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亲戚有点多》 第1章 离婚 太平洋沿岸的J州夏季长达三个月。 九月中旬,霍绥在1号公路的黄金海岸吹海风、潜水、同海狮一起晒太阳。 而与此同时的华国平城,已经袭侵一层秋凉。 霍绥在J州度过第二个夏天后,终于带着万般不舍踏上了归国的路程。 下午四点,司机张高逸接到了刚落地的自家“大少爷”。 霍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浑身骨头都快散了,一上车就瘫倒在后座,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准备在车上小眯一会儿,偏张高逸嘴里一刻不停地叭叭: “小霍总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大老板跟夫人有多想你!成天念叨你,怕你搁外边儿语言不通,担心你被那帮高材生欺负,还怕你被骗财骗色。” “要我说,小霍总人这么机灵,那些都是瞎操心。只有一点,吃不惯外面的饭才是真的!你看你都瘦了!” “我觉着外国人开的餐厅可难吃,你也吃不惯吧?小霍总。”张高逸目光殷切地看向后视镜里的霍绥,急需得到他的认同。 霍绥嫌他聒噪,掀起眼皮白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 张高逸一阵失落,片刻后,他的精神头又起来了:“小霍总,还有一个人也特别想你,你猜是谁?” 霍绥懒得搭理他。 张高逸没得到回应,仍旧兴致勃勃:“是白小姐!” 霍绥终于有反应了,他稍稍坐正,喜上眉梢:“白璟想我了?”说完迟疑一秒,谨慎道:“还是白琨瑶?” 张高逸嘿嘿一笑,“是琨瑶小姐。” 白璟跟白琨瑶是姐妹俩,霍绥喜欢妹妹白璟,但是两年前,因为某些原因跟姐姐白琨瑶结了婚。 他很讨厌白琨瑶,所以领完证直接溜之大吉——用“要去高等学府进修读MBA”的借口,跑去J州躲了两年清净。 他不是学习的料,这次能毕业都很勉强,不过好歹是拿到了证书,没丢他爹妈的面,这层国外进修的“金”也算是镀上了。 听到白琨瑶的名字,霍绥心里那股烦躁感瞬间就上来了。 他重新躺回去,从鼻子里哼气:“别给我提她!听到她名字都犯恶心。” 他是真恶心,毕竟白琨瑶当初为了嫁给他,使了些下作手段。 白琨瑶她爹白崧原先是地产大亨,两年前公司破产。不仅钱没了,连住的豪宅都被法院查封拍卖了。 白琨瑶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不想跟一家人挤在城中村的小破房子里,于是决心给自己物色一个有钱老公。 霍绥不是她唯一的目标,这事之所以落到他头上,是因为他实在好骗。 他喜欢白璟,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白琨瑶找到他,说可以给他当“军师”,保证让他成功当上白家女婿。 这女婿确实当上了,就是新娘子换了个人。 那天白琨瑶把他约出来后,一个劲儿给他灌酒,等他醉得不省人事就给他拖上了床,并扒光了他的衣服。 事后她说霍绥酒后乱来,把她给睡了,要他负责。 霍绥喝醉后是什么德行,他自己清楚。立都立不起来,还睡她?睡个屁!退一万步,他再鬼迷心窍、色令智昏都不可能睡她。 霍绥喜欢像白璟那样的,茉莉花一般的女孩子,纯洁无瑕,又甜美可人。 白琨瑶虽然跟白璟是亲姐妹,但完全是两种类型。 如果说白璟是纯白的茉莉花,那白琨瑶绝对是朵招摇的大丽花,艳丽又俗气。 霍绥的印象中,白琨瑶永远是一头大波浪、眼线快飞到太阳穴、嘴涂得鲜红,一条修身长裙掐出翘臀大胸水蛇腰,走起路来迎风摆柳。 漂亮是漂亮,就是俗不可耐。 他们这群富二代身边最不缺女人,按他朋友的说法,白琨瑶这种就是典型的妖艳贱货,玩玩可以,不能来真的,因为“拿不出手”。 霍绥一贯地怜香惜玉,起初还觉得这评价有点过,后来被算计了,自然也无比认同。 霍绥确定自己没有跟白琨瑶发生关系,之所以同意跟她结婚,一是白璟亲自来求他,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担当,二是白琨瑶实在太无耻了。 她竟然威胁他,如果不跟她结婚,就把他的裸照发出去,说他骗炮、睡完就跑,让他遭网暴。 发人裸照是犯法的,霍绥可以告她,但是他没告,并且同意跟她结婚了,因为相较之下,他还是觉得面子比较重要。 平城的有钱人都混同一个社交圈,如果他的照片被传出去,那么所有人都知道他被一个妖艳贱货给摆了一道。 这很丢人。 霍绥的计划是,先同意结婚,稳住对方,等她删完照片,再找个借口离婚。 他一直都想离婚,但白琨瑶好不容易坑到一个有钱的傻子,怎么会轻易放手。所幸结婚后她也不管他的事,只要他每月按时给她一笔钱,他在外面是死是活她从不过问。所以两年异地,倒也相安无事。 虽然听到白琨瑶的名字,霍绥有些犯恶心,不过他也好奇,不知道她想自己做什么。 拜金女认钱不认人,突然说想自己,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张高逸像是心有所感,不等霍绥问出口,主动解释道:“白小姐想你回来,跟你提离婚的事。” 霍绥怀疑自己在国外呆了两年,有点听不懂中文了。 张高逸看霍绥面不改色,以为他在装矜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霍绥匪夷所思地问:“白琨瑶要跟我离婚??” “是啊!小霍总,你这会儿是不是感觉跟做梦似的。”张高逸打趣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绥降下车窗往外一瞧,太阳还真在西边——这会儿是下午五点钟,太阳当然在西边。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驰而过,落日余晖熔进云层里,将半个世界烘托成一片灿灿金色。 霍绥看着落日,突然感觉生活充满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将如此光明闪耀! * 原本霍绥打算回国后先去见一下父母,然后再把朋友喊出来聚一聚。他没想见白琨瑶,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得先回去见她。 霍绥有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在郊区,是独栋别墅。白琨瑶跟他领证后,自行搬进了别墅,别墅那边他就很少去了,全当房子被土匪恶霸占了。 再次回到这里,霍绥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汽车自铁门驶进去,夹道两旁是盛开的红伊甸园玫瑰,玫瑰园后面是一排爬满藤蔓的竹架,一个个青绿色的长条瓜从架顶上悬挂下来,瓜皮凹凸不平,像挂了一排大瘤子,丑了吧唧。 霍绥看得疑惑:“那是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有让园艺师种过这种丑东西,猜到可能是白琨瑶倒腾出来的。 张高逸看了一眼,告诉他:“是苦瓜。” 霍绥暗骂:居然把这玩意儿种在他的玫瑰园里,审美负数的土老帽! 霍绥大学毕业后就搬出来一个人住,大多数时间都在别墅这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大量金钱,看到花园被“糟蹋”,他是真的心痛。 他让张高逸开快点,他赶着进去骂人,随即张高逸却一脚刹车踩停了车子。 “你干什么?跟我对着干?”霍绥心情不顺,一点就炸。 张高逸略带歉意道:“小霍总,前面有小动物,我们得避让。” 什么小动物?哪里来的动物?他们家什么时候养动物了? 霍绥咬牙切齿地从后座上直起腰身往前看,就看到一只大鹅正摇摇摆摆地往车子跟前飞扑过来。 霍绥:“……” 神特么小动物! * 进到客厅,一阵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气,比刚刚在外面路过玫瑰园时还浓郁。 霍绥仔细看过去,客厅里的地上有一个装满玫瑰花的箩筐,桌子、椅子上摆放了三四个食盆,里面是用新鲜玫瑰花和红糖揉搓出来的玫瑰酱。除玫瑰酱外,桌上还有两排切好的面团。 桌前站了个女人,系着围裙,袖子卷到胳膊肘,手里摊着一张面皮,正往里面填玫瑰酱。 女人身量苗条,长直发,脸上没有化妆,打一眼望过去,山眉水眸、雪肤粉唇,看向他的目光茫然中带着几分好奇,叫霍绥看了心头一动。 霍绥在打量白琨瑶的时候,白琨瑶也在打量他。 天气已入秋,这人却穿一身清凉的印着海浪和棕榈叶的花衬衫、花裤衩,头发凌乱地支棱着,上面架着个墨镜。个子高大,姿态浑不吝。从头到脚充斥着炙热的阳光和海水,一看就是刚从海岛度假回来的。 与他整个精神面貌不符的是,他的右手正拎着一只大鹅。大鹅的翅膀被他抓在手里,挣扎无果,两只凸起的小豆眼呆呆愣愣地看向前方。 那是白琨瑶养的鹅,养来吃的,散养,听说这样肉质会更紧实。 白琨瑶一边打量面前这个男人,脑中一边响起系统的声音:“七十一号,这位男士就是你的老公,霍绥。” 眼下的白琨瑶不是人,是石头,准确一点,是一块玉石,一块漂亮的极品羊脂白玉。 白琨瑶刚化形就被非生物管理局的人收编,派到小说世界做任务。因是被收编的第七十一个化形精怪,所以系统称呼她为“七十一号”。 她当前身处一本男频小说世界,身份是地产大亨白崧的大女儿,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路人,代称“白炮灰”。她的妹妹白璟,在书中还算是个重要角色。 白璟是男主叶蒙轻的众多后宫之一。她同男主订过娃娃亲,可惜男主家道中落,白家瞧不起他,悔了那桩婚事。 在男频文里,得罪了男主自然没有好下场。 三个月后白家光速破产,一家四口沦为穷光蛋。 白炮灰不愿意打工,一心要傍大款。她盯上了霍绥,使了一些手段成功跟他结了婚。 霍绥在钱方面比较大方,又长时间不在家,白炮灰对这位大款老公很满意。 本以为这辈子都可以安稳地当一只“米虫”,熟料世事无常,霍家因为得罪男主,也落了个悲催破产的结局。 想啃爹妈,结果爹妈破产;想啃老公,结果老公家也破产,白炮灰从此被视为扫把星转世,谁沾谁破产。 白家其余人被她连累,再没公司敢雇佣他们。没多久,他们这一家子饿的饿死、病的病死。 管理局给白琨瑶分派的任务是助力白家人获得幸福,只有完成任务,她才能正式以人的形态生存下去。 这任务对一块刚化形的石头来说,委实有点抽象。不过她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幸福的前提肯定得是活着。 所以她进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破除封建迷信,甩掉“扫把星”的称号! 只要她在霍家破产前跟霍绥离婚,那破产这口锅就甩不到自己头上。届时白家人可以照常出去打工、赚钱、找寻人类口中的幸福。 白琨瑶穿进来的时间点是在他们结婚半年后,她以为可以很快离婚,没想到生生等了一年半,她这个大款老公才肯现身。 到底是第一次见,白琨瑶想先跟他打声招呼。 没等她开口,对方先说话了。 “你是哪位?” 霍绥完全没认出她。 “我?”白琨瑶迟疑道:“我是白琨瑶。” 她有些困惑,自己是第一次见霍绥,但霍绥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不认识她。 霍绥听到名字,当即跟见了鬼一样,声音惊恐:“你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离婚 第2章 下家 “是琨瑶小姐。”停好车的张高逸进来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声插嘴道:“小霍总,你是不是出国太久,不记得白小姐的样子了。” 霍绥:“……” 他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记忆中的白琨瑶毫无相似点的女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完全忘记自己是进来干嘛的,直到张高逸提醒他,他才发现自己手上依旧拎着那只大鹅。 原本他是要进来兴师问罪,自己好好的房子给她住,她又是种菜又是养鹅,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跟乡下似的。 结果进来后,被白琨瑶的大变身给震惊到了,到嘴边的斥骂全飞了个干净。 别墅里请了几个帮佣,孙屏是负责做饭的阿姨。 屏姨在厨房烤鲜花饼,听到客厅的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是霍绥回来了。她热情寒暄一番,招呼他留下来吃晚饭。 以往霍绥是要拒绝的,但今天没有。 饭席间,霍绥频频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白琨瑶,每看一眼,心情就复杂一分。 他从前不喜欢白琨瑶,是因为她的妆容、穿搭、行事作风全在他的雷点,再加上她算计他的嘴脸实在丑陋。 但是现在……她就那么静静坐着,没有浓妆覆面、衣着简约素白,承载着餐厅水晶吊灯打下来的光,整个人仿佛蒙罩着一团晶莹的雾,柔和、润泽、娇美,目光对视上后还会冲他莞尔一笑。 怎么看怎么喜欢,完全就是他的菜!天菜! 霍绥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妆前妆后可以差这么多,原来白琨瑶换一种风格可以这么吸引人。他内心天人交战,既觉得她可恶,又觉得她已经做出了改变,自己可以尝试着接受她。 从别墅离开的时候,屏姨包了几盒烤好的鲜花饼让他带走。 屏姨厨艺很好,每年中秋都会自己做月饼,今年她想搞个玫瑰馅的,就提前实验了一番。 霍绥知道这是白琨瑶跟孙屏一起做的,大概心境变了,看事物的态度就不一样了。此刻他对白琨瑶在别墅里养鹅种菜的不满一扫而空,只觉得她贤惠又持家。 霍绥已经说服自己,面前这个女人跟他领了结婚证,他要对她负责。于是临走时,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动跟她搭话。 “我今天刚回来,需要去看一下爸妈。” 言外之意是,因为要去看爸妈,所以不能留宿这里。 “后面几天,要见一见朋友,饭局大概少不了。” “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就……” “搬回来住”这四个字霍绥没来得及说出口,白琨瑶突然开口接道:“等你处理完事情,你准备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吧。” 霍绥倏然愣住,好半晌,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虽然霍绥在来的路上知道了白琨瑶的打算,但从踏进客厅大门那一刻,他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离婚。”白琨瑶重复一遍:“我们离婚吧。” * “离婚”两个字一直盘旋在霍绥的脑子里,他想不通,自己都已经妥协及主动示好,她为什么还要离婚。 霍绥百思不得其解时,无意瞥见前面开车的张高逸,张高逸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一副彩票中大奖的样子。 霍绥现在心情郁闷,看着这笑容觉得很碍眼。 “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高逸“啊”了一声,支吾说:“当然是为小霍总你高兴啊,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 霍绥想离婚,他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所以理论上,他现在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但是霍绥开心不起来,他甚至有些恼火。曾经死乞白赖要爬上他床的人,现在居然敢主动提离婚,白琨瑶太不识好歹! 为什么呢?她找到下家了?霍绥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就被他排除了——不可能,除了他之外,平城还有哪个有钱人愿意当大冤种,娶一个没背景没能力只会躺平吃白饭的破落户,而且她的名声还不好。 霍绥肯定白琨瑶找不到下家,那么现在只有另一种可能。 离婚是假的,想拿捏自己才是真的! 自己出国两年,期间没有联系过她一回,她肯定心里有气。她知道他喜欢清纯类型的女生,于是改头换面、投他所好,又假装贤惠,在他开始上头的时候突然提出离婚。 这不就是想拿捏他、报复他! 由此可见,白琨瑶根本就没变,她还是原来那个她,无耻、奸诈、下作! 霍绥恨恨地想,别以为现在“换”了张脸就可以把他迷惑住,他可没那么肤浅。 霍绥作为平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的继承人,从出生起,身边所有人对他都是千依百顺,他人生唯一的挫折就是被白琨瑶算计那次。 他是绝不会让自己栽在同一个人手里第二回的。 不就是离婚吗?离就离!立刻离!马上离!到时候看看谁会后悔! 他当即给律师当电话,让他准备一份离婚协议,今晚就要给他。 因为财产分配明确简单——钱、房子、车子、股票,都是霍绥的,律师的工作完成得很快。 霍绥见完父母,给白琨瑶发了条信息,让她明天早上九点到民政局门口见。 短信发出去半小时都没有收到回复,霍绥以为白琨瑶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肯定慌了,这会儿一定正抓耳挠腮地想办法挽回局面、挽回他。 然后他就收到了白琨瑶的回复,一个字——「好」 早上八点半,霍绥到了民政局。 他特意提前半小时,有点要跟白琨瑶争个输赢的意思,心态类似于:虽然这次离婚是你提的,但是我早就想离了,要不是民政局晚上不上班,我昨晚就来了。 霍绥握着手机,掐着表,他希望白琨瑶迟到或者不来,这样他就有理由把她痛骂一顿,同时这样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心里,他始终不信白琨瑶会真的跟他离婚。 一个人可以改变外貌,但是性格很难改变,不然怎么会有那句老话“狗改不了吃屎”呢。 民政局附近有咖啡厅,霍绥进去等人。他点完咖啡刚坐下,一抬头,忽然瞥见外面一抹亮色的背影。 对方穿一件宽松的鹅黄色毛衣,黑缎子似的长发披散在后背。早晨的阳光斜着照射下来,在对方转过脸时,光束骤然软化了,像一层薄薄的、松松的纱,虚笼在她周身。 霍绥下意识感叹对方的美貌,但在意识到那张脸属于谁后,乍然心梗。 他抬手看表,八点四十五分,白琨瑶竟然也提前到了。 白琨瑶拿出手机打电话,随后,霍绥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大丽花”,是他曾经给她取的绰号。 屏幕持续亮了很久,霍绥没接,等白琨瑶准备打第二遍时,他敲了敲身侧的落地窗。 白琨瑶听到声音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对面咖啡厅里的人。 霍绥盯着白琨瑶从外面一路走到他面前。 白天跟晚上不一样,晚上还可以说是因为“灯下观美人”,有氛围感加持,白天的光线可以把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白琨瑶那张脸越走近越好看,惊人的皮肤状态,细腻到仿佛没有毛孔。肤色润白,如脂似玉。 霍绥看愣了,等回过神来,发现白琨瑶已经把他面前的离婚协议书拿过去签完了字,并重新推到他面前。 他听到她问:“就这一份吧?没有别的要签的吧?” 声音清透中带一点糯,让霍绥有些恍惚,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的吗?怎么以前没注意到? 白琨瑶见他不吱声,又问了一遍。这次总算开口了,不过答非所问。 “你不需要确认一下协议内容吗?这里面明确写了,我们离婚,你从我这边分不到一分钱。” 离婚涉及到的主要问题无非是财产分割、子女抚养、债务纠纷等。他们没有孩子,彼此没有债务,白琨瑶又是穷光蛋一个,那离婚就只需要明确霍绥的财产就行。 霍绥也搞不懂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提醒她关于协议的内容,总之白琨瑶不看协议直接签字的做法让他有些不爽。 “那本来就是你的钱,你决定就好。”白琨瑶淡淡回。 她的目的是离婚,能离掉,怎么样都行。 霍绥没想到她这么“明事理”,震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后来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你爸妈那边的房子,我不会再交租金了。” 白琨瑶自己啃老公,没忘了家里人。她给他们在市区租了一套豪华复式,租金由霍绥支付,一年一交,上一次交的租金刚好住到这个月底。 “我知道,房租到期前,我会让他们搬出来。” 白琨瑶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提前思考过这个问题。 霍绥死死盯住白琨瑶的眼睛,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奈何白琨瑶目光坦荡且无比真诚,一点不像是在作假。 霍绥搞不懂了,总不能她是真找到下家了吧?这么想着,霍绥就问了出来。 “下家?什么下家?”白琨瑶听不懂。 “你装什么?没找到下家,你会跟我离婚?还一分钱不要?”霍绥嗤笑一声,心道她果然没变,搁这儿装白莲花呢。 白琨瑶依旧听不明白,她不要钱,难道不是因为他不给吗?他愿意给的话,她肯定要啊! 不过白琨瑶急着拿离婚证,懒得跟他掰扯。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要是没有别的需要我签字的,我们就过去把手续办了吧。” 霍绥看到了她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好,九点整。 真是一分钟都等不了,这么急着摆脱他?霍绥心里火蹭蹭的,深觉颜面扫地,简直奇耻大辱! 为了维护最后一点男性尊严,他没再追问下去。 他起身往外走,走得火急火燎,以表明自己对离婚这件事有同样的迫切。 他们来得早,很快办好了手续。这个世界没有离婚冷静期这种鬼东西,当场就可以领到离婚证。 等真正将离婚证拿到手里,白琨瑶的心才终于落定。 看到她欣慰得快要落下泪来的表情,霍绥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又烧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顾及自己的“尊严”,堪堪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出门后,两人分头走。 霍绥刚走了两步,白琨瑶忽然转身喊住他。 霍绥第一反应是白琨瑶清醒了、不装了、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让她刚刚那么嘚瑟,离开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哭去吧! 霍绥高昂着头颅转过身,神态鄙夷。 旦见白琨瑶表情凝重,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悲悯之情。霍绥眼皮一跳,直觉不对。 第3章 工作 白琨瑶张口,语气郑重:“前两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得罪了人,招致你们家破产。以防万一,我建议你以后出门在外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 白琨瑶想到结婚两年,自己用了霍绥不少钱,对方没有计较,还算是个好人。她愿意给他一个提醒,避开悲催的结局。 只是霍绥没有上帝视角,加上他们家酒店在平城的发展正如日中天,这话在他听来纯粹是咒他的。 他人都听傻了,等反应过来想喷回去时,白琨瑶已经打车离开了,霍绥气得咬牙攥拳,在心里无声咆哮。 * 白家两口子得知大闺女离婚后,反应很平静,像是早料到了这一天。 只有妹妹白璟紧张兮兮地把白琨瑶拉进房间,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霍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吗?” 白琨瑶设计嫁给霍绥这事,白璟一直知道来龙去脉,并且她还承担了一个事后道德谴责霍绥,给他施压的任务。 她的目的很简单,姐姐嫁过去会开心,他们这一家子也能因此沾光过好日子,皆大欢喜。 至于霍绥会怎么样,她是不管的——配角嘛,要坏肯定坏一窝。 “是我提的离婚,不想跟他过了。”白琨瑶解释道。 “为什么?他在外面有女人了?还是他变抠了,不给你钱花了?”白璟问完,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姐眼里只有钱,霍绥就是在外面找一百个女人,她也无所谓。 “不是,都不是,跟他没关系。”白琨瑶道。 “那为什么?” “我觉得……我不能一直依赖别人,我应该自食其力!” 白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她那崇尚不劳而获的姐姐嘴里听到“自食其力”四个字。 她觉得她姐疯了,大白天开始胡言乱语了。但到底是亲姐,不好说出伤她的话。 “姐姐说得对!我们应该自食其力!那……”白璟沉吟一声,委婉地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白琨瑶长到二十五岁,一天班没上过,完全享受躺平的人生。白璟想不出,她打算怎么自食其力。 “我找到工作了。”白琨瑶道:“下周就去上班。” 这大大出乎白璟的意料,她半张着口,嗫嚅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是正经工作吧?” “当然啦!非常好的工作!在云城的地质矿产局,政府部门。”白琨瑶强调:“非常正经!” 白璟听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假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好困,我要睡觉了,姐姐你也早点睡,晚安。” 她说完就走了,白琨瑶纳闷:有这么困吗,这天还没聊完呢,怎么突然就要睡觉了? 接下来很多天,包括他们搬家,白璟都没有出现。给她打电话,说是接了个活儿,在外地跑通告—— 白璟因为相貌气质出众,大学期间就签了经纪公司进娱乐圈打工,这也为她跟男主叶蒙轻的重遇创造了条件。 在白琨瑶出发去云城的那天,白璟终于回来了。一家人到机场送她,白璟掏出一张银行卡,说:“这里有我存的一点钱,姐姐你拿着花。不要担心家里,也不要担心钱的事,你玩开心了再回来。” 白琨瑶拒绝了。 当然要拒绝,她又不是出去玩的,她是去上班的,她自己能挣钱。 但是她刚开口,白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卡塞进了她的包里,并转身跑出十米开外,跟她摆手,高声道别:“姐姐,一路顺风啊!” 白琨瑶想把卡还给父母,找了一圈,发现她爸妈也早跑没影了。 于是白琨瑶只好收下了那张银行卡。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白家三口子唉声叹气。 白璟:“姐姐很伤心吧,被离婚还不敢跟我们说实话。” 母亲白虹:“瑶瑶爱面子,咱们这段时间都别拆穿她。” 父亲白崧:“没事,她现在远离了伤心地,等她旅游回来,会好起来的。” 白璟:“要是姐姐回来还没好呢?” 白崧:“那我们就带她去看医生,心理病也是病,有病治病呗。” …… 三个人都不信白琨瑶是真的找到工作,这趟出门是去上班的。 要知道云城离平城两千多公里,他们家在那边既没朋友又没资源。人生地不熟,连气候、日常饮食都大不同,怎么会想到去那边工作?去旅游还差不多。 而且政府单位那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的地方,白琨瑶一个在学校里能混则混的学渣能进去,那真是有鬼了。 他们信不了一点。 在他们看来,白琨瑶这趟“云城之行”肯定是“被离婚”后,面子上过不去,加上心情不好,借此出门散心。 作为亲人,那肯定是能体谅她的心情。于是统一口径,假装相信了她的说辞。 他们没问,白琨瑶也就没解释这份工作的来由。 说起来,她能得到这份工作真的是个意外。 * 三个月前,有五名游客在云城的九沅山景区失踪,救援队进山搜找四天无果。 时间拖得越长,游客生还的机率越小。当部分网友猜测几名游客可能已经遇难,舆情甚嚣尘上时,官方发布消息,称人已找到,因脱水严重正在医院接受救治。 媒体事后采访得知,五名游客当时无视九沅山景区规定,擅自进入未开发禁区。在里面受磁场干扰,指南针失灵,一直在原地鬼打墙,差点被困死在里面。 届时,网友从指责当地景区管理缺失,纷纷转为指责五名游客违法乱纪、浪费社会资源。 景区在解除游客安全危机时,也免遭了一场社会舆论风暴。 白琨瑶可以算得上是解决这起事件最大的功臣,因为那几名游客是她进山带出来的。 白琨瑶在等待霍绥回来的这一年半里做了很多事情:学种瓜点豆,学习文字、烹饪、驾驶等。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吃喝玩乐。 游客失踪登上新闻时,她正在云城游玩。 九沅山未开发区完全被原始森林覆盖,地貌复杂、险象环生。除去各类毒性生物的威胁、紊乱的磁场、沼泽瘴气,还有瞬息万变的气候都会使人丧命。 这些致命“杀机”也加剧了救援的难度。 但白琨瑶不会感受到“杀机”,因为她进山就是回老家了,整座山上的岩石全是她同类。并且她已经化形了。 亿万年的光阴里,化形的非生物屈指可数,白琨瑶完全就是岩石圈的传奇,是大家的偶像跟榜样。 果然她一进山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惊呼和奉承,有叫“大佬”的,有喊“祖宗”的。 那都“祖宗”了,带几个人出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官方集结的救援队伍除了公安部门、消防、综治,也找来了地质队里有实际勘察经验的专业技术人员。 白琨瑶进出山已经避开人群尽量低调,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地质队盯上了。 盘问之下,她照实说自己可以跟石头沟通。 她这话听着像病得不轻,但是没几天她收到了地矿局发来的邀请,想聘任她过去工作。 * 白琨瑶来云城地矿局报到的第一天,有同事跑出来看她。 她以为是在欢迎她,后来才知道,因为她没有走正常的招考流程,大家都以为她是“萝卜坑”上岗,想过来看看这位关系户长啥样,方便以后绕着走。 白琨瑶被安排在矿产开发处,该处室职员戚戚然,生怕自己被指派带新人。忐忑了一个星期后,发现白担心了。 第一个星期白琨瑶压根没来上班,第二个星期倒是来了,不过直接被分到领导办公室,由主任张睿邦亲自带她。 白琨瑶住单人宿舍,工作、就餐,都跟领导一块儿走,跟其他同事几乎没有接触。 大家虚惊一场之余,纷纷八卦这是哪里来的“皇太女”。 有一个人没这么好运,是同处室的刘彪。 刘彪常年在外跑项目,最近刚回局里,才刚听了一点白琨瑶的八卦,就被领导喊了过去。 刘彪是技术人员,也负责社交平台上官方账号的运营。 现在政府部门与时俱进,采用创新的宣传模式,入驻各类社交平台。地矿局也一样,在短视频平台创建了自己的账号。 按理说,这项工作该是宣传处的人做,但是考虑到野外实地直播更能吸引大家的兴趣,所以这工作就交给刘彪了。 张睿邦叫他过来,是想让他教一下白琨瑶如何运营账号—— 好钢用在刀刃上,白琨瑶这样的特殊人才是该用在找矿上的。鉴于目前没有十分紧要的项目,张睿邦打算先让白琨瑶干点别的轻松的活。比如再在平台开通一个账号,让她做简单的知识科普。 刘彪人如其名,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基于“萝卜坑”的初始印象,加上年轻漂亮的外形,白琨瑶在刘彪的眼里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草包“二代”或“三代”。 刘彪对关系户没有好脸色,这栋楼里没有人会对关系户有好脸色。 他们这种性质的单位,想进来要么高学历——招考门槛硕士起步;要么就得有服众的专业能力。而且新人基本都要跑野外。环境艰苦、工作强度大,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苦得要命。 普通人要非常努力才能留在这里,萝卜坑却什么都不用付出。这怎么能不遭人恨。 刘彪做事严谨,防止冤枉好人,在指导工作前,他问了几个问题。 “方便问下你的年龄吗?” 白琨瑶不懂为什么问年龄,但还是回答了他:“二十五。” 刘彪“哦”了一声:“刚硕士毕业?” 白琨瑶摇头,“不是刚毕业,不是硕士,是本科。” 刘彪沉默两秒:“地质学专业?” 白琨瑶摇头:“葡萄酒工程。” 刘彪:“……” 他心说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有实际经验呢。 “……那你是参加过项目?分析过钻孔样本?写过勘探报告?” 白琨瑶继续摇头。 从她困惑的表情,刘彪知道她连他说的词汇都听不懂。 这特么招了个一无是处的二百五,他想掀桌子。 刘彪对白琨瑶的态度急转直下,指导工作时敷衍了事。 他帮她下好app,点进直播页面,随机找了几个主播,说:“你看看人家怎么播的,你照着学一学,弹幕有人提问你就回答。” “账号很好做的,有脑子就行。” 她要是做不起来,那就是她脑子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工作 第4章 直播 刘彪什么都没教,白琨瑶只好自己去摸索,当天半夜还在研究直播行业新人入门指南。 网上说:主播要打造人设,要有自己的特色,不能泯然众人;发言内容要挑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吸人眼球;要有梗,反应快;最重要的,是要真诚! 白琨瑶照着这几条指南去专项攻克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 网红主播袁倚云前几天被男友求婚,幸福感爆棚,每天都发视频、开直播跟粉丝分享心情,弹幕以及评论区全是对她的祝福。 【恭喜姐姐!!百年好合哇!!】 【老粉见证了你们从校园到婚纱,呜呜,好感动!!】 【好甜啊!!祝福!!!】 【妈妈!我看的情侣博主是真的!!他们要结婚了!!】 袁倚云跟她男友邱鸣在读大学期间相识相恋,后来两个人共同开通了一个情侣账号,作品内容多为记录恋爱日常、拍摄搞笑段子。 六年过去,账号已经积累了两百多万粉丝,而如今他们也终于要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粉丝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这天晚上她照常直播,给粉丝展示男友前几天给自己买的礼物。 那是一只白玉手镯,高端成色的料子,玉色洁白,放在灯下面都看不到任何瑕疵—— 简单鉴赏一块玉的品质可用两种方式,一种是过眼,一种是过灯。意思是直接用肉眼或强光照射,查看玉质内部的毛毡或纤维等颗粒结构。 过眼无结构已经算是块好玉,如果过灯还观察不到结构,那真是凤毛麟角,说明这块玉的品质非常非常高。 【好漂亮的镯子!是鸣哥送的吗?】 【是呀,姐姐前几天在微博分享了照片,你们没看吗?】 【我看了!是在荆玉楼买的对不对?得老贵了吧!】 【肯定呀,这玉质都算收藏级的了,又是荆玉楼出品,贵上加贵。】 【鸣哥可以啊,又买大钻戒,又买金子,还送玉镯,舍得给姐姐花钱,好男人!】 【那是因为咱姐同样大方呀,这都是相互的。】 …… 袁倚云看着弹幕上的夸赞,心里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还不够。 她浏览着玉石鉴宝相关频道的直播页面,找了几个主播连线,别人一听她的镯子是在荆玉楼买的,纷纷赞不绝口,夸得她心花怒放。 半夜两点,袁倚云决定再找一个主播,然后就下线休息。 她手指一划,一个文案标题为《玉石大佬重生在新手村》的直播间跳入视线,再一看,主播的ID叫“一个牛牛的鉴石主播”。 文案跟ID都令人发笑,更让人想笑的是主播的形象。 她用了一个特效,整个直播页面能看到一个duang大的白圆盘,盘子上三个小黑点,看位置,对应的是主播的两只眼睛和一个嘴巴。她眼睛眨一下,那小黑点就压扁成两条线,很有喜感。 弹幕上纷纷笑倒: 【姐姐没走错频道吗?这主播看着也太沙雕了。】 【抽象的特效、抽象的文案、抽象的ID,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好像是个新人哎,账号0个粉丝。】 【换个人连吧,这一看就是骗子。】 …… 白琨瑶从文案到ID,还有脸上的特效都是用心思考过的。 文案有网感;ID简单粗暴,快速传达信息;至于脸上的特效,她觉得这看起来像一个白玉盘,能对应她的定位,又有个人特色,以后别人一刷到就知道是她。 袁倚云那边的弹幕,白琨瑶是看不到的。白琨瑶只知道自己刚开播就有人来连线,还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是直播界的稀世奇才。 * 袁倚云想着反正要下播了,就连个几分钟看看对方能整出什么花活。万一效果好,可以当剪辑素材用。效果不好的话,就退出下播,反正不会损失什么。 连上线后,白琨瑶表现得很热情,毕竟这是第一个跟她连线的人,意义特殊。 “这位家人,请问你想询问什么?” 白琨瑶看其他主播都这么喊,她就有样学样——进了直播间的,都是家人! 袁倚云闻言嘴角一抽,觉得这个新人好没礼貌。 没认出她是大网红就算了,还敢喊她家人。 一般主播只会对粉丝或者顾客才这么喊,就她俩这账号差距,也好意思喊她家人? 袁倚云保持了一整晚的好心情被白琨瑶这一嗓子给破坏了,她有点后悔没听粉丝的建议。 好在粉丝有及时安慰她。 【这新人有毒吧,对着我们云云喊家人?谁是她家人?】 【她这是把我们云云当粉丝了?要脸吗?】 【姐姐下次别再这么善良给新人送流量了,都不知道遇到的是人是鬼。】 【怪不得账号0个粉丝,情商倒扣一万分!】 …… 袁倚云被安慰了一通,重新整理心情并做好表情管理。 她微笑着跟白琨瑶打招呼:“你好,我看你文案说自己的玉石大佬?是真的吗?” 王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算是吧。” 虽然文案是她写的,但是被人念出来,莫名感觉羞耻,好像她在王婆卖瓜。 “有人送我一个玉镯子,你能看出是什么材质的吗?”袁倚云晃了晃手腕,玉镯跟金镯碰撞,发出“叮当”一道声响。 袁倚云虽然不喜欢对面这个主播,但是顾及对方是女孩子,给她留点脸面。她想,如果对方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错误,就直接挂线。 她的房管此时灵机一动,呼吁粉丝: 【咱们别提醒她是在哪里买的,她要是说不上来,就去举报她弄虚作假,把她直播间封掉!】 【可!】 …… 其实袁倚云刚开口的时候,白琨瑶就注意到她手上的镯子了,她认出那是她的远房亲戚“大理石”,所以在听到袁倚云说它是“玉镯子”的时候,她感到一阵疑惑: 人类把大理石也归到玉石一类吗?玉石的范围竟有这么广? 她正构思措辞,准备回答袁倚云时,忽听她“远房亲戚”一连迭的惊呼。 “卧槽!你也是石头吗?你怎么看起来是人形啊?你……你化形了??!!卧槽!!!化形大佬啊!!!” “是啦是啦。”白琨瑶热情回复:“我们是同类,我刚化形。” “呜呜,有生之年终于见到化形大佬了!我还以为我们石头是化不了形的,日子终于有奔头了!!” “都是自家人,你叫我琨瑶就好啦。” “我是大理石,跟大佬你这种和田玉也可以算一家人吗?” “当然算啦,咱们岩石圈都是一家人。” 科学家把地球划分为岩石圈、水圈、大气圈和生物圈。岩石圈共同经历了地壳运动、岩浆活动、变质运动等多次翻动和变化,白琨瑶和其他千千万的石头被挤压、风化、搬运、散落世界各地。 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在白琨瑶的心中,他们始终是一个整体,是同类,是人类口中的亲戚,是一家人。 石头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人类并不能听到他们交流的声音。所以在袁倚云和她直播间的粉丝看来,白琨瑶一直在对着那只镯子发呆。 袁倚云催促道:“你是不是说不上来镯子的材质?说不上来的话,那我先下了。” “能说能说。”白琨瑶经提醒,终于想起正事,“你这镯子是大理石做的。” 这话一出,袁倚云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滚动了一排问号: 【认真的吗大妹子?大理石都说得出口???】 【我一时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搞抽象。。】 【都提醒她是玉镯子了,我真没想到她能蹦出一个大理石出来。。】 有些粉丝气不过,跑到了白琨瑶的直播间开骂: 【你傻逼吧,没上过学总上过网吧,和田玉没见过?】 【主播你自己只买的起大理石的镯子,所以看别人戴的都是大理石是吧?】 【可能确实家里太穷了,见过最贵的石头就是大理石吧……】 【你是不是想通过自黑来展示自以为幽默的个性?真希望世界上能少一点你这种恶俗主播。】 …… 袁倚云听到白琨瑶的回答,非常生气。本来想直接下播,但是看到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就改变了主意。 反正是对她有利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袁倚云粉丝体量不算小,平常直播都会有路人观看。这会儿尤其多,是因为发现这里在吵架。 人就是这样,一看到吵架就走不动道。 路人看了一会儿,弄明白了缘由。有些路人帮着袁倚云骂白琨瑶,觉得她的回答真的很离谱。 哪个百万粉的大网红会戴一只十几块钱的大理石镯子?还是谈了六年的男友送的。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所以他们一致认为白琨瑶是想黑红起号。 有些路人比较善良,看到白琨瑶被喷得厉害,会帮她说两句话。 【兴许主播小姐姐在开玩笑呢,人家第一次直播,不会说话,也没必要骂这么狠吧。】 白琨瑶的直播间突然涌进来一群路人,弹幕“刷刷刷”地往上不停滚动,快得她都看不清。 她粗略看了个大概,弄明白当前状况——原来大家都不相信她。 对于那条帮她说话的发言,白琨瑶十分感激。 “谢谢ID为‘柠檬酱’的家人为我说话,不过我没有在胡说,那只镯子真的是大理石材质。不是和田玉,和田玉我是认识的。” 开玩笑,她自己就是和田玉,“同血同脉的”亲姐妹她能认不出来? 虽然白琨瑶说的是正确的,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大家一定会偏向已经有粉丝基础的袁倚云。 见她如此不识趣,柠檬酱也闭麦了。 弹幕持续攻击了好分钟后,终于再次出现另一个不同的声音: 【直播间的灯光其实看不出镯子的准确材质,也确实有不良商家用大理石冒充和田玉。想要分辨是不是大理石很简单,大理石硬度低,用小刀划一下,会出现明显的刀痕,和田玉则不会。】 【主播,你可以试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直播 第5章 牛牛 ID为“momo”的观众提出让袁倚云测试手镯的材质。 袁倚云想把这位“momo”拉黑—— 她跟对面的鉴石主播到底谁有问题,不是显而易见吗?为什么要让她自证呢? 她把momo的弹幕读了出来,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镯子有可能是假的?可是我是在荆玉楼买的哦,难道荆玉楼会卖假货?” 袁倚云很聪明的转移了矛盾,将问题指向荆玉楼。 “荆玉楼”是国内最负盛名的珠宝品牌,其名字放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珠宝圈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品牌主要有两条产品线,一条是天然宝石。宝石线也是国内唯一的高定珠宝品牌,产品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娱乐圈各大颁奖盛典的明星身上。 另一条线是玉石玉器。虽然比不上宝石线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但它意义不同。 荆玉楼是家族企业,创立至今将近三百年历史。这个“字号”以及玉雕石刻的手艺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玉石线是他们品牌的立身之本,也是传承的符号,意义重大。 国人爱玉,买玉最先想到的品牌一定是荆玉楼。它们家出品的玉器虽然贵,但都有质量保证,选的料子一定是非常好的,不管拿到什么机构鉴定都不会出问题。 “荆玉楼”这三个字就是品质口碑,这也是为什么袁倚云在其他鉴宝直播间,只要说出镯子的购入来源,其他主播哪怕没看清镯子长什么样,就纷纷赞不绝口的原因。 观众本来就站袁倚云的多,得知镯子是在哪里买的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白琨瑶的直播间被骂到起飞。 【荆玉楼卖假货?它疯了吗?还是主播你疯了?】 【我看你也别叫“牛牛的鉴石主播”了,叫“吹牛的癫婆”还差不多。】 【脑子被驴踢了,居然想到这种起号方式。。】 【主播现在什么感受?是不是后悔胡说八道了。】 【其实刚刚有人为你讲话的时候,你应该见好就收的,现在没办法了,被骂也要自己受着。】 …… 当石头有当石头的好,白琨瑶情绪稳定,即便被这么多人骂,她依旧能心平气和地把弹幕扫完。 然后淡定地回一句:“不管镯子是哪里买的,它都是大理石做的。” 弹幕上频繁出现一个叫“荆玉楼”的牌子,白琨瑶不认识,也没听过,她只知道自己肯定是对的。 她这话一出,弹幕上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嘲笑。 【荆玉楼:好像被碰瓷了,不确定,再看看。】 【主播尸检时被发现,全身都是软的,唯独嘴是硬的。】 【谁能@荆玉楼,让它法务部出来干活!】 【我劝主播还是住嘴的好,再说下去真要得罪大佬了。。别流量没吃到,吃一脑门官司。】 【这小场面用不着荆玉楼出马,叫平台把这个主播封号就成了。】 【其实牛牛也没骂人没咋样,人家第一天干这个把握不好分寸,手下留情吧大家。】 【做互联网的谁不想要流量啊,满嘴跑火车的也不是牛牛一个人。你们在这里骂一骂得了,用不着举报吧?】 【别举报呀,俺还想继续看乐子嘞。】 粉丝为袁倚云冲锋陷阵,想把白琨瑶的号给封了,但是路人过来看热闹,并不想上纲上线把事情闹大。 他们喊白琨瑶的ID缩称:“牛牛”,这个名字过于朴实接地气,直播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但这个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刚刚那个ID为“momo”的推上了另一波高峰。 momo发了一条弹幕:【云云主播有证据证明镯子是荆玉楼买的吗?退一万步,荆玉楼就一定不会卖假货吗?】 momo的发言比白琨瑶逆天多了,直接把火力全引了过去。 【bro,你是认真的?】 【比牛牛更神的人出现了……这回真要呼叫荆玉楼法务部了……】 【这个momo不会是“牛牛”在现实中的仇家吧,这是要把她往死里坑啊!】 【牛牛,救你的人出现了!现在只要你承认自己刚刚在胡扯,那荆玉楼法务部要找的就是momo而不是你!】 直播间的观众劝说白琨瑶改口,让她承认自己刚刚说错话。毕竟现在矛盾升级,已经不是两个主播之间的口水战了。 她再嘴硬,搞不好真的要吃官司。 不过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趁机拱火:【牛牛,我相信你是对的,要坚持到底啊,我支持你!】 白琨瑶没让这人失望。 她非常真诚地开口:“momo家人刚才说的方法好像是有用的,云云家人你试一下嘛,试了就知道我没有在骗你了。” 袁倚云发现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没脑子的新人主播,要流量不要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momo没安好心,她居然上赶着跟人家抱团,该不会以为momo在帮她说话吧? “你是不是年纪不大啊小妹妹,你没听过荆玉楼这个牌子吗?我劝你先去搜一下。另外,我有证据证明我的镯子是在荆玉楼买的,如果你坚持己见,就是跟momo一样,是在质疑荆玉楼卖假货咯?” “最后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在直播,有三万多人收看,我劝你一定要谨慎发言。” 袁倚云刚跟白琨瑶连线的时候,直播间只有五千多人,没想到播着播着,人越来越多。 对方给她送流量,她不准备把人往死里逼,想给她留住一线生机。 奈何白琨瑶“不给面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回了一句:“怎么会是假货呢,大理石是真的呀,它也很漂亮的!” 袁倚云:……良言难劝该死鬼。 她要死就让她死去吧。 袁倚云将自己的手镯褪下来,找出一把水果刀,在直播间三万观众的见证下,轻轻在镯子上划了一下。 刀刚下去,她脸色就变了。 房间的灯光打得很亮,不少人都看到了玉镯表面那道细微的划痕。 直播间炸开了锅: 【是我看错了吗?好像真的有道划痕??】 【哪里哪里!?】 【就在她下刀的地方!我也看到了!】 【啊???这么戏剧性的???】 【emm……所以说牛牛没有胡说,撒谎的另有其人?】 【不会吧,都这么成熟的大主播了,会干这种蠢事吗?】 【不要污蔑我们云云,我们云云是特别真诚善良的小女孩,才不会撒谎!】 【会不会是镯子外面打蜡了?云云划的是蜡吧?】 粉丝不信袁倚云会撒谎,急于帮她找借口。 momo:【荆玉楼的镯子不会打蜡哦,高端品牌会追求玉料的原始状态和质感,所以……云云主播你是撒谎了吗?】 情势发生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袁倚云坐不住了,她从家里翻出买镯子时的收据、发票、鉴定书,还有付款记录给大家看。 单据上白纸黑字“荆玉楼”三个字,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撒谎。 弹幕齐齐发出质疑:【难道荆玉楼卖假货??这不对吧???】 当天夜里,#荆玉楼卖假货# 这个词条以坐火箭的速度冲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 品牌公关半夜看到这个词条,吓得人都精神了。 第二天一早,袁倚云就收到荆玉楼打来的电话,让她到店里做鉴定,如果确认这是从他们荆玉楼卖出去的镯子,他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袁倚云预感到泼天的流量正砸向自己,此时不接何时接! 她前脚挂断荆玉楼的电话,后脚就开直播说了这件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鬼点子: 【云云能不能全程直播?不然我怕你会被荆玉楼私下收买,哈哈哈。】 【如果最后证实荆玉楼卖假货,那这个品牌真的完蛋了!】 【不要啊!千万别塌房啊!!我好喜欢这个牌子的,而且我担还是这个品牌的挚友,我服了……】 【直播的时候可以跟牛牛连线吗?】 【连吧连吧!要不是牛牛,主播怕是永远发现不是镯子是假的,牛牛也算是主播的贵人了。】 【没想到牛牛真的是“一个牛牛的鉴石主播”,开始居然看走眼了……】 【能顶住三万观众的怒骂不改口,牛牛有点东西的。】 到这里为止,大家对白琨瑶的评价总算是改变了,袁倚云也不再反感她。 “好呀,如果你们想看我跟她连线的话,我就去联系一下。” 弹幕说得对,牛牛确实算是她的贵人,这泼天的流量也是因她而起,如果能继续跟她连线的话,袁倚云觉得,话题热度可能会更高。 只是白琨瑶的主页并没有标注联系方式,袁倚云给她发私信,也一直是未读状态。 一直到下午三点,袁倚云才看到自己的私信被读取了,并收到对方回复:可以呀,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到时候联系哦。 袁倚云拿到了白琨瑶的手机号码,加上了她的微信。 下午五点,袁倚云出现在荆玉楼的店里。 #荆玉楼卖假货# 这个词条热搜在微博断断续续地挂了一天。 之所以说它断断续续,是因为公关刚花钱撤掉热搜,就有人给它买上去。荆玉楼这边猜到,是有行业内的竞争对手想趁机打压他们。 理论上荆玉楼不允许外人在店里搞直播,不过现在事关品牌名誉,他们就对袁倚云破了一次例。 袁倚云刚开播,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瞬间破万,并且数字还在持续飙升。 进直播间的有刚在微博吃瓜的路人,也有作为品牌挚友的几位明星的粉丝,还有该品牌的一批忠实顾客。 大家都等着看结果。 第6章 水平 袁倚云目前定居云城,镯子是她在云城规模最大的一家专卖店买的。 接待她的人自称是店里的负责人,叫魏溯。 手机镜头照到他的脸,眉目英挺,面带笑容,是个非常帅气儒雅的年轻男人。 【哇哦!荆玉楼啥时候来了个这么帅的店长!我咋不知道。】 【人家可不是店长,人是荆玉楼一把手魏荆玉的亲孙子。】 【我好像在营销号那里刷到过他,不得不说,老太太的基因就是好啊,优秀又稳定,从儿子到孙子,个顶个的帅。】 荆玉楼的董事长叫魏荆玉,今年七十三岁。有一个儿子,可惜不堪重任,沉迷美术绘画等艺术创作,不喜商场纷争,老太太只好培养两个孙子当继承人。 魏溯是其中那位小孙。 【这事居然能惊动二公子?真是稀奇。】 【都上热搜了啊!还是热搜第一!能不重视吗?要是处理不好品牌股价怕是要暴跌。】 【其他八卦舆论就算了,卖假货哎,这真的是要命的事了。】 * 魏溯最近在云城巡店,也是赶巧碰上了这件事。 早上看到热搜后,他先让公关部联系上袁倚云,再叫人去调查“牛牛”账号背后的主播信息。 他直觉被做局了,袁倚云参没参与不好说,“牛牛”应该跑不掉—— 正常情况下,从事宝玉石行业的人,不可能仅通过一段视频就确认产品是正品还是冒牌货,这非常不专业且不负责任。 虽然行业内有一些高手在不使用专业仪器的情况下,也能判断出宝玉石真假,但是基本离不开“望、闻、摸、嗅、舐”这几手。行家会根据宝玉石的颜色、触感、声响、纹理、款识等信息,来综合鉴断真伪。 “牛牛”这位主播,不仅能通过视频鉴别出镯子是假的,还能准确地说出冒牌货的材质,并且无视损害荆玉楼品牌名誉带来的法律风险,这本身问题就很大了。 在魏溯看来,她等同于自爆。 他觉得对方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镯子大概率被人调包了,至于是袁倚云主动配合牛牛给荆玉楼做局调包,还是被身边的人调包,那就要再看了。 这也是魏溯要亲自处理这件事的原因。 当面交流,能看清对方的微表情。普通人在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时,不会那么镇定,一定会有细节暴露。 * 魏溯见到袁倚云后,让她把镯子拿给自己看一下。 袁倚云犹豫道:“能等一下吗?还有一个人没来。” 魏溯:“你还有同伴没来?” 袁倚云:“对,嗯……是跟我远程连线的同伴。” 【是俺们牛牛!!】 【要跟牛牛连线吗?太好啦!!】 【牛牛怎么还不上线呀,她在忙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很多都是看过昨天那场直播,见证了牛牛被三万人怒骂,也见证了戏剧性反转的一幕。现在来到这种终极大揭秘的时刻,她怎么能不在场呢! 袁倚云提前跟白琨瑶约好了五点连线,但是到了五点,白琨瑶没有开播。 袁倚云准备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魏溯得知她是要跟“牛牛”连线,主动提供帮助。“用我的手机吧,你在直播,还是不要中断得好。万一……说不清楚。” 魏溯笑笑,话没说全,但袁倚云跟直播间的人都瞬间get到他的意思。 本来直播就是防止袁倚云被对方私下收买,中断了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 全程直播可以保证袁倚云跟荆玉楼双方的“清白”。 袁倚云用魏溯的手机拨通了白琨瑶的电话,对面接得很快。 袁倚云开的免提,所有人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我有一点事,大概需要几分钟处理,麻烦你等等我,或者你们先开始。” 【牛牛声音真好听,跟直播间一样哎,我还以为用的变声器。】 【等她等她!没有牛牛,直播效果少一半!】 【何止少一半,没有牛牛,咱们都看不到今天这场直播。】 【牛牛在忙什么呢。】 直播间的人好奇牛牛在忙什么。 牛牛:在跟人吵架。 * 白琨瑶是特殊人才,在单位有特殊待遇。 她工作时间自由,想几点上班都可以。 因为前一晚熬夜了,第二天她睡到下午三点才起。在宿舍吃了饭,准备去办公室看看资料,补充一点矿产专业知识。 白琨瑶刚在位置上坐下,就看到刘彪沉着脸疾步进来。 白琨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感觉刘彪进来后瞪了她一眼。 两分钟后,她确定了,刘彪刚刚确实瞪她了。 刘彪进了办公室,径直找到张睿邦,闷声道:“主任,你给白琨瑶换个岗,别让她做账号了。” 张睿邦还没来得及问缘由,白琨瑶先发问了。 “为什么呀?我做得不好吗?昨天晚上有人跟我连线呢,效果挺好的啊。” 干嘛不让她做,她这么有天分!她的账号一个晚上就涨了一万粉呢。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第一天直播差点捅娄子!”刘彪听白琨瑶居然敢自夸,气不打一处来。 刘彪没有观看白琨瑶昨晚的直播,他是今天早上听到同事在那边八卦,看到热搜,才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是去做科普的,不是去当网红的,你在直播间跟人家主播对着干是什么意思?” 白琨瑶有点懵:“我没有对着干,我只是陈述事实。她问我她的镯子是什么材质,我就告诉她了。” 他也太奇怪了,回答问题就叫对着干吗? 白琨瑶没有分析人类复杂情感的能力,她确实看不出袁倚云当时是来炫耀的,她天真地以为对方就是来问问题的。 刘彪以为她在故意装傻,手指着她骂:“你知道一个主播家里有多少灯吗?你知道不同的光源下,玉石的颜色、纹理、透明度、油润度、荧光效应都不一样吗?除了光源,主播还会使用滤镜和特效。那么多干扰因素,你言之凿凿地说人家戴的是假货,你这不就是在信口开河、哗众取宠吗?” 刘彪嘴里蹦出一连串的专业术语,白琨瑶听完不吱声了。 对于人类在它们身上做的研究、贴的标签、划的分类,她一直一知半解。用专业术语吵架,她还真吵不过。 她小声道:“大理石它不是假货。” 刘彪:“……”重点是这个吗?? 刘彪气得要吐血,他劝自己,不要跟蠢人争执,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人话。 他继续跟张睿邦提诉求。 刘彪将昨晚直播大致过程,还有上热搜的事说了一遍。 他严词厉色道:“主任,我不管白琨瑶是哪个领导送来的关系户,我现在希望你为了我们单位的名声,能重新考虑一下,要么你给她换个岗,要么你就给她辞了。” 刘彪讲话硬气,因为他不是普通的技术人员,他是技术骨干。他来地矿局八年,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项目负责人,在单位内有一定的话语权。 张睿邦听完了,让他坐下来喝口茶:“你先消消火,这个事,没你想得严重。” “还不严重?都上热搜了,人家荆玉楼都找过来了,她很有可能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让大家知道,这人是我们单位的,还被领导分配了这样的工作,外界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内里已经被关系户渗透,在腐烂发臭!” 刘彪讲话夹枪带棒、怪里怪气,张睿邦一下子给他噎住了,缓了缓,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没跟你们说,小白啊,她不是关系户,她是我们特招进来的,她很有水平的。” 刘彪也被噎住了:“主任你为了她睁眼说瞎话啊?我都了解过了,白琨瑶——本科、葡萄酒工程专业、行业经验为零。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她很有水平?” 刘彪这会儿的疑虑直接盖过愤怒,开始思考白琨瑶到底是哪里来的皇亲国戚,背景这么硬。 “你……我怎么跟你说呢。”张睿邦想了一会儿,说:“反正小白她不会出错,她说的一定是对的!这个你不要担心!荆玉楼卖不卖假货,那是它的事,你不要管。” 刘彪气笑了,“白琨瑶说的一定是对的?百分百?机器都不敢保证吧?” 张睿邦摇摇头,不以为然:“机器出错,她都不会出错。” 白琨瑶在旁边默默点头。 刘彪:“……所以主任你坚持不给她换岗?那好吧,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自己承担吧。” 刘彪说完,夺门而去。 白琨瑶以为刘彪会言出必行,不再管自己直播的事。没想到五点钟的时候,他又跑来问她,是不是要跟昨晚的主播连线。 白琨瑶坦诚回他:“是啊。” 他不同意。 “不行,你昨晚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蒙对了。今天对面是荆玉楼的人,你这脑子容易被坑。” 荆玉楼这么大的品牌,必然不会承认卖假货。那帮子资本家个个精得要死,一个不注意,普通人就会被坑。 他其实跟直播间的人有同样的担心,担心袁倚云被荆玉楼收买。如果这样的话,荆玉楼一定会找一个背锅的。 找谁呢?只能是白琨瑶了,她最合适了。 刘彪虽然对白琨瑶意见很大,但是他改不了操心的性子,不想见死不救。 他劝白琨瑶不要连线,但是白琨瑶坚持,于是只好退一步,说:“那我在旁边看着,我让你闭嘴你就要闭嘴。” 白琨瑶拗不过他,假装同意了。 第7章 听见 白琨瑶上线后,直播间立马热闹起来。 【牛牛,你终于来啦!】 【好了好了,可以看镯子了!】 【你们说,要是荆玉楼不承认镯子是大理石怎么办?万一他坚称这是和田玉呢?】 【可以拿着镯子去地矿局的珠宝质检中心做个鉴定,这是最最权威的机构,拿着检验报告去打官司,绝对赢。】 白琨瑶看到弹幕,心说原来地矿局还接这种活儿,怎么没安排自己上呢,很适合她啊,专业对口。 白琨瑶正走神,忽然听到屏幕对面传来一道温沉和气的男声。 “方便问下牛牛主播,请问你是怎么判断出这是大理石的?” 魏溯拿到镯子后,用手电筒照着看了一圈,没有立即回答镯子是真是假,而是先问了白琨瑶这个问题。 刘彪警觉性高,马上就眼神提醒白琨瑶要谨慎回答。 白琨瑶没有眼力见,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看出来的。” “就光靠眼睛看?外部干扰因素那么多,你怎么敢十分肯定呢?” 魏溯的话跟刘彪之前说的有些相似。 对于普通人来说,白琨瑶的行为确实疑点重重。行家在那种情况下都不敢把话说死,她怎么敢十分肯定?要么是蒙的,要么就是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 白琨瑶解释:“我看到的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其次,镯子也会告诉我,它是什么。” 魏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说什么?镯子会告诉你?” “对。” “怎么告诉?难不成……”魏溯顿了顿,道:“它会说话?” “它会说话。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脉搏呼吸,它们都可以说话。” 白琨瑶在回答魏溯的过程中,刘彪坐在旁边把眼睛都快眨抽筋了。想让她闭嘴,结果一直在那边叭叭叭地鬼扯,还越说越邪门。 刘彪就差上手给她闭麦了。 但当他真的伸手想抢她手机,帮她关掉直播时,他听到她的这句“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脉搏呼吸”,他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刘彪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向她——他居然找到了同道中人! 刘彪的外形跟他的精神世界呈现截然相反的状态,他的感情细腻,内心浪漫。他十分热爱这颗他所存在的地球、热爱大地、热爱自然界的所有。 这些年他走过地球上的许多的地方,荒野、雨林、戈壁、冰川……他能感受到它们的生命。它们的脉搏跟随着世间万物一起跳动,那么鲜活,那么美妙。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热爱,普通人真的很难在地质工程领域干这么久。 刘彪对大自然的这份狂热的感情,他身边的人都理解不了。他没想到,能从自己瞧不上的关系户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当场就对白琨瑶改观了……改观了一半。 另一半是因为白琨瑶仍在直播间胡说八道,暂持保留意见。 他听到白琨瑶继续说:“石头可以说话,我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跟它们交流。” 她说得认真,跟刘彪那种不太一样。 在刘彪的表达中,大自然的脉搏是一种文学形象比喻,是只可意会,是虚的。白琨瑶更像是在阐述一件真实存在的事情,是实的。 刘彪不信她,观众自然也不信。 【咋?现在是转到玄幻频道了吗?】 【大家是信主播,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你是秦始皇。】 【牛牛,这么正经的场合,咱也能开出这么抽象的玩笑吗?】 【主播可能是想藏着自己的绝技吧,能理解,各行各业都这样,就像餐厅大厨也不会公开自己的做菜配方。】 没有人相信白琨瑶,包括魏溯。 他猜想白琨瑶一定是因为说不出切实的理由,所以梦到哪句说哪句。 继续追问没有意义,他重新回到正题,将镯子递还给袁倚云,“袁小姐,你的镯子不是在我们店里买的。” 袁倚云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呆滞、疑惑、震惊转变成愤怒。 “怎么可能!我有收据的!你们店里也有监控,你看一下七号晚上六点多的监控视频就知道了,我真的是在你们这里买的!” 她觉得对方在污蔑她,给她泼脏水。 【都不需要用专业机器鉴定,看来假得很明显了。】 【其实他刚拿灯照的时候就发现了吧,所以问牛牛那个问题,是在拖延时间想对策?】 【他们发现是假货、赖不掉了,不想承认是自己卖的吗?想了那么久,想出这么个脑残对策?】 【赖给消费者,简直是自杀式公关。。】 直播间的人数持续上涨,截止现在,已经突破了十万人。 大多数观众都选择相信袁倚云,毕竟如果袁倚云撒谎,她大概没有胆量到店里跟品牌方对峙。 面对大家的质疑,魏溯显得淡定多了。 “我相信袁小姐确实在我们店里购买了一只玉镯,但这只应该不是。因为我们品牌售出的每一件玉器,都有一个标识。” 魏溯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碧玉戒指,对着灯光转动半圈,然后递给袁倚云看:“在这里。” 他给袁倚云看完,又递到手机镜头前,给直播间的观众看。 大家看到在戒指的内圈,一个极其不明显的地方,被刻了一个方正的图案,大小如米粒。 魏溯接着展示了店里大大小小十几件玉器:四寸长的玉簪、半人高的山子雕、拳头大的鸡心坠儿、红玉珠串、白玉洗子……每一件玉器上都有同样的标识。 袁倚云越看越心凉,她搞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袁小姐的镯子离过身吗?会不会你把它跟其他镯子放在一起,戴的时候搞混了。你以为这只是我们荆玉楼的,但其实它是其他品牌的?” 魏溯说得含蓄,有部分观众听懂了。 【我翻译一下,他的意思是,镯子被调过包。】 【啊????】 【确实是我没想过的思路。】 【那这不好找吧,得报警吧。】 “我只有睡觉的时候会摘下来,但是也没有跟其他镯子混在一起,不存在你说的情况。” “冒昧问一下,袁小姐是一个人住吗?自己的房子?还是有跟别人合住?” “我……”袁倚云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僵住。 她想到了什么,也终于反应过来魏溯话中的潜层含义。 她立刻板起脸,严肃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家里人偷我镯子?你作为这里的负责人,没有证据就随意推测顾客?你怎么不说是你们员工调包的?!” 袁倚云气不可遏。她的确是跟人一起住的,是跟她男朋友邱鸣。魏溯那话,相当于说她男友偷她镯子,这能不生气吗?她恨不得甩对方一个大嘴巴子。 【有一说一,二公子这个推测还算合理啊,也没说她是跟家里人住,怎么主播反应这么大?】 有不少观众是看到荆玉楼的热搜,跑来直播间吃瓜,他们并不认识袁倚云,不知道她是情侣主播,当然也不知道她是跟男友合住。 她的粉丝向这群不明真相的路人解释: 【云云是跟鸣哥一起住的,就是她男友。】 【荆玉楼你不要太离谱,赖不到顾客,赖人男友身上了。】 【不怪云云生气,我身边的人被随意诬赖,我也要发火的。】 贾是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像镯子这种贵重首饰,下手的很有可能是身边的人。】 ID为“贾是假”的网友发了一条与直播间弹幕画风完全不同的言论。 然后她就被喷了: 【知道不当讲你还讲?专门跑出来恶心人是吧?】 【你是品牌方的卧底吧?再带个节奏试试呢?】 【你不了解情况的话,就不要随便发言了。云云跟鸣哥的感情非常好,都处六年了,老粉一路见证过来的。全网模范情侣之一,而且都要结婚了,这个镯子就是鸣哥送给云云的求婚礼物。】 【鸣哥掏钱买的,然后晚上再偷回去?他有病还是你有病?】 【搞不好真的是店员调包的,品牌方反过来栽赃。】 魏溯看袁倚云情绪激动,没有反驳,只是说:“这只镯子我确定不是从我们店里卖出去的,如果袁小姐不信任我们,那就报警处理。” 【报警报警!我同意报警!!】 【早就该报警了!资本家厚颜无耻,你不用点硬手段,他们不会承认的。】 群情激愤,弹幕密密麻麻滚动的全是“报警”两个字。 这时,白琨瑶突然开口,说:“等一下。” 她有好一会儿没有发言,观众情绪上头,都把她给忘了。 “这只镯子确实不是在这里买的。” 白琨瑶说完,弹幕出现两秒空白,紧接着满屏的问号扣过来。 【???牛牛,我刚对你改观,你别不识好歹,倒向敌人啊!!】 【原先我担心云云会被荆玉楼收买,没想到被收买的是你这只黑心牛!!】 【主播你可真是坚守本心,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靠低智发言吸人眼球。】 【你刚刚搁那儿说梦话,咱们都没跟你计较,怎么你真当自己是神仙,能听到石头说话??】 袁倚云这会儿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白琨瑶居然站到荆玉楼那边,更是火冒三丈。 她抬手准备取消连线,却听白琨瑶说出了一个奇怪的时间和地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听见 第8章 寻店 “八号上午,地点在一个狭小的铺子里,三面柜台,店主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谢顶。出了铺子,外面是一条长街市,路边摆了很多水晶玛瑙。” 白琨瑶将大理石的话“润色”一番,转述给袁倚云。 “这是什么?”袁倚云听得一头雾水,抬起的手就这么放了下去。 “你这只镯子的购买时间和地点。”白琨瑶道。 【真的假的?主播怎么知道的?】 【云云说镯子是七号晚上六点多买的,牛牛说的是八号,时间对不上。在一个狭小的铺子里,明显不是荆玉楼,地点也不对。】 【如果牛牛说的是真的,那镯子确实不是在荆玉楼买的。】 【不是……还真有人信了她的鬼话啊?】 【这些ID我都记下了,以后等你们老了卖保健品给你们。】 【牛牛要不要去看下精神病?一直这么神戳戳的也不是办法。】 【这样,主播你不是说你可以跟石头对话吗?那你能不能直接问它,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就是!像你说的什么铺子很小,店主是个大龄秃顶男,这样的店铺一抓一大把,随便蒙也能蒙对。】 “店铺名?”白琨瑶停顿了几秒,道:“这个不知道。” 大理石在对面吐槽:“这谁知道啊,胖大爷又没有告诉我。难道其他人类,他们会对家里的家具或地板做自我介绍吗?” 虽然比喻不恰当,但是意思是这个意思。 直播间的人听白琨瑶回不知道,马上开启嘲讽模式。 【不知道你说个屁!】 【搁这儿装神弄鬼,把大家当傻子吗?】 【主播你以前是不是在寺庙门口拉人算命的,线下骗不到钱改走网络路线了?】 【其实……不知道反而是对的,只有知名品牌或者餐馆才会对顾客说‘欢迎光临***’吧。】 【都不用拿店铺举例,好多人都养宠物吧?谁会想起来对自家宠物介绍自己的名字?陪伴自己的活物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还只是店里的一个售卖品,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 有零星几个人为白琨瑶讲话,随即他们一起被取笑了。 【ber,真的有人在真情实感地思考主播话里的逻辑???】 【我发现有些人比牛牛更神……】 【终于知道网上天天跟我吵架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刚刚那个说要卖他们保健品的,我看都不用等他们老了,现在就可以卖了。】 白琨瑶没有留心弹幕,她的注意力在大理石身上。 大理石说:“那个把我带走的也是个男人,身材扁得跟柜台的玻璃板似的,头发很黑,脸光光的没褶子,右边耳朵粘了一颗粉水晶。” 白琨瑶翻译给袁倚云听:“购买镯子的人是一个年轻男性,偏瘦,右耳戴一颗粉水晶耳钉。” 【……你没完没了了??】 【主播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云云你要不挂了吧,这个主播好像真的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云城精神病医院,@云城精神病医院互联网医院,@云城精神卫生防治中心,@云城心理卫生协会,@云城医科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 【我看最应该@的是反邪教组织!】 弹幕在讨论让白琨瑶去哪里治病比较好,只有袁倚云在听到购买人信息时沉默了。 半晌,她回:“你确定吗?” 白琨瑶:“确定。” 魏溯看到袁倚云的表情变化,她的眼梢往下垂,试图遮掩眼里的情绪。 袁倚云张了张口,用极低的声音回了一句:“好,我去找找看。” 【????找什么??看什么??】 【云云你别告诉我,你信了对面的鬼话?】 【等等!主播刚刚还那么生气,突然改主意,不会是被对方说中了吧?】 【可是店铺信息一听就是现编的,购买人信息这个就更好糊弄了。云云跟鸣哥是情侣博主,云云直播的时候鸣哥也出过镜,云云的微博主页有大量鸣哥的照片和视频。】 【是咧,对面想骗人,肯定会提前做功课。俺们云云是大主播,社交账号全网公开,点进主页一看就知道鸣哥长啥样了。】 【牛牛这个功课做的甚至极其敷衍,鸣哥戴的是一只蓝宝石耳钉,不是什么便宜的粉水晶。】 【这个蓝宝石耳钉是云云送的,鸣哥可稀罕了,天天戴,戴了好多年了。】 【破案了,黑心牛主播原来是色盲!!】 弹幕上一通分析,认为找到了白琨瑶话中存在的破绽。 ID为“贾是假”的网友,这时再次发表了一条与大家观点不同的言论: 【有没有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们也别急着反驳牛牛,她说的这个粉水晶的细节是真是假,云主播本人比你们清楚。】 这次她没有被骂,因为直播间观众后知后觉,发现她说的可能是对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会吧……这假货真是鸣哥买的?他为啥这么干?】 【先别乱猜测,说不定有误会。】 【就是!鸣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看了六年的老粉能不清楚?】 【看云云自己决定吧。】 【如果主播决定去那个地方看看,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作为参考,我感觉牛牛说的地方大概率是市里的宝玉石步行街。】 * 邱鸣右耳常年佩戴一只蓝宝石耳钉,只有前几天,突然换了一只粉水晶。他跟袁倚云说是因为要结婚了,换个喜庆点的颜色。袁倚云觉得粉色不适合他,造型不好看,就没在社交平台上晒照片。 如果不是这几天见过邱鸣本人,不可能说出这么具体的细节。 袁倚云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可当她来到那条宝玉石步行街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害怕自己真的被邱鸣骗,害怕被伤害,害怕自己承担不了后果。 但袁倚云比自己想得坚强,她不愿意蒙着眼睛往前跑。比起被伤害,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更想知道真相,她想清醒地活着。 不然她现在就可以直接给邱鸣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那大概率得不到实话。 直播进行到这里,画风已经开始往玄学方向发展了,观众一边感叹“这太离谱”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直播。 只是这条步行街的铺子太多,秃头的中年男老板也多。直播间十五万加的观众陪着袁倚云一家家找,找的耐心都快没了。 【牛牛大师,你能不能问问镯子,卖它的店里有没有其他明显的特征或标志物件。】 【是咧,这样找下去效率太慢了。】 白琨瑶将弹幕的话转达了一下,得到大理石的回复是:“还真有!房间正中间的墙上画了一个老头,下巴的胡子老长了,头发也长,头顶束个发冠,穿很多年前的那种大袍子,手上拿了个长毛刷。” 白琨瑶翻译:“店面中堂墙上挂了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个道士。” 【主播你确实不是现编的?什么珠宝店会挂道士?这么奇葩?】 【不要乱说,不管牛牛说的是真是假,玉店挂道士没问题,那个道士可能是丘处机。】 【不是小说里的丘处机,是真实存在的人,他是北派玉雕行的祖师爷,许多北派玉人会在家里挂他的画像,这不稀奇。】 【云城很少有北派的玉雕师傅吧?】 【是!所以牛牛说的这个特征非常很重要!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直播间有一些是懂玉的人,能讲出画像的由来。 云城的地理位置在西南方,这里的北派玉雕师确实不多见。诚如弹幕若言,袁倚云很快就找到了白琨瑶说的那家店。 狭小的铺子里摆了三面玻璃柜,正堂中间挂一幅丘处机的画像。店主个头不高、身形略胖、没头发。 弹幕安静两秒,接着滚过一排“卧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寻店 第9章 离职 【卧槽!对上了!!!】 【主播到底什么来路啊???不会真的是大佬来的吧??】 【刚刚那些说要送主播去精神病院看病的,还送吗?嗯?说话!】 【老实了,已滑跪,主播我将永远追随你!】 【话别说太早,万一只是有这家店,但是鸣哥没来过呢……呃……】 弹幕上这句话刚打完,店老板听袁倚云说明来意后,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八号上午买了一只镯子。” 店老板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邱鸣来得非常早,几乎是他刚开门营业,人就进来了。很少有来这么早的顾客,而且他的耳钉很有记忆点。 袁倚云不死心,要了监控来看。 随后她和直播间所有观众都在监控里清楚地看到了邱鸣那张脸,以及他右耳那只骚气的粉水晶耳钉。 袁倚云的心重重坠了下去,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认为邱鸣可能被老板骗了,不知道那是大理石材质的。 她举起手上的镯子,问老板:“这是大理石的?你卖给他的时候说了吗?” “他知道啊,本店诚信买卖!”老板脱口而出,然后咂摸了一下,说:“小姑娘你说得有点难听哦,这是阿富汗玉,阿玉,你叫大理石也忒难听了。” 【其实就是一种东西,这俩矿物成分是一样的。】 【所以鸣哥买的时候是知道的……】 【阿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袁倚云不作声了,监控视频正放到邱鸣扫码结账,屋内响起支付宝到账二百九十九的机械音。 老板看到袁倚云突然垮下脸来,也不讲话,以为她是觉得镯子买贵了,来找他算账。 “小姑娘,你别看这是阿玉,我这二百九十九一点都不贵,纯良心价。我这里的镯子都是我亲手打磨抛光的,跟别的店里流水线弄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你看这多水润,多透亮,一点瑕疵没有。” 老板用手点了点袁倚云的镯子,每一下都像是戳在袁倚云的心口。 袁倚云在店里站了好一会儿,抬手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的观众猝不及防,面对黑屏集体懵逼,然后刷刷刷地涌进了白琨瑶的直播间。 【云云怎么突然把直播关了?】 【被交往了六年的男友欺骗了,哪有心情继续直播啊。】 【word妈!所以镯子真的是被她男友调包的?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吓我,我是一路真情实感嗑过来的……】 【我不信,我要等到官方解释,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哎?没人夸夸俺们牛牛吗?】 【夸!我大夸特夸!牛宝简直神机妙算,大佬中的大佬!】 【牛牛真的能跟石头交流吗?好神奇啊!】 【我怎么不信呢,会不会是剧本?】 【看云云刚刚的反应不太像剧本,但是我觉得,能听到石头说话这个应该是假的。这个类似于法医说尸体能说话是一样的,是一种比喻手法。】 【我猜测,牛牛之前应该刷到过云云的视频,知道她跟鸣哥是情侣。然后在线下亲眼看到了鸣哥去买镯子,借由直播连线提醒云云。你们没发现,她俩是同城吗?】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她们IP地址是一样的。】 【所以她能一口咬定镯子是大理石的,还能准确地说出购买时间和地点。原来是这样!!】 【错怪我们牛牛了,我们牛牛是好宝,被骂了那么久,还一点不生气。】 白琨瑶看到弹幕上的言论,摆手道:“不不,我没有在线下见过他。” 【牛牛,你不用否认,我们都懂的。】 【还说啥啊,长红一号送你了。】 白琨瑶还在思考长红一号是什么,手机屏幕突然炸开了满屏彩色烟花跟礼炮,并且是一个接一个炸开,持续了很久。 白琨瑶直播看得少,没见识过这种东西,旁边的刘彪忽然喊道:“你怎么不关礼物打赏啊?” 他说完,眼疾手快地往她手机上一戳,直接把她的直播给关了。 在白琨瑶还没回神时,刘彪劈头盖脸道:“你直播居然不关打赏,你这是以权谋私,滥用单位资源,破坏我们公职人员的形象!” 白琨瑶陷入沉思,过了会儿,她打开后台,找到了收益一栏,看到了里面的数字。她数了一下,四个零。 白琨瑶眼睛睁大了。 刘彪看她居然沉浸在数钱的愉悦里,更加来火:“你有没有听……” “我说话”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被白琨瑶打断了。 “我有什么权?用什么资源了?” 刘彪瞬间失声。 官方账号一直是刘彪在管理,白琨瑶用的是她个人注册的账号,张睿邦倒是提过让他帮忙给白琨瑶做个认证,刘彪嘴上答应了,但是没做——他不想帮白琨瑶做事,让她坐享其成。 所以白琨瑶的账号目前没有单位认证,甚至她连实名认证都没做。再加上她两次直播,在脸上套了个大白盘子特效,观众没见过她的脸,根本不认识她。所有行为合法合规,完全不存在刘彪说的问题。 刘彪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憋不出话来。 白琨瑶继续道:“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有问题,我可以离职。” 白琨瑶语气悠悠,听着并不像是气急了说出的反话,更像是在跟他商量,而且是好商好量。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赚钱。” “……你缺钱?”关系户会缺钱?刘彪心道,这些天龙人到底要多少钱才够花? “缺啊。”白琨瑶坦诚道:“我需要很多钱。” 白琨瑶跟刘彪不一样,跟这栋楼里的人都不一样,她对这行没有信仰。她来这里上班的目的很简单:赚钱,然后实现白家那三口子的愿望。 白琨瑶离婚后,搬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她曾问过白家人,怎么样会让他们感到幸福。 她爸白崧说的是:“要是能重新回到公司里当老板就好了。” 白崧年轻时第一次创业搞房地产,成功了,他说他天生就是当老板的料。破产后因为经济困难,要放下身段去给人当牛马,地位身份换转,他很不适应。 书里的女配不爱打工,大概率是随了她爹。 她妈白虹说的是:“想回大别墅。” 住不惯小房子的不只女配一个人,还有她妈。他们家原来在平城有一栋大别墅,可惜房子后来被法拍。白琨瑶去了解过,他们家别墅被拍了一个小目标。所以要让白虹开心,起码得先挣一个小目标。 至于白璟,她的愿望更加远大,她说:“如果我能成为顶流女明星,那样的快乐不敢想象!” 要当顶流女明星,需要多少资源砸下去? 都是钱,都需要钱。 白琨瑶也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大部分人的幸福都包含物质上的追求。物质被满足后,会开始追求精神富足。 所以一步一步来,她要先满足他们的物质追求。 白琨瑶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她上班就是来赚钱的,她需要很多钱。她直白地说出这句话,令刘彪错愕不已。 虽然搞不懂她为啥那么缺钱,但是他本来也不喜欢她。现在她自己提了,那刚好! “这是你提的,是你自己要离职的,别后悔啊。” 刘彪回去后,晚上给张睿邦打了个电话,本来想直接提这茬,但是嘴比脑子快,先问了下白琨瑶的家庭背景。 因为他觉得奇怪,白琨瑶是关系户的话,没理由那么缺钱。 白琨瑶进单位前有被做背调,张睿邦知道她家破产的情况,就告诉了刘彪。 “家里破产?做生意的啊?做生意的怎么有本事把人塞到我们单位?” 他以为白琨瑶一定是官二代或官三代。 “她不是关系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是特招进来的。”张睿邦强调:“你要相信我,关系户进不来我们单位,我不是什么人都招的。” 张睿邦是最早那批进入地质领域的科研人才,在矿产勘查、成矿规律等方面做过很多贡献,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拓荒者。 刘彪在工作上非常尊重张睿邦,也很崇拜他,对于他下达的工作指示,基本照做不误。只有这次,他不理解且不接受。 “白琨瑶她有才能吗?在哪里?” 张睿邦反问:“你今天不是看了她直播吗?” “我……”刘彪回想了一下,犹豫着说:“她说她可以跟石头交流……主任你信了?” 张睿邦没有要求白琨瑶对自己的能力进行保密,是因为他知道普通人不会相信。 不过他没想到刘彪居然也不信。 张睿邦叹了口气:“三个月前,有五名游客在九沅山失联,这事你知道吧?” 刘彪不明所以:“知道,但这跟白琨瑶有啥关系?” “小白进山把人给带出来了,郭欣知道这事,你可以问问他。” 张睿邦觉得自己提醒得够多了,就把电话挂了。 郭欣是地质队的队长,也是刘彪的朋友。当时进山找人的地质队伍,郭欣是打头阵的那个。 * 翌日上午,白琨瑶拿着从网上学来的离职模版申请书进了办公室,刚要交上去,被刘彪劈手夺过。 就听“撕拉”一声,离职信被他撕成两半。 白琨瑶看得目瞪口呆,刘彪却嘿嘿一笑,自顾自道:“小白啊,你那个账号我就不帮你做认证了。昨天忘了跟你说,上面出台了新政策,我们这行可以搞副业,就是有几点要求。” “不可以利用自己的公职身份引流、不可以带货、不能干或说违法缺德的事,另外要向上面打份书面申请报告。这申请书我都帮你写好了,你不用管了。” “还有啊,你不是刚来我们云城吗,有空出去逛逛啊。有个地方挺好玩的,在距离机场十公里的地方,是一个玉石料市。” 刘彪话里藏话,白琨瑶还在试图理解上一句,他下一句就蹦出来了。 最后她脑子里也只遗留下一个玉石料市:“……很好玩吗?” 刘彪冲她挤眉弄眼:“对,非常好玩,非常适合你,有空一定要去!” 第10章 秘密 白琨瑶自从提完离职,发现刘彪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变了。 以前他指导工作敷衍了事,时常话中带刺。现在讲话和声细气的,不仅将他在野外矿区工作时记录的笔记给她看,耐心教她理解专业术语,还隔三差五对她嘘寒问暖,问她在这里住不住得惯、气候能不能适应,还把他妈寄过来的腊肉和土鸡分给她。 除了他,单位里的其他同事也变了。看到她会主动上前打招呼,会约她下班后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后来有一次在一起聚餐的时候,听他们讲了白琨瑶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把她当成了关系户。 他们吐槽:“张主任的嘴真是太严了,简直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不漏。早说那事,我们哪会误会你。” 他们又叮嘱白琨瑶,让她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话,不要透露那次游客在九沅山失联事件是她解决的。 他们郑重其事地对白琨瑶说:“外面不怀好意的人很多的,你阅历太浅,容易被骗。” 翻译过来,就是担心她会被其他单位撬走。 郭欣就是他们口中的头号“坏人”。 郭欣从刘彪口中得知白琨瑶竟然在地矿局工作后,来串了几次门,话里话外都在揶揄刘彪他们不地道,还撺掇白琨瑶跳槽去他们那边。 因为说到底是地质队先发现白琨瑶的,结果被地矿局“捡了漏”。 郭欣一直以为是地矿局开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它多打了个电话,而其他单位是发的邮件及短信,当时的白琨瑶没有看这些信息的习惯。 其实当时除了地矿局以外,地质队、地调院、地勘院都向白琨瑶发出过邀请。每当郭欣提起这茬,刘彪总会嘚瑟道:“没办法,缘分天注定,你认命吧。” 刘彪是技术人员,在单位呆了还没半个月又要出差。离开前一晚特地请白琨瑶出去吃饭,是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餐厅。 饭桌上他郑重向白琨瑶道歉:“小白,先前是我不好,未经求证,以主观恶意揣测你,我为我前几天的不礼貌行为向你赔不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能继续留在我们单位,我们确实需要你。” 他诚心诚意说出这些话,白琨瑶自然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听到白琨瑶说自己不会计较后,刘彪松了一口气,开始轻松地享用这顿晚餐。 用餐过程中,他再次提到玉石料市那个地方,让她有空去逛逛。 其实白琨瑶上次听他说完后,想去逛来着,奈何没找到时间。 一切源于她给袁倚云主动打的那个电话。 直播连线结束后,白琨瑶担心袁倚云会一气之下,把大理石镯子摔碎,就打电话给她,问能不能买下来。 袁倚云同意了,地点约在闹市里的一家酒吧。 直播过程中白琨瑶用特效挡了脸,袁倚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线下见面时,袁倚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说:“你怎么取了那么难听的名字,‘牛牛’,听着还以为是个大傻妞。” 袁倚云没有提镯子的事,她喝了很多酒,边喝边哭再边讲故事。 她有些醉了,讲话颠三倒四,白琨瑶理了很久才理出个头绪。 原来她男友出轨了,出轨了他的一个白富美粉丝。 突然跟袁倚云求婚,不是悬崖勒马,不是良心发现,是他前一天跟白富美吵架了,想气一气对方。 白富美看到袁倚云在微博晒的被求婚的照片,果然立马回头找他和好,并说喜欢袁倚云腕上那只镯子,一定要得到,于是这便有了后面调包那一出。 邱鸣跟袁倚云说要回老家跟父母商量结婚事宜,其实是跟白富美去旅游度假。 如果袁倚云没有发现镯子的事,邱鸣回来会跟她说,家里不同意,结婚暂缓,给他留点时间让他去解决。 但是袁倚云发现了,那就刚好让她认清现实,早点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感情。 从被求婚到得知男友出轨仅隔了四五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心理缓冲,从巨大的喜悦到灭顶的悲痛,情绪直接溃堤。 袁倚云整晚失眠,她反复去思考,男友是在何时出轨的,她怀疑这六年来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爱情的幻象里,是不是对方从头到尾都在做戏、在冷眼旁观。 她感觉自己蠢得令人发指,竟然分辨不出来真心和假意。 袁倚云谴责完自己,声音含混地给白琨瑶道歉,说要不是她指出镯子是假的,自己还不知道要继续犯蠢到什么时候。 她不敢告诉别人,其实下播那晚她给男友打电话,是那个白富美接的。 白富美给她摊牌了,还说一直有看她的直播,觉得心中有愧,所以砸了很多礼物。 袁倚云想到自己被求婚后天天在直播间炫耀,对方一定跟看跳梁小丑一样看她,觉得她可怜,给她砸礼物,自己还兴高采烈地感谢她的打赏。 袁倚云越说越伤心,最后嚎啕大哭。 白琨瑶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手足无措地给她递纸巾,然后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轻轻把她揽到怀里——她看电视剧里的人都这么干的。 这样做好像确实让袁倚云好受了点,她埋在她肩上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白琨瑶,像是有感而发:“你长这么好看,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你有对象吗?” 本来袁倚云要说的是:你一定要以我为鉴,不要轻易被男人迷惑。 结果她听到白琨瑶回了一句:“现在没有,之前有,上个月刚离掉。” 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安慰话语不是那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是“我比你更惨。” 白琨瑶话音落地,袁倚云的哭泣戛然而止。 她从她怀里直起身,诧异道:“离什么?离婚?你结过婚了?” 白琨瑶一看就很年轻,这么年轻漂亮的大美女居然早早结婚了,她没有想到。 “嗯,结婚两年。” “为什么离婚?他也出轨了?” “不想处了。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没有?” “我们不住一起,结婚后他出国了,上个月刚回来,我不知道他的情况。” “结婚两年,异地两年?期间没有见过面?” “对。” 袁倚云震惊得半响没作声,末了道:“你前夫太没眼光。” 得知白琨瑶的婚姻史,袁倚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庆幸自己起码没有跟渣男步入婚姻。到那时发现真相,才叫真正的绝望。 袁倚云对白琨瑶倾诉了自己的秘密,又得知了她的“秘密”,在心理上对她亲近不少。 从那次会面之后,袁倚云每天都会给白琨瑶打电话。 袁倚云处在失恋最伤心的阶段,需要情绪宣泄,但是她不敢跟朋友讲,不敢父母讲,甚至不敢告诉粉丝,因为她感觉很丢人。 她是情侣博主,所有社交账号上全是她秀恩爱的视频和照片。 在她看来,男友出轨、被小三视奸并打赏礼物、最后被骑到脸上摊牌,种种行为都显得自己很蠢。 把真相公布出来,无疑是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但她又很难受,所以她只能跟白琨瑶讲。 她也担心自己祥林嫂一般每天重复抱怨或咒骂前男友的话语会令白琨瑶厌烦,但她每次都能耐心听她把话讲完。 非生物的天性决定了白琨瑶本身不会有太多的情感和情绪波动,她能做的只有倾听,而这也给了袁倚云很大的力量,支撑着她度过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三个星期后,袁倚云终于有勇气把真相公布出来。 她在所有社交账号平台分布一条作品,表明已分手,然后附上一条电话录音, 袁倚云庆幸自己有不错的自我保护意识,她的手机一直开通着通话自动录音。那晚他们跟她摊牌的电话,全程被她录了下来。 第11章 料市 袁倚云把账号里所有秀恩爱的视频及照片都删除清空,只留下最新一条公布分手的作品。 她想过了,就算以后不做账号也没什么,她可以去给别人当剪辑师,或者去mcn机构应聘短视频编剧,去给其他主播写脚本。 两百多万粉丝的情侣账号一直是她在独自运营管理,这足以证明她的能力,总之互联网这行饿不死她。 袁倚云想通这点后,就很洒脱地发布了分手的消息。 当然,出轨的人应该受惩罚,所以她连同录音一起放了出来。 粉丝猜到她跟邱鸣之前出现了问题,但没想到会是出轨这种原则性问题,并且三姐还如此嚣张,明里暗里地贴脸挑衅。 不仅粉丝不能忍,看了那两场直播的路人同样不能忍。 要找三姐还是很容易的,袁倚云直播的时候她砸过礼物,稍微一找就找到了。 随即她跟邱鸣两个人的账号评论区被炮轰成一片焦土。 没过几天,邱鸣在社交平台发了一篇认错道歉的长文。可惜袁倚云不会再回头,原来的粉丝也不会买账。 有知情人吃瓜得知,白富美的家里人看不上邱鸣,停了她的卡,于是白富美就果断给他踹了。邱鸣吃软饭的梦想就此落空,而他再想回自媒体行业,已经是不能了。 袁倚云公布分手消息的第二天,云城的一家名叫“金玉记”的玉石珠宝店,公开赠送一只标价二十万的和田玉手镯给她,官方微博文案写——好玉配良人。 同名词条上了热搜,粉丝及路人纷纷点赞: 【老板好大方啊!不亏是良心企业!!】 【这个文案有水平,你们家的玉确实是好玉,好玉就应该配善良真诚的人。】 【相当于花二十万给自己打了波极具宣传效果的广告,还是很值的!!】 【来给外地朋友介绍一下,这是俺们云城本地的玉店,质量有保证,并且比荆玉楼便宜不少!】 【荆玉楼是因为品牌加持才那么贵,两家店的料子我看差不多,反正我很喜欢金玉记。】 【懂了,以后买玉去金玉记!】 【金玉记,你的福气在后头!!】 …… 金玉记老板赵赢看到宣传效果那么好,不禁夸赞自己闺女有手段。 他闺女赵予海一手策划了这次赠镯子的营销方案,还雇了一批水军在热搜广场踩一捧一。 赵予海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袁倚云跟白琨瑶连线直播间里的那位ID为“momo”的网友。她两次在关键时刻拱火,都是想把荆玉楼拉进舆论旋涡,后面那个#荆玉楼卖假货#的热搜也是她买的。 她没想到这只镯子带来的热度这么高,会有那么多网友关注这件事,后续也不负众望地狗血倒灶,完全就是“一只镯子引发的血案”。 花二十万就能蹭到这波大流量,还能踩着荆玉楼上位,不要太划算。赵予海一整天在微博冲浪,越看越高兴。 然后她在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刷到有人说:“牛牛主播开直播了!” 赵予海认为她能完成这次营销,牛牛这个主播功不可没,得知她上线后就过去给她砸了一个长红一号。 距离白琨瑶上次开播已经隔了一个月,时间太久,所以直播间一开始没什么人,不过大家还是很热情。 【牛牛!你终于开播了!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是揭穿渣男身份后,功成身退了,要抛弃账号抛弃我们,呜呜~】 【牛牛,你是不是在外面?你要去哪里?】 “我同事跟我说有个地方很好玩,所以今天带你们一起去逛逛。”白琨瑶刚说完,看到屏幕亮起的烟花特效和跳出来的两个名字,道:“感谢momo家人,感谢云云……咦,云云你怎么送这么多?” 白琨瑶现在是赵予海的特别关注,白琨瑶开播后,她马上进来砸了一串长红一号。 袁倚云打字回:【那女的送的,不想要,给你吧。】 袁倚云还是介意三姐给她打赏礼物这件事,感受人格被侮辱。她必须要在公共场合告诉所有人,这笔钱她没收,这样她才能彻底放下这回事。 【太好了,那我替牛牛谢谢三姐。】 【下次三姐再出来挑衅,让她来跟牛牛对线。】 【牛牛:我谢谢你们!】 【云云,今天连线吗?】 袁倚云:【不连了,我在外面,马上上飞机。】 【你要出远门吗云云?】 “对,出去转一转,散散心。” 【也好哦,旅行可以疗伤,记得多拍点好点的照片和视频。】 袁倚云要出远门,她跟白琨瑶私下说过。她们也讨论过大理石手镯的问题,最终袁倚云决定留下来,她说要提醒自己,以后遇到男人要擦亮眼睛。 * 【牛牛,你今天要带我们去哪里呀?】 “我同事说这里有一家玉石料市,说比较好玩。”白琨瑶道。 【玉石料市?我去过哎。你同事骗你的,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俺也去过,哎,说多了都是泪……】 【你同事也是主播吗?他该不会看你流量大,来坑你的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啊?” 刘彪不可能骗她吧,提了两次呢,而且说话时很真诚啊,白琨瑶想。 【牛牛你知道玉石料市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翡翠原石!】 【这么多人去那里买过翡翠原石吗?巧了,我也买过(职业假笑.jpg)】 “你们买翡翠原石做什么?去打首饰吗?” 白琨瑶疑惑,她只听过买金条去做首饰的,没听过买原石做首饰。 【不是啦,买过来再转手卖掉,这是一种赚钱方式。】 【我看是破产方式吧……】 【云城玉石圈有句话,叫:如果你想改变命运,那你就来玉石料市。主播你没听过吗?】 白琨瑶摇头:“我刚来这里没多久,我不是本地人。” 【难怪!那我可以确定你同事就是想坑你!】 【我们讲的翡翠原石指的是没有切割皮壳的毛料,谁都不知道里面肉质如何。比如玉商卖你一万,你可能开出百万的料子,但是也可能开出变种的石头,最后一万全打水漂。行业内把这个叫赌石。】 【主播你别犯傻了,玩赌石的十赌十输!】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真的很刺激。】 杰少:【也不一定吧,主播不是说她可以跟石头交流吗?说不定她一刀下去住上大别墅了,哈哈。】 直播间基本都是劝白琨瑶不要去碰赌石,只有这个ID叫杰少的人唱反调。 其他网友回击:【你别搞事好吧,回头主播把钱砸进去,你赔吗?】 杰少:【为什么要我赔?那话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呵呵,都能跟石头交流了,玩赌石不是手拿把掐?】 【主播给自己搞的人设,有必要较真?互联网谁没有人设啊。】 【我点进去看了,这个叫杰少的也是做鉴石账号的,估计眼馋牛牛的流量。牛牛,你别理他,把他拉黑就行。 】 杰少:【为什么要拉黑我呀,我说错什么了吗?主播,你评评理!】 【评你个鬼!男的好贱!】 …… 白琨瑶看完弹幕的解释,终于知道刘彪为什么要多次劝她去玉石料市。 确实适合她。 手拿把掐! 第12章 怨种 白琨瑶决定去玉石料市看看。 玉石料市整体比宝玉石步行街要大许多,但是看起来更“原始”,更“朴素”。 很多玉商都是直接把货摆在地上,自己带个折叠凳那那儿一坐,旁边支个收款码,这就是一个摊位。不需要店面,朴实无华。 【妈惹,那么多玉料就直接摆地上啊?这能是真的吗?我看着都不敢买。】 【有真的。】 【啥叫有真的?意思是,真的有假货?】 【当然,料市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对玉不了解的千万不要去逛,宁愿去宝玉石步行街都别来这里。】 【宝玉石步行街的东西虽然贵一点,但是老板说是什么货就是什么货,基本不会骗你。料市的东西……行家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我在这里买过一块贼漂亮的翠玉吊坠,颜色那叫一个鲜亮,水汪汪的跟快滴下来似的。后来有一年夏天,突然发现它里面褪色了,我才知道买到了炝绿假货……】 【我买过那种假的古玉,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黑心商贩用虹光草汁在新玉上面染出旧玉的纹理,能以假乱真。】 玉石料市虽然以“玉石”冠了前缀,但是并不只卖玉石,它还卖松石蜜蜡、牙骨珊瑚、紫檀黄花梨、官窑瓷器、铜炉紫砂,还有古画古玉等等。简而言之,就是一切可以称之为“文玩”的东西。 只是,玉石在里面占了比较大的比例,所以以它做了命名。 白琨瑶一心二用,一边看弹幕,一边看街市上摆的东西。 网友的被骗经历跟路边的假玉都让她“大开眼界”。一路走过去,注胶的、染色的、做皮的,造假花样层出不穷。 那些摊贩看到白琨瑶,眼睛放光,伸手招呼她: “美女,买玉吗?正宗昆冈山和田玉。” “翡翠镯子要不要?糯冰种的,水头好得很。冰种的也有,看看不?” “美女要看我家的水晶吗?品质干净,能净化磁场,给你能量愈疗。” 【我一直好奇,水晶真的有能量吗?】 【屁!信这个的这辈子有了。】 【插个话题,主播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那些人看见主播,个个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主播,你啥时候露个脸给我们看看呗。】 【我觉得可能不是因为主播长得好看,而是主播长得像外行……】 【高情商:长得像外行;低情商:长得蠢,好骗。】 【实话实话,干互联网这行的能露脸早露了,不露的一般都长得不太行。】 【直接一点,就是丑,哈哈哈哈哈。】 【主播都没露脸就开始臆想人家长得丑?有病吧!】 【牛牛又不是颜值主播,你管人家长什么样子,话说那么难听,呸呸呸!!】 白琨瑶看直播间在讨论她的长相,她说:“我长得其实还行……嗯,应该还行。” 之前住霍绥那边的时候,家里屏姨夸过她好看来着,现在单位里的女同事也说过她好看。白琨瑶觉得,自己在人类的审美里面应该长得还可以。 【还行那就露脸看看喽。】 “现在不行,等以后有机会……” 白琨瑶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直播间有几个人立马接道: 【现在不行以后行?难不成是想赚到钱后,去躺一下再来见我们?】 【没事的主播,你长得丑也不影响我们看你直播,不用那么拼。】 “躺什么?”白琨瑶没看懂。 【手术台。主播你别理这些神金,一天天就知道攻击别人外貌,满嘴喷屎。】 白琨瑶“哦!”了一声,道:“我说的以后是指等我账号做起来,不再需要这个标志性特效的时候。” 【你的账号现在就已经做起来了啊!都五万加的粉丝了!】 【这个数据很一般吧,在整个互联网行业都排不上号。】 【可是她才直播了两场哎,这个涨粉速度很快了!最重要的,粉丝都是活人。】 【牛牛的意思应该是,等账号受众及直播间人数趋于稳定的状态吧。现在明显还不行。】 “对,是这个意思。” 白琨瑶说着抬脚走进了一家商铺。 这是个有店面的商铺,铺子面积还不小,分了外间跟里间。 【这老板比上次那个瘦。】 【不仅瘦,还有头发,哈哈哈哈哈哈。】 【这身上怎么都挂上东西了。】 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个中年男人,正常身形没有发福,头发一两寸长。脖子上挂一个翡翠佛牌,左手戴着双圈金刚菩提串,右手戴一条飞碟玛瑙。 【噢哟,这个老板真有钱!怪不得开得起这么大的铺面。】 【他戴的东西很值钱吗?】 【那个佛牌的颜色都到正阳级了,别看小,卖的话百万起步。左手那个双圈金刚菩提,市场价二十万左右。右手的飞碟玛瑙,单颗在几千到上万不等,他那串得有十几颗吧。】 【好货肯定都挂自己身上了,主播你小心一点。】 【自己戴得好,不正说明有好的进货渠道吗?为啥叫主播小心一点。】 【太天真了你们,做他们这行,真讲究童叟无欺,就别端这碗饭了。】 老板看到白琨瑶进来后愣了几秒,然后笑呵呵道:“美女,想看点什么?” 白琨瑶没有废话,开门见山:“你这里有翡翠原石吗?” 老板没有立即回答,他上下来回打量着她,完了道:“你要买毛料?” 【老板开头愣住的那几秒像是看到了美女,刚刚打量的几秒像是说:哟,来了个大冤种。】 【差不多,确实在打量主播够宰几顿。】 【你们说得好吓人……】 【你等着看吧,那老登绝对狮子大开口。】 老板把白琨瑶领到里间,神神秘秘的样子:“美女你眼光真好,我手上还真有几块好石头,绝对高货。” 【主播你看一眼得了,别真买啊,你才干两场直播,没赚几个钱呢,别都扔进去。】 白琨瑶环视屋内一圈,这间房的面积比外面略小,里面的东西都用玻璃罩罩住。货物各式各样,有花瓶、铜炉、碗碟、狮子麒麟等摆件。 老板发现白琨瑶在看其他东西,就走到边上介绍:“看到没有,西番作的花瓶,亮得跟镜子一样,好东西!这个是宣德紫铜炉,能进拍卖行的正品!这是官窑斗彩瓶,下面打着皇帝的玉玺,外面可见不着。” “美女要瞧瞧吗?” “不了。”白琨瑶拒绝。 她跟这些非生物沾不上半点亲故,她都不认识,买下来是真的会被坑。 白琨瑶收回视线,看着靠左面墙的一个格子柜。 那里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白琨瑶一打眼望过去—— 全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怨种 第13章 假的 老板从上层格子里拿出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翡翠原石,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多光源小型手电筒。 他将手电垂直按在石面上,在紫光的照射下,玉肉呈现一片浓郁的绿色。 不同的玉石有不同的评价标准,对于翡翠,主要看两点。一是种水,二是色。 种水通俗点讲就是透明度、细腻度、光泽度。看上去越像玻璃的越贵,所以最贵的种水,它的专业术语叫“玻璃种”。玻璃种之下,有冰种、糯种、豆种等,然后其中又有细分。 色,就是颜色。绿色是最常见也是大家比较喜欢的颜色。帝王绿最贵,其次有阳绿、辣绿、晴水绿、苹果绿等等。 【哇!这个好绿!!看起来应该很值钱吧!】 【看这个颜色跟水头,应该能达到辣阳绿、细糯或糯冰级别的,确实蛮值钱了。】 【问题是,有可能就是他开窗的这一小块儿是绿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微笑.jpg)】 【不能问他,可以来问我……我上次在这里买的那块石头,开窗的地方贼绿,一切开,你猜怎么着,全黑的!我差点没疯。】 【俺也是啊俺也是啊!!花了我三十二万大洋,好死不死用那点绿色的料子做了点玉牌,回了一半的本。说多了都是泪,呜呜呜~】 【这些玉商是有透视眼吗?怎么知道哪里有绿的,回回都能精准开窗,我服了!】 赌石分半赌和全堵,全堵就是给你一块完整的被皮壳包裹的翡翠,几乎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玉肉品质;半赌就是商家在石头上开个小口或切开,让人看到局部玉肉,降低赌石风险。 白琨瑶直播间的观众,有一些是懂玉石,也研究过翡翠的。他们出来解释: 【因为原石的表皮不是均匀厚度,有的地方薄,用紫光灯能照到莹光,从这里开窗准错不了。】 【有些原石表皮带藓,‘藓下出高绿’是很多人的经验之谈。但是!藓也容易吃绿,所以很多时候,玉商利用藓开出了绿色的表层,然后你一刀切到底,发现里面全黑的。】 【赌石真的风险非常高,不建议大家涉足,除非你不差钱,你就是喜欢那种刺激感。】 一般市面上常见的赌石都是开过窗的,而商贩经常能借助眼力或经验“精准”开窗;再加上翡翠表皮形成过程复杂,具有“伪装”性,这些都是赌石几乎十赌十输的原因。 但总有人不信邪,觉得自己能一夜暴富,所以这种高风险行业能一直能存续下去。 老板拿出来的原石都是开过窗的,并且窗口都带色。 “美女,你看看,这灯照下去多绿,这一圈儿全是,你买回去铁赚!”老板手里拿着那块石头,手电筒贴着表皮缓缓挪动。 这块石头不大,窗口的绿色很正,这是很多买家会比较倾向购买的料子。 因为很多人心理上会认为,它就这么大,差能差到哪里去,绿色稍微往里延伸一点点都赚了,所谓小巧精致,不就是这样的。大的原石反而不好卖,因为成本跟风险都在递增。 老板看白琨瑶无动于衷,继续劝她:“美女,这么好的料子我一般不拿出来给客人的。我是看你人不错,跟这块料子也有缘,不然我肯定自己拿去卖了。” “那你卖呗。”白琨瑶冷声道。 老板迟疑了:“……你不要?” “不要。” “嫌小还是什么?” 白琨瑶看着他:“嫌假。” 房间采光差,视线微暗,白琨瑶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亮如点漆。被她这么冷冷盯着,老板不自禁打了个颤。 他嘴角往外扯了扯,蠕蠕道:“小姑娘不要瞎说八道,我是正经做买卖的,以诚待人,你不要在这里捣乱。” “以诚待人?”白琨瑶微微偏头,眼皮下阖,似乎在思考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出门打听一下,这料市谁不知道我老蔡的好名声!” 【我信你个鬼!张嘴就来啊这是。】 【真以诚待人,身上可挂不了那么多宝贝。】 【不论哪个行业,老实人赚钱是最难的,奸商总能赚得盆满钵满。】 【那牛牛这会儿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在唬人?】 【我感觉在唬人,这石头我瞧着不错。颜色自然,光晕也均匀,而且开的是平窗。】 【什么是平窗?】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窗口是个平整的切面,这叫良心窗(不代表我说老板有良心的意思),只是说这种窗口能够观察得仔细一点。】 【我知道有种流氓窗,商贩开的窗口不规则,会故意避开一些裂绺。有的窗口窄,光线会散开,营造一种水头很好的假象。总之开窗里面的学问很大,玉商的坑人技术一家更比一家强。】 【老板手里这块石头看着还可以,就算不赚的话,亏也不会太亏。牛牛应该是真的不会看石头。】 【她怎么可能会,她来之前,连赌石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 【那她胆子是挺大的,一上来就要看石头。】 直播间叽叽喳喳讨论白琨瑶究竟会不会看石头的时候,老板发现了她挂在胸口的手机。 他问:“美女,你手机是开着的吗?” “嗯,开着,我在直播。”白琨瑶顿了顿,“不可以是吗?那我关了。” 【什么?不可以!!】 【我要看我要看!别关啊!不然你一声不响地把石头买下来,回头把我吓着。】 【牛牛,你关了直播,没人替你拿主意!!】 【主播,他不让你播,你就换一家店吧。】 “哦,我看一下,可以吗?”老板问。 “可以。”白琨瑶将手机取下来递给他。 老板把手机接过来,刚瞅一眼,特效自动在他脸上套上去一个duang大的白盘子,给他吓一跳。 “美女你这个特效……有点丑啊。” 【你不懂了吧,这是主播的个人特色。】 老板往上滑了一段弹幕,马上抓取到两个有用信息: 白琨瑶在赌石方面是个零基础小白;她直播间有不少懂行的,能说出翡翠的四五六来。 但也仅限于四五六。更深层次的造假,他们说不上来。 老板得知现在是一个零基础小白带着一群略知皮毛的人在玩赌石,笑得眼角皱纹都堆起来,一脸贼眉鼠相。 “美女你这直播间的人不少咧,还都有点子水平,能看出我这是良心开窗。” “你这种小白,可以听听他们的建议。他们是你粉丝,总不会害你的。” “你粉丝都说不错,我这石头确实是块好石头,在其他地方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白琨瑶垂眸凝视着他手里的那块原石。 她看到那是由两个不同“灵魂”的石头镶嵌组合而成——在那块普通的石头窗口底下藏着一片薄薄的真翡翠。 窗口缝隙经过注胶和补色等特殊处理,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块完整的原石。 再看架子上的其他石头,有些被完全磨掉表皮,然后用水泥、树脂等材料混合着给它们贴上一层假皮,绿色的部位就留作窗口;有些石头被开窗后,缝隙被注满绿色的化学颜料。 它们被商贩伪装成高档翡翠,“灵魂”在无法修复的伤害中逐渐消亡。 所以白琨瑶在进来的时候认出了同类,但是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 这里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