《老街刺青咖啡》 第1章 第 1 章 下午一点，老街渐渐从午休中苏醒，烧饼店往东的商铺和住宅交错，没什么规律地排列两旁，尾端被一条弄堂拦截，交点是一栋三层小楼，挨着一棵硕大的银杏树，枝丫直冲二楼阳台。 印花黑T在绿植上方打着转，和乔灼一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抓着衣服套身上，被烫了个激灵，低低骂了一声。 薄荷叶被晒得蔫不拉几地垂着脑袋，泥土里的水分蒸发殆尽。 乔灼一随手拎起洒水壶抖了抖，小臂紧绷，上面盘踞着的貔貅纹身威风凛凛，右前腿朝手指尖抬爪，似乎要将手背上的开心果收入囊中。 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纹身，手背青筋凸起时，便像是被撬开了壳，露出里面饱满的果仁。 壳开口的方向正对着楼下青石板上投影的咖啡店招牌——圆形边框环着“TD”两个手写字母。 白色运动鞋踏上图标，随即落下一道阴影，浅蓝衬衣的男人伸着胳膊和人打招呼。 乔灼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左侧—— 弄堂口拐进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手上的红色塑料袋随着步子在大腿外侧一下下摩擦。 男人迎上去接过袋子，凑近闻了闻，比出大拇指。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太太笑得眼睛只留下一条缝，一步三回头，走远了还能听见笑声。 男人转过身忽然仰起头和乔灼一对上眼神，他顺势抬了下手，手腕上的细红绳摇晃，唇角扬起优雅的弧度。 额头滑落一滴汗水，乔灼一眯了眯眼。 半年前，对方也是端着这样的微笑敲开归一大门，递过来两袋水果，说下周三开始装修，提前过来打个招呼，如有打扰多多担待。 乔灼一为此特地把客人的单子改到周二，结果装修突然提前。 那天纹身的位置在小腹，工人一锤子砸墙上，客人身子猛地一颤，纹身针差点扎上人**部位。 那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现在还跟卡拉OK般在脑中循环，乔灼一揉了下耳朵，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甩上门。 砰—— 全副武装的女人拍开纹身店大门，怒吼：“这鬼天气，热死老娘了！” 电脑屏幕后面的小罗探出脑袋打招呼：“宋姐，来啦？” 宋姐应了声，脱下防晒衣，露出背心短裤，卷发撩开，左侧锁骨处血色凤凰振翅，雾面扎实，她蹭蹭甩掉凉鞋，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老乔那怕热的，今天更暴躁吧？” 小罗快速看了眼小房间，抖了下身子笑嘻嘻说：“嗐，房东说给换一个，说半个月了也没见着新空调的影子。” “老乔能忍？”宋姐拿出气垫，凑近小镜子补妆。 小罗挤眉弄眼：“差不多到顶了。” 他端着柠檬水，走到她面前的功夫，杯子外侧就凝了不少水珠，“您先凉快凉快，我去叫灼哥。” “又午睡呢？炮仗脾气老干部作息！”身上汗散了不少，宋姐架起二郎腿，指间夹了根烟。 小罗为难地喊了声“宋姐”，人没理他，火焰燃起的瞬间，里侧传来一道声音——“掐了。” “啧，烦人。”宋姐甩了下手腕，那点猩红掉进杯中，像是海上的巡逻船，小罗眼疾手快，拿起杯子使劲晃荡，巡逻船的灯倏地灭了，留下一些灰烬。 “这么紧张干嘛？”宋姐无所谓地摆摆手，“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撒上孜然怎么不能吃？”乔灼一走出来，掌心朝下，大拇指指腹抹过其余四指。 “哥，我这肉柴。”小罗回。 宋姐笑出声。 乔灼一看了眼打火机：“以后别来了。” “别别别！”宋姐站起来，“姐错了错了！下不为例！” 乔灼一不作声，抹上洗手液，仔细搓手，擦干戴上手套，抬着手肘眉眼森冷，下巴朝纹身床一抬。 宋姐走过去：“你这人，每回来你这，我都感觉像上手术台。别家是绣花，你拿个纹身机跟手术刀一样——” “噗嗤——”小罗笑出声，下一秒便猛地闭上嘴，已经来不及了，他亲爱的老板瞪着他，“重、新、消、毒。” “诶——不至于，”宋姐阻止，“又不是真做手术。” 乔灼一看她：“那你去别家。” 宋姐手动捂嘴，等消毒结束躺下，攥紧一旁的玩偶，颤声道：“那个、你悠着点。” “怀疑我技术就走。”乔灼一回。 “诶呀错了错了！”宋姐紧闭双眼，“来吧！” 乔灼一喊了声小罗，小罗忙三两步跨过去，替他戴上耳机。 这图细节多，乔灼一一门心思扎进去，都没顾上休息，只在滴落汗水时要小罗给房东打电话，平静地威胁对方：“新空调明天不到，我们就自己买，从房租里折算。” 对方立马表示明天一早就来。 进度过半，宋姐眼尾又划过两行清泪，说话声带了鼻音：“老乔，缓缓。” “嗯。”乔灼一放下纹身机。 小罗拿给宋姐递上点心，乔灼一拆了根棒棒糖，等她缓得差不多，舌头一顶，左侧腮帮子鼓起，“继续。” 血迹渗出、拭去，勾线、下针、上色，乔灼一转了下脖子，调整手势继续。 墙上的时针又走过两圈，宋姐才终于听见一声天籁——“好了。” 乔灼一直起身，砸了几下后腰，嘶，耳朵甚至能捕捉到咔咔声。 “……至少五个小时再拿掉保鲜膜，洗澡用沐浴露清洗……别剧烈运功……尽量远离宠物……”小罗拍完照照旧唠叨保养细则。 宋姐只顾得上打量成果，满意得不行：“老乔，啧，你在这小地方窝着，屈才了。” “你认真点听。” 乔灼一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微仰着头，寸头最考验五官，本是精致中透着点秀气的样貌，奈何不怎么修边幅，胡茬和花臂加持，像是港片街头扛着棒球棍的领头人物 。 宋姐不怵他，无所谓道：“诶呀，知道了，我又不是新手。” 乔灼一揉着手腕：“上回差点被猫挠的是谁？” “放心！这段时间送我妈那了，等纹身没问题了再送回来。”宋姐漫不经心地凑近落地镜。 乔灼一透过镜子看她：“最近家里还成？” 宋姐眼神落在锁骨处，停顿一秒，回：“好得很。” 乔灼一又闭上眼。 小罗把打印好的保养细则递过去：“姐，微信上也给你发了一份。” “还是小罗细心！”宋姐拿过药膏，“走了啊。” 乔灼一彻底滑倒在沙发，小罗走时，他也只眨眼表示知道了，门被阖上，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肚子唱起响亮的哀鸣，蜷缩在沙发里的人才抻了抻四肢，起身下楼。 老街住户睡得早，商铺也大都在九点半之前就关了门，这会儿，银杏树掉下几片叶子都能听出来。 楼道里的灯有些接触不良，随着一阵滋啦声，彻底陷入黑暗。 乔灼一后背一阵冷汗，抓紧扶手借着月光往下走，转过弯见到冒着绿光晃动的物体，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靠！什么鬼？！” “乔老板？”“绿光”仰起脸。 乔灼一缓过神：“谈渡？” “是我。”谈渡拍开身后的灯，乔灼一才看清是他的手机屏幕发着绿光。 “基金。”谈渡晃晃手机，“吓到你了？” “没、有。”乔灼一脚下踩得极重。 谈渡笑了下：“乔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晚？” 关你屁事。 乔灼一越过他，出门右转，透过TD窗户，能看见谈渡拎着两只袋子经过他的越野，慢悠悠跟在身后，估计是去扔垃圾。 越过银杏树到车棚，一辆摩托车孤零零停着，乔灼一骑上车调头，果然见到谈渡把原封不动的红色袋子扔进垃圾桶。 每回都跟拿到什么稀罕物什似地收下别人的东西，转头就扔了。 这种做派，乔灼一从小到大不知道见了多少回，那种恶心感还是只增不减。 油门一拧，摩托车几乎擦着越野车头而过。 乔灼一瞥向后视镜，越野主人全然没在意他的挑衅，正低头咬住手里的烟，似有所觉，掀起眼皮看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轰—— 穿出老街，再拐过两个弯便是烟熏火燎的桥头，每家夜宵摊都坐得满满当当。 乔灼一直奔“老范炒粉”，大块头老范给他单独支了个小桌，“今儿怎么这么晚？又搞复杂图了？我就说你……” 乔灼一幽幽望向他：“饿。” 老范啐了声，起身点火，抡起锅铲，鸡蛋、豆芽、青菜，在半空中交汇又落回滚烫的锅底，被大火激发出香味。 乔灼一坐在小马扎上，抓了颗薄荷糖含嘴里，身后灯火通明，视线越过栏杆，江面平静幽暗，对岸已经陷入沉睡。 隔着的马路半明半暗，树影摇晃，一辆车子停下。 热气腾腾的炒粉和印着TD的纸袋子同时上桌，老范抬眸：“哟，谈老板来了啊！吃点啥？” “不了，”谈渡说，“嫂子要的豆子。” “哟，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让小乔带上不就……” “没空。”乔灼一挥手，“你这怎么还有苍蝇。” “哪来的什么苍蝇！”老范朝他后脑勺抬手，乔灼一迅速朝右低头，抽过一双筷子抵住他手腕，同时往嘴里塞了一口炒粉。 “乔老板身手不错，”谈渡笑了下，“我反正顺路，里面还放了一小袋新豆子，给嫂子尝尝鲜，喜欢的话，下回再带点过来。” “诶，好！谢了啊，等哥一会！”老范迅速装了袋卤味回来，“带回去吃。” 袋子送过去半路被截了胡。 乔灼一抓着袋子收回胳膊：“他不喜欢。” “我喜欢。”谈渡手指勾住提手，手掌穿过去翻转，提手整个挂到手腕。 乔灼一掀起眼皮，对方微弯着腰，镜片后的眼神恰如江面般幽深，手背感受到一抹痒意。 对方抓住袋子，似是不小心蹭到，只一秒就挪开，眼睫垂落，看着他说：“乔老板，我喜欢的。” 死去的前男友来接我了？！ 下本写《双犬》，感兴趣的朋友求个收藏~文案如下： 庄柳一脚油门踩到了祁连山，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十几公里，车子忽然报废。 等待救援的时间太漫长，庄柳昏昏欲睡，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道声音——“走了。” 庄柳没敢睁眼，这声音可太像他那个死了的前任。 “等我吃碗牛肉面，周闯，空着肚子走不吉利。” 窗外又没了动静，不一会，忽然亮起强光。 庄柳睁开眼，不远处停着救援队的车子，夜幕下，一道身影靠在车头点燃了一根烟。 他忙下车走过去：“对不住，哥们，你这声太像我那死了的前男友，我以为他来带我走。” “是么，”那人抬起头，“现在还走么？” 庄柳双脚钉在原地，靠！真见了鬼了！ （非灵异，攻没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手背又是一记疼痛，老范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下，“你抢什么！少不了你的！谈老板，孩子不懂事，别介意。” “没事。”谈渡拿过袋子，“谢了，范哥，回见。” “回见，开车注意点。”老范回。 “好。乔老板，明天见。” 乔灼一懒得理他，低头拿辣椒。 送走人，老范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你怎么回事！” 乔灼一挑挑拣拣：“说了不要胡萝卜。” “你这活费眼睛，”老范舌头转弯，“欸，说正事儿！之前的事人不是都道歉了，谈老板人挺好的。” “我不与好人为伍。” “嘿！你……” 乔灼一屈起食指在鼻梁轻扣：“不喜欢戴眼镜的。” “……”老范掏出烟盒。 “最不喜欢抽烟的。” 老范抛着烟盒：“那感情好，谈老板不抽烟。” “真能装，开开眼吧你。” “嘿！你……” 乔灼一下巴一抬：“来客了。” “臭小子，给我等着！” 老范招待完客人坐回来，对面的碗已经空了，边缘落了小堆的胡萝卜，始作俑者正撑着膝盖——发呆。 “嘿！”他凑过去猛地一吼。 手肘猛地滑落膝盖，乔灼一撑住桌角：“不喜欢不正经的！” “去你的！”老不正经说，“讲正经的，老哥给你和谈老板攒个局啊？装修那事儿是工人为了赶时间偷偷开工，他也不知情……” 咔—— 小马扎朝后溜了一段。 乔灼一站起身。 “诶！话没说完呢！”老范忙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轰鸣。 老范赶紧拎着袋子追了几步：“鸡腿！” 车子调头回来，乔灼一单手勾过袋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后驶上桥，左转进入小道，两百米后进入小别墅大门。 叮铃—— 隔壁中学的熄灯铃响过最后一轮。 一条通体黑色，仅有脖子一圈白的田园犬雀跃地奔过来，乔灼一在它脑袋上□□了几把：“啧，这脏的，毯子，又跑哪玩去了？” 毯子伸着舌头吭哧吭哧。 “走！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人一狗各自一只鸡腿吃得正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乔灼一等到第二轮才不紧不慢按下免提。 “小灼，是妈妈呀，到家了吗？” “汪汪——” “哎呦，怎么还养狗了？多脏啊……” “有事说事。” 乔灼一抛出骨头，毯子跃起刁住，他吹了声口哨。 “小灼，妈妈不是关心你么。是这样啊，你爸给你找了个美术老师的工作，就在市中心，待遇好工作清闲，你找时间过去和他们校长见见……” “不去，我有工作。”乔灼一勾勾手，毯子跑过来，乔灼一朝它呲牙。 “诶哟，你爸也是为你好，当老师多好，体面……” “不需要。”乔灼一按下挂断，手机扔到一边。 “呜——”毯子两只前爪搭上他大腿，乔灼一捏了捏，“没事儿，不理就行。” “诶！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听不见！”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小律抓着人，“好歹给搬进去，这么多货，都堵了！大不了我给你加钱！” “哥们，今天真没时间！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那人夺过签字单，飞快溜上车。 “靠！”吃了一口尾气的小律赶紧打电话找他家老板求助。 “先把楼梯口的搬走。”谈渡踩下油门，“我马上到。” 楼前的银杏树长得茂盛，特别到秋季，惹得太阳青睐，铺满一街的灿烂光景。 为了不破坏出片，TD的店门开在楼梯间，门对面是他们的小仓库，中间夹着的楼梯是到纹身店的必经之路。 乔灼一盯着无从落脚的楼道，额角青筋直跳，计时一分钟，没人出来处理，他单腿后撤、抬起—— “乔老板，脚下留情——” 乔灼一充耳不闻。 哗啦—— 咖啡豆落了一地，小律眼神跟刀尖似地扎过来，停留一秒就缩回去。 乔灼一也没料到里面没有单独分装，**道：“上回谈渡怎么说的？” “再有下回，随便乔老板处置。”谈渡微喘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乔老板踢得好。” “快点搬。” 挡着新空调入场，他能把这些箱子全踹了。 乔灼一再次抬脚，又被挡住去路，眼前落下阴影，他后撤半步，掀起眼皮，“还有事？” 面前的人刘海微湿，近距离能看清镜片下的眼窝很深，眉骨也比常人突出，只看上半张脸，甚至有些凶相。 明明眼神没什么温度，嘴角却依旧挂着笑，唇瓣上下开合，“我们有新品上市，乔老板赏脸品鉴品鉴？” “我没品，”乔灼一收回眼神，“让开。” 谈渡微侧过身。 乔灼一直接动手拨开他，上到拐角时回过味，刚那姓谈的好像笑了一声，还来不及发难，楼对面那老关头的声音响亮登场—— “哟，小谈，又闹上了？这乔刺猬……” 乔刺猬？ 您面前那是道貌岸然的谈笑面虎！ 乔灼一毅然上楼，重重甩上门。 砰—— 关老头一个激灵：“这气性！小谈，和他租同一幢楼真是难为你了！” “是我们挡路，不怪乔老板。”谈渡递过去一袋樱桃，“这您拿着。” “我不要！”关老头甩开，“小谈！这做生意要守得住财！像你这样，老是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送东西，生意怎么做得大！” “都是街坊，不计较这些。您拿着，”谈渡手背贴在嘴边，笑着说，“徐阿嬷爱吃，就说您特地给她买的。” “你这小后生……”关老头接过袋子往自家房子走，“等着！” “谈哥，”小律搬着箱子低声说，“你这回可记着看保质期，别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放心。” 小律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昨天郑阿嬷拿来的肉都馊了也不让我扔，还加了只袋子放冰箱。你不会拿回去吃吧？！” “我傻么？”谈渡回，“郑阿嬷捡纸板箱，你扔早了，不得被她看见？” “看见就看见……”小律嘟囔。 “忙你的。”谈渡上前几步接过关老头手里的盒子，老人家念叨，“这是我们孙子给买的糕点，大牌子，便宜你小子！” “哟！”谈渡笑着说，“沾您的光。” 关老头刚走，又来一年轻小伙，朝楼上张望：“归一刺青是在这么？” “来纹身？”谈渡打量他。 “对，”小伙点头，“是这么？” “是，”谈渡示意小律继续搬，自己推开左侧玻璃门，“进来吧。” 小伙子进门后有点懵：“这不是咖啡店？” “归一在楼上，我们周年庆……” “你们这店有一年了？我之前怎么……” “店庆，”谈渡推了下眼镜，“纹身店的客人免费。” “免费？”小伙眼睛亮了下。 “免费。” “甜的！销量高的！” “没问题，待会给您送上来。” “嗷——痛痛痛痛痛……” 乔灼一拿着纹身机：“还没开始。” 小伙子挠挠头：“我这不是、不是打打气么。” “给我耳膜打气？”乔灼一看他，“你做到了，真棒。” “……哈、哈、哈……” 乔灼一翻了个白眼。 “会、会痛吗？” “不会。”乔灼一露出一个笑，戴上口罩，“趴下。” “嗷——” 上帝的嚎叫声差点盖过敲门声。 “谈老板？”小罗稍阖上点门，给上帝留点面子。 谈渡端着托盘，见怪不怪：“里面那位的咖啡。” “嗷——我的、我的咖啡——”小伙哭着喊，“乔老板，休、休息下……” “才刚开始。”乔灼一看他。 小伙子苦着个脸：“低、低血糖……” 乔灼一放下机器，门口的对话还在继续。 “怎么有三杯？谈老板。” “准备半年庆，客人免费，顺便——”谈渡眼神落在他身后，“正好我们新到一批豆子，给二位尝尝。” “地上捡起来的给我们尝？”乔灼一走过来看了眼托盘，“哪杯？” “乔老板说笑，那些都处理了。”谈渡将手冲递过去，“我觉得乔老板适合这杯。” 乔灼一没接：“客人哪杯？” “最花里胡哨那杯，”谈渡朝小罗示意，“来点甜的，过程没那么难熬。” 亲老板在，小罗不敢放肆，只拿了“花里胡哨”进门。 乔灼一把门甩过去，被一只脚抵住了，他蹙眉：“没完了？” 谈渡递过杯子：“早上的事情真对不住，小律一个人，又刚好有客人，实在忙不过来，才耽搁了。” “知道了。”乔灼一要关门，对方还是没收回脚，他深吸一口气，“你——唔……咳咳……” 谈渡眼疾手快，直接端了杯子喂人嘴里，苦涩在口腔爆开，乔灼一全吐了，呛得眼尾发红：“靠！你特地来报复我？！” “……没有。”谈老板递过去纸巾，“我以为你会喜欢。” “谁喜欢中药？”乔灼一狠狠抹着嘴。 “……你上回喝的不是？”谈渡扯起嘴角，“我以为乔老板只是不喜欢我们店里的。” “我什么时候——”乔灼一顿住，想起那天他吃完午饭回来，手里拿着的杨梅汁，难怪这厮那天一直盯着看。 “眼睛不好就去治！”乔灼一狠狠关上门，又猛地打开，“别盯着我看！” 劲风一阵又一阵，门又被拍上，谈渡垂眸看着地上的咖啡液，蹭了下鼻尖。 有准备的仗，装错子弹了。 谈老板溜达回一楼，朝小律勾勾手：“之前让你打听的确认了？” “当然！”小律信誓旦旦，“我嘴里的消息可从来不出错！” “半年了，”谈渡拿出手机到外边打电话，“TD也是该有点新花样了。” “我说谈老板！”电话那头咋咋呼呼，“最近那些绿不拉几的蛋糕差点给我吃吐！你到底想清楚没？” “你不是给昨晚那款打了最高分？让人方便了就过来吧，苏老板。”谈渡笑着朝路过的街坊点头。 “成，”苏奇说，“不过你之前不是懒得搞甜品？怎么突然想开了？” 谈渡抬头侧眸，二楼阳台窗户上的“归一”二字张牙舞爪，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嗯，想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连续几天高温下来，小镇跟个巨型蒸笼似的。 乔灼一在外边吃完饭，几百米的路走回来，胸口都闷得慌，幸好新空调给力，他进门才觉得舒坦些。 “灼哥，客人等好一会了。”小罗示意沙发上坐着的男生。 乔灼一看过去，额角跳动：“你多大？” “二、二十二。”少年站起身。 “他给我看过身份证了，确实成年了，”小罗帮腔，“小后生就是长得嫩了点。” 乔灼一伸出手：“身份证。” 少年掏出手机，慢吞吞递过来：“没带原件，有图片。” 乔灼一瞥了眼，脸色微沉：“图片没用，给电子身份证。” “啊？”少年垂下眼睫，“电子的没有，图片不、不是是挺清晰的。” 乔灼一拆开一根棒棒糖，嘎嘣咬碎，走到里侧，一屁股陷进按摩椅，没再说话。 少年双手搅着衣角。 小罗凑过来：“电子的也方便的。支x宝、x信或者123x6，一分钟的事儿，立马能调出来。你放心，我们不拿你身份证干坏事儿，就是确定下。” 少年垂下脑袋。 小罗又看了眼图片：“不是哥们，你用p图忽悠我呢！” “滚蛋，”乔灼一随手把棒棒糖的棍子扔向小罗，“再有下回，你也滚！” “哥们，快走吧。”小罗差点跪下。 少年慢吞吞挪出门，又转过头。 “别看了，成年了再说。”小罗苦兮兮地送客，转过身又被纸巾砸了一记，“哥，我错了！” “脑子不能用就进炉子里烧了！” 常有未成年人试图蒙混过关，乔灼一强调过多次，一定要谨慎，最近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思一直没在工作上。 “我下回一定注意！”小罗凑过来，“哥，要不我问问下一位客人现在方不方便提前过来？早点做完早点……” “你很忙？”乔灼一看他一眼，对方“嘿嘿”笑了下，他叹了口气，“问吧。” 客人就在附近，来得很快。 这回小罗仔细确认了：“哥，没问题。这哥们看着挺酷，估计挺能忍疼。” 是挺能忍。 一声没嚎。 泪水流了一脸。 抽抽噎噎，胸口起伏得厉害。 乔灼一不停让人放松，这会儿要是来个人，还以为他把人怎么了。 “怎么了，谈老板？”小罗听见敲门声开门。 谈渡笑意盈盈，半步没越门槛，礼貌问：“乔老板忙着呢？” 乔灼一听见声了，没回头，只觉得气闷。 这人简直有毛病，各扫门前雪不好么，非得往上凑。 “在纹身，”小罗问，“您有事儿？” “这不店庆了，给你们送几张咖啡券。” 小罗眼睛一亮，前几天那杯没喝上，他还惦记着呢。 TD的东西不错，但碍于自家老板，他只能偷摸着去，跟做贼似的。 谈渡示意他侧身，悄摸在他口袋里塞了一叠，才扬声说：“你们可以送给来纹身的客人，直接抵现金使用。” 乔灼一抬起头，戴着口罩，看不见抿直的唇角，眉宇间已经是暴躁边缘，初来乍到的客人颤巍巍抬手，虚弱道：“我、嗝、我、想喝，带气、嗝、气泡的，可、可以吗？” 被老范一样的大块头用毯子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乔灼一头皮发麻，朝外喊：“给客人来一杯气泡的！” 小罗微微讶异。 谈渡扬声回：“气泡美式行么？” “行！”乔灼一喊，“关门，热气进来了。” 小罗照做，关上前，飞快塞回去一张代金券：“谈老板，加一杯拿铁。” 谈渡没接，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五分钟，便又传来敲门声。 乔灼一放下纹身机，有些无力道：“喝完能平静下来么？你这抖的，天黑都不一定能完成。” 客人深吸一口气：“能！” 这回来倒不是那狐狸，是狐狸手下的得力干将小律，也不知道和小罗嘀咕了些什么，端到面前的托盘上面明显是二人的餐食。 小罗自己手里拿着一杯，笑嘻嘻说：“另一个是你的，灼哥。” 乔灼一：“不吃，拿走。” “那布丁是开心果味的，哥，你不是最喜欢了。”小罗拿起勺子在布丁上轻轻拍了下，布丁回弹，散发出开心果酱香气。 乔灼一抿唇：“你说的？” “不是！”小罗立正辩解，“我很有原则！” “原则？”乔灼一看穿他，“你把手里的放下。” 小罗快速吸溜完，放下后还推到了桌角。 “噗嗤——”客人笑出声，被乔老板瞥了眼，咕咚灌下半杯，视死如归道，“我准备好了！接下来肯定不……了！” “拿走。” 乔老板再次下指令，浓密的睫毛挡住黏在布丁的眼神，强扭回身子埋头干活。 小罗麻溜端走托盘，借着机器运作的声响，乔老板重重哼了一声。 客人好歹不再抽泣，乔灼一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好不容易完成，差点没直起腰，扔掉手套，他问：“感觉如何？” 客人：“微、微死。” 小罗笑着递给他存在冰箱里的半杯饮品：“先喝点缓缓，准备给你拍照。” 客人忙不迭喝进去，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他又拿起一旁的小蛋糕，一口塞进去，含糊道：“味道不错，乔老板，你们怎么不和咖啡店合作？我看他们还有公众号，合作了还能替你们宣传一把。” “宣传什么？”乔灼一说，“喝咖啡送纹身？” 客人被噎了下：“……好像也不现实哈哈。” 纹身本身就是个人爱好，有人追求特立独行，有人追求疼痛的快感，也有人称之为艺术，不论是哪一种，好像都不能和咖啡店联系起来。 乔老板讨厌那大尾巴狼，但不至于占人家便宜。 客人美滋滋发了纹身九宫格的朋友圈，热情夸赞楼下的咖啡好喝。 小罗默默给点了个赞，赶紧送人出门。 “这怎么回事？”乔灼一瘫在沙发上，发现旁边的毯子有点湿。 “之前那少年不小心洒了水，我给忘了，”电话铃响起，小罗扑过去接，匆匆道，“我待会拿出去晒。” 左右闲着也闲着，乔灼一拎着毯子走到阳台，单手一抖，撒网似地展开毯子搭到栏杆，薄薄的纸张洋洋洒洒落下。 “什么玩意儿？”他探出身子，在楼下关老头声如洪钟的骂声中抓了一张，看清是代金券后额角青筋直跳。 关老头也发现了，拐杖重重戳着地，仰着脑袋朝他怒吼：“小混蛋！没礼貌！没素质！” “怎么了，关爷爷，气成这样？”谈渡听见声音走出来。 关老头义愤填膺：“小谈！你看看，好心全被人糟践了！” 谈渡捡起代金券看了眼，随即抬起头，乔灼一张了张嘴，旁边的关老头吼，“小谈啊，你别怕，我替你做主！我就说纹身的能是什么正经人！这么不体面！” 这话挺耳熟，乔灼一冷笑：“跟您有关么？” “你欺负小谈就跟我有关！”关老头气势汹汹要冲上来，“你个小后生，等着！” 谈渡忙拉他：“不至于不至于，我去和乔老板聊聊就成。” “不用聊！我就是看着碍眼！什么TD！退订！” 乔灼一甩上门，和冲出来的小罗撞上，后者主动在墙边罚站，“灼哥，对不起，我刚顺手塞里面……” “滚蛋。”乔灼一闭上眼。 “别啊哥！我、我以后再也不喝了！别赶我走……” 乔灼一揉耳朵：“你不是要早点下班？” “啊？哦、哦哦，下班、下班。”小罗想着正好去和谈渡解释下，乔灼一却跟算命大师似的，幽幽道，“不许和姓谈的说话。” “……知道了。” “真知道了？”徐阿嬷手指头戳着关老头额头，“复述一遍！” “真知道了！不管闲事！”关老头小声喊。 “我跟你说多少回了，人楼里小年轻的事情小年轻自己解决！你往上冲什么冲！” 徐阿嬷是被小律紧急从牌桌上拽来的，不然现在关老头的拐杖已经砸上归一大门。 “我这不是看小谈受欺负狠了！”关老头偷摸瞪小律，让你打小报告！ 小律往他老板身后躲，谈渡朝他摆摆手，他识趣地钻进柜台。 “小谈这么大小伙子，还解决不了？你是长得比小谈高还是比那纹身的小后生凶？万一打起来，小谈是护着你还是护着自己？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关老头往谈渡身后挪，一点点缩脖子。 徐阿嬷：“千年王八！” 关老头立马拉长脖子，谈渡后腰被戳了下，笑着接过小罗拿来的水：“徐阿嬷，喝一口缓缓。” 徐阿嬷喝了一口。 谈渡又递过去一块绿豆糕：“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您尝尝，给我们点建议。” “不甜不腻，符合小年轻的口味，”徐阿嬷摇头，“我喜欢里面能看见实打实绿豆的。” “成，我们改进下，”谈渡递过去两瓶气泡水，“您带着喝，保管您今晚大获全胜！” “那我可不客气！”徐阿嬷拉他到旁边，“老头是个没脑子的，你多看着点，有事再叫我。小乔要实在过分，和阿嬷说，阿嬷去找房东……” “不用，”谈渡笑说，“都是误会，是吧，小罗？” 小罗正在旁边一老一少的怒视中，鬼鬼祟祟跨下最后一层台阶，猝不及防被点名，张了张嘴，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为了保住小命，拔腿往外冲。 “你看看你看看！”关老头喊，“没礼貌！” “喊什么喊！人后生就是被你吓的！”徐阿嬷走过去拧他耳朵，“就那几句话车轱辘话来回转，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回去做饭！” 咕噜—— 生气也是个体力活。 乔灼一摸着肚子起身，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绿油油的小玩意儿额角跳动。 “靠！” “太过分了！”小律念叨，“谈哥，这乔老板这回真的太过分了！我……” 谈渡觑他：“怎么，你也想上去打一架？” “他一看就是老手，我可打不过，但我们就不做点什么？任凭他欺负？”小律飞快摆手。 谈渡后退了一大步，垂眸思索着什么。 “谈哥你干嘛？” “怕你给我扇感冒。” “……谈哥，你干嘛去啊？”小律眼看着老板一退再退，已经打开了门。 “去和人聊聊。”谈渡回。 “去楼上么？我和你一起……哎哟卧槽！”小律一脑袋撞自家老板后背，顺着他的目光和楼梯上的人打了个照面。 乔灼一居高临下地抱着胳膊：“想怎么聊？” 第4章 第 4 章 “嗯？”谈渡食指关节推上眼镜架，“有个海报要设计排版。” “什么？”乔灼一蹙眉。 “我是说，去和打印店老板聊聊。不过要是乔老板想聊——”谈渡拨开小律，推开门示意，“可以进来坐坐。” “……不、坐。” 乔灼一快步下楼，他再和笑面虎搭话就是狗！ “汪汪——” 毯子围着乔灼一的腿不停转圈，对于主人提前回来的事儿表现出莫大的兴奋。 “你说这姓谈的是不是报复我？”乔灼一按住小狗脑袋，“小罗那小子，只会往毯子里塞东西。” “呜——”毯子歪头。 “不是说你，”乔灼一捏了把狗脸，“说正经毯子呢。今天还早，带哥出门溜溜？” 毯子一跃而起，冲到门边叼过牵引绳。 小别墅后面是大片田野，旁边还有个小山坡，被溜了两趟，乔灼一体内那点布丁的热量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乔灼一抓着绳子身体后仰，脚后跟在泥土上划出两道痕迹：“吁吁吁！够了够了！毯子！毯子哥！咱吃饭去！” “吃饭”二字召回毯子哥神志，不再往上冲刺，调转狗头，朝桥头迈进，姿态优雅，步伐稳重，比小臂上的貔貅更威风。 “哟，这狗长得真俊！” 饭馆内出来的客人夸了一句，瞧见花臂寸头的主人，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 毯子颇为遗憾，转头朝乔灼一“汪”了一声。 乔灼一朝地上一指，毯子坐在门口当起了门神。 “三十五，码在墙上，饮料自己拿，”店老板朝后厨喊，“猪肝面一碗——” 乔灼一拿了个一次性碗装鸡腿，放到毯子面前，回去给自己拿了瓶雪碧。 吃到一半，进来几个年轻人，点单便耗了十分钟，闹哄哄到他身后桌子落座，不知怎么聊着聊着，话题突然变成了TD。 “路过几回，太高大上，没敢进。” “我女朋友倒是喜欢，经常去。” “是喜欢咖啡还是喜欢那老板？兄弟，你可看着点。” “去你大爷！” “你没看那老板，每天穿得那么噱头，那街上都老头老太，除了客人谁看他！” 乔灼一默默点头，拿过醋倒进碗里。 “我也见过几回，每天都穿不一样，都是名牌！还开辆越野。那咖啡店能赚那么多？别是……” 齐齐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乔灼一蹙眉，吃到一口生姜，呸了一声。 “黑心钱也没少赚！” “那咖啡店的东西不干净，我兄弟上回喝了杯什么拿铁就拉肚子了。” “真的？对！ 我也听说了，从没见过那老板自己喝，你说要是好东西，他自己会不喝？” 乔灼一擦完嘴，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猛地起身。 “哎哟卧槽，兄弟，看着点！”后桌的男生敲椅背，“撞……” 看清乔灼一的模样，对方噤声。 乔灼一走到他们桌侧，纹身的小臂搭在桌沿，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盯着刚说话的男生问：“你那喝拿铁的兄弟平常喝牛奶？” “你谁啊？认识？” “回答。”乔灼一。 “怎么？兄弟你卖奶？” 一阵哄笑，乔灼一沉下脸盯着说话那人，对方讪讪道： “不喝。那玩意儿，他一喝就拉肚子！” 靠墙的男生嚷嚷：“和你有关系么兄弟？再说了，人喝咖啡，你问什么牛奶？” 乔灼一拿出手机问“拿铁里有什么”，机械女声播放——“拿铁由咖啡和牛奶组成……” 他看着几人：“装腔作势，我也不喜欢，但乱说闲话，你们也挺没品。” “你算老几！” 砰—— 外侧最壮实的男人拍桌而起，乔灼一手掌按上他肩膀，也不知掐着人哪个穴位，对方立马龇牙咧嘴地落回椅子。 中看不中用。 乔灼一掐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别动手！兄、兄弟，你是那咖啡店老板的朋友？” “不是。”乔灼一勾手，那人把纸巾递过来，他抽了几张慢条斯理擦着。 “那你这是……” “吵到我了。”乔灼一揉着耳朵，“烦。” “那、我们闭嘴？您要不……” 没劲。 乔灼一扔过去一盒薄荷糖：“治治嘴臭。” 说完便走了出去，“毯子，走。” “操！有病吧这人！”店内几人面面相觑。 “老板，刚那人谁啊？” “纹身店的。”店老板没好气。 “就咖啡店楼上那家？难怪……” “你听说过？” “不好惹——以后再见到，躲着点。” “邻居？难怪替咖啡店说话。” 店老板端来面，重重搁下：“这两家水火不容！” “那他怎么替人说话。” “诶，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多肉？” “最后一顿，多吃点。”店老板睥着几人。 “什么意思？” “我这里不欢迎嘴臭的！” “一盒薄荷糖。” 乔灼一习惯性摸兜，想起前两天被他做了好事还没补货，觅食的脚步一转，进了老街小卖部，小卖部隔壁是烧饼铺，炉子摆在门口，没几个人能抵得住香味，路过的狗都等着人类手滑掉一块下来打打牙祭。 “一个全瘦肉的，加辣。” 烧饼店老板娘看他一眼，撇撇嘴：“等着。” 她麻利地包好馅，擀面杖跟她第三只手似地，没一会便擀出薄薄一张，弯腰贴进炉子，起身后在对方小臂上剜了几眼，擦着手啧了一声。 这一声被抽屉里的手机铃声盖过，老板娘看了眼消息跺脚惊呼：“这孩子！” 乔灼一看了她一眼。 “632……632……”粗粝的手显得笨拙，老板娘不断切换界面，几个数字都输入困难，无奈喊人，“那个……乔老板。” 乔灼一应声看过去，老板娘指着手机：“这卡号太长，我记不住，我报给你，你用你手机记一下，再报给我。” “转账给谁？”乔灼一问。 老板娘跺脚：“我女儿！她手机丢了，现在用同学的手机给我发的消息，现在在外边没手机怎么能行，得赶紧转钱让她买新的。” “确定是你女儿本人？”乔灼一拧眉。 “你这话说的！不是我女儿怎么喊我妈？怎么还知道我号码！”老板娘原地转圈，“诶哟，你帮不帮？不行我自己拿笔记……” 乔灼一伸手：“手机给我，饼要糊了。” “给你给你。” 老板娘递过去手机，忙不迭铲饼，又被要求再来瓶饮料，冰箱在店内，她赶紧进去拿，再出来终于接回手机。 乔灼一咔嚓咬下一口烧饼，被包装袋挡住的眼睛餍足地眯起。 “好了？没输密码……不是，刚那条消息呢？” 乔灼一：“删了，那是骗……” “有病啊你！我女儿还等着！你这让她怎么办！你个天杀的！不帮就不帮！我就不该指望你！我……” 老板娘抄起旁边的扫把挥过去，乔灼一敏捷后撤，手肘护住烧饼，冷不防踩空台阶，身形不稳，一只白净的手横插进来，稳稳抓住扫把柄，同时在他腰后托了一把。 “乔老板，没事吧？”谈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着熟悉的咖啡香。 乔灼一横跨一步，不着痕迹地转了下腰，瞥见对方手肘位置有条很长的疤。 谈渡手腕一转，将扫把规矩地立到墙角，笑着问：“孙姐，这是怎么了？” “诶哟！小谈你来了！你早点来，我都不至于找这个天杀的！”孙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来处理，孙姐，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孙姐气恼地转过身捣鼓手机：“你问他！这天杀的就是故意的！” 乔灼一转身就走，谈渡快步到他面前挡住路：“乔老板？” “好狗不挡道。”乔灼一回。 “你骂谁呢！”孙姐冲过来，“你以为小谈跟你似的！见谁扎谁，你看看这街上几个人愿意搭理你？” “不稀罕。”乔灼一回。 “你！那你别来我这！”孙姐指着他。 那不行，烧饼好吃。 乔灼一抿唇，没接话。 “都消消气，”谈渡还是不急不躁的语气，“孙姐，我来。乔老板，你……” 话音未落，乔灼一兜里手机振动又起，匆匆留下一句“让她看微信”便冲向纹身店。 “姓乔的，老娘跟你没完！”孙姐一吼，周边店铺的人都探出身来看热闹，“小谈，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谈渡示意孙姐进屋，“你们忙。” 客人是临时过来的，会影响到乔灼一的午睡计划，小罗本来给拒了，但对方说是特地从外地来的，就是简单的字母纹身，费不了多少时间。 小罗便打电话给乔灼一，乔灼一回来见人还带着个小孩儿，圆溜的大眼睛眨啊眨，替她妈妈打商量：“哥哥，求求了。” 乔灼一：“……时间紧，先出图试试。” “我不挑，就两个字母，随便乔老板设计。” 话都说这份上，乔灼一也就给做了。 刚送走这位，下一位也到了，连续做两个，乔灼一又困又累，趁着后一位休息的时间，机械地往嘴里一把把塞开心果。 “好香！”小罗动动鼻子，自从楼下开始做甜品，每天下午楼道里都飘着面包的香味。 “就你鼻子灵！”宋姐打开门进来。 “姐，你怎么来了？” “刚去摘了桃子，给你们送点。”宋姐看见旁边一身黑气的人吓一跳，“老乔这怎么了？” “没午睡。”小罗轻声说。 宋姐凑过去打了个响指，乔灼一幽幽掀起眼皮，“怎么过来了？” “醒着还是睡着？”宋姐笑着问。 乔灼一在脸上搓了几把。 “给你送点吃的。”宋姐拿过一旁的袋子。 乔灼一动了下鼻子，看过去，果然是烧饼。 “什么意思？” “谈老板让我给你带上来的，说事情解决了，人家不好意思过来找你，让他代为道歉。” 乔灼一啃着烧饼：“他人呢？” “怕惹你生气，不敢来呗！”宋姐看他一眼，“好了，不逗你，人店里忙不过来，我刚去买面包，就顺手了。喏，还有个千层，说是他个人的谢礼。” “他谢什么？” 要谢也是他谢。 乔灼一按了下后腰，眼神落在手肘。 那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刀疤？ 第5章 第 5 章 “二十！” “十五！” “十八。” 乔灼一推开TD玻璃门时，里面三人正围着桌子报数，听见铃铛声，六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面朝大门的一男一女小年轻面色精彩，小律合上嘴把“欢迎光临”吞回去，他旁边的女生饶有兴致地杵了下小律胳膊，抬了抬下巴。 小律往天花板一指，动了动嘴，女生张着嘴意味深长地点头。 乔灼一眼角抽搐，乔刺猬这三字，不需要唇语专家，也能精准读出来。 谈笑面虎是雇了只傻狍子么？ “乔老板？”谈渡迎上来。 乔灼一越过他到点单台扫码，划拉几次却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 谈渡：“乔老板找甜品吗？那是推出的新品，还没上菜单。乔老板想要哪个？我给你拿。” 乔灼一看向他：“之前的多少钱？” “那是谢礼，不用钱。”谈渡含笑道，“孙姐那会是关心则乱，她女儿一个人在外边，总是不放心。” 怎么你说话这么好使。 乔灼一看他一眼，他本就怀疑转账是诈骗消息，在删除前，也给她微信置顶的女儿发了消息确认，只是孙姐没给他留解释的余地。 之前每回反诈宣传，他都会震惊，这么简单的骗术，怎么能骗到人。 换成他家里那两人，估计对面是绑匪，都会祈祷赶紧撕票。 到底是不一样。 “烧饼收下了，”乔灼一问，“甜品多少钱？” 谈渡胳膊肘撑着吧台，微弯着腰，懒散道：“乔老板觉得味道如何？” 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像是唱大戏，老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好像下一秒就会飞出水袖，长相这么端正，走的估计也是小生的路线，到台上会走出正统的四方步。 不过角色除了奸佞绝无其他。 乔灼一耐心耗尽：“报、价！” “我们正商量价格，暂时无人胜出。”谈渡说。 哦，原来不是划拳。 乔灼一懒得废话，布丁加千层，撑死100，手指按下数字，对面又懒洋洋开口：“乔老板觉得100合适？” 他朝女生那抬了下下巴：“周珏刚说20，我们都觉得高。不过乔老板是新品的第一位顾客，你说了算。周珏，甜品定价100起。” “谈老板你疯了？！”周珏要冲过来，被小律一把拽住，“远离战场！” 乔灼一：“……有病？” 谈渡换了只手撑着，微笑：“没有。” 乔灼一看出这人今天是打定主意不收钱了，瞪他一眼准备走人。 “乔老板。”谈渡拽他胳膊，在对方挣脱前快速松开，直起身道，“开玩笑的，别生气。今天的千层是为了谢谢乔老板替TD说话。” “我什么时候……”乔灼一想到饭馆那一出，看向谈渡，后者点头，“店老板和我说了乔老板的正义挺身。” “他们嘴臭，我看不惯。”乔灼一撇过脸，“谈老板交友真广。” “可惜经常犯错，没交上乔老板这个朋友。”谈渡看他一眼，见人面色不耐，又转而道，“是道谢也是赔罪。TD给归一添了不少麻烦。” 我踢你箱子怎么不说？ 就你大度？ 乔灼一受不了这么正儿八经的复盘，默不作声出门。 “下回！”谈渡跟上他，替他推开门，“等下回再送甜品，我在上面附上收款码，如何？” 那道疤在白净的手臂上十分突兀，静态更能看清当初伤口不浅。 “乔老板？” 乔灼一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闷声回：“随你。” 这个季节的桃子汁水充足，入口清甜。 乔灼一不能直接触碰上面的毛，就像有人听不得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他套了手套，洗干净削好皮切成块，装在盘子里，毯子一盘，自己一盘，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老街群里的消息不断。 乔灼一没在群里发过言，估计里面的人都不知道他在。 他强迫症地在303条新消息上点击，话题的源头是反诈宣传，看了眼便返回，再次进入，查看最近的几条消息。 关老头：“谁敢来骗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徐阿嬷：“血压测了没？” 关老头：“测了测了。啰啰嗦嗦！” …… 五金店强叔：“小谈，好久没来喝茶了！” 谈渡：“最近忙店庆，准备上甜品，到时候给大家送些尝尝。” 一时间，又被刷了屏。 众人纷纷跳出来—— “我要有小谈这样的儿子，做梦都会笑醒！” 谈渡却少见地没接茬，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乔灼一嗤了声，对着毯子学舌：“我要有这样的儿子……呸，我不用，乔廷进要……多体面……” “汪——”毯子朝窗户吼。 “嗯？下雨了。” 第二天到归一，阳台上落了不少的银杏叶。 乔灼一叫小罗去收拾下，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只顾拿着手机笑，他踢了下对方小腿：“干嘛呢？” 小罗猛地起身，挠着后脑勺：“没！没干嘛！哥你说什么？哦！客人二十分钟左右到！” “去把阳台收拾下。”乔灼一睥他，“你这耳朵要不用，我帮你捐了。” “不用不用，我马上去！” 连着几天，纹身的客人手上都拿着TD的杯子。 新客倒能理解，老客几次三番触霉头就肯定有鬼。 “老乔你不知道？”老客惊异，“我以为你们商量好的，还说世纪大和解了。” “商量什么？” 乔灼一直觉不对，对方却不肯说，只让他自己去楼下看。 下楼的时候正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中年男子撞上，是五金店的强叔，对方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老古董觉得纹身不是什么正经活儿，向来不给乔灼一好脸色。 要是当着乔灼一面说纹身不好，他自然不会客气，但对方仅限于甩脸色，乔灼一便也只当冷面神，不过是比谁脸色难看，乔老板不会落于下风。 两尊冷面神同时进TD，一尊进门的时候便化了，小谈长小谈短地叫着，另一尊则在门边站定，谈老板和强叔说了稍等后迎上来：“乔老板，来得刚好，特地给你留了开心果巴斯克 ，还想着待会就送上来。” 乔灼一喉结滚动，很有原则地揣起胳膊：“你做了什么？” “嗯？”谈渡似是不解。 “别装傻！” 谈渡微歪了下头：“乔老板没瞧见？” “瞧见什么？”乔灼一不耐，“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乔老板，来。” 乔灼一跟着对方到门口，墙上贴着海报，上面赫然写着——归一客户，咖啡八折。 “这什么时候贴的？！”乔灼一手指微颤。 “有几天了。”谈渡笑着说。 “我怎么从来没见到！”乔灼一瞪他。 谈渡摊手：“大概是因为乔老板目不斜视。” 乔灼一盯着他，他每天上下楼，就没见过这凭空冒出来的玩意儿，姓谈的铁定耍了手段。 不过这不是重点。 关老头早把他洒代金券这件事儿传开了，他走路上还能感受到别人对他指指点点，没过几天，谈渡就搞这么一出。 “你什么意思？” “借乔老板的东风，给TD招揽生意。”谈渡笑回。 什么鬼话。 TD缺这点生意？ 倒是进归一的人多了不少，虽然大部分只是来瞧个新鲜。 乔灼一手指蜷缩了下，想把对方脸上的面具扯下来。 “那我是不是也要写个TD客户，纹身八折？” “可以吗？”谈渡眼睛亮了下。 “不、可、以！”撕不了面具，乔灼一伸手要撕海报，谈渡握住他手腕，“乔老板这是做什么？” 乔灼一：“各做各的生意。” “那可怎么办，”谈渡说，“新的代金券我也做好了，上面都印了这几个字。” “你……”话音刚出，乔灼一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他脸色一变，甩开对方的手。 谈渡笑着朝门内招招手，周珏把那块巴斯克带出来，又马上缩回去。 “乔老板，这是周珏今天新出的，我们三人先尝了，对于甜度意见不一致，麻烦乔老板给些建议。” 乔灼一没动作，他们可没免费来往的交情。 谈渡抬起盒子：“收款码在这，乔老板……” “小谈！好了没？”强叔喊，“茶都第二泡了！” “就来——”谈渡回了声，转回头说，“乔老板要不方便，我拿给强叔……” “谁说不要！”乔灼一一把夺过，“他能尝出来什么！” 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顿了两秒，乔灼一反应过来：“不是八折？” 谈渡笑着说：“咖啡八折，不过乔老板需要的话……” “不、需、要！”乔灼一转身上楼，掌心下的扶手振动，谈渡在上面敲了两下，等人回头，笑眯眯道，“乔老板刚给的是这一周的价钱，我们的新品十分需要客人的建议。” 乔灼一下意识要拒绝，谈渡一段话连个气口都没给留，“后面几天，每天都会给乔老板送一份上来，开心果味的甜品有很多。乔老板希望是三点？还是四点？” 乔灼一被这糖衣炮弹打得脑子混乱，垂下眼皮问：“几折？” 谈渡愣了一秒，笑着说：“五折。” 乔灼一扫码补上五折差价，抛下“三点”二字，便逃似的三两步上了楼。 第6章 第 6 章 “布丁ok，千层皮太厚，巴斯克降低甜度，泡芙外皮不够酥脆……”小罗接过托盘，递过去一张纸，“谈老板，这是灼哥的建议，都写在上面了。前面几款我没吃到，最近几天送上来的，我觉得很不错。” “虽然灼哥嘴上挑剔，”他朝后瞥了眼，凑过去说，“但我确定灼哥都吃完了！” “好，谢谢。”谈渡含笑点头，“乔老板在忙？” 这几天都是小罗出来拿，明明在一幢楼，居然一面都没见上。 “应该快结束了，”小罗回，“灼哥纹身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明白。” “罗天！罗天在不在！快递！” “在——”小罗趴到栏杆，朝楼下挥手，“在这！” “给你放这了，自己下来拿！” “又偷懒！我要投诉！” “你投！”快递员怼了便跑。 “混蛋！”小罗扬了扬拳，“谈老板，我和你一起下楼。” “嗯。”谈渡转过身，在窗边稍顿了下，室内光线很亮，俯身忙碌的人后背骨骼分明，下手很稳，似乎因为过于投入忘记释放出平日里的刺，侧脸居然有几分柔和。 似有所觉，乔灼一转过头，逆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薄薄一片，走路都跟飘似的。 “灼哥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很不一样！谈老板？”小罗一步三跳地跟着下楼。 谈渡没接这茬，笑着问：“这么大个箱子，纹身的工具吗？” “不是，”小罗挠挠后脑勺，“是玩偶。” “送女朋友？”谈渡了然。 小罗黢黑的脸上飞起红晕，扛起箱子溜了。 “嘶，这什么玩意儿？”乔灼一揉着磕到的膝盖。 小罗神神秘秘地打开，一人高的熊玩偶弹出来，占据了归一的半壁江山。 乔灼一蹙眉：“赶紧搬走！” 小罗摸熊耳朵：“哥，多可爱啊。” “哥不可爱，”乔灼一回，“哥很暴躁，放你自己家去。” “给点时间呗哥，我那小出租屋没地儿放，等我女朋友回来了，我就给送过去。” “人答应你了么，就女朋友。”乔灼一收拾器具的手顿了下。 “这不努力着么！”小罗嘿嘿笑。 乔灼一摇摇头，点到为止，不给这傻小子泼冷水。 不料这冷水来得快，没两天，小罗被女孩叫出去。 两人站在楼梯间，旁边的熊怀里抱着一束花，女孩没收，罗列了几十条两人不合适的理由，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小罗学历不行，家里不同意。 这话没反驳的余地。 小伙子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去外面打工换了三年，攒了点钱回来开奶茶店，不到一年就全赔光了，瞧见归一招工的消息，有吃住补贴，还是个纹身这么酷的活儿，一门心思就扎了进来。 乔灼一说过挺多次给他报成人班，小伙子每回都坚决拒绝，嚷嚷看见书就困。 这会儿再次提起，依旧缩在沙发角落猛摇头。 乔灼一见怪不怪，不料小罗抬起头，双眼猩红地说：“我自己报。” 乔老板有些意外，他不理解爱情的力量，还没开口，小罗已经越过他，扛着熊出门，花瓣落了一地。 “干嘛去？” “送我未开封的初恋去垃圾桶。”小罗回。 迁怒必定后悔，乔灼一追上去。 “去垃圾桶多可惜。”楼梯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乔灼一靠着扶手探出半个身子，和那人对上眼神，对方给了个“交给我”的神情，对着抽泣的小伙子说：“来我这当个座上宾如何？想他了就来看看，想要回去也随时。” 小罗挣扎几秒，低声道了谢，小律从他老板身后钻出来，忙不迭接过熊，“谈哥，放窗边？” “阿嚏——”谈渡躲了下，“你看着办。” “诶哟，怎么还有花，”小律喊周珏帮忙，“谈哥花粉过敏，得赶紧处理。小罗，花……你还要吗？” “不要了。” 小罗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熊，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转身准备上楼。 乔灼一拽住他：“回去吧，给你半天假。” 后面几天，乔灼一每回上班都能见着熊憨态可掬的面庞，庞大的身躯，以及——它苦着一张脸的前主人。 乔灼一实在受不了，敲响TD大门。 “乔老板。”谈渡挑眉，“今天怎么自己送下来了？” 乔灼一把托盘放在吧台，直截了当：“给那头熊换个位置。” “为何？” “你没见着那小子每天上下班都要对着它默哀？不影响你生意？” “以毒攻毒，”谈渡无所谓，“我不介意。” “随你。” 乔灼一气闷，脚步很重地上楼，再下楼取快递没见着那头熊。 一出门，却见熊躺在银杏树下，像是树上滋生出的精怪。 倒也不是，精怪不该这般模样，得像旁边那个笑着的人，端的是风流倜傥，镜架一推，便闪过一肚子稀奇古怪。 “带我们新员工来晒晒太阳，促进钙吸收。” “……” 神经。 正说着，抱着一大捧百合的客人从TD出来，乔灼一了然，微侧了下身。 TD老板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笑道：“谢谢乔老板。” 乔灼一看他几眼：“补你的钙吧。” 怎么他吃甜品长肉，这人却好像又瘦了。 回到归一，电脑屏幕后面探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哥，谢谢你资助我报班。” “你报的是成人班，不是表演班，演什么林黛玉！” “我感动啊！”小罗一抹脸。 乔灼一：“学得好给你涨工资。” 闻言，小罗嘴角一撇，眼看又要落泪，乔灼一忙后退两步：“憋回去！这么个大小伙子，这么能哭。” “不哭了，哥，我能不能……” “能。” “我还没说呢！” “报名不得去现场看看，现在还来得及。” “那你一个人……” “能行。”乔灼一赶人，“再不走，我就反悔。” 小罗一个箭步往外冲：“谢谢老板！” 乔灼一追上去：“等下！” 小罗抓着扶手回头：“还有事儿啊哥。” “把脸擦擦，”乔灼一扔过去纸巾，“丢人！” “小罗，出去啊？”谈渡从小仓库出来，手里端着个小箱子，打了几个喷嚏。 “嗯！我去报班！谈老板，你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 乔灼一朝下看了眼。 谈渡手臂贴了下脸颊，说话也有些鼻音：“没事。” “那个……”小罗搅着手里的纸巾，“谢谢谈老板。” “什么？” “就是……熊……还有，谢谢你帮我参考培训班。” 还有这回事儿？乔灼一看向小罗，这小子背地里和姓谈的联系挺多。 “客气。都是街坊。” “嗯，灼哥，那我走了啊。”小罗叮嘱道，“预约的客人估计十五分钟后到，图就放在桌面，你抓紧时间吃点东西。” “啰嗦。”乔灼一回，“快滚。” 谈渡似乎反应有些迟钝，这会儿才发现乔灼一在楼道，往前跨了一步，抬头朝他笑：“乔老板。”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对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特别是鼻尖、眼尾，跟高烧病人似的，手肘也是一块块的红斑。 “谈哥，我和周珏待会就走了，你快进来吃……” 后面的字乔灼一没听清，谈老板被抓走了，手上的箱不小心撞在墙上，敲碎了最后一个音。 今天的客人订的图有些复杂，又没人打下手，花了五个小时才完成，乔灼一收拾好东西都凌晨了。 摸着唱空城计的肚子下楼，风一吹，还有些凉意，站在一楼楼梯口，不经意间瞥见TD内部，寒毛直竖。 吧台边地上横着一条腿，一动不动。 乔灼一趴到门上，看不清到底是谁，猛地拍门：“谈渡？小律？” 那身影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里面座机，响老半天也不见地上那人有动作。 想到白日里谈渡潮红的脸，他心下不安，给小罗打电话：“你有谈渡电话没？问问他TD店里还有谁在。” “谈老板？我没有，哥，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少废话，人都给你参考培训班了！他们店地上躺着一人，我叫半天没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你赶紧的！” “哦哦哦，好，你等会，我马上打。” 没一会，手机振动，乔灼一看到陌生号码，挂了，对方锲而不舍，他接起来：“不买房，不买保险，再打报警。” 随即直接拉进黑名单。 第三回，是一个新号。 乔灼一接起来，这回对方没等他开口，着急忙慌喊：“小律！乔老板我是小律！” “你说。” “我和周珏来A市采购了走的时候就谈哥一人在店里！”小律憋着一口气喊，“乔老板你看看谈哥的车子在不在店门口！” 乔灼一身体后仰，朝外看了眼，沉声回：“在。备用钥匙在哪？” “……在我身上，我们回来得三小时。乔老板，你帮帮忙……” 乔灼一在玻璃门上按了按，咬牙：“知道了。” 他到归一挑了把趁手的工具，对着门胳膊后拉，用力砸下，几下后玻璃碎裂，刮破里侧的瓶子，不知道是什么饮料，像是淌了一地血水。 “谈渡？”乔灼一踢开玻璃往里冲。 之后都九点左右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红蓝/灯光的闪烁中，乔灼一看清了躺着的熊，以及它脚上套着的鞋…… 谁家好人给熊穿鞋？！ 老街商铺大都装了联网报警系统，派出所距离老街直线距离不过800米，拐几个弯也就两分钟，出警速度奇快。 两民警在一堆碎玻璃中堵了人。 周边不少住户探出脑袋来瞧热闹。 “你是说，你以为咖啡店老板晕倒在里面，所以砸门救助，结果发现是只熊？”偏年轻的民警问。 听着可真荒唐，但这就是事实。 乔灼一忍着怒气点头。 “为什么不报警？” “脑子抽了。” “……” 老民警见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波动，拍拍同事的胳膊，示意他先闭嘴。 不过无济于事，乔灼一的怒气在小律手机关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手指收紧，小臂上的貔貅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先跟我们去所里，谈渡那边，我们来联系。” 老民警经常来这一带巡视，对于各家商铺间的关系有大致了解。 特别是这两家，装修那会就有过冲突，当时是他和另一名同事出的警，报警的街坊是说两家差点打起来，过来之后发现，明明锤子在工人手里，他们也是人多那一方，却一眼能看出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这小后生。 结实的身板像棵青松似地立在墙边，眼神挑衅地盯着那群人的头，手中一根钢筋搭在工人小臂，愣是没人敢再有动作。 强势的人总是会在舆论中吃亏。 要是不了解前因，在周边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中，他都差点以为这后生是过错方，从中调解，小后生半分不让——说好几时开工就几时开工，哪有溜人玩的道理。 好在这咖啡店老板不偏袒，斯斯文文一人，赶来之后当即表态停工，工钱照付，又是抱歉又是安抚，做事滴水不漏，双方都舒心。 当然，双方是指工人和他们，不含乔灼一，人压根没理他。 摩托车跟着巡逻车进了派出所。 一停下，小律的电话追了过来：“乔老板，抱歉抱歉，刚手机没电，你没事吧？谈哥到店里了，我刚和他联系上……” 乔灼一闭了闭眼，把手机递给老民警，揣着胳膊到檐下躲清静。 他刚看了眼街道群，果然，看热闹的住户恨不得将所有人叫醒，谈资又添一桩——纹身店那小赤佬把咖啡店砸了！血流了一地！ “情况和你说的一致，谈渡在赶来路上，”老民警把手机还给他，“签个字就能走。” 乔灼一没作声，盯着门口，两分钟后，越野开进停车位，驾驶座下来的人面色惨白，飞奔而来，向来熨帖的衣物皱巴巴的，走近了能看清手背上一团碍眼的青紫，从中心的针眼晕染开来。 ……病西施。 乔灼一转身：“在哪签字？” “乔灼一”三字力透纸背，“一”字收尾拉长，在边缘破开一个口子，再看一旁的“谈渡”，乔灼一挑眉，好看但并不工整，果然字如其人。 “乔老板……”谈渡开口，乔灼一没搭理，大长腿跨上车，一拧油门，似乎连尾气都带着一股子怒意。 “谈老板，这回是得罪大发了。”老民警站在檐下拍拍他肩膀。 “是啊。”谈渡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根烟，“大晚上的，辛苦你们了。” 老民警摆手拒绝：“我说，你们给玩偶穿鞋又是什么潮流？” 谈渡笑着摇头：“下午那会有客人带着孩子，小孩给穿的。我出门急，给忘了。” 老民警看向他，眼神落在他手背：“病了？” “嗯，挂水去了，”谈渡苦笑，“忘带手机，还不小心睡着了。” 昏昏沉沉回去，见到TD大门，以为做梦呢。 年轻的民警和他说了情况，他和小律通了个气，就赶紧过来了。本以为会挨一顿骂，没料人连话都不乐意说，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好不容易顺软了的刺猬又团了起来，一夜回到解放前。 “谈老板，你别难为我了，灼哥说了，退订。”小罗没接托盘，递过去一沓现金，“还有，这是门的费用。” 谈渡笑了下，提高声线：“我的命比门值钱多了，要这么算，我得给乔老板多少钱？” 里面没回应，小罗稍侧身给他留出空隙，问道：“谈老板，昨晚怎么回事啊？你去哪了？我灼哥好心帮忙，怎么会被带去派出所！你们太过分了！” “对不住，是我的问题。我去挂水没带手机，打完吊针不小心睡过去了。” “对！就是你的问题！我们灼哥……” 两人一唱一和的，明着骂人，实则解释，乔灼一吞下一个哈欠，扯了下嘴角，喊人：“滚进来学习。” “来了！”小罗挤眉弄眼，“对不住了，谈老板。” 谈渡笑着点头，朝他身后看了眼，只看见沙发边晃荡的小腿，跟腱长，线条流畅，估计平日里没少锻炼。 裤脚往上扯过膝盖，露出平日里晒不到太阳的位置，明显白了几个度。 “谈哥，怎么样？”见人摇头，小律垮下肩，“昨儿那手机没电的真是时候！就差那一分钟！” “乔老板这么讲义气，”周珏插嘴，“不会气很久……” 瞧着另外两人脸色，她犹豫着加了一个“吧”。 小律嘴角下压：“把‘不’字去了……吧。” 一语成谶。 接下来一周，谈渡一日三次来问候，都没能见着乔灼一一面。 也不知这气何时才能消。 其实生气倒是其次，乔灼一更多的是想不通。 想不通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 又不是毛头小子了，报警让人来就成，非得把自己折腾过去。 这几天出门，耳后的闲言碎语都能当下饭菜。 他瞧见谈渡在群里解释，得到的回应是——小谈你就别替人打掩护了，乔刺猬那德性我们还不知道？ 谈笑面虎百口莫辩的场景可稀罕，乔灼一勾着唇角，瞧得挺乐呵。 小罗在小房间偷偷观察，末了拿起手机汇报：【灼哥今日晴！】 小律：【收到！】 “干嘛呢？”乔灼一不知从哪折了跟竹棍，在墙上敲了几下，嗓音沙哑却不失严厉，“认真点！” “知道了！” 归一的小房间本来是给乔灼一午睡用的，现在加了张书桌，成了小罗的小书房。 一连几天没地方午睡，乔灼一到下午就蔫了。 砰—— 门被拍开的时候，乔灼一还有点迷糊。 一名中年男子裹着热气闯进来。 乔灼一没来得及起身，迎面就挥过来一拳，他迅速格挡，这一拳冲击力不小，小臂麻了一瞬，他甩开对方的手站起来：“你谁？” “你是这老板？”男人瞪着他。 “我是……靠！” 男人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乔灼一边躲边喊，“有事说事！” 小罗闻声冲出来，挡在乔灼一前面就要动手，乔灼一不料自己还有劝架的一天，一个头两个大，将人扯到身后：“你进去！” “灼哥你放开！老子让他知道……” 砰—— “灼哥！” 两人拉扯的功夫，男人击中乔灼一下巴，趁着他愣神，乔灼一一把将小罗推回小房间，顺手反锁后把钥匙拔了。 “灼哥！”小罗使劲拍门。 “别添乱！”乔灼一吼。 男人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他。 乔灼一舌头顶了下口腔内部，吐出一口血沫：“打完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男人抓住他领子：“是不是你给我儿子纹身的！？” “啧，没完了。”乔灼一猛地抓住他手腕，将他胳膊背剪到身后，脚尖踢中他膝盖窝，男人砰地跪地，乔灼一摁住他，“好、好、说、话！” 男人挣脱不开，怒吼：“老子问是不是你给我儿子纹身的！” “你儿子谁？”乔灼一拧眉。 “赵非凡！” “谁？”乔灼一确定客户里面没人叫这个名儿。 “哥！上次那个未成年。”小罗在里面喊。 “知道是未成年你们还给纹！丧良心的黑店！我儿子是要当飞行员的！纹身会毁了他！”男人突然暴起，搬起电脑往乔灼一身上砸。 第8章 第 8 章 砰—— 谈渡抬头看了眼。 “你这楼上一直这么闹腾？”强叔护住茶杯，一脸嫌弃。 谈渡摇头，朝小律使了个眼色。 强叔顾自道：“之前就和阿良说了，租房子要问清楚租客做什么，纹身这行当……” 阿良是这幢楼的房东，手里握着好几套房子，日子却过得抠抠搜搜，好歹不占人便宜，TD开半年了，对方也没拿过一点吃喝。 “谈哥！”小律这一声喊得有点急。 谈渡忙起身：“强叔，您喝着，我过去一趟。” “诶！你忙你忙！” “怎么了？”谈渡走过去问。 “有人在归一闹事！小罗被锁房间了，乔老板一个人撑着，谈哥，我上去……” “我去。”谈渡直接打断。 “我和你一起去！”小律说着要跟上来。 “周珏还在后厨做面包，都走了，谁看店？” “我不是怕你……”自家老板一副斯文矜贵的模样，从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大动作，衬衣扎进裤腰，打架都伸不开手，小律撇撇嘴 ，“怕你给人拖后腿。” 谈渡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给身后的客人腾出位置，迤迤然出了门。 长腿迈开，三两步跨上台阶，到门口时，正见乔灼一将人按在地上。 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脸上的仇视，听见“未成年”三字时，那眼神几乎要吃人。 “小心！” 眼见对方暴起，谈渡一个箭步，抄起一旁的竹棍击中他肱骨处。 “唔——” 男人松开手捂着胳膊跪地。 谈渡一把将乔灼一拽到身后，扔掉竹棍迅速跨到他原先的位置，弯腰接住电脑屏幕，顺势放在一旁沙发。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钟，乔灼一盯着谈渡后背，背部肌肉紧实，下盘极稳。 练家子啊，有意思。 等人转身，他开口道：“你来干嘛？” 谈渡挑眉：“报恩。” 见人眼神落在男人身上，他笑笑：“收着劲呢，废不了。” 男人恶狠狠盯着谈渡：“你他妈……” “喂，看我。”乔灼一走到男人身边蹲下，“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听不懂人话？” “再说人救了你懂么。刚那一击冲着我手来的吧？”乔灼一眼神冰冷，“电脑三万，我这手……三十万。故意伤害，你猜，直系亲属有案底，你儿子还能不能当飞行员？” 男人避开他眼神，挣扎着站起来。 “那小子十七，你这……看着也得四十好几了，这年纪了，还这么不稳重……啧。”乔灼一伸出手，“给我看看。” “什么？”男人警惕地瞪着他。 “纹身照片。”乔灼一说，“我看看哪个混蛋谁泼我脏水。” “我不信你。” “所以要对峙，”乔灼一拧眉，“和你说话那么费劲儿。” 男人犹豫了下，别扭地动了下胳膊，掏出手机递过去。 乔灼一放大看了会，忽然笑出声：“这就是个贴纸。” “什么？”男人愣了下，“那小子说是纹身，花了七个小时做的，就算洗了也会留下……”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闭上嘴闷头往外走。 “不合适吧？”谈渡拦住他，“打了人，砸了东西，就这么走人？” 乔灼一挑了下眉，老关头嘴里的兔子还会较真？ 屋内一片狼藉，收拾起来得好一番功夫。 男人扫视一圈说：“你说是贴纸不算数，我回去问清楚。要真不是你纹的，我赔。” “是不是你都得赔，当我这做慈善呢？留个联系方式。”乔灼一说。 男人报了号码，乔灼一看他一眼：“回去别动手，留疤和纹身一个性质。” “管好你自己！”男人出门撞开谈渡。 “谈老板，”乔灼一抱起胳膊，“别说你是特地来帮忙，我这不需要你。” 谈渡笑笑：“客人投诉，楼上太吵。” “怕什么，要真打到楼下，警察两分钟就到。” “那天真对不住。”谈渡扶起椅子。 “放那，”乔灼一动嘴就疼，眉头青筋直跳，懒得废话，“滚蛋。” “要不我去派出所蹲一天？”谈渡不退反进，“乔老板消消气，周珏做了……下巴怎么了？” 乔灼一下巴颏偏右的位置一片红肿，看着骇人，温热的手指捏上来，他蹙眉撇过脸，又被掰回去。 “别动，”谈渡凑近了看，“没破皮，得用冰敷。我去给你拿。” “不……”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乔灼一看向地上镜子的碎片，手指关节在下巴上轻轻碰了下。 那人手指怎么这么烫。 “灼哥！”小罗拍门，“灼哥，怎么样了？快放我出去！” 乔灼一猛然惊醒，过去打开门。 小罗握着拳头冲出来，护在他前面。 “走了。”乔灼一拨开他。 小罗转身将人上下打量着：“哥你没伤着吧？” “眼睛呢？”乔灼一抬了抬下巴，“这呢。” “操！这这这，这么大一块！那狗东西！我……” “别骂了，”乔灼一揉耳朵，“脑仁疼。” “啊？怎么怎么会头疼！哥，你晕不晕？别是被打成脑震荡了！” 乔灼一深呼吸：“你吵得我头疼！” 小罗手动捂嘴，下一秒拔腿往外冲。 “干嘛去！” “我去给你找冰块！” “谈……” 又没影儿了。 乔灼一闭了闭眼，这楼里什么时候养的火箭，好歹把门关上，冷气都跑光了，热死了。 幸好今天没别的客人。 窗外蝉鸣一阵接着一阵，乔灼一迷迷糊糊差点睡过去。 “嘶——”下巴一阵冰凉，乔灼一睁开眼，“谈老板，又报复我。” 嗓音没打开，这话说得有些黏糊。 谈渡手指蜷缩了下：“报恩还来不及。” 乔灼一接过冰块自己敷着，外边还包着毛巾，不扎手，挺舒服。 沙发旁边陷落，谈渡不客气地坐下，递过来一只杯子，玻璃杯外边挂着水珠，里面一个个小气泡争相上涌，在表面炸开，散发出桃子的香味。 “渴了吧？尝尝。” 乔灼一吞咽了下：“这什么？” “桃子味的气泡美式。”谈渡将吸管转到他嘴边。 乔灼一想到十分不美好的中药味道：“还说不是报复。” “气泡水能驱散苦味，很清爽，试试。” 乔灼一微扬着下巴，试探地抿了一口，是还不错。 喝了半杯，惊觉杯子一直在谈渡手里，他夺过来，轻咳一声：“你自己怎么从来不喝？” “我咖啡因不耐受。”谈渡回。 “？”乔灼一不解，“那你开什么咖啡店？” 谈渡笑笑，略过这个话题：“先帮你把房间收拾了。” “不用。”乔灼一站起身，“待会让小罗来。” “刚TD一下来了好多客人，小罗在给小律帮忙。” “谈老板使唤别家的员工真顺手。” 谈渡看向他笑：“这不别家老板在你这，随便乔老板使唤。” 镜片后的眼睛眨了几下，落在眼睑下方的阴影似杯中的气泡跳跃，淌过舌尖酥酥麻麻的。 乔灼一捏着杯子坐回去，挑眉：“小谈，把地扫了。” “得嘞，乔老板。” 薄荷绿衬衣下背肌隐约可见，肩中术微微隆起，原来不是干瘦。 一手冰块一手冰饮的乔老板收回眼神，看了眼自己胳膊，微微动了动。 “灼哥，我回来了！”小罗拎着两只袋子进了门。 “拿的什么？”乔灼一看过去。 “冰块啊，还有药膏。”小罗回，“谈老板，谢谢你啊，强叔嚷嚷着找你，可凶！” “好，”谈渡功成身退，“乔老板，我……” “赶紧走。” 小罗把冰块放进冰箱，念叨着：“哥，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前48小时要冰敷，敷的时候外边包块毛巾，过48小时之后得热敷，还有这个药膏，你……” “我识字，”乔灼一按着太阳穴，“啰嗦。这冰块？” “TD拿的，”小罗小心翼翼道，“我给钱了的。” “撒谎。” “啊？我、我没有！” “照照镜子，哦，碎了，照手机吧，臭小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黑猫警长么。””乔灼一看着药膏，“这玩意儿也是他要你去买的吧？” “谁、谁啊？” 乔灼一剜了他一眼，小罗嘿嘿一笑：“没想到，谈老板还挺有经验哈？” “哈你个头。” “灼哥，谈老板这回帮了我们……” “我用他帮？” 乔灼一拆了根棒棒糖塞嘴里，扯到伤口烦躁地拧了下眉，顺手拿起药膏。 啧，这玩意儿怎么也穿绿色。 第9章 第 9 章 “哥，手放下。” 乔灼一应声抬头，被闪光灯晃得闭了闭眼：“啧，滚蛋。” “真帅！哥，你这颜值真抗打，难怪远哥一直喊你上节目，你真不打算去啊？”小罗查看了下照片，又换了个角度举起相机。 “干嘛呢？”乔灼一挡住眼睛。 “谈老板说做个留存，防止闹事的人倒打一耙，哦，还有，谈老板说你最好去做个伤情鉴定。”小罗凑近了又咔咔一通拍。 “谈渡是你老板？”乔灼一没好气地推开他。 “当然不是！”小罗收起相机，“这不也是以防万一么！” “以防万一，你该走了。”乔灼一亮了下手表，明日店休，这小子照例要回乡下，得去赶班车。 小罗立马跳起来：“操！走了走了！” 他冲出去，又不放心地扒在窗台叮嘱：“哥，你记得拿冰块涂药膏！赶紧回去休息！” 乔灼一随意挥了下胳膊，没一会听见他在楼下喊“谈老板再见”。 啧，到处认老板。 臭小子，一个老板不够你霍霍么。 “乔老板！” 乔灼一收拾好下楼，拐过弯，正好见着小律从小仓库出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还是被抓了个正着，蹭蹭几步上来握住他小臂，“那个，乔老板，那晚真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谈哥也不是……” 这小子话比小罗还密，跟念经似的。 乔灼一不方便开口，抽出胳膊把毛巾塞进对方掌心。 趁着小律愣神的功夫，他快走几步下楼。 刚到TD门口又传来一声“乔老板”，拖着长长的尾音，很欠揍。 嘶，没完了。 谈渡握着门把手笑道：“有事想找乔老板商量，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 乔灼一微抬着下巴，眼神示意——放。 “想借你三楼的房间一用。”谈渡直截了当，“时间一周左右，日租金你说了算。” 凭什么？ 乔灼一觑着他，眼神拒绝。 谈渡也不恼：“乔老板先听我说完？” 三楼是个大通铺般的房间，乔灼一当初租下来，就是放一些杂物，面积也就那么点，他微歪了下头——做什么用？ “这不最近东边弄堂在修路么，”谈渡笑笑，“车子进不来，挺影响周边商户生意的。” 乔灼一扬眉——关我何事？ 商户的事务向来把他排除在外，看不惯是其次，主要是他的生意和别家不同，大都是预约后奔着原创的名头来的，和地理位置没什么关系。 一些联合着打秋风的，见着他这一身，再加上老范的面子，也轻易不跑来惹事。 “我知道，纹身店的生意不受路况影响。这不别家损失不少，所以过几天一年一度的集市，他们准备去凑个热闹。 “就是货品存放是个问题，虽然可以在棚里放一部分，但毕竟地方有限，剩余的还是要搬回来。 “每天来来回回挺吵的，特别是运货的车子，发动机都能带动楼震……”谈渡稍停顿了下。 乔灼一蹙眉。 “会影响你下针吧？”虽说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乔灼一小幅度张开嘴：“放不了那么多。” “不多。强叔和老供销社那边谈好了，商户的货这几天可以堆他们那。就是他们的东西得找其他地方存放。” 西侧弄堂很长，往北通向居民楼，往南则是新街，他们这幢楼和新街之间隔着一个老供销社。 供销社闲置的仓库，只存放着粮油铺的东西，用来收留几家商铺的零散货品确实绰绰有余。 “供销社的……嘶，”乔灼一一时忘记伤口，吃痛捂了下下巴，“放那……” “原本是可以的，”谈渡迅速接话，“但这天气热，东西存多了空气不流通，油、面粉这些都是易燃物，不安全，所以……” 乔灼一在手机上打字——“你找良叔拿钥匙”，屏幕在谈渡眼前亮了下，确定对方看清后就准备走。 谈渡忙拉住他：“良叔出去旅游了。” 嘶，怎么不早说！ 现在他赶着回去看纹身比赛的直播。 明日店休，要带毯子去市区洗澡修毛。 乔灼一手指重重戳在屏幕：【钥匙在家，后天带过来。】 “我听小罗说，后天有客户，搬东西吵闹，明日归一店休正好不受影响，”谈渡眸光一闪，“乔老板不介意的话，我跟你去拿。” 下周申榜，这几天稍压下字数，略短一点~端来咖啡甜品赔罪[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挺不客气。 乔灼一轻哼一声，食指绕着钥匙环转了两圈，抬脚走人。 “谈哥，这是谈判失败了？强叔那……”小律悄声问。 “把我车钥匙拿来。”谈渡回。 “人都走了！你还想硬追啊？”正说着，外边传来一声喇叭，乔灼一的摩托车正停在他老板那越野的车头，小律忙照做。 “还以为乔老板介意。”谈渡走过去笑盈盈说道。 废话真多。 乔灼一一拧油门，也不管他能不能跟上，全程没减速，只是路过桥头饭馆时，停下来要了两只鸡腿。 进了别墅，乔灼一安抚着跳到身上的毯子，趁着它趴下，迅速扯过一旁的链子给拴上了。 毯子长长呜咽了一声。 乔灼一蹲下来：“有人来，别吓着。” 顿了下，他拇指和食指掐出一点缝隙：“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以吓他一下。” “汪——” 越野开进院子。 “汪汪——” “毯子，”乔灼一低声说，“可以了。” 狗子龇着牙，警惕地盯着驾驶座下来的人。 乔灼一转身走进房子，打开空调，翻出毛巾包上冰块敷在下巴处，疼痛缓解，他试着张了张嘴，很好，禁制解除。 等了会，却一直没见人进来。 走到门边，发现那人蹲在毯子面前，一下下摸着狗子脑袋，肩峰将袖子顶起一个弧度，手腕上红绳轻轻晃动，余晖打出他侧脸轮廓，凌厉的线条被鼻梁上的眼镜打乱，拼出柔和的假象。 毯子舒服地眯起眼，吐着舌头。 居然没躲？叛徒！ 咚咚—— 他敲了几下门。 谈渡闻声抬头，收回手，不着痕迹地碰了下眼尾才走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嗓子没打开，谈渡声音有点哑：“毯子挺乖的。” 乔灼一讶异地看他一眼。 “听见你叫的。”谈渡笑笑。 乔灼一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自便，我去楼上找钥匙。” “好。” 小别墅一共三层，窗明几净，没第二人的痕迹，估计是定期请人打扫。 一楼一厅一厨，厨房里面只象征性地摆着两只锅，房子主人应该不进厨房，玻璃门没经过油烟的熏陶，肉眼看不出半分污渍。 整体装潢偏老式，就客厅一隅像是乔灼一的风格，地上凌乱地散着一些玩具、摆件，牙印明显，看来是狗子的专属。 电视机前三米处靠窗的位置立着圆形小茶几，上面摆着几份纹身相关的杂志书籍，没被压住的线稿被风一吹，飘到了一旁的沙发头枕上。 头枕旁有个长条抱枕，角落立着一盏落地灯，估计有人经常躺在那，灵感来了，便支起身子搭着茶几涂涂画画，不满意了便将纸一团，随意一投。 果然，有团纸静静躺在电视柜的相框边，相片是乔灼一和小狗的合影。 毯子眼睛湿漉漉的，窝在主人怀里，只有小臂那般大。 跟猫儿似的。 啪—— 灯光大亮，相框玻璃中映照出一道身影，面庞和相片中的人重合，谈渡闭了下眼，转头看过去。 “太久没用，有点难找。谈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天黑了也不知道开灯。” 乔灼一跨下最后一层台阶，他换了件衣服，宽大的T恤罩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修长的小腿迈步，布料一贴一松，被风带起闲散的频率。 估计他还顺便冲了个澡，谈渡闻到了沐浴露清新的气味，随着对方的靠近强势萦绕在四周，脚步一转又忽地消散。 乔灼一大喇喇坐到沙发上，将钥匙扔过去，捞过遥控板：“谈老板，不送。” 谈渡低头将钥匙放进裤兜，电视屏幕亮起，乔灼一忽然倾身，手肘撑着大腿眯起眼，饶有兴致道：“你……有耳洞？” “嗯？”谈渡抬起手，指腹从耳廓划到耳垂，“挺多个的，数数？” 没来得及拒绝，谈渡已经到他面前侧身蹲下，这人平常的风格就像班级里的好学生，没料到细数之下，居然有十三个耳洞。 乔灼一耳朵特别怕疼，宁愿在别处纹十几个纹身也不敢打一个耳洞，谈渡只在最上面的位置戴了个耳钉，难怪平日里看不出来。 耳钉被挡了一半，他问：“戴的什么？” 谈渡没回，撩开头发凑过去。 乔灼一：“蛇？” 小蛇通体黑色，不过圆三针般粗细，唯蛇信子一点红，像是缀着一颗红痣。 “嗯。”温热的气息吹过来有点痒，谈渡微扭过脸。 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他不被镜片遮挡的眼睛，乔灼一靠回沙发背，扬了扬下巴：“眼睛怎么了？” 第11章 第 11 章 “眼睛？”谈渡推了下镜架，似乎没听懂，“眼睛怎么了？” “很红。” 脆皮笑面虎不会连狗毛都过敏吧？ 乔灼一捞过抱枕，后缩了下，他刚洗过澡，不似平日里胡茬邋遢，在灯光下衬得眉目俊朗，一双圆眼微瞪，像是遇着了碰瓷的，警惕的模样和毯子有些相似。 “没事。”谈渡失笑，“白日里对账，用眼过度。” “哦。”乔灼一看了眼手表。 谈渡识趣道：“那我先走了。” 乔灼一看向电视屏幕：“不送。” 这期纹身节目的主题是伤痕修复，没有上期中途换人接力的赛制，各位纹身师明显更加游刃有余。 选手对着疤痕的形状研究了会，便各自绘图，主持人去他们身边采访，询问构思。 有直接给出答案的，也有神秘莫测表示到时见分晓的，而最后这位选手直接没理人。 这行当不缺狂傲的人，不过最后这位不理睬的缘由还真不是狂，项远这厮，左右耳互通得像赛车道，特别是作图时，别人说的话，三百一十五公里的时速穿过，连个偏旁都不会留下。 “疤痕……”乔灼一摸着毯子的脑袋念叨，当初宋姐给出的要求是磅礴大气，将过往踩在脚下，他便给人设计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而从项远的草图推测，是个莲花台，一如既往清心寡欲的保守风格，寓意无非是与伤痛共存。 果然，完整图形一一展示时，项远抛了句“出淤泥而不染”。 乔灼一打了个响指，惊得昏昏欲睡的毯子猛地站起来，他忙安抚：“没事没事，您接着睡。” 这节目是真直播，实打实的四个小时。 每位选手旁边都有一台机器记录他们在仿真了疤痕的假皮上进行刺青的过程，按理假皮是纹身练习才会用的，和真人皮肤区别挺大，对于成熟的纹身师来说没什么挑战性，甚至有点冒犯，被不少观众诟病。 但没办法，招募的志愿者得留给半决赛和决赛，要想完全展露真实水平，也得先过五关斩六将。 最终项远得了本期第三名，明显留了手，毕竟在国外，是别人的地盘，树大招风。 后续还有些采访，乔灼一看得无聊，在沙发上直接睡了，早上被毯子叫起来，给它喂了食又囫囵了个回笼觉，下午才带着去市区。 “好久不见了毯子！” 一进宠物店，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看着好像长胖了点。欸？乔哥，你这下巴怎么了？” “没事，”乔灼一把牵引绳递过去：“两小时？” “不好意思啊乔哥，今天有点忙，估计得三个小时。” “行。”乔灼一点头。 店员和他熟了，知道他这会儿会去游泳，低声道：“最近这边游泳馆的水不干净，乔哥你还是换一家吧。” “有推荐吗？” “嗯……暑期人都挺多的，”店员思索了下，“哦对了，体育馆后面的酒店有游泳池，那边人少，水也算干净，就是需要会员才能进入……” “知道了，多谢。” 乔灼一掐着时间从泳池起身，随意擦了几把头发便出了更衣室，酒店泳池是露天的，回去得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到电梯口时，总觉得刚才房门口的人在盯着他看。 再退回去，却见那人快速闪进了房间。 手机铃声响起，乔灼一接起来：“小律？” “乔老板，是我。” “谈渡？干嘛？” “我们在搬东西，想问问你，三楼房间里空的那些纸箱子还有用么？” “没有。” 宠物店发来消息，乔灼一匆匆挂了电话。 每次在宠物店打理一番，毯子的颜值都会提升好几个度，狗子也知道这点，为了维持帅气值，爪子都不肯往门外落。 “嘶，不是你漫山遍野跑的时候了！”乔灼一任劳任怨地将二十几公斤的主子抱起来，刚塞进车后座，电话又响了。 “又有什么事？”他有些烦躁，“没什么值钱玩意儿，随便你们折腾。” “是我。”电话那边是道女声。 乔灼一喉咙发紧，将脸埋进毯子后背，闷闷地“哦”了一声，回：“有事？” “新街下周有集市？” “嗯。” 对面回了“知道了”便利索挂了。 “灼哥？灼哥！” “嗯？”乔灼一抬眸。 “又出神，”小罗看着他，“有心事？” 乔灼一搓了把脸：“刚说什么了？” “说毯子呢！”小罗指着屏幕上的狗，捧道，“这才是应该发去小某书问能不能当童模的孩子！” “哦，当不了，”乔灼一谦虚，“孩子成年了。” “哥你可真不客气哈哈哈……”小罗笑了几声，又抓着衣摆说，“灼哥，那个……那个……” “放。”乔灼一踢了他一脚。 小罗眼一闭，喊道：“我想请个假！” “干嘛去？”乔灼一问。 “我妈带着我妹回来了，”小罗说，“我想陪她们逛逛，本来想明天和你请假的，但不是今天的客户放鸽子了么，所以……能不能给我半天假？” “准了，给你一天半。”乔灼一指着他，“课不能落下。” “卧槽！”小罗喊，“灼哥你是天下第一好老板！” “快滚，”乔灼一揉耳朵，“比外边的喇叭还吵。” “还早！哥，有个东西，你帮我参考下！” 小罗进了小房间，老半天才探出一个脑袋，红色卷发及肩，说不出的诡异。 乔灼一一口水喷出来：“玩呢？！” “哎呀不是，”小罗心一横，背着手直挺挺站到他面前，“我妹！说想要染发，我妈不同意，防止她俩吵架，我就想着给她先来个假发过过瘾。” 乔灼一闭上眼：“你自己欣赏吧。” 小罗眼珠子骨碌一转，蹭地将手里的蓝色假发往他脑袋上套：“卧槽，好看！” “啧，去你的。”乔灼一伸手要摘，被小罗死死摁住，“哥哥哥！帮帮忙！帮帮忙！都是为了孩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死小孩一身蛮劲，乔灼一被拖到镜子前，忙闭上眼，眼尾挤出深深的褶皱。 “哥，你再帮我试试红色，我妹和你的脸型像……” 乔灼一咬牙：“这才是你真实目的吧？” 小罗装傻，兀自道：“蓝色太妖媚了，好像还是红色好看？红色显白，是吧，哥？” “是你个头！” “是！” 同时间，门口响起一道声音，乔灼一身体一僵，猛地睁开眼，在镜中看见小律站在门边。 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拽下假发扔给小罗，后者手忙脚乱接了，尴尬地问小律有什么事。 “我们来还钥匙。”小律嘿嘿一笑。 我、们？！ 乔灼一下巴颏的淤青似乎开始隐隐发烫。 “蓝色，”谈渡的声音穿过窗台，似远又近，“乔老板适合蓝色。” 第12章 第 12 章 “TD倒闭了？”乔灼一没好气，又管闲事又往别家跑，还拖家带口。 “倒闭前还想请乔老板试下新品。”谈渡笑着将托盘搭在窗沿，上面放着冰桶、几只杯子和两只碟子，还有一小杯蓝色液体。 原来是这个蓝色。 乔灼一板着脸：“什么玩意儿？” “我新研究的！得现做才有漂亮的分层，”小律走到他身边说，“请你们帮忙尝尝。” “不喝。”乔灼一回。 “我喝！”小罗挤开他，打开窗户端起托盘，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小律，展示！” 乔灼一“啧”了一声，小罗讨好地笑笑：“可以么，灼哥，我妹就喜欢这种好看的，要是好喝，我就顺便给她带一杯。” “小罗还有个妹妹？”谈渡问。 “十五岁了，小姑娘爱漂亮，这不刚才……”小罗拨弄了下头发，“在纠结给她送哪个颜色的假发。” “哦——”谈渡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探进来半个身子，“有照片吗？” 乔灼一将他推出去，啪地关上窗户，冷着脸道：“进来说话！费电。” 四个大男人在这么点空间里站着显得局促，小罗拉拉小律衣角，两人在凳子上坐下，乔灼一和谈渡落座沙发，谈渡接过小罗手机看了会，认真给出建议：“眼神很明媚，正是热烈、张扬的年纪，适合红色。” 什么意思，拐着弯说我年纪大？ 乔灼一轻哼一声，挪了下腿，离这笑面虎远一点。 谈渡把手机递回去，胳膊搭在沙发靠背，架起一条腿，膝盖冲着旁边人。 乔灼一又挪了挪。 “成，那就红色！”小罗先满意足。 “那我开始了啊！”小律洗了手，捏着柠檬在杯口涂抹，杯口在碟子中转了一圈，沾了一些颗粒。 “这是什么？”小罗小声问。 “海盐。”小律将蓝色液体倒进玻璃杯，“蓝柑糖浆。” 随即加满冰块，倒入气泡水，最后是咖啡液，他左右手同时进行，动作利索，两杯饮品呈现完成。 玻璃杯中深蓝打底，向上过渡到浅蓝再到透明，最上面一层深咖。 “哇……真漂亮，”小罗凑近了感叹，“这上面好像冰川……” “Bingo！”小律一拍手，“我给它取名海洋冰川！快尝尝！” 小罗喝了一大口：“嚯！爽！” 谈渡拿起另一杯，递给乔灼一，后者没接，饮品制作人还没开口，乔老板那小店员跟传销似地催促：“灼哥，你快喝！超好喝！不喝后悔！” 乔灼一：“闭嘴。” “哥你要不喝我喝！” 眼见他起身，乔灼一一把夺过来，咖啡液洒了几滴在他手背，他甩了甩，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三双眼睛跟探照灯似地盯着他，乔灼一轻咳一声：“你们是不是换了气泡水？” “乔老板你能喝出来？”小律倏地站起身，撑着茶几，贴近他问，“你觉得区别在哪？” “坐回去，”谈渡淡声道，“别吓着乔老板。” “这款更清爽，含糖量更低。”乔灼一想了想。 小律激动道：“乔老板你觉得哪款更好喝？” 乔灼一又喝了一口：“这款，不会喧宾夺主。” “得，二比二平票。”小律耸肩。 “小罗不是还没投，”谈渡左手按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其实今天主要是想让你们投票，决定我们接下里采购哪款气泡水。” 小罗砸吧了下，愣愣道：“我喝不出来啊。要不你们去集市，搞个试喝投票？” “商业奇才啊！”小律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还能给TD打响名声，谈哥，你觉得呢？” 乔灼一蹙起眉，两个脑子能滑滑梯的。 谈渡不置可否，起身说：“回去商量，乔老板，小罗，回见。” “我得去找我妈和妹妹，和你们一起下去！”小罗拎过包走在最前面。 谈渡落在最后，起身时才把手从膝盖上挪走，跺了两下脚似乎试图把褶皱撑开。 乔灼一动了动眼皮，这人穿的是白裤子，那点咖啡渍特别明显。 啧，烦人。 “谈老板。”乔灼一开口。 这一叫，小罗先停了，小律忙催着他赶紧走。 谈渡站定问：“乔老板，怎么了？” “你那裤子……”乔灼一指了下，“要是洗不掉我给你……” 他本来想说再买一条，没想到对方接得挺快：“乔老板有办法？我平常都扔洗衣机的，估计洗不掉。既然乔老板会，我待会就脱了给你送上来。” 第13章 第 13 章 “我给你洗洗脑子，再给你脑门上纹个王八如何？”乔灼一捏拳。 谈渡笑出声：“开个玩笑，不麻烦乔老板。” 脚步声逐渐远离，乔灼一看了眼手背，忽地笑了声。 新旧街隔着一公里的直线距离，身在东边的小弄堂，依旧能通过喇叭和音响传播，听见集市火热的叫卖声。 乔灼一没料到，今年连这边的小饭馆都跑去了集市，整条老街，居然连一家给他填肚子的店面都没留。 想到刚才经过烧饼铺，还拒绝了孙姐给的烧饼，乔老板现在只想买颗后悔药。 “我这哪卖那玩意儿！你得去市里，大超市才有！” 乔灼一推开小卖部的门，店老板阿峰正吐着瓜子壳嚷嚷，眼睛粘在电脑屏幕上，头都没抬。 他面前站着的人倒是眼熟，松垮但有型的黑衬衣加牛仔裤，腰间一条咖色皮带，系出窄窄的一截腰身。 乔灼一见过这布料下藏着的力量，这人，连身材都具有欺骗性。 骗子。 “乔老板？”骗子转过身，“好巧。” 乔灼一兀自到货架上挑了些面包、饼干，生无可恋地拿起了某师傅的红烧牛肉面，最后在柜面上拿了盒糖。 阿峰扫了一眼：“三十九。” 乔灼一付款走人，谈渡跟上来：“乔老板午饭就吃这些？” “脑门痒？”乔灼一问。 谈渡笑着用手背贴了下额头：“不痒。” 乔灼一瞥了眼他手里的袋子，谈渡将袋子往他眼皮子底下凑。 乔灼一撇过脸：“咖啡里要加芹菜和肉？” “我晚上回去做，”谈渡说，“镇上的菜新鲜。” 咕噜——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灼一肚子叫了一声，他后槽牙紧了紧，旁边那人像是没听见，还是拖着那副波澜不惊的长音，“今年集市特设了一条美食街，老街的饭馆都出去了。” 两人说着便到了TD门口，谈渡稍加快语速：“巷子里面还有一家餐馆，我放下菜就过去，乔老板要不要一起？” 乔灼一顿了下：“他没去？” 谈渡摇头：“他不去。” 乔灼一微拧眉，天平在姓康的师傅和不知名的做饭师傅以及笑面虎之间摇摆。 “还有顾虑？”谈渡好脾气等着。 乔灼一看着他的笑脸，冷漠道：“我们好像不是一桌吃饭的关系。” “哦——”谈渡推开门，“那算了。” “哟，小谈，今儿怎么还带……”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瞿小厨”，躺椅上的男人扯下脸上盖着的报纸，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招呼到一半便噤了声。 这俩……分桌坐。 “老瞿，上菜，一桌一份。”谈渡说。 老瞿小眼睛在两桌之间来来回回，念叨了句“怪事儿”，毛巾往肩上一搭进了后厨。 乔灼一也没料到算了是这么个算了，盯着桌面不想抬头。 不过这桌子是不是有点过于干净了，没沾染过油烟的干净。 直到饭菜端上来，乔灼一算是了解了——色香味俱损。 他幽幽看向另一桌，谈渡面色不变，慢悠悠地吃完了，这是什么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招数？ 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乔灼一也将桌上的东西全入了腹，出门时还被台阶绊了个踉跄。 “小心。”谈渡扶了他一下。 乔灼一狠狠甩开，忿忿往回走。 “乔老板！”谈渡赶上来，笑着问，“怎么又气上了？老瞿的饭不好吃吗？” “好不好吃你心里没点数？”乔灼一按着胃，想吐。 “他家的东西很卫生。”谈渡说，“我买菜的时候遇着的，老瞿很喜欢做菜，就是开在巷子深处，没什么客人……” “他没客人是因为这吗？！” “嗯？”谈渡不解，“不然是因为？” 烈日晒得乔灼一额角青筋直跳，他压着嗓子怒吼：“你是不是没有味觉！” 谈渡愣了下，眼皮垂落，低低应了声。 “……” 满腔怒气霎时堵在喉间，乔灼一盯着他看了会，走向小卖部拿了一杯东西递出来：“喝。” 谈渡闻了下，随即面不改色喝了。 眼看要见底，乔灼一夺过来：“没让你喝完！” 喝不出来还闻不出来么，这么重的醋味。 乔灼一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谈渡说：“没事，我没什么感觉。” “吃！”乔灼一闷头往前走，难怪经常要他尝新品，敢情TD老板是个没味觉的。 一块小石子被踢得老远，乔灼一低声问：“所以之前说甜度投票是骗我的？” 谈渡摇头：“没骗你，我是根据配方投的票。” “气泡水呢？” 谈渡笑笑：“这是真喝出来的，对鼻腔的刺激不同，我……怎么不走了？”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两个小孩正站在TD门口，一个寸头一个马尾辫，正好奇又期盼地看着他们。 乔灼一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着裤腿。 几秒后，小女生先动了，穿着小红裙跟个小火球似地冲过来，猛地抱住了乔灼一小腿。 小男孩落后几步，冲到两人面前，仰着脑袋跟摄像头似地在俩大高个之间来回几次，随即小胳膊张开，一把抱住了谈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我不会带孩子。”乔灼一对着电话那头道，“你赶紧回来领走！” “上高速了，调不了头。”乔于漪果断拒绝，同时间归一沙发上晃悠着小腿的两姐弟异口同声，“我们不是孩子！” 说完又互相瞪着对方——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俩小孩各论各的长幼，眼里各有各的倔强。 秦悦一甩小马尾：“舅舅！你认错了！乐乐笨蛋！” 秦乐嘴角一撇：“好看的就是舅舅！” “谢谢乐乐夸我好看。”谈渡给两人一人拿了一块小蛋糕。 “谢谢叔叔！”秦乐拿起勺子就吃。 “笨蛋乐乐！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秦悦盯着小蛋糕舔了下嘴唇。 “我、不、会！”乔灼一转过身子，压低声音。 “小孩有什么不会带的。”乔于漪随意道，“活着就成。” 顿了下又道：“少吃点垃圾食品。” “我不会做饭。” “做饭有什么难的……” “悦悦说你上回把厨房烧了。” “……夸张！” “为什么突然送过来？”乔灼一眼看着小姑娘被谈渡收编，爬到对方腿上吃着蛋糕喊着“帅叔叔”，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比心大，孩子和妈都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还能为什么，乐乐悦悦想舅舅了呗！” “乐乐刚对着别人喊舅舅。”乔灼一毫不客气拆穿。 “……”乔于漪沉默了下，“你自己反省下，多久没来看他们了。我得陪你姐夫出差，不方便带着他们。” 乔灼一侧身看了眼身后，交心话题已经进行到姐姐比弟弟出生早几分钟，他走进小房间低声问：“是不是姐夫公司出事了？” “没有，”乔于漪说，“就是去准备下分公司的业务，我得陪着。” “那他爸妈……” “旅游去了，”乔于漪冷哼，“是不是还要问我大姑子，家里保姆的去向？别想了，都没空。你要不想带，就送去金桂园。” 说完也不给乔灼一反应的时间，立马断了电话。 金桂园是他俩父母居住的小区，乔灼一把孩子放TD都不能送那。 “乔老板？” 乔灼一过去开门，谈渡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小萝卜笑眯眯看着他。 啧，这家伙要生活在古代，绝对是招安的一把好手。 “悦悦乐乐想去逛集市。”谈安抚使晃晃手腕。 “舅舅，悦悦想去！”秦悦扑过来牵他的手。 乔灼一蜷缩了下手指，将小手抓紧了，目光落过去，秦乐朝谈渡身后躲了躲，小声说：“乐乐、想去。” “好，去。”乔灼一伸出另一只手。 秦乐却缩到了谈渡身后。 谈渡笑笑：“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小律和周珏那边怎么样，一起吧。” 乔灼一收手插进裤兜，牵着秦悦走在前头。 有俩小孩在，倒也不尴尬，特别是秦悦，小姑娘自来熟，想要什么也不客气。 要的玩具，他都给买了双份，但拒绝买冰棍。 秦悦小嘴一撇开始嚎。 乔灼一看着她：“装。” “舅舅坏！”秦悦气鼓鼓道。 乔灼一扬了扬手里的娃娃：“买这个的时候，你说‘舅舅天下第一好’。” 小姑娘丢了面子，一跺脚跑去拽谈渡的手，谈渡蹲下来，笑着说：“你舅舅的意思是这个冰棍不好吃，前面有一家特别好吃的，他给你买。” “耶！”秦悦转身抱住乔灼一。 “我什么时候……”乔灼一瞪着他。 “刚出炉的鸡蛋糕——香喷喷的鸡蛋糕——” 谈渡的声音被叫卖声盖过，乔灼一蹙眉：“什么？” 谈渡凑近他，嘴唇几乎贴着他耳朵：“前面就是TD的摊位，冰淇淋是周珏做的，小孩可以吃。” 耳朵不可遏制地发烫，乔灼一推开他，牵着秦悦快步向前。 “乔老板？你怎么来了？”小律看向他身后，“谈哥！你也来啦！” “还有我和乐乐！”秦悦蹦跶着喊，还拽上乐乐一起。 “哟，怎么还有俩孩子！”小律从摊位后探出身子。 “好可爱！”周珏冲出来，捏捏俩小孩胳膊，小孩的肉软，从她指缝间挤出来，白嫩嫩的，把人心都软化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 “舅舅家的！”秦悦指指乔灼一。 “对！”秦乐重重点头，往乔灼一腿边靠，小手挤进他掌心。 乔灼一看了他一眼：“两个冰淇淋。” 顿了下，嘴型朝周珏示意：“小的。” “了解！”周珏眨眨眼，“两位小朋友，要什么口味？” 秦悦：“开心果！” 秦乐：“巧克力！” 周珏：“等一会会哦——” 小律：“周珏你别夹了！我害怕……” “悦悦和你口味一样。” 谈渡的声音砸在耳畔，乔灼一被烫到似地后撤一步，刚好躲开了周珏递过来的冰淇淋。 “欸？乔老板你不吃吗？”周珏问。 “我吃。”谈渡伸手要接。 “我吃！”乔灼一飞快夺过，“我给的钱！” 谈渡收回手，手背蹭了下鼻尖：“我不给钱有的吃么？” “稀罕啊——”小律插嘴，“谈哥你每天进嘴的东西少得可怜，今天居然主动要吃的。午饭好好吃了没？” “吃了，”谈渡笑着说，“不信问乔老板。” “乔老板，你中午和谈哥一起吃饭了？”小律立马调转目光。 谈渡插嘴：“不是一桌吃的。” 乔灼一瞪他一眼，吃倒是吃了，但份量只有他的一半，看来没有味觉挺影响食欲，既然难得主动要吃的…… 他点头：“吃了。” “这还差不多。”小律递给谈渡一杯。 “我也要开心果的。”谈渡说。 “没了，”小律摊手，“刚最后两杯。” 谈渡转过头：“乔老板，来个双拼？” “不要。你又没味……”乔灼一见谈渡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下，止住了话头。 裤子被扯了扯，他低下头，秦悦指着她和秦乐交换了一半的盒子，脆生生喊：“舅舅，要分享！” “不。”乔灼一扬眉。 “哼！”俩小孩同时气呼呼扭头。 周珏震惊：“完了，我居然在乔老板身上看见了‘可爱’二字。嘶——干嘛！” 小律收回冰袋，低声说：“叫醒你，怎么还闭着眼睛看人。” “除非你俩答应今晚睡觉不闹。”乔灼一在一人脸上戳了一下。 俩小孩对视一眼，没说话。 乔灼一轻咳一声。 谈渡蹲下道：“可以请两位小朋友帮帮我么？” “好吧——” 谈渡如愿得到一份双拼：“谢谢乔老板，也谢谢悦悦乐乐。” 秦悦拍拍胸脯：“应该的！” 秦乐小声回：“不客气哦。” 乔灼一：“谈老板挺懂怎么拿捏小孩。” 谈渡看向他，意有所指：“嗯，有经验。” 乔灼一被他看得莫名不爽，牵着俩小只准备回家。 “我先回TD了，”谈渡低声说，“小孩子要是白天放电不足，晚上肯定不睡，乔老板先别回才好。” 乔灼一被他一提醒，又想到乔于漪是特地挑着集市的日子送过来，也是想让小孩不闷在屋里，便又带着去了淘气堡。 直到俩小只嗷嗷喊饿。 “想吃什么？”乔灼一问。 “薯条！” “汉堡！” “不行。”乔灼一回。 “坏舅舅！” “坏。” 集市上灰尘多，路边摊不适合小孩吃，乔灼一想了想，到桥头饭馆买了点白米饭，又去超市买了小孩能吃的肉松，配上几颗小番茄和牛奶，也算是一荤一素一汤。 毯子盘里的食物都比两人面前的丰盛。 也得亏是饿狠了，两小孩快速吃完，才开始挑挑拣拣。 “舅舅，悦悦要吃红烧肉！” “乐乐要吃炒青菜。” 乔灼一两条胳膊被一左一右摇晃得差点散架，余光瞥见毯子一身的贴纸和发夹，捂住脸想给自己耳朵上扎几个洞，晕过去算了。 “明天给你们做。” “乔老板？”第二天一早，乔灼一带着俩小孩下车，就见着从菜市场出来的谈渡。 秦悦和秦乐立马冲上去喊人。 乔灼一面色青灰，幽幽看过去。 “没睡好？”谈渡一个胳膊抱一个，笑着看向他。 狼狈至极。 乔老板有苦难言，怎么就撞上这人了。 也幸亏是撞上他了。 乔灼一垮下肩：“谈老板。” 语气比平常弱不少，甚至能听出一丝委屈。 谈渡撇过脸扯了下嘴角，轻咳一声：“乔老板来买菜？要不我先带他们去TD？” 乔灼一倏地看向他，眼神跟饿虎扑食一般。 谈渡动了动胳膊：“悦悦乐乐，早饭吃了吗？叔叔那有三明治。” “没——好饿——” “耶——三明治！” “乔老板，那我就先带走了？”谈渡问。 “嗯。” 乔灼一买完菜回去，两人在TD玩得正欢，怎么都叫不动。 谈渡笑笑：“就留我这吧，刚好小律和周珏不在，他俩能陪陪我。” 乔灼一点头，进了归一，紧锣密鼓地搜索食谱，进行无实物演练。 等快到午休时间，自信满满拎着俩小孩便回了别墅，进行两小时的斗争后，终于端上来一份看不出面貌的炭烧红烧肉。 秦悦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抓着乐乐，滋溜滑下椅子，躲进了小房间。 “跑什么——”乔灼一又回去折腾炒青菜。 毯子冲进来对着厨房的黑烟嚎叫。 “别添乱了主子。”乔灼一过去敲小房间的门。 咚咚咚—— 大门同时响起。 乔灼一过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谈渡被扑面的油烟呛得眯了眯眼，看清面前这人黑漆漆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特地赶来笑我？”乔灼一也扭过脸咳了几声。 “悦悦和乐乐给我打了电话，”谈渡抬了下胳膊，青菜叶探在塑料袋边缘，“临时去买的，没早上的新鲜，乔老板将就下？” 乔灼一没动：“谈老板觉得我缺的是菜？” “谈叔叔——” 两小孩冲出来，拉着谈渡的手进客厅，秦悦扯着嗓子哭嚎：“舅舅的菜有毒！” 乔灼一额角青筋直跳。 谈渡瞧见桌上的菜，蹭了下鼻尖：“这是？” “红烧肉。”乔灼一瞪着他，“不许笑。” “叔叔，你给我们做吧——”秦悦晃着谈渡的手。 乔灼一狐疑，一个没有味觉的人做菜能好吃？算了，至少应该能吃。 “麻烦谈老板。” 谈渡意外地挑了下眉：“乔老板信我？” 乔灼一无奈：“能做熟吧？” “当然，”谈渡笑笑，“待会乔老板帮忙调味就成。” “嗯。”乔灼一伸手一指，“你俩，先去玩。毯子，看着他俩。” 齐齐两声“好”和一声“汪”，毯子跟着两小孩儿去沙发边蹲坐。 谈渡今天穿了件长袖，袖子挽到手肘处，手腕上的红绳摇晃，晃得人眼花。 乔灼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袖子滑落挡住了那一抹红。 “乔老板，帮个忙。”谈渡小臂伸到他眼皮下。 “等下。”乔灼一走出去，在震天的“坏舅舅”中闪身回来，他把袖子撸上去，随即用小皮筋一绑。 谈渡笑笑：“这是从毯子身上拿来的？” 乔灼一摇头：“悦悦口袋。” “小朋友待会记恨我了。” “不会，他们只讨厌我。”乔灼一说。 谈渡看了他一眼：“他们很喜欢你。” 乔灼一没吭声，靠在台边看着他的动作。 咦，原来青菜还得切。 哦，黄的叶子不能要。 哇，居然有这么多泥。 所以他刚那盘是“泥炒青菜”。 谈渡见他定定看着，挑眉：“乔老板？哪里有问题？” “没有，”乔灼一躲开眼神，“谈老板看着挺熟练。” “晚上回去都是自己做。”谈渡回。 乔灼一转了转脖子：“好有闲情逸致。” 谈渡看他一眼：“填饱肚子而已，下锅了，当心油。” 乔灼一往门边靠，探出身子叮嘱：“你俩，少折腾点毯子。” 正打算给毯子贴上第五个蝴蝶结贴纸的秦悦收回手：“哦——” 秦乐捂着嘴偷笑，被他姐姐瞪了眼，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乔老板。”谈渡喊。 “怎么？”乔灼一走过去。 “盐和酱油，适量。” 适量是中餐里最难把握的二字。 乔灼一拿过调料罐往锅里洒，加了一勺，感觉还能再来点。 谈渡伸手抵住他手腕，失笑道：“够了，乔老板，这里只有我没味觉。” 乔灼一躲过：“酱油多少适量？” “一勺，”谈渡盖上盖子，“好了，炖着就成。” “嗯。” 谈渡擦了手，和他一起靠着流理台，手指搭在大理石边缘，白净修长。 乔灼一抱起胳膊，手指掐了下掌心：“你这味觉是天生的还是？” “后天的。”谈渡回。 就三个字，再没下文。 乔灼一便也没再多问。 又等了会，谈渡打开盖子勺了一勺汤汁：“尝尝。” 乔灼一接过来尝了，眼睛微瞪。 “不好吃？” 超好吃。 乔灼一垂下眼眸：“还行。” “嗯，”谈渡开大火收汁，盛出来后说，“完成任务，我先走了。” “你不吃？”乔灼一问。 “吃过了。”谈渡回。 乔灼一看着他，眼神分明是怀疑。 谈渡蹭了下鼻尖。 乔灼一拉开厨房门：“悦悦，乐乐，过来。” 两小孩蹭蹭跑过来：“可以吃了吗？” “快了。”乔灼一揉了下两人脑袋，“舅舅问你们，说谎对不对？” “不对！”秦乐摇头。 “小孩不能说谎！大人也不能说谎！”秦悦一字一顿回。 乔灼一微笑：“说谎应该怎么办？” 秦悦伸出小手：“打手心！” 秦乐摸摸自己屁股：“打屁股！” “很棒，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乔灼一走过去端菜，朝人瞥过去一眼，“谈老板选哪个？” 谈老板笑笑，在打屁股和打手心之间选择了吃饭。 小孩将不能说谎奉行到极致，席间不停称赞菜好吃，顺便拉踩自家舅舅的杰作，同时小手在鼻尖扇动。 “舅舅做的，臭！” “吃饭不许说话。”乔灼一板起脸。 “悦悦吃完了！” “乐乐也吃完了！” 乔灼一摆摆手：“去玩吧。” “我也吃完了。”谈渡放下筷子。 乔灼一看了眼：“都没他俩吃的多。” 谈渡笑笑：“够了。对了，集市就三天，三楼的东西后天就能搬走。” “嗯。”乔灼一夹走剩余的肉。 “租金……” “交换，”乔灼一打断他，“他俩走之前，麻烦谈老板帮忙做饭。最多一周，交换不够的话，我再另外给钱。” 他中间没留气口，生怕人拒绝，一直盯着碗里的米饭。 等了会没听到回复，他抬头，谈渡撑着下巴望着他，笑盈盈道：“这买卖，是我占便宜了。” “不累么？”乔灼一用汤汁拌米饭。 “什么？” 乔灼一吃完最后一口，筷子一扔：“每天都戴着面具。” 谈渡手指在脸上划了下：“有么？” 装睡的人和装x的人一样，都叫不醒。 乔灼一摆摆手：“不送。” 谈渡起身，和两孩一狗道别，并说晚饭想吃什么就再打电话，但薯条、汉堡除外。 吃过饭，小孩困意上涌，黏糊糊地往乔灼一身边靠。 小孩睡着了就是天使。 乔灼一不由拍了两张照片，拿过一旁的ipad，画了两个Q版小人，和平常纹身图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是悦悦！” “这是乐乐！” 两小孩儿醒来后给乔于漪打视频，炫耀新得的画像。 乔于漪不客气道：“乔灼一，我也要。” “五千。” 乔灼一正在给赵非凡他爹打电话，利落报了赔偿金额。 赵父声音疲惫无力：“账号给我。” 乔灼一听那边有人在说什么“姓名”“失踪时间”，他拧起眉：“赵非凡不见了？” “不关你事，”赵父回，“放心，钱我一会就转你。” 乔灼一忽然想到那天酒店的背影，再打电话过去，那边直接挂了，反复三次之后，乔老板账户收到五千块钱，并喜提拉黑。 “靠！” 两双无邪的大眼睛看过来，乔灼一差点咬到舌头：“……烤、烤鸡腿，吃吗？” “吃——”小孩异口同声。 “乔灼一——”乔于漪喊。 乔灼一拿过电话手表：“放心，不是外边买的，有人做。” “有人？” “是谈叔叔——” 乔灼一蹭地挂了电话。 谈叔叔收到指令，按时过来做了第二顿，彻底将三人一狗俘虏，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乔灼一钻进厨房，低声说：“你急着回家吗？” “嗯？”谈渡回，“乔老板有事？” “我得去趟市区……” “我们也去！” 俩小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闻言立马抱住他大腿。 乔灼一无奈。 谈渡擦了手说：“我住市区。待会你去办事，他们待我车上。” “……也行。” 开两辆车也不方便，乔灼一索性上了谈渡的车，准备待会直接叫车回来。 “去哪？”谈渡问。 乔灼一报了酒店名，谈渡看了他一眼。 “赵非凡……”乔灼一将事情和他说了。 “确定是他？” “不确定，”乔灼一回，“先去看看。” 到了酒店停车场，谈渡拉住他：“我和你一起。” “不用。”乔灼一拒绝。 “万一真是他，可以用我手机给他爸消息，不然你这说不清。” 乔灼一看着他：“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谈渡碰了下脸：“我这面具立的不就是乐于助人的人设么。” 乔灼一扯了下嘴角，将赵父的号码报给他存下。 谈渡用钻石会员身份开了间房，让工作人员照看下孩子，随即两人直奔十六楼。 敲了半天门却没得到回应。 “会不会已经退房了？”谈渡问。 乔灼一看了眼门缝，下面有灯光漏出来，他要继续敲门，谈渡拦了下，细声细语对着里面道：“赵先生，给您送点水果。” 门缝下的灯光晃动，两人对视一眼，乔灼一躲到墙后。 里面的人很警惕，只开了一条缝，小声问：“水果呢？” 乔灼一听清声音，朝谈渡使了个眼色，谈渡立马抓住小孩手腕，撞开门进房间。 “你是谁？！”赵非凡使劲甩着手。 乔灼一走进去：“赵非凡！” 赵非凡看见他，挣扎得更厉害，乔灼一过去压制住他：“谈渡，打电话给他爸。” “痛痛痛！”赵非凡喊，“救命啊！” “小凡！是小凡吗？”赵父在电话里喊，“你们是谁？别动我儿子！” 乔灼一面色铁青：“你闭嘴！” 谈渡走进洗手间和人解释，却忘了这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他只好报了地址让人自己过来看。 挂了电话，外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他立马冲出去，乔灼一靠墙捂着胳膊，鬓边冷汗不住往下落。 “伤着了？”谈渡扶住他。 “没事，”乔灼一咬牙，“左拐，是泳池，快、快追！” 第16章 第 16 章 “在这等我，他爸马上到。”谈渡说。 “嗯。” 乔灼一缓了缓，等那阵劲儿稍过去点，抹了把汗往外走。 走廊尽头两个身影靠近，高个的拽着矮个子，两人身上衣物紧贴着身体，估计是落了水，赵非凡也没了挣扎的劲儿，像只小鸡仔似的被拖着走。 乔灼一一颗心刚落回去，身边忽地刮过去一道风，来人一把扯过赵非凡，抡起拳直冲向谈渡面门。 “当心！” 谈渡后撤一步，拧着对方手腕反剪到他身后，看向乔灼一沉声道：“报警。” 警察是跟着赵父来的，刚解决完一桩案件，就又接了另一桩，好言好语相劝，希望双方和解。 “不接受，”谈渡说，“他不是第一回。” 了解完情况，警察转头教育赵父：“你是当爸的，怎么还这么拎不清，接连冤枉人家两回，好意思么？好好和人道个歉……” 赵非凡换了衣服走出来，赵父立马瞪向他，握紧双拳，警察往他中间一拦：“还想当着我们的面打人？” 赵父咬牙：“回去再和你算账！” 谈渡身上还在滴水，乔灼一把浴袍递过去：“只有这个，先换上。” “你胳膊怎么样？”谈渡问。 “没事。”乔灼一动了下，“没伤到骨头。” “确定？” “哪那么娇气。” 谈渡笑笑，进了浴室。 “之间的钱已经转你了。”赵父看向乔灼一，憋出一句，“谢谢，还有……对不住。” 乔灼一冷哼：“这不是会好好说话。” 赵父瞪他一眼，乔灼一瞪回去：“和我道歉没用，今天报案人不是我。” 谈渡走出来，警察忙道：“进去小房间聊。” 赵父对着赵非凡道：“你给我在这待着！” 赵非凡靠着墙一直没说话，小房间里的交谈声不断，听出谈渡态度坚决，他才对着乔灼一期期艾艾道：“乔老板，能别告他么？” “谁？”乔灼一问。 “我爸。” 乔灼一看着他：“你不想考飞行员？” “本来想，”赵非凡低声说，“但是他要我考，我就不想了。” 乔灼一看了他一会：“为什么？” “我讨厌他，”赵非凡说，“凭什么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他从来不听我说话。” 乔灼一对他爸不听人话的表现深有体会，但这不是一码事。 “为了讨厌的人毁掉自己前途？你觉得惩罚的是谁？” 赵非凡咬着牙关，声音有些哭腔：“我就是不想让他如意！” “我也很讨厌我爸，他非要我学美术，”乔灼一说，“我也不想如他意。” 赵非凡看向他：“所以你……” “所以我学了。”乔灼一拐了个弯。 “啊？”赵非凡猝不及防。 “幸好学了。美术功底对纹身来说是锦上添花，用讨厌的人的钱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狠狠气他。”乔灼一挑了下眉，“不酷么？” 赵非凡红着眼睛楞楞道：“酷。” 他低下头：“乔老板，你真挺酷的，换成别人肯定会对我说，要听他的话，他都是为我好。” 乔灼一转了转胳膊：“我又不是别人。再说你以为飞行员那么好当？能不能考上都不一定。” 赵非凡面色微变，看上去挺不服的。 乔灼一又道：“考上了再和你爸说不想学才酷，当然，要想学就去，开飞机多酷。别因为赌气，让自己后悔。” 赵非凡挺会抓重点：“乔哥，你觉得我能行？” “别套近乎。”乔灼一顿了下，“有本事你就考一个给你自己看看。” “行！”赵非凡露出一口大白牙。 “哟，这都笑了，看来比我们聊得好。”警察走出来，后面跟着赵父，看上去面色柔和了一些。 乔灼一走进小房间，见谈渡正低头重新系腰带，忙背过身。 谈渡含笑道：“有点松。” “哦。” 乔灼一将注意力放到外边，听见赵父别扭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赵非凡：“啊？” “嗯？”乔灼一嘟囔，“改性了？” 谈渡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和解的条件，让他学会听人说话。” “这么个大块头，谈老板也能当小孩哄？” “嗯，威逼利诱。”谈渡笑笑。 “你眼镜呢？”乔灼一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看得清？” “落浴室了，”谈渡手指在鼻梁上轻扣，“我不近视。” “……”乔灼一眼神落过去，瞳孔微缩。 谈渡了然：“不戴显凶是么？” “……还行。”乔灼一转过头，难怪刚赵非凡都不敢看他。 两父子至少看着能心平气和沟通了，谈渡同意了和解，等解决完事情已经是后半夜。 乔灼一打了个哈欠，眼尾渗出生理性泪水。 谈渡看向他：“太晚了，今晚就住酒店吧，明早我来接你们。” “你不睡这？穿着浴袍出门？”乔灼一指了指他。 谈渡失笑：“差点忘了。” “我去带俩小祖宗上来，顺便再开间房，你也在这睡。” “麻烦乔老板。” 不用上学的小孩儿总是醒得特别利索，第二天一早，闹钟都没响，俩小家伙就从小床上爬过去，一人骑脖子一人坐大腿，好险没把他们亲舅舅送走。 乔灼一半睁着眼给他们洗漱，正打算要两人去隔壁叫谈渡，就传来了敲门声。 谈渡笑着说了声“早”，见乔灼一被瞌睡虫缠住的模样，便说他先带着小孩儿去吃早饭。 “给你带点什么？” “随便。”乔灼一声音飘忽。 “成，那我们吃完就不上来了，车里见。” 二十分钟后，乔灼一飘进车子，红枣的香味飘在鼻尖，他嘴巴比脑子先动，一口咬下，吃了一嘴的纸袋子。 谈渡也没料到这人早上是这样的模式，笑着将袋子扯开，露出红枣糕，又递过去。 乔灼一面不改色接过来，狠狠顶了下后槽牙，脑子里飘过一句话——我大抵是脑子锈掉了。 早餐落肚，脑子启动运转，他开口道：“我来开。” “嗯？”谈渡握着方向盘扭头看他。 乔灼一将后视镜转过去：“你自己看看这脸色，我还想多活几年。” 谈渡笑着和他换了位置，乔灼一问：“昨晚没睡好？” 那人单手撑着太阳穴，懒懒道：“不习惯在外边睡。” 过了会，又说：“听小罗说，归一的小房间让给他学习了，乔老板可以来楼下午睡，仓库旁边的小房间有床和空调。” 乔灼一：“不用。” 谈渡半阖下眼：“我晚上有事才会在那对付一晚，上回换了新的床单，床上很干净。” “那里就能睡着？”乔灼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那不算外边。”谈渡声音低了下去，往座椅里缩了缩。 乔灼一调整了下出风口：“悦悦、乐乐，小声点。” 俩小孩互相在唇中竖起食指，缩着脖子偷笑。 车子开到了别墅，一停下，毯子便冲了过来。 谈渡睁开了眼：“到了？” “嗯，”乔灼一说，“那个，我带他们换身衣服，你先走。” 谈渡看出他是不想和自己一道去老街，笑了笑，也没拆穿。 乔灼一磨蹭了会才出发，车子停在越野旁边，一下车，周珏迎上来，看见秦悦披头散发的模样，痛心疾首：“幸好悦悦这脸顶着，不是我说，乔老板，你好歹给咱梳一梳啊。” 乔灼一接不上话，这柔软细密的头发，他怕给人梳坏了。 “哎呀，这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我说谈哥怎么今天特地要我先来店里……”周珏牵着俩小孩，“来，姐姐给你们收拾下。乔老板，待会给你送上来。” “谢谢。”乔灼一逃似地上楼，过了会，收获了崭新的俩小孩和一杯冰拿铁。 小罗回来上班，见到俩小孩，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哥，我就一天没来，你孩子都生了？！” “就一天没来，你就傻了？”乔灼一睥他。 “不是，这眼睛、这鼻子……”小罗啧啧称奇，“和你长一模一样！” “舅舅——”秦悦小脑袋转过去又转回来，“傻哥哥。” 秦乐躲在他姐姐身后重重点头。 “是悦悦和乐乐吧？”小罗一拍手，“哥哥可不傻，哥哥给你们买糖吃。” “嗯？”乔灼一咬着棒棒糖回头，“再说一遍？” “呃……”小罗捂嘴。 秦悦气鼓鼓道： “哥哥，你真笨！买糖要偷偷的！” 秦乐小声说：“偷、偷、的！” “你俩！”乔灼一警告地指了指，转回去翻着箱子问，“旧的那个线圈机在哪？” “不在那吗？”小罗想了想，“那应该在三楼。我去给你找。” “不用，我自己去，”乔灼一给他转了个红包，“带他们去集市玩，玩具随便买，垃圾食品不能吃。” “好嘞——” 等人走了，乔灼一撩起袖子看了眼，手臂有点红肿，赵非凡昨天撞的力度不轻，本来睡一晚上好了点，早上开了那么久的车，又把那股隐痛勾了出来。 他揉了揉，出门去三楼。 强叔正好从楼上下来，板着脸问：“你上来干嘛？” 乔灼一：“找东西。” “你找什么……”话说一半，想起来那是他的地盘，强叔转而道，“别乱动人粮油店的东西！” 乔灼一没理他，顾自上楼，气得对方脚下踩得老响，拿了线圈机出来，还能听见他在和谈渡告状。 乔灼一探出身子想怼几句，看见谈老板手里拎着的肉，又默默缩了回去。 为了口吃的，不丢人！（锤墙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小谈，你还会做菜？”强叔发泄完，注意力被谈渡手里的袋子吸引，“好后生。” “瞎做的，”谈渡笑笑，“上不得台面。” 强叔摆摆手：“楼上那个要和你一样谦逊就好咯——” “乔老板人挺好的。”谈渡说，“三楼的房间他说是借的，给街坊帮忙。” “真的？”强叔指着他，“你这小后生可别自己后面偷偷给钱！” “怎么会。”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正说着，响亮的铃声响起，强叔接起来喊：“喂！什么！哪个小王八蛋！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出什么事了？”谈渡忙问。 “当然是好事。”项远在电话那头说，“没事也不敢随便打扰乔大师。” “放。”楼下骂声震天，乔灼一蹙眉揉了下耳朵。 “有客户看见你之前那个部落图腾的纹身很心动，想找你纹一个。” “那图复杂。” “没事，对方不缺钱，也不着急。他想要纹整个背部，先出图，等天凉了再做。要求也不多，就按照你的风格来。” 乔灼一暗忖，半桶水晃荡的人最难满足。 “我说乔大师，让你和我一起参加比赛说没兴趣，接个生意挑客人，还有经费出来么？不是说又盯准了一个神秘部落？还有，我可听说你偶像过段时间要开个小型的交流会……”项远等了会没听见回复，继续絮絮叨叨，“算了，客户说了，先交百分之五十的定金，要是出图三回还是不满意就算了，定金也不用退。” 啧，看不起谁！ “不用，”乔灼一轻哼，“要他联系我。” “成，”项远提高声线，“对了，看节目没？哥们表现满意么？” “没看。”乔灼一回，“清心寡欲。” “还说没看，嘴硬！”项远说，“那乔大师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乔灼一冷哼：“进决赛再说。” “呵，瞧好吧您！”项远顿了下，“国内有新的节目组在找我，回来后，估计会重做一档纹身节目，这回你总……” “再说。”乔灼一挂了电话，揉着胳膊想给小罗发消息让他买点膏药，又怕气味重熏着那俩小祖宗，还是作罢。 ——“哇！好香！” ——“耶耶耶！是菠萝炒饭！” 俩小只凑到桌边眼巴巴盯着盘子，谈渡笑着让他们先去洗手。 乔灼一趴在茶几上画图，下午和客户通了个电话，有了大致思路。 “乔老板，”谈渡叫他，“先吃饭。” “唔。”窗边一声狗叫，乔灼一抬起头，掠过窗台的燕子被毯子吼得直冲屋檐。 “要下雨。”谈渡手上还沾着水，顺手往腰间一抹，随即一愣，“抱歉。” 乔灼一站起身：“围裙本来就这么用的。” 谈渡今天穿的是件白衬衣，乔灼一翻出来一件黑T，强行要求他围在腰间，防止这厮又套路他给洗。 “舅舅，谈叔叔，吃饭！” 秦悦和秦乐爬上椅子端正坐下，大人不上桌，不能动筷子，两人口水快掉下来，忍不住大喊。 “来了。” 桌上三个小碗，一个海碗，乔灼一自觉把海碗端到自己面前，忍不住道：“你喂猪？” 谈渡笑笑：“乔老板海量。” 乔灼一瞪他一眼，专心致志吃饭。 饭后，谈渡没急着走，乔灼一趴在茶几边看他：“有事？” “要下雨了。”谈渡蹭了下鼻尖。 “这句说过了，”乔灼一道，“别拐弯抹角。” “今天我跟强叔去了趟供销社，”谈渡说，“这两天估计会有暴雨，供销社那边地势低，本来门口堆了沙袋用来防水，不知道是谁趁着这几天大家忙集市的事情没顾上，把沙袋偷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替代的东西。” 乔灼一挑眉：“然后？” “今天是集市最后一天，商户把东西都搬回去了，所以不会有影响，但是粮油店的东西……” “知道了，”乔灼一说，“继续放着吧。” “谢谢乔老板。”谈渡笑笑。 “不用，”乔灼一看他一眼，“明天吃什么？” “乔老板想吃什么？”谈渡走近几步。 乔灼一垂下眼皮转着笔。 谈渡试探道：“水产？” 乔灼一不说话。 谈渡：“家禽？” 乔灼一不吭声。 谈渡想了想，这两天为了照顾小朋友口味，做的都是清淡口味，他试探道：“明天做个重口味的如何？给悦悦和乐乐单独做份虾。” 乔灼一抬起眼皮，谈渡笑道：“乔老板喜欢水煮牛肉还是水煮鱼？” 乔老板撇过脸，竖起两根手指。 “明白，明天见，乔老板。” 第二天早上，俩小只难得没有喊乔灼一起床。 乔灼一去他们房间，小孩紧紧闭着眼，睫毛颤动。 “醒了就起床。” 两人一骨碌爬起来，显然已经憋了好久，却站在床上没下来。 “怎么了？”乔灼一奇怪。 “舅舅，天没亮，不能起床。”秦悦指着窗外说。 秦乐附和：“对，爸爸妈妈说晚上要好好睡觉。” “白天了，”乔灼一撇过脸压下上扬的嘴角，“下大雨，所以天黑。” “哦——” 俩小孩对视一眼，欢天喜地冲去洗漱。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席卷，雨水不要钱似地往下砸。 穿着雨衣的俩小只在水坑里蹦跶，跟着脱缰野马一样的毯子，满院子跑。 乔灼一躲在屋檐下还是被溅了一身泥。 难怪刚突然那么兴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给小罗发了消息，上午先不过去，有事电话。 于是，中午过来的谈老板边见到了满身泥点子的三人一狗。 “好了，再玩感冒。” 乔灼一在对方戏谑的眼神下抹不开面，拎着他们去洗澡。 三人香喷喷上桌吃饭，乔灼一抿了下唇。 “下雨天开车慢，到菜市场的时候新鲜的鱼卖完了，中午先将就下，卖鱼的老冯说收了摊回去鱼塘里抓，晚点给送过来，我晚上再做。”谈渡说。 乔灼一面色稍霁，闷头干饭。 谈渡依旧最先放下筷子，乔灼一怀疑他吃饭只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谈渡胳膊搭在椅背，眼神在几人身上逡巡。 乔灼一瞪他：“看什么！” “没想到乔老板这么有童心。” 乔灼一被折腾得饿狠了，简短地哼了声，问：“饭还有么？ “有，”谈渡伸手，“我给你盛。” “我自己……” “蒸汽烫手。” 谈渡直接拿过碗起身，盛了满满的一碗回来。 吃过饭，谈渡先走，乔灼一问了小罗暂时没客人，便和俩小只睡了午觉才过去。 雨水在玻璃上像一条条小渠道般流淌，雨刮器吱呀转着，晃得乔灼一莫名有些不安。 果然，车子开到半路，小罗来电话说出事了。 电话里很吵闹，乔灼一蹙眉踩下油门：“到楼下等我，我马上到。” 银杏叶落了满地，被凌乱的步子碾过，残破不堪。 “怎么回事？”乔灼一冲进楼梯间，抓着小罗问。 “刚粮油店的老范和他儿子过来，发现房顶漏水，把三楼房间的东西都淹了，米面混在一起成米糊了！”小罗快速说着，“然后他们又叫来一群人……” 楼上传来一声暴呵—— “姓乔的来了没！他娘的，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 “舅舅——” “舅舅怕——” 秦悦和秦乐躲到乔灼一身后，乔灼一护着两人，问小罗：“他们怀疑是我干的？” 小罗看他一眼，没作声。 “说话!” 小罗点了下头。 乔灼一下意识看了眼左侧的玻璃门，店里面没有一点亮光。 “下午就没见着谈老板他们，不知道去哪了。”小罗忙道。 乔灼一把车钥匙扔给他：“你领他俩在车上待着，放上音乐，我上去看看。” “灼哥你小心，我刚说半天他们都不听……” 楼里挤了不少人，站最前面的是强叔、老范和他儿子小范。 乔灼一一上楼，一群人的目光就齐刷刷落过来。 “好你个姓乔的！”强叔冲过来戳着他骂，“我就说你会这么好心免费提供场地！” 乔灼一拍开他的手：“谁说是免费提供。” 强叔立马炸了：“好啊，又拿钱，又毁人货物！你个小赤佬，亏我还觉得以前不该说你！” 老范挤开他：“要不是客人找上门，我都不知道！不给放就直接说，哪有你这么做事的！那些都是粮食！糟践粮食就不怕天打雷劈！” 小范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乔灼一提高声线，面色铁青。 “除了你还有谁？！”强叔喊，“昨天我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就你上去……” “我说了，我上去是拿东西。” “撒谎！”老范目眦欲裂，“你给老子赔钱！” “凭什么？”乔灼一看向他。 “谈叔叔！舅舅——” 秦悦的哭喊声穿透雨幕传上来，乔灼一面色一紧，朝楼下喊：“罗天！把他们带走！” “你个窝囊废！敢做不敢认是吧？”老范冲过来猛地扯住他胳膊，“有孩子还这么丧良心，不怕报应！给老子赔钱！” “闭嘴！”乔灼一甩开他，冒着冷汗咬牙道，“你自己没看好货，凭什么要我赔！” 委屈ing！[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强叔！老范！”谈渡冲上来挡在中间，“有话好好说。乔老板，你先去TD待会，我来处理。” “不许走！嗷——”老范生怕他跑了，伸手抓人，被乔灼一拧住胳膊叫唤。 “你放开我爸！”小范喊，“强叔！快让他松开！” “强叔你别过去，”谈渡拦着人，“乔老板，先松开老范。” 乔灼一看他一眼，将老范推过去。 谈渡接住了，推到小范身边：“扶着你爸。” “小谈，之前你店里装修，这小子闹事，还不是我们替你拦着？”老范抽着气吼，“现在他明面上同意我们堆货，背地使阴招，你得帮我！他肯定是报复我，之前把他的客人骂走了！” 乔灼一想起来，有回客人抱怨说找归一找了好久，还被一大叔骂了，原来是这人，气笑了：“到底谁使阴招？” “你！”老范手指头又要戳过来。 小范忙拦住他。 身后一群人大喊：“赔钱！赔钱！赔钱！” “老范，闹事解决不了问题。要真是乔老板做的，所有的损失我会承担！我们坐下来聊。”谈渡转身，“乔老板……” “你也觉得是我干的？”乔灼一盯着他，缓缓握拳。 一桌吃饭的人又怎样？照样能站到自己对立面。 谈渡还没开口，又冲上来一人，挥着铁铲护在乔灼一身前：“做什么做什么！一群老爷们逮着个小后生欺负！丢不丢人！” “小孙你怎么来了？”强叔挤出来。 “我再不来，你们都要把房顶掀了！这怎么回事？斗殴？你多大年纪了？还搞混混这套！”来人单手叉腰，“我今天就站这了！看谁敢欺负乔老板！” 乔灼一有些讶异：“孙姐？” 孙姐回头看他：“乔老板，你放心，孙姐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阿强怕你，我可不怕！”老范怒斥，“还有没有天理了！” 轰—— 一道雷声劈下。 众人安静一阵，又开始起哄。 “都做什么！”徐阿嬷推开窗，“比打雷都吵！” “徐阿嬷，是这小子……”老范喊。 “闭上你的嘴！”徐阿嬷怒气腾腾，“就你喊最响！还有阿强，你也乱掺和！小孙你把他看住了！平常喝茶有什么用？还是狗脾气，一有点事就拱火！” “好的，徐阿嬷！”孙姐看强叔一眼，后者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怂泡！”老范嘀咕。 “有事体么坐下来好好谈！就到小谈那！抓紧时间！”徐阿嬷拿过老关头的拐棍敲着窗台，“听见没有？范通！” “知道了，徐阿嬷。”老范回。 徐阿嬷把身后关老头推回去：“看什么看！你也想吃棍子？回去！” 孙姐拽着强叔：“乔老板，走！咱就和他们好好谈谈！” 乔灼一避开靠近他的谈渡，转身就往楼下走。 TD此时灯火通明，小律听见动静忙迎上来：“乔老板，小罗开车带悦悦和乐乐去外边转转，放心，周珏跟着。” 乔灼一：“哭得厉害吗？” “还行。”小律看向他身后。 一行人鱼贯而入，将TD挤得满满当当。 “知道了。”谈渡挂断电话，走过来低声说，“乔老板……” 乔灼一迅速往前跨了一大步。 “这么多人挤着做什么！还想揍我这个老太婆？”徐阿嬷推门进来。 “徐阿嬷，你这说的什么话，”老范给小范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一群人先撤，关上门前，谈渡喊住小范，“你留下。” 小范眼神躲闪：“谈老板，我就不用了吧。” 谈渡看他一眼，朝店内喊：“孙姐，给小范留个位置。” 孙姐立马把强叔拉到自己那侧：“留着了！小范快进来。” 徐阿嬷坐主位，左手边范家两父子，右手边是强叔和孙姐，乔灼一不肯坐，谈渡便和他一起站在一旁。 小律端了茶和饮料过来，按照谈渡的指示一一奉上。 “还是小谈会办事，”徐阿嬷喝了一口，“你们这些大人！一点不顶事！范通！” “在！”老范被喊得一激灵，“阿嬷我在。” “你说！怎么回事！” “阿嬷……”强叔一开口，徐阿嬷一个眼刀甩过来，同时孙姐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掌，“嘴巴闭牢！” 老范将事情说了一通，前两天有个大单子，送过去之后，发现米面都受潮了，人家不肯给尾款，他们这才过来查看。 乔灼一听得直蹙眉，谈渡低声说：“你也听出问题了？” 乔灼一没说话，站到孙姐旁边，侧身对着他。 徐阿嬷喊：“小范。” “诶，徐阿嬷。”小范回。 “米面潮掉了，客人是和你说的？那一半钱也是你收的？” “是的。”小范垂着脑袋回。 “老范，你和客人联系过么？” “那还用联系的，人家是老客了，哪会在这事情上诓我的咯……” 徐阿嬷手心向下按了下，转而问：“阿强，你昨天上去的时候，东西好好的？” “是的，阿嬷，就姓乔的……”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徐阿嬷拍了下桌子，“嘴巴长在脑袋上，脑子没动，嘴巴就别动！耳朵拉拉长！米面前两天就卖掉了，说明那会就潮掉了！” “阿嬷，别为了这种脑子有坑的人生气。”孙姐将强叔挤走，在老人家胸口慢慢顺着。 强叔愣了下，起身指着老范：“好你个饭桶，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也只说他上去过，又没说什么时候。再说现在屋顶明显是被人捅破的！姓乔的手里有钥匙！还有，他还承认不免费！现在这意思，我亏了货还得倒贴？” “钥匙不止一把。”谈渡说。 “什么意思？小谈你哪头的！”老范拍桌。 谈渡沉声问：“还有，谁说乔老板收钱？” “他自己说的！”强叔抬起手，犹豫了下又放下去。 乔灼一没开口，谈渡叹气：“乔老板说不免费，是指人情上的交换，我俩互相帮忙，不涉及钱。况且，要不是我找乔老板，也不会出这事儿。要真论起来，乔老板无缘无故被一群人堵了门，他才是吃亏的那方。” “那……那你怎么不说清楚。”强叔讪讪坐下，扭过脸，被孙姐狠狠戳着额头啐了声。 “就算不收钱，那也不能证明姓乔的……”老范喊。 “能。”谈渡打断他，“有监控。” “你这一楼的监控还能管三楼的？”老范不屑。 “就是怕货出问题，”谈渡看着他的方向，“所以我在三楼也装了摄像头。” 小范猛地抬起头。 谈渡笑了下，慢悠悠道：“里外都装了。” “不可能！”小范喊，“我怎么没见到！”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乔灼一开口，“有监控不是好事？” “我……我哪有……”小范缩在位置上，手指紧紧抠着沙发布，想到什么又抬起眼皮，“有监控，谈老板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谈渡双手撑住桌子，盯着他说，“那人是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捅的房顶，确定要我把监控放出来？” “放！现在就放！给大家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老范瞪着乔灼一。 乔灼一冷笑了下：“好啊，查出来，送去派出所，你的货加上我的机器，价值五万元以上，恶意破坏他人财物，可以处有期徒刑三到七年。” “小律，监控拿过来，”谈渡喊人，“顺便报警。” “别！”小范站起来，“别报警！” “臭小子，你干嘛？”老范狐疑地看向他。 徐阿嬷和孙姐对视一眼，拍拍桌子。 小范颓然地跌回座位，老范看着他这样子，脑子突然就通了，一时间也没再开口。 小律喊：“谈哥，还报警吗？” “爸……”小范低声喊人。 “别叫我！你个小兔崽子！”老范吭哧吭哧喘着气，半天后，彻底没了气焰，咬牙喊，“徐阿嬷……” “叫我做什么！街里街坊的，你们带人堵小乔店门！让人做不了生意，之前还骂他客人！自己作的死，现在要我擦屁股了！” “老孙，阿强……”老范一一看过去，连谈渡都收了笑，这会儿他成了那个众矢之的的。 “唉——”徐阿嬷叹气，“小谈，报警要不就算……” “徐阿嬷，”谈渡回，“闹成这样，报不报警，不是我说了算。” “老婆子也糊涂了，”徐阿嬷拍桌，“你们俩，给人小乔道歉！该赔的赔！还有，阿良那边，范通你去说！把人屋顶修好了！” “好好好，我一定修！”老范拽着小范起身，把他脑袋按下去，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对不住乔老板，这事是我们办得不地道……” 刚才嚣张的两人，现在完全蔫了。 乔灼一看着老范将儿子护在身后，眸色变幻，外边传来熟悉的引擎声，小罗和周珏下了车，他立马走了出去。 “诶！乔老板——”老范要拦人。 谈渡挡住他：“老范，原不原谅都是乔老板的权利。” “就是！”孙姐喊，“你闹事之前就不能先问清楚？” 顿了下，她也有些自责：“算了，我也说不了你。” 谈渡快步走出去，拉住车门把手：“乔老板，你胳膊开不了车，我送你。” 乔灼一没看他，使劲拉门。 谈渡见状转而扒车门，乔灼一忙松手，白净的手指还是被压出了一道红印，雨水冲刷下像是在渗血。 “你疯了？！” “乔老板，”谈渡看着他说，“我从没觉得是你做的。” 从未！??(ˊω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只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们都在气头上，我要是……” “知道了，”乔灼一平复着呼吸，“松手。” “悦悦和乐乐还在车上，雨又这么大，你单手开车很不安全。”谈渡坚持。 乔灼一看了眼后座睡着的俩小只，解开安全带：“让开。” 谈渡后退一步，乔灼一下车，朝前跨了一步，谈渡后退，他再进，扭头喊：“小罗！” 小罗打着伞小跑过来，“在在在，灼哥，怎么了？” “你开车。” 乔灼一绕到副驾，刚钻进去，驾驶座嗖搜嗖三道风。 他看着谈渡，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那三道风分别是小罗被拽下车，谈渡被推上车以及车门被甩上。 周珏敲了下副驾窗户，单手祈求：“乔老板，小罗借我用用啊，小仓库进水了。” “？”乔灼一闭了闭眼，“这事不得你们老板处理？” “嗐！我们老板不顶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适合开车！谈哥，东西在后备箱。这里交给我，你快带乔老板走！省得那群人再找事。”周珏说完还顺手在车身上拍了两下，好像停着的不是车子而是一匹马儿。 “马儿”应声启动，滑出一段距离。 后视镜中，周珏拎着小罗后脖衣领，快步进了楼梯间。 这姑娘四肢灵活头脑也不简单。 乔灼一收回目光，深觉归一和TD的差距。 “放心，周珏不会乱来。”谈渡低声说。 乔灼一看了眼窗外：“去哪？” “卫生院。”谈渡看了眼他胳膊，“老范手劲不小，估计是拉伤了。” 乔灼一：“掉头，不去。” 谈老板在没有味觉后临时再添一项毛病——间歇性耳聋。 “谈渡，”乔灼一直起身：“我说了，不去！” “舅舅……”秦悦睡眼惺忪地喊了声。 “没事，悦悦，”乔灼一狠狠瞪了驾驶座一眼，放柔声音，“悦悦接着睡。” 秦悦小脑袋晃了晃，抱着秦乐胳膊又睡了。 谈渡把车停在路边：“手伸过来，我看看。” 乔灼一没动，谈渡俯身过来，小心撩起他袖子，果然已经红肿，他手指按上去，乔灼一瑟缩了下。 “很痛？” 乔灼一缓了缓：“还行。” “家里有药么？” “不用药。”乔灼一回，“味道大。” 谈渡看了眼后座，打开车门说：“我去给你配点消炎和止痛的。” “喂！”乔灼一忙喊住他。 “嗯？”谈渡回头。 乔灼一扔过去一把伞。 “谢谢乔老板。” 雨幕中的背影挺拔，湿衣服贴着后腰，背阔肌轮廓分明，乔灼一闭了闭眼，拆了根棒棒糖扔嘴里。 “吃两颗就行，”谈渡把药放下，“止疼药在睡前吃，不然怕你疼得睡不着。” “舅舅生病了吗？”俩小孩进别墅就醒了，站在旁边，下巴搁着桌沿，像两个年画娃娃似的。 “没有。”乔灼一唰地拿过袋子塞进抽屉。 谈渡笑了笑往外走，乔灼一走过去关门，却见他又快速冲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和两只大袋子。 “打把伞能要你命？”乔灼一面无表情道。 “没事，就几步路。”谈渡抹了把脸，“拿菜去了，今天晚饭……” “不用了，”乔灼一说，“不占你便宜。” “那这鱼可怎么办？”谈渡说，“还有这么多菜。” 乔灼一垂眸，桶里一条硕大的草鱼和一条鲫鱼依偎着吐泡泡。 “雨太大，老冯不方便过来，下午我就带着小律和周珏直接去他那拿了。悦悦和乐乐说要吃虾饼，配料都在这，不然乔老板自己做？”谈渡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 鲫鱼一个摆尾，桶里咚地一声。 乔灼一迅速后撤，按着门把手问：“把那群人扔店里就不管了？” “没事，有小律和周珏，也给他们点时间，等问清楚了会给消息。当然，不管情况怎么样，只要乔老板想报警，我绝不拦着。”谈渡说。 乔灼一看了他一会，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地垫上积了不少水。 “抱歉，”谈渡说，“待会给乔老板拖了。” 乔灼一蹙眉：“你车里没有备用衣服？” 谈渡笑笑：“住酒店那天换了，还没来得及补。” 乔灼一没说话，转身上了楼梯。 “谈叔叔——”秦悦坐在地毯上，朝他招招手。 “怎么了？”谈渡放下水桶走过去，“饿了吗？” 俩小只摇头。 秦悦小声问：“舅舅在生气吗？” 秦乐自己拍着胸膛：“怕。” 这小家伙面部表情不多，顶着个寸头看着酷，实际是个软性子，反倒秦悦，看着人畜无害，实际鬼点子多得很，但到底是个孩子。 谈渡看得心软，抬起手要揉他们脑袋，闻着一股腥味，又藏到身后。 “没事，舅舅应该是饿了，你们玩，叔叔给你们做虾饼。” “好——” “耶——” “嗯？”谈渡刚打开水龙头，就被突然斜过来的一只手关上了。 乔灼一朝客厅扬了扬下巴：“去把衣服换了，走哪滴哪，还嫌我房子不够潮？” 椅子上除了一套衣服，还有一条浴巾。 谈渡拿起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那有浴室，冲个澡。”乔灼一补了一句，“放心，都是新的。” “谢谢乔老板。”谈渡说。 乔灼一顾自进去厨房拿水喝，一转身被突然逼近的身影吓得后退两步，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一个趔趄，谈渡忙伸手拉他，手快碰着他胳膊时倏地下落，改为搂住他的腰：“没事吧？” 乔灼一推开他：“你做什么？” 谈渡拉开他身后的冰箱门，拿出一块开心果小蛋糕：“怕你饿了，先垫垫肚子。只有一块，乔老板在厨房偷偷吃。” “啰嗦。”乔灼一夺过蛋糕，“再不走这地板能养鱼。” “马上。” 谈渡走出去，转身关门时没见着那人，仔细一看，发现灶台边露着一双鞋子，他往左挪一步，看清鞋子主人虔诚地托着小蛋糕，嘴巴一张，一口便咬掉了一半，鼻尖上沾了一点绿色，也只胡乱抹了一把。 手背上沾了奶油，乔灼一眼睛微瞪，舌尖灵活地卷进了口腔。 “慢点吃。” 饭桌上，谈渡起身抹去乐乐嘴边的番茄酱。 “乐乐！要嘻嘻咽！”秦乐边说边塞虾饼。 “是细嚼慢咽，”乔灼一看她，“你也是，光说不做。” 秦悦忙转过身，小小的后背对着他。 窗边划过连续的闪电，秦悦慌忙扔了虾饼去捂秦乐耳朵，又朝桌底的毯子喊：“毯子别怕！有悦悦在！” 乔灼一刚想起身，谈渡已经走过去护住两人，示意他接着吃。 震天的雷声过后，一旁的手机震动。 乔灼一接起来：“老范，啧，范全，你怎么也姓范，改个姓吧。” “嘿！你这什么话？老子姓范三十几年了！姓范怎么碍你眼了？” “什么事儿？挑这个时候打电话？”乔灼一接过对面夹来的鱼片。 “问问你怎么样！”老范喊，“发大水了！江对面的路都淹了，你那怎么样？” 乔灼一起身去门口，西边靠桥的路积了半米高的水，地势低的几户人家都在门口堆了沙袋。 “我这高，没受影响。” “那就行。”老范说，“有事招呼。” “嗯，谢了老全。” “去你的！” 毯子的纸壳玩具满院子飘，贴在车门上才止住滚动。 乔灼一把绿植往里面挪了点，才回去饭桌旁坐下。 谈渡看他心不在焉，问：“出什么事了？” 乔灼一摇头：“先吃饭。” 俩小孩已经吃完了，在客厅抱着毯子问：“舅舅，今天可以让毯子陪我们睡么？” “不行，它身上脏。”乔灼一回。 “坏舅舅！” 谈渡低声说：“估计是害怕，今晚雷声很多。” 乔灼一看过去，俩小只难得在醒着的时候也抱在一起。 他想了下，说：“待会我先给它洗个澡。” “洗完澡就能和我们一起睡吗？”秦乐趴在毯子背上问。 “嗯，”乔灼一说，“给你们也好好洗洗。” “你胳膊行么？”谈渡说，“要不我来？” “不用，”乔灼一叹了口气，“洗澡的时候狗是真狗。” “嗯？” 等乔灼一拖着狗进浴室，谈渡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狗叫一声接着一声，乔灼一扯着嗓子喊“别动”，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兵荒马乱。 秦悦和秦乐跑去门口蹲着安慰。 ——“毯子别怕！” ——“毯子加油！” 乔灼一好一会才抱着狗出来，全身湿得不成样子。 谈渡忙拉着俩小孩后退，乔灼一瞥他一眼：“不许笑。” 谈渡轻咳一声，伸手要接：“我来吧。” “不用。”乔灼一拖着脚步，将毯子塞进烘干机后精疲力尽地挪回去收拾自己。 等洗完澡出来，谈渡递过去一颗止疼药：“刚看你手都在抖。” 乔灼一接过来吞了，走到烘干机前蹲下，指着里面趴着的狗子咬牙道：“臭狗！炖了你！” “呜呜——” “嘶，你还委屈上了！”乔灼一挥了挥拳头。 “舅舅，你别凶毯子！”秦悦嘴巴翘老高。 秦乐张开胳膊，挡在烘干机前。 “行啊，有靠山了。”乔灼一勾了下唇。 “乔老板，”谈渡也蹲下来，“小律来消息，说小范那问清楚了。今天来不及，明天到店里再和你慢慢说，我就先……” “来得及，”乔灼一扭头看着他，“路被淹了，你今晚走不了。” 第20章 第 20 章 留宿上 “淹了？”谈渡有些意外。 “跟我来。”乔灼一说。 两人到二楼阳台，江面一片漆黑，闪电划过时能感受到水面翻涌，路面积聚了浑浊的雨水。 谈渡目测了下：“我的车子底盘高，应该能过。” 乔灼一：“但你没开。” “差点忘了。”谈渡失笑。 “小罗说，你们好多咖啡豆也受潮了。”乔灼一说。 “嗯，”谈渡似乎不怎么在意，“今晚打扰乔老板了。” “你要敲锣打鼓？”乔灼一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 “……什么？”谈渡讶异。 “会狗叫？”乔灼一问。 “嗯？不会。”谈渡回。 “会哭闹？”乔灼一问。 “不会。”谈渡明白过来，勾起唇角。 “那说什么打扰。”乔灼一转身道，“房间你自己挑，缺什么别找我，柜子里自己翻。” “宽松点的T恤能找你么？”谈渡问，“进过厨房，得再洗个澡。” 乔灼一打量他一番：“等着。” 秦悦和秦乐沉沉睡去，乔灼一轻手轻脚地下床，在毯子脑袋上拍了拍：“交给你了。” “呜——” 客厅只亮了一盏落地灯，谈渡洗过澡端坐在沙发，T恤在他身上居然并不宽松，刘海垂在额头，挡住那对剑眉，倒是少了几分凌厉，听见脚步声，他仰头笑了下，收了收长腿，腾出过道。 乔灼一跨过去，搂过一旁的抱枕，一时忘记了胳膊的伤，压在靠背上差点弹起来。 “稍等。”谈渡去了趟厨房，将毛巾包着的什么东西递给他，“压在胳膊的位置，会舒服点。” 乔灼一翻开看了眼，是个矿泉水瓶，里面的水已经完全冻上：“哪来的？” “买药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瓶，估计用得上。”谈渡说。 乔灼一按上去，向后一靠，舒服地眯了眯眼，过了会问：“那个饭桶他儿子，是不是被人骗了？” “乔老板怎么知道？”谈渡问。 “经常见他在小卖部和阿峰嘀嘀咕咕怎么赚钱，”乔灼一看着天花板，“眼神清澈，藏不住事，沉不下气。直肠子一样的脑回路……行差踏错，很正常。” “乔老板分析的很对，”谈渡说，“跟人合伙倒卖建材，货物堆积，资金跟不上被催债，又不敢和老范说，就拿了店里的东西偷偷去卖，想着能平了一点账。” “建材和粮油买卖不是一个级别，”乔灼一摇摇头，“能平得了多少。” “是啊，”谈渡向后靠，“怕催债又怕被发现。东西搬回去，老范肯定要盘货，就把供销社的沙袋毁了，先拖一拖。老客户的货其实也只给了一半，和老范说是因为受潮才收不到剩下的款项。” “漏洞百出，”乔灼一想起当时这家伙躲在范通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吧？” “嗯，和他合伙做建材生意那人，”谈渡眯了眯眼，“老范看了两人的分账，对方在进货成本上做了手脚，两边通吃。” “蠢！”乔灼一起身将瓶子放在一边，“听着都烦，睡了。” “乔老板？”谈渡下意识伸出腿挡住去路。 “行了，我不报警。”乔灼一蹙眉，“让他们以后离远点。” “我是想说，”谈渡笑笑，“我真没有不信你，只是碍于形势。” 乔灼一垂眸，落地灯的侧光打过来，他只看得清谈渡半边脸颊，隔着镜片的眼神更是看不真切，他跨过去。 “我知道，谈老板有大局观，普度众生。” 云雾缭绕，谈渡端坐莲花台，眉心一点白毫相，周身都散着金光。 乔灼一被照得睁不开眼，空气越来越滚烫，汗水不断渗出，喉咙干哑，他朝旁边的水池爬过去，触碰到冰凉后拼劲全力滚动。 砰—— “唔——” 乔灼一从地板上起身，捂着胳膊“嘶”了声，房间里闷热得不正常，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毯子哼哧哼哧吐着舌头。 他按下床头灯，没反应。 停电了，难怪。 乔灼一拉开窗帘，西边一片漆黑，路灯和楼栋的夜间灯都暗了，东侧镇中的路灯也少亮了几盏，估计是为了集中应急电力保证宿舍空调的运作。 他去小房间看了下，空间小，冷气还有残留，悦悦和乐乐睡得安稳，他翻出充电式的小风扇给两人吹上，又退了出去。 一楼居然有亮光。 乔灼一站在楼梯上心下一紧。 “乔老板？”桌旁边的人转过头。 乔灼一松了口气，忘了今天有留宿的圣人。 谈圣人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根蜡烛，颤巍巍的一点光亮，打在他身后，和梦里端坐莲花台的模样逐渐重合。 这两天略短一点[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留宿上 第21章 第 21 章 留宿下 乔灼一顶了下后槽牙，调整好面部表情走下去：“这回不是绿光。” “又吓到了？”谈渡含笑道。 哪来的又？乔灼一冷冰冰道：“说了没有。” “好的，没有。乔老板是热醒了？”谈渡指了下蜡烛，“整个镇都停电。” “下来喝口水。”乔灼一看清桌面上还放着一打啤酒，已经空了好几瓶，“你没睡？” 谈渡笑笑，递给他水杯。 “哦，忘了，谈老板在外面……睡不着。我那有褪黑素，”乔灼一喝了几口水，声音上扬，“不过你现在也吃不了。” “没事，”谈渡说，“少睡一次就当拉长生命条。” “谈老板舌灿莲花。” “乔老板谬赞，”谈渡及时转移话题，“悦悦和乐乐怎么样？” “睡得跟小猪一样。” 乔灼一打开门到檐下，凉风扑面而来，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谈渡走到他身边：“外边还算凉快，乔老板很怕热？” 乔灼一点头，沉默了会忽然说：“根本没有什么监控。” 谈渡这会儿脑子转得慢，愣了会儿才回：“嗯，时间是根据一楼监控推算的，那小子包得严实，要不是心虚，也诈不出来。” 乔灼一看向他，他没戴眼镜，突出的眉骨落下浅浅的阴影，衬得眼眸更加深邃，像是高山上幽深的湖泊，看着平静澄澈，却不知深处蕴藏着什么。 “我脸上粘东西了？”谈渡疑惑地摸了摸脸。 “没有。”乔灼一喝了口水，“孙姐也是你叫来的？” “乔老板太看得起我了，”谈渡笑笑，“孙姐先在群里看到的消息，才给我打的电话。她能拿得住强叔，让我先挡着，她把炉子熄了就过来。” “他俩？”乔灼一有些好奇，平常也不见着有什么交集。 “孙姐的心思全在女儿身上，说女儿成家前不想别的，”谈渡右手手肘搭着左手手背，把酒罐子贴在脸上，企图给发烫的皮肤降降温，“强叔……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年。” 这人喝了酒，说话更慢，沙沙的，倒是好听，风一吹，身上的咖啡味更浓郁，盖过了酒气。 说起来，他好像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这么讲究形象的人…… 乔灼一看了他一眼：“玻璃柜那有杯子。” “这玩意儿要什么杯子，”谈渡失笑，“乔老板不会觉得我还得拿根吸管小口小口喝吧？” “不是么？”乔灼一也笑了下。 “那可让乔老板失望了。”谈渡和他碰了下杯，仰起头喉结滚动，喝得太猛，几滴液体划过脖颈，隐入衣领。 乔灼一手指紧了紧，把剩下的水干了，余光瞥见他脚步不稳，忙伸手扶他，谈渡却摇晃着扶住柱子站稳，慢吞吞道：“别再把你拉伤了。” 乔灼一收回手背到身后，手指几不可查地抖了下。 压在天际的黑云缓缓散开，雨势渐歇，江边灯带像是落下的繁星，缀在两侧一闪一闪。 还未及思索，身后突然闪了下，落地灯幽幽亮起了光。 “来电了。”乔灼一拍了下手，唤醒头顶的声控灯。 “唔。”谈渡似乎有些不适应，手背搭在额头。 “谈老板？”乔灼一轻踢了下他，“你睡哪间？扶你上去。” 谈渡过了会才指了指客厅，手腕上红绳晃动，和手背凸起的青筋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衬得肤色愈加冷白。 乔灼一拿过他手里的啤酒和杯子一起放窗台，随即拉着他一条胳膊绕过自己脖子搭在肩头，几乎是拖着人往前走。 走到楼梯边，谈渡却不肯抬脚。 “沙发。”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乔灼一扭过脸，舌头顶了下后槽牙，缓了两秒，带着人走向沙发。 灯光下躺着的人紧紧抿着唇，刘海落向一侧，眉心微蹙。 之前没觉得这沙发小，这人躺上来怎么显得这么局促。 乔灼一伸手抓拉绳开关。 “别关。” 几乎是一道气音。 “嗯？”乔灼一眼神落过去，却见谈渡一动不动，他以为自己幻听，手下用力，拉绳拉到底的瞬间，手腕一紧。 “别关。” 滚烫的掌心裹着一丝请求。 咔哒—— 厅内暗下又亮起。 谈渡松开手，落回额间。 乔灼一捞过旁边的长条抱枕，放在他头顶，稍遮住了一些光亮，阴影似乎将这张脸上的面具割出了一丝裂痕。 没一会，呼吸声变得绵长。 乔灼一挑眉，这不能睡着。 他回到房间，两小时后得出一项结论——失眠不会消失，会转移。 这一觉睡得很沉，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谈渡还舍不得醒，客厅有人在走动，过会在他旁边停下，挡住了光亮。 咔哒一声，落地灯灭了。 他睁开眼睛。 今天的乔灼一似乎特别清爽，戴了一顶鸭舌帽，弯着腰上上下下打量他。 “早，”谈渡清了清嗓子，“乔老板。” “早上好，”那人说，“谈叔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留宿下 第22章 第 22 章 谈渡仅愣了一秒便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伸出手微笑道：“乔女士您好，我是谈渡，归一楼下开咖啡店的。” “早上好，谈老板。”对方眨眨眼，“认出我了？” “您和乔老板……”谈渡指了下自己的脸。 “共用一张脸是吧？不然也骗不到你。”乔于漪笑道，她进门后特地挑了件乔灼一的T恤套上，头发塞进鸭舌帽，要是不开口，确实就是乔灼一的样子。 “都很出挑，且各有各的特色。”谈渡说。 “真会说话！谈老板别这么客套，我叫乔于漪，你跟着乔灼一叫我姐姐吧。”乔于漪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随意地架起二郎腿，帽子一摘，泄下及肩的卷发。 “抱歉，”谈渡笑笑，“我得先去收拾下。” 乔于漪笑着摆摆手，眼神却一直跟随着他，没一会就见他出来，刘海还垂在额前，戴着眼镜，看上去年轻不少。 她啧啧称赞：“真帅气！谈老板这么年轻，叫我……” 谈渡笑着说：“我三十了，叫姐姐不合适。” 乔于漪失望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眼睛一眨像是发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左右点动：“你这身和刚那身都是乔灼一的吧？你们——” “乔于漪！”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做什么啦！吓我一跳！”乔于漪身子一抖，“乔灼一！显得你声大是吧！” 乔灼一三两步冲下来，他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听见院子里有车子开进来以为做梦，听见乔于漪的声音才倏地跳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啪啪啪赤脚踏在地板上，关键时刻一声吼。 他眼下一片青灰，胡茬更明显，左边头顶还竖着一撮呆毛，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下巴微抬，凶巴巴道：“你吵醒我了。” “稀罕事啊——”乔于漪环胸看着他，“我们乔老板这睡眠质量，雷打不动，就算被吵醒了，也至少有半小时静默期……” 她抬起下巴，眼睛朝谈渡那侧一瞥：“今儿这眼睛，瞪得比毯子都大，有心事啊？” 一样的五官，同样的神态和小动作，隔着几米“斗鸡”的两人太过有趣。 谈渡仿佛看见了成年版的秦悦和秦乐，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没、有！”乔灼一听见声，眼神也不往他那边落，**问，“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呗！”乔于漪说，“你这钥匙不就在那盆仙人球下面，现在还是这个习惯，哪天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谁问你这个！”乔灼一捏了捏喉咙，走下来倒水喝。 “乔老板的意思是，外边的路被淹了，现在退了？”谈渡接过话。 “我说怎么路上那么脏，退了退了。”乔于漪笑着说，“还是谈老板懂他这没头没尾的话。” “咳咳咳——”乔灼一呛得咳了几声。 “做什么啦？水都不会喝。”乔于漪嗔怪了一声，走过去拍他后背，低语，“心虚啊？” 乔灼一蹙眉：“别瞎说。” “行了，你们聊。我上去找我的小宝贝们，”乔于漪朝谈渡摆摆手，“谈老板，中午吃烤鸡腿？” “嗯？”谈渡愣了下。 “乔于漪……”乔灼一无奈。 “做什么？不然你做？”乔于漪食指指指他，绕了个圈又指回自己，“还是我？” 乔灼一张了张嘴，谈渡含笑接过话：“没问题，我先去店里，还想吃什么可以让悦悦和乐乐打电话给我。” “谢谢谈老板！”乔于漪转过身。 “你等下。”乔灼一快速进去洗漱，拿起车钥匙，“走吧。” “其实乔老板可以上去再睡会，我走过去就当散步。”谈渡说。 “热死你。”乔灼一顾自走出去。 谈渡笑着跟上去：“我开吧。” 车子里诡异的沉默，开过桥头，乔灼一清了清嗓。 谈渡扭头，乔灼一呼吸一紧：“看路！” “看着呢。”谈渡笑笑，单手绕着方向盘转过一个弯，“乔老板胳膊怎么样？” 乔灼一下意识动了下：“不疼……你……酒醒了？” “没醉，”谈渡听他哼了声，改口道，“就一点上头，那酒……催眠作用挺不错。乔老板怎么没睡好？” “……不用你管。”乔灼一扭过脸，盯着窗户认真数水痕。 谈渡伸手摸兜，顿了下说：“麻烦乔老板帮我拿下后面装衣服的袋子。” 乔灼一递给他，谈渡没接：“里面有把钥匙，乔老板拿着吧，可以去小房间补觉。” 见人没动作，谈渡继续道：“昨天的鲫鱼还在厨房养着，中午我会早点过去，炖个汤，再单独给你做个辣子鸡。” 乔灼一打了个哈欠，食指一勾，将钥匙卷进了掌心。 车子停在弄堂口。 乔灼一哑着嗓子问：“怎么？” “下面的路我走过去就成。”谈渡解开安全带，严格奉行“不是一桌吃饭，不是一车共乘关系”的原则。 乔灼一斜斜剜了他一眼，顶着一缕呆毛噔噔噔走过去，把袋子砸他怀里，坐进车子毫不留情地踩下油门。 谈渡立在原地，食指关节在鼻梁上蹭了下，垂下脑袋身体抖动。 本周没榜，还是日更，但是会稍压下字数（鞠躬.gif 非常感谢看文的朋友们~ 作者一般默默点赞评论（但现在jj新规不默默了，有一种诡异的羞耻感……（大拇指在半空恐高.gif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灼哥你来啦！”小罗正蹲在地上盯着两只箱子。 “装蘑菇呢你，”乔灼一说，“这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在了，”小罗拿过旁边的剪刀划拉开封条，“嚯，这葡萄个头真大！谁放的？” “这不写着。” 乔灼一扯开胶带拿起来，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乔老板，对不起。 “没留名？”小罗凑过去，踮脚、弯腰，以猴子偷桃的姿势上下看了几遍。 乔灼一瞥了眼箱子上的地址，问：“你妈妈和妹妹走了？” “走啦，”提起家里人，小罗眉飞色舞的，“我妹可喜欢那顶假发了，我妈虽然骂我吧，看我妹妹和我亲近也开心……哦，我想起来了！” 小罗一拍手，“范家村那不是有个葡萄种植园！呵，闹那么凶，两箱葡萄就想了事！灼哥，我给扔他们店门口去！” 他撩了撩不存在的袖子，细长胳膊一伸，被他灼哥截了胡。 “这箱我的，”乔灼一说，“那一箱你拿回去给你奶奶吃。” “啊？”小罗挠挠后脑勺，“ 哦，谢谢灼哥！你是我亲哥！” “几颗葡萄就亲哥了，我还得改姓范？” “嘿嘿，没有没有！” 乔灼一翻出几只袋子将半箱葡萄分装好，指挥道：“孙姐、徐阿嬷、小律、周珏每人各一袋，去吧，小罗跑腿。” “诶？！”小罗跑腿震惊，“这位客户您可从来没主动和街坊勾搭……啊不，往来……哥，你怎么吃了亏反倒变得好说话了，要我说……” 真啰嗦。 乔灼一顾自走到镜子前，下巴上的印子还有一点，难怪乔于漪看了好一会，啧，这撮毛怎么回事，他按下去，松开手，呆毛又倏地立起来。 “……那谈老板怎么没有？”小罗的长篇大论收尾。 “推子给我。”乔灼一同时开口，“他怎么没有？” “找我？”窗外传来话题中心人物的声音。 小罗拿着推子看过去：“谈老板！” 乔灼一手伸半天，提膝在小罗大腿后侧碰了下：“拿着当宝贝？给我。” 小罗嘿嘿一笑，把推子递过去，走出去迎人。 “老范……应该是他们家，送了两箱葡萄，”他说，“灼哥要我给小……给你们送点。诶？饭团？我吃过早饭了谈老板。” 谈渡笑着抬了抬下巴，小罗会意。 嗡嗡嗡—— 乔灼一推子刚举到头顶，鼻尖率先闻到饭香，他关了机器，绷着脸说：“不吃咸的。” “诶？”小罗举着饭团为难。 “正好还买了个甜的。”谈渡变魔术般又递了一个到乔灼一面前。 乔灼一别开脸：“也不吃甜的。” “嘶——”小罗闻到硝烟的味道，往后稍了稍。 “巧了，明姐收摊回来，最后一点米没菜了，”谈渡又亮出一个，“还有个纯米的。” “诶？！”小罗佩服。 谈渡左手握住两只饭团，右手掏手机亮出收款码。 小罗瞪大双眼，震惊！咖啡店老板沦为二道贩子！ “……靠！”乔灼一绷不住，嘴角扬了扬，接过甜饭团，坐到沙发上啃起来，谈渡熟门熟路倒了杯水，乔灼一不客气地接过去，吃得急了，差点噎着。 谈渡问：“葡萄都怎么分配的，我顺路带了。” “不用！” 乔灼一还没开口，小罗先跳起来，“我去就成！” 乔灼一奇怪道：“喊什么？” 这都没谈老板的份，灼哥你好意思么！小罗护住袋子试图通过眼神传递心声。 乔灼一没看懂，指着他说：“快去快回，别想偷懒不学习。” 又扭头对谈渡说：“那半箱你的，你拿你自己的。” “？”小罗吞咽了下，“谈老板，要不还是你帮忙带一下？” “滚蛋，”乔灼一睥他，“不装蘑菇改装雨刮器呢你！” “雨刮器？”谈渡疑惑。 “嘿嘿，说我摇摆不定。”小罗自己举手解释。 阳台上铺满了七零八落的银杏叶，角落里一堆还湿着，中间的已经被晒得蔫吧。 乔灼一挑了几片脉络清晰、形状完整的装袋子里。 “哥，你这是干嘛？”小罗数清楚讲课老师身上有几颗扣子后摘下了耳机。 “小孩有用，”乔灼一指指他，“你认真点。” “休息五分钟，”小罗问，“灼哥，悦悦和乐乐今天怎么没来？回去了吗？” 乔灼一抿直唇角，低低应了声：“快了。” “明天一早走，刚好送去研学。”乔于漪啃完一只鸡腿，乐乐又给她夹了一只，“谢谢乐乐！谈老板，你这手艺真棒！下午可以去你店里坐坐么？” “当然可以。”谈渡回。 “不可以。”乔灼一同时开口。 “反对无效，我都好久没坐下来好好喝个下午茶了。”乔于漪回。 乔灼一看了她一眼，后者正看着谈渡把俩小只油乎乎的手指缝都细细擦干净，朝他挤眉弄眼。 “你哪里痒？”乔灼一没好气。 “我哪哪都痒！你给我挠？”乔于漪叉腰。 “我给你挠脑袋。”乔灼一扯了下嘴角。 “再挠就秃了。”周珏看着小律乱糟糟的脑袋轻斥。 老街今天来了一个老年旅游团，原先计划是去临市景点，昨天被雨困住，就改了行程。 别致的装修、硕大的银杏以及粉雕玉啄的一对龙凤胎，都是吸引老年团的利器，他们一股脑全涌进来将TD的座位占满了，且非常识趣地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小律不喜反忧，蹲在角落碎碎念：“我们就剩这么点豆子，过两天可怎么啊？啊——” 镇中、中心卫生院和街道办搞了个联谊活动，早早就定了TD的咖啡和蛋糕，原本先前到的那批豆子，养了几天刚好能派上用场，没料一场暴雨全毁了。 “这批客人走了就先暂停营业，”谈渡回，“我在群里问问有没有能匀出来的。” 群里都是市区开咖啡店的，怎样都能腾出来一些救个急。 【我这还有一袋……自己的口粮。】 【靠，你那一袋就别说出来丢人了。】 【我这倒是挺多，不过都是存货，品质不太行。不介意的话，来店里拿。】 【抱歉啊老谈，前天咖啡集市，又赶上街舞比赛，生意出奇得好。】 【别提了，我这也被淹了。】 【我的借给楼上了。】 【今年广告语改成了“秋天的第一杯咖啡”，爆单了，爱莫能助。】 【 1】 …… “靠！怎么都赶上了！” 乔于漪带着俩孩子走人，老年团也撤了，小律赶紧挂上了“暂停营业”，划拉着手机唉声叹气。 周珏在别的群里问了，得到的消息也不怎么喜人：“我这倒是有个商家有货，不过要高价。” 小律看了眼价格：“操！王八羔子趁火打劫！” 周珏张望了一圈：“谈哥呢？” “去郑阿嬷那了，”小律回，“她那些纸箱估计也淹了。” “谈哥真是个……”周珏想不出怎么形容，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吐出人类最淳朴的词汇，“好人。” 太阳落山那会，谈渡才推开门回来。 “谈哥，你可回来了——”小律趴在桌上问，“豆子怎么办啊——” 周珏眼尖，问：“谈哥，你手怎么了？” 谈渡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口子，横贯几条青筋，渗出了一缕血丝，他随手抽了张纸巾按了下：“没事，下班吧，豆子我来想办法。” 他拎起两只袋子推开门，迎面撞上小房间出来的人。 乔灼一头发短了一寸，看着清爽不少，左边耳朵尖被压得红红的，脸颊上也有一道印子，睡眼惺忪。 要图腾纹身的客户说话跟念经似的，他和人聊了一个多小时，额头撞了十次桌子，实在撑不住。 本想着到车里补觉，下来才想起来，下午骑的是摩托车，捏了捏兜里的钥匙，乔老板一咬牙，拐进小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 谈渡看着那印子的形状，摸上自己耳朵：“乔老板，你这……” 乔灼一看他一眼，摊开掌心，上面是一枚红色小蛇形状的耳骨夹。 谈渡笑着接过去：“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床单真是新换的，估计就是换的那会掉下的。” “我说什么了么？”乔灼一捂了下鼻子，“什么味道？” 谈渡侧身露出地上的袋子：“肉坏了，我带走扔。” 乔灼一看着熟悉的红袋子，一时间没接上话。 “乔老板？”谈渡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还没醒？” “醒了，”乔灼一盯住他手背，“你手捡来的？胡乱霍霍。” 之前被针扎，昨天扒车门，今天又一道口子，真碍眼。 “嗯？”谈渡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着把手背到身后，“不小心划了下，不碍事。” “刚才……”乔灼一扭过脸，耳朵似乎又红了一度，“你们在说什么想办法？” “没什么，店里的事。” “什么事？” “嗯？”谈渡上前一步，微弯下腰，笑眯眯看着他，“乔老板对我……的店感兴趣？” 乔灼一掐了下掌心：“对，感兴趣。” 又上前半步：“怎么？不方便告诉外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没有不方便，”谈渡直起身子，“只是觉得小问题，没特地说的必要。” 乔灼一面色一冷：“你……” 嗡—— 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是悦悦的头像。 谈渡会意：“估计是饿了。今天有点晚，我先过去？” 乔灼一忍了忍，憋出一个“嗯”，等越野开出去，敲了敲TD玻璃门。 “诶？来这么快？”乔于漪打开门，“乔灼一呢？” “应该马上到，”谈渡躲过她接袋子的手，“没事，我来。悦悦和乐乐呢？” “在玩具房。”乔于漪跟着他进厨房，“谈老板，悦悦和乐乐说这几天都是你做饭，麻烦了啊。” “没事，你有什么忌口的吗？”谈渡笑笑，“都是街坊，乔老板帮了我不少。” “没忌口。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乔于漪在他身后说，“谈老板你看着可不是他乐意深交的样子。” “嗯？”谈渡转过身。 “哟，这手怎么伤了。”乔于漪看了眼他手背，匆忙往外走，“我去翻翻，也不知道他这有没有创可贴。你等一下，先别动！” 谈渡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手掌撑着台面，看着盆里的西红柿被水冲得打着转。 芦笋被撞得一下下摆动。 像雨刮器。 谈渡笑了下。 身后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斜伸过来关了水。 好熟悉的场景。 谈渡看向来人：“回来了？” “嗯。”乔灼一递给他一只袋子，挤开他捞起西红柿，“把创可贴贴上，我来洗。” “差点都愈合了。”谈渡伸了下手背。 “怪我买晚了？”乔灼一看了眼，手指用力，把西红柿蒂头摘了。 谈渡失笑：“是说没必要。” “那也得贴上，”乔于漪在门边喊，“乔灼一可从没这么细心过。” 她朝谈渡眨眨眼：“谈老板，我收回我刚那句话。” 随即唰地把门拉上了。 谈渡看了眼乔灼一，后者头也没抬，抓起芦笋沥水：“还要洗什么？” “没了，”谈渡抬了下下巴，“你去和你姐聊聊天，等调味了叫你。” “有什么好聊的。”乔灼一张望一圈，拿了几个土豆开始削。 “这土豆丝不错！”乔于漪称赞，“我就喜欢吃这种脆的！老秦最近忙得没时间做饭，可有段时间没吃上了。” “乔老板特地削的。”谈渡说。 “哦——”乔于漪撇撇嘴，“也是他切的吧，啧啧啧，这刀工……” “有的吃不错了。”乔灼一瞪她，扒了几口饭，没忍住问道，“分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乔于漪稍蹙了下眉：“嗯。” “缺钱就说。”乔灼一加重语气。 乔于漪睥他：“你倒是先说说你这下巴，还有那胳膊怎么回事。” 乔灼一垂下眼：“没事。” 乔于漪哼了声：“哦，我也没事。” “乔于漪！”乔灼一沉声。 乔于漪啪地搁下筷子：“做什么？乔灼一，你是提款机还是印钞机？纹个貔貅就做好只进不出的本分，今天给十万明天给二十万，你怎么不上天？！让你过来吃饭不来，转账倒是大方，老娘叫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账户上那点三瓜裂枣！” 谈渡没料到这俩吵得这么突然，起身准备带两孩子去楼上，却见乔于漪唰地转过脸，和颜悦色道，“没事，谈老板，你吃你的。” 悦悦拉拉谈渡的手，在他耳边说：“谈叔叔，你别怕，妈妈和舅舅没有吵架。” 谈渡看了眼乐乐，吃着饭半点没受影响，笑着坐了回去。 “这不是一回事。”乔灼一扬声，“我这都解决了。” “哦，那你明年再问我，我也解决了。没话说了？”乔于漪冷哼，“小时候还知道有事找姐姐，越长大越没劲。” “早一分钟算什么姐姐，”乔灼一递过去一张纸，手指在自己嘴边碰了下。 乔于漪抹去嘴角的饭粒：“悦悦。” 悦悦立马挺起小胸脯：“悦悦不是姐姐吗？舅舅。” “……是。说正事，”乔灼一叹气，“公司扩张快，遇到的问题多，你们……” “停，你先交代。”乔于漪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轻咳一声。 “交代！”秦悦小脸绷紧，有样学样。 “交、代。”秦乐也跟上。 一排三人六只眼睛齐刷刷望向剩余那人。 谈渡犹豫了下，放下筷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交”字刚出了个音，乔灼一唰地扭头瞪他：“你凭什么？” 也是，在他们一家人面前凑什么热闹。 “抱歉。”谈渡推开椅子准备起身。 乔灼一一脚踩住管脚枨：“问你的时候你交代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硝烟被悦悦响亮的一声“肉肉”吹散，三名大人默契地放出和平气息——“食为先”。 饭后，谈渡老实交代活动缺豆子的事情。 “这单子还挺大的，”乔于漪说，“乔灼一，你……” 乔灼一看她一眼，乔于漪举起双手：“得，我先收拾东西。谈老板，你们慢慢聊。” 乔灼一倚着沙发，单手转着手机，时不时往屏幕瞥一眼。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对面还没回复。 “真不是什么大事，豆子也不是只有市区能搞到。”谈渡说。 乔灼一看向他：“你有路子？” 谈渡笑笑：“有朋友在临市，我和他联系下，他有路子，应该明天就能送过来。” “确定？”乔灼一握紧手机。 “嗯，再不济，和客户商量下，换成无咖啡饮品，打个折，对方应该不会不同意。”谈渡说。 哦。 人家有自己的朋友。 朋友有自己的路子。 咻—— 对面有了回复：【你开口肯定得有，要多少？明儿给你送过来。】 乔灼一垂眸，顷刻间又拒绝：【不用了。】 “知道了。这几天麻烦了。谈老板自便。” 说完便起身上了楼。 谈渡看着他背影，一时间没琢磨出来这回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于漪正从楼上下来：“聊完了？” “嗯，”乔灼一打了个哈欠，“睡了。” “才几点就睡？！”乔于漪走下来，笑着说，“这人真是，哪有把客人扔下，自己睡觉的道理。谈老板，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该走了。” 谈渡去小房间和两小孩说了再见。 乔于漪送他出门，意有所指：“谈老板，乔灼一是不是挺讨嫌的？” “怎么会，”谈渡回，“乔老板很好。” “真的？”乔于漪扬眉。 “当然。”谈渡点头。 乔于漪迅速接上：“那我有件事情想麻烦谈老板。” 老街迎来近期最高温，空调大清早便开始整齐地运作。 一辆白色面包车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弄堂里穿梭，驾驶座的人砸了几下方向盘，在第n次被导航叫嚣着驶入死胡同后，终于打电话求助。 电话那头吐出三字——银杏树。 “不早说！” 方向盘一转，几分钟后，左前轮精准压住TD标识。 灰色POLO衫的男人下车，咬着墨镜腿打量了一通。 “哥们，你这车别停门口，那有停车位。” 小律嘴里叼着包子，绕过男人，打开TD玻璃门。 “就是给你们的货，”男人打开车门，“这几箱豆子，够你们撑几天了。 ” 小律眼睛一亮，差点没抱着箱子哭：“拼配、花魁……” 他迫不及待地凑近闻了闻：“品质也好……乔老板也太给力了！” “你说谁？”男人问，“你们老板不是……”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小律握住对方的手，“辛苦您了，我来搬，您进去坐。” 男人看向他身后，越野正开进来，他抬起胳膊扬了扬。 小律有些意外：“您还和我们谈哥认识？” “废话，不然我干嘛送来？”男人没好气。 说话间，谈渡也下了车，和男人打招呼：“来了。” “你这店员是不是……”男人指了下自己太阳穴。 “谈哥，这是你朋友啊。”小律反应过来，嘟囔道，“我以为是乔老板叫来的。” “乔老板？”谈渡蹙眉。 “对啊，”小律搬起箱子说，“昨天你出门没多久，乔老板就进来问我们有什么麻烦，后来还说他有认识的客户可以帮忙……谈哥，怎么了？不能说？” 谈渡摇头：“忙你的吧。” 难怪昨天一直追着问，估计已经开口找人帮忙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 “发什么呆？”苏奇撞了他一下，“什么意思？乔老板谁？” 谈渡幽幽看向他：“你走吧，带着咖啡豆一起走，就当从来没来过。” “卧槽，有病吧你！”苏奇跳起来揍他，谈渡笑着往后躲。 “当心。”苏奇伸手抓他，同时间后背肩胛骨位置被挡了下，谈渡回头：“乔老板。” 乔灼一点了下头，面色看上去不算友善。 “悦悦和乐乐送走了？”谈渡笑着问。 “嗯。”乔灼一点头，余光瞧见那个穿POLO衫的，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小律从仓库走出来，忙道：“乔老板，我们马上搬完！” “哦。” Polo衫就是朋友，这么早就到了，确实用不上外人。 乔灼一顾自上了楼，到拐角时，刚好见着Polo男往谈渡身边靠，脚步不自觉加重。 “嚯！今天楼下好热闹。那人是谈老板的朋友吧？还是第一回见着谈老板朋友过来。”小罗从阳台退回来念叨。 乔灼一作图的手一顿，说起来也是，除开他这个刺儿头，老街几乎没什么秘密。 按照谈渡这样的性子，来了半年，早该连祖宗十八代都被扒个精光，可街坊却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叮铃—— 小罗扑过去接电话。 乔灼一拿过耳机戴上，一直涂涂改改，几乎没什么进度。 “灼哥！”小罗伸手在他面前挥舞。 “干嘛？”乔灼一拿下耳机。 “我都吃完午饭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去？” “哦，都这个点了。”乔灼一后知后觉下楼。 “老谈，你特地报复我吧！那么难吃的菜！”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Polo男的声音。 乔灼一顶了下后槽牙，这是带人去瞿小厨了。 “那厨师都把盐当糖放了！你居然说不咸！” 嗯？朋友也不知道他没有味觉？ 乔灼一脚下轻快了些，拐过弯，正好见着Polo男往谈渡肩上锤了一拳。 他目不斜视，越过两人。 “乔老板。”谈渡喊人。 “谈老板。”乔灼一回过头，“有事？” “出去吃饭？” “嗯。”乔灼一回，“怎么？” 谈渡指着右侧说：“巷口那家新开的饭馆别去，我们刚去过了，很难吃。” 没去瞿小厨？ 乔灼一微抬着下巴应了声，语调微微上扬。 “对，盐和糖都分不清，还开什么饭馆！”一只胳膊搭上谈渡肩膀，Polo男自来熟插话。 勾肩搭背。 嬉皮笑脸。 乔灼一眼神划过那只手，又瞥了眼对方，转身走人。 “操！”苏奇低呼，“老谈，你这刺猬邻居……我去！你笑什么！” 谈渡拍开他胳膊：“饭也吃了，赶紧带人走。” “用完就扔是吧！”苏奇跳起来，“你个没良心的！” 乔灼一转悠半天，感觉胃对所有的餐馆都失去了兴趣，最终还是转到了烧饼铺。 “老范俩父子没再来找你麻烦吧？”孙姐使劲往饼皮里塞肉。 “没有。”乔灼一试图制止，“够了，孙姐，再塞就炸了。” “不会不会！”孙姐手下不停，嘴上也不停，“你这小身板，多吃点。不过你得听姐的，这烧饼只能当做小点心，正餐吃这个营养不均衡，还是得去饭馆点正经菜……” 乔灼一有些招架不住，对方说什么都乖乖点头，好不容易等到饼出炉，低声道了谢，转身就走。 “诶哟——” “嘶——” 一时没注意有人上台阶，结结实实撞了下。 乔灼一还开口，对方伸出一只手止住他话头，在孙姐威慑的眼神下，期期艾艾道：“抱歉！” **的口气。 乔灼一看了他一眼：“没关系。” 孙姐走上前，在来人胳膊上使劲一拧。 强叔龇牙咧嘴地躲开，又喊了一声：“对不起！” “没事，”乔灼一说，“不疼。” 强叔别扭道：“不是！哎呀，我是说……是说那天……” “哪天？”乔灼一打开袋子，咔嚓咬了一口。 “就那天！”强叔眉心皱出一个川字。 咔嚓—— “哪天？”乔灼一问。 孙姐噗嗤笑了声。 “好小子！故意的是吧！”强叔脸都憋红了，“就那天在你店门口堵你！对不起！” 咔嚓咔嚓咔嚓—— 乔灼一啃完烧饼：“走了，孙姐。” “诶，好！”孙姐笑着回。 强叔躲在角落斜睥着他。 “走了，强叔。”乔灼一背过身又说了句。 “啊？哦！”强叔朝孙姐嘀咕，“他刚是不是叫我了？” “是是是！你没听错！”孙姐回。 这小老头好像也没那么惹人厌。 乔灼一往回走，白色面包车从身侧滑过。 车子开远了，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副驾的人不是周珏么？ 他快走几步，透过TD窗户，却只见到那头熊和挨着吧台打盹的小律，再回头，只来得及捕捉到白色面包车的车尾。 之后几天，午餐饭馆，晚餐老范炒粉，加餐烧饼，日子一如之前，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好像都没见着谈老板。”小罗坐在电脑面前念叨。 谈老板跟人跑了。 乔灼一没好气：“你老念叨别人家老板干嘛？” “嘿嘿……我这……”小罗忽然噤声。 “怎么不说了？”乔灼一窝在角落画图，啧，线条太粗，重来。 “乔老板。” 嗯？ 乔灼一手下一顿。 一杯气泡美式出现在眼前，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冷白修长，顺着青筋往上，手肘处有一道刀疤。 来人含笑道：“乔老板，TD遇到点困难，想请乔老板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酒店宴会厅。 两排桌椅整齐排列，正中间摆着一个一人高的蛋糕，顶部拉着一条横幅——镇中、卫生院联谊大会。 落款为街道办。 “你说的困难就是这？” 乔灼一环视一圈，没看出半分困难的痕迹，他怎么就脑子一热被勾了过来。 这厮怕不是在昨天的千层里加了什么药。 不过是几天没吃，他就对谈笑面虎失了防备。 “这几天，我们一直和街道办的小竹布置宴会厅。”谈渡看向吹气球的女生，对方笑着挥手，是个很元气的姑娘，就是眼神看着不怎么对劲。 “怎么了？”谈渡问，“我脸上有东西？” “嗯，”乔灼一没好气，“有点帅气，满意么？” “嗯哼。”谈渡推了下眼镜。 乔灼一横他一眼：“这点地方要布置这么多天？” “还要采购，确定参与的人员，小竹的同事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她忙不过来。”谈渡说，“周珏还特地做了大蛋糕，不过做完人就回苏奇那了，我们人手不够，就请乔老板帮个忙。” “回？”乔灼一想起她那天坐在副驾。 “对，”谈渡笑笑，“周珏本就是他那的员工，我硬要来的。这几天他那也有活动，就过去帮忙了。” “不是还有小律？” “小律有大事儿，把咖啡做好了就得走，不能耽搁。” “能什么大事？”乔灼一不信。 “见对象家长，”谈渡打开旁边的纸箱，“差点没跪下来求我。” 这事确实大。 乔灼一撇撇嘴看过去：“面具？” “对，”谈渡似乎想笑，又憋了回去，十分真挚道，“假面舞会。” 乔灼一蹲下来抓了一个，比纸薄，他眯起眼问：“你确定不是集市上一元三件剩下的？” “是。”谈渡手指在纸箱侧面敲了敲。 乔灼一看过去，“一元三件”四字赫然在上，他松开面具，双手在膝盖上一撑就准备跑。 “乔老板？帮帮忙？”谈渡拽了他一下，双手合十，“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人认出你。” 末了，眉眼弯弯，软绵绵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拜托了呢。” 乔灼一额角青筋直跳：“闭嘴！” 下午五点，联谊会参加人员正式入场。 乔灼一脸上不断滑落汗水，积在下颌的位置，他朝前面吹了口气，换来短暂的凉风，胳膊机械地下落、前伸，下落、前伸。 透过眼前的小孔，他见到对面那只兔子跳了一下。 又一下。 五下后，兔子跳到了他身边。 “乔老板，再坚持下，马上就结束了。” 乔灼一没吭声，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谈兔子所谓的不会有人认出自己，就是戴着面具在酒店门口发手牌。 乔灼一功成身退，脚步还没跨下台阶，又被一只手拽住了。 “还要干嘛？” “去里面吹会空调，吃点东西再走，我们怎么也算工作人员。”谈渡低声说，“那个蛋糕，周珏可是发挥了一等一的功力，我和小竹说好了，给我们藏两块。” 乔灼一稍一犹豫，便又被拖了回去。 谈渡熟门熟路地绕过前厅带着人来到后台休息室，拿出小冰箱里的水递过去，倚着墙摘了面具，眉梢眼睑上都沾着汗珠，面色白净，衬得唇色更红。 乔灼一第一回发现，这人的瞳孔特别黑。 “怎么了？”谈渡手背拭了下脸颊，“哦，没戴眼镜，看着不习惯？” “你平常是不是不看电子产品？” “嗯？”谈渡笑笑，“是不怎么看。” “眼白很干净。”乔灼一说。 谈渡笑了下，忽然凑近他，乔灼一呼吸一滞，控制着没后撤。 谈渡又倚了回去，低声说：“乔老板的眼睛也很秀气。” 乔灼一：“毛病。” “怎么？说我说得，我说乔老板说不得？乔老板这么双标呢——” 谈渡笑得畅快，左边的虎牙露了踪迹。 尾音像是流星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尾巴，在乔灼一耳边扫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轰地就烧起来，下意识便吼：“谁……唔……” 前厅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片寂静声中，有酒店人员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谁在那？” 谈渡左手捂着乔灼一的嘴，右手拿着蛋糕，眼神示意他进隔壁小房间。 小房间里连盏灯都没有，乔灼一借着漏进来的月光看见音响旁掉落的线，立马插回去，音乐声又起。 没一会，谈渡闪身进来，低声说：“打发了。” “嗯。”乔灼一松开手，音乐又停了。 谈渡忙把线插回去。 往复三次后，两人终于放弃挣扎，接受了得在这守一晚上的现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谈渡垂眸笑了会，轻咳一声：“乔老板吃完可以先走。” “真把我当打秋风的？”乔灼一身体一松，侧靠着墙，视线划过窗户栅栏落在他眉心，月光偏爱，分了一小扇打在他额头左侧。 眉峰微挑，谈渡接得很快：“当然不是。” 生怕晚一秒他就走人的模样。 啧，怎么好像又掉了一个坑。 乔灼一手里还拎着那瓶水，又喝了几口后觉得这气泡不对劲：“好像是酒。” “嗯？”谈渡眯眼瞧了瞧，“确实含酒精，不过浓度很低，乔老板不能喝？” “也不是。”乔灼一回。 他只是容易上脸，不过这么昏暗的环境也看不出什么。 “那就好。”谈渡朝窗外张望着。 “在看什么？” “那些纸箱……”谈渡指了下，“我和酒店这边说好了，留着明天让郑阿嬷来领。” 乔灼一略一思忖：“所以郑阿嬷才经常给你送吃的？” “经常吗？好像是，”谈渡眨眨眼，“做好事得留名，不能做亏本生意。” 乔灼一看着他：“胡扯。” 谈渡笑笑：“主要是怕她把坏了的食物吃了。” 乔灼一沉默了会，让他先拿着线。 他去外边拿了两个纸杯，倒满后递了一杯过去：“抱歉。” “嗯？”谈渡挑眉，“突然道什么歉？” 也是，自己脑子里补的戏，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乔灼一把杯子拿回来，左右手互碰，又说了声“抱歉”，一口闷了。 饶是再会察言观色，也观不出这莫名其妙的一连套。 谈渡失笑：“乔老板这……我实在是猜不出来为何。” “没让你猜。”乔灼一闷声说，“就当我发癫。”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谈渡摇摇头。 “你抽烟吗？”乔灼一揉了下耳朵又问。 谈渡瞥见他泛红的指尖和耳垂，估摸着这人是醉了，顺着对方跳跃的思绪乖乖答题：“偶尔。” “老范……老全怎么说你不抽？” 乔灼一抽抽鼻子，这一点上就是他装腔作势，可不算冤枉。 “有人的时候不抽，”谈渡换了只手抓着线，“偶尔自己来一根。” “为什么？” “嗯？” “为什么偶尔自己来？”乔灼一问，“有瘾？” “没有。”谈渡声音有点沉，“压力大的时候，需要来一根。” 乔灼一想了想，好像还是冤枉了，他放低声音，怕勾起对方伤心事：“那天是因为基金亏了？” “嗯？”谈渡想了下，恍然，“乔老板被我吓到那天？” “没、吓、到！” “对，乔老板没被吓到的那天。是啊，我贪财。” 谈渡很低地笑了声，胸腔震动，这一下似乎从窗户栏杆传到了乔灼一的胳膊，酥酥麻麻的直抵心脏。 低浓度酒精此时猛地在血液中涌动，身体变得十分燥热。 他手掌为扇，在自己面前扇动，貔貅前爪气势汹汹。 “为什么会选择纹貔貅？”谈渡看着那纹身问，“乔老板不是我这般守财之人。” “我是。”乔灼一嘴硬，冷静三秒后似乎自暴自弃，“貔貅没有屁股，纹别的动物总觉得会拉在我手上。” “哼——”谈渡轻轻笑了下，又欲盖弥彰，“没笑。” 乔灼一才不信，他都听见了，还装！ 谈渡轻咳一声：“纹身摸着是凹凸不平的吗？” “你——”乔灼一吼了一个字，音量又似抛物线般落了下去，喉间像是含了气泡似地低语，“你在怀疑我的技术？一个好的纹身，触感和正常皮肤一致。” “是么？”谈渡抬起手，指尖悬在貔貅爪子几公分的位置，“这里，看着有凸起，没纹好？” 卑劣！ 骗自己来帮忙，被困在这么个破地方，现在还来质疑自己的技术！ 乔灼一气得头昏脑涨：“好得很！” “是么？”明显不信。 乔大师彻底失了理智：“不信就摸！” “嗯？好啊——” 谈渡勾着的唇角藏在暗处，吐字慢悠悠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迫不及待落了下去。 [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很快，乔灼一就知道自己犯了浑。 指腹一寸寸滑过肌肤表面，如同巡视领地。 新的音乐声起。 咚—— 第一下鼓点，左耳。 咚—— 右耳—— 咚咚咚—— 脑袋、脊背，指腹滑向手肘方向。 乔灼一尾椎骨蹿上一股电流，牙尖蹭过唇肉，舌尖狠狠顶住后槽牙，暗自调整呼吸。 谈渡忽然收回手，体贴道：“热？去外边再拿点喝的。” “没……”乔灼一咳了一声，“没有。” “那行。”谈渡睫毛一颤，换了只手，便又盖了上来。 乔灼一呼吸一紧：“没完了？！” 谈渡似乎很无辜：“乔老板，你这纹了一整条手臂，需要时间。我上回给你摸耳洞了，十几个呢。” “我没有每一个都摸！”乔灼一咬牙。 “可是我给了。”谈渡似乎在替他惋惜没有抓住机会，下一秒又收回手，懒懒道，“开玩笑的，乔老板，你的技术很好。” “哼。”乔灼一甩了下手，“交换。” “好啊。”谈渡倾身将耳朵贴过来。 “干嘛！”乔灼一慌忙避开，“我是说我来拿着线。” “乔老板刚没说清楚呢。”谈渡靠回去，单腿微曲重心偏移，半边领子往下滑落。 耳朵上那条小黑蛇吐着信子，像是纹身针刺破皮肤时渗出的第一滴血，稍稍一动便会坠下，顺着修长的脖子滑落，隐入如羊脂玉般白净温润的锁骨凹陷处。 “你这里……”乔灼一嗓音沙哑。 “怎么？”谈渡低声问。 “适合纹身，”乔灼一认真观摩，“choker，很适合你。” 谈渡挑眉：“好，有机会纹一个。乔老板，打折吗？” 乔灼一垂下眼眸：“TD客户，八折。” “哼，好。” 这项八折活动并没有真把TD老板忽悠上纹身床，倒是让TD老板把投喂新品的习惯又捡了起来。 归一的门口像是叮当猫的口袋，每天都会冒出新玩意儿。 早上来开店要捡起来一堆零食水果，午后要开门迎接下午茶，今天午休后又在门口见到一桶活蹦乱跳的石斑鱼。 “这又谁放的？！”小罗哭笑不得，“哥，谁又给你送温暖了。” “强叔？”谈渡推开门见着人喊了声，“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强叔快速看了眼楼上阳台，搭着谈渡的肩就把人推搡进楼梯间。 “哈哈哈……”小罗趴在栏杆上目睹了这一幕，回去和他家灼哥边转述边乐得拍大腿。 “这强叔可真是个老小孩！” 乔灼一看着可怜兮兮的几条小鱼也笑，他没少在江边见着那颗光溜溜黑黢黢的脑袋，听孙姐说，也钓不上来几条鱼，就喜欢老神在在坐在那，大太阳的也不管，每年夏天都黑几个度。 原话是—— “人包公额头还有个月亮！他呢？脸上就只有褶子，夜里头走路上能吓死人！” “听说那老范还在和小范置气，老的想让人去写字楼里当白领，小的就想自己开间小店……” 小罗叽里咕噜的，每天出门打个牙祭就能听回来好多消息。 “十分钟到，”乔灼一毫不留情地朝他一指，“回去听课。” “啊——”小罗抓了几把头发，“好——” “还有这鱼，下班你带回去。” “我不要！我不做饭啊哥。” “早点走，回去带给你奶奶。” “也不行，”小罗笑着，“我奶奶不吃腥气，我家饭桌上就没出现过鱼啊虾啊这些东西。” 乔灼一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小老头真会给他出难题，难不成他还得把石斑鱼当成观赏鱼供起来？ 或者带回去偷偷放生？ “怎么蹲地上？”谈渡敲门进来，差点没被绊一跤，乔灼一抬起胳膊让他撑了一把，顺势站起来，下巴一抬，“喏。” “原来你这也送了，”谈渡失笑，“强叔那模样，我还以为是给你们墙上泼狗血了。” 什么冷笑话，乔灼一剜他一眼，搓了搓胳膊。 “谈老板，你这话强叔听见可要伤心，他最喜欢你嘞——”小罗闻着味就出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布丁狗？！周珏姐都没有瓶颈期么？我妹每天看我发的好吃的，都羡慕死了，嚷嚷着寒假一定要过来住。” “来，”谈渡笑笑，“周珏姐姐给做。” 乔灼一捧着杯子坐到沙发上，双眸无神。 谈渡挥挥手：“怎么了这是？” “烦。”图腾纹身的初稿，客户满意但是乔灼一自己不满意，每天都在推翻重来。 “烦那个吗？”谈渡指了下桶。 “也是一个。”乔灼一身体一松，化身成一尾大鱼，脖子背部贴着沙发，双腿绷紧扑腾了两下。 “乔老板是觉得那几条小鱼凑不出一盘，”谈渡失笑，“准备自己也跳进去？” 乔灼一幽幽望向他：“你觉得我缺的是鱼？” 谈渡双手做了个翻炒的手势：“我觉得乔老板缺的是一双会做鱼的手。” 乔灼一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唔——” 谈渡意有所指：“其实有办法。” 到点回家，乔老板拎着桶下楼，被同样拎着桶的谈老板拦截，坦言可以让两只桶里的鱼儿进同一个锅。 乔灼一咬咬牙，把桶递过去：“顺便明天帮我把桶还了，别让那小老头知道我没吃，待会真给我泼狗血。” 强叔每回看见他都是欲言又止，昨天迎面遇上了，板着脸说他也不知道叫人。 他叫了吧，对方又微抬着下巴鼻孔出气。 别扭得很。 谈渡声音低下去：“乔老板那……不方便？” “什么？”乔灼一没反应过来。 谈渡眨眨眼：“我去你那做，我们一起吃不行么？我这还有别的菜。” 乔灼一撇过脸，将扬起的嘴角摁下去，把桶往他手里一塞，昂首挺胸骑车去了。 “这又是闹什么别扭？”对门二楼，准备关窗的老关头重重哼了声，和徐阿嬷念叨，“我还是觉得纹身店的后生不识相，小谈和他笑眯眯的，他还板着个脸。” 徐阿嬷啐他：“我看你这老头子也不识相，老想掺和小后生的事，老说人不和，我看你是想看热闹吧？” “热闹有什么不好！”老关头乐呵呵给她端茶，“你每天去打牌不也图个热闹？” “去你的！”徐阿嬷朝他手背上一拍，“洗手吃饭！” “洗了，”谈渡闻了下掌心，拧眉，“洗手液搓了好一会，还是腥。” 手指大小的小鱼处理起来耗时费心，当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乔灼一咔嚓咔嚓啃完一条，又叼了一条，起身道：“进来。” 谈渡跟进厨房，接过不锈钢冰块，眉心舒展：“有救了。” 乔灼一帮他打开水龙头：“买好久了，新鲜劲过了就没再用。” 谈渡握着冰块在掌心揉搓许久，又滚到手背，揉进指缝。 乔灼一撇过眼，划过他拉长的脖颈，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 白净的手掌摊开凑到他眼皮下，指腹微红。 “啧，干嘛？”乔灼一微朝后仰。 “闻闻，还腥吗？”谈渡眉心微蹙，“被腌入味了。” “怕腥还做。”乔灼一抽了抽鼻子。 “你不是喜欢吃？”谈渡勾唇，又道，“也不好辜负强叔的心意。” 估计是胳膊落下又带起一股腥味，他拧紧眉毛。 “直接冲个澡吧。”乔灼一说。 “吃完再洗，”谈渡笑笑，“乔老板别嫌弃。” 乔灼一哼了声：“没你那么娇气。” 谈渡过了会才出来，调了一碟酱料示意他蘸着试试。 乔灼一尝了下，眼睛倏地亮起： “你的秘制酱料？” “算是。”谈渡淡淡道，“以前……喜欢这么吃。” “以前？”乔灼一念叨了声，估计是他还有味觉的时候，见他拿起了筷子，便没再多问。 饭后，乔灼一从柜子里随手翻了套衣服扔给谈渡，自己也进了浴室，楼梯下到一半脚步一顿，撇过眼：“嘶，你什么毛病？” 谈渡清清爽爽地端坐在椅子上，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他捞过一旁的衣物，抖了两下，无奈道：“这是乐乐的衣服吧？” 小衣服展开，只能堪堪挡住谈老板半边肩膀。 “啧，等着。”乔灼一脚步一转，回楼上重新拿了一套，顺便扔给他一个瓶子，“涂上。” 似曾相识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谈渡看了眼：“身体乳？乔老板的私藏？” “乔于漪买的。”乔灼一说。 “多谢。”谈渡背过身，刚要套上衣服，身后传来急促的一声——“别动！” “怎么了？”谈渡腰部微转。 乔灼一掌根摁住他后肩：“别动。” 这人的背部宽厚，骨骼分明，线条流畅，灯光下肌肤如瓷…… 真是个纹身的好模具。 “胳膊抬起来。”乔大师手指一点，继续下指令。 谈渡微微一愣，还是照做。 肌肉绷紧、舒展，乔灼一脑海中闪现纹身会在这雕塑般的躯体上展现出的效果。 “乔老板？”谈渡低声开口。 乔灼一悬在他肩胛骨上方的手指微微蜷缩，深呼吸后开口：“谈渡，当我模特。” “嗯？” 谈渡套上衣服，布料盖住裸/露的肌肤，他转过身，眼睫微垂，玻璃珠般的墨色瞳孔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乔老板，我可不便宜。” 死去的前男友来接我了？！ 下本写《双犬》，感兴趣的朋友求个收藏~文案如下： 庄柳一脚油门踩到了祁连山，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十几公里，车子忽然报废。 等待救援的时间太漫长，庄柳昏昏欲睡，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道声音——“走了。” 庄柳没敢睁眼，这声音可太像他那个死了的前任。 “等我吃碗牛肉面，周闯，空着肚子走不吉利。” 窗外又没了动静，不一会，忽然亮起强光。 庄柳睁开眼，不远处停着救援队的车子，夜幕下，一道身影靠在车头点燃了一根烟。 他忙下车走过去：“对不住，哥们，你这声太像我那死了的前男友，我以为他来带我走。” “是么，”那人抬起头，“现在还走么？” 庄柳双脚钉在原地，靠！真见了鬼了！ （非灵异，攻没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9章 第 29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0章 第 3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1章 第 31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2章 第 32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3章 第 33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4章 第 34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5章 第 35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6章 第 36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7章 第 37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8章 第 38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9章 第 39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0章 第 4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1章 第 41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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