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转生后被恋爱脑包围了》 第1章 第 1 章 你当然可以相信自己现在是幸福的。 整栋奢华程度不亚于教皇殿的高塔都是你的住处,用洁白的大理石砌就,琉璃铺顶嵌窗,更不用说其中的装潢陈设,天气晴好的时候,日光透过拼花玻璃窗照进来,一切都仿佛在发着光。 自从被发现拥有被你称为“调律”的能力后,你就被武魂殿带回了武魂城,不知有多少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因为武魂的暴走或反噬而在尚未崭露头角的时候就中道陨落,而你的存在对武魂殿的一些人而言,无异于天使神对信徒的恩赐。 因此,武魂殿绝不能失去你。 因此,你轻易地得到了世人渴求的一切,除了活动范围仅限于从塔顶到塔底,再从塔底到塔顶。 这是对你的保护,所有人都这样言之凿凿地告诉你。 当然,你可以理解,你的武魂没有任何物理攻击手段,如果失去了武魂殿的庇护,群狼环伺之下,你和待宰的羔羊无异。 算了,这年头找到一个包吃包住还不加班的工作不容易,人要知足。 何况他们那么爱你,连家具的棱角都用棉花和绸缎包裹起来,把最微小的会导致你受伤的可能都摒弃在外。 骗人的,其实你恨死上班了。 自从被擢选为黄金一代后,这三个人来塔里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虽然每次都先打理了自己,但精神状态是没办法掩饰的,在你看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不禁让你有些迷惑武魂殿的培养方案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武魂殿如果放在现代一定会三天两头就被教育局下责改。 进行调律时,你需要用自己的魂力在彼此之间建立通路,以此完成安抚、梳理与净化,身体接触能建立的联结相对之下更加直接稳定,最简单便捷的形式就是握手。 唉其实随着魂力增长你现在不用身体接触也能建立通路的,不过既然他们看起来挺喜欢,这种方式也的确更省力,你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这几年焱的个头窜得飞快,如今手已经比你大出一圈,受武魂属性的影响,他的体温比平常人要高一些,冬天还好,夏天摸起来就有些折磨了。 你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努力张开手掌,让自己的掌心尽可能地包裹住他的手。 你很难向旁人描述你是如何进行“调律”这件事的,看起来只是简单的掌心相抵,但在你的视角里,你所有的感官都会沉浸在对方的精神图景里。 铺天盖地的,熔岩般的红色,平静时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而动荡起来就像是掀起了一场岩浆的海啸,你小心翼翼地操纵自己的精神游丝潜入岩浆中,寻找堵塞和躁动的地方,就像在出了问题的乐谱中寻找那个突兀的不和谐音。 通常情况下焱最好处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没那么多负面情绪累积,想得最多的就是“这次又输了”和“下次要赢”,你觉得比起你,也许竞技场才更适合当他的心理医生。 但不是第一次了,他的手在发抖。 姑且也算得上朋友,你还是提醒了他一句:“焱,你的食谱是不是该调整一下?” “……什么?”焱睁开眼睛,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后,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他鼻尖有些泛红,一点亮晶晶的汗珠挂在上面,所以说,火属性武魂夏天就是很麻烦,调律已经结束了,但他的手还是执拗地覆盖在你的手上,在你试图抽回手来的时候无意识地微微加重了力气。 他的掌心也汗涔涔的,像块烧红的炭一样紧紧地贴着你的手,依然在轻微地颤抖着。 “我听说个头窜得太快,营养跟不上,就会像你这样容易发抖。”你说,“多吃蔬菜不要挑食。” 焱愣愣地看着你,你趁势把手抽了回来。 他回过神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恼羞成怒道:“……我没有营养不良!”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瞥了眼即使坐着也能轻易看出的你们之间的身高和体型差,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是个营养不良的小白菜,但你不解,“那你抖什么?” 你看,又急。 你的目光从焱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上收了回来,面无表情道:“下一个。” 邪月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你的手,但并没有要求立刻疏导,而是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你的手,你冷冷地问他:“你这是在嫌弃他还是嫌弃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擦干净你手上沾上的汗水之后,轻柔而强势地将手指逐一塞进了你的指缝里,微微收紧了,屈指时指骨的轮廓和手背上淡淡青色的脉络在薄薄的皮肤下浮凸出来。 和焱的手不同,他的手是修长清瘦的类型,看起来赏心悦目,不论是握刀还是鼓捣他那把小提琴的时候都很漂亮,但是很凉,即使在调律时这种理应完全放松的时候,给你的感觉也像是在握住一把刀,就像稍有不慎就会割伤手。 他静静地看着你,在调律的时候,他也会要求你睁开眼睛看着他,通常情况下为了尽快打发他走你会照做,但调律的确是件很耗费心神的事,尤其是面对他这种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极度不稳定的家伙,有时候你不耐烦了会自顾自地闭上眼睛,他也不会强迫你。 但当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眼睛自始至终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瞳仁藏在睫毛投下的晦暗的影子里,几乎让你有一种被某种安静却凶猛的捕猎者注视着的错觉,特别是他还是红眼睛,就更显得鬼气森森了。 邪月低声问你:“你今天怎么不开心?” 你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你坐牢会开心吗?” 他笑了一下:“你见过牢房是什么样子吗?” 又在挑衅你,的确,你的居住条件和牢房比起来堪称天壤之别,那又怎么样? “见过啊,”你说,“牢里的犯人还能放风呢,比我强,只看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不甘心,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大俗人。” 被你的精神游丝严密覆盖的图景震颤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下来,面对你的咄咄逼人,他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按住了你的拇指指节。 看,当你足够孱弱的时候,你的愤怒也会被人不当回事。 “再等等。”相比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长开了许多,眉眼宛如冰水中淬出的刀锋,看起来真是漂亮极了,配上他现在正在说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觉得他的确是爱你的,“……到那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对哦,你现在是黄金一代了,前途无限啊,长老,供奉,枢机主教?一个人把我关起来,另一个人把我放出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笑了笑,“真讨厌。” 你发誓,如果他再说出什么让你讨厌的话,下一秒你手边的木头水杯就会出现在他的脑门上,但这时候一点温暖柔软的触感浮现在了你的颈侧,贴着那里蹭了蹭。 明明只是武魂的虚影,感觉却与真实的毛绒绒无异,小狐狸亲昵地紧紧贴着你的脖颈,大尾巴绕过一圈,舒服地眯起眼打起了细微的呼噜,而它的主人轻轻握住了你的另一只手。 单论手感,胡列娜的手的确是最好摸的,但同时抓着两个人的手的场景在你看来实在有些奇怪,你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问:“……你觉得这像话吗?” “以你现在的能力,同时调律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吧。”她笑眯眯的,熟练地给你戴高帽。 可和她轻柔的触碰截然相反,她传递过来的精神波动却是最为主动的那一个,粘稠而紧密,如同无形的蛛丝裹覆上来,带着隐隐的侵略性,试图反过来缠绕住你的精神游丝,以至让你想起了另一个人。 你真是受够这对控制狂兄妹了。 作为女孩子,胡列娜总能有一些特权,在她的哥哥离开后,她还能再在塔里逗留一段时间,现在你的身边一边是小狐狸,一边是她,她抱着你,鼻尖抵着你的颈侧,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人只看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是这样的。 狐狸是贪婪而野心勃勃的动物,第一次接受你的调律时,在暴走之后切身感受到那种近乎奇迹般的安抚与净化的力量,她的心里生出的并不是对神恩的感激,而是油然而生的独占欲。 老师教导她,想要什么,就该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更何况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宝物。 力量,权力,地位,要积攒多少这些东西,才能让你从武魂殿的奏者,变成她的奏者? 你叹气:“你也不嫌硌得慌。” “怎么样都很好。”她埋首在你的颈窝里轻声笑了起来,轻轻揽过你的后背,掌根摩挲过那两块突出的骨头,“好像蝴蝶一样。” “嗯,”你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伸手回抱住她,这样亲密无间而毫不设防的姿态,“我确实很想要有对翅膀。” “如果有了翅膀……”她贴着你的耳边,呼吸细碎温热,仿佛叹息一般地问,“奏者小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的,对吧?” 好聪明啊,娜娜,你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对。” 那么让你喜欢。 那么让你讨厌。 下一秒胡列娜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精神穿刺的痛楚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力气,跌落到了柔软的地毯上,小狐狸也受了惊,一下子消失在了空气里。 你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露出了一个羞怯而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亲爱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试验这个能力呢,可能没控制好力道,下一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会惊恐吗,会愤怒吗,会提醒比比东看似驯顺的笼中鸟其实一刻都不曾安分过,依然在磨砺刀剑吗。 窗外的光影流泻在你的脸上,仿佛流光溢彩一般。 冷淡的、疏离的、高天明月的奏者小姐在她面前露出了过去从未有过的笑容。 胡列娜看着你,忽然笑了起来。 她说:“好漂亮。” 你:? 你简直对她没话讲,勉为其难地伸手抱住她,敷衍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她立刻紧紧地反抱住了你,断断续续地笑着,甚至有些开心的样子:“对,以后面对讨厌的人,这样做就好。” “好,”你想了想,“那你现在能把你哥喊回来吗?” 本文会略微修改一下年轻人们的年纪,总之都是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或大学生!不然搞乙女向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要如何驯养一只鹰?折断它的翅膀,消磨它的野性,让它明白谁才是它的主人,即使离开了笼子,也会自觉飞回来乞食。 但想要驯养一个人,要付出的心血和时间远比驯养一只鹰更多,好在比比东很擅长这件事,她是君王、师长、母亲,人们受她的恩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效死,殊途同归。 但这种方式对你完全行不通。 明明刚刚被捡回武魂殿的时候,还只是个面黄肌瘦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孩子,骨头怎么就这么硬,她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了,把你养大,在你身上倾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为的只不过是让你说出那句“我永远不会背叛教皇冕下”。 可你不会,你不想,你不愿意。 积威日久,她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最恼火的时候,她甚至真切地对你动过杀心,宁可两败俱伤,也不能让你有流落到旁人手上的可能。 和她相比,你实在太过孱弱,不需要动用武魂,只要轻轻把手放在你的脖颈上,甚至不用太大的力气,但就在她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的指腹感觉到了你脉搏的轻微跳动。 平稳的,匀净的,那时候你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头发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她的衣摆上,让她想到了某种炸毛的小动物,伸出的手缓缓收紧,却是轻轻拢起了你的发丝。 她再一次确认了你是个奇怪的小孩,醒着时在她面前时刻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睡着了却这么没心没肺,是潜意识里觉得她不会伤害你吗? 如果你有幸知道教皇冕下的想法,一定会老实地回答,不是,你真的只是没心没肺罢了。 平常上班面对一群潜在的精神病患者就已经够心力交瘁了,如果睡着了还要继续提心吊胆,你迟早要神经衰弱,活着赚死了算,至少梦里就算死掉应该也不会多痛苦。 不过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差一点失去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现在,你正握着比比东的手,精神力差距越大,调律的难度就越高,面对着对你敞开的蛛网,你的精神游丝几乎寸步难行,那种黏滞的包裹感和你调律胡列娜时的感觉类似,却又远比那更加强大、固执、不为所动。 但你依然要抓住能够调律她的每一次机会,因为她是你能接触到的魂力最高的目标。 武魂殿的大人物们通常不会光顾你的塔,也许是因为不信任,又或者是因为轻蔑,换成是你,要对一个小女孩坦露自己的精神图景也会很别扭,何况以他们的实力,靠自己也能压制调和武魂的躁动。 其实比比东也是如此,你确信她并不需要你现阶段拙劣的调律,比起需要,你更觉得她是在主动充当你的练手对象。 除了教育方针太过斯巴达外,教皇冕下的确是个好老师,真的。 “抱歉,冕下。”你轻轻放开了她的手,“我好像还是帮不上您的忙。” 慵倦掩下的睫羽轻颤,倚着桌边一手支着额头阖眼假寐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你无法用“明眸善睐”或者“顾盼生辉”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她的眼睛,那对她而言都太过轻佻,即使她此时正温和地注视着你,眼中还带着些微的倦意,依然威仪具足。 “已经很好了。”她的声音依然让你听不出情绪,“你还小,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嗯……但我还想再快一些。” 那只持握着武魂殿至高无上权柄的,纤长美丽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你的发顶上。 仿佛对你的回答感到了满意,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蓝电家的一只小龙出了点问题,他们求到了我这里,你能做到的,对吗,「奏者」?” 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的对话,胡列娜好像真的没有把你的新能力告诉她,还是说,比比东又一次地容忍了你? 据说从圣女时期时,她的修为就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时至今日,她已经是武魂殿历史上权力最为集中的教皇,能做到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全靠爱和正义。 她一定很清楚,你在她面前乖顺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你永远不会按照她的心意,完全坚定、义无二心、彻底恒远地归顺臣服于她,你会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忍耐的边界,直到她对你失去耐心的那一天。 你当然还是怕比比东的,什么样的究极慕强者才能对一只手就能碾死自己的同类生出除了恐惧之外的感情?反正你不是。 她的威严和恐怖无需任何转述或证明,只是坐在你面前,就能让你清晰地感受到。 但就是在这种试探中,你渐渐感觉到某种近似于刀尖行走一般的愉快感,跌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但在这之前,基于你的价值之上的,她对你的爱和忍耐似乎永不止息。 塔里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趣,你一定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可,在高□□塌之前,这场在你面前扮演仁君、恩师、慈母的游戏,教皇冕下竟然会一直陪你玩下去。 蓝电家的小龙。 蓝电霸王龙宗,越强大的兽武魂,的确就越容易有失控的危险,你听到的一些有关蓝电家的传闻也印证了这一说法,不过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这家人求到武魂殿来,该不会是什么特别棘手的问题吧。 你打发邪月去藏书阁给你借龙类武魂图谱,他给你带来了书和一束花,但把东西送到后竟然不走,就杵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盯着你。 他阴森森的注视实在太有压迫感,你翻了一会儿书后终于忍无可忍,把书“啪”的一合,想了想,还是把逐客令的说辞改得稍微客气了一些:“你怎么还不走?” 他向你伸出一只手,你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接着他微微用力,把你拉进了他的怀里。 紧密的、用力的、密不透风的拥抱,却与**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像是在确认你的存在,有时候你会觉得他们对你的感情和喜欢啊爱啊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在求救。 在这个地方,软弱和疲惫是不被允许的,唯独在你面前可以,因为即使试图遮掩,面对你的能力也依然会无所遁形。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他一定是个很热衷于恶作剧的家伙,这样的能力应该适合给一个慈悲为怀大爱无疆善解人意的人,而你根本和这些字眼南辕北辙。 如果他们要向你求救的话,对你们彼此都是一件很折磨的事,不是吗。 不同于对胡列娜克制的尝试,这一次,你在精神穿刺上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他闷哼了一声,身体脱力,带着你栽倒在了地上。 反正地上铺着长绒毯,摔一下也磕不到后脑勺,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没有放开环着你的手臂。 就着这个姿势,你伸手,仿佛怜爱一般地抚摸着他垂落下来的银发,向他确认由你施与的痛楚:“很疼吗?” “这么讨厌我吗?” 他起初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之后,才这样问道,还没等你回答,就又迅速换了另一个说法:“……恨我吗?” 这两个字眼的情感厚度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这件事很重要吗,觉得爱愈深恨愈切?但说实话,虽然有时候确实觉得这对兄妹很烦人,但你对他们的感情确实也没强烈到能用上“恨”这种字眼。 “不恨啊,”你懒洋洋地说,“我恨你干什么。” 他的睫毛很长,和发色一样是浅淡的银灰色,掩着赭色的瞳仁,让人联想起月光下的玫瑰或者雪地里洇开的血之类的场景,更是让许多人连与他对视都会心生畏怖。 而你按了下他的眼睑,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但哪怕是你隔着眼睑戳了下他的眼球也没有动弹,这反而让你感到了无趣,指尖转而去拨弄他的睫毛,触感微凉而柔软。 睫毛本该是略显粗砺的,被什么打湿软化了吗? 你弯起眼睛:“你看,又不是你把我关起来,将来如果有什么人要把我带走,你也阻止不了。” 正处在抽条年纪的少年的面容愈见清峭挺拔,手掌覆上去的时候,明晰消瘦的骨骼轮廓贴着你的掌心,你轻轻叹了口气:“邪月,一个人的爱恨额度都是有限的,我的感情还没有过剩到可以挥霍到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身上。” 看着他的神情,你有些开心,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晃了晃这张漂亮的脸:“现在来猜猜看,我会什么时候开始恨你?” 邪月走后你靠在塔楼的窗户边撕他带来的花,倒不是在对着植物无能狂怒,只是他们给你带花本来就是让你撕着玩的,塔楼的高度实在很适合把花瓣抛洒下去,看着它们在日光里随风翩转,仿佛蝴蝶跌落。 你神清气爽,要是你的仇人也都能是这种下场就好了。 第一次来到武魂城的玉天心在塔楼的阴影里仰起头来,恰好撞见半空中落花飘洒摇坠,炽盛的阳光烫进他的瞳仁,让塔楼上那个倚在窗边的身影看起来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愣住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场幻梦中,常春藤缠绕的高塔,落花如雨纷坠,就像幼时听过的童话故事里的场景,而那个影子理所当然的应该是公主、夜莺或蝴蝶,勇者穿过荆棘后才能窥见的秘宝。 感到有趣地,他咧开嘴角,锋利的犬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露出了一个跃跃欲试的笑。 当然,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和这些轻盈美好的幻想没有任何关系。 骗子、烈鹰与风暴才是实际与你相称的字眼,但如果命运以此嘲笑他看走了眼,他也只会露出和现在一样的笑容,回答它。 那不是更好吗。 勇者拯救公主,恶龙恰好和魔女相配。 第3章 第 3 章 你真没想到蓝电家的小少爷会是这么个人。 看起来和你年纪差不多的黑发蓝眼的少年进门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你对面,先是抱怨了一番你的塔修得也太高了每天上楼下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安个滑轮好把时间用在修炼上,又着重强调了他没有病也不需要治病是家里人逼着他来的等时间到了他就走,又说你不用担心他会和家里人解释清楚是他自己不配合和你没关系话说到这里能把诊金退了吗。 但没关系,再嘴硬的家伙,武魂也是诚实的。 你一边安逸撸龙一边感叹:诶,话好多。 他讲完喋喋不休三令五申事无巨细的一通贯口后停下来喘气,这时候才拨冗看了你一眼,在看到正亮着肚皮躺在你手边的那只蓝色小龙的虚影时顿时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抱歉,诊金既付不退不折现。”你见他终于注意到了你,对他露出笑容,“何况诊金也根本没过我的手……啊,想喝水的话自己倒。” “你……你对我的武魂做了什么?!”他回过神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它喜欢我哦。”你轻轻挠了挠手边这只迷你蓝电霸王龙的下巴,和狐狸温软柔滑的皮毛不同,龙的鳞片冰凉,后者眯起了眼睛,发出更像是小狗一样的咕噜咕噜声,“平常要多注意一些武魂的想法啊,小少爷。它一直在和我嘀嘀咕咕地抱怨你总是让自己受伤。” 小龙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赞同,全无天下第一兽武魂的气势,武魂图谱上的插图画工太过抽象,你才知道蓝电霸王龙长这个样子:“说起来,原来蓝电霸王龙是蜥形龙啊,我还以为真的是霸王龙呢。” 说着,你还模仿过去看过的恐龙复原图,把两手缩成爪型搁到了胸前。 “蓝电霸王龙就是霸王龙啊。”他感到莫名其妙一般地回了一句,看了你一眼,脸被室内的照明映得有些红,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伸手要把小龙揪回去,“喂,你是狗吗?” 因为你停下了对它的抚摸,小龙正在哼哼唧唧地向你撒娇表达不满,尾巴还缠到了你的手腕上,被他打断,拍打着翅膀躲到了你身后,只探出半边脑袋来愤怒地叽里咕噜着和他针锋相对。 他不可置信:“它在说什么?它是不是在骂我?” 其实武魂并不能表达确切的话语,就算是你,也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喜欢”或者“讨厌”的情绪,但配合它的动作反应,怎么看都毫无疑问是后者吧。 你点头:“嗯,它在骂你。” 他一直在伸长手臂试图把小龙薅回去,你叹气,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僵在了原地,被你环住的那一圈皮肤温度迅速升高,很正常,第一次被你调律的人一般都是这种反应,更何况你还用上了自己新学会的小把戏。 ——猝不及防地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完全敞开精神图景,感觉一定很奇怪吧。 巍峨的雪山在你面前浮现展开,清寂孤旷,宛如隔绝尘世,仿佛真的有盘旋而起的风拂面而来,驱散了夏日午后高塔里的溽热。 看起来很闹腾的小少爷的精神图景竟然是这个样子……蓝电霸王龙宗盛名在外的宗门驻地吗。 意外的反差让你难得生出了些许想要窥探的念头,但看看他的样子,你还是没有得寸进尺,只是用精神游丝缓缓梳理过建立起的通路,以确认他的情况。 一般人都是因为与武魂精神联结的脱节而影响身体,他反而是过分压榨身体而导致了武魂的不稳定,不是,蓝电家也奉行斯巴达式教育吗? 你依然握着他的手腕,和他对视:“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了吗?”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却按照你的话乖乖坐回了座位上,这一次不只是脸颊,连白皙的耳根都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但安分了没一会儿后,他的手指又动了动,手腕翻覆间已经挣开了你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上面。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啊,”最初的异样过后,清晰地感觉到长期紧绷的精神宛如被和煦的微风或者沁凉的流水抚过,他忍不住倾身靠得更近,盯着你的眼睛,“武魂殿里藏着一个能够安抚武魂的……奏者。” 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眉目轮廓清隽秀逸,眼睛尤其漂亮,澄澈的苍蓝宛如高远的晴空,目光明亮慑人,带着直白的好奇与探究欲。 尚且年轻的恶龙还不懂得掩饰骨子里的侵略性,毫无边界感地凑近你的脸,露出的虎牙尖昭然若揭地彰显着掠食者的本质:“太小气了,武魂殿。” “嗯,从六岁起,我就被关在这里了。”被扑面而来的蓬勃热烈的生命力笼罩住,你望进这片近在咫尺的天空里,从那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我调律过很多人,但没有人有像你这样天空一样的眼睛。” 他笑得更开心了:“那我是不是该说,荣幸之至?” 纤长清瘦的手,骨节分明,轻易地能让人看出他生长环境的优渥,但其上传递过来的清晰的力量感,却又在提醒你,他绝非那种温室里长成的贵公子,压在你的手背上:“骗子小姐,我叫什么?” 你愣了一下,迟疑着问:“……玉天恒?” 他冷冷地说:“那是我哥。” ……咳。 你的确对来过塔里的每个武魂殿之外的外来者都说过差不多的话,蓝眼睛就是天空宝石深海,绿眼睛是谧林湖水绿松石,棕眼睛就是阳光映照下粼粼闪光的蜂蜜和琥珀,总之各型各款总有一句能对号入座。 漂亮话谁都爱听,能被允许来到你面前的外来者,一定来自于和武魂殿同等级别的大势力,说不定就有哪个人救世主情结大爆发,义薄云天地拍着胸脯要带你远走高飞呢。 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你付出的也只不过是几句甜言蜜语和精心设计的表情。 你反思,这一次的滑铁卢主要还是怪蓝电家,谁让他们这一代最出众的小辈居然是两个人。 焱的声音永远会比他本人先到达,他喊着你的名字,兴冲冲地一把推开了门,却在看到你和玉天心的情态后愣在了原地。 明明已经拆穿了你的谎言,玉天心却靠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抵上你的,虽然他自己仿佛毫无所觉,但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而言,这个距离的确太靠近了。 至少在焱看来是这样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只是握住你的手都要经过一番紧张、忐忑、兵荒马乱的心理建设,有人却可以这么自然而然地和你这么亲昵。 而你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不耐或抗拒的迹象。 “啧。”玉天心眯起眼睛,略显不满地咋了下舌,“这傻大个是谁?” 你想了想,对你和焱之间的关系做出了准确的定义:“另一个病人。” 不然呢?焱想让你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像出轨被抓包的妻子一样惊慌失措披头散发地一个滑铲跪倒在他脚边哭诉着辩解吗?开什么玩笑,就算你真的是妻子你也不会这么做的。 你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但焱好像真的把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好在他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来,有点力气全用在玉天心身上了。 连胡列娜都半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玉天心,你伸手摸摸她的脸,真诚地敷衍她怎么会呢,他过不了几天就会走了。 她笑了起来,低头蹭了蹭你的鼻尖:“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真是个炽热、浪漫、恒久的设想,特别是被胡列娜这种等级的美少女说出来的时候。 但如果要伴随着永远的朝九晚五全年无休无偿上班呢,天杀的武魂殿根本没有劳动法。 你笑不出来。 而就黄金一代对他明里暗里的针对,在你看来玉天心完全是乐在其中。 其实你有怀疑过他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拖延疗程,但看到他每次来时那副伤痕累累依然兴高采烈的样子,你谨慎地得出了结论,他大概真的只是喜欢打架而已。 他挽着一截袖子,露出的对伤口粗放的包扎方式看得让人心惊,更不用说那些青青紫紫的瘀痕,你对战斗狂的世界理解不能,扒拉了一下他的领口:“我看看,还有哪里有伤。” “这么关心我啊?” 他依然笑嘻嘻的,很大方地解开了扣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他这样看起来仿佛玉质天成的少年身上会有这么多新旧交叠的疤痕,但这也并不掩盖他身体线条的流畅漂亮,就像虽然有了裂纹,玉也依然是玉。 他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羞赧或紧张的模样,野兽在受伤时会倾向于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以防散发的血腥味招致危险,但对部分顶级掠食者而言,他们完全不用遵循这条生存法则,因为即使在孱弱时,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们。 他还年轻,身上却已经无师自通地烙刻上了这种特质。 你忽然感到了不爽,于是顺遂心意地,把手漫不经心地按在了他的肚子上。 也许是相比温暖的腹部,你的掌心太凉了,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放松状态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其实玉天心并算不上健硕,不说焱那样的人形大猩猩,就连看着清瘦的邪月肌肉密度也远超过他,但就是这样薄而柔韧的肌肉覆盖在挺拔的骨架上,才和他周身张扬明朗的少年气相得益彰。 他指责你:“你轻薄我。” 你迅速否认:“不我只是在给你处理伤口……转过去我看看还有哪里没包扎好。” 等到整个上半身都被你裹成了个粽子,他才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小龙贴着你的脖颈,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你抬手,它低下头,用吻部轻轻蹭了蹭你的指尖。 “喂,”他忽然出声喊你,神情认真,“你想出去吗?” 你来了兴致,严肃地点头,向他讲解了你对未来的规划,你甚至想到了跑出去之后的安排,听说武魂殿过去有一个名叫大师的长老,和武魂殿闹翻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你要去拜访这位以身蹈火的前辈,向他探讨他是怎么做到的。 “嗯、嗯,”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问你,“那万一,这个大师是惹恼了武魂殿之后被做掉了呢?” “不可能。”你信心满满。 你太清楚武魂殿的作风了,任何与它为敌的人都会被吊死在刑架上公诸于众,如果他们对一个人讳莫如深,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暂时还没逮到。 比如大师,比如曾经的昊天斗罗。 玉天心怜悯地看着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武魂殿不敢动他,是因为他是我小叔,雷霆斗罗最小的儿子?” ……你要和这群天龙人拼了! 第4章 第 4 章 手腕。 和骨架高大的他相比,显得过分纤细柔软了,手指虚虚一圈就能环过来,以至于让焱有时候会产生一种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的错觉。 火焰领主武魂赋予了他与生俱来的破坏欲,在武魂殿接受的教育又有意无意地放大了这一特质,但奇怪的是,在面对你时,他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想法,握住你的手的时候,因为这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竟然拥有着可以轻易掌控他的力量而产生的困惑与对美丽之物的本能珍视让他无法轻易地放开手,却又情不自禁地战栗。 现在,那只手正无力地抓在环过脖颈的龙爪上,在龙鳞冷硬森然色泽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如同将要损折的玉,让他几乎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把玉天心碎尸万段。 眼睛。 即使在注视着人的时候,视线也是游移不定的,像是什么都映不进去一般,觉得厌烦的时候,会自顾自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正因如此,即使仅仅只是被你专注地凝望着,都仿佛变成了一种莫大的恩赐,从湃着水光一般湿润的瞳仁到偶尔眨动眼睛时睫毛闪动的弧度,因为反复回忆摹刻过太多次,连梦里都清晰可辨,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明亮。 邪月看着你,燃烧的河流环绕着你流动,照亮了本应寂静的长夜,那来自于前来围堵你和队伍的队伍手中持握的火把,随风轻轻摇曳跃动的火光倒映在你的眼底。 嘴唇。 亲吻本来就是女孩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用来表达亲近和喜欢的方式,胡列娜时常会冷不丁地凑到你面前,亲亲你的鼻尖或者脸颊,有时候还会刻意发出响亮的声音,又在得到莫名其妙的眼神后笑眯眯地强调要礼尚往来。 大部分时间你会吐槽她肉麻,但实在被她黏得不耐烦了的时候,你还是会侧过脸,敷衍地在她脸颊上亲一下。 不同于用玩闹佻达的态度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心情,亲吻在你眼里好像完全并不代表什么,没有羞涩没有喜悦,例行公事一般亲完后就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剩她一个人回味脸颊上残留的冰凉柔软的触感。 而在火光中,她第一次看到你的唇边露出了她想看到的笑容,她知道这笑容并不是因为她。 如果有了翅膀,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他们对你最深刻的印象统合在一起,拼凑出了现在被玉天心紧紧禁锢在怀里的你。 嗯……简单来说,你被玉天心劫持了。 时间往前拨转一点,开始你让他挟持你的时候,他四下环顾了一圈,面露疑惑:“我用什么挟持你?” 是的,就像心理诊室一样,这座塔里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找不出任何可用作武器的尖锐物品,连杯子和花瓶都是木质的,而且做得尽可能轻便,这不是在防备患者袭击你,恰恰相反,这是为了杜绝你情绪上头的时候抄起手边的东西攻击患者。 ……在这件事上,你是有前科的。算了这件事略过不提,要害被扼制住的感觉让你本能的身体紧绷,但当你终于将久违的外界沁凉的夜风呼进肺里时,你还是油然产生了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算了。”他继而叹息,伸长手臂变为龙爪横过你的脖颈,将锋利如刃的爪尖抵在了你的喉咙上,向你确认,“这样就可以了吧?” 武魂殿的护殿骑士团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的实力自然都远远胜过不过堪堪才是魂尊的玉天心,他们将你们围得水泄不通,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因为只要在稍一用力,玉天心的刃爪就能划破你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你又一次赌赢了。 “……他们很在意你,甚至不愿意冒一丝会让你受伤的风险。”他回头眺望被远远甩在身后的骑士团,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困惑,“既然这样,你自己也可以吧。” “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苦情戏?”你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肚子,没好气道,“松开点,你要勒死我吗?” 他立刻松手道歉:“哦抱歉,第一次当劫匪业务不熟练,下次一定不会了。” 你翻了个白眼,揉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脖颈,继续刚才的话题,坦然道:“有想过,但是下不去手,而且刀尖这种东西对准的对象,本来就应该是敌人嘛。”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解除了武魂附体状态,打了个呼哨,把一匹俊采飞扬的白马召了过来:“会骑马吗?” “你觉得呢?” “好吧,公主殿下,那你待会儿可得坐稳了。”他抱起你来,身体发力,把你搁到了马背上,自己单手撑住马背,利落地翻身上了马,从后面揽住了你的腰,“说真的,第一次来武魂城就‘拐’走了你,我现在大概已经上了武魂殿的暗杀黑名单了吧。” “后悔了?”你看着他的手覆过你的手,牵引着你和你一起握紧了缰绳,“现在把我送回去也还来得及。” “你没有听说过龙是什么样的生物吗?”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坦荡骄傲,“珠玉蒙尘,瑰宝藏沙,既然看到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你不再说话了,只是回过头,看了眼深夜中依然灯火通明的武魂城,自从六岁被接到这座城市,这才是你第二次看到它的城门。 也许你总有一天还会再回到这里,但你现在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此时长风浩荡,万丈红尘向你漫卷而来。 “……老师,我不明白。” 在依照比比东的指示解散了追捕的队伍后,胡列娜独自留了下来,抿紧的唇角透出几分忧虑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武魂城……” “她会回来的。”面对自己的亲传弟子,比比东的态度要比在外人面前时温和许多,见她似乎依然不解其意,她随意地把手肘搁到了桌上,“她啊……说到底是个心肠很软的孩子。” 这和胡列娜对你的印象堪称大相径庭,但老师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她安静地垂下了头,恭谨地负手而立听她说话。 “外面的世界不适合她,为了把她不喜欢的东西摒弃在外,我为她修建了这座塔。”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柔,“被狼群环伺之后,她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爱她的人。” “但是……”胡列娜喃喃道,“她会受伤的。” 连她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明明你离开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欢天喜地将要奔赴新世界的样子,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一丝,她现在竟然还在这里担心你。 比比东淡然道:“那么就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砭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与玉天心的精神图景别无二致的巍峨雪山在你面前静默伫立,日夜兼程,你们终于赶到了蓝电霸王龙宗的宗门驻地主峰真龙山。 好山好水好地界,就是这里的人似乎不是很欢迎你。 长相和玉天心有八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端正矜贵的少年在听清你的来历后,满脸上都写着崩溃,左脸上是“玉天心你把什么东西偷出来了”,右脸上是“你现在赶紧把她送回去”。 玉天心推推你:“你快表演一下那个啊。” “……什么?”你有啥特长吗?总不能第一次登门就用精神穿刺把少爷撂倒在地上吧,那多不礼貌。 玉天心见你不明就里,直接释放了自己的武魂虚影,迷你小龙拍打着翅膀围着你兴高采烈地绕了一圈,亲亲热热地贴上来要蹭蹭你的脸颊,你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摸它,但还没等碰到,一旁就冷不丁冲出了另一道暗蓝色的影子,一头把它创出去了好几米远,后者猝不及防,甚至在空气里打了个滚。 这一头新出现的迷你蓝电霸王龙凑近你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你的气味,然后矜持地向你伸出了单边翅膀。 你:? 玉天恒也惊呆了,回过神来后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小龙抱回去。 玉天心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龙接住,顺手塞回了你怀里,对他哥完全是一副炫耀的语气:“怎么样,我就说她很厉害吧?” 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玉天心的龙相比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变得胖嘟嘟圆滚滚了许多,除了稍微凉手,抱在手上简直像只仿真的龙玩偶,在你的揉搓下摊成了一张大号龙饼。 “你不用担心的,真的。”你对玉天恒真诚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留在蓝电霸王龙宗,“我无意将贵宗牵涉其中,此处商队往来频繁,我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玉天恒脱口而出,随即仿佛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地轻咳了一声,“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武魂城,又无亲无故,仓促之间能去哪里?还是先暂住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你提醒他:“我的身份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的,很大的那种。” “蓝电霸王龙从不畏惧任何人。”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倨傲的笑容,即使看上去比玉天心要温和许多,他们的骨子里依然淌着同样的血,“真龙山祭祖典仪在即,如果你想,让玉天心带你去看。”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今年是我第一次主持典仪。” “假正经,”一旁的玉天心白眼几乎要翻到了天上去,“装模作样。” “玉天心,”和弟弟说话时,玉天恒完全换了另一副语气,“你下次再敢自作主张,我就关你的禁闭。” ……眼见这对兄弟马上就要扭打在一起,你赶紧退后了一步,以免自己被波及到,两只小龙更是全程都在你怀里互相用翅膀糊脸,被你强行分开后才各自安分了一些,赌气一般用屁股对着彼此。 ……怎么说呢,真是和谐友爱的兄弟关系啊。 蓝电家兄弟盖饭,好![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祭祖大典当天,一大早玉天心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摊开手向你展示满手的珠玉璎珞,让你挑自己喜欢的,他来给你编头发。 “等一下,”你困得迷迷糊糊,但还是凭借本能发出灵魂质问,“你们家的祭祖大典为什么我也要换衣服,我不是只要在台下当观众就好了吗?” “因为大家都穿礼服,你站在里面会很突兀的。”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又开始催促你,“快点快点,我学了好久的。” 你拗不过他,只好随便挑了两件发饰,他立刻开心了起来,手指在你的发丝间穿梭,把纤巧的金叶玉花挽进去,对着镜子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龙山山势险峻,山路陡峭难行,你一大清早就被他薅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可谓步履维艰,他一面嘟嘟囔囔地抱怨,一面伸手过来,牢牢地抓住了你的手。 不管气氛再怎么庄严肃穆,在你看来这种场合本质上都和开学典礼差不多,先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然后是数不清的副校长,最后由校长总结陈词,也没几个人会听,大家都在底下各做各的事。 但这一次,当校长……不是,传闻中的雷霆斗罗登台的时候,你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瞌睡虫顷刻间烟消云散,你看着台上面容英挺气质冷峻的男人,忍了又忍,才艰难地咽下了到了嘴边的一些过激发言,理性上你知道他是老头,但那种英俊中透出的岁月沉淀下的压迫感实在太有冲击力,相比之下,玉天恒与玉天心两个人简直就是两棵小幼苗。 “不是,”你转头对身旁的玉天心说,“你也没说过你爷爷长这样啊。” “伯祖父。”他纠正你。 “那不重要,”你说,“说真的,你们蓝电家是不是真的有专门负责造型的部门?” 玉天心大为困惑,作为备受家族期望的双子星,他从小就在玉元震膝下长大,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威严的长辈就一直长这样,他完全不明白你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你不懂,”你冲他比比划划,“他这个,这个长发加护额真的太天才了。” “……就是宗主服制而已。”他追问你,“你喜欢长发?” “也不是,还是分人吧。”你想象了一下把这袭长发接到玉天心头上的效果,觉得这种厚重的造型反而会压下他本身飞扬明朗的气质,基于个人审美实话实说地评价道,“像你还是现在的样子好看。” 抿起的唇角又放松下来,他轻咳了一声,把你的头轻轻压下去,和你一起低下了头,小声道:“别说话了,一会儿他看过来了。” 结束了冗长的典礼后,年轻的少宗主步履匆匆地跑下礼台,他气喘吁吁,神情略显疲惫,但看着你时眼睛依然很亮。 “……祖父想见你。”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是怕你因为这句话而心生忧虑,他又迅速补充了一句,“别怕,虽然爷爷看起来很凶,但他脾气很好的。” 其实你有想过从武魂殿逃出来,会不会又跌入另一个牢笼里,但你实在不是多么深谋远虑的人,身在那样的处境里,除了赌之外你想不出任何好办法。 投骰子掷单双,总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如果天下偌大,果真无处不是樊笼,那么你会掉回头去,捡起比比东教给你的第一堂课。 ——在羽翼未丰之前学会隐藏自己的獠牙。 明明你才是当事人,但玉天恒看起来却比你紧张多了,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从小时候他和玉天心拿他的头发编辫子他都不生气念叨到他一直惦记着流落在外的小叔,力图向你证明他真的一点都不可怕。 “我知道他不会吃了我的。”你小声说,“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 “……抱歉。” 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蓝电霸王龙宗是一个狰狞可怖的地方的他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意识到自己的用力过猛而微微红了脸。 他停下了碎碎念:“我就在这里等你。” 少年的语气里带着誓言一般的郑重,又强调了一遍:“一直都在。” 玉元震在书房里等你,雪洞一般的布置愈发衬出他周身清寒之意,在向你确认过你确实无意留在蓝电霸王龙宗后,他微微蹙眉:“你应该知道你在外面可能会遇到什么。” 觊觎,争夺,追捕,像嗅到铁锈味的鬣狗一样环绕着你,武魂殿当然不遗余力地向你渲染过这一切的恐怖。 有人说过爱人如养花,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可谓做到了极致,用精巧的玻璃罩子把你保护起来,为你修枝、锄草、剪刺,不让一丝可能的风雨或灰尘侵扰到你。 但你到底并不是花。 也许你会因为自己的固执己见而跌跤、受伤、吃尽苦头,乃至灰溜溜地躲回武魂殿哭鼻子,但在此之前。 你对他强调:“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勃然大怒或者轻蔑嗤笑?他的反应并不是任何你预料中的样子,他只是神情莫测地看了你一会儿,点了点头:“那你也总要有个去处,总不能一直在外面乱跑。” 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你没有想过事情竟然会真的这么顺利,一时间愣住了,好像在你遇到玉天心之后,身上就挂了一个“超幸运”的buff。 关于你之后的去处,你的确已经想好了,听到这个选择后,他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挽袖铺纸研墨,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你帮天心解决了武魂隐患,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予以报偿。带着这封手书,天斗境内都能畅行无阻。”他摘下手上的权戒,用上面的龙形纹章沾了火漆,按在了封口上。 你还是不能相信他竟然真的会放你走,如果说比比东是因为笃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到她身边,但他对你又没有任何感情,要知道越强大的武魂就越容易有失控的隐患,这段时间里就你的观察,蓝电霸王龙宗里有和玉天心类似问题的人可不在少数。 仿佛看穿了你的想法,他淡淡道:“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把宗门的未来寄托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真是孤高美丽的龙啊,在走出书房时,你依然在心里这么想着。 玉天恒真的一直在院子里等你,当看到你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神情难掩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你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你向他笑笑,他的耳根就又泛起了薄红,抬手点了点自己鬓角的位置。 见你不明就里,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你的鬓发,向你摊开掌心,里面是一瓣完整的落花,大概是之前走在路上的时候沾上去的。 目光停留在发饰衣角上缠绕盘旋的龙形暗纹上,他微笑起来:“发式和衣服都很适合你。” 收到称赞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你有点开心:“谢谢。” 你想去七宝琉璃宗。 同样没有物理攻击能力,在筚路蓝缕的最初,他们是如何在群狼环伺之下斡旋立足,又是如何开宗立派、成就了如今的地位?你想从那里找到答案。 七宝琉璃塔是器武魂,又是温和的辅助系,也许并不怎么需要你的能力,甚至可能会因为顾忌到武魂殿而对你态度冷淡,但在你的设想里,有玉元震的手书和印鉴在,换一次登门拜谒的机会应该并不算难。 本来事情的确是按你想象的这样发展的,七宝城的城门官在查看了信后,恭恭敬敬地表示要先上报内城,再由内城来人接引你去面见现任宗主宁风致,你当然要表示配合他们的工作。 ……但当那头嶙峋峥嵘的骨龙向你俯冲而来的时候,你可以很确定,事情已经开始向着你完全无法预见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龙脊上排列着密集如刀俎的尖刺,骨翼伸展开时有如遮天蔽日,在迎面掀起的狂风里,你的大脑被恐惧的洪流洗刷得一片空白,避无可避,动弹不得,只能僵立在原地,看着它的身形在你面前放大。 ……你确实被吓傻了,你是每天早起睡前都会在高塔的楼梯上来上几组折返跑以确保跑路时不会被体能拖后腿,但就算是当场变身八爪鱼你也不敢说自己能跑过它啊! ……不欢迎就不欢迎嘛,你走就是了,不至于放出这种东西来吓唬你吧! 骨龙在你面前停了下来,近看之下,仅仅只是它的颅骨都比你整个人要大,你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它。 它缓缓低下了头,用雪白的骨吻轻轻拱了拱你的脸。 你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睫毛再也承载不来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的重量,温凉的水珠盈满后滴落下来,溅在它的颅骨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水痕。 意识到它并没有攻击你,你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它全身没有任何血肉的包裹,每一根骨骼都历历可数,但因为其上闪烁着的温润如玉的光泽,其实并不显得阴森恐怖。 更何况从它身上传递出来的,是明确的亲近之意。 鬼使神差一般,你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想要摸摸那些近在咫尺的玉质化骨骼,但指尖传递回的触感并不是冰冷光润的骨质,而是温热柔软的皮肤。 毫无征兆的,骨龙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发男人,他笑眯眯地俯身看着你,你的手正按在他的脸颊上。 古榕本来只是在和尘心日常切磋,骨龙却突然躁动了起来,甚至自行飞离了他,如果说起初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睹过骨龙在你面前温驯的模样,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宁风致向他提起过的那则传闻。 看起来…… “还是个小姑娘啊。”他说。 第6章 第 6 章 第一次登门就摸了人家护宗斗罗的武魂本体或摸了他的脸哪一个更冒犯?你觉得也不是非要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话又说回来,骨斗罗传说中神鬼莫测的瞬移之法就是用来逗小孩玩的吗,什么爱好啊这是。 而宁风致开始看你确实像一个老大难,他读史书时看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公主三次被嫁出,又三次被父兄率兵踏平了丈夫的领地*,理由是他们苛待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而就他对武魂殿的了解,他们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来。 留下你的隐患远远大于可能得到的收益,以七宝琉璃宗如今的地位,早已不用富贵险中求,正好玉元震的信里也说,如果七宝琉璃宗觉得为难,可以把你送回真龙山。 世说七宝琉璃宗坐拥天下半壁财富,只靠你自己,拿不出任何可以打动他的筹码。 他会需要什么。 你能给出什么。 “既然宁宗主忌惮武魂殿至深,那我可以承诺,不论来日武魂殿的版图如何筹谋擘画,”你说出来了,比你想象中还要顺利,“我都会尽力保全七宝琉璃宗。” 十指交错时,骨节弯出细润优雅的弧度,他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你,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副风尘仆仆潦倒落魄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想做到这件事,只靠武魂殿对你的重视可远远不够。” 常年在刀尖之上斡旋游走而不至跌落,依靠的除了殚精竭虑的考量之外,便是铺天盖地的情报网。 哪怕威名盖世如唐昊,当年面对武魂殿的围堵,也只能落得销声匿迹的下场,靠你和玉天心两个人,当然更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逃出武魂城,除非武魂殿默许了你的出逃。 相比武魂殿对其他叛逆者的做法,这种态度已经不能说是“温和”,只能用“破天荒的容忍”来形容,从这件事上他就能窥见,你对武魂殿的重要程度比他预想中还要高得多。 但还不够,在那个庞然大物日渐膨胀的野心面前,“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过不堪一击,他不会将宗门的未来寄托在这之上。 你笑了起来:“这就是您要教给我的事了。” 你成为了宁风致的学生。 运筹帷幄,合纵连横,谋定后断,在这些事上你并不是多么优秀的学生,但他的确是位温和耐心的师长,在棋盘上抽丝剥茧地将其中潜藏的机锋谋划为你剖析拆解开来。 你笨拙地在宁风致的指导下跌跌撞撞地落子,比比东也教给过你这些东西,她和宁风致的棋风明显不同,而你的布局取舍间已经深刻地带上了她的烙印。 宁风致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他更擅长考,纵使胜局也习惯做出两全圆满之势,但你的锋芒却太过凌厉外显,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不重要的棋子,为搏一线胜机而不惜拼着两败俱伤。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个好兆头,他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学生,在宗门子弟之外,他的学生并不算多,但就是这唯二的两个人,竟然表现出了与他大相径庭却又彼此相似的性格特质。 你当然明白他教你下棋并不只是在教棋,而是想让你从中领略到一些更加高深的东西,但你觉得他的大脑大概和你并不是一个构造,单线程如你根本没办法在面对瞬息万变的局势时还有闲暇思考要把棋子当成人的问题。 宁风致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这堂失败的课程搁到一边。 ……课暂停了,作业还是要做,唉。 “学剑?” 你眨了眨眼睛,有些自我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胆大包天地提出了猜测:“是剑斗罗冕下教我吗?” “不是。”他有些好笑地回答,“只是普通的防身剑术而已,不必劳烦剑叔。配合你的精神穿刺能力,在被近身时说不定会有奇效。” 你本来以为以宁风致的身份,他修习的剑术应该也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风格,但事实恰恰相反,全然不似他温文矜雅的气质,他的剑势更让你想起刺客。 也许是你在打架上的天赋真的远比搞权谋要强得多,你的进境可谓突飞猛进……不管怎么说,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被挑飞剑了。 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一直持续到你从练习用的木剑换成了真剑为止。 你和宁风致都没有攻击魂技,交手时仅凭身法剑技,你已经能把剑握得很稳,面对他的攻势时也不会再只能慢一拍地狼狈格挡,攻守换位间甚至可以对他几次反击。 单论力量,我们绝无可能与攻击系魂师相较,想要剑技发挥作用,只有出剑之时一击必杀,因此在学剑之前,要先知道人体有哪些要害,这是他对你的教导。 你以为过去了这么久,你已经可以克服过去的心理障碍了,但当剑锋划出一连串的金铁铿锵之音,他在你面前暴露出了空挡时,你还是犹豫了。 过去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回笼,你再一次嗅到了噩梦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你被比比东拉着手,站在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前,听她轻柔地对你说:“看,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害你。” 就像在目睹有人虐猫时,生出的也不会是感到兴奋刺激的心情,只会是困惑、厌恶和恐惧,比起同情心,更准确的是认知上的根本差异。 过去所受的教育塑造了你,这个世界的一切你都可以容忍,唯独无法理解同类可以被用这种方式杀死这件事,以至那时候你弓下了身,开始在她的面前呕吐。 宁风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迟疑了一下,丢开了手中的长剑,现在他的胸膛在你面前暴露无遗,你却颤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你其实一直都能分得清棋子和人的区别,你是这样的孩子。 这让他甚至感到了不可思议,他很清楚武魂殿培养人的方式,如果他没有猜错,你甚至有可能是被比比东带在身边养大的,但就是这样,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失去这份特质。 “……老师,”当他在你面前蹲下来的时候,你抬起了本能埋进膝盖里的脸,目光怔忡,“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宁风致不会自认为是良善之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主动或被动清理掉的人并不在少数,也已经不会再对此产生心理负担,但看着你的神情,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再给你更多刺激了。 “也是手软到握不住剑,”他伸出手,摸了摸你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安抚哄劝的意味,“这是很正常的事。” “那……后来呢?” 他有一瞬间的沉默,你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习惯了,对不对?” 你忍不住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如果我说,我可能永远都习惯不了呢。” “魂师世界就是这样的地方,”他语气平淡清泊,“如果你不能适应,也许回到那座塔里才是对你更好的选择。” “从来如此,”你说,“也是不对的。” 比比东和宁风致都无法理解你的恐惧,前者选择把可能会让你害怕的东西都隔绝在外;而他则直白地戳破了你仍抱有的幻想,告诉你这世间并没有例外。 可为什么在虚假的乐园和真实的悬崖之间,你一定要选出一个来? 你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了,只能听到他好像拿你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声音还是不疾不徐地问你:“那你想怎么办啊?” “不知道,”你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能想出办法,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来了,“我不知道。” 你就是,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差劲透了。 你好像哭了很久很久,哭累了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自始至终缭绕着你的浅淡熏香驱散了梦里的血腥气,你好像梦见了比比东,自从这次冲突过后,你们的关系就开始急转直下,然后她就为你修建了那座玻璃花房一样的高塔。 可原来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在你蹲在地上抽搐呕吐的时候,她少见的有些惊慌,把你抱在怀里拍打着你的后背,笨拙地哼着歌,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哭累了之后,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明月光光明月光,白玉照处是故乡*,梦里的歌谣模糊而遥远,这里依然不是家,但在这个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抱里,你确实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和安宁。 “……老师,”你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呢喃着,过了一会儿,又更加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妈妈。” 轻轻拍着你后背的手顿了一下,听到你无意识嘟哝出的这个称呼,宁风致不由失笑,把你送回住处后,因为你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才离开。 他不否认留下你是源自他的私心,如你所说的那样,尚未成长起来的你可能只是个麻烦,但如果你能在七宝琉璃宗成长起来,意义则完全不同。 身在浊世,为流俗所同化,世间绝大多数庸碌者都难逃如此,他也不能免俗,然而说到底,他的心依然并非铁石所制。 你醒来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还被你紧紧抓在手里的外套,干在上面的眼泪让原本昂贵熨帖的布料变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在回忆起你都干了些什么后,你开始疯狂地脚趾抓地,如果现在有个地缝能让你钻,你一定立刻就下去了。 你尝试补救,但丝织物实在太过娇贵,在一番徒劳的努力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去找他道歉,他笑着摇了摇头,递给你一只香囊,说里面是安神的香料。 你站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又一时间组织不成语言,还是他先站了起来,走过来揉了揉你的发顶。 “好了,你还小呢。”真是小,才是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心事,“比起那些,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注1:原型是琉克勒茜和哥哥西泽尔的故事 *注2:引自河图《明月如霜》歌词 以及,关于东的想法,大概是这样的。 匿名用户:家里小姑娘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厌学情绪,甚至表现出了包括且不限于抽搐呕吐等生理性的抗拒表现,应该怎么办? ip属地:武魂城 高赞回答:你都落户武魂城了还这么鸡孩子干什么,都这样了就别逼孩子了,要是家里条件还行她不想上学就不去呗,待在家里又不是不行。不过看起来你们武魂城学业压力也够大的啊,孩子厌学可能是在学校遇到了问题,还是得关注她的心情,平时要多找几个同龄人陪她玩玩。 匿名题主赞同了该条回答 对不起我是真喜欢封建大家长为爱低头这一口,而且不能妥协得太轻易,就得困扰拧巴控制欲大爆发最后说出口的还是“好吧”才对味()老师和妈妈都是东捏,宁宗主就这么被自愿当代餐,要我说妈感就是对老男人的最高褒奖,感觉他平时练点防身的剑术还蛮苏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对你这个宁风致的新学生,他的独生女宁荣荣表现得很不感冒,每次见到你,她都会把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瞪你,有时候还会从小鼻子里“哼”出一声,很刻意地扭过头去不看你,就这么螃蟹一般地从你面前横着走过去。 你也不知道她看你哪里不顺眼,但你同样对熊孩子敬谢不敏,她不搭理你,你更乐得清静,要知道宁风致每天给你布置的作业你都写不完呢。 七宝琉璃宗的藏书阁成了你最常出没的地方,事实证明转生并不能增加智力,但题海战术永远都不会出错,不过代价就是时不时会随地大小睡……问题应该不大,宁风致都让你好好睡觉来着。 但从有一次你迷迷糊糊地从藏书阁的桌子上抬起头来、发现手边悄无声息地多了一碟小饼干后,事情好像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越来越频繁的偶遇,在书架或过道的拐角处偶尔露出、当你看过去时又迅速缩回去的色泽灿烂的衣角,桌上出现的花样繁多的点心或花枝,你不动声色,趴在桌子上装睡,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了你,有人轻手轻脚地坐到了你对面。 ……怎么跟个小老鼠似的。你想。 宁荣荣正坐在你对面,两手托着腮聚精会神地看着你,突然见你抬头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掉头就要跑。 你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摁回到了座位上,大小姐使劲儿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干脆凶巴巴地瞪着你:“放开我!” “你先说你为什么要……”你看看她,思考了一下该用什么词来定义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为,“跟踪我?” “谁、谁跟踪你了?!”她瞬间炸毛。 你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桌子上的点心碟子:“那这是什么?” 她又说:“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么说也对,你点头表示赞成,松开她的手坐回了座位上:“好吧,请便。” 宁荣荣觉得委屈极了。 她被家里人溺爱太过,自来都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开始对你,她确实有些不以为意,但如果你想和她一起玩,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等来等去,在第一次见面后客气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后,你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她。 像云、像雪、像拂过身旁的一缕清凉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轻风一样,只是经过,却从来不会为她停留,但在别人面前时,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见过你在宗门里那些侍女们叽叽喳喳的环绕下依然好脾气地笑着,陪她们一起抛花球,随意地用剑尖挑着花球抛起在半空中,又在落下时复以剑背挑起,让花球在空中翻飞起来。 她从小就见惯尘心使剑,你的剑术自然远远不及后者,但她依然远远地停下来,一时间看住了,风过吹动她的发丝裙角,她看着你,锦簇绚烂的色彩摇晃浮沉间,独你是一痕清皎明净的碧水青天。 对宁荣荣而言,她想要什么都能轻易拿到手里,旁人对她的逢迎讨好全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得不到的宝石最漂亮,得不到的人也是同样,在因为你的冷淡而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后,想要靠近的心情还是占据了上方。 她从来没有讨好过人,为此还纡尊降贵地向身旁照顾她的侍女们请教过,却又碍于矜持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别别扭扭地向你传达着“快看看我!”的信号。 你平静如昔,不为所动,视若无睹,让她恨你恨得牙痒痒,怀疑你是不是植物魂兽化人,气鼓鼓地趴在桌子对面看睡着的你,想戳一下你的脸,但在看到你困倦的神情后,还是噘着嘴又放下了手。 现在看着你又要把她撂在一边,她着急起来,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她对你的关注:“我送你点心你怎么不吃?” 你觉得有点无语:“你爸爸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吃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吗?” 宁荣荣不理解,在她看来你不接收她的示好就是不喜欢她,既然这样,那她也不要再喜欢你了。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却又忍不住难过,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慢慢地就攒起了眼泪:“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不讲道理的话:“……不是你不喜欢我吗?” ……诶不是,怎么还带碰瓷的?看着面前越哭越凶的大小姐,你有点手足无措,到处找手帕一时间却找不到,只好把袖子贡献出去让她擦眼泪。 她抓着你的袖口,一股脑地把眼泪抹到上面,抽抽噎噎地问你为什么对她们都那么好,偏偏不理她。 场面似曾相识,你表示拒绝回忆,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讲不通道理的,还是先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吧。 “因为她们对我笑,”你说,“你都不对我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第一次我和你打招呼的时候,你把脸扭过去了。” “我没有!我喜欢……”她哽咽着说,“喜欢你的。” “那么,现在来对我笑一下吧?” 她抬起哭花了的小脸,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但吸了吸鼻子努力向你露出了一个笑脸,你笑了笑,把点心碟子推给她:“吃点甜食会让心情更快变好?” 宁荣荣把一块糕点嚼嚼咽下去,浓郁的甜味在嘴巴里化开,她忽然倾身,既轻又快地在你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跑掉了。 你无意识地抬手,指尖碰了碰那里残留的带着蜂蜜和花果甜香的触感,也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块点心。 确实蛮甜的。 自从这次和你的关系破冰后,宁荣荣就开始理直气壮地整天黏在你身边,七宝琉璃塔的特性温和,她现在还感觉不太到你的能力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还是有些好奇。 古榕乐得当你的展示道具,骨龙绕着你盘旋过一遭,温驯地把骨吻搁在了你的肩膀上。 她小时候也经常在骨龙身上爬上爬下,因为太过熟悉,直觉它在你面前时的状态和对她的温和容忍并不一样,问你在你眼里它是什么样子的。 古榕也将目光投在了你身上。 强大、恐怖、诡谲莫测,他听到过太多这样的评价,在你眼中又是哪一种? 你打了个哈欠:“……悲伤的。” 古榕愣住了,此时日光从你倚坐的花树摇晃的枝叶间漏下,洒在你的脸上,他没有想过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曾经的确有过一段愤世嫉俗的经历,但自从成就封号、成为七宝琉璃宗的护宗斗罗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事。 如今的他功成名就,力量通天,谁也不会以为他仍会产生这种情绪,连他自己都要嗤之以鼻。 为什么,还在悲伤? 骨龙低下头来靠近他,风从它空洞的胸肋里穿过,漾开细碎的声响。 武魂本就是自觉醒之后就会伴随人一生的密不可分、不可割舍的半身,互相分担着彼此的力量与情绪,一方越压抑,一方就必然要承受更多。 比起和人相处,其实你更喜欢安抚武魂,它们的感情远比人类要更加简单易懂,哪怕外形再怎么狰狞可怖,确认它们不会伤害你的安心感会让你感到放松。 但尘心非常不喜欢你带着骨龙过来,他溢于言表的嫌弃,再三警告它不许碰乱碰坏东西后才会勉为其难地把它放进来,龙满不在乎,甩动骨尾把庭院里等待晾干的瓷胎卷起来,轻巧地搁到你手里。 尽管亲口承认过你在剑术上的天赋,但尘心拒绝教你学剑,不是因为你并不是剑武魂。 “剑归根结底只是杀人的兵器。”他淡淡地说,“你没有一颗愿意杀人的心。” 但你依然要跟着他上课,他表示靠宁风致教你的那些剑术对现在的你而言已经足够,只是基本功还需要巩固。 剑之一道,手平心稳是基本要义,他训练你的方式是……教你做瓷器。 你笨手笨脚又心比天高,总想烧制出精美绝伦的传世艺术品,结果自然而然是把瓷泥搞得到处都是,你看着自己手下歪歪扭扭的不明物体,再看看他捏塑出的光滑匀净的胚子,默默地攥了攥拳头。 看着你一副气急败坏到俨然要和瓷胎同归于尽的架势,他走过来,按住你的手引导着你放慢动作,言简意赅地点拨道:“不要心急。” 他的手覆盖在你的手上,你很轻易地感觉到了这是一只握剑的手,但摆弄柔软的瓷泥时的力道和动作却又那么轻柔细致,你看着在你的掌指下渐渐成型的灵动舒卷的飞边,看出了这是一朵荷花的样子,不由心生了“我们两个真厉害吧”的感觉。 宁荣荣对这种枯燥的活动兴致缺缺,但你在尘心的院子里待得太久,她又噔噔噔地跑来找你,兴致勃勃地也要参与其中,把她精心描画的瓷胎展示给你看。 你发誓,你不是有意要质疑她的:“这是螃蟹打架吗?” “……是并蒂莲,并蒂莲诶!”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你,低头把自己的作品看了又看,生气地强调道。 “对不起。”你迅速道歉,见她背过身去不看你,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她躲了一下,你又推,忍着笑道,“不打算把它烧出来吗?” 她赌气道:“画得这么丑,烧出来干什么。” “诶——”你拖长声音,“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个杯子烧出来送给我呢。” 这只……嗯,并蒂莲纹的杯子后来被你搁到了卧室的书桌上,宁荣荣每次跑来找你的时候都会把你送给她的那只白瓷杯拿出来和它摆在一起。 聊天嘛,讲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斗罗大陆上的文娱产业发展得太过落后,以至网文里被用烂的的套路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但你忽略了这就意味着不只她爱听,其他人也爱听。 一传十十传百之后,连古榕都跑去贱嗖嗖地问尘心:“你丧过偶吗?” 尘心:? 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互相再清楚不过彼此老光棍的身份,因此在听到古榕这么问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此人又来他面前犯贱了。 ……你真不是故意编排他的,但他实在是集刻板印象之大成,每个人听到“无情道”这个词都会联想到他这件事也很正常吧! 尘心看看你,还是决定掉头去和古榕打一架。 因为是言情,所以女孩子们的贴贴都是友情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尘心偶尔也会给你喂招。 对你,他当然不需要动用七杀剑,只是随手折枝,剑势依然巍巍如山岳而滔滔若江河,行云流水写意天然,被笼罩在其中的时候,比起对战,更让你感觉像是被密不透风的流水裹挟住了一样,轻而易举地卸去了你的攻势。 你在流水中挣扎着稳住身形,前进,反抗,破开阻滞的涡旋,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下一秒就已经被他举重若轻地反震开,但你确实破开了开始时对你而言固若金汤的防御,将剑尖点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借着反震的力道翻身跃出他剑势的笼罩范围,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稳住了打颤的手腕,被剑气扰动的林间竹叶犹在簌簌摇转,零落一地。 他的手缓缓垂落回身侧,竹枝虚指地面,眼眸依然沉静如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涟漪。 “前辈,”你咧开嘴,按你们之前所说过的,如果你能胜过他一招,他就会满足你的一个小要求,“我可以提了吗?” “你说。” 作为参照物的对手太过高山仰止,虽然知道自己正在进步,但你对速度并没有多么明晰的认知,自然更无从得知尘心此时平静外表下因为这件事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即使性情淡泊如他,面对这样世无其二的剑道天才,也无法不生出见猎心喜之感,只是在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深切的遗憾。 因为你的天赋仅仅表现在你手中握着木剑的时候,一旦换成开刃的真剑,你就会表现出连初学者都不如的手足无措来,他对你的评价并没有改变,你没有一颗愿意杀人的心。 “七杀剑,”你说,“我想看看。” 通体水晶般晶莹剔透却又锋芒不显,被你的指尖抚过剑背的时候,轻振出细微的嗡鸣声,你收回手,退后一步,再一次摆出了起手式。 以尘心在剑境上的造诣,即使手握七杀剑,也绝无失手伤到你的可能,但在数十次攻守交换之后,你忽然撤去了手上的力道,他顺势收力,七杀剑轻轻搭在你手中的木剑上。 你静静看着在举世无双的名剑映衬下显得朴拙无华的木剑,时间在沉默中显得缓滞而漫长,直到一只蝴蝶慢悠悠地翩跹而来,停在了七杀剑光华内敛的剑尖上。 “比起拔剑的理由,知道剑为什么要在鞘中在我眼里才是更重要的东西。”你转腕收剑,甚至没有惊动这只美丽的生灵,“我永远不会觉得这是软弱。” 你离开之后,尘心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从尚还不会走路时就开始学剑,早已达到如臂使指的境界。 林间亦风平声止,蝴蝶却振动翅膀翩然而起,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烧制瓷器是件需要耐心的事,等待烧制的过程尤为难捱,但出窑之后看到仿佛会流动一般的美丽釉彩,的确又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瓷器之美,在于类玉的光泽与韵致,自火中出依然冰清玉洁,雪清河平常所用的器具便是一色素净雅淡的瓷器,只是最近御苑的白茶花开得实在漂亮,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插瓶,便想来七宝琉璃宗碰碰运气。 作为宁风致的学生,他在宗门内行走并不会遇到阻碍,熟门熟路地走进尘心的院子里。 骨龙盘旋在瓷窑边,尾巴环绕过周身一遭,将正蜷缩在它的胸肋里熟睡的少女保护在其中。 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了一半,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只看面容,真的显出瓷器一般的质感来,头发却被瓷窑散发的热气烘得毛毛躁躁的,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日光把骨骼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明暗摇晃间,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跌入了梦境与现实的罅隙。 骨龙注意到他,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昂起了头颅,他微笑起来,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嘴唇上示意噤声。 睁开眼发现身边多出来了一个人时,你并没有被吓到,因为如果他对你怀有恶意,骨龙一定会发出预警,你眨眨眼,努力把睡意和眼睛里朦胧的水汽一并略去,拍拍骨龙示意它把你放下去。 骨龙伏低身体,打开了胸肋,你踩到地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问他:“……太子殿下?” 他弯起眼睛:“你认识我?” 不,虽然知道他是宁风致的另一个学生,但你并没有见过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是因为他的衣着太过显眼:“这种蹙金织绣的羽毛暗纹只有皇室能用吧?” “是,我是雪清河。”他顺着你的视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摆,“初次见面,小师妹。” “能让骨龙这么安静的人可不多,”这下轮到你惊讶了,他指了指你手腕上的珠串,宁风致闲暇时会给你和宁荣荣编些这种随身的小物件,你的这串是素净的白籽玉配绿松石,“而且,我认得出老师的手艺。” 你陪雪清河找到了合适的花瓶,他向你道谢,把一串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珠串递给你,见你有推拒的意思,轻柔却不由分说地又往前伸了伸手:“是见面礼。” “但我没有准备回礼。” 准确的说你现在还是赤贫阶级,从六岁那年开始给武魂殿打白工,你没有领到过一分钱,甚至连武魂殿会发给魂宗以下的补贴都没有。 虽然你在武魂城时也没有能花钱的机会,但这是什么?黑心前司,恨一下! “你不是陪我找花瓶了吗?”仿佛预知了你的反应,他又说,“那也没关系,我是哥哥嘛。” ……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好像根本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见你收下了珠串,他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玉很衬你。” 因为根本就是专门为你挑的吧,宁荣荣更喜欢宝石。 “你们已经见过了?”宁风致微笑着看着你们,“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嗯,师兄很照顾我。” 这是实话,在你面前时,雪清河的确表现得像一位体贴的兄长,帝都脚下贵胄云集,就算碍于七宝琉璃宗,并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在一些人眼里,说到底你依然只是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 所以在带你出席那些上流场合时,会一次次地向他们强调你是他的师妹,如果有人对你流露出了轻蔑或恶意,哪怕是最轻微的,下一次舞会,他们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 但他有时候也会对一些人没办法,比如说,他的弟弟,天斗皇室的四皇子雪崩。 这对兄弟在帝都的贵族少女圈子里同样久负盛名,只不过前者是郎艳独绝的贵公子,后者则因为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做派被唯恐避之不及。 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雪清河一般不会让他靠近你,但一个人如果想找茬,总能找到机会。 按照天斗帝国社交场上的规矩,你还没有到能步入舞池的年纪,所以说是出席舞会,大部分时间你都只是在宴会厅里吃东西罢了。 雪清河被旁人绊住,叮嘱你不要乱跑,临走时把一只盛着樱桃挞的小银碟塞给了你。 “就是你啊。” 有人拖长了声音在你背后说话,你把最后一口甜点咽下去,转身看他。 出身于本来就享有优先择偶权的皇室,代代优良的外貌基因传承改良下来,雪崩其实称得上俊美,只是相比雪清河平和温雅的气质,这张脸上带着太多的傲慢和浮躁,以至会让人忽略其他东西。 像在挑剔地品鉴一件上不得台面的装饰品,他打量过你,然后发出了一声嗤笑:“被雪清河当眼睛珠子一样护着,我还以为是什么人。” 你看到天鹅。 失去了原本雪白干净的羽毛,将头颅藏在脏污的翅膀下,哀切地嘶鸣着,在哭泣。 武魂不会说谎。 “好可怜。” 你说。 他这种人,配不上这样美丽而哀伤的武魂。 雪崩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哈?” 他预想过很多你可能会有的反应,或是惊慌、或是厌恶,但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 身在繁迷的宴会厅灯光映照下,整个人都仿佛是透明的,让人联想起玉石、瓷器或雪花来的女孩露出了怜悯的神情,又对他说了一遍:“好可怜。” 他回过神来,脸上的肌肉飞快抽动了一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被冒犯的恼怒之外,他的心里还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惊慌。 为了掩盖这件事,他作势恼羞成怒地向你伸出了手,但在这时候,你已经将目光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扬起乖巧的笑脸来:“师兄。” 折返回来的雪清河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介入到了你们中间,低头看你,温和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嗯……没吵起来。”雪清河一来,雪崩就气咻咻地转身走了,甚至没有和他打招呼。 你看着雪崩的背影:“但你们兄弟俩关系很差吗?” “小时候还是很亲近的,也许是在和我闹别扭吧。”他轻描淡写地把雪崩的表现定了性,“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摸摸你的脑袋:“为什么说他可怜?” “因为他在这里好像特别不受欢迎。”你收回目光,这样回答他。 雪清河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是那种不带攻击性的俊美,眉目秀致轮廓明晰,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自己真的在被他珍视着的错觉。 但似乎身上被什么秘法保护着,你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武魂,一次也没有。 本章和尘心比剑的情节灵感来自于河图的青山有剑,歌词真的很好品,“蝴蝶停在肩头,穿林打叶未解忧愁”,“这世间圆月常有,月圆难求,片刻也算永久”,“问此情可再有,道此景再难求”,楼姐我女神[爆哭] 本篇里年龄差距太大的年上应该都是这种点到为止的描写,虽然我爱搞一些无逻辑万人迷但还是很不喜欢洛丽塔式的关系,年上不仅要有男德还得有道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七宝琉璃宗传承着一种名为分心控制之法的技巧,能够让七宝琉璃塔的辅助效果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宁风致淡淡地告诉你他认为这个技巧对你使用能力也有帮助,“哐当”一下把一沓秘籍扔到了你面前。 虽然你很感激他的倾囊相授,但你觉得你也不是非学不可……算了,还是学吧。 不得不说训练过程是真枯燥啊,难怪宁荣荣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两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坐在对面百无聊赖地看着你,过了一会儿后,忽然福至心灵兴致勃勃地比划了起来:“将来你要是练到了最高境界的七窍玲珑心,是不是就能同时给七个人调律了?” 调律远比使用魂技更耗费心神,如今你不过刚刚摸到三窍御之心的门槛,你礼貌地向充当你练习对象的七宝琉璃宗弟子道谢,看着他们离开后才顺着宁荣荣的话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不由觉得有些惊悚:“……但我没有那么多手啊?” 虽然随着技巧的精进和魂力的增加,你在进行“调律”时并不是一定要进行身体接触,但直接触碰还是能更加节省心力,同时调律七个人这么有挑战性的事,难道要你当场化身八爪鱼吗? ——诶不对,你要是能成八爪鱼还当什么精神系牧师,直接转行当控制系不好吗。 七宝琉璃塔太过稳定,为宗门内弟子调律对你来说没什么挑战,但如果要你平常拿剑骨两位斗罗来练手,未免又有些太难为你,对这一情况,宁风致略一沉吟,说出了一个地方:“天斗大斗魂场。” 就像过去你听说过的有城市热衷于修地标建筑来彰显政绩一样,斗罗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城市对建造斗魂场都有着莫大的热情,作为帝都,天斗城更是把斗魂场修建的极尽恢弘壮阔,不过比起同样富丽堂皇的皇宫或武魂圣殿,天斗大斗魂场可就要亲民多了。 只要出得起门票钱,哪怕是街头流浪的乞丐也能坐到斗魂场的观众席上,为自己支持的魂师或组合嘶吼呐喊,侍者们托着下注用的托盘穿行在其中,魂币叮叮当当被丢在上面的声音日夜不停。 名不见经传的魂师在台上做着靠斗魂一夜成名的美梦,而幕后的操盘手们依托赌局倾轧博弈勾心斗角。 但这里不仅仅只是销金窟与名利场,武魂有着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乃至各自独特的性格,一旦这种特性失控,暴走和反噬也会随之而来,这是力量的代价,魂师必须要忍耐它,但有时候,宣泄也可以是一种压制的方式。 调律的能力伴随着你觉醒武魂后而出现,你的武魂并没有实际形态,或者说它就是你本身,但因为它的精神属性,你还是给它取了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字“浮生梦演”,毕竟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至于为什么不是更加顺口的“浮生若梦”,你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推销化妆品的。 你的第一魂技名为“云开雾释”,范围内施予一定目标精神净化与鼓舞效果,效果随魂力提升而增加,能够辅助你进行调律。 第二魂技则为“洞彻观”,将目标的状态准确地反馈给你,依靠这两个魂技,你就能从混乱不堪的斗魂场中轻易地分辨出谁的状态最不稳定。 出于安全考虑,每次都是由剑骨两位斗罗中的其中一位陪你来大斗魂场练习,这一次轮到了古榕,他默不作声地守护在你身边,全程用魂力包裹着你,让你能专注地沉浸在调律中。 将自己的精神力切分开来,按照情况的轻重程度分别建立通路,这就是分心控制的要义。 在润物无声的调律过程中,他们只会感觉身心一轻,躁动的武魂也平静了下来,而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使斗魂场明令禁止私斗,但一群可以肆无忌惮行使暴力的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起冲突,有了你后,这段时间斗魂台下应该能和平不少,虽然深藏功与名,但就当日行一善攒功德了。 一场练习下来,你的魂力和精神力已经被挥霍一空,只觉眼皮都在打架,古榕却依然饶有兴致,问你要不要再看一会儿斗魂,据说他当年也是在斗魂场拿到过百场连胜的人,可能是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了吧。 你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斗魂场门口卖果汁的窗口。 哪怕是封号斗罗,该排队的时候也得有素质地乖乖排队,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你放下,叮嘱你不要乱跑。 斗魂场的后门远比前门清净,你坐在树荫笼罩的台阶上,把遮面的兜帽摘下来透气,双手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发呆,过午曛暖的阳光晒得人愈发昏昏欲睡。 血腥味、争吵声、武魂的哀鸣与嘶吼都变得若隐若现了起来,你闭上眼睛,有清凉温柔的风从脸颊上拂过。 “你好呀,”头顶传来一个清爽明亮的年轻男声,你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灰头发的男生正半弯着腰看你,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你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这段时间一直在参加个人斗魂的少年魂师,他在斗魂台上最常用的那个连斩魂技连古榕都称赞了一句,说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可以斩断空间。 你往旁边让了让,示意请便。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我叫风笑天,介意我把武魂放出来吗……它有点吵。” 武魂能够以虚影的形式显化在魂师身边,但大部分人通常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种做法在魂师世界往往会被认为是挑衅,不过你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武魂自动向你贴上来,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看到了风过发丝摇曳过的弧线,风笑天真的会以为坐在台阶上的女孩子只是一尊被人遗落在这里的瓷偶,为什么要过来搭话?明明后门这里有那么大的空地,还是在斗魂场这种地方,贸然开口会被当成是奇怪的人吧。 但他还是走了过来。 见你并没有介意,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在你身旁坐下,灰色巨狼就强行挤到了你们中间,一屁股坐了下来。 它身形修长矫健,皮毛上缭绕着淡淡青色的气流,只是和普通的狼型武魂不同的是脖颈之上生有两个狼首,顾盼之间瞳仁如同绿幽灵水晶一般清亮透彻,低下头来嗅了嗅你,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你忍住了想要抬手摸近在咫尺的漂亮大狗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把双手继续搁在膝盖上。 “好了好了,安静点。”风笑天不明就里,怕你被狼吓到,连忙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安抚它,“这不是出来了嘛。” 他也摘下面罩来透气,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失去遮掩后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是俊朗干净的类型,虽说在斗魂场上鱼龙混杂,很多人都会选择蒙脸上台,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遮起来,的确是件让人遗憾的事。 他见你在意,伸手搓了搓被闷得有些红的脸,笑起来时露出白净的牙齿来:“不觉得刚才那样更帅吗?” 原来是无师自通地领略到了覆面系的魅力,有品。 面对着这样一双仿佛倒映着天光云影的澄澈湖泊一般的眼睛,一向开朗健谈的风笑天竟然有些紧张,想再揉揉隐隐发烫的脸又怕太明显,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你才这么小,也来参加斗魂吗?” 你慢吞吞地反问:“不可以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立刻否认,“那你也是要参加个人斗魂吗?我还要再在天斗城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能遇到。” “虽然还会来,但不会上台。”你说,用两手捂在了耳朵上,“太吵了。” 声音。视觉。气味。 “是。”风笑天点了点头,学着你的样子也捂住了耳朵,只不过动作和语气都要夸张一些,“尤其是对风属性魂师来说。” 你有些好奇:“你们听到的声音会不一样吗?” “是哦,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有时候即使是在安静的夜里,耳朵里听起来也像是在大街上一样,但是——”他摊开手,掌指间有微弱的气流凭空而起,渐渐流动起来,“风总会有办法。” 风再一次吹过你颊边散落的发丝,身后若隐若现的嘈乱被枝叶摇晃起的哗啦啦的声响温柔掩盖。 “可能还是会有些吵,不过这样应该会好一些?”他看着你,透过树荫罅隙间漏下的日影将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这样的话,下次你再来斗魂场,我们能再在这里见面吗?” 这时候你已经看到古榕手里拎着两只装饮料的纸袋向这边走了过来,那种纸袋能装两杯,很好,这次他又没有给尘心买。 你站起身,衣摆却传来轻微的被拉扯住的力道,是他的武魂轻轻咬住了那里,另一边的狼首也跟着抬了起来,你甚至可以从这张你愿意用“俊秀”来形容的兽脸上看出了几分可怜来。 ……你很想说卖萌对你没用。好吧,其实有用。 “……咳,”风笑天又咳嗽了一声,双手合十作祈求状,“你看,就当帮帮我的忙,让它这段日子配合我一下,我请你喝果汁好不好?” “用不着。”古榕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顺手把一杯果汁塞进你手里,“我们家还不至于一杯喝的都买不起。” 和你回七宝琉璃宗的路上,他一路上都在旁征博引地教育你女孩子就是要富养,这种时候才不会被一杯果汁就骗走,你用芦管把杯底沉着的冰块戳得喀拉喀拉作响,反驳他你才没有被骗到。 “再说您之前不是还很欣赏他吗?” 古榕严肃道:“那不一样。” 你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你又把剑斗罗冕下漏下了。” “故意的。”他说。 希望有人能懂我风笑天真是我觉得最适合当男朋友的人 虽然都是外热内冷型但我流他和漫画天心是不一样的,天心是傲慢更多,笑天是边界感更强,看起来和谁关系都好但其实亲疏远近分得很清 后来的风笑天对火无双:兄弟她真的超可爱的对不对? 火无双:嗯……嗯…… 风笑天:兄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把魂技消耗一空后再恢复,增加速度似乎比普通的冥想修炼要更快一些,在高强度训练分心控制之法的过程中,你的魂力等级也在随着以一种平稳却迅捷的速度提升,达到了三十级的门槛。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宁荣荣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扑过来作势要掐住你的脖子,哀嚎着可恶可恶可恶,你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无慈悲道:“加油。” 她气得跺了跺脚,一边嚷嚷着要闭关苦修让你们都大吃一惊,一边一溜烟地跑走了。 由尘心带你去星斗大森林猎取第三魂环,和你属性相契的魂兽并不常见,即使在这片斗罗大陆上最大的魂兽聚居地,你们也徒劳无功地兜了许多天圈子。 四面都是遮天蔽日的高大古树,你看得晕头转向,摸出了随身带着的袖箭摆弄起来。 这是七宝琉璃宗的工匠们在你的建议下新近研制出来的,因为你很纳闷为什么宁风致都知道修习防身的剑术,却不给宗门里的弟子也配备武器,总不能是祖宗之法不可变吧。 对你的疑问,宁风致难得流露出了苦笑,七宝琉璃塔的辅助效果盛名在外,宗门子弟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争抢,难免会有些飘飘然,总以为看在七宝琉璃宗的面子上没人敢动他们,哪里还愿意吃练剑的苦头。 剑门槛太高,有没有什么更隐蔽便携、上手简单、同时还能保证杀伤力的武器?你想起了前世刷到过的短视频。 你本来以为袖箭这种东西技术含量并不高,毕竟你看簪娘都能手搓出来,但上手尝试后你才发现,能把箭矢发射出去和做出一件有使用价值的武器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在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更别说七宝琉璃宗还网罗天下财富。 在钞能力的力量下,能工巧匠们在听完你的比比划划后头碰头地交流了一番,经过反复的尝试、调整、打磨之后,终于把你理想中的袖箭做了出来,并且实现了量产。 袖箭做出来后,宁荣荣简直对它爱不释手,整天都泡在靶场里,其他年轻弟子的反应也都差不多——虽然想用好袖箭也需要练习,但总比练剑要轻松多了。 虽然还是认为装配武器的人应该知道它不能对准什么人,你不确定七宝琉璃宗的人能不能都理解这件事,但你同样需要武器。 到现在为止,你的精神穿刺能力还是只能在身体接触时发动,迄今为止你都没有遇到过来自旁人的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希望能有自保乃至反击的能力。 林间有受惊的鸟儿扑簌簌地飞过,绑缚袖箭的手跟着它移动,你看着它消失在密林间,而倚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尘心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有东西在捕猎。” 他拎起你,脚尖一点地面,在行云流水的腾挪起落间带着你于林间急掠,你努力扑腾了几下,在半空中调整成了更有安全感的姿势,探头向下看去。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沿路遇到的魂兽都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在疯狂地互相攻击撕咬而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你看到有一头双目赤红的剑齿豹为了咬穿对手的喉咙,甚至硬生生拧断了自己的颈椎。 诡谲血腥的一幕让你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但你并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在这片血河的中央,有一只硕大的幽蓝色蝴蝶正伏在一头魂兽的尸体上,张开口器吸食它的血肉。 在林间澄明月光的映照下,那双微微收拢的蝶翼上流转着让人惊心动魄的瑰丽色泽,仿佛活物一般流动而变幻莫测,让人本能地无法从上面移开眼睛。 如果可以忽略环绕在它身旁的那些死状千奇百怪的魂兽尸体的话。 “是万年的幻光蝶皇。”有尘心的气息遮掩,它并没有发现你们,你低声说,“翅膀上的环状斑纹代表着它的年份,大约刚刚突破万年修为不久……它的磷粉能够制造幻觉。” 哪怕身为封号斗罗,尘心对有着精神属性魂兽的了解也远远比不过你,还在武魂殿的时候,几乎所有有关这类魂兽的馆藏记录你都阅览过。 “万年?”尘心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你的前两枚魂环都是越级吸收而来,但万年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三魂环的理论极限,“还是再找找看吧。” “我想试试。” 耽搁了这么久,错过了这只幻光蝶皇,又不知道多久才能遇到下一头合适的魂兽,你调整呼吸,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越级吸收魂环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往往承受不了狂暴的魂力对身体的冲击和戾气导致的灵魂震荡,在应对后一件事上,我有把握。” 至于魂力冲击,那种仿佛粉身碎骨一般的痛楚让你至今回来都有些心有余悸……但以往两次,都有比比东亲自在你身旁为你护法。 你顿了顿:“……待会儿我吸收魂环的时候,麻烦您和我建立精神链接,如果我坚持不住,会立刻告诉您。”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却还是点了点头,将七杀剑显化在手中,收起了遮蔽气息的魂力。 你与幻光蝶皇的属性相契合,不只是你需要它的魂环,在魂兽对人类的本能恶意之外,你同样能感觉到从它身上传递来的,想要反向捕猎你的食欲。 但在尘心的气势压迫之下,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过了本能的贪婪,它拍打着翅膀想要逃离,同时抖落下了大片的磷粉。 七杀剑虚影一晃,一道将被蝶翼扬起的磷粉震荡开来,让它的看家本领丝毫没有发挥出作用,另外一道穿过它的翅膀,让它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 你走过去,拔出随身的匕首,把刃尖刺进了它的胸腔里。 感谢它是一只蝴蝶,因此场面并不怎么血腥,要知道你的第二魂环来自一只七彩魔狐,那双流转着七彩光芒的乌溜溜眼睛哀求地看着你,让你差点没能下得了手。 浓郁的幽蓝光芒凝聚在幻光蝶皇的尸体上,在你的引导下向你飘荡过来,你只觉仿佛有一场狂乱的海啸在你的精神图景里席卷而过,把你的脑海洗刷得一片空白。 在意识中,你仿佛变成了跌入了它编织陷阱中的魂兽,被狂乱的幻象所淹没,恐惧、奔走、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地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幻象如梦幻泡影,倏忽而逝,倒在地上的身形变成了遍体鳞伤的你自己,而蝴蝶翩然落地,向你张开了口器。 哪怕灵魂濒临破碎,它依然想要和你同归于尽,所有的怨念都爆发了出来。 而在你将要心神崩溃之际,一道至寒至锐的气息劈开了混沌,让你濒临涣散的意识忽的清明了一瞬。 你睁开了眼睛,从伤口里硬生生拆出了一截断裂的骨头,把锋利的骨茬再一次地从口器刺下,贯入要害。 爆发开的剑气将蝴蝶的残躯绞得支离破碎,幻境轰然崩塌,最后反震的暗劲让你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碎了一样,弓起背痛苦地咳出一口血来,被尘心托了一把才勉强挺直了脊背。 “我没事。” 周身暴动的魂力逐渐平复,深邃的黑色魂环在你身旁浮现出来,在涤荡尽怨念与戾气之后,纯粹的磅礴生命力开始反哺你的身体。 尘心这才放开了手,在你吸收魂环的时候,他全程都在紧紧握着你的手,你看了眼手背上通红的瘀痕,只能说真不愧是握剑的手啊。 原来他的精神图景是一片水岸,你猜想它平时的状态应该是静水流深的,就像他对你的剑术指导一样,只是因为担心你才起了涟漪。 尘心的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即使是以他的魂力等级,深度精神链接的感觉也让他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比起那种怪异感,他更关心的是你的状态。 在确认你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后,他问你:“你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的。” 要知道你又没有系统保命,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一场可以无限重开的游戏。 如果不是尘心在你身边,能够依靠封号斗罗级别的磅礴魂力压制住暴动的魂环能量,并将其引导出体外散去,强行中止魂环的吸收过程,你也不敢这么冒险。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你相信以尘心对七杀剑意的掌控程度完全可以做到。 你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后,抬头向尘心笑了笑:“但不是有您在我身边吗。”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感,让你的笑在半途变成了一声轻轻的抽气声,本能地抓住了隐隐灼热起来的地方。 那里在刚才的幻境中受过伤,但为什么会在现实中显露出来? 尘心又紧张了起来,你向他如实说明了自己的感受,他提出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魂骨?” “好像不是。”你仔细感受了一下,否认了这个猜测,在吸收第二魂环的时候,你得到了一块眼部外附魂骨,吸收时的感觉和现在并不一样,你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那股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已经没事了……应该只是一点后遗症吧。” “还有,”你一鼓作气地问出了一个困扰你许久的问题,“没有骨头的魂兽为什么也可以掉落魂骨?” 听说十万年魂兽死后还会必然爆出杀死它的人所缺的魂骨,怎么会有生物把自己进化得这么方便人类,简直就像通关副本后的自选奖励一样,让你不禁想过是不是可以用这种规律来卡bug爆外附魂骨……不过想也知道没有那么多十万年魂兽能用来实验,所以只能想想。 尘心:? 我还是要说原作里宁风致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给宗门弟子配备武器,唐三一出现就想起来了真的是一件特别不合理的事() 因为是魂师嘛,主角对魂兽没那么多物伤其类的感觉,虽然还是会有心理障碍但远没有对人那么强,努力一下还是能克服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