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之王养成手札》 第1章 养成游戏 “养成诅咒之王?这是什么东西?” 早川柚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软件有些奇怪,努力回想着是不是自己点击过什么广告不小心下载的。 “什么嘛?垃圾软件?”杏子凑上来瞄了一眼早川柚的手机,就看见她的手机上多了一个画着奇怪字符的app。 “哎?”杏子忽然一脸兴奋,激动得晃了晃早川柚。 “这不是小说经典情节吗?手机忽然出现三无游戏要求你攻略男主,等你攻略值满后厌倦卸载后,男主黑化来到现实里找到抛夫弃子的你……” “停停停。”早川柚一脑袋黑线,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你看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垃圾软件吧?我回头就把它卸载了。” 杏子不赞同:“别嘛,再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男友但又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话吗?养成游戏基本是对话环节吧?你可以在游戏里面好好学学,真是个垃圾软件你再把它删了。” “万一是个病毒软件呢?要是打开后我的手机像个疯子一样把我银行里面的钱转到一个我不认识的账户里,那我今晚就可以吊死在宿舍门口。” “你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杏子觉得早川柚说的也没错,不再劝说,两人交谈了几句关于学业的问题就暂且将这个软件晾在一边了。 …… 早川柚连着几天被期末论文和社团杂事折腾得够呛,晚上把自己摔进被窝时,脑子都是木的。 她胡乱刷着手机,指尖突然戳到一个画着鬼画符的图标。 “嗯?” 她眯着眼看了两秒才想起来,哦,杏子那天咋呼的那个叫做“养成诅咒之王”的三无游戏。 早川柚撇撇嘴,杏子那人,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思维比一般人跳脱得多了。 什么游戏男主黑化追到现实……她手指悬在图标上,准备直接长按卸载。 “不过……” 杏子那句“你不是发愁找不着对象嘛”突然蹦出来。 早川柚翻了个白眼,玩个破游戏还能学会谈恋爱?骗鬼呢。 但手指头不知怎么,手一滑,没按删除,反而点了进去。 屏幕一黑,再亮起来时,几个血红像素大字杵在那儿: -养成诅咒之王- “诅咒之王?” 早川柚小声嘀咕,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名字倒挺能唬人。” 她嘟囔着,随手点了“开始”。 加载完的画面,一片灰扑扑的像素荒地,远处戳着几座歪歪扭扭的木头房子,透着股穷嗖嗖的古代味儿。 “古代背景啊。” 早川柚手指划拉着屏幕,在角落旮旯里发现个缩成一团的像素小人,可怜巴巴的,背景音效还呜呜咽咽的。 她随手戳了小人一下。小人头顶冒出个“!”。 “就这?” 早川柚凑近屏幕,看着那个放大了一点的马赛克小孩,穿着破布条。 “‘诅咒之王’?这不就一营养不良的小屁孩吗?” 她简直无语,“让我攻略小孩搞养成恋爱?这游戏果然不靠谱,吃枣药丸。” 她手指果断移向退出键,准备退出游戏立刻送这奇葩游戏进回收站。 就在指尖快碰到“X”的时候—— 那缩着的像素小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噌”地一下站起来了,速度快得不像像素游戏。 早川柚的手指顿住了。 她眯着眼使劲看屏幕。 站起来的像素小人,还是个小豆丁,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早川柚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小人身上,模模糊糊但真真切切,多出来两条胳膊的轮廓。 四条胳膊! 更瘆人的是,小人站起来画面拉近了一点,他那像素组成的右脸上,糊着一大片深色的像素块,像个嵌在脸上的诡异面具。 “四只手……左半边脸上像面具一样的组织……” 早川柚脑子里“嗡”的一声。 “诅咒之王”……四手四眼…… 一个被扔在记忆旮旯里的漫画角色名字,“轰”地在她脑子里炸开了。 “两……两面宿傩?!” 她手一抖,手机“啪”一下砸在鼻梁上,疼得她“嗷”一声。 屏幕里,那个像素小人还杵在那儿,四条胳膊支棱着,脸上那块深色像素面具一样的器官,在灰暗的背景里格外扎眼。 早川柚捂着被砸疼的鼻子,一股子荒诞感混着凉气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 “我……我来养……宿傩?” “真的假的?!” 她揉着鼻子,重新拿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四条胳膊、脸上糊着深色马赛克的像素小人还杵在那儿,姿势都没变,透着一股子冷漠劲儿。 “这真的是宿傩……” 早川柚盯着屏幕,心脏砰砰跳,一半是刚才砸的,一半是被这离谱设定吓的。 让我养成两面宿傩,策划你认真的吗?我这小身板够他一根手指头碾的吗?” 她对着空气发出灵魂拷问,当然没回应。 杏子那套“攻略男主黑化追妻”的狗血理论又在脑子里蹦跶,早川柚打了个寒颤。 攻略两面宿傩?然后等他厌倦了把我切成生鱼片?还是等他黑化了来现实世界把我家拆了? 这哪是攻略游戏,这是恐怖游戏吧?? 她手指又挪到了退出键上,这次无比坚定。 卸载!必须卸载!谁爱养谁养去! 就在指尖快要按下去的时候,屏幕上的像素小人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程序设定的僵硬动作,而是极其细微地……歪了歪头? 像素构成的小脑袋转向了屏幕的方向,那四个代表眼睛的像素点,明明只是粗糙的小方块,却让早川柚莫名觉得—— 他好像在“看”她?隔着屏幕,隔着次元的那种看。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一个简陋的对话框,像素字体歪歪扭扭: 【检测到玩家存在。】 【新手任务:为[诅咒之王·幼年体]提供生存物资。】 【失败惩罚:[诅咒之王·幼生体]将因饥饿/寒冷进入[极度虚弱]状态,[恶念值] 10,[养成值]-20。】 【攻略目标初始[养成值]-50,[恶念值]49】 【可选物资(每天0:00刷新三件物资):】 【[糙米团子x1] - 需铜钱5文 】 【[破旧棉衣x1] - 需铜钱20文 】 【[劣质伤药x1] - 需铜钱30文】 【当前铜钱:50文(新手启动资金)】 下面还有一行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备注:【[恶念值]达到100直接解锁bad end结局,[养成值]过低将触发不可预知后果。】 早川柚:“……” 她此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恶念值是什么鬼?这祖宗现在就有四只手了,恶念值高了是不是要长八只手出来? 话说这游戏真的只是个三无游戏吗?无论是画风还是人物动作都那么精良,不会是什么官方的内测版本吧? 早川柚内心疯狂吐槽,退出游戏界面搜索,却没有搜到任何与这款游戏相关的信息。 她又点进游戏,戳向了那个物资列表。 “糙米团子5文?破棉衣20文?劣质伤药30文?” 早川柚一边戳一边吐槽,“这物价……平安时代通货膨胀这么严重?新手资金50文就够买件破衣服加个饭团?药都买不起?黑心游戏。” 她又开始思索这游戏骗氪的可能性,但又没看到充值界面。 看着像素小人孤零零站在荒地上的样子,再想想备注里“饥饿/寒冷”、“极度虚弱”的描述,虽然明知道这是未来的大魔头…… 早川柚心里那点该死的恻隐之心还是被勾起来了那么一丢丢。 算了算了,就当养电子宠物了。 一款游戏还真能拿她怎么样?随便玩玩就行。 她一咬牙,手指飞快操作: 【购买 [糙米团子x1]。花费铜钱5文。】 【购买 [破旧棉衣x1]。花费铜钱20文。】 铜钱瞬间缩水到25文。 屏幕上,一个像素饭团和一件像素棉衣的图标“biu”地一下出现在小人脚边。 像素小人似乎愣了一下,脑袋上的“?”闪了闪。 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屏幕里像素脑袋转了转,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两样东西。 他先用胳膊戳了戳饭团,又戳了戳棉衣。 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才飞快地抓起饭团,像素构成的嘴巴部位出现了快速的咀嚼动画。 吃完后,他又拿起那件破棉衣,笨拙地往自己身上套,总算把那个小小的像素身体裹住了。 【新手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养成值] 5】 【当前养成值:-45】 【攻略目标状态:饱食度↑,保暖度↑,[恶念值]稳定。】 早川柚看着屏幕上那个裹着破棉衣、看起来没那么单薄可怜的小人,再看看那“ 5”的养成值,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诡异的荒诞感。 这游戏画面互动效果也太好了吧?难不成真是官方内测版本? 她正想着,屏幕上又弹出一个新的简陋对话框: 【日常任务:[陪伴]】 【请玩家与攻略目标互动。】 【互动方式:点击屏幕任意位置(如抚摸头部、戳戳脸等)】 【任务奖励:[养成值] 1~5(视互动效果而定)】 早川柚看着“戳戳脸”三个字,再看看屏幕里那个裹着破棉衣,脸上顶着深色面具马赛克的小人,嘴角抽了抽。 她怀着一种“我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悲壮心情,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戳了一下屏幕上小人的……额头位置。 屏幕上的像素小人被戳得往后仰了一下,头顶冒出一个像素气泡,里面画着一个简笔画的“?”。 【互动有效,攻略目标产生[轻微困惑]。】 【养成值 1。】 “噗。” 早川柚没忍住笑出声。 困惑也能加分?这系统判定真够随意的。 她胆子稍微大了点,又戳了一下小人的胳膊。 小人身体扭了扭,似乎想躲开,像素气泡变成了一个简笔的“╰_╯”生气脸。 【互动有效,攻略目标产生[轻微不悦]。】 【养成值 1。】 早川柚:“……” 不悦也加分?这两面宿傩怕不是带有某什么字母属性? 她作死心起来了,这次换了个地方,戳向小人脸上那片深色的面具马赛克区域。 这一次,像素小人的反应完全不同了。 他整个像素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 紧接着,他脸上的像素点颜色似乎都深了一点,头顶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鲜红的像素气泡,里面是一个极其狰狞的咆哮简笔画。 【警告!触发攻略目标[禁忌区域]。】 【攻略目标[暴怒值]激增!】 【[恶念值] 5】 【[养成值]-10】 【当前养成值:-53】 早川柚看着瞬间变负的养成值和那鲜红的警告,吓得手指一哆嗦,手机差点又砸脸上。 糟,玩脱了。 屏幕上,那个像素小人顶着鲜红的愤怒气泡,四条像素胳膊都挥舞了起来,对着屏幕方向,眼睛死死瞪着屏幕。 早川柚欲哭无泪地看着负数的养成值,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宿傩大爷你属地雷啊?戳一下脸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养成游戏 第2章 伤药 ……… 冷。 深入骨髓的冷,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包裹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本能驱使他寻找庇护或食物。 饥饿像野兽啃噬着胃袋,腹部的刺痛感却使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女人,在明确知道自己丑陋的本相却仍然好心地“收留”了他,结果到头来只是想将他卖给大巫以换取金钱。 他杀死了女人与大巫,拉下了一身伤逃进了这片阴冷的森林。 饥饿和虚弱让他脚步踉跄,然后,他遇到了一只被血腥味吸引来的形似鬣狗的丑陋咒灵。 一场绝望的搏杀。 耗尽咒力的他,只能像野兽一样撕咬和本能的闪躲。 他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能用的地方去攻击。 咒灵的爪子撕裂了他的肩膀和侧腹,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骨子里的凶性被彻底激发,最终,他手中爆发咒力,硬生生抠出了咒灵一只浑浊的眼珠,剧痛让咒灵哀嚎着退却。 他也到了极限。 失血和脱力像沉重的黑幕压下,他拖着残破的身体, 最终瘫倒在一棵虬结的古树下。 冰冷的泥土贴着滚烫的脸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口,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可能是肋骨断了?他混沌地想。 他在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的贪婪,本想着趁机劫持一把,没想到那个大巫却是个实打实的咒术师。 适者生存的道理他明白,两面宿傩并不怨恨那个女人和大巫,毕竟他们到最后还是被他杀死了,只能说是自己运气不好,重伤后还遇上了咒灵。 血糊住了他部分视线,四只眼睛看出去的世界都是猩红而模糊的。 寒冷从地面渗入骨髓,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他蜷缩起来,试图保存那点可怜的温度,但无济于事。 意识在冰冷和灼痛的交织中浮沉。 那个女人贪婪的脸,所遇之人惊恐厌恶的眼神,还有咒灵腥臭的獠牙…… 走马灯般在眼前晃动,恨意和悔意像毒藤缠绕着心脏,比身体的伤口更让他窒息。 为什么? 凭什么不会去怨恨? 好恨啊,我不想死。 求生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淹没。 他裹紧身上的麻鱼衣,想起半个月前天上凭空掉下的饭团和衣服。 那会是神明吗?他这样的不祥之子,最后惨死在哪个角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沉,沉入无底的冰窟。 ……… “我去!” 早川柚看着屏幕里那个瘫在血泊里的像素小人,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距离她昨晚退出游戏才过去十几个小时,游戏里竟然过了半个月,而且一上来就是这种地狱开局? 小人身上代表生命值的红色条几乎见底,旁边不断闪烁着刺眼的警告: 【警告!攻略目标生命值过低!请尽快治疗!】 【伤口感染风险极高!】 早川柚赶紧点开物资商店,看到最新刷新的物资,里面刚好有一件药品。 一看价格,眼前一黑—— 【金创药(良品)】需要铜钱50文,而她兜里只剩下昨晚任务剩下的可怜巴巴的25文。 “靠!抢钱啊!” 早川柚有些着急,25文买个最劣质的止血散都不够。 这时,系统弹窗适时出现:【铜钱不足?请尝试以下方式获取:】 1. 完成日常任务/成就:每获得1点[养成值],奖励1铜钱。 2. 地图资源采集:探索当前地图,收集可用物资(草药、矿石、木材等),可出售换取铜钱。点击地图图标开始探索。 “采集?这游戏还能捡破烂换钱?”早川柚嘴角抽搐,但看着屏幕里小人生命条那刺眼的红色,也顾不上吐槽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立刻点击了地图探索图标。 屏幕视角瞬间拉远,从两面宿傩身边移开,变成俯视整片森林区域。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闪烁的光点,代表可采集的资源。 “这都啥玩意儿?”早川柚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获得:不知名的野草x3】 【获得:发光的碎石x2】 【获得:湿漉漉的苔藓x1】 【获得:干枯的树枝x5】 【获得:颜色鲜艳的蘑菇x1】 收获栏里瞬间堆满了一堆破烂图标,旁边标注着极低的回收价,加起来都不够10文钱。 早川柚心都凉了半截。这得捡到猴年马月去? 她烦躁地划拉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些闪烁的光点上乱戳,也不管是什么,先捡了再说。 【获得:止血草(普通)x1】 【获得:宁神花(普通)x1】 【获得:接骨木嫩枝(良品)x1】 “咦?!” 早川柚眼睛瞬间亮了。 屏幕上,几株形状明显不同于杂草的植物图标带着淡淡绿光躺进了收获栏,旁边标注的回收价也高了不少。 “我去,欧皇附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屎运,刚才一通乱捡,竟然恰好戳中了几株能用的草药。 她火速点开物资商店的【出售】页面,把刚捡到的止血草、宁神花、接骨木嫩枝连同那些破烂一起打包卖了。 【出售成功,获得铜钱:48文。】 加上原有的25文,总共73文,够了。 早川柚激动得手指发抖,立刻冲回商店,买下那瓶【金创药(良品)】 【购买成功,花费铜钱50文。】 【获得:[金创药(良品)x1]、[绷带x1卷]。】 她立刻将视角切换回两面宿傩身边。 那个小小的像素身影蜷缩在树下,生命条红得刺眼。 “确认使用。” 早川柚对着屏幕里的小人点击使用药品。 …… 黑暗和寒冷如同潮水,即将彻底将他吞没。意识模糊的边缘,连恨意都变得遥远而麻木。 就在这时—— 一个方方正正、从未见过的古怪东西,凭空出现在了两面宿傩触手可及的泥地上。 那东西的材质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也异常洁净。 两面宿傩仅存的一点意识被这突然出现的异物惊动了。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四只被血和泥糊住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东西上。 这是什么……? 没等他反应,那古怪的盒子竟然自己打开了。 里面堆满了散发着奇异气味的奇怪物品。 一些颜色怪异的糊状物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轻柔地涂抹在他撕裂流血的肩膀和侧腹伤口上。 一股冰凉夹杂着刺痛的感觉传来,让他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 紧接着,一种雪白柔软,他从未见过的长条状布带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的长蛇,灵活地缠绕在他的伤口上,一层又一层,动作轻柔地将那些涂了药膏的伤口紧紧包裹起来。 温暖和压迫感同时从包扎处传来,神奇地减缓了那蚀骨的疼痛和血液流失的冰冷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两面宿傩愣住了。 他仰面瘫在冰冷的土地上,四只眼睛茫然地望向被古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暗天空。 伤口被处理后的舒适感是如此真切,驱散了濒死的绝望。 又是这样。 无声无息。凭空出现。 是谁?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钻进他混乱又清醒了一些的脑子里。 不是人。 这个结论很清晰。人做不到这样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是妖?是精怪?还是……像旧时神婆说的……山神? 这个念头短暂地滑过,随即被他嗤之以鼻。 神明只会袖手旁观。 两面宿傩脑中不断思考帮助自己的东西在图谋什么。力量?血肉?还是他这具被诅咒的身体。 伤口被处理后的确舒服了些,那布带的压迫感减缓了蚀骨的冰冷。 但这手段太离奇。无声无息,凭空造物,连一丝咒力或咒灵的秽气都捕捉不到。 不是咒术师,不像咒灵。难道是某种未知的存在? 指尖无意识地抠进身侧冰冷的泥地里。 这种藏在暗处里,施舍般的行为,让他烦躁。 一种被窥视、被摆布的不快感,如同细密的蛛网,缠绕上心头。 图谋什么?他有什么值得图谋? 或许是想在他最虚弱时侵蚀他的意志? 或者……像那些道貌岸然的咒术师一样,妄想“度化”他这头凶兽? 纷乱的阴暗猜测在脑中盘旋,每一种都指向血腥的终局。 然而,所有的思绪最终都被一种更简单,更本质的念头粗暴地碾碎。 想那么多做什么,两面宿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管它是神是鬼,只要它敢把爪子伸过来,敢露出一丁点利用或掌控的意图…… 嗤。 一缕紫黑色的咒力,如同阴毒的蛇信,倏然从他垂落的指尖无声腾起,在冰冷的空气中扭曲、明灭。 像杀死那个女人一样,杀了它便是。 这才是他的答案。 …… 【药品使用成功。】 【目标伤口得到有效处理,感染风险消除。】 【目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已度过危险期。】 【基于有效救助行为:[养成值] 10】 【目标[恶念值]-10,(当前恶念值:?)】 【获得任务奖励:铜钱 10】 【当前铜钱:33文】 【当前养成值:-43】 早川柚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一连串绿色提示,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一样瘫靠在宿舍的椅背上。 “吓死爹了……” 她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看着屏幕里那个虽然依旧虚弱地躺着,但生命条总算脱离危险区、缓慢回升的像素小人。 早川柚不知道两面宿傩的心路历程,她看着恶念值变成未知的提示有些发懵。 “恶念值减了是好事吧?怎么还变问号了?这破游戏数值系统是哪个天才设计的?” 她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划拉,“是不是触发了什么隐藏机制?” 屏幕里,像素小人安静地躺在泥地上,眼睛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川柚总觉得,那小人简单的像素点构成的脸上,好像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是错觉吧? 早川柚不再研究那个问号。 她点开两面宿傩的状态栏,生命值在缓慢回升,旁边代表情绪的图标却是一片混沌的灰色。 “搞什么啊,伤治好了心情反而更差了?” 她简直想给这游戏策划寄刀片,“这祖宗也太难伺候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诶!” 早川柚戳了戳屏幕上两面宿傩的脸,像素小人感知到手指的触碰,脑袋被带着晃动了一下,表情依旧维持着劫后余生的呆愣模样。 哎呀,好可爱呀。 早川柚再次感叹了一下互动界面的真实,手指点开了任务界面。 【今日任务:】 1. 【陪伴】:在目标身边停留10分钟。 2. 【观察】:默默观察目标10分钟。 3. 【……】(未解锁) “……” “这‘默默观察’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变态……”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陪伴】任务的“开始”按钮。 吐槽归吐槽,任务还是该做。 不过也该睡午觉了,下午还有导师的课啊。 早川柚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让那个小小的像素世界自己运行。 屏幕里,像素小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代表“陪伴任务中”的沙漏图标在角落缓慢地旋转。 我存了挺多稿的,大家喜欢我的文章的话可以点点收藏,慢慢囤呀/以后不出意外就是19:00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伤药 第3章 选择 这东西差不多看了我有一刻钟了吧? 两面宿傩坐起来,眼睛环视四周咒力的存在。 依旧空茫一片,什么也感知不到。 他抬起被那古怪布带包裹的胳膊,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是很普通的草药气味,但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种类。 啊,未知的东西,真是麻烦透顶。 两面宿傩站了起来,咒力已经恢复一些了,腹中强烈的空虚感压倒了一切思绪,撕裂的伤口在动作下传来钝痛,但被布带牢固地压制着。 他需要食物。 循着湿润泥土的气息,他很快找到一条蜿蜒的林间溪流。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猪正埋头在溪边饮水,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两面宿傩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指尖微动,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咒力无声射出。 【解】 弹射而出的斩击精准地切割野猪的头颅。 野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下意识地甩动头颅,可只晃出一地鲜血与浊浆。 粗壮的蹄子绝望地刨抓着溪边的泥泞,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和污泥。 巨大的力量让它庞大的身躯在原地剧烈地扭动、翻滚,喉间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痛苦喘息。 两面宿傩全程冷漠地看着。 牲畜濒死的挣扎、喷溅的血沫、扬起的尘土,在他眼中与风吹落叶并无二致。 他走到尚有余温的庞大尸体旁,没有火源,也不需要。 他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五指如钩,狠狠刺入野猪脖颈处厚实的皮毛,猛地向下一撕。 “嗤啦——” 坚韧的皮毛和皮下组织被蛮力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鲜血如同泼墨般溅射出来,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他苍白的脸颊和额角,在脸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猩红痕迹。 血珠沿着两面宿傩脸颊的线条缓缓滑落,衬着他那张可怖的两面四眼,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爬出的幼年恶鬼。 他毫不在意脸上的血迹,双手并用,粗暴地撕扯开皮毛,露出里面鲜红还冒着热气的肌肉和脂肪。 两面宿傩俯下身,直接用嘴撕咬下一大块带着血丝的肉块,囫囵地咀嚼起来。 生肉的腥膻填满了口腔,他只是机械地吞咽着,补充着身体急需的能量。 ……… 早川柚半梦间被手机传来的音效吵醒,还以为是闹钟响了,起身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刚拿起手机,就被屏幕里的景象吓得差点把水泼出去。 猩红的像素块糊成一团,血波中央的像素小人好像在在撕扯什么,血溅得到处都是。 “卧槽!我的好大爷,你杀人了?!” 她心脏狂跳,手指都僵了。 定睛一看,才辨认出那像素块组成的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 而她的养成对象,正像个野兽一样,埋头在那堆像素血肉里啃食。 “……” 早川柚瞬间感觉胃里有点翻腾,刚喝下去的水都变得有点不是滋味。 “生、生吃啊大哥!野外的动物没检疫没驱虫,全是病毒和寄生虫啊喂!” 她简直想撬开两面宿傩的脑袋看看,“你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要是哪天被个不知名的绦虫或者旋毛虫干翻了,千年诅咒之王成了寄生虫培养皿,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她无语地扶额,顺手点开了物资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强行干预一下这位祖宗。 栏里孤零零躺着: 【金疮药(已售完)】 【一双温暖的手套】 【哆啦B梦的口袋(小)】 早川柚的目光立刻被第三项吸引。 “哆啦B梦的口袋?” 她点开说明:【重复利用型便携空间袋,可容纳不超过10件非生命物品(小)。售价:50铜币。】 “神器啊!” 早川柚眼睛一亮。 这不就能把每天刷新的食物储存起来给他装吃的用的了?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兑换”。 【叮!铜币不足。当前铜币:33文。无法兑换。】 冰冷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下。 “靠!” 早川柚这才想起,为了救两面宿傩的命,铜币早就花光了。 她不死心地戳开那个灰扑扑的【捡垃圾】按钮。 【本周捡垃圾次数已用完,请下周再来。】 “……” 早川柚眼睁睁看着那个诱人的【哆啦B梦的口袋(小)】,再看看距离刷新还有不足12小时的提示,感觉心都在滴血。 “我的四次元口袋……” 屏幕里,那个小小的像素身影效率惊人。 不过短短半小时游戏时间,半个野猪的像素块就消失了。 早川柚看得嘴角抽搐:“……这真的是个小孩子的饭量吗?” 不过话说回来…… 漫画里两面宿傩的身高都有两米多了吧?照这样想的话,那他现在的饭量也不奇怪了吧。 听说过度使用咒力的咒术师也会需要进食补充精力的吧?像AVG游戏(冒险类游戏)一样,玩家MP空了要吃药回蓝,这设定还蛮真实的。 她看着像素小人吃完,又吭哧吭哧地拖着剩下那半头比他大了好几圈的野猪尸体,一点点蹭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他竟然开始爬树? 动作有些笨拙,显然是伤口限制了动作。 费了一番功夫,他终于把沉重的野猪肉用藤蔓之类的东西,牢牢地绑在了高高的树杈上。 “这是……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早川柚若有所思。 她记得上次见他,还是在那个破败的村子边缘。 游戏里的这半个月,他经历了什么,才独自流落到这片看起来更荒凉的林子里? “柚!还磨蹭什么呢?要迟到了!” 室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了来了。” 早川柚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按下锁屏键。 推开宿舍门,六月正午的毒辣热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 “呃啊……” 早川柚被这惊人的热气吓到,感觉自己像块被丢进熔炉的黄油,下一秒就要融化了,“下午真是热啊…这鬼天气,真是一步都不想迈出去啊……” “是呀是呀。”一旁的杏子搭话,她戳着手机在和对方打字,抽空问早川柚:“话说暑假快到了吧?下学期就是大四了,这个暑假你有什么计划吗?” 早川柚想了想,回答:“我倒是没什么安排,生活费我还是很充裕的,暑假的话我大概会宅在家里吧,大四的话慢慢再找实习吧。” “可恶的现充女……”杏子挪开手机,一脸悲愤地看着早川柚,伸向她的手蠢蠢欲动。 “哈哈,也没有啦,我只是物欲比较低……再说我也不是一个完全的现充呀,我也看黑白漫画打游戏的。”早川柚推开杏子的咸猪手。 “拜托,你只是稍微看了点漫画和动漫,全日本没看过漫画和动漫的估计只剩下刚出生的婴儿了吧?” 杏子指了指自己书包上琳琅满目的周边挂件:“你宿舍里唯一的周边玩偶好像还是你陪我逛漫展和我拼单买的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邪恶的现充女了。”早川柚实在拗不过杏子,只好举双手投降。 “我走了,拜拜。”杏子走到教学楼二层便与早川柚分开了。 “杏子这性子,真是的。”杏子走后,另一位室友感叹。 早川柚坐到教室后排座位,拿出钢笔,回答:“她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性格啦。她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个幸福美满的现充。” “我迟早要和你们这些不为物质生活发愁的东西拼了……” 老师来到教室后,室友也不再唠叨了。 因为这节课不太重要,早川柚听了一半又拿出了手机,点开游戏。 这次的场景没有变,不过树上的野猪肉已经消失,应该是被两面宿傩吃完了。 早川柚滑动屏幕寻找两面宿傩。 像素画面沿着蜿蜒的溪流移动,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浅滩旁。 小小的像素小人正蹲在溪边。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手臂上那圈显眼的白色绷带,露出下面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正用冰凉的溪水冲洗着。 血迹在清澈的水流中晕开,很快消散。 旁边放着一个用宽大树叶简单扎成的小包裹,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到鱼形的轮廓。 “又受伤了?” 早川柚皱眉,赶紧点开状态栏。 生命值确实掉了大约10%,远不如上次濒危,但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独自处理伤口,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她注意到那个树叶包裹,“哦?还知道抓鱼了?有进步啊大爷。” 结合消失的野猪肉和移动的位置,早川柚推测:现实的一小时可能对应游戏的一到两天,在此期间,两面宿傩的临时住所大概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很可能是咒灵,迫使他带着储备粮转移了阵地。 屏幕里,像素小人已经笨拙地用溪水清理好伤口,然后……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坨……深绿色的糊状物? 看起来像是某种捣碎的草药。 像素点组成的眉头紧蹙,宿傩把那糊糊随意地涂抹在新伤口上,最后用撕下的旧布条重新把伤口缠好。 动作认真且熟练。 处理完伤口,两面宿傩拎起那个树叶包裹,毫不犹豫地沿着小溪下游方向走去。 早川柚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微妙的不适感突然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 她戳了戳屏幕上那个埋头苦干的一头身小人。 忽略掉未来大魔王的身份,现在副背包袱赶路的样子……怎么有点旅行青蛙的萌感? ……… 溪流在前方分岔了。 一条继续深入植被更加茂密、光线更显幽暗的山谷,另一条则转向地势相对开阔、能看到远处低矮丘陵的方向。 像素小人站在岔路口,四只小方块眼睛似乎在观察两边,脚步微顿,似乎也在权衡。 就在这时,早川柚的手机屏幕中央,毫无预兆地弹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选择框: 【检测到目标行进方向分歧点。请玩家为攻略选择前进路线:】 【西:幽邃山谷】(提示:资源丰富但危险潜伏) 【东:开阔丘陵】 (提示:视野良好但可能暴露行踪) “嗯?” 早川柚一愣,随即来了精神,“还能选路?这破游戏终于有点剧情选择了。” 她的手指在两个选项上悬停。 西边的山谷,资源多但危险,符合两面宿傩目前“苟发育”的状态? 但东边的丘陵视野好,也许能发现人类村落或者更安全的落脚点? 她可不想刚救回来没两天的祖宗又一头扎进高级咒灵窝里。 “幽邃山谷……听起来就阴森森的。” 早川柚嘀咕着,想起他之前被袭击的事,“不行不行,伤还没好利索呢。” 她手指果断点向了【东:开阔丘陵】。 【选择确认:东:开阔丘陵。正在引导目标…】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喜欢[亲亲] 养成游戏篇章大概只有9话,很快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选择 第4章 憎恨 溪流岔路口。 两面宿傩的目光在西边幽暗的山谷入口停留了片刻。 那里散发着他熟悉的,属于强大咒灵的污秽气息。 他下意识地想往那边迈步。 那里更适合他这种“东西”生存。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一种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攫住了他。 不是咒力波动,不是实体触碰。 更像是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感觉? 一种难以言喻的推力,极其微弱,却明确地指向了东边那条开阔的路。 又是那个东西。 它又在干涉。 一股强烈的抗拒和暴戾瞬间冲上脑海,指尖几乎本能地就要凝聚咒力。 但下一秒,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两面宿傩死死盯着东边那条路。 视野开阔,意味着更容易被发现,无论是咒灵还是人类,对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并非上选。 而且……两面宿傩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比起人类,他更希望与咒灵打交道。 可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重新包扎好的手臂,重新衡量一番自己的战力。 那个东西……上次“帮”了他,这次又“推”他。 目的不明。 杀了它? 杀一个连影子都摸不着的东西? 两面宿傩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东边的路,至少暂时看起来,没有西边那种浓烈的威胁感。 那东西似乎……在避免他再次踏入险境?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想嗤笑。 一个在暗地里窥视他,不停干涉他的未知存在,会担心他的安危? 然而,身体却违背了他暴怒的本能。 或许是那微弱的“推力”实在难以对抗,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对再次陷入被动的厌恶压倒了对未知的憎恶。 在短暂的僵持后,像素小人的身影,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和紧绷,极其缓慢地朝着东边的丘陵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 早川柚看着屏幕里的小人终于挪动了脚步,朝着她选的方向走去。 刚刚他是不是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是不情愿吗还是我眼花了。 早川柚看到屏幕里的两面宿傩身体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紧绷,像是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 【叮!】 【完成首次路线引导,[养成值] 5,铜币 5】 【当前养成值:-38】 【当前铜币:38】 “咦?加养成了?” 早川柚眼睛一亮。 她点开物品栏,距离兑换哆啦B梦的口袋所需的50铜币还差12文。 早川柚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像素点,正沿着溪流,朝着东边开阔的丘陵地带缓慢移动,觉得有戏。 “希望能在明天之前肝出来啊……” 她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手机外壳上敲了敲。 丘陵地带的阳光确实比密林里充足许多,视野开阔得能望见远处模糊的山影。 但对两面宿傩而言,这并非什么好事。 开阔,意味着暴露。 他拎着那个简易的树叶包裹,里面装着几条用尖锐树枝插死的鱼,腥气在阳光下蒸腾得更加明显。 四只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仅仅是在提防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咒灵,更是在防备着……人。 脚下的路渐渐有了人踩踏的痕迹,一些被折断的草茎,散落在地上的、不属于野兽的脚印。 空气里,除了泥土、青草和鱼腥味,开始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 那是人类聚居地特有的气味。 两面宿傩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他抿紧了嘴唇,那张稚嫩却总是布满阴霾的脸上布满了各种情绪。 厌恶。警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早已刻入骨髓的刺痛。 人类村落。 从他有意识起,伴随他的就是“怪物”、“不祥之子”、“该被烧死的异端”等诅咒的话。 那些或惊恐、或憎恶、或带着**裸贪婪的眼神,那些尖锐的咒骂……一幕幕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痛感。 可那股“推力”还在牵引着他,指向那烟火气传来的方向。 它到底想干什么?让他去自投罗网?看他被人类围攻取乐? 一股强烈的被愚弄的愤怒冲上头顶。 他几乎想立刻转身,重新扎回那片黑暗的密林。 就在这时,一阵孩童尖锐的嬉闹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哇!快看,那是什么?” “是妖怪吗?脸上那是什么东西?” “好丑!好可怕!” “快跑,怪物来了!” 几个在村外溪边玩耍的半大孩子,远远地看到了溪流上游那个孤零零的、长着四只手臂的怪异身影。 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他们像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朝着村落的方向逃去,边跑边喊。 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两面宿傩的耳中。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意料之中。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 看吧,这就是人类。无论走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想离开。 这地方多待一刻都让他作呕。 几乎是同时—— 【警告!目标[恶念值]急剧升高!】 【警告!目标情绪极度不稳定!】 【警告!目标有强烈攻击倾向!】 一连串刺目的红色警告瞬间挤满了早川柚的手机屏幕,伴随着急促的震动。 “卧槽!” 早川柚在教室里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心脏砰砰直跳。 她飞快地看向屏幕,像素小人停在原地,代表情绪的图标已经变成了沸腾的、不详的暗红色,旁边恶念值上的“?”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刺眼的【80】。 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早川柚手忙脚乱地滑动屏幕视角,正好看到那几个像素小孩尖叫着跑远的背影,以及孤零零站在溪边、像素点都透着一股死寂和冰冷的宿傩小人。 “这是……被排挤了?” 早川柚翻看刚才的对话回放瞬间明白了。 她看过漫画设定,隐约记得两面宿傩的幼年因为外貌所以过得不是特别好。 “去你的……” 她低骂一声,心里又急又堵。 她好像选错了,两面宿傩如今这副模样跑到人类的聚落不就是等着被排挤的吗? 她能做什么?冲出去把那几个熊孩子骂一顿? 隔着手机屏幕她也做不到啊,物资栏空空如也,铜币不够买任何东西,连个安慰的毛绒玩具都没有。 早川柚焦急地戳着屏幕,手指在操作界面上无意义地滑动,希望能找到任何能用的功能。 突然,一个极其微小的【环境互动-引导】图标,在两面宿傩脚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上面标注:【新手期特殊情绪干预道具(消耗铜币0,仅限恶念值>70时触发一次)】。 金手指终于来了。 早川柚感激涕零,连忙点击使用。 【铜币-0,当前铜币:38】 【特殊情绪道具干预发动…】 ……… 两面宿傩望着孩童逃跑的方向,指尖凝聚起咒力,正要动手之际——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 野花只有指甲盖大小,几片单薄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散。 这景象太过荒谬,太过格格不入,以至于让暴怒中的两面宿傩都怔住了半秒。 充满血丝的眼睛,下意识地聚焦在那抹刺眼的纯白之上。 屏幕外的早川柚更是一脸懵,大哥,你说的情绪干预道具就是朵花?搞笑来的吧? 你不会看宿傩大爷现在是个小孩就觉得拿个小孩的东西就能糊弄他吧? 早川柚觉得游戏赠送的东西果然不靠谱,于是决定自己动手。 …… 什么东西? 没等两面宿傩反应过来,更诡异,更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触感”,凭空握住了他指甲深陷掌心的那只手。 不是攻击,没有疼痛。 那感觉……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度”。 它极其短暂地包裹了一下他紧握的拳头,然后……轻轻地控制着力道,试图将他的手指……拉开? 两面宿傩浑身剧震,如同被咒灵咬了一口。 他猛地想抽回手,凝聚咒力将这亵渎的触碰彻底焚毁。 然而,那“无形之手”的力道极其巧妙,在他因震惊而力量微滞的瞬间,竟然真的将他深陷掌心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了。 掌心被自己抠破的血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带来一丝刺痛。 它极其轻柔,又异常清晰地落在了他掌心那带着血痕的皮肤上。 然后,它开始移动。 一点、一横、一撇、一捺……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痒意和存在感,如同最细小的虫豸在皮肤上爬行,又像是用最柔软的羽毛尖端在细细描摹。 [对不起。] 它在他掌心写字。 几个结构复杂,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怪异符文,一笔一划地、清晰地“刻写”在他的掌心皮肤之上。 这写的是什么?诅咒?封印?还是……某种单纯的表达……?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模式”。 不是攻击,不是嘲笑,不是愚弄。 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点讨好的、试图沟通和表达歉意? 紧接着,那股“力道”再次变化。 它不再书写,而是异常坚定地重新包裹住了他的手掌。 一股微弱但明确的拉力,顺着那无形的连接传来,带着他朝向与村庄相反的方向走去。 最终,在身体快于理智做出反应之前,两面宿傩掌中凝聚的咒力消散,被掌心的力道拉着朝着树林的方向踉跄地前进。 …… 【叮!】 【特殊情绪干预道具[晨曦的圣花]使用完成!】 【目标[恶念值]显著降低,当前:60】 【因情绪干预收获显著成效,[养成值] 15,铜币 15。】 【当前养成值:-23】 【当前铜币:51】 【获得成就:[掌心烙言],奖励:解锁初级[文字沟通]功能。】 【解锁场景互动功能。】 昨天第三章审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更新还是在18:00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憎恨 第5章 伤药 早川柚看着屏幕上那踉踉跄跄被拉进树林的像素小人,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惊悚,但结果喜人。 她立刻点开物资栏,选中那个梦寐以求的【哆啦B梦的口袋(小)】。 【是否消耗50铜币兑换 [哆啦B梦的口袋(小)]?】 【是/否】 “是是是。” 早川柚毫不犹豫。 【铜币-50,当前铜币:1】 【获得物品:[哆啦B梦的口袋] x1!】 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绣着简单云纹的黑金色荷包图标出现在物品栏里。 早川柚有点意外:“居然是个荷包?外观倒是挺符合这个时代。” 屏幕里,手臂拖拽的力道消失后,像素小人猛地甩手,最后带着一身混乱的低气压,在树林里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他沉默地解开那个树叶包袱,拿出半条风干的鱼,面无表情地啃了起来。 “这是饿了?” 早川柚看着那缓慢减少的鱼干像素块,再看看物品栏里的荷包和新解锁的【文字沟通】功能,决定趁热打铁。 她选中荷包,然后点开【文字沟通】,用打字输入: 【刚才的事情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这个荷包就当作我的道歉礼,它可以储存10件小物品,你可以拿它来装食物。】 【信息已发送。】 (无铜币消耗) 早川柚紧盯着屏幕。 两面宿傩啃鱼的动作顿住了。一个白色的气泡慢悠悠地在他头顶冒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符号: 【?】 早川柚一愣:“嗯?没看懂?还是系统bug了?” 她不死心,又仔细输入了一遍道歉和说明,再次发送。 宿傩头顶的气泡依旧显示着那个【?】。 她戳了戳气泡,大气泡旁边又分裂出了一个小气泡,貌似是两面宿傩的心路历程: 【两面宿傩现在很困惑。他知道那气泡里是文字,但他盯着那些扭曲的线条,如同看天书,一个字也看不懂。】 “啊——” 她看着那行心路历程,只觉得眼前一黑。 早川柚忘了平安时代的文盲率……何况两面宿傩此时还是个被排斥的‘怪物’,他根本不识字啊!解锁文字沟通有个鬼用啊现在。” 她内心哀嚎,“大失败……简直是史诗级的沟通障碍。” 颓然感只持续了几秒。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新解锁的【场景互动】功能上。“行,文盲是吧?那我就用最原始的办法:实践。” 她选中物品栏里的【哆啦B梦的口袋】,然后使用【场景互动】功能。 草地上。 两面宿傩正机械地咀嚼着鱼干。 突然,一个黑金色的小荷包,毫无征兆地落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材质细腻,绣着简单的云纹,貌似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 可两面宿傩瞬间就明白这个凭空出现的荷包出自哪里。 又是它。 没等他想明白,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他手中啃了一半的鱼干,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抽走。 “!” 只见那半条鱼干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然后……被精准地塞进了那个黑金色荷包小小的开口里。 鱼干消失了。荷包还是那个巴掌大小,瘪瘪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面宿傩愣住了。四只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荷包,又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那条鱼干有他巴掌那么大,塞进这么小的荷包里居然没有让它鼓起来?貌似还消失了?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纯粹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物理认知。 就在此刻,那“无形之手”再次显现。它没有触碰他,而是轻轻点了点地上的黑金色荷包。 只见那“无形之手”探入荷包微小的开口,然后……缓慢地将那条他啃了一半的鱼干原样取出。 鱼干被轻轻放回草地,置于荷包之侧。 两面宿傩:“……” 他视线在鱼干与荷包之间反复移动,眼神从极度的惊愕逐渐转为深沉的探究。 荒谬感与强烈的好奇盘踞在他的大脑。 他倒是在早些年流浪的时候曾听一位年老的咒术师说过,世界上存在着能够存储或释放咒力的咒具,功能种类也是相当丰富。 这是咒具吗? 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捻起了那个黑金色的荷包。 触感柔软微凉,轻若无物。他模仿着刚才所见,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极其谨慎地探入那小小的开口。 指尖轻易没入。 内部……十分空荡? 触碰不到边界,两面宿傩学着早川柚的样子将一枚石头丢入其中,荷包没有丝毫变化。 一连丢下好几颗石子,直到第十颗石子丢下,荷包才终于到了极限,外部被撑得有些变形。 “!” 一个巨大的、像素风格的感叹号,瞬间从宿傩头顶蹦了出来。 这东西虽然没有杀伤力,但十分实用,虽然还没搞懂有什么使用限制,但目前来看是无害的。 所以……这个荷包是那个“东西”送给他的?作为……“道歉”? 他没有犹豫,立刻将剩下的鱼干、还有包袱里一些零碎的草药一股脑地全塞进了荷包里。 ……… 早川柚看着屏幕上像素小人头顶那个巨大的感叹号,看着他像发现新玩具一样反复把鱼干塞进去掏出来,最后珍而重之地把荷包系在腰上,终于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 她看着两面宿傩系好荷包,似乎准备休息了,状态栏里的恶念值稳定在60,虽然还是高,但至少不再危险。 “算了,今天先这样吧。” 早川柚锁上屏幕,感觉自己有点肝疼,与此同时下课铃声刚好响了。 “柚,走了,吃饭去。” 室友开始收拾书本。 “来了。” 早川柚应着,把手机揣进口袋。 去食堂的路上,早川柚忍不住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游戏。屏幕里,像素小人缩在一个山洞里,身体一起一伏,似乎在睡觉。 “喂喂喂,走路别看手机啊。小心撞树!” 杏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好奇地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咦?游戏?是那个什么‘养成什么什么之王’吗?你还真在玩啊?” 早川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灭了屏幕,有点被抓包的心虚:“啊?哦……就随便玩玩呗。上次你不是提了一嘴吗,我回去好奇就点开了。” “哇哦!” 杏子一脸惊奇,“没想到你真玩了,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你不是不觉得这种‘来历不明的垃圾游戏’很可能是骗氪或者诈骗软件吗?它居然真的能玩?没要你身份证银行卡吧?” 早川柚嘴角抽了抽,诈骗软件?某种意义上……这比诈骗软件离奇多了。 她含糊地回答:“没,就是个普通的……放置类小游戏吧。画风挺复古的,像素风。看着挺……解压的。” “解压?” 杏子狐疑地看着她,“养成类游戏你居然用解压来形容吗……那你的解压方式真特别。不过像素风倒是挺有怀旧感的。好玩吗?主角帅不帅?” “主角……是个小屁孩。” 早川柚想到那脾气贼差,敏感得像只猫的某人。实话实说,“挺难养的,动不动就受伤,不挑食……生肉都吃。” “噗,听起来好惨。” 杏子乐了,“行吧行吧,这游戏没问题的话你慢慢玩吧,不过走路别玩啦,安全第一。” “知道了知道了。” 早川柚把手机塞回口袋。 吃饭的时候,早川柚计划着吃完饭后回宿舍补觉,但对面的杏子吃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对早川柚道:“柚!我想起来一件事。” 杏子一脸恳求,“我们社团负责布置文化祭场地的学长急性肠胃炎进医院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拜托拜托,跟我去社团活动室帮帮忙吧。我请你喝奶茶。” 早川柚看着杏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早点说呀……好吧好吧。” “柚你最好了!” 杏子欢呼一声。 …… 动漫社的活动室此刻像个小型仓库,堆满了各种颜料、KT板、泡沫道具和未组装的展架。空气里弥漫着丙烯颜料和热熔胶枪的味道。 几个社员正忙得团团转,有的在裁剪巨大的背景板,有的在给道具上色。 “太感谢你来帮忙了。” 负责统筹的副社长看到杏子带来帮手,明显松了口气,“你和杏子负责那边角落吧,把那些立牌组装起来,再挂些装饰气球就行。” “咒术回战?” 早川柚跟着杏子走到角落,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个熟悉角色的等身立牌部件。 她弯腰拿起一块印着白色头发、戴着黑色眼罩的熟悉面孔的板子——五条悟。 早川柚动作顿了下。 一小时前,她还在“养”这位世界最强未来的死对头。 “这次文化祭我们社的主题是‘咒术解谜游戏’。” 杏子一边费力地把一块印着咒灵图案的泡沫板立起来,一边兴致勃勃地解释,“布置成涉谷事变那种废墟风格,设置几个谜题点,让参与者扮演咒术师去‘祓除’虚拟咒灵。咒术回战现在可是顶流啊,你也看过漫画吧?我记得你当时追的挺厉害的。” 早川柚回过神,帮杏子扶稳泡沫板,点了点头:“嗯,看过一些。” “是啊,顶流。” 早川柚淡淡地应了一句,拿起一个印着“帐”字图案的气球,用打气筒开始充气。 塑料薄膜摩擦的声音在活动室里显得有些嘈杂。 “不过后面剧情太……嗯,太操蛋了,我就没再追了。” 当初被杏子安利入坑,热血过也揪心过,她是实打实地认真投入过这部作品,但后来角色死得又密又憋屈,她看着难受就弃坑了。 “唉,后期剧情是有点……等漫画完结了我第一个去作者家扔鸡蛋。” 杏子叹气,拍拍立好的五条悟,“但角色帅啊!看这五条老师!” 早川柚看了眼立牌上张扬的笑脸,没接话,把充好的气球递过去:“挂哪?” “挂那边架子上,和那个咒灵的模型放一起。” 杏子指挥着。 两人继续忙碌起来,将立牌组装好固定,挂上各种咒术相关的装饰气球和符咒拉花。 活动室里充满了社员们关于布置细节的讨论声、工具碰撞声,以及杏子偶尔对漫画剧情的小声吐槽。 早川柚一边干活,思绪却有些飘远。 游戏里那个艰难求生的孩子,和漫画里那个视人命如草芥、强大到令人绝望的诅咒之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实在无法让人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啊。 就是因为童年太悲惨才导致他后来的黑化的吧。 “嘶——”早川柚在挂气球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梯子,胳膊上瞬间涌出鲜血。 “哎,柚你没事吧?”杏子急忙上去查看早川柚的伤势,发现伤口还挺深。 注意到早川柚脸色煞白,杏子连忙说道:“你晕血别看伤口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早川柚笑得勉强,“抱歉了,耽误了你的时间。” 杏子把早川柚拽到医务室,看着校医在帮早川柚包扎伤口,递给她一杯葡萄糖没好气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你晕血晕得也太厉害了,就别说话了,嘴巴都在哆嗦诶。” “抱歉……” 好想一次性把我的存稿都发出来啊(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伤药 第6章 揉脑袋 晚上回到宿舍,窗外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 早川柚甩掉拖鞋,躺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一天的课程和社团帮忙让她骨头都像散了架。她划开手机屏幕,游戏画面聚焦在一片高地上,比上次看到的村落位置更偏远,视野开阔,能望见下方蜿蜒如带的溪流。 屏幕中央,那个小小的像素身影正吭哧吭哧地拖着一根比他身高长出一大截的粗木头。 木头一端绑着粗糙的草绳,另一端被小人用肩膀顶着,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松软的泥土里,走得异常吃力。 他面前不远处,一个简陋的茅草屋框架已经搭起了一半,四根主梁立着,上面架着几根横木。 旁边还有个更潦草的草棚,用树枝和枯草勉强搭成,勉强能挡点露水,估计是两面宿傩临时的栖身之所。 “嚯,在盖房子?” 早川柚有点惊讶,凑近屏幕仔细看。 像素小人脸上没有表情点,但这么大根木头拖起来还是蛮吃力的。 她拉高视野,确认这地方选得不错:地势高,背靠一片广袤的森林,前面视野开阔,离下方的人类村落很远,水源就在旁边,确实是个清静避人的好地方。 看着那小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拖着巨大的木头,早川柚心里嘀咕: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她点开轮盘操作,选中木头,轮盘上的虚拟手指轻轻往后一拖。 木头猛地一轻。 正全力拖拽的两面宿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带得身体一晃,差点扑倒在地。 他反应极快,稳住身形的同时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树林。风穿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又是那种感觉。 他眉头拧紧,距离上次那个“东西”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它的出现毫无征兆,消失也毫无痕迹,完全捉摸不透。 念头刚闪过,那根沉重的木头自己飘了起来,越过他,稳稳当当地落到了木屋旁堆木材的地方。 两面宿傩:“……” 他还没回神,靠在草棚边的石斧也自己飞了起来,然后“嗖”地一下飞向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树。 哐哐哐—— 沉闷有力的砍伐声有节奏地响起,石斧精准地落在树干上,木屑纷飞。 那棵倒霉的树轰然倒地。 紧接着,它又开始给树木修枝去杈,将树干分割成几段更易搬运的木材。 分割好的木材被看不见的手托着,整整齐齐地飘过来,摞在茅草屋前,很快堆起一座小山。 两面宿傩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草绳。他看着飞舞的斧头,飘来的木头,再看看自己沾满泥的手和绳子。 两面宿傩不理解。 两面宿傩大受震撼。 这是在……在帮他砍树?为什么? 沉默了几秒,他默默把草绳扔到一边,捡起地上自己的小石锤,手脚并用地爬上半成型的窗框,开始“叮叮当当”地敲钉子。 行吧,虽然不理解它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 早川柚看着屏幕里堆积如山的木材,满意地停了手。 够用了。 再看两面宿傩,他在窗框上敲得认真。 她放弃了帮忙搭房子没经验,怕帮倒忙,万一弄塌了,大爷的恶念值怕不是当场就要爆表。 她转而把注意力投向木屋外面。 光秃秃的地面,光秃秃的框架,看着太单调了。得装饰一下。 早川柚兴致勃勃地操作轮盘,选中几根原木,拖到木屋旁边。 然后她模仿两面宿傩之前的样子,“拿起”石斧,对着圆木哐哐劈下去。 可惜控制不太精准,劈出来的木桩子高矮胖瘦不一,歪歪扭扭。 她也不在意,把这些“围栏桩”一根根插在木屋周围的地里,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圈。 “嗯……还是有点秃。” 早川柚摸着下巴,在附近的草地上搜寻。 她找到了一簇野花丛。早川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连根带土挖出来,种在那些歪七扭八的木桩子旁边,东一簇西一簇。 早川柚想了想,又特意在木屋门口的两侧各种了一小丛,显得对称点。 还觉得不够,她来到旁边的小溪边,捡了几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在木屋门口铺了一条短短的小径。 忙活了好一阵子,看着屏幕里那个初见雏形的小小院落:歪斜的围栏,点缀着各色的野花,门口还有条石子小路。 虽然简陋,但也算有了点家的样子,不再是荒郊野岭随便搭个窝棚的感觉了。 早川柚忍不住幻想:“要是能在这里开一小块地,种点萝卜青菜,再养两只小鸡就好了……自给自足,多好。” 可惜游戏里还没解锁这些功能,希望以后物资栏能刷新出来吧。 ……… 两面宿傩终于装好了那个窗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窗沿上爬下来。 双脚刚落地,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 他的木屋周围,多了一圈……歪歪扭扭、毫无防御力可言的木头桩子。 桩子旁边,点缀着一圈颜色杂乱、分布随意的野花。门口甚至还铺了一条由几块石头组成的、短得可怜的“路”。 这……是什么? 防御?零。实用性?零。 看起来……纯粹是那“东西”闲得发慌弄出来的装饰品。 一股无语的情绪涌上心头。 两面宿傩环顾四周,林间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那个“东西”的气息好像消失了,就像之前几次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他抿了抿嘴唇,目光扫过那堆得整整齐齐、省了他无数力气的木材,又看了看眼前这圈累赘又毫无用处的围栏和野花。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堵在喉咙口。虽然这装饰蠢得要命,但……它刚才确实帮了大忙。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对着空气说话很傻。 没有恶意的话,说明这东西也是可以沟通的吧。 “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要是有些喻示最好不过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两面宿傩又憋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小声地、语速飞快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嘟囔了一句: “多……谢。” 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盖过。说完,他立刻别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弯腰去捡地上的工具。 早川柚盯着屏幕时间有点长,眼睛干涩发酸。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顺手拿起床边的眼药水滴了两滴。 闭眼休息了几秒,她重新看向屏幕。 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宿傩面前飞快地闪过一个几乎透明的白色小方框,里面似乎有文字。 早川柚赶紧凑近,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仔细辨认——虽然模糊,但轮廓依稀是:【多谢】。 早川柚瞬间愣住了,她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有一种我家有娃初长成的感觉。 在她印象中,这两天的相处中两面宿傩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些敌意的样子。 而且她不久前还闯了祸。 突然之间说谢谢什么的……这感觉……简直像一直对你不冷不热,随时准备挠你一爪子的流浪野猫,在你不懈的投喂下,某一天,突然在你脚边,用尾巴尖极其轻微地扫了一下你的裤腿。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早川柚想都没想,激动之下,手指在轮盘操作界面上飞快地一划,模仿着撸猫的动作,对着那颗顶着乱糟糟像素头发的脑袋,就是一顿“揉搓”。 力道可能还因为激动没控制好…… ……… 两面宿傩刚道完谢,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弯腰去捡锤子,试图用动作掩饰那点莫名的尴尬。 突然。 一股强大而“热情”的无形力量,猛地按在了他的头顶。 “唔!” 这股力量不仅揉,还带着点摇晃的劲儿。 他的脑袋被这股力量带着左右晃了晃,眼前的世界都跟着摇摆了一下。 非常奇怪的感觉,一般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应该躲得自己远远的吗,这逗宠物一样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两面宿傩瞬间石化。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这“东西”或许并不是贪图他的力量,而是…… 存在某种怪癖。 第7章 搭房子 早川柚虽然不知道两面宿傩的心路历程,但看到他脑袋上顶着的一团黑线就知道,他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算了,明天是周末,今晚多肝一会吧。 自从解锁了场景互动功能,这游戏对早川柚而言更像一个自由度极高的古代村落模拟器。 她摸清了游戏里的时间流逝机制:在游戏里,游戏时间与现实同步;一旦她下线,游戏内时间便会加速飞逝,比例大约是现实1小时对应游戏里两天。 值得庆幸的是,角色在她离线期间的遭遇貌似不会影响养成值。不过获取养成值的途径还是太少,沟通障碍更是座大山,想把那负数变正,感觉比登天还难。 此刻刚过晚上十点,屏幕里的像素小人已经蜷缩在简陋草棚的阴影里,身体随着呼吸规律地轻微起伏,状态栏明确标注着“睡眠中”。 “古代人的夜生活真是贫瘠得可怜……” 早川柚小声嘀咕,要是自己不幸穿到那个年代,估计撑不过一个月就得被无聊逼疯,不是数星星就是数蚂蚁。 既然两面宿傩在休息,她也不好打扰,转而打开了网页浏览器,指尖敲入“古代茅草屋屋顶铺设图解”。 几个视频看下来,早川柚心里有了底。 “看着……原理不算复杂,主要就是耐心。”她尤其留意了屋顶铺设的关键步骤,决定趁着夜色把两面宿傩未完成的屋顶搞定。 在游戏里造房子可轻松太多了,早川柚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搬运比人还重的木头。 两面宿傩已经完成了木屋的主体框架和大部分墙壁,只剩下最关键的屋顶。 她操控着轮盘上的手,首先将作为主梁和次梁的长木杆精准地拖上屋脊和两侧山墙顶端,横平竖直地排列、固定,搭出支撑茅草的坚实骨架。 接着的环节就没那么复杂了,只需要将两面宿傩晒得干透、呈现暗黄色的茅草搬运上屋顶。 她模仿着视频里的手法,从屋檐的最底端开始,一层层仔细铺设。 每一层茅草的根部都紧紧抵住下方的横杆,草梢则自然下垂。铺好一层,虚拟的手指便灵巧地捻起草绳,在茅草束靠近根部的位置用力扎紧,牢牢绑在下面的檩条上,防止被风吹散。 因为是动动手指的“上帝视角”操作,早川柚并不觉得疲惫。 当最后一束茅草被仔细地铺在屋脊最高处,并用草绳加固捆扎,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手机屏幕骤然一暗——手机电量不足5%的提示跳了出来。 早川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角落的时间,心脏猛地一跳,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五十八分了。 她点开刷新的任务栏。 【今日任务:】 1.【交流】:与两面宿傩交流。 2.【互动】:与两面宿傩互动 3.【……】(未解锁) “算了……任务睡醒再说吧……”她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皮沉重得几乎黏在一起。 手指凭着惯性点开刷新后的物资栏,目光扫过,忽然定住——【小麦种子】*1,图标是饱满的金色麦粒,售价仅需5铜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脑子里惦记着任务可以获得的几枚铜币,但两面宿傩现在在熟睡中,早川柚不好去打扰他,随后便支撑不住,退出了游戏,手机滑落在枕边。 下午一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 早川柚吃过午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机,点开游戏图标。 游戏里,在她熟睡的十几个小时里,已悄然流逝了近二十个日夜。 那个她亲手参与盖顶的茅草屋,此刻正稳稳地坐落在高地上。厚实的茅草屋顶在像素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 早川柚滑动屏幕,视野里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疑惑,点开系统地图,代表宿傩位置的小红点正闪烁在屋后山林的区域。 她立刻将视角切向后山。 画面刚切入,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 早川柚立刻拉近视角。 画面中心,两面宿傩正与一只形态诡异的生物缠斗。 那生物仿佛由粘稠的阴影凝聚而成,肢体扭曲不定,它头顶的血条已经空了一半。早川柚点击怪物的脑袋,信息框弹出: 【影兽·二级】 【能力:未知(权限未解锁)】 “二级咒灵?”早川柚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虽然知道两面宿傩实力不凡,但现在也还是个小孩吧?他打得过吗? 但她的担心很快显得多余。 只见屏幕中的两面宿傩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矮身躲过影兽挥来的三道锐利爪风。 在影兽因攻击落空而身形微滞的刹那,两面宿傩身体如同弹簧般猛地前冲,他左手触碰上咒灵的身体,紧接着右手一缕凝练得近乎实质的暗红色咒力缠绕其上。 【捌】 一道方正规则的网格状斩击瞬间迸发,形成一道凌厉的切割力场,顷刻间就将咒灵击杀。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影兽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阴影身躯剧烈扭曲、崩解,最终化作一缕稀薄的黑烟,彻底消失在林间光影里。 【攻略目标习得术式【捌】,[养成值] 20,铜币 20】 【当前养成值:-3】 【当前铜币:21】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两面宿傩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右手。 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不深,但正缓缓渗出细小的血珠,像素点模拟的伤口边缘有些微颤。 目睹这一幕,早川柚才真切地感受到,即便还是幼年体,这位未来的诅咒之王所拥有的力量也绝非等闲。 一只二级咒灵,在他面前几乎走不过一个照面。这份惊世骇俗的天赋……再过几年,怕是要开发领域展开了吧?? 意外捡到漏了,照这么说完成日常任务后养成值就能变成正数了吧? 早川柚看着上涨的养成值想。 她想起两面宿傩上次的要求,捡起旁边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操控着它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悬停在两面宿傩面前。 ……… 低头看着掌心渗血的伤口,那点刺痛有些微不足道。 两面宿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追踪这只擅长利用阴影隐匿的影兽费了些功夫,正好用来检验这半个月来近乎自虐式训练的成果。 【捌】的使用还不够精湛,咒力好像注入过多了。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有异样的动静。 两面宿傩抬眼,一根干枯的小树枝,正悬停在他面前的空气中,轻轻左右摇晃。 又来了。 那个“东西”。 两面宿傩脸上没什么波澜。 上次它出现,帮他把那乱兮兮的茅草屋顶盖好后就消失了半个多月。 虽然盖得乱七八糟…… 鉴于这东西对暂时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时不时丢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过来,他心底那点杀意,早已被一种更复杂的、近乎麻木的无语取代。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那根无聊的树枝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这片弥漫着咒灵残秽气息的林子。 那根树枝却像长了眼睛,飘了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肩头点了两下。 两面宿傩脚步顿住,眉峰微蹙。 紧接着,他看到那根树枝落在地上,尖端在松软的腐殖土上飞快地划动起来。 线条流畅,几下便勾勒出一个……造型夸张、线条粗犷的……竖起的大拇指图案? 两面宿傩双臂环抱胸前,看着地上那个“赞许”意味的符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是在……夸他干得漂亮? 念头刚起,那根树枝自己打了个旋儿,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不动了。 几乎是同时,一股微凉的、带着奇异抚慰感的微风,极其轻柔地拂过他受伤的掌心。伤口处传来一阵清晰却并不疼痛的麻痒感,像被羽毛尖轻轻搔刮。 两面宿傩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细针扎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自在感迅速蔓延全身。 这感觉比上次手心写字更直接、更……令人起鸡皮疙瘩。他几乎是本能地想缩回手。 那个写满扭曲天书的白色方框再次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悬浮在他眼前。 虽然依旧看不懂符号的含义,但莫名透着安抚的意味? 还没等他从这诡异的感觉中挣脱,掌心又是一沉。 一袋用粗糙麻布扎紧口子的小布袋凭空出现,稳稳落在他摊开的手掌里。 两面宿傩皱着眉,捏了捏布袋,解开系绳。 里面是满满一袋饱满滚圆、色泽金黄的……种子? 他认得一些常见的谷物,这分明是……小麦种。 他捏起几粒麦种,在指腹间捻了捻,感受着那坚硬的触感。 然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无一物的四周,额角仿佛有看不见的黑线滑落。 这“东西”……既不图谋他的力量,也不像要利用他,反而时不时冒出来,帮他盖房子,种些没用的花,像个……像个…… 一股被人当成什么需要照顾的玩意儿在投喂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 【叮!】 【完成日常任务!】 【[养成值] 5,[铜币] 5!】 【当前养成值:2】 【当前铜币:31】 【成功兑换道具:[小麦种子]*1】 【当前铜币:26】 系统提示音响起,早川柚感慨万千,终于变成正数了啊。 她顺手戳了戳两面宿傩身边自动冒出的气泡: 【两面宿傩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和轻微的烦躁。这“东西”持续不断、目的不明的“关怀”和“馈赠”,让他产生了一种仿佛被当成某种需要特殊照料和定时投喂的……玩物的错觉。】 “噗……”早川柚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好吧,站在宿傩大爷的角度,这种感觉……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 毕竟养成游戏的核心和玩法和养一只宠物大差不差嘛。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恭喜攻略目标养成值变为正数,解锁成就[破冰]】 【“曾经厌恶的眼神,在长期相伴中终于映出你的身影。”】 【[文字沟通]功能升级,解锁[语言沟通]。】 【玩家可通过打字或者语音直接与攻略目标交流】 【果然语言才是打开心灵窗户的钥匙。】 第8章 长高了?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高地小院里。茅草屋静静立着,围栏边的野花在微风中轻摇,门口那条鹅卵石小路被晒得微微发烫。 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在小院旁边清理出的一小块空地。 她兴致勃勃,借来锄头笨拙地翻动泥土。 可惜,她的动作只是在地面上划拉出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毫无章法。 反观两面宿傩。他挽起破旧衣袖,拿走早川柚手中简陋的木锄,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地掘开土壤。 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翻起的土块大小均匀,沟垄笔直。 得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她转而拿起木桶,从溪边打来清凉的溪水,无声地放在宿傩脚边。 又捡起一片大叶子,在旁边轻轻扇着风。 看着两面宿傩一丝不苟地劳作,早川柚靠在椅背上,捧着手机,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阳光透过宿舍窗户洒在身上,手机里是“自家崽”在辛勤种田,这感觉……还挺惬意? 两面宿傩终于翻好了地,走到树荫下。 他走到早川柚放在脚边的水桶旁,捧起水喝了几口。 空气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劳作后的微哑,却异常清晰: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早川柚手指一顿。 哎?她居然听到了两面宿傩的声音???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未经历变声期的男孩的稚嫩。 是因为文字沟通变成语言沟通所以连带着也能听到宿傩大爷说话了? 她在手机输入框里打字,选择了“语音播放”模式。 一个清亮、带着点刻意模仿神秘感的年轻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两面宿傩耳边响起: “我是神明哦。” 两面宿傩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倏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视声音来源的方向,却依旧空无一物。 幻听?不,那声音太清晰了,仿佛近在咫尺。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清晰,还带着点强调: “我是神明,被上天安排来守护你的。” 早川柚在屏幕后捂嘴偷笑,感觉自己的发言过于中二了。 两面宿傩本以为它又会像从前那样冒出一些他不认识的文字,又或者是做些奇怪的动作。但没想到,它居然开口了。 两面宿傩脸上那点惊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荒谬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神明?” 他嗤笑一声,语气凉凉的,“哪有你这么弱的神。不在神界待着,跑来守着我这个‘不祥之子’?” 早川柚被噎了一下,这小鬼头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她手指打字打得飞起,继续编:“咳,这个嘛……其实我是被上神贬下来的无名小神。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那个……叫什么来着?” “对,[束缚],因为束缚的关系我暂时离不开你身边太远。” 谎话连篇。两面宿傩心里立刻下了判断。 但他没戳破,只是抱臂靠在树干上,一副“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的表情。 早川柚再接再厉:“你看,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在努力恢复神力。现在能和你说话,就是我修炼有成的证明!” “呵,” 两面宿傩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嘲讽意味的气音,毫不留情地评价,“那你还真是努力呢……” 早川柚额头青筋差点蹦出来。这小屁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前几天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滤镜碎了一地。 她深呼吸,强行压下怒气,换上一副自以为循循善诱的口吻: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你潜力非凡,根骨奇佳。是万中无一的咒术奇才,所以,本神的使命就是帮助你成长,让你成为当代最强的咒术师!” 两面宿傩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声音来源一眼。 这“东西”脑子绝对有问题。这是两面宿傩的第一感想。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丢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那你加油”,起身去角落捡起斧头,准备劈柴,显然没把她刚才的一番话当回事。 斧头砍在木柴上,发出沉闷的“梆梆”声。 她操控着视角,再次从他身边出现:“喂,你刚才在林子里用的那招,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梆! 斧头重重落下,木柴应声裂开。 两面宿傩头也没抬,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难不成是做梦梦到的?这问题蠢得他懒得回答。 早川柚没等到回应,再接再厉:“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咒术师这个职业现在很吃香的,你看那些大家族,多威风。以你的本事,说不定很快就能扬名天下,让过去看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 她试图给他画个大饼,激发点事业心。 梆!梆! 劈柴声更重了些。 两面宿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扬名天下?让谁刮目相看? 那些看到他四只手臂就尖叫着“怪物”跑开的猴子?还是那些道貌岸然、恨不得把他连同骨肉都拆开研究的咒术师? 这“神明”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天真的幻想?他只觉得这话刺耳又可笑。他的未来?活下去,变强,强到足够碾碎一切让他不快的东西,仅此而已。名声?那是累赘。 早川柚见他又不吭声,有点挫败。 难道他真没点理想?那养成值啥时候才能涨上去。 她换了个思路:“呃……我看你好像不识字?要不要我教你?识字很有用的。以后看个告示、学个新咒术啥的也方便啊。” 她觉得这提议很实用。 “梆——!” 一声格外响亮的劈柴声,两面宿傩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明显是不耐烦。他直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安静一点。” 那清亮的女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将劈好的柴火抱起来,整齐地码放进简陋的柴房角落。随后转身走进旁边的灶房,从悬挂的绳子上取下几条熏得黑乎乎的鱼干,靠着门框,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咸腥粗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是他早已习惯的生存滋味。 “你就……吃这些吗?” 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又冒了出来。只是这次音量小了很多,带着点小心翼翼。 两面宿傩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理她。 鱼肉虽然干硬,但至少是熟的。比当初茹毛饮血好多了。 他咽下口中有些扎嗓子的鱼肉,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术式是自己想的。我不打算当咒术师。识字对我的生存,” 他顿了顿,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没有任何帮助。” 早川柚愣住了。虽然语气硬邦邦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但……他起码是一一回答了。 这感觉……就像一只高傲的猫,在你絮絮叨叨半天后,终于纡尊降贵地“喵”了一声,虽然眼神依旧睥睨,但总归是给了回应。 “哦……” 早川柚应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屏幕里两面宿傩安静地啃鱼干,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边,她忽然觉得有点岁月静好的不真实感。 ……… 之后的几天,早川柚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 白天上课,偶尔被杏子拉去社团帮忙布置文化祭。杏子依旧对她沉迷那个像素游戏表示惊奇,但看她没被骗钱也没耽误正事,也就随她去了。 “你那个游戏怎么样了?” 一次在活动室粘拉花时,杏子随口问。 “还行吧。” 早川柚小心地把印着“帐”字的气球挂好。 晚上回到宿舍,就是每天做做日常活动。 两面宿傩对她的反应一直是平平淡淡的,熟悉了以后反而会开始捉弄她。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术式或者外出狩猎。早川柚则忙着经营她的小院。 她用新攒的铜币在物资栏里淘换东西。 有时是几块颜色好看的石头,用来点缀那条小路;有时是一小包盐巴和味增,假装不经意地被她放在灶台上——虽然两面宿傩从未对此发表过意见,但盐巴和味增的分量却在逐渐减少;她还兑换了几株据说能驱虫的草药幼苗,种在围栏边。 语言沟通功能让她能时不时骚扰一下宿傩。 “喂,今天太阳不错,要不要把衣服洗了?” “我学会了一道新菜,你要不要试试?”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昨天干掉的那只咒灵?” 两面宿傩终于忍无可忍,冷冷地瞥了声音来源一眼:“闭嘴。” 早川柚也不恼,反而觉得他这种炸毛的样子挺有趣。 她发现只要不涉及过去、未来、咒术师的话题,两面宿傩虽然冷淡,但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字的回应。 早川柚倒是不觉得他的脾气不好,反而觉得他太孤独了,或许是孤独了太久,不知道怎么和人友善相处。 早川柚目光转向那片麦田。 小麦发芽了,但长势不太好,可能需要追肥?早川柚上网搜索古代的小麦是如何种植的,但两面宿傩却丝毫不在意,似乎在他看来这是正常现象? “你是不是长高了?”早川柚看着屏幕里的两头身像素人貌似有些变化,腿变长了,似乎在往三头身方向趋紧。 两面宿傩在院中打拳,听到早川柚的话没有停下动作,沉默地“嗯”了一声。 “真好啊,个子高了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好欺负了。你每天吃这么多,居然没有横向生长吗……”早川柚有些嫉妒了。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挥拳的动作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还好吧,咒力的消耗有时候也会增加食欲。”两面宿傩道。 “这样啊……” 早川柚问:“等麦子成熟了我给你做碗拉面吃吧。” 两面宿傩终于停下了挥拳的,轻轻应了声好,擦掉脸上的汗后向屋里走去。 早川柚退出游戏,手机暗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内心盘算着事情。 再过两三天麦子就会成熟了吧?从系统那兑换的调料也准备好了,明天去找杏子学一下怎么做拉面吧…… 今天是双更 补充一下,大家看文的时候如果遇到有词语被屏蔽了或者有错字,可以捉一下虫或者标记一下,我会去修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长高了? 第9章 bad end 今晚宿舍没有人,早川柚点开游戏图标,熟悉的加载界面一闪而过,但迎接她的却不是那方熟悉的小院。 屏幕里,一片混沌。 浓得化不开的黑烟占据了几乎整个画面,茅草屋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残骸,歪斜地立着,火星像红色的萤火虫一样从断裂的椽木间飘散。 她精心照料、眼看就要成熟的小麦田,此刻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焦土。 火光在浓烟深处明明灭灭,映出十几个晃动的人影轮廓。 嘈杂的又带着恶意的人声透过手机扬声器嗡嗡作响,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早川柚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急忙滑动屏幕,将视角猛地拉近。 画面在烟雾和火光中艰难地聚焦。 几个衣着明显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站在焦土上。他们的衣服颜色鲜艳,细节精致,即使在低分辨率的像素画面里,也能看出料子的华贵。 几个穿着灰扑扑布衣的村民瑟缩地跟在后面,其中一个正激动地指着场地中央。 场地中央,一个瘦小的身影半跪着。 尽管被烟尘和血污模糊了轮廓,尽管他低垂着头,早川柚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头熟悉的乱发与四手。 两面宿傩的左臂以一种绝对不自然的角度向后扭曲着,像被折断的树枝。像素构成的暗红色液体顺着手臂淌下,在他身下的焦黑土地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就是这怪物!”村民尖利的声音刺破嘈杂,“他一来,村子里每个月都会消失几个人,肯定是他干的好事,感谢几位大人为民除害啊。瞧他那鬼样子……” 发生了什么?早川柚脑子一片空白。 她退出游戏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烧房子?两面宿傩的手臂是这群人干的? 一个穿着华贵狩衣,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咒术师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走到跪着的两面宿傩面前,抬起脚,狠狠踹在那低垂的脑袋上。 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磕碰地面的轻微碎裂音效。 “肮脏的杂种!居然敢杀了我们的尊主大人。”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愉悦,“顶着这么张恶心人的脸还敢在人间晃荡?活着都嫌你碍眼。”他啐了一口,像素构成的唾沫星子飞溅。 周围的咒术师和村民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活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两面宿傩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半年前他杀死的那位大巫,没想到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咒术世家的家主。 他依旧低着头,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滚烫的杀意却犹如实质。 他从未主动伤害过这些蝼蚁,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活下去,避开那些厌恶恐惧的目光。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这具被诅咒的躯壳,就活该被践踏、被污蔑、被当作可以随意处置的垃圾? 早川柚看到他垂在身侧、两只还算完好的右手,指尖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嗯?”另一个咒术师敏锐地察觉到了咒力的波动,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抬脚,狠狠碾在两面宿傩试图凝聚咒力的右手上。 “还想反抗?就凭你?”鞋底用力地蹂躏着手指骨节。 【警告!攻略目标恶念值急剧上升!当前[恶念值]:90!注意:达到100游戏将进入结局阶段!】 刺眼的红色系统提示框瞬间弹满了半屏,疯狂闪烁。 早川柚的心跳几乎停止。她手忙脚乱地点开背包界面,视线飞速扫过里面的东西:盐巴、草药种子、几块光滑的鹅卵石、一包上次兑换还没用完的粗糖……没有武器,没有任何能用来战斗的东西。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地上那个被血污包裹的像素小人,再看看那群面目可憎的施暴者,早川柚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逃!必须逃,带着他逃。两面宿傩的伤很重,但以后还能治,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恶念值稳住。 【当前[恶念值]:95,请宿主快速做出决策。】冰冷的数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 可…… 早川柚看着倒在血泊中尝试站起来的两面宿傩,这次逃了,那下次呢?她不可能永远那么及时地出现在他身边吧? 这一周的相处下来,她能感受到两面宿傩本性并不坏,至少是幼年时期,如果别人不主动招惹,他一般都是独来独往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满就满吧!”早川柚心一横,指尖在屏幕上重重一点,“大不了重头再来。” 游戏里,濒临崩溃的两面宿傩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血糊住了他部分视线,他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是它?那个“东西”又来了? 是来阻止他的吗?像以前一样。 两面宿傩心中一片冰冷,他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再次凝聚咒力,那微光比之前更亮,更不稳定。 早该习惯的,毕竟他从前一直是孤身一人活着啊。 然而,那无形的力量并没有阻止他发动术式,反而松开了他,猛地转向了那个刚刚踹过他的高大咒术师。 “呃啊——!”那咒术师猝不及防,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拳狠狠击中腹部,整个人痛苦地弓起身子。 紧接着,无形的拳头带着沉闷的“砰砰”声,狠狠砸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 “是那小子的术式?”其他咒术师惊疑不定,纷纷戒备地看向两面宿傩。 “不对!没有咒力波动!”一个感知敏锐的咒术师立刻喊道,目光惊疑地扫视着空地。 就在他们混乱的瞬间,早川柚的声音在两面宿傩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趁现在。” 积压在胸口的滔天怒火和杀意找到了宣泄口,两面宿傩眼中凶光暴涨,无视左臂钻心的剧痛,右手并指如刀,朝着离他最近的三个咒术师,狠狠一挥。 【捌】 空间仿佛被无形的锋利细线划过。那三个咒术师脸上的惊愕瞬间凝固,在下一帧画面里,被整齐地切割成了数块模糊的、边缘带着锯齿的像素方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光点消散。 剩下的咒术师又惊又怒,咒骂声和尖锐的结印指令此起彼伏。攻击如雨点般砸向两面宿傩和看不见的早川柚。 早川柚不断干扰,掀翻试图偷袭的人,绊倒正在结印的术师,甚至捡起地上还在燃烧的木柴,用力砸向另一个人的脸。 但她的攻击缺乏咒力的加持,对皮糙肉厚或有咒力护体的咒术师伤害有限。很快就被对方察觉了规律,分出人手专门防御她的偷袭。 两面宿傩凭借着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和对术式的极致运用,在围攻中悍不畏死地冲杀。 但他伤势太重,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骨折的手臂,血像开了闸一样涌出。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沉,咒力的光芒也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对方的人数优势逐渐发挥,配合更加默契,攻击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 【当前[恶念值]:97!】血红的数字刺得早川柚眼睛发疼。 看着两面宿傩身上不断增添的新伤,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他眼中那越来越浓重、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疯狂血色,早川柚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不行!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先跑!宿傩!听我的,我们打不过的!先离开这里!”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她焦急万分地朝屏幕大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和恳求,同时操作着“手”试图去拉住他。 可两面宿傩仿佛完全屏蔽了她的声音。他的世界只剩下杀戮的**。 “逃啊!算我求你了,你会死的!”早川柚的声音嘶哑,她操作着双手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那个瘦小身体,试图将他往后拽。 被束缚住的瞬间,两面宿傩的身体猛地一僵,右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干扰,咒力轨迹发生了偏移。他几乎是本能地发动了【解】。 一道暗淡的切割线射出,只在冲在最前面的咒术师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却未能致命。 “呃啊,该死的怪物!”受伤的咒术师痛吼一声,眼中的凶光更盛。他强忍剧痛,趁着两面宿傩被“抱住”,动作迟滞而露出的破绽,一道凝聚着强大咒力的风刃脱手而出。 唰——! 一道尖锐的且令人牙酸的撕裂音效响起。 两面宿傩的右边的两只手臂,自肘关节处,被那风刃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像素构成的断臂和喷涌的鲜血在画面中飞溅。 “宿傩——!” 她看着那个倒在地上像个破败玩偶般的像素小人,看着他身下迅速扩大的血泊,看着他仰起的脸上,那四只眼睛彻底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占据,屏幕上那血红的【恶念值:97】疯狂闪烁,数字的边缘开始模糊、抖动。 她再次点开背包。盐巴?石头?草药?都不是武器。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是她某天无聊时兑换的,一块坚硬的燧石,边缘还算锋利。 那就这样吧。 既然他不肯逃。 早川柚握住燧石,声音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透过浓烟和血腥,清晰地传到两面宿傩的耳边。 “尽然如此,两面宿傩……我会陪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地上那个残破的、被血浸透的像素小人,嘴角猛地向上拉扯。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撕裂,一种彻底放弃所有束缚、拥抱纯粹疯狂的宣告。 两面宿傩的嘴角咧开一个夸张到诡异的弧度。 好。 就这样。 你只需要…… 永远站在我这边就好。 【[恶念值]:100!游戏失败!】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两面宿傩嘶哑癫狂的笑声,与系统冰冷的失败提示音重叠在一起。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被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覆盖。 这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急速涌动、扩张,瞬间淹没了所有幸存的咒术师和村民惊恐的脸庞,淹没了茅草屋燃烧的残骸,淹没了焦黑的土地。在那纯粹的黑暗深处,有一座扭曲的巨大鸟居和神社的轮廓一闪而逝。 紧接着,整个游戏画面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然后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 早川柚沉默地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是这间宿舍里唯一的光源,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冰冷的黑暗持续了几秒,然后,如同凝固的鲜血般的巨大红色字体,无声地浮现: 【BAD END:恸哭之种】 【玩家:早川柚】 【游戏时间:32小时】 【获得成就:[掌心烙印] [破冰] 】 【最终[养成值]:91;[恶念值]:100】 【解锁结局CG:焦土·虚影消逝】 (一片像素风格的燃烧废墟焦土,背景是一片巨大的鸟居虚影。前景中心,少年两面宿傩的身影被浓重的血污覆盖。而那个一直陪伴他的模糊虚影,正在他身旁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闪烁、分解,最终化为无数飘散的光点,彻底消失。) 【结束语: 守护的虚影,终消散于诅咒降临的前夜。 你未能拉住那只伸向深渊的手。 只余焦土之上,一颗浸透血与恨的种子, 悄然破土。】 【游戏失败,惩罚将于明日生效。】 养成篇章结束啦,接下来是平安时代~ 之后都是更一休一的更新速度啦,等我存稿写到现代篇再回到日更,很快的,平安时代我差不多写完了[亲亲] 我就是一个存稿狂魔(b_d)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bad end 第10章 穿越 “柚,你真的没事吗?你的眼睛好肿诶。”杏子凑近早川柚,眉头微蹙,打量着她略显憔悴的脸。 大学校园里文化祭的氛围正浓,到处都是学生搭建起来的摊位和舞台。 早川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啦,就是昨晚没睡好。” 杏子叹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昨晚我回到宿舍,看你抱着手机哭得那么厉害,真是吓我一跳。问你又不说……游戏攻略失败了而已嘛,改天我推荐你几个超甜的乙女游戏,包你忘掉烦恼!” “不用啦,”早川柚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我暂时不想碰游戏了。” “好吧好吧,”杏子见她兴致不高,转移了话题,“今天文化祭你没什么安排吧?走,去我们社团的密室逃脱玩玩。” 早川柚被杏子半拖半拽着来到动漫社的本部。 原本的活动室被改造成了一座阴森封闭的入口,门口排着长队,招牌上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咒术回战》涉谷事变·咒灵歼灭站。 “人真多啊。”早川柚看着攒动的人头,有些咋舌。 “那当然,”杏子扬扬下巴,“毕竟是我们花了一星期布置的,现在超火爆哦。”她晃了晃手里的票,“走走走,排队去。”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她们。 杏子把票递给门口扮演监督的社员,拉着早川柚走进了光线骤然变暗的通道。 密室内部完全模拟了涉谷事变混乱的街道场景。昏暗闪烁的霓虹灯,倾倒的自动售货机,扭曲变形的地铁站进出口…… 空气中弥漫着刻意制造的灰尘和淡淡“硝烟”气味。 背景音效是人群的尖叫、咒灵的嘶吼和建筑物崩塌的轰鸣,极具压迫感。 参与的学生们需要扮演咒术师,在NPC扮演的咒灵追击下,合作完成一系列解密和“祓除”任务。 早川柚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被杏子拉着跑动、躲避、寻找线索。 扮演“咒灵”的社员们穿着特制服装,配合着声光电效果突然出现,确实能引起一阵阵真实的惊呼。 早川柚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 然而,就在她们穿过一条模拟地铁隧道的狭窄通道时,异变陡生。 早川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开始疯狂擂动,眼前阵阵发黑。 “柚?你怎么了?”杏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停下脚步,担忧地扶住她胳膊。她焦急的声音像是从深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早川柚想回答,喉咙却像被堵住。她试图抓住杏子的手寻求支撑,指尖却虚软无力地划过空气,什么也没碰到。 忽然,早川柚脚下的地面仿佛瞬间消失,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 “柚——!”杏子惊恐的呼喊被彻底拉远、扭曲。 眼前最后残留的,是密室里模拟的、扭曲晃动的红色应急灯光。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柚姬,该起身沐浴了。” 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疼疼疼……脑袋晕得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甩干机,感觉整个人都不清醒。 早川柚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皮。 入目的是深色的、带着清晰木纹的横梁。 早川柚视线下移,周围是同样木质结构的墙壁,糊着素雅的纸。房间不算大,但陈设精致,角落燃着的线香散发出宁神的淡雅气味。 一个穿着旧式青色和服,梳着双髻的瘦小女孩跪坐在她身旁的榻榻米上,正担忧地看着她。 早川柚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脑子一片空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杏子的整蛊,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杏子绝对没本事搞出这么逼真的场景,她也没必要这么做。 早川柚突然想到昨晚游戏失败时系统弹出的惩罚提示……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眼前状况的念头,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真的假的,穿越这种离谱到家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了吗? “柚姬,您……还好吗?”女孩见她脸色变幻不定,一直在愣愣地看着四周,更加担心了,声音细若蚊呐。 柚姬?是在叫她? 早川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先稳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女孩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微笑:“嗯……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迷糊。你刚才说……沐浴?” “是的,柚姬。”女孩见她回应,松了口气,声音也大了些,“热水已经备好了,那位大人……正在等着您呢。” 沐浴?那位大人在等着她? 早川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柔软光滑的丝绸和服,又看了看这明显属于旧时代富贵人家的精致房间,再结合“柚姬”这个称呼和“沐浴后”的暗示…… 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身份呼之欲出—— 难不成她是个花魁?!或者是某个权贵的小妾?!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刚穿越就面临这种地狱开局?!早川柚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僵硬地被女孩搀扶起来,脑子飞速运转,观察着环境,心里开始盘算逃跑的对策。 女孩拉开纸门,外面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布置雅致的庭院。 夜色正浓,月光清冷地洒在石灯笼和修剪过的植物上,院墙外是更深的黑暗,看不清具体环境。 就在她暗自盘算什么时候逃跑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毫无预兆地从院墙外的某个方向猛然炸响,地面剧烈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喊声,如同沸腾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早川柚和身边的女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吓得一个踉跄。女孩更是直接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只见远处,院墙之外,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一群人影,惊恐万状地从火光方向朝着她们所在的小院方向仓皇奔逃,男男女女,穿着各色和服,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然而,他们的逃命之路戛然而止。 唰——! 一道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感觉到空气被瞬间切开的锐鸣响起。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划过,整齐地从中分裂开来。 温热的液体和破碎的内脏在月光下泼洒出刺目的轨迹,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完全发出,便已断绝。 “啊——!!!”早川柚身边的女孩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连滚爬爬地就想往屋里逃。 早川柚也被眼前的血腥地狱惊得不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她想拉住女孩,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 噗嗤!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割裂的闷响。 那个刚跑出两步的女孩,身体从脖子处开始,被一道同样无形的斩击精准地横向切割下来,鲜血和脏器哗啦一下涌了出来,溅了早川柚半身。 温热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早川柚单薄的和服。 “……”早川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眼珠僵硬地转动,看着地上那刚刚还在和她对话,此刻却变成变成一具死尸的女孩,又看看自己被溅满鲜血的手和衣服。 死了? 就这样……死了? 生在和平年代,连车祸现场都没亲眼见过的早川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如此近距离、如此残忍的死亡。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四肢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对鲜血的恐惧使她的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出现了许多闪烁的黑点。 火光和浓烟深处,两个身影,踏着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不紧不慢地朝着小院走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火光映亮了他们的轮廓。 走在前面的男人异常高大,目测绝对超过两米,头醒目的粉色短发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妖异。 他身边则跟着一个比他矮上一头、穿着深色和服、留着白色妹妹头的少年。 早川柚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她眯起眼,拼命想看清火光背面的那张脸。 一步,两步…… 当那个高大得不像话的身影终于走出逆光的阴影,踏入小院被月光和远处火光共同照亮的范围时。 早川柚看清了。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疏离感,脸颊两侧烙印着微微扭曲的黑色咒纹。 最让早川柚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是男人的眼睛。 四只冰冷、非人的红色眼瞳,居高临下地,落在了院中唯一还站着的早川柚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会吧…… 比穿越成花魁什么的更糟糕一万倍的事情发生了—— 她不仅穿越到了《咒术回战》的世界,开局还直接撞上了正在大开杀戒的两面宿傩。 天要亡我。 早川柚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在疯狂刷屏。 极致的恐惧让她连颤抖都忘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绝望地迎接着那四道冰冷视线的审判。 空气死寂。只有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两面宿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那对红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身旁的里梅则像打量一件死物般扫过她,眼神漠然。 “宿傩大人,”里梅的声音清冷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我来动手吧。” 里梅的视线落在早川柚身上,像是在看一块需要清理的污渍。 两面宿傩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绝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仔细的确认。 他没有立刻下令,眼睛依旧锁定着早川柚。 早川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视线冻僵了。跑?在这种存在面前,逃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就在里梅指尖寒霜之气开始凝聚的刹那。 “你…叫什么名字?”两面宿傩忽然开口。 空气乍然寂静了两秒。 两面宿傩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明显厌烦的鼻音。 他移开了视线,转身朝着庭院另一侧还未被完全破坏的回廊走去,只丢下冰冷的一句: “走吧,气味太杂了,碍眼。” 存稿已经差不多了,往后就都是日更了,没想到这么快[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穿越 第11章 劫后余生 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和里梅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另一侧的回廊深处,紧绷的神经骤然崩裂,瞬间瘫软在地,在地上剧烈的呕吐。 晕血的后劲还在,但早川柚此刻的大脑却无比清醒。 扑通。 沾染着侍女鲜血的和服紧贴着皮肤,激得她一个哆嗦。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为什么? 为什么两面宿傩问了一句她的名字后就放过自己? 早川柚努力撑着身体一点点向门口挪去,与此同时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难道那个破游戏的世界,和这个咒术世界……是串通的? 可这个想法立刻被她自己掐灭,游戏里她的形象从头到尾都是个透明的影子,两面宿傩根本没见过她的脸,他不可能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才把她放了。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早川柚咬咬牙,手脚并用地撑起身子,一点点朝着刚才观察到的院子出口方向挪动。 早川柚退到门口,勉强撑起身体,刚想冲出门外。 咚! 一声闷响,早川柚捂着发酸的鼻子,被撞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两步。 墙? 早川柚不明所以,眼泪被撞得都差点飚出来。 她惊疑不定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坚硬,完全透明的屏障,像一块看不见的玻璃,严严实实地封住了整个院门出口。 结界? 什么时候布下的? 早川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转过头,望向两面宿傩消失的回廊方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两面宿傩不会是想把她困在这里吧? ……… 与此同时,宅邸深处。 里梅将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倒入宽大的木盆,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 他恭敬地退到门边:“宿傩大人,热水已备好。” 两面宿傩随意地“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竹简。 他缓缓站起身,宽大的和服滑落,露出精悍健硕却布满各种新旧伤痕的后背。 两面宿傩踏入水中,滚烫的热流包裹上来,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手臂随意搭在盆沿,水珠顺着他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滑落。 闭上眼,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庭院里那个女人的脸。 那张沾着血污、写满惊惧、却又莫名有种熟悉感的脸。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那个女人的脸,但一种极其微妙的违和感萦绕不去。 不是因为术式的影响,他百分百确定那女人身上没有丝毫咒力。但就在刚才,面对她时,他的心底深处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种极其陌生又顽固的念头在叫嚣:不能杀她。 这种脱离掌控、无法根据他预期行动的感觉……令人极度厌烦。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自称“神明”的东西出现的时候…… 两面宿傩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烦躁。 他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水珠四溅。 两面宿傩抓过旁边干燥的白色浴衣随意披上,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湿漉漉的粉色短发贴在额角,更添几分压迫感。 他拉开房门。 “大人?”守在门外的里梅有些意外。 “别跟过来。”两面宿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径直朝着前院大门的方向走去。湿发的水珠滴落在干燥的木地板上,留下几点深色的印记。 ……… 早川柚还在对着那堵无形的“墙”干瞪眼,手指徒劳地在冰冷的结界上摸索,试图找到一丝缝隙或者弱点。 这结界到底是什么鬼?要怎么破?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光线也被身后阴影笼罩。 早川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极其僵硬地扭过头。 两面宿傩就站在她身后,他貌似刚洗过澡,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水汽和一丝仿佛被热水蒸腾过的血腥气。 他湿发凌乱,只随意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浴衣,衣襟敞开,水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宿、宿傩大人……”早川柚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有什么事吗……” 他不会是回来收人头了吧? “哦?”两面宿傩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压迫力。 早川柚被他盯得脊背发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磕磕绊绊地回答:“哈…哈哈,是、是吗?您…您在这一带…挺、挺出名的……” 干笑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尴尬。 两面宿傩没说话,只是那双红瞳微微眯起,在她脸上反复扫视。 忽然,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无形力量猛地压在她肩头。 “唔!”早川柚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弯曲,几乎要被压得跪倒在地。 “知道‘两面宿傩’这个名讳的猴子可不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大多数人,只知道‘诅咒之王’这个称号。”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浴衣领口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带有强烈的压迫感,“实话实说吧。我最恨的,就是在我面前撒谎的人。” 两面宿傩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然而那双四只眼睛里漫开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杀意。 会死! 他真的会立刻杀了自己! 早川柚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无数个借口和谎言闪过:路人甲?预言家?占卜师?还是说自己是个穿越的?哪个听起来都蠢得要命。 要不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可万一游戏世界里的宿傩和这个世界的两面宿傩不是同一个,那她的回答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他刚才的反应……那句下意识的问话……太不对劲了。 就在两面宿傩眼底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手缓缓抬起的前一刻—— 早川柚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出来: “那那那个,我是早早早、早川柚。虽然过去挺久了……但你应该还记记得我吧?”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那只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两面宿傩脸上的所有表情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纯粹的愕然。 他总是带着睥睨和冷漠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 他沉默了。那沉默长得令人心慌。 良久,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极其短促的单音节: “哈?” 早川柚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那瞬间的错愕……难道她赌对了? 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硬着头皮,声音带着点试探的颤抖,补充道:“虽然是有些突然……但我确实是早川柚。” 她飞快地估算着眼前宿傩的年龄和状态,“现在……应该过去十几年了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你十岁左右的时候,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嗯,‘神明’?” 两面宿傩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愕然只是错觉。 他抬起了那只僵在半空的手。 没有言语。 只是指尖对着早川柚的方向,极其随意地轻轻一划。 【解】! 早川柚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觉视野猛地一花,身体传来一种诡异的、被整齐分离的失重感。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而自己的脑袋……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死亡的感觉,冰冷而清晰。 然而,就在这千分之一秒内。 嗡!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充满生机的力量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 那被无形之刃斩断的大脑、血管、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在一股难以理解的力量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再生又粘合。 【反转术式】 早川柚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已经诡异地恢复如初,重新“站”在了地上。 除了残留的,仿佛被瞬间撕裂又瞬间缝合的幻痛,以及因极度惊吓而疯狂痉挛的神经,她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 “呃…嗬……”早川柚猛地倒抽了一大口冷气,肺部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触感光滑完整,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斩首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两面宿傩皱着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惊魂未定的早川柚。 以刚才斩击的手感来看的确是人的手感,反转术式的反馈也证明她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不是幻象,也不是什么特殊术式伪装。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不像。 知道那段往事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那个早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东西”。 而且……她脸上那种劫后余生的惊惧和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极其冷漠地移开了视线,转过身,湿漉漉的浴衣下摆扫过染血的草叶,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再次走回了那幽深的宅邸深处。 早川柚死死盯着两面宿傩消失的回廊转角,直到那身影彻底不见。紧绷的身体才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次瘫软下去,背靠着那堵冰冷无形的结界墙滑坐在地。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四肢百骸都提不起一丝力气。冷汗浸透了里衣,和侍女的血迹混在一起,黏腻冰冷。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许久都无法平复。 这算是……逃过一劫了? 原作中好像提到两面宿傩不擅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剧情里他用反转术式治疗早川柚算是我的私设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劫后余生 第12章 跟班 1 翌日清晨,朝夕的阳光洒入小院。 早川柚倚靠在院子的围墙边上,那套浸满血的外衣被她脱下当作被子盖着,意识朦胧间感觉到身体在被人推来推去。 她睁开眼,就与一头白发的少年四目相对。 里梅一副冰山脸凑得早川柚极近,左手握住她的胳膊,右手手掌凝出了冷气,似乎正准备朝着她的胳膊摁下去。 “啊啊啊啊?”早川柚被吓得一头身体下意识向后仰,脑袋撞在了围墙上。 “疼。”脑子被这一撞彻底弄清醒了,她抬起头,就看到里梅正以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自己,而他旁边还站着换上一袭墨染狩衣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倒是没什么表情。他随意地扫视了一眼早川柚,随后别开目光。 “宿傩大人,我们真的要带上她吗?”里梅扭过头,略显艰难地询问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喉咙里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迈步走出了小院。 早川柚听到里梅询问要不要带自己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听到两面宿傩“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稍等一下。”早川柚拦住动身准备离开的里梅。 “你们说要带我走…是要去哪?” 里梅眼神中稍显嫌弃之色,但碍于两面宿傩在场只好回答道:“难波。” 难波啊……早川柚日本史学得还不错,依稀记得难波是大阪旧名来着。 两面宿傩似乎在前面等烦了,朝着早川柚两人唤道:“走了,别磨蹭。” 早川柚可不敢让宿傩大爷等烦了,万一这玩意突然心情不好大开杀戒那她不就完蛋了吗。 她老老实实地跟在两面宿傩和里梅的身后,不断观察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狩衣,外袍是纯黑底绣银葵纹的唐绫制成,里衣配了灰墨色的内衬,腰间还松松挂着黑漆描金的长刀。 穿得一身黑,倒是人模狗样。早川柚在心里吐槽着,目光却落在了他腰间系着的小荷包上。 嘶,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那荷包的样式很普通,深黑色的布料,边缘似乎有些磨损。 早川柚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挠得她心痒痒。 她下意识地想凑近点看清楚,前面的两面宿傩却停下了脚步,早川柚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在了两面宿傩的后背上。 要遭。 早川柚急忙低头,唯恐与两面宿傩对视,生怕他又发脾气。 出乎意料的是,两面宿傩连头都没回,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问了个让早川柚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会骑马吗?” “诶?”早川柚抬头惊讶地看着两面宿傩,这才看到前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牵着一黑一红两匹马,正恭敬地低着头等候。 骑马?现在? 早川柚一时间没反应以来两面宿傩在问什么。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两面宿傩的声音沉了下来。 早川柚一个激灵,赶紧回答:“我、我不会骑马。” “完全不会?” “完全。” 旁边的里梅又开始用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她。 两面宿傩一个眼神扫过去,里梅瞬间会意,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走到早川柚面前,冷硬地开口:“上来,我带着你。” 早川柚被拽着来到黑马面前,却盯着马镫干瞪眼。 “你连这都不会?”里梅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废柴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嘿嘿。” 早川柚朝里梅干笑了一声,倒也不觉得羞愧,现代人有多少个会骑马的?更何况这是在日本古代,绝大多数人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马长什么样子。 只要不在两面宿傩面前,早川柚的心态都十分自洽,加上她对里梅的性格了解不多,只是记得这人是两面宿傩的超级狗腿子。 她任由里梅皱着眉,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把她托上了马背,坐到了里梅身后。 很好,当个安静无用的挂件就行。 然而,她很快就为自己这份“坦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离开城镇后,她就被古日本糟糕的路况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眼前的景物开始疯狂旋转、摇晃,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在视野里旋转。 “呕……” 早川柚死死捂住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喂!你……” 里梅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刚想开口。 “稍等一下……”早川柚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急忙叫停里梅,自己滑下马背,在路边的杂草丛上吐得昏天黑地。 “呕呃——” 因为昨晚加上一早上都没进过食,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而前方不远处,两面宿傩依旧端骑在那匹红马上。他微微侧着头,静静地俯视着路边几乎虚脱的早川柚。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嘲弄,没有不耐,也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荒野的风吹动他黑色狩衣的下摆,银色的葵纹在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早川柚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和口水,只觉得浑身虚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太丢脸了……喉咙好痛,肚子也饿得难受。 就在早川柚想着干脆趴在这里装死算了的时候,一个水囊突然被丢到了她面前的草丛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丢出水囊的,赫然是坐在马背上的两面宿傩。 早川柚看着那个皮质的水囊,又看看两面宿傩那副看蚂蚁一样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给她的?为什么? “漱口。”两面宿傩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只是随手丢弃了一件无用的东西。 早川柚急忙捡起水囊,拔掉塞子。里面是清凉干净的清水。她赶紧含了一大口,用力漱了漱,吐掉口中苦涩的味道。 冰冷的清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漱完口,早川柚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双腿软得不像话,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反而又牵扯得胃部一阵翻腾,脸色更加惨白。 就在她又一次踉跄着差点摔倒时,一阵马蹄声靠近。 早川柚下意识抬头,只见两面宿傩不知何时已策马来到了她面前。 高大的赤色宝马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两面宿傩没有看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朝她伸了过来。 那姿态,不像要拉人,倒像是要拎起一件货物。 早川柚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手臂就被那只冰冷的大手一把攥住。 “啊!”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提离了地面。 天旋地转间,她感觉自己像个轻飘飘的布娃娃,被粗暴地拽起,然后几乎是被扔在了两面宿傩身前的马鞍上。 “唔!”后背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混合着冷冽气息和极淡血腥的味道。 早川柚被撞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僵硬得像块木头,一动不敢动。 两面宿傩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前多了个人。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随意地绕过她的身体,将她圈在身前,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马鞍上的行李。 “坐稳。”冰冷的两个字从他头顶上方落下,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早川柚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的体温以及他身上那如影随形的压力。 ……… 里梅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表情罕见地凝固了。 宿傩大人与人如此亲近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 昨晚宿傩大人放过那女人一命他已经感觉到反常了,没想到今天…… 难道说,宿傩大人对那女人…… 两面宿傩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轻轻一夹马腹。赤马迈开步子,缓步前进。 两面宿傩骑马的技术显然比里梅高多了,早川柚被他随意地圈在臂弯里,感受到的晃动被大幅削弱。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穿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依着清澈溪流的平坦空地。绿草茵茵,溪水潺潺。 两面宿傩勒停了马匹。 早川柚如蒙大赦,刚想动一下,身后那禁锢的手臂却先一步松开了。 “下去。”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命令。 早川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滑下了马背,踉跄着站稳,下意识地远离了那匹高大的赤马以及马背上那个恐怖的存在。 两面宿傩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随意地将缰绳丢在草地上,两匹马便自行走到溪边饮水。 “里梅。”他唤了一声。 “是,大人。”里梅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开始卸下自己马匹上的行囊。从里面取出锅具、米袋和一些用油纸包好的食材。 他在溪边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动作娴熟地开始生火、架锅、淘米、处理食材。 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有条不紊,效率极高。很快,篝火燃起,锅里煮上了米饭,烤鱼的香气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早川柚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里梅忙碌的身影,又偷偷瞥了一眼已经走到溪边一块大石旁,随意坐下闭目养神的两面宿傩。 她在想想荷包的事情,她已经百分之一万确认两面宿傩与养成游戏里的攻略目标是同一个,那这么说,他腰间系的荷包估计是她送给他的道具。 没想到两面宿傩居然一直带在身上,而且看样子保存得还挺好…… 而且衣服的颜色也与小时候喜欢穿的颜色一样。 表面高冷冰山的诅咒之王居然是一个恋旧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跟班 1 第13章 料理 “那个,宿傩大人……” 早川柚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两面宿傩会把她带在身上。 总不能是拿她当储备粮吧?还是因为她在游戏里给他涨了好感度的关系? 不过在早川柚眼里这不过只是个玩了一星期还打出bad end 结局的游戏罢了,两面宿傩在原作中的表情也是十分冷酷傲慢的,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两面宿傩会这么做。 刚才赶路的时候因为自己头晕他还特地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两面宿傩除了刚见面时表露出来有些残暴的本性外,温情得完全没有一个诅咒之王的样子。 两面宿傩敏锐地听到早川柚在叫自己的名字,掀起左眼眼皮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我是早川柚,你还记得我吧?”早川柚下意识地喊出了两面宿傩的名字,却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只好重复之前的话题。 “我知道,”两面宿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用重复。” 早川柚小心翼翼地和两面宿傩保持着三米的安全距离,试探道:“那个……现在的我已经不受束缚影响了,可以到更远的地方。” 简而言之就是我不用跟在你身边,大佬,我有能力滚蛋了。 “嗯。”两面宿傩嗯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嗯你大爷啊,好歹多说几个字啊? “你会术式吗?”宿傩大爷如早川柚所愿,抛下了这个问题。 “呃?不会呀。”早川柚回答得理所应当。 “你有钱吗?” “也没有……”早川柚不说话了。好吧,在古代,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女人在外面流浪的话,后果想都不敢细想。 但跟在两面宿傩身边就很好了吗…… 早川柚眯着眼盯着两面宿傩,但对方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朝做饭的里梅走去。 她的肚子也饿了半天了,无奈,早川柚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跑去看里梅做饭。 里梅做饭的动作确实麻利。 篝火噼啪作响,锅里的米饭很快散发出蒸汽的甜香,串在树枝上的河鱼也被烤得表皮金黄微焦。食物的香气在空旷的溪边弥漫开来,勾得早川柚空瘪的肚子咕咕直叫。 饭很快做好了。里梅沉默地将一碗白米饭和一条烤鱼递给她,眼神依旧冷冰冰的。 早川柚肚子早就饿得响彻云霄,道了声谢就赶紧扒拉了一大口米饭进嘴。 “唔…!”她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这米…口感粗糙,带着一股发酵的酸味,而且完全没有现代精米那种清香软糯的口感,干巴巴、硬邦邦的,像是在嚼沙子。 她勉强咽下去,看了一眼烤鱼,觉得烤鱼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去,于是咬了一口烤鱼。 下一秒,一股浓烈的土腥味直冲天灵盖,鱼肉本身还算新鲜,但没有任何调味料去腥提鲜,那股源自河水淤泥的味道被高温完全激发出来,早川柚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 我的天,这什么地狱料理? 难道以后顿顿都要吃这种东西吗?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灰暗的伙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吐空的难受感又涌了上来。 早川柚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吃着这顿地狱料理。 内心疯狂吐槽:好像里梅还是因为厨艺好才跟在两面宿傩身边的,这些东西不会还是口味改良后的版本吧? 尼玛这味道也太硬核了吧!诅咒之王的生活质量就这? 好不容易吃完午饭,早川柚感觉自己不是在进食,而是在进行某种忍耐力修行。 吃过饭,早川柚大脑放空开始思考人生,刚冥想到一半,就看到里梅在收拾厨具了。 她暂时不想再面对两面宿傩那张冰山脸,刚想偷偷摸摸蹭到里梅那匹看起来比较温顺的马旁边,试图自力更生爬上去。 然而,她刚摸到马鞍边缘,一只大手就凭空伸了过来,精准地攥住了她的后衣领。 “啊!”早川柚惊呼一声,双脚瞬间离地。 两面宿傩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把她从里梅的马旁拎开,直接把她放在了那匹高大的赤色马背上。 早川柚:“……” 行吧,她认命了。 因为多了早川柚这个“晕马体质”的拖油瓶,三人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赤马载着两人,早川柚坐在前面,身形被身后高大宽阔的两面宿傩完全笼罩,从远处看,倒像是被他整个圈在怀中护着一般。 林间的土路仿佛没有尽头,入眼皆是相似的杂草和参天大树,单调得让人昏昏欲睡。 颠簸感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长时间的骑行依旧让早川柚腰酸背痛,无聊感开始疯狂滋生。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后。两面宿傩的下颌线近在咫尺。他目视前方,看起来情绪淡淡的。 早川柚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沉闷的氛围:“那个……宿傩大人?” “……” 没有回应。 她壮着胆子,小声问:“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看他这身B格拉满的行头,看他那副走到哪里都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的睥睨姿态,还有里梅这样实力强大的跟班……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混得风生水起啊,问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蠢了。 果然,两面宿傩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且意义不明的气音,算是回应。 早川柚不死心,又试着问了些别的:“我们还有多久到难波?”“刚才那个城镇叫什么名字?”“里梅是从什么时候跟着你的?”…… 大多数问题都石沉大海,偶尔能换来一个“嗯”或者单音节的回复,更多的时候是长久的沉默。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早川柚感觉自己像个对着冰山自言自语的傻子。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下一个话题,避免冷场把自己冻死的时候—— “吁!” 两面宿傩猛地勒紧缰绳,红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骤然停下。 巨大的惯性让早川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猛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两面宿傩的胸膛上。 “唔!” 早川柚被撞得后背生疼。 但……这触感……这硬度……这带着体温的肌肉……感觉还挺舒服的?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我去,清醒点早川柚,你在想什么?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就看到两面宿傩正微微眯起四只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林,投向远方一个她根本看不清的方向,表情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怎么了?”早川柚紧张地问,也努力朝那个方向张望,却只看到一片郁郁葱葱。 此时里梅已经下马,快步走到前面。 他代替宿傩回答了早川柚的问题:“有一只咒灵。” 话音未落,他右手抬起,掌心瞬间凝结出数枚尖锐的菱形冰晶。 只见里梅手腕一抖,冰晶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前方的空气,而是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地面。 冰晶撞击地面的瞬间,一面厚实晶莹的巨大冰墙拔地而起,冰墙表面寒气四溢,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冰墙刚刚成型不到两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冰墙中央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炸裂开来。 无数锋利的冰屑如同霰弹般向四周激射。 里梅迅速瞬移到冰墙炸裂的地方,手中冰晶化作冰刺,朝冰墙碎裂对严重的地方刺过去。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伴随着冰墙的彻底碎裂骤然爆发开来,席卷了周围的空间。 “嘶——”早川柚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冻得一个激灵,长袖下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双手抱臂,使劲搓着胳膊取暖。 好冷,感觉像突然掉进了冰窟窿。 “解、解决了吗?”她牙齿打着颤,仰头问身后的两面宿傩。这动静也太吓人了。 “嗯。” 两面宿傩只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冰墙碎裂的方向,似乎确认了什么。他不再停留,轻轻一夹马腹,赤马再次迈开步子前进。 早川柚看着里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翻身上马跟上,仿佛刚才那堵瞬间出现又瞬间炸裂的冰墙只是随手丢了个小石子。 早川柚内心惊讶,我的天,这招也太帅了吧?随手一挥就是冰墙,漫画里看到的果然和现实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实力……果然能跟在诅咒之王身边的,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可惜了,早川柚仰起头望向两面宿傩,问道:“因为我身上没有咒力,所以看不到咒灵吗?” “嗯。” 早川柚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我能学会术式吗?像你和里梅那样。” 两面宿傩终于施舍一个眼神给早川柚,他记得他从未告知过早川柚关于里梅的姓名的事情。 “分情况,你要是天生携带术式就能做到。” 换而言之就是如果她没有携带先天术式就没办法做到咯。 早川柚内心有些遗憾,又问两面宿傩:“如果我有先天术式的话,你能不能教我?” 这话说得有些过界了,早川柚和两面宿傩在目前看来还没熟悉到可以教她术式的程度。 “再说吧。” 意想不到的是,两面宿傩没有拒绝,反而说了一句意义含糊的话。 “你现在是不是学会反转术式了,就你昨晚用的那招。”早川柚每每想起昨晚头首分离的感觉都感觉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反而转开话题,摁住左右乱晃的早川柚,说道:“坐好。” 现在的番怎么都是季番啊,过了十月感觉要长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料理 第14章 脑花 两面宿傩一行人是在将近傍晚抵达一座不起眼的城镇。 夕阳的余晖给简陋的街道镀上一层疲惫的橘黄。早川柚感觉自己像一滩被抽干了骨头的软泥,两条腿哆嗦得完全使不上力气,全靠两面宿傩将她拎下马。 早川柚双脚刚沾地,一股强烈的酸软和眩晕感就猛地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往下倒。 两面宿傩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下滑的身体,眉头拧起,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你不是神明下凡吗?怎么弱成这样?”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胡编乱造的设定,早川柚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别处:“哈哈,是吗?因为我光是变出这副身体就花光了我所有的修为了哈哈……” 两面宿傩:“……” 他尝试着把她扶正,让她自己站着。结果刚一松手,早川柚膝盖再次一软,整个人又跟面条似的往下滑。 两面宿傩额角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显然失去了耐心,也懒得再扶,干脆手臂一用力,像扛麻袋一样,直接把早川柚甩到了自己肩膀上。 消失了十三年,居然只弄出来这么一副柔弱的身体的。 弱得简直不像话,这十三年还不如留在他身边呆着。 早川柚被两面宿傩突然抗在肩上,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投来怪异的目光,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在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早川柚轻锤着两面宿傩的后背,但不敢太用力,生怕触犯到他哪根筋。 两面宿傩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甚至懒得回应,只是稳稳地扛着她,跟在里梅身后,径直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客栈。 客栈大堂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零星几个客人,在看到两面宿傩那异于常人的体态和怪异的脸时,瞬间噤若寒蝉,脸上写满了恐惧。 柜台后的老板更是吓得手抖如筛糠,接过里梅递来的钱时差点拿不稳,哆哆嗦嗦地报了房间位置后,立刻像被鬼追似的躲回了柜台后面。 两面宿傩和里梅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 推开有些吱呀作响的旧式障子门,里面是典型的平安时代客栈风格。 不大不小的六叠榻榻米宽的房间,角落放着一张矮小的方桌和两个旧蒲团。墙上糊的纸有些地方已经泛黄破损,墙角立着一个简单的竹制衣架。 一扇不大的纸窗对着客栈的后院,此刻正透进外面最后一点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榻榻米草席和旧木头的气息。 两面宿傩扛着早川柚走进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手臂一松。 “哎哟!” 早川柚惊呼一声,像个麻袋一样被扔在了榻榻米上。 虽然榻榻米有弹性,但后背还是被震得有点疼,手肘也磕了一下。 她疼得龇牙咧嘴,心里疯狂腹诽:野蛮人!粗鲁!懂不懂什么叫轻拿轻放啊! 她揉着发疼的手肘,等两面宿傩离开后,在心里骂了很久两面宿傩。 半小时后。 早川柚躺在榻榻米上,刚想着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早川柚下意识应道。 纸门被拉开一条缝,里梅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半条切好的深黑色熏鱼,还有一小碟腌得黑乎乎的咸菜。 他全程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往早川柚身上瞟一下,只是将托盘放在矮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早川柚看着桌上的饭菜,肚子虽然饿得咕咕叫,但想起中午那顿地狱料理,还是有点望而却步。 她挣扎着爬起来,坐到矮桌前。目光在那碗米饭上来回斟酌,这米看起来倒是挺白……她迟疑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小口送进嘴里。 嗯? 她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这口感……和中午那又糙又硬的沙砾饭完全不同。 米粒饱满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和淡淡的米香。最关键的是,里面似乎拌入了少许粗盐,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米饭可能存在的微酸,反而衬托出一丝丝的清甜。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精米,但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上等的精米了。 早川柚眼睛一亮,立刻又扒了一大口,幸福地咀嚼着。 好吃,这才是人吃的饭啊。 早川柚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的米饭,至于旁边那半条熏鱼……她尝了一口,肉质偏硬,烟熏味很重,带着点咸腥,口感一般,嚼起来费劲。 估计是临时在外面买来的。 还有那碟咸菜,齁咸,只能就着米饭勉强下咽。不过有这碗美味的精米饭打底,她已经很满足了。 ……… 里梅退出早川柚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宿傩大人这两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里梅自认是宿傩大人最忠诚的追随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可这两天宿傩大人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且不说破天荒地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同行,光是今天对那女人的所作所为和关照程度,以及刚才……他居然亲自抱着(?)那个女人进房间,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为了那个女人,宿傩大人竟然在入住后,特意吩咐他去镇上寻找上好的精米,还让他注意调和口感。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照,已经完全脱离了只是“关注”的范畴了。 明明只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力量,甚至连咒灵都感知不到的女人。 里梅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甚至觉得荒谬绝伦、不屑一顾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宿傩大人他……难道……对那个女人动心了……? 里梅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但心底那份强烈的违和感和宿傩大人异常的行为,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尽然是宿傩大人的想法,那他就遵循他的意愿吧。 ……… 早川柚对门外里梅正在进行的天人交战一无所知。 她正欢快地扒拉着碗里最后几粒米,吃得心满意足,甚至有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就在她放下空碗,准备起身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时—— 窗外,一个影子极其诡异地晃动了一下。 早川柚动作一僵,警觉地扭头看向纸窗。 只见窗沿上,不知何时竟蹲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男子,相貌颇为清秀,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而他的额头正中却有一道横贯脑门的,清晰无比的缝合线。 等等,这脑门上顶着个缝合线的操作?! 脑……脑花?! 早川柚瞬间认出来者的身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瞬间退到了门边,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窗沿上的男人,声音都变了调:“你……你……!” 羂索饶有兴味地看着早川柚惊恐万状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玩味:“哦?反应这么大?看来你认识我呢。” 他慢悠悠地说着,目光在早川柚身上扫视,整个人却充满了杀气,“我本来是因为看到两面宿傩和你同骑一匹马,觉得有趣想来凑个热闹。但你这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早川柚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拼命摆手:“哈、哈哈……哪、哪有,您看错了。我就是……就是突然看到窗台上冒出个人,被吓了一大跳而已,真的不认识您。” 她撒谎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忽,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这些小动作在羂索这种老狐狸眼里,简直昭然若揭。 “呵呵……”羂索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他没有拆穿,只是轻轻颔首:“既然已经打过照面了,那我便不打扰了。” 话音刚落,窗沿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仿佛融入了窗外渐浓的暮色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早川柚大口喘着气,几乎是羂索离开的瞬间冲进两面宿傩的房间。 “宿傩大人,我刚才差点就死了。”早川柚冲进房间,带着哭腔抱住了正在吃饭的两面宿傩的大腿。 两面宿傩听到早川柚的喊话后眼神变得异常可怕,他低下头,问早川柚:“怎么了?” 早川柚早被羂索的杀气吓到早就顾不得什么安全距离,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刚才的经过。 两面宿傩听后沉默不语,但眼神中的杀意仍未散去。 “那是羂索,一个疯子,不会把你怎么样。”两面宿傩道。 能被诅咒之王称呼其为疯子,不知道是不幸还是有幸。 她当然知道那是羂索,她刚才是被羂索身上凌厉的杀气吓到了,让她一下子想到昨晚被两面宿傩砍掉脖子的情景。 明明面前之人才是真正让她产生连锁反应的元凶,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寻求庇佑。 话说羂索突然来找自己干什么?不会真是闲得蛋疼来找存在感了吧? 早川柚平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抬起头小心观察两面宿傩的裤脚,上面沾上了一滴不明液体,不知道是她的眼泪还是鼻涕。 卧槽?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两面宿傩的表情,发现他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发现。 “那个,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没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早川柚感觉不妙,趁两面宿傩发现前赶紧溜之大吉 待会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脑花 第15章 交易 早川柚走后,房间内只剩下茶水的微涩香气。 两面宿傩的目光移向敞开的纸窗,投向外面逐渐深沉的暮色,声音低沉:“出来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刚刚离去的羂索再次出现在窗沿上,轻松地跃入屋内。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意,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显然将早川柚离开前的那番对话和互动尽收眼底。 “真是不巧,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羂索踱步走进屋内,姿态闲适地打量着简陋的房间,最后目光在两面宿傩身上停留,带着探究。 两面宿傩脸色微沉,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随意地撑着下颌,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正有些不耐烦地轻敲着面前的矮桌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我来是有正事要谈。” 察觉到两面宿傩的焦躁,羂索敛起那份戏谑,在两面宿傩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姿态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那壶廉价的茶水。 他端起粗糙的陶杯,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评价道:“啧,平民的茶,味道真是……”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聒噪。” 一道无形的锐鸣骤然撕裂空气。 羂索反应极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后仰,但即便如此,他左耳上方一小片区域连同几缕黑色的长发,都被那快到极致的斩击无声削断。 几缕断发和一小块带着血珠的皮肉飘然落下,掉在榻榻米上。 “说重点。”两面宿傩收回手指,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四只红瞳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紧紧盯着羂索。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羂索抬手捂住瞬间血流如注的左耳上方,指缝间渗出鲜红。 他脸上那惯常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抱怨:“哎呀呀,真是毫不留情呢……宿傩阁下,不就是吓唬了一下你的小宠物嘛。我可是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好歹让我喘口气休息一下吧?” 他放下捂住伤口的手,掌心和指缝沾满了血迹,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整齐,正快速蠕动着愈合。 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然后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小块颜色暗沉,带着凝固血痂的肉块。 那肉块在他手中不断蠕动着。羂索随意地将肉块抛向窗外,夕阳最后的余晖恰好照射在上面。 嗤——! 如同热油滴入冷水,那块肉在夕阳的照射下,竟冒起缕缕诡异的青烟,发出轻微的灼烧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焦黑、萎缩,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烬,消散在晚风中。 “我在途径奈良时,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羂索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重新看向两面宿傩,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据说当地新搬来一位贵族,为人孤僻,从不在白日出门,深居简出。” 他顿了顿,又喝了一口那难喝的茶水,仿佛在平复刚才被削耳朵的惊悸,“更诡异的是,他刚搬来不久,奈良当地就接连离奇死了许多人,死状各异,不久后,当地就流行起了鬼的传闻。” “最有趣的是,”羂索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当地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了这位神秘贵族的真容。你猜发生了什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观察着两面宿傩的反应,“那位老人惊恐万分地说,他小时候曾在家中祖传的古老画像上见过此人的模样,与现在所见……竟分毫不差。” “哦?” 一直面无表情的两面宿傩,终于微微抬起了头,四只眼睛同时聚焦在羂索身上,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兴味。长生?这倒是个新鲜词。 “那个贵族,名叫鬼舞辻无惨。”羂索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根据那老人的说法和一些零散的线索推测,此人……据说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但我觉得可以追溯道更早,是实质意义上的,不死不灭的永生者。” 他指了指窗外刚才肉块消散的方向:“那块肉,就是我潜入他府邸时,从一个侍从的胳膊上砍下来的。意外的是,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 羂索的语气听不出喜乐,但从表情上看是有些失落,“不仅是那个侍从,所有为无惨服务的人,或者说,被无惨‘转化’的存在,他们的身体组织,都像那块肉一样,在阳光下……会灰飞烟灭。他们惧怕阳光。” “你想让我做什么?”两面宿傩直截了当地问,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轻点桌面。 “我觉得无惨身为‘鬼王’,他的血肉或许并不惧怕阳光,所以我亲自去拜访了一下他,可惜弄出的动静有点大,” 羂索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现在他警觉了,带着他的人藏了起来,不过我在此前重伤过他,估计也跑不远,很可能还在奈良附近潜藏。可惜,” 他叹了口气,“我身上有朝廷交付的要事,必须立刻赶回平安京复命。所以,只能拜托你帮我跑一趟奈良,仔细调查一下这位‘鬼王’。如果可能……” 羂索的笑变得意味深长,“最好能把他本人,‘请’回来。” 两面宿傩沉默着,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在权衡。 哒哒、哒哒。 片刻后,敲击声停止。 “我答应你。”两面宿傩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聘请一位诅咒师做事,该准备的酬劳……”他抬眼,目光扫过羂索,“不要忘了。” “那是自然。”羂索爽快地答应,脸上的笑容更盛,“事成之后,我们在平安京碰面。具体的酬劳,届时定会让你满意。” 他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衣袖,“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奈良之事,有劳宿傩阁下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淡淡的血腥气和两面宿傩若有所思的目光。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纸窗的缝隙洒入房间。 早川柚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打着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走下客栈吱呀作响的楼梯。 楼下大堂,只见两面宿傩正端坐在一张矮小的饭桌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册,神情专注地翻阅着。 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色的常服,少了几分狩衣的正式,却依旧气势迫人。里梅则安静地侍立在一旁,腰背挺直,低垂着眼等候。 饭桌上,只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副碗筷,旁边的饭菜还冒着丝丝热气。 显然就差她了。 早川柚毫无歉意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不好意思啊,昨天太累了,不小心睡过头了。” 她端起碗筷,开始享用还算可口的早餐。 期间,她的视线与里梅短暂交汇时,对方虽然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之前那种毫不掩饰的、看垃圾般的鄙视感,似乎……淡化了许多? 甚至……早川柚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里梅在她看过去时,几乎不可察觉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再看看旁边看书的两面宿傩。 早川柚伸长脖子,仔细辨认了一下折本封面上的日文,确实是正经的书名,貌似还是本诗集,不是什么《诅咒大全》或者《人体解构指南》之类的东西。 她内心啧啧称奇:大爷外表五大三粗,平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没想到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 想起养成游戏里那个迷你版宿傩,当初自己要教他识字时那副抗拒得要命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这个捧着折本看得认真的成人版宿傩大爷…… 早川柚忍不住腹诽:该说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还是社会是个大染缸,连诅咒之王来了都要念书识字? 吃过早餐,三人再次来到客栈后院。 两匹马已经备好。早川柚已经习以为常,自觉地等着被拎上马。果然,两面宿傩大手一伸,轻松地将她提溜起来,放到了那匹赤色骏马的马背上。 咦? 早川柚刚坐稳,就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 马鞍似乎变得柔软舒适了许多,不再像昨天那样硬邦邦地硌着她的大腿根了。 是换了新马鞍吗?她有些意外地挪了挪屁股,确认不是错觉。 三人再次踏上旅途。马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清脆回响。 早川柚看着逐渐被抛在身后的小镇,忍不住问道:“宿傩大人,我们还要多久才到难波啊?” 昨天骑了一整天,屁股再这样做下去都快颠成八瓣了。 “不去难波,”两面宿傩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改去奈良,还有十天。” “啊?”早川柚一愣,猛地扭过头,“不去难波?那我们昨天一整天的路不就白走了?!” 我的天,累死累活结果换目的地了? 早川柚发出一声夸张的哀嚎,感觉昨天的罪都白受了。 两面宿傩终于低下头,眼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是白痴吗”的嫌弃,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奈良就在难波隔壁,蠢货。” 早川柚:“……” 她张了张嘴,所有哀嚎瞬间卡在喉咙里。奈良……在难波……隔壁? 对哦。 早川柚默默地把头转回去,盯着马脖子,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来自诅咒之王的无情碾压,面子有些挂不住。 第16章 晕血 十一天后,三人抵达奈良。 早川柚整个人完全虚脱,连着十来天的颠簸让她精神有些精神恍惚,就连走路都是飘着的。她入住客栈后第一件事就是瘫倒在榻榻米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早川柚是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的,胃袋空得发疼。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下意识地走出房间,来到隔壁两面宿傩的门前。 “宿傩大人?”她试探着敲了敲门。 里面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半分钟,确认里面没人后只好放弃,刚一转身,就与里梅撞脸。 “!” 心脏猛地一跳,她差点撞到突然站到她身后的里梅。 早川柚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里梅。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跟个幽灵一样,站在人后面也不吭一声,想吓死谁啊。 “下次站人后面打声招呼啊,”早川柚抱怨,“一声不吭的,怪吓人的。” 里梅垂着眼睑,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门框上,根本没看她,语气平板无波:“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下楼吧。” 一听到“饭菜”二字,早川柚刚才那点惊吓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她眼睛一亮,心里那点小怨气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知我者里梅也,不愧是宿傩大爷的贴心跟班,做事就是靠谱。 她立刻换上笑脸:“好好好!这就来!” 跟着里梅下了楼,客栈大堂角落的小方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 然而,早川柚满怀期待地凑近一看,脸瞬间垮了下来。 又是鱼! 清蒸的、煮汤的、腌渍的……依旧是各种做法的鱼类摆在桌上,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早川柚现在完全闻不得鱼腥味,感觉下一秒都快吐出来了。 平安时代的禁肉令在城镇里执行得格外严格,野外还能偷偷打点野味解馋,但大多时侯为了赶时间都是在吃干粮或者勋鱼干,进了城,就只能顿顿与这些咸鱼咸菜为伍了。 早川柚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条咸鱼了。 你们的天皇真的是没苦硬吃啊,怪不得人均寿命只有30岁。 她苦着脸坐下,艰难地嚼着一条梆硬得能当武器的熏鱼,味同嚼蜡。 为了转移对食物的怨念,她随口问里梅:“两面宿傩去哪了?” “大人有事要处理。”里梅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大爷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怕不是找人干仗了去吧? 早川柚心里翻了个白眼,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不清楚。我们这段时间都会待在奈良。”里梅夹起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样啊——”早川柚拖着长长的音调,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穿越前开的玩笑,说自己要是穿到没手机没网络的古代,估计一个月就能无聊到发疯。 没想到啊没想到,人果然不能乱立flag。 谁能想到才过了一周,她人真就穿到平安时代了,还跟诅咒之王扯上关系成了他的跟班,这无聊又吃不好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不过跟在两面宿傩的身边也不错,起码有前任饲养官的身份在,能在保证不死的前提下顿顿吃饱。 但是,还是好无聊啊—— 早川柚感觉碗中的米饭也不香了,放弃咀嚼,人吃饱了,大脑就开始放空。 不行,还是得找点乐子。 早川柚放空了许久,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地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里梅:“里梅,这附近肯定有集市的吧?我们可以去买点东西吗?” 里梅抬眼,略带疑惑:“买东西?” “对,买点食材和调料。”早川柚越说越兴奋,“我受够这些鱼了,我要吃肉和蔬菜,如果准备的材料够的话我们还能做点麻辣烫吃。或者烧烤也行。” “麻辣烫?”里梅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就是将一些蔬菜、丸子和肉放到一个锅里,再用火锅底料作汤底,一起煮熟。”早川柚用力点头,仿佛已经幻想到阔别已久的麻辣烫的香气,“但这里肯定没有火锅底料卖,辣椒也没有传入日本,好像只能吃清汤版的了。” 早川柚遗憾。 “调料什么的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不过集市上肯定买不到肉……”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到时候,你能不能去附近林子里搞点鹿肉或者野猪肉回来?”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里梅沉默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过了几秒,他最终还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好。” “好耶。”早川柚欢呼一声,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了,两面宿傩这两天应该会回来吧?我们到时候把食材都准备好了,给他一个surprise!” “嘶普赖斯?”里梅困惑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惊喜的意思啦!”早川柚心情大好,感觉生活终于有了点盼头。 她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站起身,推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里梅就往楼上走,“走走走,我们先上去好好计划一下,买什么调料,需要什么工具……” 折腾了到入夜,烧烤大计总算初步敲定。早川柚心满意足地去沐浴,换上较为干净的里衣。 她躺回榻榻米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终于没有那股子汗味和尘土味了。 不过衣服还是要买。身上这套和服还是她穿越过来时穿的“初始装备”,外套因为沾满血早被她扔掉了,路上晕马晕得七荤八素,根本没心思置办新衣,一路颠簸早就脏得不成样子。 里梅倒是冷着脸提过可以借他的衣服给她,但那语气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情愿,早川柚果断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了。 她打了个哈欠,计划着明天一定要去集市上好好挑两身新衣服。 就在她眼皮打架,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窗外,又一道人影极其诡异地一闪而过。 “……” 早川柚的睡意瞬间飞走了一半。一天之内被吓两回,她的心脏承受力似乎真的被锻炼出来了。 看到窗外又蹲着个人影,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吐槽:你们平安时代的夜行生物是人均采花贼吗?这么喜欢趴人窗户? 她定了定神,眯起眼睛望向窗外。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了来人的轮廓。 哟?这不是宿傩大爷吗? 只见两面宿傩动作利落地从窗沿跳入屋内,动作轻巧无声。 然而,他刚一落地,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铁锈甜腥味的血气瞬间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开来。 那味道浓烈得如同实质,直冲早川柚的鼻腔,让她瞬间梦回那个庭院被血洗的夜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啧,真够黑的。” 两面宿傩似乎很不满房间的黑暗,他随意地打了个响指,指尖窜出一簇细小的火焰,精准地弹射到矮桌上的烛芯。 “噗”的一声轻响,昏黄的烛光摇曳着亮起,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 摇曳的烛光下,早川柚终于看清了两面宿傩此刻的模样。 他的左半边身子,从肩膀到腰腹,几乎完全被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浸透。 深色的狩衣布料吸饱了血液,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厚重,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同时也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脸上和手臂上也溅射着不少血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早川柚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煞白。 两面宿傩注意到她惊恐的反应,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轻蔑:“这点血就把你吓到了?真是养尊处优的废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沾满血的手,几滴温热的血珠甚至溅到了榻榻米上。 大哥!你这叫“一点”血?!这哪是沾了点血?这分明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早川柚内心疯狂咆哮,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 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口鼻,试图隔绝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只敢小口小口地喘气。 “还是说,”两面宿傩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故意迈步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压迫过来,“你在害怕我?” 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扯开了早川柚捂住口鼻的手腕。 浓烈刺鼻的铁锈味瞬间如同潮水般将她包围。那味道仿佛带着粘稠的质感,钻入她的鼻腔,直冲大脑。 “唔!” 早川柚眼前一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身体晃了晃,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她不是有多害怕他这个人,她是真的……晕血啊大哥!物理意义上的! 两面宿傩看着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眼底那点兴味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无聊和嫌弃。 他像是丢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她的手腕,冷冷地切了一声:“无聊。”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手将一个布包朝早川柚的方向一抛。那布包落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看早川柚一眼,径直拉开房间的帘子门,带着一身浓重的血气,消失在门外,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味道和一个快要昏过去的早川柚。 昨天刷到了咒术续作的完整版解说,看到一半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我都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重新看了一遍漫画,也搜了一下,两面宿傩的反转术式其实是具有治疗他人的能力的,应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晕血 第17章 菌汤 早川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窗边,夜风裹挟着凉意灌进来,冲淡了些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活过来了……”她瘫软在窗边,小声嘀咕,后背惊出一层冷汗。物理意义上的晕血真是要命,尤其是在宿傩大爷身边,简直是地狱级生存挑战。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榻榻米,落在了刚才两面宿傩抛下的那个布包上。那布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什么玩意,不会是某个倒霉蛋身上哪个不知名的部位吧? 她走过去,迟疑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但上面没有渗出不知名红色液体,只有两面宿傩抓拿后留下的血印。她疑惑地将布包拖到面前,借着烛光解开系带。 没有预想中的血腥脏器或者恐怖信物。里面赫然叠放着一套衣物。 她抖开来一看,是件深黑色的细长和服,布料摸着挺软,花纹素雅。旁边还有一套同色系的寝衣。 早川柚愣住了。 没想到两面宿傩还会给她带衣服,颜色还这么……嗯,挺像两面宿傩日常穿搭的色系,这审美倒是不意外。 料子摸上去柔软舒适,比她身上那套破烂好太多了。 “搞什么……”她喃喃自语,心情复杂。 早川柚对着那件深黑色和服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把它仔细叠好放在枕边。两面宿傩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个薛定谔的盒子。 你说他好吧,他这人杀人如麻,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还动不动就冷不丁地恐吓一下你。 你说他不好吧,她晕马时放慢脚程的是他,特地让里梅改善伙食的是他,血淋淋地回来丢件新衣服给她的还是他。 “算了,想不通,不想了。”早川柚换上浴衣,破罐子破摔地想,“就当是他在报恩了,虽然看起来不情愿。但只要能苟住命,找到回家的方法就好了。” 自我催眠完毕,她裹紧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川柚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推开房门。昨晚被血腥味和两面宿傩迷惑行为双重刺激,睡得并不安稳。 她打着哈欠,正想招呼隔壁的里梅出发去集市。 “慢死了。” 一个低沉不耐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早川柚的哈欠卡在喉咙里,差点呛着。她僵硬地抬头,只见两面宿傩高大的身躯正斜倚在她门框上,双臂环抱,那多出来的两只手臂随意地垂着。 两面宿傩换了身深色图案不同的狩衣,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仿佛昨夜那个血人只是她的噩梦。 他怎么会在这儿?!早川柚一脸懵,下意识地看向里梅房间的方向。 里梅的房门也正好拉开,白发少年走了出来,对上早川柚询问的眼神,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早川柚:“……” 她看向两面宿傩,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麻烦”几乎要快凝聚成实体。 “你在这干嘛?”她忍不住问,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她本来想等东西准备好了再告诉两面宿傩的。 “去集市。” “我明明只告诉里梅的…”早川柚回头,恨恨地盯了一眼里梅。 “你有钱吗?”两面宿傩打断她,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仿佛在问一个显而易见的蠢问题。 “诶?”早川柚再次震惊于这直白的灵魂拷问。她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袖子,又看看里梅。 里梅非常配合地再次点头,“我没钱,是我把宿傩大人请回来的。” 早川柚瞬间蔫了。得,人在屋檐下,烧烤需低头。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没有。”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似乎早有所料,直起身子:“跟上。” 说完,也不管她反应,径自转身朝楼下走去。 早川柚只好硬着头皮跟上,里梅则微微躬身,表示自己会去林中打猎。 奈良的集市比早川柚想象的要热闹一些。 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摊位,竹编的簸箕、粗糙的陶罐、色彩相对单调的布匹、晒干的草药、还有各种腌菜散发出复杂的气味。 这份热闹在两面宿傩踏入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死寂。 所有喧闹戛然而止。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劈开,自动向两边退散,留下一条宽阔的通道。无数道惊恐、畏惧、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地扎在早川柚的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甚至看到有人直接腿软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抬头。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猛地转身,把孩子死死按在怀里,快步逃离。 两面宿傩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那标志性的四只手臂和脸上妖异的黑色图纹,如同行走的灾厄象征。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得意也无怒意,仿佛周围因他而起的恐惧浪潮只是拂过脚边的尘埃。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步伐沉稳,视周遭的惊惶死寂如无物。 早川柚跟在他斜后方半步,感觉自己像个被拖在恐怖片主角身后的倒霉路人甲。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恐慌。 她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在那些被迫清场的摊位上逡巡。路过一个卖渍物的摊子,红彤彤的梅干看起来挺诱人。 早川柚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开口:“那个……能买点梅干吗?解腻。” 两面宿傩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算是默许。 早川柚松了口气,赶紧小跑到摊前。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此刻抖如筛糠,牙齿都在打架,根本不敢看两面宿傩的方向,只死死盯着早川柚,眼神里充满了求救般的惊恐。 “请给我一点这个……”早川柚尽量放柔声音,指了指梅干。 老头哆嗦着手,用树叶飞快地包了一小包塞给她,连连摆手,意思很明显:不要钱,快拿走。 早川柚捏着那包梅干,有点尴尬地回头看向两面宿傩。金主大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这种强买强送习以为常,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没办法,早川柚只能快步跟上他,问他借来荷包,给老头付钱。 接下来的“购物”过程基本就是早川柚指东西,摊主惊恐万分地奉上,两面宿傩全程充当人形背景板兼恐惧发生器。 她买了些味道刺鼻的某种山椒粉、晒干的紫苏叶碎、粗粝的岩盐块、很多可食用的菌类、还有一小罐闻起来像酱油但颜色更深的液体,以及一些野蒜头。 早川柚甚至在一个角落的摊位上,看到了一种用米和豆子做的,烤得焦黄的简陋点心。 她偷偷咽了口口水,刚想开口,就听两面宿傩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够了没?” “……够了够了!”早川柚立刻点头如捣蒜,感觉再多待一秒,自己也要被周围的眼神刀成片了。 这哪里是逛集市,简直是精神上的凌迟。 回到客栈,里梅已经回来了,脚边放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野鹿,鹿肉被分割成大小适中的块状,码放整齐。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我们要去哪吃?”早川柚问。 里梅言简意赅:“城外,溪边。” 三人带着食材和工具出了城。远离了人群,空气似乎都清新自由了许多。 找到一处水流清澈平缓的溪边,里梅手脚麻利地支起了简易烤架,点燃了炭火。早川柚则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鹿肉,用买来的粗盐、山椒粉和捣碎的野蒜腌制。 腌完肉,她又开始做汤底,虽然没有辣椒,做不成麻辣烫,但她还是可以做一些别的口味的清汤。 早川柚将买来的香菇洗干净,一一放入铁锅中,再加入一些姜片和葱段,最后放入分成小块的鸡肉,等待它煮熟。 两面宿傩靠坐在不远处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姿态慵懒,手臂随意地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观察。 鹿肉很快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脂滴落,腾起诱人的青烟和焦香。 早川柚小心地翻动着汤底,看到水面的香菇飘上来后又加入了很多鹿肉和蔬菜。 里梅在烤架上撒上紫苏碎和那深色酱汁。香气越来越浓郁,早川柚嘴也越来越馋。 乳白色的汤汁在锅中微微滚动,早川柚捞起一口菌汤,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 菌汤的味道在嘴里滚开,一口下去,早川柚从舌头到胃里都被鲜迷糊了。 再吃一口烤鹿肉,鹿肉特有的野性香气混合着简单的调料,虽然远不如现代烧烤口味丰富,但在这平安时代,简直是神仙美味。 她满足地眯起眼,含糊地感叹:“唔…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石头上的那位爷,犹豫了一下,还是盛了一碗菌汤,试探着递过去:“宿傩大人…您尝尝?” 两面宿傩缓缓睁开眼,眸子扫过她手中的菌汤,又落到早川柚脸上。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接了过去,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 “哦?”两面宿傩脸上的眉梢微挑,“这是干香菇和鸡肉炖的汤?” “对,这是菌汤,是不是很鲜?可惜这里菌类有些少,口味可能会单一一些。”早川柚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两面宿傩挺爱吃的。 两面宿傩碗里的汤很快见了底,早川柚麻溜地又给他盛了一碗,顺便捎上了几串烧烤。 火光跳跃,早川柚一边啃着肉串,目光无意间扫过两面宿傩脸上那在火光下显得更加诡谲妖异的黑色纹路。 她忽然想起漫画里他全身似乎都有类似的咒印,但在她玩的那款像素风养成游戏里……那个Q版的小宿傩,脸上貌似没有这东西。 一个念头不经大脑地冒了出来:“哎,宿傩大人,” 她嘴里还嚼着肉,声音有点含糊,“您脸上这纹身是后来弄上去的吗?” 空气瞬间凝滞了。 炭火的噼啪声和溪水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两面宿傩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猩红的眼睛盯着早川柚,之前的慵懒荡然无存,只剩冰冷危险。 “你说咒印?”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自然是天生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她,“你…不知道?” 那“不知道”三个字,带着浓浓的杀意。 靠,那破像素游戏偷工减料啊!连这么重要的纹身都没显示出来!太坑爹了吧? 她手忙脚乱地试图补救补救,脸涨得通红:“不是不是。” “我…以前在……‘那边’看你的时候…其实看得有点模糊…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太虚弱了吧,没看清细节……” 声音越说越小,毫无底气。 两面宿傩没有立刻说话。 他放下了手中那串几乎没怎么动的烤肉,缓缓地从大石上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一条很长且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蹲在烤架旁的早川柚完全笼罩其中。 他朝她走来。 脚步很轻,踩在溪边的碎石上几乎没有声音,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比烤架下的炭火更加灼热,也更加冰冷。 早川柚下意识想后退,脊背却撞上身后拦住她的里梅。 里梅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后退。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力道不重,却带着极强的压迫,两面宿傩的指尖抵着她跳动的颈脉。 “在‘那边’看着我?”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尾音微微上扬。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早川柚,”他念着她的名字,指腹在她颈侧动脉上微微施压,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毒蛇吐信,“你嘴里那些哄小孩的话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他的目光像淬毒的针,扎进她因窒息和恐惧而微微扩张的瞳孔里。 第18章 被抓 “对不起……”早川柚被两面宿傩质问得哑口无言。 两面宿傩松开桎梏她的手,里梅也适时地退到阴影中。 “咳咳咳。”早川柚脸涨得通红,不停地咳嗽,手掌扶上刚才被勒住的脖子,感觉上面还有血珠在渗落。 “咳咳……其实。”早川柚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两面宿傩,确认他在听后继续说道:“我一直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 “怎么说呢?我当时只能通过一个媒介与这个世界互动,看到的东西也都是简化过的,而且不能拥有实体。” “其实我也没骗你,我那时是真的不能离开你身边,因为我有一个关于你的任务。”早川柚也没辙了,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填补,索性只好全盘拖出。 两面宿傩挑眉,随意咬了一口鹿肉,半边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早川柚停顿了一下,“我的任务是陪在你身边,在你出现过激行为的时候进行引导,然后是保护你,辅助你变强。” 但她想起来自己大部分时候都在摸鱼,苦笑一声:“虽然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两面宿傩猩红的眼眸微眯,想起她最初出现时那些近乎可笑的引导行为,实在无法与她此刻口中的任务联系起来,荒谬得令人发噱。 但…… 两面宿傩敏锐地察觉到关键。 “我如果出现过激行为,你会有惩罚?” 太聪明了…… 不愧是诅咒之王。 早川柚心中暗叹,随即点头:“没错,要是你黑化值…就是心理状态变得太危险,超出某个界限,我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两面宿傩听完,嘴角勾起抹微笑,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那时候你是因为任务失败所以消失了?” “这么说也没错,” 早川柚索性把话说开了,感觉心情反而畅快了些,她不管不顾地向后一倒,躺在微凉的草地上,望着头顶稀疏的星光,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委屈感突然涌了上来。 “这个世界真的超级超级无聊,” 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闷闷的,“吃的东西也不习惯,好好的烧烤也泡汤了,” 她瞥了一眼烤架上焦糊的鹿肉,更委屈了,“我晕血你还老吓唬我……” 想到刚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她缩了缩脖子,最后那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想家啊……想我爸妈……” 声音越来越低,她是真的很难过。穿越以来的孤独、恐惧、不适和此刻的挫败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有些发热。 她侧过身,把脸埋进袖子里,不想让人看见。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盯着草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没有说话。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着那妖异的咒印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的情绪晦暗不明。 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里梅这时默默走了回来,看着烤架上彻底报废的鹿肉,又看了看地上背对着他们的早川柚,开口询问:“肉糊了。你还吃吗?” 早川柚正沉浸在自怜自艾的情绪里,被里梅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问,委屈瞬间化成了无名火。 “不吃了。” 她猛地坐起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声音有些发颤,“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快步朝城门方向走去。 里梅看着早川柚迅速消失在林间小道的背影,又看了看依旧沉默盯着火堆方向的两面宿傩,迟疑地开口:“大人……” 两面宿傩的目光从那串被他随手丢下,早已凉透的烤肉上移开,眼底那点冰冷的怒意也消散了,只剩下惯常的漠然。 他摆了摆手,声音听不出波澜:“你跟着她。” 里梅微微躬身,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夜风微凉。 早川柚一个人走着,越想越生气。 气两面宿傩的反复无常和动不动就动手的臭毛病,气自己嘴笨说漏话,气好好的聚餐搞砸了。 但气着气着,那股火又慢慢泄了下去,只剩下浓浓的沮丧。 说到底……还是自己先撒了谎。她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叹了口气。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要求什么自行车…… 身后传来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早川柚以为是里梅跟上来了,心里那点别扭还没散,不太想理他,刚想回头说句“不用跟着我”。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她。 “呃!” 一只冰冷得不像活人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从后方猛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巨大的力量传来,早川柚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喉咙被死死掐住,空气被粗暴地截断,她只能发出短促而痛苦的嗬嗬声。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本能地拼命去抓挠、拍打那只手臂,但那手臂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总算让我逮到你落单的时候了。” 一个阴柔得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病态的愉悦。 早川柚用尽力气,艰难地扭过头。 月光下,一张脸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的皮肤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异,长发如浓墨般披散,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属于捕食者的猩红光芒。 鬼舞辻无惨! 早川柚的瞳孔骤然缩紧,这、这不对啊!这不是咒术回战的世界吗?为什么鬼灭之刃的终极BOSS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状态很不对? “唔…放…开……” 她拼命地张嘴,企图吸入哪怕一丝空气,脸颊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 “呵。” 无惨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欣赏着她徒劳的挣扎,“真是脆弱的生物。” “你是谁?快放开她!” 里梅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林中冲出。 他看到了脸色发紫的早川柚,冰冷的杀意瞬间爆发,数道锋利的冰锥凭空凝结,带着破空之声直射无惨。 “碍事!” 无惨头也不回,另一只手随意一挥,粘稠如墨的黑血瞬间凝聚成数根尖锐的长刺,轻易击碎了冰锥,并以更快的速度射向里梅。 “噗嗤!” 尽管里梅极力闪避,仍被一根黑血刺穿透了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挣扎了几下,终究是无力地晕了过去。 “里梅!” 早川柚心沉到了谷底。 “现在没人打扰了。” 无惨阴冷地笑着,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这脆弱的人类女人身上。 他带着早川柚离开了这里,随后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手将几乎窒息的早川柚重重扔进一个散发着霉味的简陋柴房里。 “咳咳咳……” 早川柚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你…你要做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无惨,手脚并用地向后缩,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柴堆。 无惨惨白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他蹲下身,掌心生出肉芽,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锐、细长,最后变成一条条黑血枳棘。 “做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伸出手,狠狠地抽了早川柚两个耳光。 力道之大,让早川柚脸颊火辣辣地肿起,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她被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无惨却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粗暴地将她的脑袋拎起来,迫使她直视自己那双充满恶意的红瞳。 “当然是杀了你。” 他凑近她的脸,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要怪,就怪那个四只手的男人。要不是他,我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大哥,你打不过两面宿傩关我屁事啊? 话音未落,那尖锐的枳棘毫不留情地朝着早川柚的心脏猛刺而下。 好痛好痛好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死亡的冰冷触感还未降临,巨大的恐惧已经先一步将她吞噬殆尽。她清晰地看到那致命的指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后悔……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心脏。 后悔为什么要跟两面宿傩闹别扭一个人跑回来,后悔为什么那么弱小,后悔为什么要点开那个游戏,后悔没能好好跟爸妈道别……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要是他们知道唯一的女儿死在异世界,死在这么可怕的怪物手里…… 对不起,爸爸妈妈,真的对不起……我好想回家……我不想死…… 不知道里梅怎么样了,两面宿傩会反转术式的话他应该死不了吧…… 绝望如同藤蔓缠绕着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思念、愧疚、恐惧,所有情绪在千钧一发之际轰然爆发,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就在那尖锐的指甲即将刺破她胸口的布料,刺入皮肉的瞬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情绪。 “滚开——!” 早川柚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 嗤啦! 剧痛瞬间席卷了右肩。 那锐利的枳棘深深刺入了她的皮肉,几乎贯穿。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肩头的衣料。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然而,就在这剧痛与极度恐惧交织的顶点,一股陌生而狂暴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深处猛地迸发出来。 嗡! 空气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嗡鸣。 一道无形无质的斩击,凭空出现在早川柚面前,快速斩向近在咫尺的无惨。 第19章 无惨 无惨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的闪避动作,胳膊就被齐肩而断,高高飞起。 “呃啊啊啊——!” 无惨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捂着断臂处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手臂,又抬头看向柴房里因剧痛而蜷缩在地,此刻满脸泪痕的早川柚,眼神惊疑不定。 两面宿傩来了? 不对,刚才那道斩击威力比两面宿傩的小了很多,是那个女人弄出来的?!她不是普通人吗? 他的断臂处血肉疯狂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无惨死死盯着早川柚,杀意更浓。 “该死的贱人!” 无惨再生完毕,怒火和忌惮让他彻底疯狂,再次凶猛地扑向早川柚,鬼爪直冲她的头颅。 早川柚看着再次扑来的无惨,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是她做的吗?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完全无法理解。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她意识模糊。 然而,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未落下。 扑到半途的无惨,身体猛地僵住。 无数道细微却无比锋利的切割声密集响起,仿佛有无形的高速细线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无惨惊愕地低头,只见自己的身体,连同周围的空间,瞬间被分割成了无数个整齐的,方方正正的血肉方块。 “不……不可能……” 他的思维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现在所发生的情况。 又是那个女人?不,不对,这术式的威力……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杀意,从柴房外的密林中缓缓传来: “上次太大意,让你裂成碎块逃了,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伴随着脚步声,两面宿傩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凶兽,缓缓出现在柴房门口。 他暗红色的眼睛锁定着被切成方块、正在艰难蠕动着试图再生的无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 他双手在胸前结印,低沉的声音如同宣告末日的丧钟: “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嗡——!!! 一股压倒性的恐怖咒力瞬间笼罩了方圆数百米,空间仿佛被硬生生剥离出来,扭曲、重塑。 猩红如**的血液,瞬间取代了铅灰的夜空。脚下坚实的大地无声陷落,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骸骨荒原。森森白骨层层叠叠,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一个由巨大、扭曲头骨堆砌而成的祭坛拔地而起。 祭坛上方,一座狰狞的兽首神龛悬浮于血色虚空。那兽首獠牙毕露,空洞的眼窝俯视着无惨。 无惨那被切成方块的身体刚刚勉强聚合,就被这无边的杀意瞄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不!!!” 然而,在两面宿傩的领域之内,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捌。” 随着两面宿傩的低语,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同时出鞘,割裂了空间本身,瞬间淹没了无惨的身影。 比之前更密集、更彻底的斩击,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切割声中,无惨被切割成肉眼难辨的齑粉尘埃,无声无息地弥散在腥甜的空气里。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不可一世的鬼王,就此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领域缓缓消散,夜色重新笼罩。 两面宿傩看也没看无惨消失的地方,径直走向柴房角落里因剧痛和惊吓而瑟瑟发抖的早川柚。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 看着女孩惨白的脸,糊满泪水和血污的狼狈模样,以及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丑陋伤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只大手,带着些许残留的血腥气,却意外地没有用力,轻轻地放在了早川柚沾着草屑和泥土的头顶,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 这个动作……笨拙又生疏,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僵硬。 然而,对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精神上尤为疲惫的早川柚来说,却像是一道温暖的屏障,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紧绷的防线。 “呜……哇啊啊啊啊——” 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肩膀火烧火燎的剧痛、差点死于无惨手下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再也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她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两面宿傩的腰,把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埋进他带着血腥味的衣襟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吓死我了……呜……我以为我要死了……好痛……好害怕……这鬼东西突然窜出来……要杀我……咳咳……我以为再也回不去了……我好怕……”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因为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眼泪迅速浸湿了对方的衣料。 两面宿傩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似乎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 他看着怀里哭得毫无形象的女孩,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推开她。 只是任由她抱着,那只放在她头顶的手,有些生涩地,一下又一下地,继续轻轻拍抚着。 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不知哭了多久,大概有四五分钟,早川柚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肩膀的剧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终于让她撑到了极限。紧绷的弦彻底松开,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的抽噎声越来越小,紧抱着两面宿傩的手臂也渐渐无力地松开,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似乎感觉到那双一直放在她头顶的手,向下滑落,稳稳地托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早川柚再次睁开眼时,刺目的阳光正透过窗棂洒在脸上。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感觉脑袋像是被重物锤过,昏沉沉的疼。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 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心脏狂跳,巨大的后怕瞬间攫住了她。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早川柚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两面宿傩正靠坐在离她不远的窗边,手里拿着一卷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书折本。 阳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连那妖异的咒印都显得平和了些。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完全抬起来,只扫了她一眼,目光便又落回了折本上。 早川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肩。衣服是新的,而原本被无惨指甲贯穿的地方,皮肤光滑平整,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谢谢……”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 两面宿傩翻了一页书,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没听见。 早川柚也不指望这位大爷能有什么温情回应,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她环顾四周,是客栈的房间。 “对了,”她想起关键,“里梅呢?他怎么样了?昨晚他……”她记得里梅被无惨钉在了树上。 “在外面跪着。”两面宿傩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跪着?!”早川柚一惊,差点从榻榻米上跳起来,“你怎么让他跪着?!”她顾不上还有些发虚的身体,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 果然,拉开纸门,就看到里梅那挺直却单薄的身影,正端端正正地跪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银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 早川柚几步冲过去,蹲下身想扶他起来,“你快起来,跪着干什么呀?” 里梅的身体纹丝不动,声音平板:“是我实力不够,未能保护好你。此乃失职,理应受罚。” “这怎么能怪你。”早川柚急了,用力去拉他的胳膊,“对面可是鬼王无惨啊?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快起来。” 她半拖半拽,总算把里梅从地上拉了起来,推着他往屋里走,“走走走,进去坐着!别在这儿吹风了!” 里梅被她强行推回屋里,身体还有些僵硬,但终究没有再跪下去,只是沉默地站在角落。 早川柚这才松了口气,坐回榻榻米上,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话说……”早川柚的思绪又飘回了昨晚那惊险万分的时刻。 她看向窗边依旧在看书的诅咒之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昨晚……我好像……嗯……弄出了一道……斩击?” 她比划了一下,“就是唰地一下,一下子砍掉了无惨的一条胳膊……但这招挺像你的那个【解】的,那是我的术式吗?” “嗯。”两面宿傩的回应依旧简洁,但这次算是肯定了。 早川柚的眼睛瞬间亮了。 术式!她居然有术式了。 巨大的惊喜冲淡了之前的恐惧和后怕。她猛地坐直身体,兴奋地搓着手:“那我是不是……是不是也能像你们一样,用出那些牛逼哄哄的必杀技了?飞天遁地?毁天灭地?我是不是成为咒术师了?” 两面宿傩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眼睛里清晰地写着“你在做什么白日梦”的不屑,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早川柚完全沉浸在“天选之女”的幻想里,自动忽略了那嘲讽的眼神。 她学着印象中咒术师结印的样子,双手笨拙地摆弄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哈!解!……呃,不对……玉犬?……也不像……” 她尝试了几个怪异的手势和姿势,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诶?为什么不行了?”早川柚泄气地放下手,满脸困惑,“昨晚明明……” 这时,一直沉默的里梅开口了,声音清冷,解释道:“早川小姐。术式的发动,需要咒力作为基础,并以特定的形式运行。昨晚你濒临绝境,强烈的求生欲和恐惧感爆发,在无意识中催生了庞大的咒力,驱动了你的术式。这就像溺水之人爆发出的惊人力量,过后便难以复刻。” 他顿了顿,继续用平板的语调解释着咒术的原理:“咒力,源于负面情绪。术式,则是咒力的‘形’与‘式’,是咒力流转的特定路径和规则。” “你虽有术式天赋,却不懂得如何主动提炼咒力,更不知如何引导咒力按照术式的规则运转。强行模仿手势和姿势,只是徒有其表。” 第20章 术式 早川柚听得似懂非懂,但核心意思明白了:昨晚是超常发挥的意外,她现在还是个啥也不会的菜鸟。 她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早川柚目光再次投向窗边那尊大佛。 不会感知咒力她不还可以学嘛,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大佬吗?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蹭到两面宿傩旁边。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拽了拽他深色狩衣的衣角,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讨好地试探道: “那个……宿傩大人……”她仰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可怜,“你可以教我怎么用术式吗?就是……怎么感知咒力,怎么引导它……” 两面宿傩翻书的手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早川柚写满期待的脸,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 他挑了挑眉,“哦?你确定?” 早川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得心头一跳,拽着他衣角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松开了。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恶劣,她瞬间清醒了。 跟大爷学东西,真的不会比被无惨追杀更惨吗? 她犹豫着。 但如果她再次陷入险境又该怎么办,两面宿傩不可能永远像天神下凡一样及时出现保护她。 即使学不会凝聚咒力,就当学个防身术也好。 早川柚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底的忐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 两面宿傩随手将折本丢在一边,他站起身,高大的影子瞬间将早川柚笼罩。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粗暴地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溜起来。 “里梅,”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找两根木剑来。没有的话真刀的也行。” “真、真刀?!”早川柚双脚离地的瞬间,恐惧值直接爆表,声音都劈了叉,四肢在空中扑腾。 “真刀不至于吧?!会死人的吧喂?!”她只是想学一下怎么用术式呀。 她可不想刚被无惨捅完,又被两面宿傩切成生鱼片。 两面宿傩低头瞥了她一眼,猩红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畏惧生死可成为不了咒术师。”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渣摩擦,“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他随手一松,早川柚摔回榻榻米上,尾椎骨撞得生疼。 她揉着屁股,试图挣扎,“要不我们循序渐进一下呢?总得有个热身……” “热身?”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敌人的刺刀指向你的时候也会等你热身?” 他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向后院。 早川柚揉着发疼的屁股和后颈,蔫头耷脑地跟着走到后院草地。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飘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等待里梅的期间,早川柚整理着被揪得皱了吧唧的后领,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煞神,昨晚无惨的话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那个……”早川柚试探着开口,“你来大阪,就是为了抓那个无惨吗?”她想起他消失一天后,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她房间的样子。 话说那时候他不会刚和无惨打了一架吧。 “嗯。” 两面宿傩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眼睛都没睁。 早川柚自认倒霉,神仙打架,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这个小啰啰。 “哦……”早川柚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那无惨已经死了,我们还会在奈良待多久?”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术式了再说。”两面宿傩道。 ………为什么她有种要在奈良待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生得术式的?”早川柚好奇地问道。 “从我记事起。” ……不愧是诅咒之王,他学会领域展开的时候也才十几岁吧?真是逼格拉满了。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早川柚不说话,两面宿傩就一直保持着呆坐的状态,也不会觉得氛围尴尬。 旁边的煞神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早川柚默默数着地上的草叶,内心哀嚎:里梅你不会是从砍树开始磨木刀吗?!尼玛快回来吧。 就在早川柚快把面前的草地数秃噜皮的时候,里梅的身影终于如同救世主般出现在院门口。 他手里拎着两把一看就相当结实的硬木刀,沉默地递了过来。 两面宿傩其中接过一把,手腕随意一抖,木刀划破空气,发出呜的一声破空响。 他目光转向早川柚,下巴微扬:“来。” 早川柚赶紧爬起来,接过另一把木刀。入手沉甸甸的,比她想象的有分量。 努力回忆着电影里的剑客英姿,她学着样子,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嘿地一声低喝,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起手式。 然而,她刚站稳,刀尖还没来得及对准目标。 啪! 木刀的刀身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她握刀的手腕上。 力道不轻,瞬间的剧痛和酸麻让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把刀脱手。 “姿势错了。” 两面宿傩带着点嫌弃。 他用自己木刀的刀尖,随意地在她手腕和手肘关节处点了几下,“手腕太低,手肘太开,下盘虚浮。老头站得都比你稳。” 早川柚被他刀尖冰凉的触感激得一哆嗦,赶紧依言调整。好不容易摆正了,感觉全身肌肉都僵硬了。 两面宿傩这才收回刀,依旧散漫地站着,浑身上下似乎都是破绽。 “来。” 他再次开口。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呀——!” 她猛地发力,双手抡起木刀,朝着两面宿傩的肩膀就劈了过去。 动作倒是气势十足,可惜…… 铛! 两面宿傩甚至没怎么动,只是手腕一翻,木刀轻松地架住了她的攻击。 巨大的反震力让早川柚手臂一麻,整个人被这股反冲力带得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太慢。” 他评价道,手腕微动,一股巧劲传来,轻易就将早川柚的刀格开,又震得她一个趔趄。 早川柚不服气,稳住身形,又是一记横斩扫向他的腰腹。 铛!再次被轻易挡下。 “软绵绵的,没吃饭?” 她咬咬牙,换了个方向突刺。 “方向错了,蠢货。” 铛!铛!铛!铛! 早川柚铆足了劲,把能想到的攻击方式都使了一遍,嘿哈乱叫。 然而两面宿傩却站在原地几乎没挪动过脚步,只是随意地抬抬手腕,或格挡,或轻描淡写地拨开。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有那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随着她狼狈的姿态而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 木刀碰撞的声音密集响起,却始终是单方面的碾压。他时不时还点评两句,语气十分欠揍。 “就这点力气?” “破绽百出。” “你是在跳舞吗?” 很快,早川柚的呼吸就变得异常急促,额头上全是汗,握着木刀的手酸软得直发抖。 两面宿傩甚至没去格挡,只是在她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脚下极其微妙地一错步,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开半步。 啪! 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拍在她汗湿的后背上。 力道不算特别重,但巨大的惯性加上她疲惫的身体使她猛地向前跌去,脚下被草地一绊。 “呜啊!” 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脸朝下重重地扑倒在冰冷的草地上,手中的木刀也脱手飞出去老远,嘴里还啃了一嘴的青草和泥土。 “杂鱼。” 头顶传来毫无波澜的宣判。 早川柚趴在草地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欲哭无泪。 两面宿傩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摊“烂泥”,猩红的眸子里难得地掠过一丝真实的、纯粹的……难以置信。 “我本来以为,”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匪夷所思,“你可能还有些武术的基础。即使没有,”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该有点体能基础。没想到……” 他看着早川柚连爬起来都费劲的样子,后面的话似乎觉得说出来都多余。 早川柚把脸埋在草里,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说她以前最大的运动量是下楼拿外卖?现代城市完全把她照顾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小废废了。 两面宿傩似乎也懒得再评价她的废物体质。 他将木刀随意地往自己肩上一搭,抬手指向客栈后方那座郁郁葱葱,看起来坡度不小且距离也绝对不近的山。 “去,” 他言简意赅,“沿着那座山,跑一圈。” 早川柚抬起头,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也顾不得浑身酸痛了,脸上还沾着草屑和泥,眼睛瞪得溜圆,“一圈?!你确定?你这是谋杀!” 那座山,目测跑半圈都能要她半条命。 “嗯。” 两面宿傩应了一声,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里梅,“你也去。” 里梅微微躬身:“是,宿傩大人。” 早川柚看着里梅毫无异议地接受命令,再看看自己还趴在草地上的狼狈样子,再看看那座遥不可及的大山…… 两面宿傩还杵在原地,对她回以一个嘲弄的冷笑。 他这是什么鬼表情?这丫故意的吧? 巨大的悔意瞬间淹没了她。 靠,她怎么能忘了原作里两面宿傩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他能当什么好老师?!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自己为什么要脑子进水去求他?! 这哪是学艺,这分明是没苦硬吃…… 早川柚想起游戏里那个一摸就炸毛的小小宿傩,此时此刻只有无尽的怀念,狗屎游戏,狗屎咒术界,还我傲娇炸毛小猫。 第21章 温泉 早川柚最后是被里梅像扛麻袋一样扛回来的。 夕阳的余晖给客栈染上一层暖橘色,她却累得像条被榨干的咸鱼,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里梅肩上,眼神涣散,半死不活。 她盯着里梅的后脑勺。 早川柚跑到半圈就彻底歇菜了,最后是靠着威逼利诱,才让里梅扛着她跑完了剩下的半圈。 扛着一个成年女性还能跑上半圈,这体力,恐怖如斯。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客栈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嗯?”早川柚费力地眨眨眼,怀疑自己累出了幻觉。 宿傩大爷居然在等他们回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感觉有诈。 她瞬间警惕起来。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两面宿傩几步上前,大手一伸,像接过一件货物一样,轻松将早川柚从里梅肩上接了下来。 身体骤然悬空,她被两面宿傩掂量了两下。早川柚感觉自己像个被评估重量的土豆。 “啧,”头顶传来毫不掩饰的嫌弃,“一身汗味。” 早川柚累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声音闷闷地从他肩头传来:“有汗味不是正常的吗……我又不是真神仙……话说你要带我去哪?”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调整了一下姿势,变成了更标准的抗麻袋式。 “待会你就知道了。”两面宿傩的声音没什么波澜,顺手在她大腿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动作十分自然,“别乱动,待会把你放地上你走得动?” 早川柚被那一下拍得耳根有点热,识相地闭嘴装死。 三人随即上了一辆等候在旁的马车。车轮辘辘,颠簸晃荡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停下。 早川柚被放下来,腿还有点软,扶着车辕站稳。她探出头,辨认着面前建筑挂着的招牌:“嗯?温泉?” 疲惫的眼睛瞬间亮起光。 “能动就自己走。” 两面宿傩抬脚,在她小腿肚上不客气地轻踢了一下,力道不大。 随即他和里梅就径直走入庭院,不久就出现了氤氲的热气。 早川柚赶紧跟上。穿过雾气弥漫的回廊,里梅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被两面宿傩带到了一处空无一人的露天温泉旁。 僻静的月光初上,给蒸腾的热气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哇!” 看到热气袅袅的池水,早川柚眼睛亮得惊人,迫不及待想跳进去。 然而,她一转头,呼吸瞬间窒住。 只见两面宿傩已经动作利落地解开了狩衣的系带,深色的布料顺着肌理分明的宽阔肩膀滑落,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月光和水汽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背部线条,一路向下,隐入…… “哎?!停停停!” 早川柚猛地捂住眼睛,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你怎么在这脱衣服啊?!” “嗯?” 两面宿傩侧过头,猩红的眸子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疑惑,“不然还能在哪?” 他似乎觉得早川柚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很蠢。 “男女授受不亲啊喂!你好歹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个女性啊!” 早川柚捂着眼睛的手指紧紧并拢,指缝都不敢留一丝。 刚才惊鸿一瞥,只看到模糊的、块垒分明的腹肌轮廓……还好水汽够浓,关键部位被挡在脱到一半的衣服下……不然真的要长针眼了,阿弥陀佛! “呵。” 一声低沉的轻笑传来。 早川柚透过指缝,看到他已经松松垮垮地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但那紧实的人鱼线和充满力量感的大腿线条依旧极具冲击力。 他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你、你干嘛?” 早川柚再次合上手掌,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跳如擂鼓。 两面宿傩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大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哇哇——咕噜咕噜咕噜!” 猝不及防地,早川柚整个人失去平衡,尖叫着栽进了温暖的水池里。 温热的泉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她七荤八素。 哗啦一声水响,两面宿傩也从容地迈入池中。 他长臂一伸,准确无误地抓住早川柚在水里扑腾的后衣领,像拎落水小猫一样,轻松把她的脑袋从水里拨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 早川柚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呛出来了,狼狈地抹着脸上的水和鼻涕。 头顶传来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嫌弃:“你居然能在水里头朝下淹这么久?” 早川柚恨恨地瞪着旁边这个罪魁祸首,眼神控诉,敢怒不敢言。 偌大的温泉池里,只剩下她和这个危险又恶劣的男人。蒸腾的热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气氛莫名地有些粘稠和尴尬。 早川柚默默挪到离他稍远的池边,把下巴搁在光滑的石头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边缘,眼神飘忽。 旁边的两面宿傩则舒展开身体,靠在池壁上,闭着眼睛,姿态是罕见的慵懒和放松。 水珠顺着他深刻的锁骨滑落,流过壁垒分明的胸肌,没入紧实的腹肌沟壑……一二三四……啧,水线以下隐约还能看到轮廓……八块!绝对是八块! 早川柚感觉鼻子有点热,赶紧移开视线,暗骂自己没出息。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动漫小剧场里宿傩大爷泡温泉的画面……如果能在他脑门上挂条毛巾就更像了。 噗嗤。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几乎在她笑出声的瞬间,那双闭着的猩红眼眸倏地睁开了一只。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她,眼底掠过一丝无语。 从早川柚安静下来开始,她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高大的身影在清澈的水中缓缓靠近,水面荡开涟漪。 庞大的阴影轻易地将缩在角落的早川柚笼罩。蒸腾的热气仿佛都带上了他的气息,强势而灼热。 “你在看什么?”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怒气,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 刚刚还在脑中疯狂刷屏的腹肌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放大在眼前。 早川柚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壁垒分明、充满原始力量感的线条,水珠在蜜色的皮肤上滚动……二四六八……还真是八块。 蒸腾的热气仿佛瞬间涌上了头顶,早川柚感觉鼻腔一热,慌忙抬头,正正对上了两面宿傩那双近在咫尺,充满了玩味的眼睛。 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又性感的弧度: “好看吗?” 轰!早川柚感觉自己的脸彻底烧着了,连耳朵尖都烫得吓人。 “呃,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她眼神乱飘,试图装傻充愣,心脏却狂跳得快要蹦出胸腔。 哗啦。 水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暧昧。 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温泉水珠,不容抗拒地缓缓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被热水泡得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粗糙的指腹在她后颈那块细腻的皮肤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欲,缓慢地摩挲着。 他的目光隐晦而深沉,像在审视掌中猎物最脆弱的部分。 搞什么?!早川柚头皮发麻,浑身僵直。两面宿傩此刻的眼神太可怕了,那里面翻涌的东西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只想逃离。 她刚想缩着脖子往旁边滑开,肩膀却被另一只大手猛地按住。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命令道。 按在肩膀上的手没有用力,却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而那只在她后颈作乱的手,却缓缓向上,绕上了她散落在颈边的湿发。 微凉的手指缠绕着柔软的发丝,一圈,又一圈,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狎昵。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被温泉硫磺味冲淡,只剩下一种冷冽又强势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紧紧包裹着她。 “呃……” 早川柚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腿脚发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两面宿傩的动作抽走了,只能无力地靠在池壁上,任由那滚烫的气息和微凉的指尖将她包围。 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副完全被掌控,面红耳赤又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的恶劣笑意加深。 他忽然松开了缠绕发丝的手,恶劣地俯下身,凑近她红得滴血的耳廓。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激起更强烈的战栗。 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沙哑的气音,带着十足的逗弄,低语道: “你在想什么呢……柚子?” 柚、柚子? 这什么鬼称呼?宿傩大爷该不会是……发情了吧?!还是温泉泡太久脑子进水了?! 早川柚被这过于亲昵且惊悚的称呼刺激得一个激灵。 她猛地抬眼,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写满了戏谑和恶劣笑意的猩红眼眸,瞬间明白了。 这混蛋!根本就是在逗她玩。 像逗弄一只炸毛的猫,看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有趣是吧?! 巨大的羞恼瞬间压过了慌乱。 早川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他那张写满恶劣笑意的俊脸,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呵呵,” 她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想·你·大·爷!” 话音未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手一把捞过岸边叠放整齐的干净毛巾,手臂抡圆了,“啪”地一下,精准地将整条毛巾盖在了两面宿傩那张可恶的脸上。 “大爷您慢慢泡吧!我泡太久了有点缺氧,先溜了,886~” 趁着他被毛巾糊脸的瞬间,早川柚像条滑溜的泥鳅,手脚并用地从池子里爬出来,抓起岸边的浴衣胡乱往身上一裹,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方向飞也似的溜走了。 温泉水池中,两面宿傩抬手,慢条斯理地将盖在头上的毛巾扯了下来。 湿漉漉的粉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他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狼狈逃窜的背影,猩红的眼眸里没有怒意。 温泉的热气氤氲着他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呵……柚子?”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临时起意的称呼,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逗弄猎物时愉悦的滋味。 第22章 训练 早川柚裹着新换的浴衣,拿着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心有余悸地在偌大的庭院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滚烫的脸颊,稍微驱散了些许温泉带来的燥热。 话说……里梅又去哪了,他貌似一直神出鬼没的。 早川柚嘀咕着,环顾四周。 这庭院果然气派,假山流水,草木扶疏,在月色下静谧非常。除了远处偶尔低头匆匆走过的几个侍女,竟然看不到其他客人。 貌似是个私密性极高的私人浴场。 走了没多久,她的双腿就开始酸软抗议。 早川柚龇牙咧嘴地扶着旁边一块光滑的观赏石,只想找个地方瘫着。 一位穿着举止温婉,穿着一身素雅和服的侍女适时地走了过来,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小姐,您看起来有些疲惫,需要按摩舒缓一下吗?” “哎?按摩?”早川柚眼睛一亮,随即想到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那个……我没带钱耶?” 侍女掩唇轻笑,笑容得体:“您是我们的贵客,不用收费的。” “是吗?那太好了。”早川柚立刻欣然接受。 她跟着侍女穿过一段回廊,来到一间布置得雅致温馨的榻榻米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她照着侍女的示意,舒舒服服地趴在了铺着柔软垫子的榻榻米上。 侍女的双手温暖且有力,手法娴熟老道。 先是舒缓的按压,接着是精准的揉捏,力道恰到好处地从肩膀、后背一直蔓延到酸软的小腿肚。 早川柚舒服得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熏香的宁神作用如温暖的潮水般将她包裹。眼皮越来越沉,抵抗不住的困意汹涌而来,早川柚很快就在这极致的舒适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传来一阵带着点力道的拍打。 “啪、啪、啪。” 力道不重,很快将早川柚从睡梦中拍醒。 “嗯……?”早川柚迷迷糊糊地哼唧着,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然后渐渐聚焦,对上了一双带着明显不耐烦的眼睛。 两面宿傩正躬身蹲在榻榻米边,那张藐视群雄的帅脸离她不过一尺。 他刚刚收回作恶的手,显然就是拍醒她的元凶。 “你倒是会享受。” 他嗤笑一声。 早川柚刚睡醒,脑子还懵着,残留的舒适感让她心情倍感愉悦。 她没和两面宿傩计较,反而慢悠悠地在按摩床上翻了个身,由趴变躺,对着他嘿嘿傻笑了两声,睡眼惺忪地问:“舒服嘛……干嘛吵醒我……” 她这才注意到,两面宿傩手里还拎着一个木质餐盒。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指了指餐盒。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给狗吃的。”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扬,那餐盒便“咚”地一声稳稳砸在了早川柚的肚子上。 “嗷!” 早川柚惊呼一声。 “快吃。” 两面宿傩不耐烦地催促,同时毫不客气地伸手,像驱赶物件一样,粗暴地将赖在床上的早川柚扒拉了下去,“吃完就走。” 早川柚抱着肚子上的餐盒,跌坐在榻榻米边上。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两面宿傩大爷已经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她刚才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下来,甚至还闭起了眼睛,一副“该我了”的理所当然姿态。 “……” 早川柚无语凝噎。行吧,您是老大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抱着餐盒挪到旁边的小几旁坐下,掀开盖子。 里面是一碗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肉粥,米粒熬得软烂,肉沫和蔬菜点缀其中,香气扑鼻。 折腾了大半天,她确实饿了。 早川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温热的粥滑入食道,暖暖的很舒服。 她一边小口喝着,一边随口问:“里梅呢?他去哪了?” “办事去了。” 两面宿傩闭着眼,享受着按摩,声音懒洋洋的。 “哦——” 早川柚拉长了调子,有些惋惜,“那他泡不了温泉也挺可惜的,他今天跑了那么久也挺累的。” 她是真心觉得里梅这个劳模应该好好休息一会的,可惜碰上这么一个喜欢压榨员工的上司。 “怎么?” 按摩床上闭目养神的两面宿傩倏地掀开眼皮,斜睨过来,眼神带着危险,“你很想他来?” 早川柚正埋头喝粥,完全没察觉到这微妙的语气变化,很自然地点头:“还好吧,他今天扛着我跑了那么久,确实辛苦了嘛。”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了两秒,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早川柚又喝了几口粥,一个诡异的问题突然蹦入大脑:“等等……里梅不在,那这夜宵是谁做的?” 这肉粥的做法很娴熟且很熟悉,口味也是她爱吃的,平安时代的普通厨子应该做不到这么细致的吧? “呵呵,” 两面宿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眼睛依旧闭着,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我怎么知道,天上掉下来的吧。” 早川柚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一个极其荒谬、让她头皮发麻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这、这碗粥……该不会是……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手里还剩小半碗的肉粥。 两面宿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早川柚却想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可能,这粥不会是两面宿傩做的吧??? 诅咒之王亲自下厨给她做宵夜?这展开不对吧喂? 她猛地抬头,看向榻榻米上那个悠闲享受的男人,眼神里惊疑不定。 这肉不会是人肉吧?还是说下毒了? 早川柚这过于直白的惊恐眼神,终于把假寐的两面宿傩整笑了。 他嗤笑一声,翻了个极其不雅的白眼,语气充满了嫌弃:“是猪肉,放心吃吧。我还不至于用毒杀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对付你这种废物。” 哦……不是人肉就好……早川柚刚松了口气,随即又意识到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这粥真是他做的? 早川柚的眼神瞬间从惊恐变成了某种混合着敬畏和不可思议的复杂光芒。 她立刻坐直身体,双手无比恭敬地捧着那个餐盒,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诅咒之王亲手做的粥啊,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提升咒力淬炼体魄的Buff呢? 她立刻把剩下的粥喝得一滴不剩,连碗壁都刮干净了,就差舔碗了。 见她喝完,两面宿傩抬手,示意身后侍女的动作停下。 他利落地起身,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朝早川柚颔首示意:“走了。” 早川柚赶紧放下空碗,亦步亦趋地跟上。 两人沉默地穿过庭院,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轮滚动,载着两人,消失在奈良的夜色中。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窗纸透进一层灰白的光,万籁俱寂。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后背剧痛,将早川柚从睡梦中狠狠踹醒。 “嗷——!好疼…谁敢踢我……” 早川柚痛呼着翻身坐起,睡意和怒火一起冲昏了头脑,骂人的话不过脑子就冲口而出。 下一秒,她就对上了一双在昏暗光线中冰冷猩红的眼睛。 两面宿傩抱着手臂,如同索命修罗般矗立在她床边,脸上挂着一抹“核善”的微笑,那笑意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半分不达眼底。 “你刚刚在说什么?”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再重复一遍?嗯?” 早川柚吓得不知所措,所有的睡意和怒火被冻得渣都不剩。 “没、没什么没什么!”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否认三连,“你听错了,宿傩大人您一定是幻听了。”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火速转移话题,“您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两面宿傩直起身,那假笑瞬间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和理所当然:“自然是晨练。” 晨……练…… 早川柚脸上的谄笑瞬间石化龟裂。 腿部的肌肉开始出现幻痛。 没等她哀嚎出声,熟悉的力道再次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两面宿傩像拎小鸡一样提溜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失重感。 “啊啊啊——!” 尖叫卡在喉咙里,两面宿傩就已经带着她,直接从客栈二楼的窗台一跃而下。 转瞬之间,早川柚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他们竟然瞬间就来到了奈良城外。 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四周寂静无人。 两面宿傩松开她的衣领,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睛扫过她惨白的脸,下巴朝前方蜿蜒的道路一扬,命令道:“先绕城两圈。热热身。” 绕城……两圈? 早川柚看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城市轮廓,眼前阵阵发黑。 “宿傩大人……” 她试图挣扎,“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循序渐进……” “跑。” 两面宿傩的语气毫无周旋的余地。 早川柚欲哭无泪,迈开脚步大步地跑着,汗水很快浸湿了单薄的和服。 仅仅……半圈之后。 “呼……哈……呼……” 早川柚扶着树干,张大嘴巴疯狂喘气。 早川柚双腿抖得像筛子,别说跑了,她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顺着树干软软地滑坐在地,意识在昏厥边缘徘徊。 “废物。” 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身后响起。 两面宿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眉头紧锁,猩红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威胁道,声音带着寒气:“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早川柚眼皮都没力气抬一下,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哼。 他又嘲讽道:“你的体力连只病鸡都不如。” 早川柚充耳不闻,只想睡觉。 他甚至作势抬脚要踹。 早川柚干脆把心一横,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臂弯,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打死我也不动了”的摆烂姿态。 两面宿傩:“……” 他活了二十来年,杀过无数人,击败过无数强者,也捏死过无数蝼蚁,但像早川柚这种体质比肩残疾,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废柴到令人发指的奇葩,绝对是生平仅见。 空气死寂。 “啧。” 半晌,两面宿傩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咂舌声。 两面宿傩似乎离开了。 紧接着,早川柚听到两声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铮!铮! 早川柚勉强抬起眼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两面宿傩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两把长刀。 不是训练用的木刀,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冰冷的刃口在熹微的晨光下流动着寒光。 两面宿傩随手将其中一把长刀扔在了早川柚脚边,沉重的刀身砸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早川柚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后蹭,背脊死死抵住树干。 两面宿傩单手握着另一把长刀,随意地挽了个凌厉的刀花。 他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牢牢攫住眼前的早川柚,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我放弃从体力上一步一步‘改进’你的方法了。” 他刻意加重了“改进”二字,嘲讽意味十足,“我本以为我的教学方法已经够循序渐进了,可这种程度对你来说还是过于勉强。”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刀,刀尖遥遥指向瘫坐在地的早川柚,那刀锋上凝聚的杀意如有实质。 “既然你是在生死关头才觉醒了那点可怜的术式……”两面宿傩的嘴角咧开一个暴戾的弧度,“那么,今天,我就帮你重现一遍。” 他向前踏出一步,长刀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破风声。 “你只有两个选择——” “学会使用咒力,掌控你的术式……”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碾向早川柚。 “或者……” 两面宿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早川柚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冰冷的刀锋已然出现在早川柚脖颈不足半尺之处。 那纯粹而狂暴的杀意,比无惨带来的恐惧更甚百倍。 “——死!” 感谢浇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训练 第23章 倒霉 “啊啊啊啊啊!!!” 早川柚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两面宿傩扔过来的长刀,双手颤抖着死死握住刀柄,入手的冰凉让她心慌。 下一秒,她像被洪水猛兽追逐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茂密树林的深处疯狂逃窜。 不过两面宿傩也确实称得上洪水猛兽四字。 “杂鱼,你跑得掉吗?” 两面宿傩的声音紧追不舍。 他的身影在林间穿梭,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 “好哥哥!宿傩大爷!别追了!真的会死人的!” 早川柚带着哭腔,声音在奔跑中破碎不堪。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我会反转术式,死不了。” 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更加绝望,这意味着两面宿傩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她往死里整。 早川柚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片光线昏暗的密林深处。 她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面,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心脏狂跳。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握着长刀的手抖得厉害。 完了完了完了……作死作过头了,早川柚肠子都悔青了。 脚步声在附近悠闲地踱步,不疾不徐。 两面宿傩显然知道她躲在哪里,却故意在附近踱步,沉重的脚步声绕着圈子,时远时近。 “柚子……你藏好了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林中回荡,如同寒冰滑过脊骨。 早川柚吓得浑身一哆嗦,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感觉声音停在附近,她屏住呼吸,一点点往旁边挪,想从另一边开溜。 然而,她刚探出半个身子—— “找到你了,小猫。” 低沉带笑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头顶炸开。 早川柚惊恐地抬头,正对上两面宿傩那双闪烁着狂热战意的赤红眼眸。 他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和危险。 他不会是玩嗨了吧!? 早川柚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刀光一闪,冰冷的刀锋直刺她心口,速度快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啊!”早川柚绝望尖叫,本能地抬刀格挡,但手中的刀却被击飞了出去。 “怎么不握紧刀呢柚子。”两面宿傩笑着看向早川柚。 就在刀尖即将刺穿她心口的瞬间,一股不受控制的咒力猛地从她掌心爆发出来。 噗嗤!几根漆黑狰狞,带着尖刺的骨质触手瞬间从她手臂皮肤下窜出。 随着咔嚓一声,触手死死缠住了两面宿傩持刀的手腕,尖锐的骨刺狠狠刺入了他手臂的皮肉之中,暗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哦?” 两面宿傩的动作一顿,非但不恼,反而像是看到了极其有趣的东西,嘴角咧得更大,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他却毫不在意:“不错嘛!继续!” 早川柚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着自己手臂上蠕动的触手,整个人都懵了。 尼玛这是什么东西? “收、收回去!”她念头刚动,触手竟真的迅速缩回,皮肤上的裂痕也快速愈合,只留下几道浅浅的裂痕。 “继续!” 两面宿傩根本不给早川柚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甩开残留的血珠,再次袭来。 “我不是都能用出术式了吗?!你怎么还来啊?!” 早川柚崩溃尖叫,手忙脚乱想再召唤骨刺。 两面宿傩转变了攻势,化出了无数道细密的斩击。 【捌】! 早川柚仓促间再次勉强催生出的几根骨刺触手,黑血枳棘在接触到【捌】的刹那,如同豆腐般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了碎段。 “再来!早川柚!” 两面宿傩亢奋地喊着她的名字,同时释放了又一道斩击。 疯子!这玩意绝对是疯子! 【解】! 千钧一发之际,她再次释放了【解】。 斩击从她身前爆发出来,迎向两面宿傩的斩击。 轰! 两股力量碰撞,爆发出剧烈的冲击波。 “唔!” 早川柚早就体力透支,被这冲击波及,脚下被树根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后脑勺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在了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上。 砰的一声闷响。 世界瞬间安静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流下,早川柚晕死过去。 两面宿傩停下攻击的动作,极为嫌弃地看着晕过去的早川柚,然后翻了个白眼。 “真是废物。” ……… 早川柚晕晕沉沉地睁开眼,视线聚焦在天花板陈旧的木纹上。 脑子晕乎乎的,脑袋又沉又痛,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唔……”早川柚呻吟一声,只觉得困得要命。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意识慢慢回笼。 早川柚回想起两面宿傩今早对她做的种种。 尼玛,真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为了逼她觉醒术式,居然真的差点把她打死。 虽然最后好像是自己摔晕的……但这锅必须扣他头上。 越想越气。 “两面宿傩你个神经病!疯子!王八蛋、虐待狂!不得好……” 早川柚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愤怒地控诉着。 然而,最后一个“死”字还没骂出口—— 吱呀。 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骂声戛然而止。早川柚僵硬地转头。 门口,两面宿傩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抱着手臂,正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第二次了! 早川柚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有什么事比在背地里骂人被正主撞个正着更倒霉的吗?没有了。 空气凝固,谁也没有说话。 出乎意料地,两面宿傩脸上并没有怒意。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与其像个泼妇骂街,”他声音平淡刻薄,但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不如想想怎么提升你那点可怜的实力。平地摔能把自己差点摔死的,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 早川柚:“……” 她哭丧着脸,用极度仇视的眼神死死瞪着两面宿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您·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到外面说。” 两面宿傩懒得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早川柚认命地爬起来,浑身酸痛地跟着他来到客栈外空地。 两面宿傩抬手指了指空地边缘一棵碗口粗的树,言简意赅:“用我的斩击,砍倒它。” “哎?” 早川柚一愣,“可是……” “快点。” 不耐烦的催促。 早川柚举起手,集中精神。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咒力,源于你的负面情绪,你的意念,你的‘**’。” 两面宿傩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依旧很欠揍:“不是靠瞪眼。回想你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愤怒,恐惧,求生欲。将那股情绪凝聚,想象成你要释放的‘形’。”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断回想着今早被两面宿傩追杀的心情。 【解】! 她猛地睁开眼,抬手虚挥。 嗡!一道无形斩击迸发。 咔嚓一声。 那棵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断口整齐,上半截树身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哇!” 早川柚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那棵被整齐切断的树,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她转头看向两面宿傩,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好厉害啊,刚才那一下的威力好强!” “当然,” 两面宿傩抱着手臂,下巴微扬,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毕竟是我的术式。” 他又说道:“那再试一下【捌】。” 早川柚又试了一下,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回想,掌心却再也凝聚不出任何力量,连一丝咒力波动都没有。 两面宿傩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了。” 他指了指那棵断树,“你的术式,大概是可以一比一复刻下你所亲眼见过、并且印象足够深刻的攻击。但复刻的条件暂时不清楚。” 能一比一复刻别人的攻击? 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这术式也太逆天了吧? 岂不是说,只要我看过的牛逼招式,我都能学?!那我岂不是要无敌了?!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放声高歌,畅想未来拳打咒灵脚踢诅咒之王的辉煌画面了。 “但是,” 两面宿傩一盘冷水浇下,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的术式貌似极度消耗精力,能复刻的数量有限。” “你这么一说……” 早川柚刚才的兴奋劲被疲惫冲散,眼皮又开始打架:“好像是有点……困……” 她想起在林中,好像就是在强行复刻了无惨的黑血枳棘和两面宿傩的【解】之后,才被冲击波弄得重心不稳,最后磕到了石头。 “不过也无所谓啦!” 早川柚很快又振作起来,觉得能学会术式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看向两面宿傩,“能学会术式已经很棒啦,以后慢慢发掘就好了。那个……宿傩大人……”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饿了,现在能吃晚饭了吗。” 折腾到现在,太阳早就落山了。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街对面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馆,下巴微扬:“里梅不在。今天去外面吃。” “哦哦,好的好的!” 早川柚立刻点头如捣蒜,屁颠屁颠地跟在两面宿傩身后。 第24章 月黑风高夜总会发生点什么 两面宿傩那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成功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面馆瞬间清场,只剩下战战兢兢的老板缩在柜台后面。 早川柚对这场面也毫不意外,她厚着脸皮,对着老板挤出和善的笑容:“老板麻烦来两碗素面。” 面条很快上桌,素面真的就是素面,清汤寡水,飘着几片可怜的青菜叶。 早川柚也顾不上烫,吸溜得震天响,几滴汤汁差点溅到了对面的两面宿傩。 “啧。”对面传来毫不掩饰的嫌弃声。 两面宿傩慢条斯理地挑起几根面条,动作优雅,愣是把一碗素面吃出了御膳的架势, “饿死鬼投胎?”他眼皮都没抬,声音凉飕飕的。 早川柚低低抱歉一声,随机含糊不清地抗议:“我昨天跑山,今天挨揍,还差点摔死。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宿傩大人您理解理解。” 说着又猛灌了一大口热汤,烫得直吐舌头。 两面宿傩懒得理她。 一大碗面下肚,早川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啊……活过来了……” 早川柚吃饱喝足心情好,她想起正事,试探着问:“那个……明天还要继续练术式吗?” 两面宿傩放下筷子:“明天要走了。” “这么突然?”早川柚一愣,“去哪?” “平安京。”两面宿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本来昨天就该走的,要不是你非要学那点没用的术式,现在早在路上了。” 他斜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的笑:“当然,你要实在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研究你那术式,我也可以满足你。” 那笑容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早川柚瞬间感觉后颈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不不不!还是宿傩大人的行程最重要,我今晚就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 回到客栈,夜色已深。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钻进领口。 早川柚的困意排山倒海,匆匆换了身里衣,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就睡死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 脸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拍打感。 “唔……别闹……”早川柚烦躁地挥手,烦躁地挥手,以为是蚊子。 但那拍打感不仅没停,反而加重了些。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她猛地睁开双眼。 昏暗的月光下,朦胧地映照出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长相柔和,模样俊美,嘴角噙着一抹温和却又深不见底的笑意。一身素雅的狩衣,气质出尘。 早川柚:“……” 大脑宕机一秒。 这熟悉又操蛋的剧情又来了。 她瞬间清醒了大半,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那男人微微一笑,动作优雅地起身,与她拉开一个礼貌的距离,微微欠身:“失礼了。在下安倍晴明。深夜扰了姑娘清梦,实在万分抱歉。” 安倍晴明?! 早川柚瞳孔地震,是她想的那个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吗?不会重名了吧? 她这是绑定了个什么“平安京大佬深夜必访”的奇怪Buff吗?下一个是不是该天皇微服私访了? “呃……安倍……晴明大人?”她的声音有点飘。 “看来姑娘认得在下?”安倍晴明笑意更深:“那真是太好了。深夜冒访,是想问姑娘一件紧要之事。” “您说……”早川柚的睡意彻底没了,索性盘腿坐在蒲团上,顺手拿起旁边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冷茶。 安倍晴明道了谢,并未动茶杯,目光落在早川柚身上:“姑娘可知,你所追随的那位,乃是凶名赫赫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来了。 早川柚心里咯噔一下,这开场白听着就不妙。她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姑娘,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吗?”安倍晴明看着她脸上的犹豫,补充道,“姑娘不必顾虑,此间已被我布下隔音结界,言语不会外泄。” 早川柚挠了挠脸,实话实说:“这个嘛……说自愿吧,有点勉强。但说被迫吧,他倒也没限制我的自由。主要是我在这举目无亲的,跟着他……好歹能混口饭吃。” “原来如此……”安倍晴明了然地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具我所知,两面宿傩除了手下里梅,再无其他侍从。我冒昧地调查了一下姑娘的背景,你只是一个刚被藤江家纳为妾室的普通人,他是因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 “呃,可能他对我一见钟情吧。”早川柚被安倍晴明的气势震住了,胡言乱语道。 “哼?”安倍晴明眼睛眯了起来,身子朝早川柚凑近了些。 “姑娘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见早川柚不愿回答,安倍晴明笑意更甚,薄唇微张:“既然姑娘不愿说,那在下便自己猜了。” “九月末,两面宿傩曾接手过一个任务,目标是藤江家一族。” “十月初,两面宿傩与里梅灭了藤江家一族,却唯独将你留了下来。” “据街坊所言,你曾是当地有名的艺妓,藤江斥重金将你赎下并纳为妾,按理说你与藤江家家主的关系应该不错,可我提起藤江氏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现在,你像是……在听人讲故事一样。” 我的天。 早川柚看着笑成眯眯眼的安倍晴明,汗颜。 这人是个腹黑吧?一边道歉一边把她刨得连祖坟都不剩。 早川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安倍晴明此时却话锋一转:“姑娘不愿说在下也不强求,在下这次前来只是想问姑娘可愿随我离开这里?阴阳寮虽非乐土,但至少能护姑娘周全。” “啊?” 早川柚愕然,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话题拐弯也太急了,她瞪大眼睛,“跟您走?” 安倍晴明似乎也觉得过于直接,他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神色悯然:“在下即将与两面宿傩开战,此地将会沦为修罗战场。” “姑娘最好先行避难。方才的提议,待尘埃落定后,姑娘再细细思量不迟。” 尼玛,果然是冲着宿傩大爷来的。 早川柚心里哀嚎,脸上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 安倍晴明脸色骤变,瞬间挡在早川柚身前,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扇薄薄的障子门! 咔啦啦—— 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安倍晴明布下的结界应声而破。 紧接着,一声更恐怖的爆响过后,整扇障子门连同门框从外向内彻底轰得粉碎,木屑和纸片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烟尘弥漫。 烟尘弥漫中,两面宿傩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踏出的魔神,半边身子笼罩在走廊的阴影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精准地钉在房间内的两人身上。 “早川柚,” 他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带着绝对命令的口吻,“过来。” 早川柚吓得一激灵,几乎是求生欲驱使本能,她下意识就想往那个方向冲。 “姑娘当心!” 安倍晴明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几乎在同时,两面宿傩手臂随意一挥。 一道凌厉的斩击瞬间斩向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手中古朴折扇“唰”地展开,口中疾念咒词,扇面瞬间化作一面灵力护盾。 斩击撞在护盾上,护盾剧烈闪烁,堪堪挡下。 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安倍晴明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 而他身后的墙壁连同纸窗,瞬间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夜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柚,” 两面宿傩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压,“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过来。” 早川柚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身上。 在安倍晴明试图再次阻拦的瞬间,她猛地挣脱他的手腕,狼狈不堪地扑到了两面宿傩身后,双手死死抓住了他深色狩衣的下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两面宿傩!”安倍晴明看着躲在宿傩身后的早川柚,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如此戏弄胁迫一个无辜的女人,便是你的乐趣所在吗?!” “戏弄?胁迫?”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讽刺意味的大笑。 他微微侧头,伸出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捻起早川柚一缕散乱的黑发,缠绕在指间把玩了一下,又轻轻松开,动作轻佻得像在逗弄一只受惊的猫。 “看清楚了,阴阳师。”他猩红的眸子睨着安倍晴明,充满了恶意和嘲弄,“我何曾动她一根手指?刚才,是她自己‘自愿’回到我身边的。” 安倍晴明眼神彻底沉了下去,不再多言。 他手中折扇疾挥如风,快速念着咒词。 数道散发着清冷光辉的符咒凭空浮现,如同长蛇般射向两面宿傩,同时,他身影飘忽,绕过两面宿傩的正面。 “雕虫小技。”两面宿傩嗤笑一声,甚至懒得拔刀。 他仅凭身法和四只手臂的灵活格挡,就轻易地将安倍晴明刁钻的攻势一一化解。 然而,两位顶尖强者交手的余波激荡的咒力与灵力猛烈碰撞,在狭小的空间内掀起狂暴的气浪,卷起更多的烟尘和碎屑,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就在这烟尘弥漫、视线受阻的混乱瞬间—— “姑娘,得罪了!” 早川柚只觉得腰间一紧,安倍晴明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啊!” 安倍晴明抱着她,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轻烟般向后疾退。 而就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两面宿傩的脚下,一个巨大且散发着刺目猩红光芒的阵法图案骤然亮起。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几乎在阵法亮起的同一刹那爆发。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赤红如血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整间客房。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整座客栈便在爆炸中化为一片废墟。 第25章 安倍晴明 呛人的浓烟和灼热的气浪被甩在身后。 安倍晴明带着早川柚落在远离爆炸中心的空地上。 早川柚被烟呛得眼泪直流,咳个不停。 安倍晴明手中折扇轻挥,清风拂开弥漫的烟尘,他神色凝重地望向那片已成火海的废墟。 烈焰熊熊,几乎烧亮了奈良的半边夜空。 在那骇人的火光中心,一个身影轮廓逐渐清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容不迫地从火焰中走出。 两面宿傩。他甚至称得上毫发无伤,只有狩衣的袖口和衣摆被火星燎出几个焦黑的破洞,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 他的眼睛穿透夜色与火光,锁定早川柚。 “渣滓,”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就凭这点把戏,也想杀我?” 他脚步未停,一步步逼近。 安倍晴明猛地回头,对早川柚急声道:“快走!” “你敢!” 两面宿傩的声音陡然转厉,身影顷刻间瞬间消失原地,下一秒已出现在安倍晴明身侧,带着凌厉咒力的手掌直劈而下。 安倍晴明反应极快,折扇格挡,湛蓝灵力与猩红咒力猛烈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早川柚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只微凉的手忽然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伸出,精准地揪住了她的后领。 一股巧力传来,她整个人被猛地向后一拽,踉跄着跌入黑暗中。 两面宿傩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眼神骤然一寒,就这分神的刹那—— “缚!” 安倍晴明瞅准时机,指尖不知何时已夹着一张闪烁着雷光的符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拍向两面宿傩的胸膛。 轰!雷光炸开! 与此同时,无数道身影从四周的密林中疾掠而出。 身着狩衣的阴阳师、打扮各异的咒术师……各色术式光芒亮起,如同密集的雨点,齐齐朝着中心的两面宿傩攻去。 “咳……” 两面宿傩硬吃了安倍晴明一记雷符,胸膛处传来一丝微麻,他吐出一口带着电屑的灼热气息,啐掉口中一点血沫。 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咧开一个兴奋到近乎猖狂的笑容:“呵……安倍晴明,你应该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他猛地抬手撕扯,那件本就破损的狩衣被他彻底撕开,露出了覆盖着妖异咒纹的精壮上身。 狂暴的咒力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在他周身燃烧升腾。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手中折扇展开,灵力全开,挡在最前方,摆好迎战的姿势:“那是自然。今日前来,在下与诸位同仁,皆已做好赴死的觉悟。” “呵,不知死活的渣滓们。”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脚下地面轰然炸裂,他整个人瞬间弹射俯冲而来。 “律令·召请。朱雀,天空!”下一刻,安倍晴明身后的空间剧烈扭曲,仿佛水波荡漾。 一左一右,两道强大的式神虚影瞬间在他身旁凝聚,朱雀与巨犬咆哮着冲向两面宿傩。 接下来的战斗,已超出了寻常人的视觉捕捉能力。 早川柚只看到空中光芒疯狂闪烁,咒力与灵力的剧烈碰撞声震耳欲聋,每一次交锋都引得大地震颤。 很快,地面就被肆虐的力量犁得一片狼藉,战场也被安倍晴明引向了更高的天空。 早川柚仰头望着夜空中如同流星般激烈碰撞交错的长长流光。 心中感慨:这就是顶级大佬打架的世界吗…… 她这时才想起看向旁边那个刚刚把她从混乱中心拽出来的女人。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衣,气质有些散漫,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 此刻她正饶有兴致地仰头看着天上的神仙打架,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那个…你好?” 早川柚试探着开口。 “哦,你好呀。”女人回应得相当随意,目光都没挪开。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谁知道呢,”女人耸耸肩,语气轻松,“等他们什么时候打完,或者一方被打趴下吧。” 说完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天空的战况上。 空中,安倍晴明和两大式神的联手,那些埋伏的阴阳师和咒术师也不断瞅准机会发出干扰性的攻击,虽然无法对两面宿傩造成致命伤,但那连绵不绝的骚扰显然让他极其不耐烦。 “真是……没完没了的苍蝇。” 空中传来两面宿傩厌烦的低语。 只见他猛地发力,一拳将咆哮的朱雀式神虚影轰得暗淡倒飞,另一只手屈指成爪,硬生生撕裂了天空式神的防御。 下一秒,他双手在胸前结印。 “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天空。 地面上的众人能清晰地看到,那被黑暗笼罩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座由无数森白骸骨和狰狞怨念构筑而成的巨大神社虚影,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牢笼。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 数道身影从那片黑暗地狱中笔直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战斗的喧嚣戛然而止。黑暗的领域缓缓消散,夜空恢复原状,只剩下燃烧的废墟噼啪作响。 胜负已分。 “呵。” 一直观战的女人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果然还是不行啊……早就跟他说了,不必急在这一时。”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早川柚,眼神里带着一丝抱歉。 她猛地伸出手,手指死死掐住了早川柚的脖子。 “咳咳咳!” 早川柚猝不及防,瞬间呼吸困难,双手徒劳地去掰对方的手。 “抱歉啦小妹妹,情势所迫,借你一用。” 地面上,两面宿傩缓缓降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安倍晴明,眼中杀意弥漫。 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西侧。 “诅咒之王,” 女人的声音冰冷响起,气质转变,“你最好立刻停手。否则,这小姑娘的性命可就不保哦。” 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早川柚被掐得眼前发黑,拼命想催动术式,但每当她试图调动咒力,脖子上的力道就骤然收紧,打断她的动作。 两面宿傩抬起眼,下三白眼冷冷地扫过女人,最终落在早川柚脸上,语气危险:“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术式更快。” 女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到现在都还没动手……看来,这个女人对你而言,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吗?” “诅咒之王,没想到你也有弱点了。” 她顿了顿,提出条件,“这样,你留安倍晴明一条命,我就放开她。” 两面宿傩沉默了。他那目光在昏迷的安倍晴明和快要窒息的早川柚之间移动了一个来回。 片刻后,他忽然猛地抬脚,狠狠一脚踹在安倍晴明的侧腰,将他踢到女人脚边。 “哦?” 女人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她俯身在早川柚耳边快速耳语了一句:“实在抱歉啦小妹,我叫天元。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来平安京找我。” 说完,她非常爽快地放了早川柚,早川柚立刻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自称天元的女人则利落地将昏迷不醒的安倍晴明扛上肩膀,身影几个起落,便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话说那女人说她天元? 早川柚揉着疼痛的脖子,惊魂未定地消化着这个名字。 比天皇微服私访更恐怖、更离谱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怔怔地望着天元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世界真的是操蛋,她的脖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被这个大佬掐就是被那个大佬掐,人类的脖子很脆弱的啊喂。 “还没看够?”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同时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嗷!” 早川柚捂着脑袋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两面宿傩那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肌肉,上面除了旧痕,似乎又多了一些细微的擦伤和尘土。 “你……你没事吧?”她下意识地问,目光扫过那些痕迹。 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与其担心我,不如用你那贫瘠的脑子好好想想,下次怎么才能不被敌人从偷袭,废物。” “……” 早川柚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能默默闭嘴,选择沉默是金。 …… 一只渡鸦飞下,落在两面宿傩手臂。 两面宿傩取下渡鸦腿上的信条,扫了几眼便扔在地上。 旭日东升,晨曦驱散了夜的寒意,奈良城的这一角几乎沦为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两面宿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漫步在瓦砾之间。 “那个……”早川柚小声开口,“我们的马……好像也没了。我们要怎么去平安京啊?” 总不能走着去吧?那得走到猴年马月? 两面宿傩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早川柚只好默默跟上。 很快,两人穿过一片狼藉的街区,来到一处门庭修缮得相当精致的私人宅邸前。 两面宿傩毫不客气,直接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打扫庭院。 听到推门声,老者循声望来,当看清来人是两面宿傩时,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或恐惧,只是立刻放下扫帚,恭敬地躬身行礼:“大人,牛车已备好了。” 两面宿傩嗯了一声:“再拿两套衣物来,她的也要。”他指了指早川柚。 老者躬身离开了。 早川柚好奇地打量这个院落。 亭台水榭,草木山石,无一不精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她心里暗自嘀咕:这大爷的人脉网是不是有点太广了?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有人使唤。 没过多久,老者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神情恭顺的车夫。 两面宿傩接过老者奉上的一件崭新的深色狩衣,随意套上,系好带子,然后催促还在张望的早川柚:“走了,土包子。” 早川柚赶紧跟上,走出院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辆巨大的木制牛车。 车身由深色的木材打造,车厢却很小,车厢两侧各开有两扇小巧精致的窗户,窗棂雕刻着简单的纹路,车厢尾部是两扇紧闭的门。 嚯!早川柚在心里惊叹,这可比她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看到的模型气派多了。 “上去。”两面宿傩已经不耐烦地先一步踏上牛车,拉开车厢门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安倍晴明 第26章 旧居 两面宿傩率先踏上了牛车。 早川柚也有样学样,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车厢内部比从外面看要拥挤得多,虽然铺着干净的软垫,但空间实在有限。 早川柚一进到车厢,就感觉里面挤得要命。 这车厢设计时估计只考虑了普通体型的两个人的容量,奈何两面宿傩过于高大魁梧,四只手臂更是占地方。 他一坐下,几乎就占据了车厢四分之三的空间,像一座山似的,把早川柚硬生生挤到了一个狭小的角落里。 车夫轻叱一声,牛车开始缓缓行进。速度不快,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微轱辘声。 空间逼仄到了极点。 早川柚几乎是和两面宿傩手臂贴着手臂,小腿隔着薄薄的衣料紧挨着他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地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似乎永远洗不掉,若有似无的淡淡血腥味以及雨后雪松一样的混合气味。 她虽然晕血,但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侵略性,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偷偷抬眼瞄了下两面宿傩,对方却一脸坦然,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是多么的暧昧,甚至微微阖着眼,像是在假寐。 早川柚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不自在地扭过头,尽量将注意力放到窗外流动的景色上,假装看得很认真。 “那个…为什么安倍晴明会找你打架?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早川柚问。 “不过是毁了他的阴阳寮,杀了他几十个手下而已。”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弱到这种程度还想着报仇,真是不自量力到令人发指。” 早川柚:………… 车内氛围沉闷得让人窒息。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两面宿傩看似闭目养神,思绪却早已飘远。 天元那老东西的话又在脑中回响。 早川柚对他而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不过是个儿时短暂出现又消失的陪伴者,一个无聊时逗弄一下的玩意儿。 她的出现,顶多是给平静无波的生活添些乐子。 给她提供庇护和食物,将她留在身边供自己取乐,只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 可她现在的存在,似乎已经超出了“乐子”的范畴。甚至会打扰到他的兴致,连天元都拿她来威胁自己,这样的麻烦,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思索间,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到了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黑金色的陈旧小荷包,是很多年前,某人做了蠢事后作为歉礼送给他的。 这样渺小而又脆弱的生命,明明眨眼间就能将她捏碎。 为什么我会想要留下她? 两面宿傩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轻轻捻起了早川柚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 微凉的发丝在他粗糙的指腹间缠绕、旋转,触感细腻。 早川柚正看着窗外发呆,忽然感觉头皮传来细微的拉扯感,她忽然感觉背后一凉,紧接着,就感觉到两面宿傩的手指正在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她的头发。 她身体僵住,宿傩大爷又在搞什么?她不想回头,只能梗着脖子,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 两面宿傩盯着她那截白皙的后颈和乌黑的发丝,思绪却越飘越远,回到了十三岁的那个夜晚。 当时,他靠着还无法完全控制的领域,杀光了所有围剿他的人。 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像往常一样,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一遍遍呼唤着早川柚的名字。 “喂,臭女人。” “又去哪了?” “……早川柚?” 没有回应。 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 他以为她又像以前偶尔那样,消失个十天半月就会回来。 他等啊等,等过了一个月,半年,一年……十年。那片废墟上的草长了又枯,枯了又长。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年幼的他,在那漫长的等待里,最终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认知:她终于也和所有人一样,厌恶了他这副怪物的模样,彻底抛弃了他。 他单纯的地认为她像从前那些人一样,发现自己的阴暗面就随手将他抛弃。 但如今听早川柚的解释。 ……原来,竟是因为他自己吗?是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对杀戮的渴望? 罢了,无所谓了。 指尖无意识地用力一攥。 “哎哟!”早川柚痛呼一声,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含着生理性的泪水,无声地控诉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回过神,看着她又惊又痛,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突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像往常那样充满嘲讽或恶意,反而带着点难以形容的……温和? 他松开她的头发,甚至还抬手,用指节不太客气地蹭了一下她刚才被扯痛的头皮。 “笨。”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轻快。 早川柚捂着脑袋,看着两面宿傩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宿傩大爷今天到底什么毛病?吃错药了吗,怎么玩个头发还能把自己逗笑了? 而且笑得还这么渗人…… ………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五天,沿途风景大同小异,早川柚都快看腻了。 这天,牛车沿着一条清澈的溪流行进,路过了一座荒废的村落。 好不容易看到点不一样的景色,早川柚好奇地探头望去,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那村子整个都被烧焦了,房屋倒塌成一片片黑乎乎的残骸,遍地焦土,连泥土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她甚至眼尖地瞥见一截疑似人体被烧焦后的残骸。 “嘶……”她赶紧缩回车厢,脸色发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好吓人。” “谁知道呢。”出乎意料地,两面宿傩居然回答了,他瞥了一眼窗外的惨状,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天灾,**,或者……只是遇到了仇家报复,什么都有可能。” 他貌似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牛车继续沿着溪流一路上行。 早川柚看着窗外熟悉的溪水声和两岸的景色,越看越觉得眼熟,一种莫名的既视感越来越强。 直到牛车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座有些陈旧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这这这不是……!”早川柚猛地瞪大眼睛,恍若惊觉,指着那茅草屋,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不是她在游戏里,和那个两面宿傩一起“搭”起来的家吗? 两面宿傩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嘲讽道:“现在才看出来?你的记性倒是能和金鱼比上一比。” “呃呵呵……”早川柚干笑两声,只存在于屏幕里的2d图像忽然出现在现实,任谁一时半会也认不出吧? 牛车停下。 早川柚跳下车,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院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泥土和雨前特有的湿润气息。 屏幕里的图片突然变成触手可及的实景,这种感觉真的太不真实了,像做梦一样。 “话说……”早川柚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我们大老远跑这儿来干嘛?追忆往昔?”她实在想象不到两面宿傩会有这种情怀。 两面宿傩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想多了。来取件东西而已。”说完,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入了屋内。 早川柚揉着脑袋,开始好奇地打量小院。 话说这房子之前是不是被那些咒术师给毁了?能修复成这种地步,修缮者的用心程度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了。 她当年在游戏里亲手围上的简陋栏杆已经换成了更结实的新篱笆,院子里种的花草也全换了新的,但奇怪的是,整体的布局和那些花草给人的感觉,却和她记忆里的十分相像,应该是刻意仿照的。 茅草屋则是与之前的那个屋子别无二致,能看出一些岁月痕迹,有些地方颜色深些,有的地方补了新草,但总体维护得很好。 不会是两面宿傩在修缮这里吧? 早川柚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但实在无法想象成年版的大爷亲自给茅草屋顶补漏的样子。 此时,天空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早川柚赶紧也跟着钻进屋里。 屋内陈设简单,一些物件上落了些薄灰,是刻意找着原来的模样买来的,摆放的位置几乎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变动。 一种时光凝滞的错觉扑面而来。 “哎,宿傩大人,”早川柚绕到正在柜子里翻找的两面宿傩身后,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屋子是你重新搭起来的吗?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维护这院子?”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 他从柜子深处摸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封皮折本,随手翻了翻,似乎确认了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早川柚瞥了一眼,封面上似乎写着什么和歌集之类的名字。 就为了一本歌集?大费周章跑回十几年前的旧居?还真是够闲情雅致的,早川柚内心无语。 此时,屋外的雨声骤然变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和窗棂上,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 早川柚走到门口,就看到车夫正费力地拉着牛往旁边一个简陋的草棚底下躲雨。 车夫看到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小姐,雨太大了!这山路一下雨滑得很,看样子暂时是走不了了!” 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旧居 第27章 共处一室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早川柚望着窗外几乎连成一片水幕的雨帘,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看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她在心里对着老天爷翻了个白眼:玩我呢是吧? 虽然这半个月来她和两面宿傩大部分时间都挤在同一辆牛车里,但至少晚上还能各睡各的临时帐篷,保持一点可怜的安全距离。 现在可好,就这么一间小屋子,她几乎能想象到今晚将是多么难熬的一夜。 她磨磨蹭蹭地退回屋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面宿傩。 他正漫不经心地拍打着蒲团上的灰尘,随后散漫地倚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本和歌集,另一只手臂撑着额角,似乎对暴雨毫不在意。 “宿傩大人,”早川柚试探着开口,“车夫说雨太大了,今晚恐怕得在这里过夜。” 两面宿傩连眼皮都没抬,翻过一页纸,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呃,那这里有床铺吗?我去铺。” 早川柚继续问道,这种独处的氛围让她浑身不自在,只想找点事情做。 两面宿傩总算抬了抬他尊贵的手指,随意地指向里间的卧室方向:“柜子里。” 早川柚如蒙大赦般溜进里间,打开柜门时却被一股浓重的霉尘味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勉强从里面拖出一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床垫和一个硬邦邦的麻布枕头,灰尘沾了她一手。 “宿傩大人,只有一套吗?”她抖落着床铺上的灰尘,拔高音量朝外间喊道。 “废话。”外间传来两面宿傩毫不客气的声音:“就我一个人住,怎么可能有两套。” 好吧,看来今晚是要睡地板了。 早川柚自认倒霉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已经脑补出两面宿傩独自霸占唯一床铺的画面。 她泄气地把床铺往地上一扔,连整理的**都没有了,索性直接躺倒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发呆。 脚步声响起,两面宿傩合上手中的折本,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 “我好累啊,不想动了,你来铺吧。”早川柚开始摆烂,反正这床铺横竖也轮不到她睡。 话一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她是吃了狗胆子吗,居然敢使唤两面宿傩,真是活腻了。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懒鬼。”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蹲下身开始整理床铺。 早川柚吓得立刻坐直身子:“哎,我只是随便说说,还是我来吧!” 她可不敢劳烦这位大爷帮忙,让大爷亲自给她铺床,光是想想就觉得折寿。 但两面宿傩手上的动作没停,他熟练地拍打掉床铺上的灰尘,将垫子铺得平整,甚至还把那个硬邦邦的枕头拍得松软了些:“铺好了,你困了就睡。” “哎?”早川柚彻底愣住了,这是要把床让给她的意思? 她狐疑地打量着两面宿傩,但他已经转身回到外间,重新拿起那本和歌集看了起来。 早川柚盯着那张床铺,内心天人交战,最后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躺了上去。 被褥间还带着淡淡的霉味,但比起硬邦邦的地板已经是天堂了。 恍惚间,她仿佛还能闻到被褥中残留的两面宿傩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她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间方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屋内只有偶尔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和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雨声渐渐变小。 两面宿傩合上手中那本早已翻阅过无数遍的和歌集,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书页边缘。 他站起身,动作悄无声息,拉开门扉,步入里间。 于两面宿傩而言,黑夜视物与白昼无异。 他清楚地看到早川柚平躺在床铺上,身上胡乱盖着那床有些霉味的薄被,黑发铺散在枕畔,她的眉头紧锁着,似是在做噩梦。 他在她身侧坐下,冰冷的视线细细描摹着她的睡颜。 夜深万籁俱寂。 两面宿傩的指尖无意识地抬起,近乎轻柔地拂过她紧蹙的眉间,将那点褶皱缓缓抚平。 指下的皮肤温热而柔软,属于活人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底最深处波动了一下,快得抓不住痕迹,像是投石入深潭,涟漪未起便已沉寂。 手指缓缓下移,悬停在她的鼻尖上方,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 最后,两面宿傩的手掌虚按在她的心口上方,隔着一层布料,几乎能感受到其下那颗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 咚……咚……咚…… 如此轻易就能扼断的存在,他曾无数次徒手捏碎过这样的跳动,他无比喜爱温热的血液喷溅在手上的感觉。 但此刻,他只是虚虚地按着。 两面宿傩沉寂地盯着早川柚许久,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就在他思绪微动之时,掌下的心跳节奏忽然乱了一拍。 两面宿傩收回探查的手,转而捏了捏她颊边软肉,触感比想象中要好。 他低沉开口,声音在雨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醒了就别装睡了。” 早川柚的心跳骤停了一瞬,不敢回应,从两面宿傩手掌触碰到她心口时她就已经醒了。 两面宿傩刚刚在干什么?怎么盯了她那么久,是终于打算杀了她吗? “柚子,”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知道我讨厌撒谎的人。” 窗外恰在此时响起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半边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早川柚被吓得猛地睁开眼睛,故作懵懂地问:“宿傩大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呵。”两面宿傩突然又不说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脱下外衣叠成枕头,居然就在她身边的地板上躺下了。 早川柚觉得最近的两面宿傩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但和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比之前缓和了些许,甚至偶尔会出现这种近乎温和到堪比诡异的举动。 这种变化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心底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几乎不敢深想的猜测。 两面宿傩睡没睡着她不知道,但早川柚是被他这么一吓彻底清醒了。 她偏过头,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偷偷打量他的侧脸。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那些锐利的线条。 两面宿傩睡着的时候,身上的压迫感就淡了许多,除了他脸上的面具组织,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 早川柚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她还在手机屏幕前对着像素版的小宿傩絮絮叨叨,谁能想到现在居然会和真人版共处一室,甚至还睡在同一张...呃,至少是同一个房间里。 “你的呼吸声太重了,吵。” 两面宿傩突然转身面对她,眼睛依然闭着,声音里带着睡意,“睡吧,明天要走了。” 怪,实在太怪了。早川柚在心里嘀咕。 这样近乎温和的两面宿傩,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他看上自己了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谁家好人会盯着异性睡觉还动手动脚啊喂? 这个想法过于惊世骇俗,早川柚也不愿深想,她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雨声渐渐变小,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 第二天一早,早川柚是被透过窗棂的阳光晃醒的。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 她走出院子,熟练地从牛车里取出树枝和瓷杯,向车厢里的两面宿傩打了声招呼,然后从井里打水洗漱。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车夫已经坐在牛背上等着出发了。 洗漱完毕后,早川柚爬上牛车,车队再次启程。 当下山路过那片焦黑的荒村时,她忍不住轻声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两面宿傩毫不避讳地点头。 早川柚望着那片废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作为诅咒之王,杀人屠城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过的生命感到惋惜。 “怎么?接受不了?”两面宿傩冷笑着问,终于转过头来,目光里带着讥讽。 早川柚摇摇头:“当年就是村里那些人把咒术师带来的吧?他们会遭到报复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这些蝼蚁的命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平常。 早川柚又摇了摇头:“明明大家可以和睦相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我们只是住在那里。” “呵,你还真是天真。”两面宿傩点评道:“蝼蚁是永远不可能和谐共生的。贪欲、恐惧、悲伤将他们塑造。只要蝼蚁还存在一日,战争、叛乱就永远不会停止,咒灵也因此如同蝗虫一样源源不断地产生,渺小的蝼蚁终究会走向自取灭亡,我只是加速了他们死亡的速度。” 早川柚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村景象,沉默不语。 那片焦土在她眼中映出倒影,她不知道是否该认同他的观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咒术回战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的逻辑确实自成一体。 “呐,宿傩大人,”她突然开口,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到了平安京,我给你做碗拉面吃吧。” 她想起曾经院子里的那片麦田,当时她好像还和两面宿傩承诺过,等麦子成熟了,就给他做拉面吃。 两面宿傩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将目光转向窗外,继续发呆。 半个月后,平安京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越是靠近这座都城,道路就越是拥挤,各式各样的牛车、行商、朝圣者络绎不绝。 城墙高耸,守卫森严,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随处可见的符咒和结界。 显然,这座都城对诅咒的防备格外严密。 穿过高大的城门,早川柚被眼前的繁华景象震惊了。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穿行其间的不仅是普通百姓,还有身着狩衣的阴阳师、佩戴太刀的武士,甚至偶尔能看到几个寺庙的僧侣。 比起之前经过的那些村落,平安京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牛车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 里梅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两面宿傩下车,立即恭敬地行礼:“宿傩大人。” 他的目光扫过早川柚时,也朝她躬了躬身。 第28章 为什么又躺枪? 宅院内部比外观更加气派,回廊曲折,庭院中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里梅在前方引路,最终在一间偏房前停下:“你就住这里。” 早川柚探头看了看,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 她正想道谢,却听见里梅冷冰冰地补充:“没事不要在主屋附近闲逛,尤其是晚上。” 她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谁愿意大晚上在那个煞神门口晃悠啊。 早川柚还是乖乖点头,还没来得及细看,又被里梅带回了主屋的会客厅。 两面宿傩不知何时又换上了一件浅色的和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他盘腿坐在矮桌前,面前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香气四溢,但他本人却支着下巴,似乎是在发呆,并未动筷。 早川柚坐下,眼睛几乎黏在了那些食物上。 在牛车上颠簸了半个多月,不是吃干粮就是烤鱼,她的舌头早就淡出鸟来了,见两面宿傩没有动筷的意思,她拿起筷子,小声问:“宿傩大人,我可以吃了吗?” 两面宿傩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算是默许。 早川柚立刻夹起一块烤得香脆焦嫩的猪肉塞进嘴里,幸福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里梅也沉默地坐下,三人之间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院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高亢的惊呼:“宿傩大人——!” 里梅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 两面宿傩也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眉宇间染上戾气。 只有早川柚握着筷子,一脸茫然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影如旋风般冲入,一个只披着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单衣,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的女人闯入屋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与两面宿傩同桌用餐的早川柚,美丽的脸上表情骤然扭曲,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猛地指向早川柚,声音尖利得刺耳: “宿——傩!这贱人是谁?!她凭什么和你坐在一起吃饭?!” 早川柚愣住了,嘴里还含着半口饭。 她几乎瞬间就从这标志性的出场方式和发言认出了来者。 万,两面宿傩的骨灰级脑残粉,一个爱好裸.奔的咒术师。 两面宿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视万为无物。 反而是里梅猛地站起身,手中寒气骤凝,呵斥道:“放肆!贱婢,赶紧退下!” 万压根不理睬里梅,见两面宿傩无视她,更是妒火中烧,将所有怒火都转向了早川柚。 她眼神冰冷怨毒:“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迷惑了宿傩大?!” 说着,她竟然直接伸手,就要朝早川柚的脸抓来。 早川柚吓得往后一缩,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怎么吃个饭也能莫名躺枪啊? 忽然。 嗡的一声沉闷巨响,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 万的身体像是被千斤巨锤砸中,猛地被压趴在地,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狼狈不堪。 她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委屈,声音都带了哭腔:“宿傩……你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竟然这样对我?!” 两面宿傩终于施舍给她一个眼神,里面是满满都厌烦和不耐:“滚。我与她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过问?” “怎么轮不到我过问?!”万挣扎着嘶喊,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占有欲,“我是未来要与你结婚的女人,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你怎么能让这种低贱的女人玷污?” 两面宿傩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嗤笑道:“结婚?疯话说了这么多年,你倒是半点没变。” 他的神情转为冰冷:“吵死了,滚吧。” 他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弹。 “呃啊!”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被狠狠扔出了客厅,重重撞在院中的一棵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然而万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迅速爬起身,表情愈发癫狂扭曲,死死盯住早川柚:“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你这勾引宿傩大人的贱女人!” 浓稠如液体般的金属从她手中迅速凝聚、延伸,化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 她尖叫着,再次朝早川柚猛冲过来。 “等等!关我什么事啊?!”早川柚一脸绝望,她只是吃顿饭,怎么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她看着疯魔一样冲来的万,又下意识看向身边唯一能指望的两面宿傩,“怎么办?” 两面宿傩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了一下早川柚此刻的表情。 他沉吟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一脸无所谓道:“你的术式和她的【构筑术式】在某些方面有点相似。正好,拿她练练手,试试看能不能多复制几种术式。” “哎???”早川柚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让她去和这个看起来就能轻松捏死她的疯女人打?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后领,轻松地将她拎起,随即手臂一扬,将她朝万的方向扔去。 “哇啊啊啊——!” 她在空中手舞足蹈,眼睁睁看着那具白花花的身体和闪着寒光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在下坠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召唤出黑血枳棘,猛地扎向地面,险险缓冲了下坠的冲击力。还没等她稳住身形,万已经带着滔天怒火攻到了眼前。 “去死!” 早川柚慌忙解除骨刺,几乎是靠着本能抬手。 斩击骤然发出。 万因为距离太近,更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居然会使用术式,而且还是……她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防御。 嗤啦一声。 凌厉的斩击精准地砍中了万的右臂,伤口极深,几乎可见白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呃啊!”万痛哼一声,但伤口和鲜血似乎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经。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彻底失去了理智,声音尖锐得破音:“你?!你为什么会使宿傩大人的术式?!你这贱人!你凭什么敢用宿傩大人的术式?!!” 早川柚看着万鲜血淋漓的胳膊,鼻尖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眼前一阵阵发晕,胃里翻江倒海。 她根本没听清万的咆哮,反而捂着嘴,脸色苍白地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道……” 这句话在疯狂的万听来,无疑是最大的挑衅和炫耀。 “啊啊啊——!”万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浓郁的金属液体瞬间从她体内涌出,迅速覆盖全身,形成一具坚硬的盔甲,铠甲中只露出一双充满疯狂杀意的眼睛。 “不可原谅!我要把你剁成碎片喂狗。” 早川柚正晕血晕得厉害,眼前发黑,根本没注意到万的攻击。 就在那金属利刃即将触碰到早川柚的前一刻。 一道快如虚影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早川柚身前。 两面宿傩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便轻松地捏碎了她脖颈处的铠甲,扼住了她的脖颈。 “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冰冷的威压,“过头了。” 被扼住要害的万瞬间停止了攻击,覆盖头部的金属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她那张写满震惊和受伤的脸庞,眼眶迅速盈满泪水:“宿傩…你…你竟然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站在对立面…” 两面宿傩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漠然:“我曾几何时站在你这边,又何来对立面之说。” 他从未正视过她。 “我明白了…”万的眼泪滑落,声音颤抖。 “你是爱上这个贱人了吗?像你这样立于众生之巅的强者,也终于懂得什么是‘爱’了吗?!你怎么可以,教会你‘爱’的怎么可以是对别人!” 两面宿傩的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对她这番言论感到极其无聊且荒谬,根本懒得回答。 万看着他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脸上的疯狂和泪水忽然奇迹般地同时止住了,表情变得一种诡异的平静。 两面宿傩松开了手。 万将视线重新投向好不容易缓过劲的早川柚,声音冷硬:“我记住了你了,下次见面,我会与你决一死战。谁赢了,谁才有资格真正拥有宿傩大人的爱!我会用实力向宿傩大人证明,我才是世界上最爱他、也是最配得上他的人。” 说完,她不等任何回应,倏地消失在庭院深处。 早川柚:“……” 她脑子里飘过一连串mmp。 决斗?赢的人获得宿傩的爱?万不愧是两面宿傩的头号脑残粉,这脑回路简直突破天际。 谁想要那种东西啊喂!而且为什么这奖品本人就在旁边还毫无表示啊。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旁边事不关己的两面宿傩:“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一点也不想参与这种莫名其命的决斗。 两面宿傩走回客厅,重新懒洋洋地坐下:“那女人脑子不正常,但很难缠,你不跟她打一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我肯定打不过她啊!” 早川柚跟着瘫软在客厅地板上,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感谢浇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为什么又躺枪? 第29章 心悸 两面宿傩手指撑着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忽然问:“你现在能复制她的【构筑术式】吗?” 早川柚愣了一下,回忆万将金属液体化的能力和构筑成武器的过程。 但片刻后,她沮丧地摇头:“不行…完全没办法。” “嗯…”两面宿傩指尖轻点桌面,“那只鬼的血鬼术,我的【解】,你都能成功复制。但万的【构筑术式】和我的【捌】却不行。” “你回想一下你复制的术式时所遇到的情形,想一想共同点。” 早川柚努力回忆:“一次……是无惨快要杀掉我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在我刚开始遇到你时你用斩击砍下了我的脑袋,共同点的话…好像都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两面宿傩了然。 “威胁到生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濒死时刻带来的极致恐惧’与‘强烈到足以烙印的深刻印象’,这两者结合,或许才是触发你的术式复制的关键。” 早川柚恍然大悟:“所以…我其实不是看到就能复制,而是必须深刻感受到才行?” “可以这么理解。”两面宿傩点头。 早川柚颓然地垮下肩膀。 照这么说,她只能复制在生死关头遇到的术式? 这限制也太大了吧,这术式听起来厉害,实操起来简直鸡肋,难道她每次对敌都要先把自己逼入绝境吗?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两面宿傩看着她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嗤笑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只会看到表面的限制。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你第一次用出术式,除了快死了,还有什么感觉?” 早川柚努力回忆:“感觉?就是…很害怕啊?你要杀我,无惨也要杀我,我怕得要死,脑子一片空白……” 两面宿傩:“空白?那你的术式是怎么用出来的?恐惧到极致,反而什么都不想了?” 早川柚皱起眉:“也不是完全空白……好像……当时脑子里就只剩下‘会被砍中’和‘会死’这个念头,我当时特别的难受……然后,我想到了!” “我当时就感觉脑子被很多密密麻麻的情绪塞满了,那些情绪……好像从我的大脑里‘分离’出来后就不断涌入我产生的咒力上了?” “现在仔细回想,我的复制术式里面的咒力释放的时候貌似都参杂着‘情绪’。” 她描述得有些混乱。 两面宿傩顿了顿,总结出关键点,“我认为,驱动你术式的,或许并非仅仅是‘濒死’这个状态,而是那种状态下产生的,强烈到极致的情绪。” “强烈的情绪,不止有濒死的恐惧一种。” 两面宿傩语气平淡地分析,“惊喜,快乐,极度的新奇…或许任何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情感,都能成为你术式的燃料,固化成某些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顿了顿,习惯性地嘲讽了一句,“具体如何,还得看你自己摸索。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连自己术式都弄不明白的废物。” “……呵呵。”早川柚干笑两声。 两面宿傩似乎懒得再探讨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我今晚会出去一趟。你有事就去找里梅。” “哦?什么事?”早川柚顺嘴一问。 两面宿傩起身,经过她身边时,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和你没关系。” “哎哟!”早川柚夸张地捂住脑袋叫唤了一声。 她的反应果然引来两面宿傩的耻笑:“演技真浮夸。” 说完,他便径自走出房间,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平安京,藤原氏宅邸。 夜色中的藤原氏宅邸显得十分寂静。 两面宿傩径直走入内院。 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羂索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他穿着华丽的公卿服饰,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模样。 “你终于来了,宿傩。”羂索笑道。 两面宿傩没理会他的寒暄,随着他走入一间点着微弱烛火的密室。 他率先从袖中掏出一个用麻布包裹的东西,随手扔在桌上。 羂索上前解开麻布,里面是一团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色肉块,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符。 “路上我一直在用阳光抑制他的再生。”两面宿傩淡淡道。 羂索仔细检查着那团肉块,极度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非常好,真是完美的样本……这是答应你的报酬。” 他将两个沉甸甸的布袋推到两面宿傩面前。 一袋敞开的口子里露出耀眼的金色,是满满一袋金锭。另一袋则用特殊的咒符封着口,隐约露出浓郁的咒力。 两面宿傩拿起那个咒符封印的袋子,解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东西,然后重新系好袋口,放入袖中。 “慢走,我就不送了。”羂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无惨的肉块吸引,头也不抬地说道。 两面宿傩却并未立刻离开,手指轻叩桌面:“芦屋道满现在在平安京吗?” “在。他如今倒是会躲清静,在庆云寺里扮起了和尚。” 两面宿傩得到答案,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夜半,宿傩宅邸。 早川柚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上厕所。 她揉着眼睛拉开障子门,清冷的夜风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抬头,却忽地愣住。 只见对面主屋的屋檐之上,一个人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皎洁的明月高悬于深邃的夜空,清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 两面宿傩坐在那里,手随意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温度,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早川柚心里咯噔一下,待看清那人是两面宿傩后,有点惊讶,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屋檐下,仰头看着他 两面宿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垂下视线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又继续抬头望月。 早川柚赶紧跑去厕所。 等她解决完个人需求后回来时,发现两面宿傩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屋顶上。 她本来想直接回房,但看着月光下他那显得有些寂寞的背影,脚步莫名顿了顿。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想找梯子,却发现并没有。 屋顶上的两面宿傩听着底下早川柚的脚步声停顿后又逐渐远去,似乎回了房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看着月亮。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早川柚极其艰难地踩着梯子爬上屋顶,看着离地的高度,腿肚子有点发抖。 她哆哆嗦嗦地踩在瓦片上,慢慢挪到两面宿傩身边不远处,声音还带着点喘:“宿、宿傩大人……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赏月。”两面宿傩的回答言简意赅。 哎?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早川柚惊讶地眨眨眼。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但她看了半天,除了觉得月亮又大又圆还挺亮之外,实在没看出什么别的门道。 一阵秋夜的凉风吹过,她忍不住抱紧胳膊瑟缩了一下。 “冷就下去。”两面宿傩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没、没事……”早川柚搓了搓胳膊,偷偷看了一眼旁边仿佛感觉不到寒冷的两面宿傩,试图找点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 “那你坐了还挺久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两面宿傩终于转过头,表情有点奇怪,像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啊,看来真是她自作多情了。早川柚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只有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 忽然,两面宿傩开口道:“你会俳句吗?” “啊?”早川柚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呃…会一点点吧。”毕竟她是个文科生,背过一些经典的俳句。 “那来连几首。”两面宿傩说着,身体放松地向后仰倒,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姿态闲适,似乎真的来了点兴致。 他望着月亮,随口吟出起句:“蜻蜓撞破窗纸时,茶烟画出半道弧。” 早川柚努力搜刮肚子里那点存货,磕磕巴巴地试图接上:“呃…月影碎波间,粼粼映夏绿?” “夜半凉风起,侵衣透袖寒。” 早川柚卡壳了,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最后自暴自弃地小声嘟囔:“夏天太阳热,空调乃忘暑之器。” 两面宿傩:“……?” 他沉默地盯了她几秒,随即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我以为你来自的那个世界,智慧程度总该比现在高些。没想到在风雅事上,居然如此落后粗鄙。” 早川柚坦然道:“说实话,我那边早就不流行俳句了。你能碰到我个文科生已经算运气好了。” “文科生?”两面宿傩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 “就是…大概相当于专门研究文学的那种学生啦。”早川柚解释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面宿傩道:“你存在于更久远之后的时代,而且对于我的时代了解很深。” “这么说也没错。” 早川柚忽然起了点玩笑的心思,凑近一点,带着点小得意,“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哦~比如说未来的发展?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求求我呀?” “……”两面宿傩无动于衷,甚至懒得给她一个眼神。 “哎?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早川柚觉得有些扫兴。 过了一会儿,她望着头顶璀璨的银河,语气不知不觉低落下来:“算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所在的世界,大概是一千多年以后吧。但是又好像不是在同一个世界线上。” “我和你的时代,本来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就不该有交集的……我有我的学业、朋友、爱着我的家人。”她的声音渐渐变小。 夜风吹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孤独。 她有些想家了。 两面宿傩侧头看着早川柚,血红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难辨。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早川柚。” “嗯?”早川柚下意识地偏过头,等待他的下文。他现在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然而,下一句话并没有立刻到来。 只见两面宿傩忽然毫无征兆地倾身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致,早川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微热气息,能数清他眼睫的根数,能看清他眼底深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月光流淌在两人之间,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然后又缓缓移向她的嘴唇,停留了片刻。 早川柚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两面宿傩的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那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绪在他眼中剧烈地翻腾着。 但最终,那些话语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扼住。 他只是几乎不可闻地啧了一声,眸中翻涌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又重新覆上一层熟悉的薄冰。 此刻,早川柚才猛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接近。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像是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向后挪开,慌乱地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目光闪烁,再也不敢与他对视,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算、算了,与其在这儿伤春悲秋,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她猛地站起身,语无伦次地想要打破这令人心悸的暧昧气氛,声音都有些发颤,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想要立刻爬下屋顶。 两面宿傩忽然起身,不等早川柚反应,就像拎小猫一样轻易地拎起她的后领,纵身一跃,转瞬便稳稳落地。 “明天要去个地方,记得准备一下。”他松开手,语气平常地吩咐道。 “啊?去什么地方?和我一起吗?”早川柚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心跳依旧飞快,愣愣地问道,眼睛依旧不敢看他。 但两面宿傩并没有回答,离开了院子。 第30章 芦屋道满 翌日,早川柚的眼眶下果然不负众望地挂上了两道浓重的黑眼圈。 她蔫头耷脑地走到门口,里梅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她的黑眼圈,里梅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愣怔,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像是努力咽下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最终,他还是凑近早川柚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 “早川小姐晚上还请适度节制一些。” 早川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以为他在说什么任务相关的暗语。等她懵懵懂懂地爬上牛车坐好,她才猛地回过味来他该不会是误会她昨晚和两面宿傩……?! 早川柚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纷呈,她扭头想找里梅解释清楚,但车帘垂下,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恰在此时,两面宿傩掀开车帘坐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早川柚那一脸菜色的表情,觉得有些滑稽,挑眉随口一问:“又怎么了?” 早川柚正愁没人吐槽,立刻像倒豆子一样把早上的事情和里梅那离谱的误会讲了一遍,最后哭丧着脸补充道:“……你回去能不能帮我跟里梅解释一下?我当面去说这个总觉得好尴尬啊!” 两面宿傩听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压根没搭理她这个请求。 早川柚顿时颓然,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他的下属误会了?怎么好端端的又不爱搭理人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牛车在平安京的街道上摇摇晃晃前行,最终停在一座极为气派恢弘的寺庙前。 朱红色的高墙,金光闪耀的屋顶檐角,完全是皇家建筑的规格。 早川柚跟着两面宿傩下车,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感叹:这寺庙也太夸张了,屋檐上镶的是真金吧?这得多少钱啊?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两面宿傩并没有在前殿停留,而是径直带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寺庙深处的后山。一座精巧的偏殿依山傍水而建,与环境浑然天成。 踏入偏殿的瞬间,早川柚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 殿外已是极尽奢华,殿内却更显别有洞天。 两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不知从何处引來,潺潺流入殿中央一方碧玉般的池塘,殿宇的横梁高悬,垂落下无数轻盈如雾的洁白纱幔,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徐徐飘荡,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殿中央的平台之上,一个身着玄色袈裟的男人正慵懒地平躺着。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坐起身,目光与两面宿傩对上,意外道:“哟,真是稀客啊。” 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回道:“你倒是会找地方享受。” 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秀,最奇特的是他的头发,左半边长发如墨,右半边却雪白如银。 男人也注意到了两面宿傩身后的早川柚,身形一晃,竟瞬间闪到早川柚面前。 他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掐了掐早川柚的脸颊,挑眉笑道:“早听说诅咒之王在兵库津捡了个有趣的女娃娃,就是你吗?嗯…长得倒还挺可爱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脸色忽然白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手,双手高举过头顶,作出投降的姿态转向两面宿傩,语气也变得乖巧:“是我逾矩了,宿傩大人。” 早川柚还有些茫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收回那无声无息释放出的恐怖威压。 男人这才又转向早川柚,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眉眼弯弯:“初次见面,小可爱。我是芦屋道满,你叫我道满就好。” “哇……”早川柚小声惊呼,又是一个历史上的名人诶,还是安倍晴明的究极死对头。 芦屋道满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赤着脚走回两面宿傩身边:“诅咒之王亲自大驾光临我这小破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两面宿傩抛给芦屋道满一袋东西,正是羂索昨天给他的另一个布袋,指了指早川柚:“给她上一道能抵御致命伤害的咒。” 芦屋道满接住布袋,指尖一触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十分惊讶:“你确定?这可是‘咒髓玉’?这种咒基本都是一次性的,你确定把它用在护身咒上?” 两面宿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废话。” 芦屋道满取出‘咒髓玉’,看看手中发出璀璨流光的圆球,又看看一脸懵懂的早川柚,眼神极其复杂。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牵起早川柚的手,将她带到了平台正中央。他抬头朝两面宿傩大声喊道:“施咒过程,无关人员请回避哦~” 两面宿傩闻言,转身便走出了偏殿,留下早川柚一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原本以为,两面宿傩留你在身边,只是一时兴起,找个乐子。” 芦屋道满低声对早川柚说道,语气意味深长,“没想到…他居然肯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这可是能赋予咒具‘不毁’或‘必中’特性的本源之力,他竟然只是用来固化一次性的‘绝对守护’?” “嗯?什么意思?”早川柚确实很意外两面宿傩会专门带她来找人下保护咒,但还是不太明白芦屋道满话中的深意。 “意思就是,”芦屋道满举起那颗璀璨夺目球体,语气带着夸张的惋惜,“这东西的价值,足够换百座这样的寺庙,或者让数十个强大的咒术家族倾尽全力为他卖命几十年。现在,它就要变成你身上一次性的护身符。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痛心疾首地摇头。 早川柚听得目瞪口呆,磕磕绊绊道:“把、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真的好吗?” “谁知道呢?”芦屋道满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意有所指,“毕竟对于立于顶点的诅咒之王而言,这世上也没多少他得不到的东西了吧?自然就不会太过珍视了。” “这样啊……”早川柚沉默了,心情有些复杂。 布咒的过程十分繁杂。芦屋道满以‘咒髓玉’为核心,围绕早川柚绘制了复杂的符文阵式,口中吟唱着晦涩古老的咒文。光芒流转,强大的力量缓缓注入早川柚体内。 良久,他才宣告结束。 早川柚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布咒的过程还要持续一周,接下来的一周我都会去找你。” 芦屋道满取出一面铜镜,照向她。 早川柚凑近一看,发现自己的瞳孔深处,似乎烙印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但那符文只是一闪而过,便迅速隐没了。 “这种绝对性的保护咒用在人身上限制也不小。本来‘咒髓玉’用在咒具身上是能绝对免除代价的,但用在人身上还是保留了一些代价。” 芦屋道满解释道,“如果咒文替你挡下一次死劫,你的双眼则是会短暂失明一段时间。用一次短暂的失明换取一条命,算是非常划算的交易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念叨,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用在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身上,简直是暴遣天物。 完成后,芦屋道满将早川柚送出偏殿。 临别之际,他忽然又凑近早川柚,贴着她的耳朵,狡黠地低声说:“话说回来,两面宿傩倒是意外地在乎你呢?小可爱,要好好珍惜这份偏爱哦。不过,也千万别让他对你产生厌倦的那一刻到来。” 他的语气带着笑,却带着警示的意味。 两面宿傩接走了恍恍惚惚的早川柚。 回去的路上,早川柚一直沉默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芦屋道满的话。 她的心乱成一团。 一方面,她不断告诉自己,两面宿傩对自己特别,大概率还是因为童年那段被“喂养”的特殊经历,自己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突兀的,与过去相连的坐标,以他的性格,他或许只是把她当作失而复得的普通玩具吧? 但另一方面,这种“好”似乎已经超出了那个范畴。专门去找芦屋道满为自己下咒,拿出‘咒髓玉’这种级别的宝物……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对旧时玩具偶尔关照”的尺度。 再加上昨天晚上,他突如其来的靠近,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复杂情绪,以及那未尽的言语…… 早川柚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困惑和一丝莫名的心慌。 两面宿傩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表情,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先是漫不经心地缠绕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随后指尖下滑,轻轻掐住了她的脸颊,迫使她回过神:“在想什么?” 早川柚被打断了思绪,整个人惊得抖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和慌张,不敢与他对视:“没什么,就是觉得……宿傩大人你对我太好了。道满先生和我说了你给他的东西有多宝贵,我觉得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我不值得……” 两面宿傩捏着她脸颊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她因此微微皱起的眉头,一脸无所谓地道:“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我想用在谁身上,还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语气是一贯的不屑与狂妄。 早川柚拨弄着两面宿傩的手指,试图让他松开些,小声嘟囔:“但还是会很不安啊……毕竟在我看来,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你一个……久别重逢的旧识?朋友都算不上吧?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还总是拖后腿,你却对我这么好……” 两面宿傩似乎觉得她脸颊捏起来的手感不错,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又轻轻捏了一下。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气:“你只是我的所有物罢了。我对于自己的东西,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想给予什么就给予什么。你不需要感到不安,也不需要思考值不值得,你只需要接受就可以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啊。早川柚在心里默默感叹,那股莫名的悸动和慌乱似乎也被他这盆冷水浇熄了不少。 果然,指望诅咒之王有什么细腻情感,才是她最大的误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芦屋道满 第31章 为什么会有种被丈夫抓奸的感觉? 第二天中午,芦屋道满果然准时出现在了早川柚的房间门口。他倚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正在吃午饭的早川柚:“中午好呀~” “中午好,道满先生。”早川柚放下筷子,礼貌地回应。 她看着眼前这个举止随性的阴阳师,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毕竟她来到这个时代后,长时间相处的不是唯我独尊的诅咒之王就是冰山面瘫的里梅,突然遇到这么个自来熟的,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芦屋道满打量着她新换上的浅青色和服,十分自然地夸赞道:“浅色的和服很适合你呢,很清新。” “是、是吗……谢谢。”早川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身和服是她来到平安京后在集市上买的。 芦屋道满也不急着开始布咒,反而很自然地凑上前来看她的午餐:“哦?有肉诶?是你做的还是里梅做的?米饭上撒的这些黑黑碎碎的是什么?” “是里梅做的。米饭上撒的是海苔碎和一点点盐巴。”早川柚老实地回答。 “海苔撒在饭上?这样的吃法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芦屋道满表现得很有兴趣,“听说里梅就是因为做饭好吃才被两面宿傩留在身边的,他手艺到底怎么样?” “确实挺好吃的,料理肉类的手法很好。”早川柚依旧有些拘谨。 “真羡慕啊,庙里那些和尚整天只吃斋饭,要不是我偶尔会出去加餐,早快饿死了。” 就在这时,障子门被叩响,随后里梅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凑得有些近的芦屋道满,语气硬邦邦的:“做好你该做的事。” 两面宿傩今天一大早就不知所踪,里梅显然是奉命来监督他的。 芦屋道满撇撇嘴,显得有些扫兴:“是是是。里梅君真是严格啊,难得遇到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早川柚倒是暗自松了口气。 芦屋道满悻悻地把里梅请了出去,关上门后,从袖中掏出一些看起来古怪的细长钉子和闪烁着微光的丝线,开始在房间内布置起来。 不过他的嘴可没闲着。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可爱吧?”他一边缠绕着丝线一边问。 “早川柚。” “早川…柚。小柚,你的名字很可爱呢。”芦屋道满从善如流地用上了昵称。 这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早川柚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个……”早川柚努力寻找话题,忽然想起了关于他的传说,好奇地问:“道满先生,听说您和安倍晴明大人关系不太好?就是…那种敌对的关系?” 问完她又觉得问的有些唐突,赶紧补充,“我这么问是不是太冒昧了?” “没关系哦~”芦屋道满布置着阵法,头也不抬,语气轻松,“我和安倍晴明那家伙关系确实不好,这在平安京早就人尽皆知了。” “那你们是不是经常斗法?就是…召唤式神互相打架那种?”早川柚稍微八卦道。 “哈哈,”芦屋道满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明明说是从乡下来的,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嘛。我们是经常比试,但可不只限于式神互殴哦。文学、占卜、天文地理……我们基本上什么都比。” “那你们俩谁更厉害?” “大部分时候都是平手。”芦屋道满伸出一根手指,在早川柚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好了,阵法布置好了,快站到中间来。” 在接下来的布咒过程中,芦屋道满像是随口感慨了一句:“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进到两面宿傩的宅邸里来呢。” “哎?”早川柚惊讶,“这是宿傩大人的宅子吗?” “嗯?”这下轮到芦屋道满奇怪了,“你不知道吗?” “因为来平安京的路上,我们偶尔也会借住在一些很气派的私人宅邸,我还以为这房子也是他临时借住或者抢……呃,暂时落脚的地方……”早川柚越说声音越小。 芦屋道满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路上住过的那些宅子,估计十有**都是诅咒之王的私人产业哦。” “啊?”早川柚愣住了。没想到两面宿傩居然是个这么挥霍的性格吗?难道他还是个房地产大亨? “不过准确来说,”芦屋道满解释道,语气带着玩味,“很多都是他的崇拜者或者惧怕他的贵族们供奉给他的。毕竟‘诅咒之王’的名号在日本可是响当当的,自然会有不少信徒愿意献上财产以求庇护” 原来如此…是她想得太肤浅了。早川柚恍然大悟。 布咒仪式结束后,芦屋道满拉开障子门,灿烂的阳光瞬间涌入略显昏暗的房间。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注意到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的里梅,不满地“切”了一声:“偷听鬼。”他转身朝屋内的早川柚挥挥手,笑容灿烂:“明天见哦,小柚~” 接下来的几天,芦屋道满每天都在中午时分准时出现在早川柚的门口。 两面宿傩这段时间似乎格外忙碌,白天几乎不见人影,但每晚都会回来和早川柚一起吃晚饭。 可不知道是不是早川柚的错觉,她总感觉两面宿傩最近对她的态度不太好,冷冰冰的。 早川柚从他身上越来越浓重的、洗也洗不掉的血腥味大致能猜到,他又是出去打架了,而且战况恐怕相当激烈。之前答应给他做拉面的事情,也因此暂时搁置了。 ……… “嗯?你还不知道吗?”这天,芦屋道满听完早川柚的问话,一边进行着最后一次的布咒,一边道:“最近平安京可是热闹得很。” “发生什么了?”早川柚问。 “前段时间,安倍晴明的阴阳寮又被两面宿傩砸了大半,据说连那位深居简出的天元大人,都被他伤了一条胳膊。这事儿闹得太大,最后惊动了天皇陛下亲自出面,才勉强算是和解了。” 早川柚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两面宿傩是出去打架了,但没想到他打得这么狠,直接捅了平安京最高战力窝了? 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之前两面宿傩对她进行的那些魔鬼训练,真的已经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了。 仪式结束后,芦屋道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反而慢悠悠地坐下来,喝了一盏茶。然后,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盘和几枚棋子。 “会玩双六吗?”他笑着问。 早川柚点点头。 双六是一种流行于古代的棋盘游戏,类似简化版的大富翁,双方掷骰子决定棋子前进的步数,棋盘上设有不同的关卡和陷阱,先到达终点者胜。 平安时代的双六规则和现代她知道的一些细节略有出入,但几局下来,聪明的早川柚就摸清了门道,并且开始展现出惊人的运气和策略思维,接连赢了好几局。 “我认输!”芦屋道满将骰子一扔,夸张地瘫倒在地上,“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这么有天赋,你还是第一个能在双六上赢我这么多次的女人!” 这是什么古早味霸总发言……早川柚听得一阵汗颜。 芦屋道满忽然又坐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凑近早川柚,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不清,声音也压低了些:“完成了布咒以后,我就不能天天来找你了呢。小柚,你会想我吗?” “啊?”早川柚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问题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她懵懂又无措的样子,芦屋道满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他半真半假地继续开玩笑,语气更加轻佻:“小柚,说真的,不如你跟我走吧?我肯定比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诅咒之王有趣多了,保证不会让你无聊……” 他的话音未落—— “咚!!” 一声巨响猛地从障子门外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门板上。 早川柚被吓得一颤,循声望去,只见那扇可怜的障子门被人从外面暴力地猛地推开,甚至因为力道过大而斜斜地倒向一边,彻底报废。 门口,两面宿傩正站在那里。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和血腥味,那双赤色的眼睛如同寒冷的冰刃,先是扫过一脸惊恐的早川柚,然后死死钉在还保持着凑近姿势的芦屋道满身上。 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芦屋道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尬笑了一声,非常识趣地立刻松开了搭在早川柚肩上的手,“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宿傩大人您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啦,小柚。” 他几乎是脚底抹油,以最快的速度想从两面宿傩身边溜出去,却被两面宿傩伸手拦下。 “走?想去哪?”两面宿傩抬脚将芦屋道满踹向屋内。 芦屋道满哎哟一声,看到两面宿傩此时的脸色却莫名勾唇一笑。 房间里三人神色各异。 早川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即视感。她努力挤出笑容,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宿、宿傩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第32章 吻 两面宿傩沉默着,这诡异的氛围犹如实质,压得早川柚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极其恶劣地勾唇笑了起来,目光掠过早川柚的头顶,眼底却毫无笑意:“怎么?是我回来得太早,打扰到你们的雅兴了?” 早川柚一个激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和他只是在聊聊天。”她清晰地感觉到两面宿傩此刻正处于一种极不悦的状态,虽然不明白这怒气的源头在哪。 难道是因为她和芦屋道满凑得近了点?以他的性格,也不是没可能。 忽然,两面宿傩朝她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俯下身,早川柚身前的短案被他撞翻,棋子零零散散地掉落一地。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仅剩一指,近得早川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 “宿、宿傩大人…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早川柚的心脏狂跳,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轻微的颤抖,眼神闪烁,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两面宿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那令人心悸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视线如同实质般掠过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最后定格在她因为无措而微微张合的唇瓣上。 她的眼神懵懂又慌乱,像只落入陷阱却全然不知危险何在的小兽,这种无知无觉的姿态,反而更勾起了两面宿傩某种恶劣的占有欲。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粘稠的暧昧。 温度似乎在升高,早川柚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无比难熬。 “没、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虽然这是她的房间,该走的人不是她,但早川柚实在无法再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了。 她慌乱地想要站起身,逃离这个让她心慌意乱的源头。 然而,她刚有动作,就被两面宿傩一把按住了后领,力道不大,却带着十分的强势。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依旧炽热地钉在她脸上。 下一秒,他俯身,灼热的唇瓣狠狠地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唔……!”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侵略性和惩罚的意味。 两面宿傩的吻技甚至称得上杂乱无章,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掠夺和宣告。 他轻易地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启的牙关,舌头长驱直入,霸道地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寸领地,纠缠着她的舌尖,吮吸索取,带着一股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狠劲。 早川柚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粗暴的亲吻。 她被牢牢地禁锢在两面宿傩的怀抱里,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 早川柚动弹不得,缺氧的感觉逐渐袭来,眼前开始发黑,身体软得几乎要化成一滩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两面宿傩才终于放开了她。 早川柚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颊憋得通红,眼神涣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懵圈的状态。 两面宿傩看着她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嫌弃地啧了一声:“换气都不会?蠢死了。” 早川柚呆呆地摸着有些红肿刺痛的嘴唇,上面像是还残留着他灼热而柔软的触感。她再傻,此刻也明白这个吻所代表的意义绝非寻常。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滚。”两面宿傩的目光转向芦屋道满,目光里是满满的挑衅意味。 “得咧。”芦屋道满马上溜出了房间。 ………… “拉面。”芦屋道满走后,两面宿傩忽然没头没尾地扔出两个字。 “什、什么?”早川柚还没从那个吻里回过神,茫然地抬头。 “给我做拉面。”两面宿傩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命令式,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吻从未发生过,“顾得上和杂鱼说说笑笑,把答应的事给忘了?” “哦哦哦,我这就去。”早川柚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房间,一路冲进了厨房。 背靠着冰冷的厨房墙壁,早川柚的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脸颊滚烫,被亲吻过的嘴唇更是灼热得惊人。 她…刚才和两面宿傩接吻了? 为什么? 芦屋道满今天的行为完全是有意而为之的,他知道两面宿傩会回来,所以举止才会这么反常。 虽然不知道芦屋道满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行为确实让两面宿傩不高兴了,早川柚能从两面宿傩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占有欲。 这种占有欲,是针对所有物的,还是…… 早川柚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一直隐隐有种预感,两面宿傩对她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但这种“不同”竟然会以如此直接且强势的方式爆发出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一个有趣的玩具?一个需要驯服的所有物?还是……掺杂了些许别的,更复杂的情感? 但她现在可以肯定了,哪个人会和自己的玩具接吻啊?他就是看到她和芦屋道满太亲近吃醋了吧? 恐惧、茫然、依赖、还有一丝被强大存在独占时难以言喻的悸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厨房里还有一些面粉和里梅用术式冰冻保存起来的肉类。早川柚心不在焉地开始和面,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她最初玩那款养成游戏的初衷,就是杏子鼓吹能学到恋爱技巧……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和养成对象,而且还是恐怖升级MAX版发生这种越次元展开啊。 和诅咒之王谈恋爱什么的……这诡异指数拉满了吧?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难以置信。 平心而论,两面宿傩虽然性格糟糕透顶,动不动就会威胁她,但他也确实对她还算可以? 其实她在《咒术回战》里喜欢的角色是虎杖悠仁和五条悟那种类型的阳光开朗或者强大可靠的…… 但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和诅咒之王这种级别的反派大BOSS谈上恋爱的话……好像……呃……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带感的?B格直接拉满了。 万一……万一他哪天真的正经告白的话,虽然可能性比较低,但她大概……可能……也许可能会同意? “哎呀!”早川柚惊呼一声,自己因为胡思乱想,把水加多了,面团变得黏糊糊的。 在做饭的时候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后果,就是做出来的食物味道绝对会一言难尽。 傍晚,当那碗卖相凄惨的拉面被端到两面宿傩面前时,他夹起一根拇指粗细,看起来毫无弹性的面条,只是轻轻一捏,面条就断成了两截。 他抬起眼,用一种极其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早川柚:“这就是你所谓的‘拉面’?” 两人都没有再提下午那个吻。 早川柚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挽回:“今天发挥稍微有点失常。你要不试试味道?说不定只是卖相不好……”她自己说得都没什么底气。 两面宿傩看着那汤糊得几乎和面条融为一体,几片焦黑的肉块倔强地漂浮在其上的“拉面”,发自心底地认为这玩意的味道绝对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他勉强拿起勺子,舀起一点浑浊的汤,放在唇边极其谨慎地抿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勺子。 “怎么样?”早川柚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极其刻薄地开口,“这堆东西也能称之为‘拉面’?口感像泡发的烂木头,肉咸得都能腌菜,这猪在你手下都算白死了。你的厨艺倒是和你的体力一样,都是无可救药的废物级别。” 早川柚被点评得哑口无言,哭丧着脸道歉:“对不起……今天发挥失常了,今晚我就去和里梅请教一下到底该怎么做……” “呵。”两面宿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红肿的唇瓣上,“今晚之前,给我答复。” 早川柚一愣:“……答复?” 两面宿傩看着她,早川柚被他盯得脸皮有些发烫。 “别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两面宿傩挑眉,语气强势,“不过我提醒你,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强制把你留在身边。你只有‘自愿接受’和‘被迫接受’两个选择。选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起身离开了厨房,留下早川柚一个人对着那碗拉面发呆。 早川柚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要不要接受和他恋爱,不对,不是接受,而是要不要‘自愿接受’和他恋爱。 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通知啊喂?这完全不崩人设的强硬完全就是两面宿傩的风格。 早川柚揉了揉发烫的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自己做的拉面,犹豫了一下,放入口中。 下一秒,她被那惊人的咸味和古怪的口感让她清醒了一些:“呸呸呸!好咸!” 第33章 交往 “宿傩大人要和你……交往?”里梅被早川柚神秘兮兮地拉进房间,被迫听她倒苦水般讲完中午发生的事件始末,那张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也没明确说‘交往’这个词……”早川柚指甲无意识地刮着脸颊,视线飘忽,不敢与里梅对视。 “就说要我给他一个答复…” “你们居然还没在一起吗?”里梅的震惊点和早川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是你误会啦,我和宿傩之前真的没什么。”早川柚急忙辩解。 “前段时间他对我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对我有那种心思……” “他当时推门看着我的眼神超恐怖,我还以为我要死掉了呢。” “话说…”早川柚想到什么,终于反应过来,拼命摇晃里梅:“这几天只有你知道我和芦屋道满在干什么,是不是你在背后向两面宿傩说了什么添油加醋的话?!” 里梅说:“我只是如实汇报了而已。” “我该怎么办啊啊。”早川柚抓耳挠腮,“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里梅的回复完全符合他的身份和人设,他面带疑惑:“能成为宿傩大人的恋人是你无上的荣幸,你还在犹豫考虑什么?直接感激涕零地接受不就好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早川柚的纠结,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早川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里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脑宿傩吹。 她虽然确实对两面宿傩有一些好感和悸动,也想过干脆答应算了,但理智又让她极度抗拒。 两面宿傩给她的‘选择’太过被动和不平等了。 就像是他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者,而她只是被动等待裁决的一方。 即使对方是强大无比的诅咒之王,她内心希望的,还是一段至少能保有自我,能得到基本尊重的关系,而不是被迫沦为没有灵魂的附庸。 更何况,万一两面宿傩只是一时兴起,玩弄感情,那她投入真心后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头疼。 “话说你之前怎么提前离开了奈良?”早川柚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想再继续那个令人心烦的讨论。 “是宿傩大人的命令。”里梅一板一眼地回答,“平安京的宅邸需要提前清扫整理以备入住。他认为两个人同时耗在奈良教导一个废物…呃一个进度迟缓的人学术式,会浪费很多时间。” “……”这口吻真是十足的大爷味。而且绕了一圈怎么焦点又回到她身上了。 早川柚感到一阵无力。 “……要吃晚饭吗?”里梅问道。 “要要要!”早川柚立刻响应。 ………… 是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深秋的夜风吹得她有些冷,下意识抱紧了胳膊。 她看到两面宿傩又坐在了对面屋檐上,手里似乎拿着一卷书册。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么黑的天,他能看清字吗?眼神真好。 她认命地搬来梯子,笨拙地爬上屋顶,小声唤道:“宿傩大人……” “嗯。”两面宿傩放下书卷,猩红的眼眸在月光下转向她,看不清情绪。 早川柚在他旁边坐下。 “我仔细想过了,”早川柚开口,“我自己其实并不排斥和您在一起。但是…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问问您。” 两面宿傩微微偏头,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我对于我们之间会发展成这样,一直觉得很不真实,有点像在做梦。”早川柚组织着语言,尽量坦诚,“我确实对您很有好感,也愿意尝试和您在一起。” “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您,此后也一直跟在您身边,我怕这只是雏鸟情节产生的依赖……” “你想的这些,有意义吗?”两面宿傩抬头望向月亮,语气听起来有些漠然,似乎无法理解她这些细腻的情感纠结。 “怎么会没有意义?”早川柚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急切,“这决定了我以后能不能心安地和您相处啊,而且…我也不知道您对这段…关系,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 而且她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很不对等,自己过度依赖于两面宿傩,两面宿傩也理所应当地给予她庇护,并在适合的时候索取利息,就比如现在。 她想起了芦屋道满那句警告,越说越难过,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两面宿傩沉默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眼圈微红,显得格外脆弱。 他实在难以理解她脑子里为什么会把他想象成一个如此不负责任、轻浮善变的恶劣存在。 在他看来,所有物既然打上了他的标记,自然就永久属于他。 ‘厌倦’和‘丢弃’是两回事,即使厌倦了,那也是他的东西,只会收起来或者毁掉,绝无可能让予他人或任其自生自灭。 她的担忧在他看来完全是多余且愚蠢的。情感上的‘喜欢’或‘爱’这种概念对他而言过于抽象和陌生,他更认可的是实质的‘占有’和‘归属’。 他几乎不可闻地啧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他并没有出口讽刺或反驳,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早川柚意料的动作。 两面宿傩伸出手掌,然后握住了早川柚的手臂,将她的手掌拉过来,贴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他的手掌很温热,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和一些细微的伤痕。 早川柚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立下束缚吧。”两面宿傩的声音平静:“我,两面宿傩,会一直守护早川柚,直至她生命自然终结。即便未来我对此感到厌倦,也绝不会将她丢弃或置之不理,她永远在我的庇护之下。” “若我违背此誓,我将尽失全部咒力。” “但相同的,你若是敢擅自离开我,你将会被我锁进牢笼里,永生永世也别想逃离。”两面宿傩忽然握紧了早川柚的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掌心里传来他皮肤的温度和些微粗糙的触感。早川柚没想到自己只是发泄般地说出的那些不安和恐惧,得到的却不是安慰或解释,而是这样一个沉重到近乎可怕,以自身立命之本为赌注的绝对承诺。 这……这听起来就像是婚礼誓词一样,早川柚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汹涌的悸动席卷了她。 两面宿傩松开手,转而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起她耳边的碎发,语气恢复了几分往常的慵懒和戏谑:“怎么样?现在想好了吗?”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先下去了。”平复下来后,巨大的冲击和莫名的羞赧让早川柚只想立刻逃离现场,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身,却被两面宿傩一把拉住了手腕。 他笑得有些古怪,眼底闪烁着危险而炽热的光,他语气轻佻:“你想去哪?” “回去睡觉啊……”早川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名觉得有点冷。那股熟悉的、被大型掠食者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睡觉?”两面宿傩低笑一声,手臂稍微用力,便轻易地将她拉近,随即揽着她的腰,轻松地从屋顶跃下,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宿傩大人?”早川柚惊呼一声,脚步踉跄地被他半抱着带走。 两面宿傩推开自己房间的障子门,将她推了进去,然后反手合上门。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渗入一片昏暗。早川柚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就感觉到一具滚烫而充满压迫感的身躯俯身压了下来,将她夹在门板与两面宿傩之间。 黑暗中,她听到两面宿傩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为你立下了那么重要的束缚,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来‘补偿’我吗?” ………… 第二天,早川柚像条被海浪拍上岸的咸鱼,艰难地从两面宿傩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她感觉全身骨架都快散了,手臂尤其酸软,嘴唇也微微肿痛。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诅咒之王那两米多的身高真不是白长的,体力恐怖得非人,某些部位的尺寸也……她不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经历这一遭吧。 早川柚甩甩头,把那些令人腰酸腿软的恐怖记忆强行压下。 到头来她那些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她扶着腰,脚步虚浮地推开障子门,想溜回自己房间缓一缓,却迎面撞上了似乎正要去忙什么的里梅。 里梅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她,瞬间定格在她脖颈和锁骨处那些无法忽视的红痕和齿印上。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猛地别过脸去,耳根似乎有些泛红,声音硬邦邦地: “早、早川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早川柚现在浑身酸痛,只想躺尸,根本不想动弹,于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呃…谢谢,直接端到我房间来吧……”说完,她几乎是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还想再睡个天昏地暗。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其中还夹杂着女性高亢尖锐的嗓音。 早川柚烦躁地用枕头捂住头,但那声音越来越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悄悄拉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往外看。 只见院子里,万正情绪激动地和里梅大声争吵着什么,两人貌似还打了一架,万身上挂了彩,但依旧气势汹汹,指着里梅的鼻子骂,而里梅则是一脸冰寒地拦在她面前。 我们这在刮台风,已经停电了,怕没信号,今天提前更新。 在广东的小宝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交往 第34章 觉醒领域 院子里,万正情绪激动地与里梅对峙。 “让我进去!我要见宿傩,你凭什么拦我?!”万的声音尖锐刺耳,试图硬闯。 里梅挡在她面前,周身寒气弥漫:“宿傩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请你离开。” “任何人?呵,我是‘万’,我和那些蝼蚁不一样,你快给我让开!”万出言挑衅,试图用蛮力推开里梅,却被一层薄冰阻隔。 就在这时,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从门缝里探头探脑的早川柚。在场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万已经闪现到了早川柚身边。 “哟,我正要找你决斗呢……等等!”万的鼻子忽然用力嗅了嗅,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愤怒转为扭曲,“你这贱人!你和宿傩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身上全都是宿傩大人的味道?!” 早川柚没想到她的嗅觉灵敏到这种地步,连这都能闻出来,一时之间又羞又窘,脸颊爆红,下意识地想后退。 “你这是什么表情?!”万看到她羞怯的反应,被点燃了怒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疯狂的嫉妒。 “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和宿傩……上.床了?!像你这种程度的‘爱’?开什么玩笑!?宿傩的第一次只能属于我!是我!你这个趁虚而入的贱女人!” 万的理智被嫉妒吞噬,她的双臂瞬间被流动的液态金属覆盖,凝聚成坚硬的铠甲,她挥手想要攻向早川柚,手臂却被身后的里梅用术式冻住了。 “够了。”里梅冷喝一声,术式发动,极寒的冰晶瞬间沿着万的手臂蔓延,将她的攻击冻结在半空。“我说过,别在这里闹事。” 然而,里梅的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面宿傩不知何时已然归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里梅身后。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他先是朝早川柚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很蠢。 “需要我帮忙吗?”两面宿傩问。 早川柚摇头:“我想自己解决。” 两面宿傩意外地挑眉。 万奋力挣开手臂上的冰晶,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狂热的爱意:“宿——傩~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个玷污了您的贱人彻底清除,将您夺回来。” 早川柚听得一阵胆寒,咬了咬牙,跟着状若疯魔的万离开了宅院。 有两面宿傩在场观战,万显得更加兴奋癫狂,甚至开始语无伦次地嚷嚷起打败早川柚后要让宿傩大人准备多少聘礼娶她。 早川柚前脚刚踏出院子,万身上的气质陡然剧变。 她微微躬下身,液态金属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覆盖全身,形成一套无比精密的全覆盖式铠甲,关节处呈现出昆虫般的节肢结构。 “我的【构筑术式】,可以通过咒力凭空构造出任何我想象出的物体,成为我的武器或工具。”万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构造物的精细度和强度,只取决于我的想象力和咒力操控精度。” 术式公开。她是真的想在这里击败她。 她的后背猛地展开一对近乎透明且结构复杂的巨大虫翼,高频振动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声。 “多亏了你这个贱人刺激了我,我领悟到了我的术式的究极形态——‘虫类拟态’。将昆虫亿万年来进化出的完美形态,融入我的造物之中。” 话音未落,她大笑着,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如同扑击的螳螂般冲向早川柚,早川柚刚想召唤出黑血枳棘进行格挡,却只觉右肩一阵剧痛。 万的指尖不知何时弹出了锋锐如镰刀般的金属利爪,轻易地撕裂了她的和服和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一片。 “呃啊!”早川柚捂着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万捂着嘴发出狂笑,眼里全是刻骨的嘲讽和鄙夷:“就这点本事吗?连我一击都挡不住,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嘛,脆弱得可笑!” 早川柚咬牙,朝空中一挥,一道看不见形体的斩击斩向万。 然而,万的身边瞬间浮现出一面类似蜂巢结构的半透明能量盾牌,轻易地将【解】的斩击格挡下来,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怎么样?我的最新发现?将昆虫的防御结构融入其中,形成无解的盾。”万嗤笑着,一步步逼近,“如此弱小、不知进取的你,凭什么认为你那浅薄的爱意能赢过我为了宿傩大人不断进化、不断变强的‘爱’?!” 早川柚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发黑,不仅仅是失血,更是因为那不断涌出的、刺目的红色。 血……好多血……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畏惧鲜血的呢? 大概是在她7岁的时候,自己和朋友一起约定到后山游玩,路上却遇到了车祸,朋友当场死亡,自己则是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 朋友的家人哭着喊道为什么死的不是她,重重的巴掌落下,从此之后早川柚就有了晕血的症状。 她恍惚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心为什么还在冒血?不对,伤口在肩膀,掌心没有伤口……这些血是哪里来的?是幻觉? 还没等她想明白,万再次发动了攻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锋利的虫肢刀刃般斩来。 “废物!你就只会用这两招吗?”万一边攻击一边嘲讽,“宿傩大人为什么会看上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垃圾?只有我,只有不断变强、能与他并肩的我!才配得上他!才能真正理解他!才能拯救他身为最强的孤独。” 她忽然注意到早川柚始终重复使用的能力,惊讶地甚至停顿了一瞬:“等等,难不成……你连你自己的术式到底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吧?哈哈,真是废物中的废物!宿傩大人居然为了你这种货色……” 万的这些话点醒了早川柚。 是啊……她连自己的术式都没完全弄明白。她只是个意外穿越的普通人,靠着一点运气和两面宿傩一时兴起才活到现在。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如果她想要真正站在两面宿傩身边,而不是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只是定下[束缚]还不够,如果她想要那份她所期望的、至少不那么倾斜的关系,她首先必须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不想再每次遇到危险都只能指望别人来拯救,不想再被像万这样的人随意羞辱践踏,不想再因为弱小而被两面宿傩理所当然地视为可以随意掌控的所有物。 身上的伤口很痛,血的味道让她作呕又恐惧。 “……谢谢你,万。”早川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却带十分的清明。 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一愣,表情古怪:“你吓疯了吗?” 就在这时,早川柚身上猛地爆发出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咒力。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两面宿傩,此刻眼神骤然变了,不再是看闹剧的慵懒,而是一种发现了稀有宝藏般的灼热光芒,他微微直起身,猩红的眼眸紧紧锁住早川柚。 想要就去争取,渴望就去抓住。既然这个世界信奉力量,那就去拥有力量。 早川柚缓缓抬起血流不止的手臂,声音清晰地回荡开来: “领域展开——【终末幻象庭】。” 霎时间,天地变色。 一个巨大、破败、充满了干扰雪花和失真扭曲色彩的环形露天影院轰然降临,将早川柚和万彻底笼罩。 巨大的电子屏幕悬浮在领域各处,屏幕上跳跃着灾难新闻、爆炸画面以及扭曲的人脸。背景音是断断续续的无线电杂音,交织成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景象。 “托你的福,我终于搞清楚了我的术式的本质。”早川柚站在领域中央,伤口仍在流血,眼神却异常明亮,“普通人的情绪会汇聚成咒灵。而我的术式,能直接将那些对我产生深刻影响的情感事物,从中剥离出来,并用咒力将其固化为现实的【念骸】。” “这听起来是不是和你的【构筑术式】有点像?但区别在于,我剥离的是‘情感印象’而非‘物质结构’,而且复制条件也非常非常苛刻。” 万后退一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 “但在我的领域中,一切事物皆可重现。” “你猜猜我接触过的‘杀伤性情绪’有多少?”早川柚脸上露出笑容,“万。我可是来自千年之后,一个信息爆炸时代的灵魂啊。” “从手机、电视新闻、电影、网络……我所‘见识’过的、那些人类想象或真实记录下的海啸、地震、战争、瘟疫、核爆、世界末日……通通都会成为我术式的燃料。” 她笑着,重重跺脚。 顿时,整个领域开始剧烈震动,仿佛地震降临,紧接着,从影院八方涌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穿着现代服饰的‘人’。 他们手中握着造型古怪的枪炮武器,如同潮水般向万涌去。 “你的术式很依赖计算吧?这么多嘈杂的信息涌入你的脑里,什么时候会烧掉呢?”早川柚的声音在领域内回荡。 万惊恐地抬头,只见领域上空,一颗巨大无比、带着毁灭性压迫感的钢铁造物正缓缓凝聚成形。 “不——!”万发出绝望的尖叫,试图用尽一切手段防御。 但已经晚了。 核弹落下,巨大的光吞没了她。 …… 领域的结界缓缓消散。 万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生死不明。 早川柚站在坑边,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 她艰难地转过头,望向一直站在远处的两面宿傩,苍白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两面宿傩缓缓走到她身边,手臂自然地揽住她几乎无法站立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目光落在她还在渗血的肩膀上,又看向她得意又虚弱的笑脸。 “做得很不错啊,柚子。”两面宿傩低低地笑着,声音低沉。 下一秒,早川柚眼睛一闭,身体脱力,晕倒在他怀里。 第35章 新尝祭 “话说我明明在领域里可以用出来的,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早川柚尝试调动咒力,指尖闪烁了几下,最终凝现出来的不是【解】的微光就是几根蔫头耷脑的黑血枳棘,唯一的新东西还是从她无意识弄出来的一小滩鲜血,吓得她赶紧散掉术式。 “你这是咒力使用过度,透支了。”两面宿傩侧着身,慵懒地屈膝躺在一旁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卷和歌集。他看得一些漫不经心,替早川柚解答。 早川柚打了个喷嚏,把身上厚厚的毛毯裹得更紧了些,小声吐槽:“明明还没到下雪的时候,怎么感觉一天比一天冷了……” 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三人正围炉烹茶,气氛难得的宁静。 早川柚接过里梅手中剥了壳的栗子,指尖被烫得微微蜷缩,连忙吹着气小口吃起来。 两面宿傩时不时张下嘴,接受早川柚的投喂。 早川柚无聊地用铁钳翻动着烤架上微微焦黄的桃酥,蘸着微涩的热茶吃下,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这时,她注意到窗外逐渐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话说最近城里好热闹啊,是在准备什么活动吗?”早川柚随口问道。 里梅仔细回想了一下,答:“嗯,好像是在筹备新尝祭。” 新尝祭?早川柚想起来了,这好像是现代勤劳感谢日的前身,是庆祝秋季丰收、感谢神恩的重大节日,因为是个法定假日,所以早川柚记得特别清楚。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节日,那一定会有庆典吧?”早川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们到时候也去外面逛逛吧?我来这里之后,要是第一次碰上节日庆典呢。” 里梅对此没有意见,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和歌集上,只是懒洋洋地说:“随便。”说完,又极其自然地微微张嘴,等待投喂。 “好耶!”早川柚开心地应道,顺手拿起旁边果盘里半个软糯的柿子,看也没看就塞进了两面宿傩张开的嘴里。 两面宿傩被塞了满嘴汁水丰沛的柿子,金色的糖汁顺着他嘴角流下一点。他沉默了一瞬,缓缓合上书卷,抬起眼,目光阴沉地看向僵硬的早川柚,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掉汁水,声音冰冷:“柚子,你是在找死吗?” 早川柚:“……对不起我错了!”滑跪得十分自然。 …… 新尝祭当日,平安京内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宅邸内,只有早川柚和两面宿傩两人,里梅在其他房间内准备外出的东西。 早川柚亮出了自己买的新衣服,这是一件杏花色的浴衣,袖口和衣摆处绣着雅致的浅色竹叶图案,色泽清亮。 紧接着,她又拿出了第二件。 这是一件男士浴衣,色系比她那件更深沉一些,上面用稍亮的丝线绣着条纹图案。最特别的是它的袖口,做得异常宽大,几乎有些像女式浴衣的振袖,但剪裁又分明是男款。 “这是我特意去店里定做的,”早川柚献宝似的举起来,“怎么样?好看吧?你看这个袖口,我专门请人加工过的,你这样穿起来,四条胳膊就不会那么拘束了,快来试试合不合身。”她催促着两面宿傩去换衣服,自己则小跑出了房间。 等她再回来时,两面宿傩已经换上了那件新浴衣。 浴衣的底色像是被浓墨浸染过的芍药花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近似赭石的幽光,宽大的袖口巧妙地遮掩了他异于常人的手臂结构。 退红色的浴衣穿在两面宿傩身上非但不显突兀,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慵懒不羁,显得温和了许多。 “哇!”早川柚眼睛一亮,由衷地赞叹自己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遇上了同样准备就绪的里梅。 里梅依旧穿着他那一丝不苟的素色和服,早川柚之前也想过给他买一件同系列的,但被他非常明确地拒绝了。 三人走上大街,早川柚立刻就被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吸引。 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售卖着热气腾腾的祭典小吃,烤得焦香的年糕、甜腻的苹果糖、各式各样的米饼和豆馅点心。还有许多摊位陈列着今年新收获的谷物、果实制成的加工品,琳琅满目。 人流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孩子们提着简易的灯笼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早川柚心里暗暗感叹,除了没有手机拍照和塑料包装,和现代逛庙会的感觉也差不多嘛。 越往中心地带走,人潮越是拥挤摩肩接踵。 两面宿傩被这庞大嘈杂的人群搞得眉头越皱越深,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显然耐心正在飞速耗尽。 早川柚生怕这位大爷一个不爽当场发飙,赶紧一左一右握住了里梅和两面宿傩的手腕:“小心点,千万别走散了。” 他们被人流簇拥着,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卖三色丸子的摊位前。 早川柚看着那糯叽叽的团子有点嘴馋,很自然地掏出两面宿傩的钱袋付了账。两面宿傩则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几乎是半拎半拽地把他们带离了最拥挤的主干道,来到一处相对空旷的河岸边空地。 他那副明明都快烦死了却还要强忍着的表情太明显了,早川柚看着忍不住笑出声,将一串三色丸子递到他嘴边,笑着打趣问道:“宿傩大人,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这些蝼蚁聚集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咬下一颗丸子,咀嚼了两下,给出评价:“难吃。” 这时,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近十个强壮的男子抬着一座极其华丽巨大的神轿,正缓缓前行,轿子后面还跟着长长的的祭祀队伍。 此时轿帘微掀,轿子里面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正用杨枝蘸着宝瓶中清水,不断向道路两旁的人群挥洒。 早川柚看着街上那些争先恐后伸手去接水的人们,好奇地问:“那些人在抢什么?” “他们在争抢圣恩。”里梅平静地解释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轿子里的应该是天皇。” “哇哦。”早川柚对于里面的是天皇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毕竟更厉害的人物她都见识过了,她扭头问里梅:“庆典还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明灯结愿。”里梅言简意赅。 片刻后,三人来到河边。 此时河边早已挤满了人,漆黑的夜空中已经断断续续飘起了不少暖黄色的孔明灯,如同逆流的星辰,缓缓升向天际,景象颇为壮观。 两面宿傩再次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对这人挤人的浪漫场面显然毫无好感。 早川柚怀疑再待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了现场所有人,当即决定速战速决。 她赶紧买了三盏最大的孔明灯和毛笔,然后拉着两人迅速远离了最密集的人群,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你的愿望是什么?”早川柚盘腿坐下,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灯面上写下:年年欢喜,岁岁平安。 然后她把毛笔递给旁边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接过毛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龙飞凤舞地写下四个大字:杀光全人类。 他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潇洒不羁,只是这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哈?”早川柚瞥见他写的内容,顿时一阵无语,“这算什么愿望啊,快涂掉快涂掉!能不能写点应景的或者浪漫的?你这愿望也太煞风景了吧,你看看我和里梅写的多正常……呃?”她的目光转向里梅写好的灯面。 永远追随宿傩大人。 早川柚:“……”得,这两个人真是没救了,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孔明灯跟着他们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认命地将三盏孔明灯一一点燃。 灯内的热气渐渐充盈,三盏明灯陆续晃晃悠悠地升上天空,融入星河当中。 早川柚仰着头,看着那三盏灯越飞越高,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分辨不出。 “宿傩大人。”她忽然轻声开口。 “嗯?”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来自千年之后吧?” “嗯。”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突然有一天,就像我来的时候那样,毫无预兆地又回到了我原来的世界……该怎么办?” “当初我是因为系统的惩罚才来到了如今的时代,但它从没说过这个惩罚的期限是多久。我怕突然某天我一睁眼,发现这些经历都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两面宿傩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啰嗦。你为什么每天都在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意义”了。 早川柚捂着额头反驳:“这怎么会没有意义!我要是突然有一天不见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会紧张,不会想找我吗?” “呵。”两面宿傩低沉地笑了一声,他们离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充满了偏执和危险,“你难道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柚子?有[束缚]在,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挖出来,锁在我身边。” 但我们的世界根本不在一个次元上啊……[束缚]的作用真的能跨越次元吗?早川柚心里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她还是保留了一些私心。 她转过身,无比认真且诚恳地看着两面宿傩的眼睛:“那你答应我,如果我哪天真的消失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说不定我就在千年后的某个地方等着你。但是!”她突然加重语气,伸出小拇指,“你千万别在千年后的世界里做坏事,那个时代的规矩和能人很多的,说不定你真的会被杀死哦,我们来拉钩约定。” 两面宿傩看着她那副认真的蠢样子,嗤笑一声,但还是如她所愿,伸出手勾住了她那根纤细的手指。 指尖相触,传来了秋夜的微凉和彼此截然不同的温度。 月光和远处灯笼的光晕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周围喧嚣的人声仿佛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两人暗流涌动的情感。 “拉钩上吊,一百年、一万年不许变……”早川柚小声地念着童年的咒语。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啊,对了。你们还没见过烟花吧?想看看吗?” 不等两人回答,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大量绚烂的咒力,如同汇集了无数星光,猛地指向夜空。 刹那之间,漆黑的夜幕被骤然点亮。 无比灿烂耀眼的烟火在平安京的上空轰然炸开,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铺满了整个天际,如同绚丽的幻梦,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天地之间,盖过了所有人的惊呼。 湖边的百姓们一开始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到,还以为是什么敌袭或神罚,但很快发现这些光芒除了响亮之外,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于是纷纷放下心来,驻足仰头,发出阵阵惊叹和赞美,完全沉浸在这前所未见的奇景之中。 “怎么样?好看吧?”早川柚得意地仰望着天空,侧脸被不断明灭的烟花照亮,眼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在夏日祭上看到的烟花……虽然小时候觉得天上的烟花看起来好大好大,但现在看来其实蛮小的。”她的语气带着一点怀念和遗憾。 忽明忽暗的绚烂光芒在她清澈的瞳孔中不断闪烁跳跃。 两面宿傩没有看烟花,他比早川柚高出两个头,目光始终俯视着,落在早川柚的侧脸上。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注视,早川柚疑惑地转过头。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猛地咬住。 两面宿傩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粗暴掠夺,反而带着一种灼热的占有欲和一种仿佛要将她灵魂都深深烙印下来的力度。 两面宿傩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霸道地侵入、纠缠。 漫天烟火的轰鸣,世间仿佛只剩下彼此。 里梅: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补充:日本古代新尝祭其实是皇家的节日,基本只在皇家贵族中举办,而且流程比较庄严,这里的新尝祭是我的私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新尝祭 第36章 可乐 烟花在夜空中碎裂的声响逐渐沉寂,最后一点光斑湮灭在平安京的檐角。早川柚唇上还残留着被啃咬的刺痛感,她下意识舔了舔下唇,尝到一点铁锈味,果然破皮了。 他是属狗的吗?她小声嘟囔,手指虚虚碰了碰伤口,又赶紧放下。对面那位大人正垂着眼看她,四只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都亮得瘆人。 两面宿傩接过里梅递来的手帕,反手用它擦过早川柚的嘴角,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弄疼她。绢布掠过皮肤时带起一阵极淡的冷香,和他身上惯有的血腥气混在一起。 “走了。”他收起手帕,转身就往人少的巷子走。 早川柚小步跟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重归寂静的天空。 刚才那一瞬间爆开的、属于现代夏夜的记忆,此刻像被水浸过的字迹,迅速模糊褪色。她指尖蜷了蜷,试图抓住那点虚幻的绚烂,却只捞到一把冰凉的夜风。 “可惜了,”她小声叹气,“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 宅邸的门在身后合拢,将祭典的余喧彻底关在外面。里梅无声退下,留下早川柚和两面宿傩站在廊下。 早川柚抬头想看清他表情,他却摆摆手,像打发什么小动物,“去洗澡,一身烟火味。” 早川柚无奈地走回房间,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尖,小声嘀咕:“……这种时候倒记得嫌味道了。” 廊外月光如水,安静地漫过阶前。 回廊阴影处,羂索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的朝服,脸上却带着与庄严服饰格格不入的戏谑笑意。目光在早川柚的背影上转了一圈,眉梢微挑。 “哎呀呀,”他拖长了调子,声音滑腻如蛇,“没想到你们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了。恭喜你呢,宿傩大人。”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的祝贺,反倒充满了看热闹的新奇。 两面宿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劲风擦着羂索的耳廓飞过,削断了他几根发丝。“废话说完就滚。” 羂索毫不在意地拂了拂肩膀,慵懒地倚靠在旁边的梁柱上。 “真是无情。我不过是来分享一下关于那位‘鬼王’的最新发现。”他顿了顿:“无惨确实活了百来年,但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彻底变成了畏惧阳光、以人肉为食的‘鬼’。最可笑的是,这种致命的限制,连他自己都束手无策。”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惋惜的表情:“像这种残缺不全、躲躲藏藏的永生,有什么意义?真是遗憾啊,白忙活这么久。”他叹了口气,语气浮夸。 两面宿傩终于斜睨他一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嘛,白忙活这么久我现在很想杀几个人泄泄愤。”羂索笑容不变,“偏偏朝中那些老东西还整日挤兑我,光是看着就生厌,隔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腐朽的恶臭,我都要怀疑他们身上都长出蛆虫了。” 他语气轻快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不过,我来主要是想提醒你一下,因为阴阳寮和天元的事,朝廷里那些对你本就忌惮的老家伙们,最近可是相当不安分,貌似在酝酿什么大动作哦。” “他们什么时候对我态度好过?”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一群只会做无用功的蚂蚁。” “蚂蚁聚集起来,处理起来也很麻烦的。”羂索打了个哈欠,“啊,对了,最后一句,我觉得那肉块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把他放走了。你最好看紧一些你的‘宝贝’哦。”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早川柚的房间一眼,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 第二日清晨。 早川柚是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温暖中醒来的,她的背后紧贴着一片滚烫坚实的胸膛,一条沉重的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她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动弹不得。 “……嗯?”她懵懂地睁开眼,迟钝地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被谁抱着。 “啊。”短促的惊叫脱口而出。 身后的人立刻被吵醒了。 头顶传来不耐烦的咂舌声,搂在她腰间的胳膊猛地收紧,另一只大手粗暴地将她的脑袋按回枕头上。 “别吵。”两面宿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火气,沙哑低沉。 早川柚瞬间僵成一块木头,她察觉到面前之人正在做什么。 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窗外细微的鸟鸣。她能感觉到两面宿傩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那令人心悸的触感和热度才慢慢平息下去,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终于松开。 早川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地,头也不敢回,赤着脚就小跑出房间,冲向洗漱的地方,心脏还在狂跳。 过了一会儿,两面宿傩才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他脸上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懒散,眼神比平时更沉一些。 他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早川柚的脑袋上,将她半圈在身前,另外两只手则拿起柳枝和盐,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漱,完全无视了早川柚通红的脸和无所适从的僵硬。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早川柚漱完口,小声问。 “没有。” “哦。” 一阵沉默。只有清晨的风穿过庭院,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早川柚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两面宿傩:“宿傩大人,你能教我一些防身术吗?”她将用过的柳枝放回杯子里,“我虽然体力跟不上,但应该也能学一点最基本的吧?” 两面宿傩看着她,哼笑一声:“之前是谁哭着说我的训练方式是人间地狱?” “不是!”早川柚连忙摇头:“那时候是我不懂事……” 两面宿傩转过身,垂眼看了她几秒,哼笑。 算是答应了。 然而所谓的“教学”,几乎等同于单方面的碾压。 院子中央,早川柚又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尘土沾了她一身,早上刚换的衣服也变得灰扑扑的。 “破绽百出。”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连呼吸都没乱一下,“你的警惕性连三岁孩童都不如。敌人会告诉你他从哪个方向攻过来吗?” 他演示的动作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刚好不会让她真的受重伤,但绝对让她痛得印象深刻。 教学语言更是简洁到近乎残酷:“躲。”“太慢。”“用眼睛看,用脑子想,不是用脸来接我的拳头。” 早川柚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每一次爬起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她咬着牙,没喊停,只是每次被摔倒在地时,都会忍不住小声吐槽:“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留情?”两面宿傩听见了,嗤笑,“等敌人对你手下留情时,你早就死了。” 早川柚:“……” 直到里梅来叫停,表示午饭准备好了,他们的训练才堪堪结束。 午饭是清爽的素面。早川柚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下,然后就像一摊软泥似的瘫在地板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痛……太痛了……”她小声哀嚎,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两面宿傩吃完后,便独自坐到屋外廊下的台阶上,靠着柱子闭目养神,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 早川柚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里梅,忽然想起一件事:“里梅,你能教我做拉面吗?” 里梅动作一顿,略显惊讶地看向她,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随后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于是抛下院子里发呆的两面宿傩,转战厨房。 厨房里,里梅一丝不苟地演示着和面、揉面、醒面的过程。早川柚学得手忙脚乱,面粉沾了满脸。 “水多了。” “揉的力度不对。” “醒发时间还不够。” 里梅的指导言简意赅,和宿傩的教学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少了些杀气。 看着早川柚笨拙的样子,里梅难得地流露出一点疑惑:“你之前做出的菌汤,味道明明还可以。为什么现在连最基本的揉面都不会?” 早川柚顿时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菌汤……是我以前在学校感恩节的时候……啊就是一个节日活动时,跟着老师学的。至于拉面……”她声音小了下去:“我以前的世界,这种食物很容易就能买到现成的,从来没想过要自己从面粉开始做……” 里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无法理解”。 …… 一个时辰后,早已过了正午,阳光依旧灿烂。冬至已过,光线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十分舒服。 早川柚端着一碗好不容易做好的拉面,走到廊下。两面宿傩坐在那里,位置选得很好,既能晒到太阳又不刺眼。他闭着眼,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 早川柚小声唤道:“宿傩大人?快尝尝这个。” 两面宿傩睁开眼,瞳孔在阳光下显得颜色略浅。 他没说什么,一只手很自然地接过碗,另一只手则揽过她的腰,稍一用力,便让她跌坐在自己身边,两人凑得极近。 早川柚脸一红,却没躲开,只是紧张地看着他吹了吹筷子上的面条,然后送入口中。 他咀嚼了几下,咽下去。 “不错,”他评价道,语气平淡,“不像猪食了。” 早川柚:“……”就不能夸得好听一点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那你别吃啊。”早川柚作势要抢回碗。 两面宿傩手腕一转,轻松避开,又吃了一大口,才慢悠悠道:“我的东西,凭什么不能吃?” 早川柚懒得跟他争辩这种小学鸡都不屑于争论的事情。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你看看这个。”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小铁罐。罐身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正不断流下冰水。 两面宿傩接过罐子,新奇地打量着这个造型奇特的容器。触手冰凉,材质似铁非铁。 “这是可乐哦,一千年后最畅销的饮品。”早川柚兴奋地解释,眼睛亮晶晶的,“刚刚做饭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有一罐冰可乐配拉面就好了,然后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你快尝尝看!” 她指导着他如何拉开罐顶的拉环。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大量气泡瞬间涌出,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两面宿傩看着罐子里不断翻滚冒泡的深色液体,眉头微蹙,眼神里透出明显的怀疑。 “快尝尝嘛!”早川柚期待地催促。 两面宿傩勉为其难地仰头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种奇特的、刺激舌头的口感,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强烈的甜味。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样?”早川柚急切地问。 “不错,”他又喝了一口,然后补充道:“就是太甜了。” 后续没有无惨的戏份了,不用担心小柚以后会被无惨报复 ps:我预计在这本书完结以后再开一篇新的,名字叫《高专同桌是两面宿傩》女主会沿用早川柚的名字,算是平行时空,大概讲述的是笨蛋狐狸精遇上高专版中二宿傩的故事。文案待定,喜欢的可以点点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可乐 第37章 天元的委托 “啊,那你应该适合无糖款的可乐,可惜……”早川柚挠挠头,有些遗憾,“我记忆里没有关于无糖可乐的深刻印象,复刻不出来。”她自己也变出一罐,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啊——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院墙外,一道模糊的黑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两面宿傩脸上的慵懒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他放下可乐罐,目光如刀般射向院墙方向。 “出来。” 在两面宿傩冰冷的警告下,院内屋檐的阴影处,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来人有着一头异常浓密的长发,几乎垂至脚踝,在空中无风自动,轻轻飞舞。 她轻盈地落在庭院中,姿态优雅,正是天元。天元的目光扫过紧挨着的两人,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雅兴了?”天元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或许是因为穿越前对《咒术回战》漫画的固有印象,即使知道天元并非纯粹善类,甚至对自己做过些不愉快的事,早川柚还是很难对她产生恶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连忙摆手:“哪有哪有。” 两面宿傩则是非常不客气,半个身子依旧懒散地压在早川柚身上,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知道就滚。” “太凶了的话,可不会受女孩子欢迎哦。” 天元意有所指地朝早川柚看了一眼,随即切入正题,“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当然,不是白帮的,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两面宿傩看起来兴致缺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早川柚的头发。 天元继续道:“我同化的期限快到了。我希望你们能护送我前往北陆道一带,并保护我直到同化仪式顺利完成。” “朝廷那些养着的咒术师和阴阳师都是死人吗?”两面宿傩嗤笑,“为什么会找上我?” 天元轻轻叹了口气,流露出些许无奈:“如今朝廷过半的势力皆在藤原佐江门下,而藤原佐江,也就是羂索,向来与我非常不对付。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寻求你的帮助。以你的实力,足以确保同化的事万无一失。” “原本的计划是将星浆体送回平安京的,但因为羂索的存在,他现在被保护起来了,所以只能由我前往北陆道。” 两面宿傩的目光移向怀里的早川柚,似乎想看她什么反应。 早川柚想了想,小声说:“我无所谓,我也挺想出去逛逛的。” 毕竟天元也算是漫画后期的一个重要情报来源了,结个善缘或许没什么坏处?而且一直闷在宅邸里确实有点无聊。 两面宿傩沉默片刻,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行吧。麻烦。” 天元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谢谢你们。那么时间就定在两天后清晨,我会在此与你们汇合。”说完,她就离开了庭院。 天元离开后,早川柚撑着下巴,还是有些好奇:“天元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专门来拜托我们护送她?” “她就是想试探我和你而已。”两面宿傩漫不经心道。 “哎?为什么?”早川柚微微睁大眼睛,不解。 “她好歹也是活了近千年的人物,怎么可能积攒不出自己的人脉和势力。这种程度的护送,根本不必求到我这来。”两面宿傩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顺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也就你这种傻子会信。” 早川柚吃痛,发出抗议:“喂!很痛啊!”她挣扎了几下,却被两面宿傩更紧地摁回怀里,动弹不得。 ………… 两日后,天元如约而至,等候在宅邸门前。她身边跟着三名身着统一服饰、表情恭敬的随从。 “早上好呀,柚姬小姐。”天元热情地打招呼,笑容明媚。 “早上好,天元大人。”早川柚略显拘谨地回应。 天元准备了四座牛车。她本人乘坐一辆,里梅和她的三名随从分别乘坐另外两辆,而早川柚自然和两面宿傩共乘一辆。 再次坐进这熟悉的空间,早川柚忍不住问:“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北陆道?” “不知道。”两面宿傩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吧。” 或许是因为两人关系的变化,车厢内的氛围不再像最初那样紧绷。早川柚的姿势也更加放松,甚至能自然地依靠在两面宿傩身边。 牛车缓慢前行,木质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规律的声响。窗外,平安京的街景逐渐被郊野的风光取代。 “要喝可乐吗?”早川柚晃了晃手中新凝出的冰凉罐子。 “嗯。”两面宿傩接过,指尖碰到罐身的冰凉,顺势也望向窗外流逝的风景。 “我们到北陆道的时候,是不是差不多该下雪了?”早川柚小声嘀咕,拉开自己那罐可乐。 “应该吧。” 在这种深秋天气喝冰可乐着实不知道是享受还是惩罚。早川柚被冻得牙根发酸,但还是抵挡不住碳酸饮料的诱惑,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坐得久了有些无聊,她想起天元,便有些坐不住:“我去找天元聊聊!” 说着,她掀开车帘,灵活地钻进了前面天元乘坐的车厢。 “可乐?从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呢。”天元好奇地打量着早川柚递过来的铁罐,手指触摸着冰凉的罐身和奇特的拉环,“这东西真的能喝吗?” “当然!”早川柚肯定地点头。 天元学着早川柚的样子,小心地拉开拉环,抿了一小口。 碳酸气泡刺激舌尖的感觉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对这前所未有的口感感到无比新奇:“好好喝,你的术式是什么?好厉害,竟能造出这么奇妙的饮品。” 早川柚刚想得意地吹嘘一番自己的术式,忽然想起两天前两面宿傩的话,硬生生把话头止住了,只是含糊地笑笑:“还好啦,我的术式很普通的……就是能变点小东西……”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停下休整。里梅和天元的随从们熟练地开始生火准备晚餐。 早川柚则被两面宿傩拎到空地上,继续进行每日例行的防身训练。 连续半个月的高强度对练(挨打)似乎卓有成效。 至少现在,面对两面宿傩正面袭来的、并未全力的攻击,早川柚已经能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她动作略显仓促但还算干脆地使用黑血枳棘格挡,左手虚晃一招佯装攻击,实则右手迅速划出【解】的微光进行反击。 当然,下一秒就被两面宿傩轻而易举地破解,并被反手压制在地。 天元站在不远处观看,适时地发出赞叹:“柚姬小姐你真厉害呢,居然能接下两面宿傩的招式。” 早川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是差很多的……” 她心里清楚,两面宿傩放的水恐怕能形成另一个太平洋。 晚饭时,天元一边由衷赞叹里梅的厨艺高超,一边享受着早川柚用术式无限量供应的冰可乐。 随着早川柚的热情推销,连同那三名沉默的随从在内,队伍里的五人都似乎爱上了这种来自千年后的甜腻气泡水。 可喜可贺,可乐征服异世界之路又进了一步。 ……… 夜里寒气深重,早川柚和两面宿傩挤在同一顶帐篷里。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林间的虫鸣都已销声匿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隐约传来。 早川柚迷迷糊糊地睡着,却感觉到身旁的两面宿傩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低笑着命令:“我知道你没睡,睁眼。” 早川柚忐忑地睁开眼,瞬间就被拉入一个滚烫坚实的怀抱中。 “帮我。”两面宿傩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 指尖触碰到不该触碰的东西,早川柚吓得一哆嗦,试图缩回手:“这、这不好吧?!”她的脸在黑暗中瞬间爆红,幸好夜色浓重,掩盖了她的窘迫。 两面宿傩低头,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上她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麻痒,灼热的吐息烫得她浑身发软:“我已经很退步了……再磨蹭下去,别让我在这里就把你吃掉。”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危险的诱惑。早川柚的心脏狂跳,手指僵硬,最终还是在对方灼灼的注视和掌控下,生涩又羞窘地顺从了。 帐篷内,一夜无眠。 ……………… …… 第二天早上,当早川柚和两面宿傩一前一后从帐篷里出来时,天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尤其是注意到早川柚泛红的耳根和略显闪躲的眼神时,了然地吹了声口哨,语气暧昧:“挺精神的嘛,两位。” 早川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不敢直视她。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队伍后方传来。 早川柚警觉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庞大如小山、形态扭曲的诡异人形生物,正咆哮着朝他们冲来。 “这是什么?咒灵吗?”早川柚下意识地向身旁的两面宿傩寻求确认。 “嗯。”两面宿傩反应平淡,似乎根本没把这突然出现的咒灵放在眼里。 里梅刚要上前动手处理,却被早川柚拦住:“等等,要不……这次让我来试试?” 她压下初次面对这种庞然大物的心悸,集中精神。漆黑的荆棘瞬间从她手臂蔓延而出,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潮水,迅猛地涌向那只咒灵,层层叠叠地将它庞大的身躯紧紧缠绕包裹。 随后早川柚迅速拉远距离,双臂交错挥动,数道【解】的微光精准地斩向被束缚住的咒灵要害。 不过两三分钟,那只看起来颇为吓人的咒灵就在黑色荆棘的绞杀和斩击的切割下,哀嚎着化作黑色的灰烬消散在空中。 “很不错嘛!”天元再次赞叹道,这次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惊讶,“上个月我见到你时,你连术式的运用都还很生涩。现在竟然能这么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咒灵。” “而且,你的术式真的非常有意思哦。”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正缓缓缩回地底的黑色荆棘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早川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收起术式,嘿嘿一笑,小跑着回到队伍中。 队伍再次启程,车轮辘辘,向着北陆道的方向继续前行。 平安京的篇章应该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我能坚持码字这么久。 上一话被毙了一次,审核了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天元的委托 第38章 沮丧 半个月后,车队在一处偏僻的村庄落脚休整。天元摇晃着手中的可乐罐,细细啜饮一口,微微蹙眉:“这可乐……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甜了?” 早川柚闻言,也拿起自己那罐喝了一口。气泡依旧刺激,但那股熟悉的甜腻感确实淡了许多,口感更接近她记忆里的无糖版本。 “好像是诶……”她有些困惑地咂咂嘴,“怎么回事?我最近也没有透支过咒力呀。” 两面宿傩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里梅烤好的肉,眼神似乎有些放空,听到她们的对话,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懒洋洋地开口:“你的术式,本质是抽取强烈的情感记忆来固化造物。那些情绪,就像消耗品,总有用完的一天。你复刻的‘可乐’印象淡了,味道自然就变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止这个。你最近复刻的【解】,威力也比最开始弱了不少。” “真的吗?我怎么没发现?”早川柚拖长了调子,有些不可置信。她最近专注体能和基础反应训练,确实没太留意复刻术式的细微变化。 两面宿傩就坐在她身边,听完她的话,十分不屑地嗤笑:“你这种猪脑子,光是在训练时想着怎么从地上爬起来都想得绞尽脑汁了吧?还能注意到这个?” 早川柚一下子蔫了,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小木桌上,听着两面宿傩的嘲讽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想到那些好不容易才复刻出来的保命技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甚至消失,一股莫名的焦虑和沮丧就涌了上来。 “那……复刻的招式用完了我该怎么办啊?”她声音闷闷的。 “学这些有什么用?”两面宿傩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感伤,语气理所当然,“有我在还不够吗?” “那不一样啊……”早川柚嘟囔着,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有些难过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临时安排给她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过了片刻,门扉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早川柚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不要进来,让我自己待会儿。”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哐当”一声踹开了。 两面宿傩大步走进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她的后领,迫使她抬起脸,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不得不对着他。 “你就因为这些无聊的事烦成这样?”他挑眉,“术式的印象没了,再重新去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苦恼?”语气依旧欠揍,完全听不出来是在嘲讽他还是在安慰她。 早川柚崩着个脸,竟然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揉搓起两面宿傩那张总是带着恶劣笑容的脸:“你说得轻松!我这么久也才成功复制了这么几个东西!哪那么容易重新复制一次。” 两面宿傩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愣了一下,随即握住她作案的手腕,非但没生气,反而捉弄似地将她的手反摁在她的脸上:“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我可是诅咒之王。”他凑近,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任何人对上我,都会成为他们此生最后、最痛苦的记忆。你想要复刻我的术式,不是轻而易举么?” “哎?”早川柚愣住,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稍等一下,他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两面宿傩显然没打算给她慢慢思考的时间。 “柚子,”他忽然一把将她提溜起来,脸上的笑容扩大,却更显危险,“你刚刚朝我发脾气的样子,令我很不爽啊。” 早川柚瞬间清醒,在他手下拼命挣扎:“放我下来!我错了!仔细想来术式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肯定有机会再复制一次的!我刚刚只是鬼迷心窍对您发了一下脾气而已!对不起!宿傩大人我错了!” 两面宿傩:“解释无效。” 他毫不留情地将早川柚拎到村口的空地上。村里一些小孩见到有热闹看,好奇地围了上来。 “我只会用两成的实力。”两面宿傩松了松筋骨,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早川柚,语气愉悦,“直到你可以再次成功复刻下我的术式为止。你要做好准备哦,柚子。” 早川柚快对“柚子”这个称呼ptsd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扯着嗓子朝那些看热闹的小孩呐喊:“快走开!离远点!不然会死的!” 话音未落,两面宿傩已经迅猛地攻了上来。 早川柚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后退,想也不想就朝村子反方向的空旷地带跑去。但两面宿傩的速度根本不是她能比拟的,他几乎瞬间就追至她身后,指尖微动。 【捌】 无形的斩击破空而袭来,早川柚头皮发麻,求生欲爆棚,几乎是本能地召唤出黑血枳棘层层格挡。 但坚韧的荆棘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切成碎片。早川柚看着漫天飞舞的黑色碎屑,心里疯狂骂着mmp:这他妈叫两成的实力?!骗鬼呢?这恐怖程度跟之前的训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成了早川柚的噩梦。她在两面宿傩的攻势下狼狈逃窜、格挡、偶尔试图反击,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脑子里除了逃命之外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恐惧、绝望、痛苦,强烈的情感冲击着她的感官。 【解】!【捌】! 几乎在她成功复刻的瞬间,一道凌厉的斩击轨迹微微一偏,擦着她的脖颈和左臂掠过。 鲜血瞬间涌出,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疼疼疼疼疼——!”早川柚瘫倒在地,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刚刚就差了五厘米吧?!五厘米!我的胳膊差点被你砍下来了!” 两面宿傩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惨状一眼,才蹲下身,手掌覆盖在她的伤口上。 温暖柔和的白光亮起,反转术式迅速修复着受损的血肉组织。 不一会儿,伤口便完好如初,连疤痕都没留下。 早川柚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脖子和手臂,心有余悸,又忍不住感叹:“反转术式是真的好用啊……感觉都快无所不能了。”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话说……”早川柚凑近他,眼睛亮晶晶地充满期待,“我也能学会反转术式吗?” 两面宿傩打量了她一下,毫不留情地给出否定答案:“你太弱了,几乎不可能。” “咦?”早川柚不服,“反转术式的运用跟术师本身的实力没什么必然关系的吧?不是更看重天赋和感悟吗?” 两面宿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那你觉得,你有那种一点就通的天赋吗?”他嗤笑,“一个连复刻现成的术式都要耗费半个多时辰的笨蛋?” 早川柚:“……” 好吧,她死心了。反转术式是高端玩法,不适合她这种菜鸡。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被两面宿傩像扛麻袋一样扛回房间。 早川柚被两面宿傩毫不留情地扔回榻榻米上。她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刚想抱怨,却见两面宿傩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脱下了那件深色的外衣。 危险警报瞬间在脑中拉响,早川柚想也不想,这几天晚上的遭遇早就形成了反射弧,她爬起来就往门口冲。 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捉住,轻易地被拖了回去。 两面宿傩宽大沉重的身躯随之压下,将她彻底困在身下。他低下头,湿热的舌尖舔舐过她敏感的脖颈,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早川柚浑身一颤。 “想去哪?”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和危险,“刚才的战斗,我可还意犹未尽啊……” 他的手掌在她腰侧流连,暗示意味十足,“你是不是该用点别的‘实际行动’,来帮我转移一下这过剩的战斗**,嗯?” 早川柚紧张地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吻沿着脖颈一路向下…… ……… 又是一个波涛汹涌的夜晚。 早川柚第二天在两面宿傩的怀里醒来,只觉得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无力。 回想起昨晚的“战况”,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两面宿傩是泰迪转世吗?!为什么他能连着折腾她六次?!六次啊!最后还是因为她实在没力气晕了过去才被迫停止的! 她气得用力踹了一脚身旁罪魁祸首。 两面宿傩眼睛都没睁,一把精准地攥住她作乱的脚踝,声音因刚醒而有些沙哑低沉:“别闹。” 早川柚愤愤地翻了个白眼,目光转向窗外,却瞬间被外面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哇,快看,下雪了!” 窗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洁白的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世界覆盖得静谧而纯洁。 惊叹完,早川柚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好冷。” 因为有两面宿傩这个天然大火炉在,她睡觉时完全不觉得冷,现在一离开被窝,才真正感受到外面已是天寒地冻。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宽大外袍从背后扔过来,精准地落在她头顶。两面宿傩自己则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了房间。 早川柚裹着他的外袍,洗漱完毕后走出屋子,看到天元早已站在牛车外等候。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正和旁边的随从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觉醒术式后,早川柚的听力变得极好,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片段: “……正好到午初,快给钱快给钱!” “还以为能多撑一会儿……” “……大人英明……” 然后,她就感受到天元和那几个随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不断在她和刚刚走出房门的两面宿傩之间来回游荡。 “吵死了,蝼蚁。”两面宿傩不爽地轻斥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对面几人瞬间噤若寒蝉,齐齐低下头,假装研究地上的积雪。 早川柚:“……”她明白过来他们在讨论什么,脸瞬间爆红。 又被锁了……我以为这章没太大问题,直到十一点才发现被锁了,抱歉久等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沮丧 第39章 软肋 暴风雪前夕,北陆道的严寒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 牛车最终停在一座矗立于风雪中的华丽宅邸前。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进车厢,早川柚冻得牙齿打颤,只能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依偎在两面宿傩身侧,汲取那点近乎灼人的体温。 积雪已经很厚,天元率先走下牛车,裹紧了厚重的裘衣,领着众人快步走入宅邸。 早川柚被一名随从引到一间和室,她朝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天元的房间就在隔壁,随口感叹了一句:“离得真近。” 随从立即恭敬地解答:“虽然诸位已护送天元大人抵达北陆道,但同化仪式尚未完成,仍需各位保护天元大人直至同化结束。” 同化仪式定在明日。早川柚表示无所谓,她现在只想钻进被窝好好睡上一觉。 雪越下越大,室内即便生了火盆,依旧冷得让人直哆嗦。她蜷缩进厚重的被褥里,整个人无精打采,很快便在寒冷和疲惫中沉沉睡去。 梦境光怪陆离。 一个柔和却不断晃动、旋转的光球出现在她面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它,指尖触及的瞬间,光球却骤然消散,随即凝聚成一串冰冷的数字: 354:44:23 早川起初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那串数字。 直到她看到最末尾的“23”不断缩小,在由“00”跳转为“59”的刹那,前面的“44”也同步变成了“43”。 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疼痛瞬间攫住了她,没有任何提示,她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剩余天数。 354个小时,换算过来只有余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早川柚艰难地喘息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一滴滑落,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瞬间,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哈啊……哈啊……”早川柚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里衣。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却摸了个空。 两面宿傩不在。 她惊恐地抬头,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两面宿傩正站在房间门口,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宿傩……大人……”早川柚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恐惧和颤抖,她迫切地想将那个可怕的梦告诉他,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什么也说不出口。 两面宿傩闻声回过头,走到她身边,在昏暗光线下俯视着她苍白的脸:“怎么?” “……没事。”早川柚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移了话题,“外面……怎么了?”她隐约听到一些嘈杂的动静。 两面宿傩没追问,只是拉开了障子门。 狂风夹着厚厚的雪花顿时涌入室内,空中隐约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里梅站在门口,身上带着伤:“有敌袭,大概30多人。” 早川柚立刻起身,跟着两面宿傩走向隔壁天元的房间。 门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积雪已经覆盖了他们大半身躯,但依然能辨认出其中几张这几天相处过的熟悉面孔。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雪地,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残酷的美感。 早川柚胃里一阵翻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细看。她内心忐忑不安,紧紧跟在两面宿傩身后。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拉开天元房间的障子门。 里面空无一人。 天元不知所踪,不知是被掳走了,还是自己逃离了。 就在这时,一阵灼热的气浪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从宅邸各处同时袭来。 “轰——!!”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瞬间,早川柚和里梅猛地被两面宿傩向外拖去,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灼热的火焰和冲击波堪堪擦着他们的后背掠过。 下一秒,他们刚刚所在的华丽宅邸在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中轰然倒塌,火光冲天而起,却又迅速被狂暴的风雪覆盖,只剩下一片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 早川柚惊魂未定,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两面宿傩的衣角。 寒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里梅落地,第一时间手指指向西边:“那边有血腥味。” 两面宿傩更用力地握紧早川柚的胳膊,声音在风雪中清晰而冰冷:“跟紧。” 他拉着早川柚迅速向密林深处奔去。积雪很深,行进艰难。早川柚努力跟上他的脚步,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四周。 忽然,她隐约看到雪地上有两对歪歪扭扭的血脚印,延伸向密林深处。 “那边!”她急忙指向脚印的方向。 两面宿傩瞥了一眼,立刻改变方向,循着脚印追踪而去。 很快,他们在林间一处相对隐蔽的凹陷地带找到了重伤的天元。 她的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的血液早已被冻得凝成暗红色的冰碴,但仍在缓慢地渗着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她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男孩,正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惊恐和慌乱。 看到两面宿傩和早川柚,男孩像是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喊道:“你们怎么才来?天元大人快不行了。” 星浆体。 两面宿傩咂了下舌,蹲下身,手掌覆盖在天元狰狞的伤口上。柔和的白光亮起,反转术式强行止住了血,并稍微修复了一些致命伤。 天元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两面宿傩,第一句话竟和那男孩如出一辙:“你们……怎么才来……再来迟一些……我就真的没命了……” 两面宿傩懒得理会她的抱怨,收回手,毫不客气地指挥那个还在发抖的男孩:“你,去背她。” 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两面宿傩,但还是咬牙,费力地将天元背到自己背上。两面宿傩和里梅则留在最后方,警惕地注视着来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早川柚搀扶着体力不支的男孩,焦急地问。 两面宿傩下巴朝奄奄一息的天元扬了扬:“问你呢。” 天元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指了一个方向:“跟……跟我来……” 五人顶着风雪,在天元断断续续的指引下,艰难地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寺庙前。 男孩几乎脱力地将天元放在积满灰尘的佛堂地上,自己瘫坐在一旁,依旧惊魂未定,神情惶恐不安。 寺庙里暂时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 一道极快的火光如同毒蛇般骤然从破旧的纸窗外射入,目标直指地上无法动弹的天元。 两面宿傩反应快得惊人,瞬间移动身形做出格挡的姿势。 然而,那炽热的火球却在半空中诡异地拐了一个弯,以刁钻的角度绕过他—— 噗嗤! 一声闷响。 早川柚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是一股剧痛和灼烧感瞬间炸开,她茫然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缺了一大块肉,边缘焦黑,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的骨头。 “诶……?”早川柚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般从她口中汹涌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她眼中闪过一道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咒纹微光。 胸口的致命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血肉蠕动生长,焦黑脱落,皮肤恢复光洁。 随后,她眼前的视野如同被浓墨浸染,迅速变暗、模糊,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宿傩……大人……”早川柚的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我看不见了……” 一双熟悉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两面宿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意,却还是勉强地维持着镇定安抚她:“我在。”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 过了半分钟,早川柚暂时冷静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装镇定道:“我没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近百个人围了过来。”一直在观察外面情况的里梅此时说道。 “你去外面看看吧。我这有里梅他们在,没事的。” “稍等。”两面宿傩仍握着早川柚的手。 早川柚因为看不见,所以根本不知道两面宿傩此刻的表情有多恐怖。 他抬起头,将目光转向里梅和勉强支撑起身子的天元,那压抑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整个破庙的空气都骤降了几分。 就连里梅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替我看好她。”两面宿傩道。 天元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声音虚弱:“到底……谁是雇主啊……” 两面宿傩没有再理会她。他大步走出破败的庭院,直直地锁定了风雪中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 “安倍晴明——”两面宿傩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寒风,带着近乎沸腾的杀意,“你是想死吗?” 安倍晴明没有答话,只是召唤出五只形态各异的式神,紧接着,更多的符箓如同飞鸟般射向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随意挥手,那些符箓尚未近身,便在半空中被截停,继而纷纷引爆,绚烂的灵光在风雪中炸开,却未能伤他分毫。 “雕虫小技。”两面宿傩嗤笑,而后瞬间逼近,徒手便轻易撕碎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式神。 安倍晴明脸色一变,不断后退,同时指挥剩余式神围攻干扰,在式神攻击的间隙,他猛地朝后跃开半步,从袖中拿出一张特殊的符箓拍在地上。 “嘭!” 巨大的烟雾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在两面宿傩脚下涌起,火光吞没了他的身影。 然而,烟雾尚未散尽,两面宿傩毫发无伤地从中缓缓走出,衣角甚至都没有破损一丝。 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极其残忍的笑容:“同样的小把戏也想用第二遍?安倍晴明,你蠢得令我可笑啊。” 他双手结印。 “领域展开——” 恐怖的黑色阴影以他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来,笼罩四方。 然而,那吞噬一切的黑色区域,在即将触及早川柚所在的破旧佛堂门口时,却猛地停了下来。 安倍晴明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向后飞退,恰恰退到了那领域范围的边缘之外。 “果然,诅咒之王,你也有软肋了。”安倍晴明开口。 “呵……”两面宿傩看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软肋?你难不成自以为找到了我的弱点,就能击败我了?真是…天真得可怜。” 他主动解除了尚未完全展开的领域。 然而,就在领域解除的瞬间。 无数身影如同早已埋伏好的蝗虫,从四面八方的风雪林中疯狂涌出。 咒术的光芒、式神的咆哮、阴阳师的吟唱瞬间将这片小小的山坳淹没,攻击如同雨点般砸向中心的两面宿傩。 人群中,不乏有着许多名门世家的熟悉面孔。 几乎是整个日本所有的咒术师都参与了这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诅咒之王的围剿。 但处于风口浪尖的两面宿傩,面对这堪称绝境的围攻,脸上非但毫无怯意,反而露出一副“真是麻烦透了”的厌恶表情。 “你们这些蝼蚁……”他缓缓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还真是不死心啊……密密麻麻地涌上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死吗?”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不断向前方划动。 数道致命的斩击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向四周疯狂席卷。 冲在最前面的咒术师和式神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在瞬间被切割成无数血肉碎块。 惨叫声、爆炸声、术式的轰鸣声瞬间响彻山谷。 两面宿傩如同闲庭信步般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断肢残骸飞舞,生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 他一步步,踏着血泊和尸骸,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径直逼向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安倍晴明。 “准备好遗言了吗?阴阳师。”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安倍晴明咬紧牙关,脸上露出挣扎和痛苦,他忽然朝着佛堂的方向大喊出声,声音带着十分的诀绝:“对不起了,柚姬小姐!为了人类,为了彻底消灭诅咒之王,我们必须……做出牺牲!” 什么?! 两面宿傩瞳孔猛地一缩,骤然回头—— 只见早川柚所处的佛堂内,羂索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早川柚身后,一只手亲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轻松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早川柚因为失明而毫无反抗之力,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无措。 羂索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厌恶的、笑眯眯的表情,他看着周身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两面宿傩,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别动哦,诅咒之王。” “不然的话……我就杀了她。” 今天太闲了,连肝了三章,写完这章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软肋 第40章 诅咒 羂索的手指冰凉,掐在早川柚的脖颈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呼吸困难,又不至于立刻昏厥。 他凑近她耳边,手中匕首的刀尖浅浅刺入她的后腰,流出鲜血。 羂索声音压得极低:“别乱动哦,小柚子。不然的话,我就杀了里面那些人。” 早川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在两面宿傩冲出佛堂迎战安倍晴明后不久,羂索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里梅为了保护她,第一时间冲上去阻拦,却在几番交战后被羂索的术式放倒,昏迷不醒。天元本就重伤垂危,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羂索原本想顺手杀了天元,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选择了将早川柚掳为人质。 早川柚的术式暂时被羂索用结界术压制住了。 “你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早川柚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气音,肺部因缺氧而灼痛。 “哼哼……”羂索低低地笑着,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好处?我在天元那些随从里,安插了一个小小的‘耳朵’哦。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可是听到了很多非常有趣的东西呢。” 他感受到早川柚的挣扎,手下稍稍用力,便让她的身体僵住。 风雪更大了,几乎要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远处,两面宿傩疯狂屠戮着围攻者的身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但他显然始终分神关注着这边,与羂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因为早川柚的存在,他即便有能力杀死羂索,但也不愿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你也有软肋了啊,诅咒之王。 “宿傩大人,”羂索扬声道,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到那边,“你最好乖乖站在原地别动哦。” 他顿了顿,转向早川柚,语气变得更加玩味,“对了……我听说,柚姬小姐的灵魂,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貌似来自更加遥远的未来?真是令人惊叹的奇闻呢。” 早川柚心头猛地一沉,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仍能想象到羂索此刻猖狂的模样。 “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也会信吗?”她强作镇定,声音因缺氧而断断续续,“就不怕……是他们理解错了……或者故意误导你……” “呵呵,”羂索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既然我会站在这里,自然是做了十足的调查和准备。你的言行,和用术式造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葬送全人类吗?” “你真的很有意思呢。”羂索眉梢微挑。 “你说的也差不多吧。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宏大构想。而我,非常希望诅咒之王也能参与到这个伟大的计划中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可惜,这个时代对我们而言,还是太局限了。我手里没有足够分量的‘受肉’容器,也一直无法说服诅咒之王与我合作。” “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我发现了你!诅咒之王的软肋,他独一无二的‘恋人’,竟然来自一个更遥远的未来,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他推着早川柚,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远离那片血腥的战场,也远离了两面宿傩。 “想象一下,如果你不幸死去了……两面宿傩会不会为了你愿意接受我的‘受肉’,沉睡、等待,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与你重逢?这是多么感人至深的故事啊,不是吗?这足以成为连接我们合作的最坚固的纽带。” “疯子!”早川柚咬牙切齿地骂道,浑身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多谢夸奖。”羂索欣然接受。 “你就不怕我死后根本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而且你这样对我,两面宿傩只会恨上你,根本不可能和你站在同一方。” “回不回得去,与我何干?我只需要一个能打动他、招募他的理由就足够了。” 羂索的声音冷酷得没有丝毫人性,“本来这次围剿,我是不打算亲自露面的。可惜……你身上有芦屋道满留下的守护咒,打乱了我的计划。至于他以后会不会与我站在同一阵营?呵呵,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去想吧。” “重要的是当下,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就好。” 真是个疯子! 羂索的结界术有所松动,早川柚趁这个空隙,一边用对话尽力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暗中调动咒力。细小的黑色荆棘从她袖口悄然滑出,无声无息地没入深厚的积雪中,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迂回着绕向羂索的背后。 “两面宿傩——!快来!羂索要杀了我!!”早川柚瞅准时机,忽然尖声大喊。 羂索反应极快,原本掐着她脖子的手迅速松开,死死捂住她的嘴。 就是现在。 噗嗤! 一根尖锐的黑血枳棘猛地从羂索背后的雪地中刺出,狠狠扎进了他的侧腰。 “呃!”羂索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动作一滞。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手中的匕首也毫不犹豫地狠狠捅进早川柚的后腰。 剧烈的疼痛和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席卷了早川柚全身。 匕首里面涂了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血色身影轰然而至,两面宿傩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使用术式,只是握住羂索的手臂,随着咔嚓一声,羂索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臂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啊啊啊啊——!”羂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断臂处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早川柚只觉得后腰迅速失去知觉,身体发软向下倒去,被两面宿傩及时接住。 “宿傩……先别管他……”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匕首……有毒……我好像……中毒了……” 两面宿傩停下追击的步伐。 他将她翻转过来,掀开被匕首刺破的和服,看到她后腰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迅速变得乌黑发紫,狰狞可怖。 毒素正在飞快蔓延。 他那双能轻易撕裂强大咒灵和咒术师的手,此刻竟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盖在那可怕的伤口上,反转术式的白光涌现,强行遏制住毒素的扩散,将蔓延的趋势暂时逼停。 当他再猛地抬头看向羂索的方向时,那里只剩下一滩血迹和一只断臂。 “伤口怎么样?”早川柚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毒素虽然蔓延被止住,但已侵入体内的部分开始发作,让她浑身无力且滚烫,视线本就一片黑暗,此刻更是意识模糊。 她看不到伤势,只能焦急地询问。 “……里面不只有毒,还有诅咒。”两面宿傩的愤怒无从宣泄,嘴里的牙咬得嘎吱作响。 他能感觉到,那诅咒正不断试图侵蚀她的咒力核心。 “里梅……还在庙里面……伤得……挺重的……”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提醒道。 两面宿傩一言不发,小心地将她背起,大步走回那间破败的佛堂。 佛堂内,里梅倒在血泊中,浑身是伤,气息微弱,生死不明。而一旁的天元,面色彻底灰白僵硬,已然断了气。 两面宿傩的目光转向角落里那个一直瑟瑟发抖的星浆体男孩。 男孩,或者说,完成了同化、继承了天元意识的存在,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复杂而淡漠的笑容。 “同化完成了就赶紧滚。”两面宿傩冷声道。 新生的‘天元’微笑着:“究竟谁是雇主呀。” 随后,他轻轻吐出几个音节:“Sayonara(永别了)。” 随后,他站起身,步履平稳地走入无尽的暴风雪之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早川柚已经无法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毒素和诅咒的双重作用让她意识模糊不清,最终彻底陷入了昏迷。 两面宿傩将她轻轻平放在地上,先是起身关紧了破烂的障子门,阻隔风雪。然后他走到里梅身边,蹲下身,手掌覆盖在其伤口上,用反转术式优先稳定住了里梅的伤势。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里梅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回到早川柚身边,看着她因为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接下来会很痛,你要做好准备。” 早已失去意识的早川柚自然无法回应,只能无意识地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 两面宿傩眼神一凛,精准地切开了她后腰乌黑的伤口。 昏睡中的早川柚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手指探入那发黑的血肉之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随后,他似乎将什么东西放置了进去。 整个过程虽然很快,但带来的痛苦无疑是剧烈的,可早川柚连痛苦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做完这一切,两面宿傩再次用反转术式处理了伤口表面。他并没有起身,反而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揽入怀中,用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柚子。”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一丝慌乱。 “早川柚,醒醒。”他又唤了一声,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 但回应他的,只有早川柚微弱的呼吸声。 ………… 梦境之中。 早川柚再次看到了那道光球。 这一次,她被困在了一个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面前那串不断在减少的倒计时数字,如同丧钟一般,无声地记录着她剩余的生命。 大约五天后,早川柚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失明状态并未解除。 她注意到身下的触感变了,不再是冰冷坚硬的佛堂地面,而是铺着干燥草席的榻榻米。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柴火的气息,屋外还有隐约的风雪声,但比之前要微弱许多。她似乎在一间简陋的村屋里。 她艰难地偏过头,听到旁边有细微的水声。 “……宿傩?”她发出沙哑的声音,轻轻呼唤。 正拧着毛巾的里梅动作一顿,立刻放下毛巾快步走到她身边,平日里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紧张:“我是里梅,你感觉怎么样?” 睡了这么久,早川柚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后腰的剧痛缓解了不少,但浓浓的困倦感依旧包裹着她。 “我……没事……”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干得发疼,“就是……有些困……宿傩呢?” “宿傩大人出去了。”里梅回答道,拿起水碗,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柚子小姐,”里梅愧疚地低下头,“这次的事故完全是我的失职,才让您遭受如此痛苦……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没关系啦……”早川柚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毕竟……对面是羂索那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防不胜防嘛……” 强烈的困意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袭来。 “我……有些困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我再……眯一会儿……” 话音未落,早川柚的意识便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终于40话了,平安京篇马上就要结束了,会有一些小虐片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诅咒 第41章 倒计时 早川柚又在那个只有倒计时的漆黑梦境里呆了三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惊喜地发现眼前的黑暗褪去了一些,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晃动的轮廓和光影了。 目光努力聚焦着,早川柚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 她试探着,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宿傩大人?”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面宿傩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嗯,我在。” 早川柚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伸出手指,摸索着找到那只手,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战斗留下的薄茧。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室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屋外隐约的风声。 沉默了片刻,早川柚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那个……羂索怎么样了?” “躲起来了。”两面宿傩的回答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未消的戾气。 “哦……”早川柚顿了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我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她几乎感觉不到后腰的疼痛了,只是浑身依旧乏力。 “表面的伤好了。”两面宿傩的声音沉了下去,“但你身上还有一个很麻烦的诅咒没有剔除。是芦屋道满在那把匕首上留下的。过几天我会把他带过来给你解咒。” 早川柚有些疑惑:“芦屋道满?他不是和你是朋友吗?为什么他会帮羂索?” “不是。”两面宿傩立刻否认,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那是他们谈论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只是暂时的利益合作方而已。” “哦……”早川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盘算起来:还有7天……芦屋道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解咒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还来得及吗? “安倍晴明呢?”早川柚又问。 “被我杀死了。” 一代天才阴阳师,最终陨落于诅咒之王之手。 早川柚的心情复杂难言。 站在安倍晴明和人类的立场,他试图消灭诅咒之王并没有错,但作为被牵连和伤害的一方,她此刻更多的只是惋惜。 “你睡了八天。”两面宿傩忽然说道。 “嗯,我知道。”早川柚低声回应。她很想告诉他,她不仅知道睡了多久,更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可话语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两面宿傩察觉到她的异常,另一只手伸过来,擦过她的眼角,抹去了一滴泪。 “我没事……”早川柚摇摇头,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强烈的困意再次袭来,但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抗拒着睡意。“外面的雪停了吗?带我出去走走吧……” 两面宿傩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应道:“好。” 他转身,似乎在旁边摸索着什么。 很快,他拿起一块柔软的白布,小心地缠绕在她的眼睛上,在后脑系好。 “光线对你的眼睛恢复不好。”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扶着她慢慢坐起身。 “走吧。” 眼睛被蒙上,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早川柚有些不适应地抓着他的手臂,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屋子。 一股清冷干净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雪后特有的凛冽气息。 外面很冷,但幸运的是没有风。两面宿傩将一件厚重的裘衣被披到了她身上。 “我们是在村子里吗?”早川柚小声问,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柔软的积雪。 “是。” “里梅呢?” “上山打猎了。” “哦……”早川柚散漫地应着,双手拢起一捧雪,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在掌心慢慢融化。 她慢慢将雪团成一个紧实的雪球,然后面对两面宿傩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地将雪球扔了过去。 啪! 雪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早川柚笑着,等待他的反应。 然而,两面宿傩没有任何言语,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似乎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俯视着她。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他那副没什么表情,或许带着一丝纵容的样子。 “宿傩啊……”早川柚又蹲下身,默默地团着另一个雪球,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嗯。” “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会寂寞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不要说这些,柚子。”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一定会吧?”早川柚像是没听到他的阻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甚至还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要是敢回答‘不’,我现在就用雪球砸死你。” 忽然,她感到鼻子一热,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是鼻涕吗?还是……?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胡乱擦拭掉。 “别动。”两面宿傩的声音瞬间靠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流鼻血了。先回屋子里呆着。” 两面宿傩半扶半抱着,将她带回了屋内。 室内,早川柚的鼻血很快被止住了。 她“望”着两面宿傩的方向,浓重的疲惫感再次将她淹没。“我有些困了……可以稍微睡一会儿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最近睡太多了。”两面宿傩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似乎比刚才又高了一点,“等里梅回来,吃完东西再睡。”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早川柚的脑袋已经一点一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 这三天里,早川柚又是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中交替着度过。 早川柚是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上面残留着一些湿润的痕迹,貌似在她昏睡期间,有人一直在给她喂水。 视线比之前又清晰了不少,已经能大致看清屋内的摆设了,虽然还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她看了看周围,屋子里空无一人。 “宿傩?里梅?”她试着朝门外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两面宿傩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阴阳师狩衣、嘴角噙着玩味笑意的男人——正是芦屋道满。 芦屋道满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早川柚苍白疲倦的脸上,习惯性地“哟”了一声,正想说什么调侃的话,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眉头紧紧皱起,脱口而出了一句发音古怪、意味不明的音节。 早川柚没听懂,只是将目光移向两面宿傩,带着询问:“他是来解咒的吗?” 两面宿傩而是先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才嗯了一声。 芦屋道满也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俯身,扒开早川柚的眼皮,仔细观察着她的瞳孔,脸上的轻浮渐渐被凝重取代。 “真奇怪……”他喃喃自语,“你身上好像不止一道诅咒……其中一道是我的手笔,但另一道……我却从未见过。” 两面宿傩蹙眉:“说清楚。” 芦屋道满松开手,表情严肃:“这个诅咒……非常奇特且古老,结构极其复杂精妙,与我知晓的任何咒术体系都不同。它更像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巫术……或者,用你们咒术师的话来说,更像是一种[束缚]。” 他伸出手指,在早川柚面前快速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同时低声吟唱了一段模糊的咒语。 微弱的光芒在他瞳孔间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 “我已经解开了我布下的诅咒。但另一道……”芦屋道满摊开手,摇了摇头,摆出无能为力的表情,“我无能为力。它根植得太深了,而且运作逻辑和力量根源与我不是一条逻辑线的。” “你可以留下来,只要能解开这道诅咒,我不计较你对早川柚施加诅咒的事。”两面宿傩的声音冰冷,一把掐住了芦屋道满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撞向墙壁,“但,你要是解不开,就去死。” 芦屋道满被掐得面色惨白,呼吸困难,艰难地挣扎着:“咳……咳咳……我真的……不行……这道诅咒太复杂了……强行解析只会加速它……咳……你再逼我……我也没办法……” “宿傩!”早川柚急忙出声阻止,“放了他吧。”早川柚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平静。 “他说的是真的。”她好像明白了芦屋道满口中这道所谓的“诅咒”是什么了。 那不是咒。 是她归家的倒计时。 是她无法摆脱归途。 两面宿傩掐着芦屋道满脖子的手猛地收紧,又骤然松开。他狠狠一脚踹在芦屋道满的肚子上,将他踹得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滚吧。” 芦屋道满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屋子,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恼怒的骂声:“……昏君!” 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沉重的寂静弥漫开来。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紧绷的侧脸。 那句“我时间不多了”在舌尖滚了又滚,却依旧被无形的力量死死锁住,无法出口。 最终,她只能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我饿了……可以先吃饭吗?”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第42章 归家 两面宿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来,他难得地下厨,将碗放在早川柚面前的小木几上。 早川柚现在是真的饿了,胃里空得发慌。她捧起碗,也顾不得烫,快速地吸入面条,很快,一大碗面就见了底。 她放下空碗,在两面宿傩的注视下,十分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屋内的壁炉烧得很旺,木柴噼啪作响,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早川柚的额头和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里梅也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中药。 “里梅,好久不见。”早川柚笑着打招呼。 里梅垂着头,没有与她对视。 还在自责啊,早川柚想。 毕竟里梅再怎么装作成熟,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她想着,要不要给里梅准备一件礼物当作告别礼。 还有4天,她不知道下一次沉睡,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早川柚接过里梅端着的药,一口气闷下,苦得五官皱成一团。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后腰,“我腰后面那块有留疤吗?我上次摸了一下,好像有些凸起的地方。” 里梅闻言,抬起手,吹了一口气,咒力流转间,一面边缘冒着丝丝寒气的冰镜在他手中凝成,递到早川柚面前。 早川柚接过冰镜。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五官精致漂亮,她现在的长相竟然和她穿越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枯黄毛躁,脸颊也消瘦了不少,眼神里盛满了疲惫,没了往日的生气。 她费力地转过身,将冰镜对准自己的后腰。 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赫然出现在冰镜里,它像一只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颜色深紫,微微凸起。 好丑。早川柚蹙眉。 里梅轻声开口:“这疤……等我们回到平安京后,可以寻些特定的草药来敷,细心调理的话,很快就能消掉的。” 早川柚却摇了摇头,放下冰镜,整理好衣襟:“算了,就这样留着吧。”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疤痕的位置,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不平的触感,“就当是个警示……提醒我别再那么大意……”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心里想的却是:以她仅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撑到返回平安京。 她忽然转向里梅,脸上挤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里梅,虽然有些抱歉,但我接下来有些话只能说给宿傩一个人。” 她甚至夸张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可是关乎到你们这个世界最核心的机密哦!我怕你听了,世界观会承受不住!” 里梅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没有多问一句,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并细心地拉上了门。 两面宿傩的手落在早川柚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装神弄鬼。” 早川柚嘿嘿干笑了两声,随即脸色一正,抓住他作乱的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没在开玩笑,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听。” 接下来的时间里,早川柚尽可能详细地向两面宿傩讲述她所知道的《咒术回战》的剧情。 她从虎杖悠仁吞下手指成为容器开始,说到咒术高专,说到五条悟的强大,说到涩谷事变的惨烈,说到死灭洄游的残酷…… 她重点强调了羂索的阴谋。 “羂索就是个活了千年的疯子!变态!你千万不要被他蛊惑,也别和他同流合污!”早川柚讲得口干舌燥,最后忍不住愤愤地总结道。 两面宿傩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红瞳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直到早川柚说完,他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按照你的说法,其实我和羂索,在千年后也未曾达到过真正稳固的合作关系吧?”他精准地分析着。 “我和他之间,存在的更像是一种相互利用、极其脆弱的短期利益交换。我虽然在千年后因受肉复活,但从未真正加入他的麾下,受他驱使。他所追求的‘新世界’,在我看来,他的计划无论如何发展,我都乐见其成。但绝不足以让我屈尊替他实现。” 早川柚连忙点头:“确实是这样。”漫画中,两面宿傩一直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只以自己的愉悦为行动准则,只以自己的不悦为评判标准。 “我最后是怎么死的?”两面宿傩忽然问道。 早川柚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死的?你在千年后作恶太多,树敌无数,被觉醒后的主角团们轮殴了呗。”虽然具体的细节她记不太清了,但结局大抵如此。 “呵。”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结局没有任何感触,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所以,”早川柚抓住他的袖子,语气变得急切而认真,“我才会对你说,希望你别在千年后的世界干太多坏事。羂索这次对我下手,目的就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刺激你,从而让你更容易接受他以‘受肉’的形式帮你复活,并借此将你帮他实现那个狗屎愿望。” 两面宿傩沉默地看着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柚子。” “嗯?” “你还剩多少时间。”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他已经察觉到的事实。 早川柚的心脏猛地一缩,嘴巴张了张。 “没办法说出来……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了吗?”两面宿傩微微蹙眉。 早川柚连点头这个动作都无法做到,只能焦急地看着他。她忽然站起身,拉起两面宿傩的手就往屋外跑。 外面的雪地被阳光照得有些融化,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早川柚捡起一根枯枝,努力想在雪地上划出一个数字。 然而,笔划落下,雪地上却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柚子,我看不见。”两面宿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连写字也被限制了吗……早川柚绝望地松开了树枝,无力地叹了口气。 两人回到屋内,气氛变得更加沉闷。早川柚低着头。 羂索的目的很明确,但即使没有她这次的“牺牲”,按照原剧情,两面宿傩最终也会接受受肉的计划,在现代复活。 漫画中的两面宿傩,一直是个随心所欲、将他人视为蝼蚁、追求自身乐趣与强大的极致利己主义者。放任他顺着羂索的安排前往千年之后,真的好吗? 可她呢?她就要走了。哪怕是她的私心也好,她非常希望两面宿傩能一直记着她。她渴望与他的世界产生交集,哪怕只是亿万可能性中微弱的一种,她也希望着他们能在千年后重逢。 “你希望我答应羂索吗?”两面宿傩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像是早已看穿她所有的犹豫和私心。 早川柚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才半年……还没见过这里的春天和夏天是什么样子,……真的好遗憾啊。”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我的到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变数吧?” 有没有她,两面宿傩都会走向既定的命运,天元依旧会不断同化,羂索的阴谋仍在暗处滋长,安倍晴明也会在未来参与围剿诅咒之王的战斗中死去。 她改变不了大局,甚至连自己的去留都无法决定。 但是……但是即使如此。 她忽然扑进两面宿傩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即使我知道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相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我也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它们能够相交……我希望你能记得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只有漫画与现实的距离……”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两面宿傩胸前的衣襟。两面宿傩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他抬起手,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她不断涌出的眼泪。 “遵循你的本心吧,柚子。”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和轻轻的喟叹,“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 “即使没有你,我也会踏上前往千年之后的道路,所以不用自责。” “宿傩大人。” “嗯。” “等我明天睡醒再教我几个俳句吧。” “好。” “一定要叫醒我哦,无论我睡得有多死。” ………… 谈话结束后,早川柚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轻轻拉了拉两面宿傩的袖子。 困意再次袭来,但她还是强忍着困意。 “能把里梅叫回来吗?”她小声问,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我也有些话向跟他说。” 两面宿傩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扬声道:“里梅。” 门被拉开一条缝,里梅的身影安静地出现在门口,他似乎一直就守在附近。 “里梅,过来坐。”早川柚拍了拍身边的榻榻米。 里梅迟疑了一下,走过来,端正地跪坐下,脊背挺得笔直,依旧不敢直视她。 早川柚笑了笑,伸出手,掌心向上,集中精神,微弱的光芒在她掌心闪烁几下,最终凝聚一台略显陈旧的黑色的掌上游戏机。 “这个,送给你。”早川柚将掌机递到里梅面前。 里梅惊讶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个造型古怪的铁盒子,没有接。 “这叫游戏机,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早川柚轻声解释着,语气里带着怀念,“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可以打发一下时间。我想着你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整天跟着两面宿傩打打杀杀、做做饭,生活会不会太单调了。” 她将掌机塞进他的手里:“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明天我来教你怎么玩。” 里梅握着那台尚带着她掌心温度的机器,指尖微微颤抖。 他并不笨,相反极其敏感,他从她的话语里,清晰地听出了一种……诀别的味道。 “您……”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紧,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才会有的无措和慌乱。 早川柚伸出双手,两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没什么肉的脸颊,试图将他紧抿的嘴角向上推,做出一个笑脸的形状。 “里梅啊,”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谢谢你……一直陪在宿傩身边。以后……也请一直这样下去,好吗?” “还有……”她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笑着说,“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别总是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多笑笑好不好?一直沉闷着脸,心情不好的话可是会影响长高的哦?” 这句带着明显玩笑的话,但里梅的眼圈却瞬间红了。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握着游戏机的手指收紧到指节泛白,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早川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却依旧维持着笑容。 她收回手,轻声说:“这个游戏机,打开那个白色的开关就能玩了。里面第一个图标,那个粉色的圆球,叫星之卡比,很简单也很好玩的。” 她打了个哈切。 “不过我现在稍微有些困了,我可以睡醒再教你怎么玩吗?” 里梅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最后,早川柚拉起两面宿傩和里梅的手:“等来年开春,我们一起去赏樱吧。” ………… …… 早川柚睡下了,此后再也没有睁开眼。 春花未睹命已薄, 言尽雪落前。 千年一梦终须醒, 不问前程祸与厄, 愿君记我颜。 平安时代篇结束啦,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与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归家 第43章 现代 【2018年,6月,东京】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早川柚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熟悉的校医务室窗帘。她茫然地转了转头,看到好友杏子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担忧地发着呆。 “…杏子?”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杏子立刻回过神,猛地扑到床边紧紧抱住了她,哭丧着两:“柚,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刚才在鬼屋里你突然就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鬼屋?”早川柚下意识地重复,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混沌不清。她看向自己手背上贴着的医用胶布和还在滴注的点滴,记忆断片般模糊。 “你忘记了吗?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社团搞的那个文化祭鬼屋啊!” 杏子急切地解释着,眼里还带着未散的后怕,“校医说你可能是低血糖加上有点中暑,给你打了葡萄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早川柚努力回想,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乱、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似乎有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情绪大起大落,但此刻醒来,却什么具体的细节都抓不住,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和沉甸甸的悲伤。 “柚?你没事吧?怎么哭了?”杏子惊讶地看着她,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哭?早川柚愣住,手指下意识地触摸脸颊,指尖果然碰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酸涩得厉害。 “我没事……”她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能是……刚刚有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吧。” 杏子闻言,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她环顾了一下密闭的医务室,小声嘀咕:“……医务室里哪有沙子啊……” 回到大学宿舍,早川柚依旧有些恍惚。 她看着杏子随手放在书桌上的背包,上面挂着几个可爱的动漫角色挂件和吧唧,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杏子,”她忍不住问,“你之前……不是一直挂着一个白毛帅哥的钥匙扣吗?怎么不见了?” “什么白毛帅哥?”杏子正拆着一包薯片,闻言疑惑地转过头,往早川柚嘴里塞了一片,“你晕糊涂了吧?我什么时候喜欢过白毛角色了?我老公一直是黑发酷哥好吗!” “就是那个……”早川柚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搜寻,“白色头发,个子很高,总是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看起来有点臭屁又很强的那个……” “完全没印象诶?”杏子皱起眉,拿出手机,“你说的这是哪个新番的角色吗?我搜搜看……” 她在搜索框输入“白毛眼罩动漫角色”,跳出来的结果却都是一些完全对不上号的角色。 早川柚看着那些陌生的图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吧。” 莫名的违和感。 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傍晚,杏子硬拉着情绪依旧不高的早川柚出门吃火锅,说是要给她压压惊。 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杏子挽着她的胳膊,兴奋地指着天边:“哇,柚你看!今天的落日好漂亮啊!” 早川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掠过街角一条昏暗的小巷时,瞳孔猛地一缩。 她好像看到巷子深处有一只长得极其丑陋狰狞的虫子一闪而过,那虫子至少有一辆汽车那么大,但周围的人却熟视无睹。 紧接着,一个海胆头少年与她擦肩而过,走入巷子。 早川柚猛地停下脚步,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巷子里空空如也,少年和虫子都不见了,只有几个堆放的废纸箱。 “怎么了?”杏子奇怪地问。 “……没什么。”早川柚压下心中的惊悸,摇了摇头,“可能又是眼花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虫子,一定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早川柚心不在焉地涮着肉片,下意识地划开了手机屏幕。她第一眼就看到娱乐新闻APP上位于热度榜第一的热搜词条。 【仙台市近日连续发生多起神秘失踪事件,已有十数名市民下落不明,警方已介入调查,呼吁市民注意安全……】 仙台? “哇,仙台?”旁边的杏子也瞥见了新闻,惊讶地凑过来,“柚,这不是你老家吗?” 早川柚点点头,心里莫名地一紧。她立刻点开家庭群聊,飞快地打字发送:【爸妈,你们看到新闻了吗?仙台最近好像有失踪案,你们出门要注意安全。】 妈妈几乎秒回:【小柚放心啦!我们没事,仙台这边好得很,可能就是媒体夸大其词啦~[拥抱]】 爸爸也跟着回复:【就是,别担心。小柚你快放暑假了吧?暑假回仙台过吗?】 看着父母轻松的回复,早川柚稍微松了口气,回复道:【嗯,会回去的。】 过了一会儿,妈妈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小柚,我想起来一件事。你高中毕业证之前不是说找不到了吗?杉泽第三高中那边前几天通知说帮你补办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回来拿一下呀?】 早川柚本来想打字说等放暑假再回去拿,但不知为何,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种强烈而突兀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字,鬼使神差地改成了:【我明天就回去一趟。】 “什么?!明天要回仙台?”对面的杏子听到她的话,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也太突然了吧?你身体才刚好啊。” 早川柚自己也觉得这个决定很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但那种心底深处传来的、催促她必须回去的强烈预感清晰得不容忽视。她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试图解释道:“就是……突然很想回去了。可能是……想家了吧?” 杏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对了!”她眼睛一亮,“记得给我带仙台特产的喜久福回来哦!要抹茶鲜奶味的!” ………… 翌日,新干线列车缓缓停靠在仙台站。 踏上熟悉的站台,呼吸着家乡湿润的空气,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早川柚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 明明只是小半年没回来,此刻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怀念感,鼻尖甚至有些发酸。 她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啦——” 话音未落,系着围裙的妈妈就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小柚?你怎么真的回来了?电话里说明天回来,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虽然语气像是抱怨,但眼里的惊喜却藏不住。 正在看报纸的爸爸也闻声从客厅走出来:“哟,这不是我们的柚子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学校没事吧?” 看着父母熟悉的脸庞,听着他们带着关切和假装抱怨的唠叨,早川柚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委屈和怀念瞬间决堤。 鼻头一热,她扔下行李箱,几步冲上前,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爸爸妈妈,把脸埋在他们温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爸,妈……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爸爸妈妈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本能地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乖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妈妈温柔地安抚着。 “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爸爸的声音也放缓了下来。 早川柚只是摇头,更紧地抱住他们,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般的温暖和安心。 ………… 吃过晚饭,早川柚回想起刚才自己扑上去抱着父母大哭的场景,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羞赧和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她借口说要去高中取补办的毕业证,匆匆离开了家。 夏夜的晚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散了脸上的热意。早川柚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公交站走去,路过某家知名的喜久福专卖店时,她想起杏子的嘱托,便拐弯走了进去。 店内灯光明亮,各式各样的大福整齐地陈列在玻璃展示柜里,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早川柚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顶着一头耀眼白发的男人,个子极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几乎挡住了小半个柜台。 奇怪的是,早川柚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高的人,心里却毫无波澜,甚至莫名觉得……也就那样?就像是潜意识里见过更高的一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男人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完全遮住了一只眼睛。 他正微微歪着头,似乎很认真地在打量柜子里的喜久福。 戴着颜色这么深的眼罩……真的能看清楚吗?早川柚心里冒出大大的疑问。 鬼使神差地,她脚步一挪,走到了男人身边,目光也投向展示柜,然后非常自然地开口: “毛豆生奶油味的和普通的抹茶味会比较受欢迎哦。不过抹茶味的会更甜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惯。” 男人像是有些惊讶旁边有人会主动跟他搭话,他转过头,眼罩下的嘴角咧开一个爽朗的笑:“真的吗?那真是帮大忙了,谢啦!” 他说话的语气轻快又自来熟,随即对店员说:“那就麻烦把毛豆生奶油和抹茶的各帮我打包一盒,都要最大的那份。” 店员应声开始熟练地包装。 男人付了钱,接过两个精美的纸袋,十分潇洒地对着早川柚挥了挥手。 “谢谢你啦,再见!”他话音未落,已经迈开长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店门。 早川柚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第44章 仙台 夕阳的余晖为熟悉的校园镀上一层金边。 早川柚走在操场的边缘,正感慨着母校似乎一切如旧,就看见一群学生正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不时爆发出惊呼和笑声。 她好奇地凑上前,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一个粉色短发、身材精壮的少年正和一位体格魁梧的体育老师比划着什么,两人表情都异常夸张,甚至有些滑稽。 旁边有同学兴奋地议论着,早川柚听了他们议论的内容才知道那少年叫虎杖悠仁,正要和老师比赛。 一个女同学指着虎杖悠仁说:“听说他个外号叫“西中之虎”呢。” “真的假的?也太土了吧。”另一个同学吐槽。 西中之虎?早川柚嘴角微微抽搐,她是第一次在人身上听到这么中二的外号。 他们似乎要比赛抛铅球。 体育老师先是深吸一口气,肌肉贲张,大喝一声将铅球抛出。 铅球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飞出了十几米远, 周围的同学几乎一面倒地赌老师赢。 早川柚看着虎杖悠仁那明显更偏向敏捷型的体格,再看看老师那身夸张的肌肉,理智告诉她老师胜算更大,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个声音笃定地认为,那个粉头发的少年会赢。 轮到虎杖了,他好像连规则都没太搞懂,还在那傻乎乎地询问是不是扔出去就行。 然后,在众人注视下,他就像扔一颗普通的棒球一样,随手那么一丢—— 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那铅球最后以惊人的速度呼啸着飞出,竟然直接砸中了远处的足球门框。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得有三十米了吧? 早川柚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人在体育番妥妥是男主配置呀,果然放在高专当咒术师还是太屈才了吧。 等等高专是什么?咒术师又是什么? 虎杖听到周围的惊呼声却不以为意,开始和旁边的同学交谈起来。 早川柚下意识地小声感叹:“好厉害……这真的是个高中生吗?” “是吗?我也觉得呢。”一个温和的女声忽然从她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畔。 早川柚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促使她猛地回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十分温和知性的女教师。 女教师似乎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吓到你了。我是竹内真,这里的校长。看你的样子,是校外的人吗?” 是错觉吗?刚才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 早川柚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笑意温和的校长,她定了定神,回答道:“我是早川柚,这里的毕业生,回来取补办的毕业证。” “这样呀,”竹内真校长笑容和煦,“那你跟我来吧,毕业证应该放在办公室了。” 早川柚压下心头那点怪异感,跟在她身后走向教学楼。走廊里很安静,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上一任校长是什么时候换走的?”早川柚随口问道。 “就在一年前吧,他年纪大了,自然就退休了。”竹内真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回答,声音依旧温和。 “这样啊……”早川柚想起上一任那位总是笑呵呵的老校长,心里还有点怀念。 来到校长办公室,竹内真示意早川柚稍等,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开始翻找抽屉。早川柚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目光无意间扫过校长弯腰时微微敞开的西装外套口袋—— 她的呼吸骤然一停,瞳孔猛地收缩。 口袋里露出的那一小截东西……红褐色的干枯手指…… 那绝对是一根人类的手指! 早川柚瞬间冷汗涔涔,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竹内真直起身,面带歉意地说:“这里好像找不到呢,可能放在资料室了,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不,不用了!”早川柚声音发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强作镇定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急事要处理,毕业证我改天再来拿吧……”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你是叫早川柚,对吧?”竹内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依旧温和。 她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竹内真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根手指,放在眼前端详着,“看你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呢。是我干涉得太早了吗?还是你……失去了‘那段’记忆?” 早川柚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浑身冰凉。 “你的身体的体质,本来并不适合接受‘受肉’。”竹内真一步步逼近,指尖把玩着那根诡异的手指,语气平淡,“他们想过重塑两面宿傩的肉身,但没能实现。” “不过,天元大人说还欠你一个人情,所以特意在这根‘宿傩的手指’上加了点小小的[束缚]……” 两面宿傩? 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她之前是认识这个人吗?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好难过。 早川柚眼角开始湿润,但竹内真还在步步逼近,她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看到旁边柜子上放着一个装饰用的陶瓷花瓶。她悄悄向那边移动。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瞬间,眼前的竹内真却突然闪现到她面前,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人类。 冰冷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了嘴。 “呃——!”早川柚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那根冰冷干枯的手指,被竹内真强硬地塞进了她的喉咙里。 “好了,任务完成。”竹内真松开手,她看着早川柚痛苦地干呕咳嗽,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脸上开始逐渐浮现出诡异的黑色咒纹,这才淡淡一笑。 “那么,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 “对了,”竹内真停下脚步,“天元大人有句话想要转达给你:‘欢迎来到咒术的世界’。” 办公室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又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早川柚痛苦的喘息声。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有什么冰冷暴戾的东西被强行塞了进来,挤压着她的灵魂,剧烈的痛苦和排斥感几乎要将她撕裂。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意识最终被一片粘稠猩红的血海彻底吞没…… ………… 早川柚猛地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色汪洋之中,粘稠的血液漫过她的脚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周围漂浮着无数森白的骸骨,形态各异。 而在血海的中央,由无数惨白骸骨垒砌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 一个身影随意地靠坐在座位上。 他有着一头肆意张扬的粉色短发,穿着一身十分宽松的女士和服,衣襟敞开着,露出精壮胸膛。 更为骇人的是,他那张充满邪气的脸上,竟上下排列着两双眼睛,此刻,那四只猩红的瞳孔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在看一只误入虎穴的幼兽。 早川柚惊恐万状地看着王座上的男人,一个名字在她脑海中疯狂撞击,呼之欲出,却什么都抓不住,只剩下本能的、由灵魂深处发出的战栗。 男人看着她这副恐惧的样子,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在死寂的血海中回荡。 “好久不见了啊……” “柚子。” 早川柚惊恐地看着王座上的男人,为什么他也知道她的名字? 两面宿傩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惊惧的模样,他站起身,迈步走下由森白骸骨砌成的台阶。随着他的靠近,早川柚才骇然发现,对方居然有四只手臂,且身形极其高大,恐怕超过了两米,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脸上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柚子,你在害怕什么?” 早川柚牙齿打颤,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她浑身发抖,双腿几乎站不住。 见她吓得说不出话,两面宿傩有些无聊地看了一会儿她苍白的脸色,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和嘲弄:“天元那老东西,在那根手指上下了很多[束缚]啊。” “不能自主掌控寄主的身体,不能杀害任何性命,力量被削减到原来的千分之一……” 他啧了一声,“而且,就算之后再回收再多手指,咒力也不会增强分毫。”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啊……真想现在就去杀了天元这个老不死的。等了一千年,结果还要被这种条条框框锁住……” 他的目光猛地转回早川柚身上,眼睛眯起,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柚子,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啊?”早川柚愣住,大脑完全处理不了这庞大的信息量。补偿?她为什么要补偿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两面宿傩盯着她茫然无措的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咦,“你是失忆了吗?还是天元那老东西把受肉的时间提前了?” 这话,竟然和竹内真的话如出一辙。 “那个……”早川柚觉得面前的人虽然长得恐怖,但貌似对她没有恶意,于是弱弱道:“我、我应该没有失忆……只是前几天可能不小心摔到了脑袋,有点……记不清一些事情了……” 两面宿傩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抬手,毫不客气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咚!” “好痛!”早川柚吃痛,捂住被弹的地方,眼泪都快出来了。 “回到千年后,连记忆都能弄丢,”两面宿傩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反而低笑出声,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嫌弃,“笨死了。” “听好了,”他收敛了笑意,虽然依旧是不耐烦的语气:“记住我的名字,两面宿傩,来自千年前的史上最强诅咒师,也是诅咒之王。而你,” 他指了指她,“曾因为某个游戏失败,被惩罚穿越到了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在我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仙台 第45章 五条悟 平安时代?诅咒之王?游戏失败穿越?早川柚听得云里雾里,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两面宿傩看着她这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轻嗤一声:“果然笨。” “等等!你让我梳理一下!”早川柚强行打断他的嘲讽,努力运转着几乎要宕机的大脑,“你的意思是……我因为某种原因穿越到了一千年前?然后现在又穿回来了,但是……我失忆了,把那段经历全忘了?” 两面宿傩略感意外地挑眉,点了点头:“还算聪明。” 信息量太大,早川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我在千年前,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你的……跟班?小弟?” 两面宿傩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你是我的恋人。” “哦……原来是恋人啊……”早川柚下意识地重复。几秒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 “什、什么!?恋、恋人!?” ……失忆前的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泡到了这个什么诅咒之王!? 虽然她并不知道诅咒之王这个称号的含金量有多高。 她看着对面这个完全是鼻孔朝天、看人完全像是在看垃圾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和恋爱沾边。 两面宿傩似乎很满意她这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又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回神。你这幅蠢样子丑死了。” 早川柚捂住再次遭殃的额头,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那、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寄宿在我身体里了吗?”她指了指周围这片恐怖的血海空间。 两面宿傩端详着她的脸,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忘了,才懒洋洋地解释:“这里是我的生得领域,我又不是长生不死,肉身消亡后,意识只能依附在特制的咒物上,等待合适的媒介让我重新降临人世。” “哦……”早川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两面宿傩忽然伸出手,手指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现在,把身体的使用权,暂时交给我。” “你要干什么?”早川柚下意识地问。 “干什么?”两面宿傩咧开嘴,露出一个侵略性的笑,“当然是……亲身感受一下这千年后的世界了。看看如今的人类,究竟退化到了何种可笑的地步。” 早川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叮嘱道:“那……那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做坏事哦……” 说完,她眼睛一闭,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付出去。 外界。 倒在校长办公室地上的“早川柚”猛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被一片冰冷、狂傲和猩红的戾气所代替。 两面宿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呵。”两面宿傩感受了一□□内被严重限制的微弱咒力,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随手一挥。 旁边的墙壁瞬间被一道锋利斩击切割开来,留下深深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力量极限,语气充满了鄙夷:“真是……弱得可怜啊。” 就在这时—— “哟,真的假的?”一道爽朗的男声毫无预兆地从两面宿傩身后响起,“刚刚听到这边有很大的动静,顺路过来看看,结果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两面宿傩转身。 只见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倚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白发男人。 他穿着紫黑色的特异制服,脸上缠着黑色面罩,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喜久福logo的礼品袋,正打量着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 “你的身体里混着其他东西呢,现在的你,是哪一个呢?”五条悟步步逼近。 两面宿傩瞬间凭借他那强大的咒力气息认出了来者—— 五条悟。 这个时代的……最强咒术师吗?两面宿傩眼睛眯起,评估着对方。 一种遇到值得一战的对手的兴奋感油然而生,冲淡了因束缚而产生的烦躁。 两面宿傩抬起手,指向门口的五条悟,语气傲慢地命令道: “你,和我打一架,我就把她放了。” 话音未落,“早川柚”的身体忽然僵住,红色的瞳孔退去,变成了普通的黑色。 “为什么突然要打架啊?”早川柚对着空气说。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五条悟,认出了他:“啊?!你不是喜久福店的那个人吗?” 五条悟咦了一声,忽然哈哈大笑:“又见面了,真有意思,你的身体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里面会混着其他东西?” 早川柚觉得对面不像个坏人,于是将离开喜久福店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五条悟,但隐瞒了自己与两面宿傩的关系以及经历,只说是两面宿傩对自己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五条悟双手合十一拍,“那你把他放出来吧,我来和他打。” “真的可以吗?”早川柚犹豫:“他好像挺强的,而且那个什么[束缚]不是规定不准打架吗?” “只是规定不允许杀人,又没说不能伤人。”早川柚的右脸颊上突然长出一张嘴,慢条斯理地回道:“放心,他死不了。” “……好吧,你们要小心。”早川柚将身体的使用权交给两面宿傩。 面前的女人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哪怕身高比五条悟矮上一截,但还是高傲地扬起头,极为挑衅地看着他。 五条悟闻言,非但没被挑衅激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手将喜久福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桌面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掀开了眼罩。 霎时间,一双如同天空一样湛蓝的苍蓝色眼眸露出。 “哎呀呀,口气不小嘛,”五条悟活动着手腕和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笑容灿烂却充满压迫感,“不过,可要小心别被我打哭哦。”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明显的戏谑。 话音未落,两面宿傩就快速俯冲上来。 两面宿傩率先发难,身影突进,一记手刀砍向五条悟的脖颈。 然而五条悟只是随意地一偏头,便以毫米之差轻松避过。他甚至还有闲心吹了声口哨:“速度还行,可惜力度差太远啦~” 下一秒,五条悟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一记侧踢精准地命中两面宿傩的腹部。 “唔!” 两面宿傩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两面宿傩迅速爬起,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他再次冲上,无数斩击飞出,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但五条悟总是在最极限的距离以最微小的动作轻松闪避。 这完全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 “切!”两面宿傩再次被五条悟一记看似轻飘飘的掌推击退数步,发出一声极其不爽的咂舌声。 五条悟趁着他后退的间隙,一步踏前,速度快到极致,瞬间贴近,轻松地压制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牢牢按在墙上。 “愿赌服输咯~”五条悟凑近,那双苍蓝色的六眼闪烁,声音带着笑意,“好了,恶龙先生,差不多该把我们的‘公主’放出来了吧?” 被按在墙上的两面宿傩艰难地转过头,朝他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看样子极为不爽,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瞬间,那周身凌厉暴戾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早川柚重新掌控了身体,立刻感到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疼,尤其是被五条悟按住的地方。她茫然又惊恐地眨着眼,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身下之人气息的变化,立刻松开了钳制,还顺手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语气轻佻地开玩笑:“好啦好啦,公主殿下安全获救。” “不过呢,暂时还不能放你走哦,你需要跟我回高专一趟配合一下调查呢。” 但他还没说完,两面宿傩的声音从早川柚脑海中响起:“你现在最好赶紧跑。” “为什么?”早川柚反问。 “你被他们抓走,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判处死缓,他们是咒术界的人,容不下变成容器的你……” 早川柚为难,两面宿傩说的话可信度高吗,毕竟对面这个戴眼罩的男人不像个坏人。 “我信你,那我该怎么做?” 脑海里一片寂静。 “咦?”早川柚表情变得不安。 “怎么了?”五条悟注意到她怪异的表情,歪头问道。 “他、他好像……不见了?”早川柚不知所措地说。 就在这时——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的咒力波动,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从远处教学楼的天台方向冲天而起。 那气息与刚才两面宿傩散发出的如出一辙,却强大了不止十倍。 “不会吧……”五条悟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他唰地一下拉下眼罩遮住眼睛,语气变得有些无奈,看上去十分头疼:“与刚才那家伙一模一样的气息……喂喂,今年难道流行乱捡东西吃吗?” 他表情正经了一些,回头:“我们先不回高专了——” 早川柚已不见了身影。 五条悟叹气:“我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五条悟 第46章 亲身验证 早川柚冲出教学楼,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停下脚步,拼命往校门外跑。 她回头望去,远处教学楼顶层隐约有几道人影闪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到隐约的打斗声和墙壁碎裂的巨响。 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同样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但内容并不真切。 早川柚脑袋有些痛,想起两面宿傩的警告,不敢再多停留,转身逃出了校园。 回到家时,父母已经准备入睡。她勉强应付了母亲的询问,说是遇上了同学,简单小聚了一会耽搁了时间,然后迅速躲进浴室。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她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的噩梦。 “怎么?被吓傻了?”两面宿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她脑海中响起,吓得早川柚差点打翻洗手台上的杯子。 她抚着胸口,心跳如鼓。 “切。”两面宿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屑。 早川柚拿起牙刷开始刷牙,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在知道两面宿傩对自己没有恶意后,含糊问道:“战况怎么样?你赢了吗?” “没有。” “你真的是诅咒之王吗?那个戴眼罩的帅哥都比你厉害多了。”早川柚把牙膏沫吐进水槽。 “柚子。” “嗯?” “你是想死吗?” “……” 早川柚漱口,拿出毛巾开始擦脸。她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眼角还有些发红,显然是刚才逃跑时被风吹的。 “怎么样,这个世界。”她转移话题。 “很不错,人类像蛆虫一样随处可见。” “你这算什么形容词……”早川柚无语。她的指尖沾上水,恶作剧般地抬手甩了甩,试图泼向两面宿傩的嘴,但那张嘴很快出现在另一边,她自己反而被水溅了半边脸。 “平安时代是什么样的。”早川柚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诅咒鼎盛的时代,咒灵随处可见,人与人相互猜忌,杀戮。” “听起来很糟糕呀。”早川柚翻了个身,好奇地问:“那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的?” “……” “怎么不说话了?”早川柚奇怪地追问。 在早川柚的反复逼问下,两面宿傩都不肯透露他们初遇的情节。无奈之下,她只能转移话题:“那个白色头发的帅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骗人吧,你肯定认识他,不然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和他打架?”早川柚不满地嘟囔,“我这一晚上接受的信息都快把我脑子烧掉了,你们说的咒灵呀高专呀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面宿傩噗嗤一笑,难得语气放缓:“你的性格倒是变得多,以下犯上的小鬼。” “我失忆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贪生怕死,胆小怕事,好吃懒做。” ……就没一句好话吗? 哪有恋人会这么损自己的女友的呀。 早川柚欲言又止,最后被两面宿傩打断。 “不要插嘴,好好听。”两面宿傩懒得回答她一个又一个问题,简单解释了咒力和咒术师的概念,以及现代咒术界大致的情况。 早川柚勉强听懂了,“所以我今晚遇到的那个五条悟,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咒术师。” “嗯,不过只是当代最强而已。” “那你一个史上最强居然打不过当代最强,切~”早川柚故意拖长音调。 “你想死就直说。” 早川柚立刻识相地闭嘴。 “我要是被高专的人抓走了,真的会被判处死刑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你可以试试。” 早川柚又问:“你在寄生我之前一直都在沉睡吗?还是在做其他的事情?” “在发呆。” “你在那血池子里发了一千多年的呆?!”早川柚震惊不已,一般人要是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十年都要疯掉了吧,他居然在血池子里待了整整千年都还保持理智? 意志力感人,失敬失敬。 早川柚肃然起敬。 “我在千年前是怎么死的?老死的还是年少早逝了?”早川柚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就感受到周遭气压的骤降。 糟。 问到不该问的东西了。 “呃,跳过这个话题。”她赶忙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现代咒术界的这么多事情,你不是刚从千年后醒过来吗?” “你自己想。”因为早川柚上一个问题,两面宿傩现在心情并不熟很好,没有回答她。 早川柚也猜到自己在千年前的结局估计不怎么好,不然两面宿傩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他十个有九个都不会回答。 “故弄玄虚。”她叹气。 直到今早她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性命无忧,而现在,她突然体内住了个自称是她恋人的老怪物,莫名其妙和当代最强的咒术师打了一架,还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了。这算什么跟什么嘛? “这是你结下的因果。”两面宿傩就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你在千年前种下了因,那就要承担后果。” 早川柚烦躁地把脸埋进枕头里,眼神放空:“我真的和你是恋人关系吗?为什么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两面宿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你想亲身体验一遍吗?” “嗯?怎么体验——” 话音未落,黑色的潮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意识。 等早川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中。 “什么情况?”她茫然四顾。 “你问题太多了,我觉得回答再多也不如让你亲身验证一下。”两面宿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早川柚猛地转身,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下一秒,他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早川柚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两面宿傩一把揽住腰肢,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好熟悉的感觉...…她恍惚地想。 他的身体居然可以这么烫,还以为会像僵尸一样冷冰冰呢... “不许分心。”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早川柚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咬了上去,尖利的牙齿轻易刺破皮肤。 她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下。他咬得有些重,完全是在发泄什么不满。 片刻后,两面宿傩缓缓抬头,一只手掰正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暗红色的眼睛。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她的血迹,看起来妖异又危险。 “看着我。”他再次命令道,随即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铁锈般的涩味和炽热。早川柚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搂得更紧,这个吻变得更深,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与此同时,一些零碎的画面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 华丽的宅邸月色下,两面宿傩站在血月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复杂,她十分惊恐地望着头顶之人,然后视线迅速下坠,头颅与身体分离…… “唔...!”早川柚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两面宿傩,剧烈地喘息着,手指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刚刚那是什么鬼?她是被砍头了吗?! 两面宿傩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声音沙哑:“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早川柚的声音都在发抖。 “哦?”两面宿傩挑眉,一脸傲气地看着她,"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早川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神里充满恐惧,"我是不是…被你砍过脑袋?" 空气瞬间凝固。 两面宿傩脸上的傲慢表情罕见地僵住了。 “…………” 片刻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血海中回荡:“哈哈哈…这么多事情你偏偏想起来的是这个?” 早川柚被他的笑声吓到了:“这,很好笑吗……” 两面宿傩止住笑,凑近她,手指轻轻抚过她脖颈上正在愈合的咬痕:“这是我们在千年前初遇的场景呢,亏你第一个想起的是这件事。” 第一次见面就是砍头吗?亏她后来还能和他在一起,话说她不会是被迫的吧?两面宿傩看上去挺像个会搞墙纸play的人唉。 早川柚越想表情越是变得惊悚,两面宿傩看着她,语气突然变得不耐烦:“够了,无聊的回忆游戏到此为止。” 黑色的潮水再次涌来,早川柚的意识被猛地推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宿舍床上,脖颈处有些幻痛。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对着空气喊道。 “吵死了。”两面宿傩不再理会她,“你最好明天就离开这里,不然被咒术界的人盯上你也自身难保。” 早川柚愤恨地垂着枕头泄愤,这算什么跟什么嘛! 第二天清晨,早川柚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学校打来的电话,提醒她毕业证还在教务处没有领取。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起床洗漱。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明显,显然一夜没睡好。 来到门口,早川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五条悟总不至于当众抓人吧? 拿到毕业证,乘坐公交回家的路上,早川柚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不安地四处张望,却只看到匆匆赶路的上班族和学生。 是心理作用吗?还是…… 两面宿傩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三个咒术师在跟踪你,水平一般。” 早川柚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办?” “杀了他们就行了。”两面宿傩的声音带着看好戏的意味,“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别!”早川柚急忙阻止,“在公交上动手会伤及无辜的!” 她匆忙在下一站下车,钻入人群密集的商业街,试图甩掉跟踪者。但无论她怎么绕路,总有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样下去不行……”早川柚躲进一家服装店的试衣间,心跳加速。 “找到你了~”一道爽朗的男声从早川柚头顶响起,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她,他今天换上了一副墨镜,看起来更帅气了:“不听话的公主大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早川柚吓得后退一步。 五条悟伸出手,眼看就要触碰到早川柚的额头—— 突然,一股强大的咒力从早川柚体内爆发出来,硬生生震开了五条悟的手。 “哦?”五条悟挑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早川柚右脸颊上的嘴再次出现:“离她远点,小鬼。” “哎呀呀,终于舍得出来了?”五条悟笑得更加灿烂,“上次没打完的架要继续吗?” 早川柚换回身体,双手举起扮作投降状。 “那个……我投降。”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只好认命般地走出试衣间:“我现在说我昨晚逃走是有理由的,你信吗?” 其实两面宿傩对早川柚态度变得不好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我在领域里发了一千多年的呆,好不容易熬到现代,结果你居然把我给忘了,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并不是很想搭理她。 最近多了很多收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亲身验证 第47章 伤疤 “我投降。”她推开衣帽间的门,举起双手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请不要伤害其他人。” 五条悟正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闻言挑眉一笑:“昨晚早川小姐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很伤心呢。” 他歪着头打量她,“而且你很怕我吗?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一晚上就收集到了她的名字吗……早川柚抿了抿唇。 周围人越来越多,都在围观他们。 五条悟环顾四周,耸耸肩:“这里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稍微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他们来到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三个跟踪我的人呢?”早川柚开门见山地问道,双手捧着冰凉的咖啡杯。 “你很敏锐啊,是两面宿傩告诉你的?”五条悟悠闲地搅动着眼前的冰淇淋芭菲,“他们已经被我解决了。”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早川柚追问。 “别说得我好像个邪恶组织一样,我会伤心的。”五条悟夸张地捂住胸口,随即又笑起来,“他们估计是民间的诅咒师,听到些风声来试探你的。” 他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入口中。 早川柚愣住了,那些人不是和他一伙的吗? “那么早川小姐,”五条悟放下勺子,虽然依然笑着,但眼神认真了许多,“你昨天为什么要逃走呢?” 早川柚在内心紧张地询问两面宿傩:“这可以说吗?” “随便。”两面宿傩的回答懒洋洋的,对此毫不在意。 得到许可后,早川柚将关于死刑的事情告诉了五条悟。 五条悟摸着下巴:“你知道的可真多啊,确实,昨晚有一个和你一样吃下‘宿傩手指’的少年今晚就要被判处死缓了呢。” 为什么会一脸无所谓的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早川柚僵住了,手中的咖啡杯险些滑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向五条悟解释了关于两面宿傩手指上的[束缚]的事情。 “因为,我马上就要大四,从大学毕业了,工作后,我还有父母等着我去赡养。”早川柚的声音带着恳求,“虽然我确实吃下了宿傩的手指,但是有那个[束缚]在,我应该能控制好他。” 她站起身,朝五条悟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我不想去高专,我的人生不应该这么草草结束,即使是死缓也不行。” 五条悟转着手指的勺子,若有所思:“[束缚]啊……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让你兼容两面宿傩的灵魂而立下这么多束缚?” 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摆摆手,“嘛,算了算了。” 他示意早川柚坐下:“你不想回高专我也无所谓,我也可以替你隐瞒两面宿傩的事情。” 五条悟的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苍蓝色的眼睛,“但同时我会派出几个人在不影响你生活的情况下潜在你身边监视你,这个交换条件怎么样?” 大好人啊。早川柚眼泪都快下来了:“谢谢你,五条老师……” “哎,你都没进高专呢,怎么能叫我老师。”五条悟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啦,我这人最好说话了。” “我今天中午就要回东京了,你要不要一起?” “好……” 傍晚时分,新干线驶入东京站。 早川柚与五条悟暂时告别,列车上的一路交谈让她对咒术界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五条悟本人的印象更是达到了质的飞跃。 虽然他看起来轻浮散漫,但实际上思虑周全,而且意外地体贴。 “你看他的眼神都要粘上去了,需要我把他杀了给你看个够吗?”两面宿傩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暴君。”早川柚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回到宿舍时,舍友杏子立刻扑了上来:“柚,你终于回来了!东西呢?” “什么东西?”早川柚躺在床上,计划着要不要出去租房住,有两面宿傩在,一直住在宿舍会很不方便。 反正暑假就要到了,出去租房也没关系吧,还要和爸妈说一声…… “特产呀特产。”杏子凑上来,两眼放光:“我的特产呢。” “……” 对上早川柚茫然的眼神,杏子哀嚎:“可恶啊,居然能把你最亲爱的杏子的嘱托给忘了,我要你以死谢罪!”说着,她气愤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你怎么能忘了!我等了好几天呢!” “吵死了,杂鱼。” 杏子猛地松开手,疑惑地四处张望:“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早川柚心里一惊,急忙捂住脸跑向卫生间:“可能是幻听吧,我、我先去洗个澡!” 锁上卫生间门后,早川柚对着镜子压低声音控诉:“这是在宿舍诶,我的同学都是普通人,不要这样突然冒出来刷存在感了好不好,要是你被发现了那我明天就会被科研所捉去解刨的。” 镜中的右脸颊上缓缓裂开一张嘴:“就凭那些杂鱼?” 早川柚气得跺脚,“这不是什么杂不杂鱼的问题,我不想被当成怪物。”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弱者的世界规矩真多,动手动脚的没有一点规矩。” 最后一句话才是你想说的重点吧,早川柚算是明白了,两面宿傩就不该叫什么诅咒之王,而是叫醋王吧。 早川柚叹了口气,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当上衣褪到一半时,她不经意间瞥见镜子,突然愣住了。 她的后腰上,有一条丑陋的疤痕,蜿蜒如蜈蚣,疤痕一些新,貌似是最近的,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 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也没注意看。 一些模糊的片段突然闪过脑海:烛光摇曳的木屋里,两面宿傩坐在她对面,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中充满眷恋。而她自己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轻得听不清…… “这条疤,”早川柚转过身,努力从镜中观察那道伤疤,“是我在千年前留下的吗?” “嗯。”这回两面宿傩不仅长出了嘴,还在她肩胛骨附近冒出了一只猩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疤痕:“我当时没护好你,你被羂索挟持时留下的。” “羂索……”早川柚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仿佛就在嘴边,却又想不起具体是谁。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羞红地拍向肩胛骨上的那只眼睛:“你在看哪里啊喂?!平时没见你冒泡,为什么我一洗澡你就凑上来了?” 那只眼睛灵活地躲开她的手掌,转移到另一侧肩膀:“你的身体我哪里没见过,大惊小怪。” 两面宿傩嘲弄她,“你曾经可是哭着求我再来一次,现在倒是知道廉耻了。” 早川柚面红耳赤,这是造谣吧?绝对是造谣!她虽然失忆,但不是傻,这完全是两面宿傩胡编乱造的吧。 “胡说八道!”她奋力反驳,慌忙抓起浴巾裹住自己,“我才不会那样。” 两面宿傩低笑一声,那只眼睛慢慢闭上,消失在她的皮肤下:“随你怎么说,笨蛋。” “滚吧你。”早川柚成功将水甩到两面宿傩的嘴里。 …… 第二天傍晚,早川柚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刚和杏子一起走出学校,商量着今晚的晚饭,就看到有好几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为首的高大男人正是五条悟。 “哟,柚子。”五条悟朝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粉毛少年正在朝她张望。 好眼熟,早川柚认出了那个粉头发的少年,这不就是昨晚在学校遇到的那个运动神经超强的高中生吗?好像叫什么虎杖悠仁。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东京?早川柚疑惑。 杏子忽然拉紧她的衣角,声音沉了下来:“柚,那个大帅哥是不是在叫你的名字。” “呃……好像是的。” “你认识这种级别的帅哥居然不告诉我!?说!你是不是想独吞!?”杏子拼命摇晃她。 “是最近才认识的啦,我和他不熟。”早川柚被她晃得有些难受,赶忙制止了她。 “不熟为什么会这么亲昵的喊你的名字?!”杏子还在生气,但看到五条悟走了过来立马换上了另一幅嘴脸。 “您好,请问您是来找柚的吗?”杏子这么快的变脸速度早川柚还是头一回见。 “是呀,我们来找柚子吃饭,有些事情要和她聊聊,请问可以把她借给我吗?”五条悟完全是个自来熟,凑上去笑着和杏子打招呼。 “当然可以,我无所谓的。”杏子看到五条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 “那么回头见。” 回过神来,早川柚已经被五条悟掳走了。 “他们是谁?”早川柚看着五条悟身后的两男一女,年纪不大,看起来都是高中生。 “我是虎杖悠仁,仙台来的。”虎杖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 虎杖走到她身边:“听五条老师说你也吃下了‘宿傩的手指’?” 五条悟把她的事都告诉他们了吗?而且,什么叫“也”? 五条悟绕到他们身边:“我说过我是高专的老师吧,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在读一年级。介绍一下,这位虎杖同学,在前天晚上也同样吃下了手指哦。” “很意外的是,”五条悟的目光在早川柚和虎杖之间来回移动,“你们两个,居然在同一天,分别吞下了他的一根手指,并且都奇迹般地成为了容器,没有立刻被夺舍或者死掉。” 哦,他昨天说的那个被判死缓的倒霉蛋就是他了吧。 早川柚的目光充满怜悯。 虎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早川柚问。 虎杖抢答:“我们刚在六本木祓除了咒灵,五条老师说要带我们去吃寿司,给我们举办一个欢迎会。” 上一话审了足足两小时,w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伤疤 第48章 租房 寿司店里,气氛意外地融洽。 五条悟大手笔地包下了一间包厢。钉崎看着菜单惊呼:“五条老师,这里的价格是不是太夸张了?” 五条悟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毫不客气地点了最贵的套餐,随后才满不在乎地摆手:“没关系啦,你们尽管吃。” 虎杖已经迫不及待地点了一堆金枪鱼腹和海胆寿司,伏黑则安静地喝着茶。 “说起来,”钉崎突然凑近早川柚,压低声音,“听说你体内也有那个……宿傩?” 早川柚僵硬地点头。 钉崎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真的假的,没想到你会和虎杖一样做这么蠢到爆的事。 “我是被迫的啦,虽然这也没什么好比的,都一样惨就是了。”早川柚默默吃着寿司。 虎杖嘴里塞满寿司,含糊地说:“我和早川小姐是同一天吞下的手指的!” 伏黑叹了口气:“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越来越多的菜品被端上来,早川柚想起件事,问两面宿傩:“你要吃吗?” “不。” “真的吗,你不想尝尝现代的料理吗?蓝鳍金枪鱼的油脂特别丰富,超好吃的。”早川柚莫名觉得他绝对不会拒绝。 果然,在早川柚再三推荐下,两面宿傩还是答应了。 “你在做什么?”五条悟注意到早川柚这边的状况。 “没什么,我问两面宿傩吃不吃寿司。” “你们居然还会聊天啊。你们经常这样说话吗?”虎杖凑上来。 “偶尔吧。”早川柚回答。 “哎?我都没听他在我脑子里说过话,为什么?”虎杖疑惑。 早川柚右脸颊长出一张嘴:“一介杂鱼,你还没有和我对话的资格。” “啊,嘴好毒。”虎杖面容呆滞了一会。 早川柚赶紧道歉:“对不起,他经常这样说话,对不起。” “没关系啦。”虎杖完全没有介意。 早川柚犹豫了一下,补充道:“那个,我待会可能会和两面宿傩交换身体,他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大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OK~” 早川柚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在场四人都察觉到了早川柚身上明显的变化。 “看什么看,一群垃圾。” 两面宿傩的面色阴沉,冷冷地看向众人,钉崎是第一次见到附身状态的两面宿傩,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威压,搓了搓胳膊:“把他放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但两面宿傩没有做什么,只是夹起寿司一个人吃了起来。 三个高中生都不敢动筷,唯有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观察:“你和柚子的关系很好呢?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两面宿傩头也不抬:“不想死就闭嘴。” 五条悟拖长语调:“不——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想试试吗?”两面宿傩放下筷子,眼中闪过杀意,但身体突然僵住。 几秒后,早川柚重新掌控了身体,有些生气地对着两面宿傩说:“不是说过不准惹事吗?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她的脖颈侧边长出一只猩红的眼珠,十分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五条悟笑呵呵地继续追问:“你和他的关系真的很亲昵呢,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早川柚犹豫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也无所谓,毕竟现在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一般都是五条悟的功劳,一直瞒着他也不好。 “他好像说过,我是他前世的恋人。”早川柚手指卷着头发,小声道。她还是隐瞒了关于穿越的事情。 “哎?!”四个人齐齐望向她,异口同声地惊呼。 两面宿傩的嗤笑声从早川柚脑海中响起。 “真的假的?所以你那天吃下手指不是意外?”钉崎最先反应过来。 “是意外啦,”早川柚急忙解释,“估计是他和别人做过约定,要让我吃下手指什么的……” “所以说,两面宿傩为了与你重逢,特地在千年前就计划要寄宿在转世后的你的身体里。”五条悟摸着下巴总结道,连最不正经的他此刻嘴角都微微抽搐,“真的……太狗血了吧。” “话说我还从没听说过传说中的诅咒之王居然有恋人呢。” 伏黑惠默默点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阴谋呢。” 虎杖则一脸感动:“没想到诅咒之王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钉崎吐槽道:“这算什么浪漫啊!明明是恐怖故事好吗?恐怖故事!” 虎杖和钉崎开始争执这件事情到底算恐怖还是浪漫。 早川柚感觉有些不自在,趁他们吵架的间隙,随便找了个理由躲进了洗手间。 关上隔间门,她长舒一口气,两面宿傩又开口:“玩得开心吗,和那些马上就要去死的小鬼。” “你不要咒别人好不好。”早川柚无奈地回应他。 “和他们走得太近,迟早会被波及。” “说话不要这么吊人胃口吧,你能说清楚理由吗?” “你应该意识到了吧,你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你没有所谓的光环,强行融入他们你只会死得更早。”两面宿傩的声音冰冷,“你昨天不是还哭着说不想去死吗?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有交集?” 她哪有哭,而且从两面宿傩嘴里说出光环两个字真的有些诡异诶,他真的是来自千年前的人吗。 早川柚沉默了。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好好想想吧。”两面宿傩的声音消失了。 违和感。总感觉两面宿傩在酝酿着什么大事情,但她却没有证据证明。为什么他会再三强调自己不要靠近他们,真的只是为她好吗? 早川柚看着镜中自己的双眼,除了与两面宿傩相关的事情,她一定还忘记了更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两面宿傩也知道,但不想告诉她。 当她回到包厢时,发现气氛有些微妙。虎杖和钉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伏黑则一脸无奈,五条悟则笑眯眯地看着她。 “柚子回来得正好~”五条悟招手让她坐下,“我们在讨论明天的任务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参观一下?” “……”早川柚犹豫一会,勉强扯出笑:“算了吧,我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努力复习。” 五条悟没有为难她,爽快地表示理解。 她并没有完全说谎,她确实要开始忙期末考的事情了,而且她还要在暑假前搞定租房的问题。 这半个多月里,东京的房租不是太贵就是地段太偏,早川柚忙得晕头转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和五条悟他们联系。 “这种破房子也值得犹豫?”两面宿傩在她看了一间只有十平米的公寓后评价道,“连我当年的厕所都比这大。” “拜托,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东京诶,”早川柚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反驳,“能在这个价位找到带独立卫浴的已经很不错了。” 最终在七月的尾声来临前,早川柚终于签下了一间位于文京区的老旧公寓。 虽然面积不大,但采光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学校只有十五分钟车程。搬家那天,她累得直接瘫倒在地板上,连拆箱的力气都没有。 “总算……搞定了……”她长舒一口气,望着天花板上老式的吊灯。期末考之后就要开始想实习的事情了,实习之后还有毕业论文…… 其实现在的生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除了脑子里多了个时不时就要毒舌两句的两面宿傩。 敲门声响起,早川柚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外卖到了,你去拿吧……” “啧。”两面宿傩不爽地咂舌,但还是接管了身体控制权。 “今天吃披萨,”早川柚在意识里嘱咐道,“只能吃一半哦,我还要减肥。”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拿过披萨盒,十分娴熟的打开电视机,看起了综艺节目。 他旁边还摆着一堆书籍,都是他要求早川柚给他买的。 “到底谁才是现代人啊……”早川柚忍不住吐槽。 吃完属于自己的那半披萨,两面宿傩交还了身体控制权。早川柚拿起一片披萨啃了几口,尝尝味道。 “话说,”她突然想起什么,“你现在只能通过受肉的形式存在吗?” “嗯。”两面宿傩简短地回应。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回原来的身体吗?” “有,只要我完整地吸收完二十根手指。” 早川柚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样就能得到新的身体了?” “不,”两面宿傩打破她的幻想,“本质上只是将寄主变成我的形态。就像把容器改造成可以盛放特定物品的形状,吸收更多手指只是为了让我更方便进行转化。” “这样啊……”早川柚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想着要是两面宿傩能有自己的身体,说不定就能从她的身体里搬出去。 吃完简单的晚餐,早川柚决定去附近的商场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周末的商场人潮涌动,顶着早川柚外皮的两面宿傩正举着一个甜筒冰淇淋,面无表情地在家居区闲逛。 周围的人群都不自觉地与他保持距离,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早川……小姐?”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面宿傩转过身,看到钉崎正惊讶地看着他。橙发少女的视线在他手中的冰淇淋和他冷漠的表情之间来回移动,瞬间明白了什么。 “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钉崎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两面宿傩不满她的打搅,交还了身体控制权。早川柚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环境:“钉崎同学?好久不见。” 她注意到钉崎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来购物吗?虎杖和伏黑呢?没一起来?” 听到虎杖的名字,钉崎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他们……有点事。” 早川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发生什么事了吗?” 钉崎叹了口气,犹豫地看了眼四周:“借一步说话。” 她们来到商场外的僻静巷角。钉崎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虎杖他……死了。” 我的天呐,现代篇真的超级难写,删删改改好多遍了…… 两面宿傩是拥有变回真身的能力的,这种能力貌似与手指的收集程度无关。 原作说的是:【两面宿傩除了反转术式外,还有个能一次性修复□□的术式】因为后期的漫画各种设定太多,我看得有些费劲,所以死灭回游后的剧情设定我可能会有些遗漏,希望大家理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租房 第49章 闲谈 “啊?”早川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们在上星期执行任务时遇到了特级咒灵,”钉崎压抑着声音的颤抖,“虎杖他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留下来殿后……等支援赶到的时候,已经……” 早川柚愣住。 虎杖死了?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那么鲜活地笑着,怎么会…… “两面宿傩他没有帮他吗?”早川柚下意识地问,“毕竟也是宿主……” 钉崎摇头。 “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两面宿傩道歉。 “没事的,”钉崎勉强笑了笑,“毕竟两面宿傩也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不用替他道歉。” 告别钉崎后,早川柚一个人在巷子里呆立了很久。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夏夜特有的温热,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虎杖他真的死了吗?”她轻声问道。 “死了哦,”两面宿傩的声音带着戏谑,“他临死前哭得很惨呢,一边大叫着不想死,一边被咒灵捅穿了心脏。” 早川柚握紧了拳头。 “怎么,生气了吗?”两面宿傩似乎很享受她的情绪波动,“因为我没有救那个小鬼?” 早川柚没有说话。正如钉崎所说,两面宿傩本来就没有义务帮助高专的人。但……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这半个月,我其实断断续续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突然转移话题。 “哦?又是砍头之类的?” “……是想起了以前和你相处的事情。”早川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我们是不是在一个祭典上看过烟花?” “嗯。” “我也想起了其实我是拥有术式的,”她继续道,“祭典上的烟花是我弄出来的吧?平安时代会出现烟花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两面宿傩没有否认。 “你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一个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里梅。” “他也来到现代了吗?” “不清楚。” 早川柚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东京灰蒙蒙的夜空:“你喜欢这里吗?” “还算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 “柚子。”两面宿傩打断她的话,“你想我治好他吗?” 早川柚愣住了:“可以吗?” “不过有些条件。”两面宿傩道:“等吸收了15根手指之后,我要和魔虚罗打一架。” “魔虚罗是什么?” “禅院家十种影法术里最强的式神。” “这个应该没问题,好像伏黑同学就会十种影法术吧?”早川柚勉强答应下来。 “还有六眼的小鬼,我也要和他打。” “应该……没问题?” “你不能忤逆我的任何条件。”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另外,”两面宿傩语气忽然充满恶趣味:“我希望你在我的生得领域里不得做出任何武逆我的行为,无论我做出什么你都必须接受。” 早川柚恶寒,她用脚趾都能想到身为‘前世的恋人’,两面宿傩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不愿意?” “愿意愿意,十分愿意!”早川柚豁出去了。 两面宿傩轻笑:“这样才对。” 走出巷子,早川柚给钉崎发了条短信,说等暑假后会去拜访一趟高专。然后她收起手机,长舒了一口气:“今晚去吃烧鸟吧,不减肥了。” ………… 暑假终于到来。杏子开始在各个公司投放简历,忙得不可开交。早川柚则按照计划,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坐上了前往郊区的电车。 根据钉崎给的地址,早川柚跟着导航走了好久,终于在一片几乎是荒无人烟的山脚下看到了一扇古朴的校门。 “好偏僻啊……”她忍不住感叹,“东京还有这种地方吗?” 校门口,伏黑惠已经等在那里。 “钉崎呢?”早川柚问。 “她在和二年级的前辈训练,”伏黑解释道,“八月有个交流会要举办。” “是要打架吗?” “嗯。”伏黑简洁地回答,领着她往校内走去。 穿过几条长廊,他们来到一片宽阔的训练场。早川柚老远就听到钉崎的呐喊声,以及……某种大型动物奔跑的动静? 然后她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正举着钉崎在空中甩来甩去,而橙发少女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发出兴奋的尖叫。 “啊啊啊熊猫前辈再来一次!” 早川柚:“……” “那是熊猫……?”她不确定地问伏黑。 “是咒骸。”伏黑面不改色地解释,“二年级的熊猫前辈。” 就在这时,熊猫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把钉崎甩到地上,朝他们走来。 “哟,伏黑!”熊猫挥了挥爪子,然后好奇地看向早川柚,“这位是?” “早川柚,五条老师的朋友。”伏黑介绍道。 熊猫的豆豆眼眨了眨,突然凑近早川柚嗅了嗅:“嗯……你就是悟说的另一个‘容器’?” 早川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啊了一声,为什么她感觉全高专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情。 五条悟果然不靠谱…… 就在这时,训练场另一端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熊猫,别吓到客人了。” 早川柚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挑女生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用高领遮住半张脸的银发少年。 “海带。”银色头发的少年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这是二年级的禅院真希和狗卷棘,”伏黑继续介绍。 真希打量着早川柚,突然问道:“你就是另一个容器?” 早川柚点了点头。 “听说你和宿傩那家伙相处得还不错?”真希的语气带着审视的意味。 “一个没有咒力的杂鱼,也配过问我的事?”早川柚的脸颊上长出一只嘴,丝毫不留情面地嘲讽道。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啪”的一声,早川柚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硬生生把那张嘴按了回去。“不是提前说好不惹事的吗?”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随即慌忙向众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真希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早川柚苦笑,“有特殊的[束缚]限制了他的力量,他不会乱出来的。” 她急忙转移话题,看向钉崎和伏黑,“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钉崎,伏黑同学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钉崎和伏黑惠对视一眼,跟着她走到训练场旁的树荫下。 “那个,五条老师在不在高专?”早川柚问。 伏黑惠道:“他最近都挺忙的,好像不在。” “需要我电话联系一下吗?” “麻烦了。” 伏黑惠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嗨嗨,这里是全世界最帅气的五条老师,伏黑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伏黑惠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是我,早川柚。”早川柚接过电话,“我有些事情要讲,五条老师方便吗?” “可以呀,你讲吧。”五条悟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随后停顿几下,安静了下来。 在看电影吗?早川柚想。 她将两面宿傩愿意复活虎杖悠仁的事情说了出来。 钉崎和伏黑惠同时睁大双眼,“真的假的?” “是真的,不过他说什么时候复活他要看他心情什么的…”早川柚挠挠脸,略去了两面宿傩那些欠揍的附加条件。 “真的太感谢你了,早川小姐!”钉崎十分激动,还想扑上去抱住她,但还是忍住了。她咳嗽一声,别过脸擦掉眼角的泪花:“总之,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早川柚笑着摆手,“虎杖要是能平安无事的话最好了。” 道别了钉崎和伏黑,早川柚刚走出校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打入,她疑惑地接起电话:“你好,请问是?” “嗯,是我,五条老师。”五条悟拖着长长的音调,背景音十分安静,“其实虎杖同学已经复活了哦。” “哎?!”早川柚惊讶地停下脚步,“这么快?” 五条悟嘘了一声:“其实他在一周前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钉崎他们,要保密的。” “哦哦……”早川柚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周前,在她拜托两面宿傩复活虎杖之前虎杖就已经复活了吗…… 她想起答应下两面宿傩的那些条件。 被他摆了一道啊,早川柚咬牙切齿。 “还有一件事,”早川柚说:“你们要小心一个头顶有缝合线的男人。” “我最近想起了一些关于前世的事情,那个人好像叫羂索,你可以去调查一下他。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夺取别人的身体占为己有,以此将生命延续,好像我的前世就在他的手上吃过亏。” “了解。那——”五条悟那边的声音停顿一会,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早川小姐,好久不见,谢谢你的帮忙。” 是虎杖。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 “没关系,”早川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你没事就好。” 确认虎杖已经康复后,早川柚挂断电话,又回到了操场。 钉崎正在和熊猫比试体术,伏黑惠也加入了战场,拿着一根木棍与真希对练。 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看着他们训练。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真是无聊。”两面宿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不屑,“这群杂鱼闹腾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早川柚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至少他们都很努力地活着啊。”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他没有问早川柚想起来多少,就像早川柚也不会过多盘问关于她自己的事。 早川柚离开了高专。在回程的电车上,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忍不住再次开口:“……谢谢你了。” “谢什么?”两面宿傩的声音懒洋洋的。 “虎杖的事。”早川柚轻声道,“虽然你说要看心情,但其实早就决定要救他了吧?” 两面宿傩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觉得少了个有趣的玩具有点可惜而已。” 早川柚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两面宿傩不满地问。 “没什么,”早川柚缓了一会:“宿傩大人,你是不是在憋着个大阴谋?” “你猜。” “明明你比我更幼稚嘛,不就是忘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你想被我扔下车吗?” “诶,”她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想对羂索下手?” “嗯。”两面宿傩嗯了一声,毕竟早川柚被他重伤过,若不是为了接受受肉,他不会留他活到现在。 “等干掉羂索后,重塑肉身后,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去哪里?”两面宿傩问。 “哪里都好,”早川柚看着窗外东京的黄昏,“去看看现代的世界?你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吧。” “现代的美食超赞的哦,你还有很多国家的美食都没吃过吧?”早川柚一一罗列出各地的美食:“北京烤鸭、土耳其烤肉、墨西哥薄饼、阿根廷烤肉……”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帮你重塑□□,得重新安排计划了……” “就凭连术式都忘记怎么使用的你?” “喂!” 第50章 封印 整个八月,早川柚都在东京的一家出版社实习,每天忙于校对稿件和跑腿送文件,累得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偏偏两面宿傩还爱在晚上把她拖入生得领域里,折腾整夜,并在第二天早晨利用反转术式将她治好。 直到九月下旬,她才结束了实习,摆脱了这地狱一般的日子,回归正常的学业生活。 东京的初秋已有凉意,傍晚时分,她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街边飘来关东煮的香气,让她忍不住买了一份。 这段时间,她已经想起了大部分记忆,但唯独术式,明明记得那种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施展出来。 “为什么我还是用不出术式?”早川柚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连等级最低的蝇头都能看到了,按理说咒力应该恢复了才对。” 她百分百确认自己拥有术式。腰上那道刀疤就是最好的证明,连刀疤都仍存在的话,不存在换了个身体术式却带不过来的情况。 “谁知道呢。”两面宿傩的声音懒洋洋的。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早川柚怀疑地问,“比如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下了什么封印之类的?” “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那我为什么还是用不出术式?”早川柚不服气地追问,把吃完的关东煮杯子扔进垃圾桶。 两面宿傩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反问:“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术式?” 早川柚停下脚步,站在公寓楼下,认真解释道:“既然我的术式能复制出术式和物品,那大概率也能复制出人类的身体。如果我能将你的身体复制出来,那你就不用寄宿在别人身体上也能变回原身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你也不用一直被束缚在我体内了。” 两面宿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复制出有灵魂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你能复制出我的□□,那也不过是一副空壳,所以,”他顿了顿,难得坦诚地说道:“你的想法确实有实现的可能。” “在我的领域【终末幻象庭】里可以百分百重现记忆。”早川柚继续补充,一边走进公寓大楼,“之后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将领域里创造的东西带出来。可惜我还没办法用出术式……” 她叹了口气,踏上楼梯。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灯光下,她猛地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个比较矮的身影,留着齐耳的娃娃头,穿着传统的僧侣服,背对着她,看起来像个文静的女孩。 “谁?”早川柚下意识地问,以为是邻居家的小孩来找人。 人影闻声转过头,眼神冷冽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早川柚瞬间愣住了,手中的钥匙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里梅?!”她惊喜地扑了上去,抱住对方,“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到了这里!” 里梅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但还是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柚姬小姐,好久不见。” 既然里梅能出现在现代,那就说明…… “里梅,”早川柚抓住他的肩膀,语气急切,“你是不是见过羂索了?” 里梅点了点头:“我和他打过一次。他现在和四个特级咒灵在一起,因为我和他结过仇的关系,他对我很戒备,所以不清楚他现在的住址。” “这样啊……”早川柚若有所思地捡起钥匙,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狭小的空间:“啊,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可能……” “没事,我在现代有住所。”里梅恭敬地说,跟着她走进屋内。 这时,早川柚的脸颊上裂开一张嘴:“里梅,东西准备好了吗?” 里梅立即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四根干枯的手指:“都准备好了,宿傩大人。” “柚子,吃下去。”两面宿傩对早川柚命令道。 “诶?” 早川柚嫌弃地看着那些手指,“我不想吃这东西,看着好恶心。你来吧。”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在早川柚的掌心里长出一张嘴,将四根手指一一吞下,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呃,这手指会不会卡在我的手里?”早川柚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血管会不会被撑裂啊?要不要喝点水顺一顺? “言归正传,”想得有点远了,她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女人的简笔头像,“既然我们三个都在一起了,我想说说我的猜测。” 早川柚向里梅讲述了自己回到现代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我怀疑我的术式被人为地封印了。而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竹内真''。” 她在女人头像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是听从天元的安排这么做的,宿傩的手指也是经过她手喂给我的。但我们不知道那根手指上是否还施加了其他束缚或者限制。但最重要的是——天元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做什么?”两面宿傩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兴趣。 “我想去高专找天元问清楚。如果能解封我的术式就再好不过了。” 里梅也表示赞成:“它掌管日本境内所有的结界,很可能知道羂索的藏身之处。” “但高专内部设有结界,”早川柚分析,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代表结界的圆圈,“一般拥有咒力的非登记人员都会触发警报。我们必须通过校内人员,而且必须是拥有一定话语权的人才能进去。” “你又想找那个六眼?”两面宿傩十分不爽,早川柚的手臂上甚至冒出一只眼睛,不满地瞪着她。 早川柚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你不喜欢五条老师,但这是迫不得已的啊。我们以后可能还要和他们合作一起对付羂索呢。” “啧,谁要和那些小鬼合作。”两面宿傩不满地咂舌,那只眼睛又缩了回去。 早川柚给五条悟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莫西莫西,这里是五条老师。”五条悟接通电话,背景音里还有虎杖和钉崎吵吵嚷嚷的动静。 “是五条老师吗?我是早川柚。” “哦是柚子啊,最近学业顺利吗?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想通了要来高专读书了吧?” “我挺好的,而且暂时没有重读高中这种脑子被驴踢了的想法。就是有件事想拜托你。”早川柚解释了想要见天元的意愿。 五条悟在电话那头思索了一会:“其实我觉得,你的术式可能不是被天元封印的。” “怎么说?”早川柚问。 “天元自从12年前的星浆体事件失败后就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进化,它现在除了结界术,几乎是完全不会插手咒术界的事情,它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样啊……”早川柚点点头:“不过我还是要见它,毕竟很多事情只有它是最清楚的。” “了解了……不过天元大人不是随便能见的哦。这样吧,我把你们带去天元那里。它要是愿意见你们,我就放你们进去。”五条悟爽快地答应道。 “多谢了,五条老师。” “切~五条老师。”两面宿傩学着早川柚的口吻,特别嫌弃地重复她的话。 “哦,宿傩也在啊。”五条悟朝他打招呼:“承蒙关照,虎杖现在很好呢。” “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啰嗦。” 早川柚挂断电话,与里梅约好第二天一早就在高专门外碰头。 校门口,五条悟早就等在那里,懒洋洋地倚在门柱上玩手机。 他换上了一副小墨镜,注意到早川柚身边的里梅,好奇地凑过来,墨镜滑到鼻梁上,露出一双好奇的苍蓝色眼睛。 “这位可爱的女孩子是谁?你们的小孩吗?”他开玩笑地问,伸手就想揉里梅的头发。 里梅一脸不爽地拍开他的手:“滚。” “咦——”五条悟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躲到早川柚身后,“好凶哦柚子,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么凶的小朋友?” 早川柚连忙道歉:“对不起,他叫里梅,也是通过受肉的形式来到现代的,以前是两面宿傩的侍从。” “哦哦,陪嫁丫鬟嘛。”五条悟想当然地说,又被里梅狠狠瞪了一眼。 “他是男孩子啦……” 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但正午的阳光依旧灼热。五条悟带着他们来到一扇又一扇古老的暗门前,这里的氛围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从这里开始就是天元大人的领域了,”五条悟难得正经地说,推了推墨镜,“天元大人并没有排斥你们的进入,我只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你们自己走下去。” 五条悟推开木门,门后是一片虚无的空间,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早川柚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门内,里梅紧随其后。 当他们完全进入后,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关闭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穹顶高得看不见尽头,四周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符文,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 “欢迎来到薨星宫。”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既像无数人同时说话,又像只有一个声音。 早川柚抬头,看到宫殿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被无数发光的符文环绕着。 那就是守护日本结界千年的存在——天元。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个身影逐渐清晰。 即使看过漫画,但天元的形态远超出早川柚的想象。 它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身体特征,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外星生物,身上的气质也与千年前天差地别。 “早川柚,好久不见。”天元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还有两面宿傩、里梅。我们有一千多年不见了吧。” “好久不见,天元大人,”早川柚开门见山:“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问您。” “限制你体内术式的封印不是我做的,我的结界术没有那种能力。”天元显然知晓了她此行的目的,直接回答。 它走到早川柚面前,似乎在凝视着她:“大约在六月初,我根据推算好的时间,将立好[束缚]的手指交给我的下属竹内真,但她在赶往仙台前就与我断开了联络。” “也就是说,你所遇到的那个‘竹内真’,是假的。” 第51章 重塑肉身 天元的话与五条悟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早川柚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几乎瞬间就猜出是谁干的。 “羂索。”两面宿傩的声音从她唇边溢出,带着冰冷的杀意。 早川柚颓然地叹了口气:“又是他……每次都被他摆了一道啊。” 她重新振作精神,看向天元:“天元大人,有没有能解封术式的方法?” “有是有,”天元的回答让早川柚心中一喜,但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沉入谷底,“但能够解除封印的两个咒具,天逆鉾和黑绳都被五条悟摧毁了,想解除封印大部分只能靠施术者主动解除。” 早川柚愣住了,总觉得这一幕十分耳熟。 这不就是虎杖他们在薨星宫询问解封狱门疆方法时的场景重现吗? 当时她还作为读者还在吐槽五条悟把后路全都堵死了,没想到自己今天也亲身体验一遍了。 “哎——”她长叹一口气,不甘心地追问,“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天元沉默片刻,周围的符文缓缓流转:“你体内的封印应该存在着某种媒介。这种级别的封印术式,基本上都要寄托于某种媒介,只需破坏媒介就可以解除封印了。” 它的声音如同远山的回响,“你可以去最初遇到‘竹内真’的地方找找。” 早川柚眼前一亮:“谢谢你!真的帮大忙了。” “没关系,毕竟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天元的语气无波无澜,那张神似咒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祝你们一路顺风。” 道别天元,早川柚在门口遇到了等候在原地的五条悟。 他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玩手机,见他们出来,立刻扬起笑:“终于出来了。” 早川柚朝他打了个招呼:“我过几天可能会回仙台一趟。” “找到解除术式的办法了?” “嗯。”早川柚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斟酌措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两面宿傩在她脑中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想把那件事告诉他?” “为什么不可以?”早川柚无声地反问。 “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结局,这件事你在千年前就知道了吧。” “那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至少我不希望出现没有意义的牺牲。而且,我们还要和他们一起联手对战羂索。” 结束和两面宿傩的内心对话后,早川柚将羂索的计划全盘托出。 当五条悟听到‘夏油杰的尸体被羂索占据’时,他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声音低沉:“柚子,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早川柚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10月31日的涩谷事变,死伤至少有上万人。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如果你被封印,就没人能阻止羂索的计划了。”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墨镜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了解了,我会去准备的。谢谢你的情报,柚子。” “没关系。不过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我会把收集到的手指全都喂给两面宿傩,然后…宿傩想和式神魔虚罗打一架。” “魔虚罗?十种影法术最强的那个式神?”五条悟挑眉。 “是。你们到时候随便找到一片原始森林让他们打就行。” “我知道了。”五条悟答应她。 因为五条悟要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涩谷事变,无法陪同早川柚前往仙台。 周末晚上,早川柚与里梅一起乘坐新干线返回她的故乡。 仙台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因为是校外人员,而且不能做得太引人注目,早川柚和里梅选择在半夜潜入教学楼。 “别生气啦,”早川柚感受到体内两面宿傩的不悦,小声安抚道,“我知道你很不爽五条老师,但你还可以和魔虚罗打啊。” “呵。”两面宿傩冷笑,“这才认识几天你就给他收买了,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人缘真好?区区一个魔虚罗而已。等我取回手指,我要和那六眼打一场。” “……呃,那要看五条悟答不答应了。你们不要打得太过火哦。”早川柚汗颜。 在平安时代她还看不出两面宿傩多爱找人打架,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找上门和他打,现在是完全放飞本性了吗?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校长办公室。手电光扫过桌面,早川柚看到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就读高中时的老校长。 “原来他还没退休啊。”她小声嘀咕,心中稍感安慰。 在办公室里摸索了一阵,里梅突然低声唤道:“柚姬小姐。”他指向房间最角落,“这里有很浓的咒力残秽,一路顺着往外面去了。” 早川柚精神一振,跟着里梅循着咒力痕迹一路追踪。令她惊讶的是,痕迹最终通向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体育器材室外的一个百叶箱面前。 嗯?这不是虎杖最初捡到‘宿傩手指’的地方吗?她在内心惊讶。 里梅利落地打开百叶箱的外盖,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簇缠满咒符的头发。 “哎?这是我的头发吗?什么时候剪下的?”早川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里梅将那簇头发取出,手中直接凝聚起咒力。随着咒力注入,头发开始剧烈颤动,仿佛有生命般挣扎着。最终,它从内部迸裂开来,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头发被摧毁的一瞬间,早川柚感到一股汹涌的咒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体内。久违的力量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凝神想象。 一瓶冰镇可乐凭空出现在她手中,瓶身上还凝结着水珠。 “太好了!咒力回来了!”早川柚兴奋地跳起来,她想不到一切这么顺利,情不自禁地抱住里梅,“谢谢你,里梅!” 里梅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柚姬小姐,太近了,不和规矩……”里梅语无伦次。 但就在一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形,他们忽然就进入了一个纯黑的空间。 “柚子,把身体给我。”早川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面宿傩就沉声道。 早川柚想也没想就交出了身体控制权,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 “里梅。” “宿傩大人,”里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已经迅速探查了周围环境,“这里貌似是一片结界,我们已经不处于仙台了。” 两面宿傩不爽地咂舌,双手抱胸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涌现出无数咒灵,它们形态各异,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两面宿傩只是冷冷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无形的斩击瞬间将第一批咒灵全部切成碎片。 然而更多咒灵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涌出,仿佛永无止境。 “啧,麻烦。”两面宿傩皱眉,对这具身体的力量限制感到极度不满。 里梅立即加入战斗,冰凝咒法迅速冻结了大片咒灵:“宿傩大人,这些咒灵似乎是结界自动生成的,不找到核心的话恐怕会无限再生。” 两面宿傩开始在结界中漫步,审视着这片看似没有尽头的空间。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若是有曾经的百分之一的咒力,他就能将这片空间直接撕碎,可惜…… “柚子。”他突然唤道。 “嗯?”早川柚在意识中回应。 “施展你的领域,就在这里重塑我的□□。” “这么突然吗?”早川柚有些犹豫,“万一失败了…” “快点。” 早川柚迅速接管身体控制权。深吸一口气,她双手结印,感受咒力在体内奔涌:“领域展开——【终末幻象庭】!” 巨大的露天穹顶瞬间笼罩整片黑暗空间,流光在领域中流转。 领域中,她的术式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新一波涌来的咒灵被她的术式轻易击退。 早川柚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回忆两面宿傩的原身模样。随着她的想象,领域中央逐渐凝聚出一团白色光点,那光点不断扩大,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成功了! 早川柚惊喜地睁开眼,看到一具属于两面宿傩原貌的躯体静静躺在地上。那身体虽然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气,就像一具精致的人偶。 因咒力消耗过度,早川柚感到头晕目眩,她勉强支撑着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面宿傩接过身体掌控权,“闭眼,不要看。” 早川柚在意识中感受不到疼痛,但能清晰地听到皮肉被撕裂、骨骼被切断的可怕声响。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正在被剥离出来。 “好了。”两面宿傩的声音是从她对面传来的,不再是脑海中的回响。 早川柚睁开眼,看到完整形态的两面宿傩正站在她面前。四只猩红的眼睛,脸上黑色的咒纹,那种压迫性的气势和熟悉的神情都告诉她,面前之人就是原身形态的诅咒之王。 “宿傩大人!”早川柚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太好了,欢迎回来。” “哭什么,”两面宿傩轻笑,语调柔和了些许,“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暗结界开始剧烈震动。 早川柚的领域也随之消散,三人重新回到了仙台高中的校园里,百叶箱还静静地立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里梅在一旁恭敬地跪下:“恭喜宿傩大人重获原身。” “起来吧。” 羂索对早川柚的术式了解并不是很深,只是因为她只能复制物品和术式,没想到她连重塑□□的事情都能做到。 他将早川柚的术式封印也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所以并没有很用心的布置封印结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重塑肉身 第52章 豪宅 早川柚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重塑肉身的两面宿傩,居然变成了正常人类的形态。 她仔细打量着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确实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明显为了融入现代,他自己做了些许调整,少了那标志性的四手四眼,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她本来还想劝他改变一下形象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自己考虑到了这点。 虽然他完全是根据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塑的,但受到早川柚的主观影响,他身上穿的却是动漫里那件白色的和服,宽大的衣袖和衣襟上绣着深灰色的纹路,但体型却和千年前大差不差。 在结界内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还好是周末,学校里没人,早川柚赶紧溜出了学校。 正午,早川柚准备乘坐新干线回到东京。 列车上,两面宿傩那与生俱来的狂傲气质,以及自己异于常人的身高,坐在新干线的车厢里,简直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鬼神,与周围现代化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路上,乘客们都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有几个年轻女孩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想要拍照,但在对上两面宿傩随意瞥来的视线后,都吓得立刻收起了手机。 早川柚无奈地扶额,到站后,拉着两面宿傩与里梅快步走出车站。 回到她那间狭小的公寓,早川柚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房子太小了。 她看着那张只有一米七长的单人床,又看了看两面宿傩,开始盘算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够不够再租一间大点的房子。 “怎么办?是不是只能住酒店了?”她小声嘀咕着。 “那个…柚姬大人,”里梅忽然开口,“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要不搬来我这里吧。” “嗯?”早川柚愣住。里梅确实说过他在东京有住所,但他一个来自千年前的人,为什么会在东京有住所? “是租的房子吗?在哪里?”她好奇地问。 “千代田区,买的。”里梅回答。 千代田?!早川柚震撼不已地看着里梅:“里梅,你哪来的钱?” “我在千年前有很多房产,变卖的金银留在现代买十套房都绰绰有余。”两面宿傩懒洋洋地开口,翻阅着早川柚书架上那些现代书籍。他最近对现代的文学作品很感兴趣。 早川柚顿时感到一阵心痛—— 所以她这三个月来挤在这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省吃俭用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有这实力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忍不住控诉道,想起自己为了省房租,天天吃超市打折便当的日子。 “你又没问。”两面宿傩挑眉,那表情明晃晃写着‘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 早川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被他弹了下额头:“收拾东西,走了。” 她只好乖乖收拾了个小背包,装了几件临时换洗的衣物,跟着里梅前往他的住所。 当出租车停在千代田区一栋传统日式庭院风的一户建前时,早川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栋房子不仅地理位置极佳,而且光是从外面看就知道面积不小,光院子就比她之前的出租屋大上好几倍。 “这房子有多大?”她结结巴巴地问。 “地上两层,加上庭院大约350平米。”里梅平静地回答,用指纹解锁打开大门。 这得要几亿日元了吧? 早川柚呆滞地跟着走进去,内部的装修更是让她目瞪口呆。传统的日式风格与现代设施完美结合,装饰用的摆件都是古董级的,光是一件都可以买她命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己像是灰姑娘突然闯进了皇宫。 这里的大部分地方,尤其是庭院,都与平安时代两面宿傩的住所有八成的相似之处。 两面宿傩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轻笑着拎起她的后领:“看傻了?土包子。” “凭什么一个古代人来到现代会比我还有钱啊?!”早川柚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引得两面宿傩大笑起来。 里梅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笑完了才开口:“柚姬大人的房间安排在宿傩大人隔壁,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生活用品。” 敢情这房间一直给她留着呢?连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两面宿傩真是人渣到没边了啊喂?! 早川柚跟着里梅走上二楼,她的房间宽敞明亮,带有一个可以看到庭院美景的阳台。而最令她惊讶的是,隔壁两面宿傩的卧室居然与她的房间通过一扇推拉门相连。 早川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推拉门关上又拉开,与对面房间正在打量新环境的两面宿傩对上了视线。 里梅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样方便宿傩大人保护您。” 早川柚眉头抽搐。 他才是最大的危险源好吧? 放下行李后,早川柚站在卧室外的大露台上,望着对面绿树成荫的公园,依然有些恍惚。 短短一天之内,她从挤在小公寓里的普通大学生,变成了住在富人区豪宅里的……呃,人上人?这种未来几十年都不用再为钱财发愁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傍晚时分,里梅准备好了晚餐。 餐桌上基本都是精致的日式料理,里梅好像特地和现代的厨师进修过,料理口感感人。 “柚姬尝尝这个,”里梅将一碟松饼推到她面前,微笑:“我少加了些蜂蜜,不会那么甜。” “谢谢你,里梅。”早川柚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松饼:“好吃!里梅你真厉害。” 里梅能在平安时代将那么贫瘠的食材做得那么好吃,来到现代厨艺更是更上一层楼了。 用餐期间,早川柚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问两面宿傩:“对了,你现在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了,那在虎杖体内的那部分呢?”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喝着清酒:“还在那里。毕竟你和他是不同的两个人。” “那是不是还要再剥离一次?”早川柚担心地问。 “当然,毕竟那小鬼身上也吸收了几根手指。” “那什么时候去找他?”早川柚问。 “到时候再说。” “这个给你,收好。”两面宿傩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递到她面前。 早川柚接过,看着这个黑金色的小荷包,总觉得好眼熟。 她盯着荷包想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她在养成游戏里兑换的道具,好像叫什么【多啦B梦的口袋】。 自从把它当作道歉礼送给两面宿傩后,他就一直带在身上。 早川柚用眼神表达疑惑。 “你现在太弱了,里面装了些武器,你留着用。” 早川柚打开荷包,看到里面有一些符箓和一把小匕首。 “真的要给我吗?毕竟你都带了这么久……”早川柚抬头。 下一秒,两面宿傩就道:“收好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早川柚歪头想了想,“是准备对付羂索的计划吗?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两面宿傩打横抱起,引得她惊呼一声。 “等等!你干什么?”早川柚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襟。 两面宿傩低头看着她,眼神危险:“你说呢?” 早川柚对他此刻这副表情再熟悉不过了,每次两面宿傩想‘折腾’她时都是这副鬼样子。 她脸颊瞬间爆红:“白、白日不可淫逸,而且里梅还在呢!” 她求助地看向里梅,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餐厅,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里梅!救救我啊!”早川柚绝望地喊道,但没有任何回应。 两面宿傩大笑起来,抱着她走向卧室:“别喊了,那小子比你有眼色多了。” 早川柚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两面宿傩俯身靠近,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等等,”早川柚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做最后的挣扎,“能不能不要太用力,毕竟这也算第一次……” 两面宿傩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尽兴了。”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惯例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温柔。早川柚原本还想反抗,但在那熟悉的气息和触感中,身体先一步背叛了理智,渐渐软了下来。 当两面宿傩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时,早川柚最后嘟囔了一句:“至少关灯吧……” 他低沉的笑声格外清晰:“如你所愿,柚子。” 这一夜,日式庭院内灯火通明,直到天明。 早川柚久违地感受到腰酸背痛的感觉,一起床,她就看到抱着她睡觉的两面宿傩,他睡着时是真的安静,少了右半边脸的面具组织更是帅得没边了。 她试图去揪两面宿傩脸上的肉,但刚伸出手就被两面宿傩反手抓住了。 他将早川柚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咬了一下,睁开眼睛,与她对视:“怎么?休息好了?” “我又不会反转术式,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恢复好了。”如果不是咒力加强了她的体质,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两面宿傩那恐怖如斯的精力。 住在豪宅里的第一夜就留下了这么惨不忍睹的回忆。 早川柚气得挣开他的手,独自下床。 洗漱间内,早川柚照着镜子刷牙,刷到一半两面宿傩就来了。他赤.裸着上半身,毫不客气地挤开早川柚的位置,拿起牙刷刷牙。 早川柚注意到两面宿傩后背上那些斑斑点点和抓痕。 啧啧啧,明明用反转术式就能瞬间将这些印子全都消掉,却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男人心,海底针。 洗漱过后,两面宿傩换上了一套浅色的和服。 早川柚看着他穿上和服,问:“不穿现代装吗?感觉好违和。”虽然在这种日式建筑里看不出来违和感,但是出到外面的话…… “不喜欢,”两面宿傩淡淡道,瞥了她一眼:“你今天不上课?” “今天没课。”早川柚走到餐厅前,趴在餐桌上不愿动弹,等着两面宿傩喂她。 里梅已经吃过早饭了,现在在客厅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吃完早饭,早川柚走到里梅身边,发现他居然在玩掌机游戏。 好眼熟,这是她送给里梅的那个吗? 看上去挺新的,是重新翻修了一遍? 她喊了声里梅的名字,拉着他凑到阳台上,小声密谋。 “里梅,两面宿傩太渣了,我们抛下他出去玩吧。”早川柚刚接受完两面宿傩的投喂,立马翻脸无情道。 里梅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 “走吧走吧,别管他。” 其实早川柚感觉到两面宿傩对昨晚的事有些意犹未尽,在听到她今天没课后更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再呆在这里绝对没有好事。 要赶紧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豪宅 第53章 判决 早川柚拉着里梅溜出了宅子,就近找了一条商业街。 千代田的商业街十分繁华却不拥挤,早川柚和里梅并排走着。 路过的行人偶尔会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一个穿着现代休闲装的年轻女孩和一个穿着传统僧侣服的“少女”走在一起,确实有些惹眼。 “里梅,”早川柚给一人分了一根雪糕,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现代的?还适应吗?” 里梅回答:“四个月前吧,适应……”他罕见地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说不上来。有些东西很方便,比如地铁和新干线。但对于一些特别复杂的东西……”他指了指旁边路人手里的手机,“要学习很长的时间,但理解过后使用起来就很轻松了。” 里梅是有手机的,他还加了早川柚的LINE。 早川柚忍不住笑了:“确实,不过你能在四个月学得这么熟练已经很厉害了。” “料理呢?你是找人专门学过吗?” “嗯,柚姬小姐在实习的时候我跟着料理班学过一段时间。” 毕竟是要侍奉在两面宿傩左右,料理这块必须要手拿把掐。 早川柚指着一家奶茶店问:“你喝过这个吗?” 他摇头。 早川柚立即拉上他走入奶茶店。 等奶茶的时候,她继续问道:“你如果要学习现代料理的话应该会经常吃一些现代的食物吧,为什么没有喝过奶茶?” “因为料理班大多都是教一些高级的日料或者中西餐,这种平民阶级的东西我很少去了解。” 店员递来奶茶,她插上吸管递给里梅:“尝尝看,现代人的快乐源泉。” 里梅小心地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很甜……” “好喝吧?”早川柚笑得两眼眯眯:“以后带你去吃肯爷爷。” 下午有些热了,他们来到商场里面。 她看着橱窗里新上的当季秋装,漫不经心地问:“我死后,你们怎么样了?” 里梅的表情黯淡下来:“宿傩大人在三年里几乎踏平了整个日本国。在您死后的第十年,宿傩大人就离世了。” 早川柚沉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辛苦你了,里梅。”她轻声说,“谢谢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里梅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宿傩大人和柚姬小姐对我而言,都是重要的人。” 他们走进一家大型书店,早川柚想给两面宿傩买些现代书籍,顺便看看有没有学术相关的参考资料。 “你觉得他会喜欢看什么书?”早川柚在书架间穿梭,好奇地问里梅,“历史?哲学?还是那些诗集?” 里梅认真思考后回答:“宿傩大人可能会对现代的诗歌集感兴趣。” 正当早川柚抱着一堆书走向收银台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虎杖悠仁。 “早川小姐!”电话那头传来虎杖焦急的声音,“不好了!两面宿傩跑到高专和五条老师打起来了!” “哈?”早川柚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她出门时还在奇怪两面宿傩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她走,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话说他一个人是怎么找到高专的? 早川柚匆匆结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紧和里梅赶往高专。 她被虎杖领着走进操场,发现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都在围观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甚至有人拿着零食边吃边看。 高专的操场上已经一片狼藉,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变回完整形态的两面宿傩笑得猖狂,与五条悟打得有来有回。 意外的是,五条悟完全是一副享受战斗的样子,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操场因为被战火波及变得破破烂烂,如果不是虎杖事先说是两面宿傩先挑事,早川柚根本看不出来谁才是惹事的一方。 “现在是什么情况?夜蛾校长呢?怎么没人来管管?”早川柚凑到钉崎身边小声问。 钉崎看得目不转睛:“校长出差了,他们打了快半小时,应该很快就能打完。话说,”她突然转头盯着早川柚,“两面宿傩怎么拥有了□□?他不是寄宿在你脑子里吗?” 早川柚将取回术式和重塑□□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钉崎露出一副“居然还可以这样”的表情。 虎杖也凑过来问:“但是他好像还在我体内。” 早川柚点点头:“因为他剥离出来的只是在我身上的一部分,另外的部分还需要找你处理。本来这件事是想今晚再和你详细说的。” 她话音刚落,场上的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面宿傩被五条悟的【赫】击中,但五条悟反手想将他按在地上时,又被两面宿傩的斩击巧妙化解。 最终两人各退数步,勉强打了个平手。 “没意思没意思,”五条悟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亮得惊人,“操场太小了,不然肯定是我赢。下次换个更大的地方打!” 两面宿傩不爽地“切”了一声,转眼间变回两条胳膊的形态,走向早川柚。他身上还带着剧烈打斗后的汗味,热气扑面而来。 早川柚无语地瞪着他:“解释一下?” 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耸肩:“试试新身体的能力而已。”他瞥了一眼五条悟,“顺便看看这个时代的‘最强’有多少斤两。” 五条悟笑嘻嘻地凑过来:“怎么样?还满意吗,宿傩君?” 两面宿傩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早川柚能看出他其实打得很尽兴。 “好了好了,热闹看完了,就赶紧散了。”五条悟拍拍手,对围观的学生们说,“伏黑,记得找人来报销一下修理操场的费用。” 伏黑惠:…… 明明是自己打坏的操场,却还要学校报销,简直是人渣中的渣。 “还有柚子,你跟我来一下。”五条悟站得与早川柚有些近,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两面宿傩:“我要和你单独聊聊。” 两面宿傩显然不爽了,几步上前想要隔开他们,里梅也一并向前,却被早川柚制止:“没事的。” 她跟着五条悟来到学校角落,五条悟开门见山道:“你可没说你的术式能做到这种份上啊,柚子。” “私自利用术式复活诅咒之王,这可不是死刑那么简单的了,尤其是他今天在高专闹了这么一通。”五条悟难得严肃,“这件事最迟今晚就会被高层知道,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早川柚原本以为两面宿傩复活的事情还可以再瞒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死也没想到两面宿傩居然会找上高专来打架。 两面宿傩一直都不喜欢早川柚与高专的人过多接触,这下算是彻底把她逼到了高专的对立面。 真是给她挖了个好坑啊。 “但是因为你向我们提供过涩谷事变的情报,高层那些人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宿傩就不好说了。” 五条悟看了眼手机新收到的短信,叹了口气,“刚说就来了。上层决定把你押送到禁闭室等待处决,两面宿傩则由我负责将他逮捕压送至高层。高层那些烂人通常要开上几个小时的会议才会下达判决,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一些。” “他那副身体吸收几根手指了?” “五根吧。” “那事态发展得还不是很严重。”五条悟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复杂,“抱歉啦。” 早川柚问:“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他来到现世后并没有作恶和杀人,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与你们协作……” 五条悟摇头:“被冠以''诅咒之王''之名,高层不会在乎他有没有作恶。但我再替你争取一下吧。” “我知道了……”早川柚垂下眼。 她和五条悟回到操场,两面宿傩和里梅正站在树荫下,而周围的灌木丛里冒出许多个偷看的脑袋。 “真的好高啊,整个人好有压迫感……” “但脸挺帅的,就是看起来太凶了。” “鲑鱼。”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把学生们从灌木丛里一股脑推出来:“不是都说散了吗?赶紧去吃晚饭。” 他转向虎杖,“虎杖,你带柚子去个地方,到时候她会和你说。” 虎杖一脸茫然,但还是乖乖点头。 两面宿傩淡淡地瞥向早川柚,露出一个超屑的笑。早川柚看到他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他的大腿。 “宿傩,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五条悟对着两面宿傩远远喊道。两面宿傩倒没有太大反应,直接跟着五条悟离开了。 五条悟他们离开后,众人也相继散去。 虎杖疑惑地问早川柚:“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刚才五条老师的表情很不好啊。” 里梅留在了早川柚身边,也面露疑惑,用眼神询问她。 早川柚叹了口气:“去禁闭室,我要被关禁闭了。” 虎杖震惊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你不是帮了我们很多吗?” “因为我擅自使用术式将两面宿傩复活了,这件事情超严重的。”早川柚仰天长叹:“当时情况有些复杂,我没有考虑太多。” 虎杖“啊”了一声:“那是不是要被判刑了?”他想起自己光是成为宿傩的容器就被判处死缓,这还是在五条老师极力征求下的结果,那早川柚岂不是…… “可两面宿傩现世以来也没做过坏事吧?除了今天和五条老师打了一架。”他焦急地问。 “具体的情况我说不清,但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到死刑的地步吧。”早川柚尽可能往好的地方想。 里梅听到死刑二字,微微睁大眼睛:“要不要趁现在逃?” “没事,现在逃了不就落井下石了吗?到时候还可能会牵扯到五条老师。”早川柚只能听天由命,“对不起啊虎杖,高层可能会为了制约两面宿傩的力量,会让两面宿傩另外一部分一直留在你的体内了。” “没关系啦。”虎杖无所谓地摆摆手,“他也从没和我说过话,很多时候我都感知不到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早川柚看着虎杖阳光的笑容,心里更加愧疚了。 “你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有害怕过吗?” “怕呀,”虎杖的回答干脆利落,“但是害怕也没用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好好地活着,去帮助更多人。这也是爷爷的遗愿。” 虎杖的笑容太过明亮,早川柚感觉都有道圣光照在她脸上。 “切,天真的蠢货。”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虎杖左脸颊传来。 虎杖一时间还以为是早川柚在说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两面宿傩在说话。 “你不是和五条老师在一起吗?你那边怎么样了?”早川柚问。 “我好得很,你们倒是悠闲,嘀嘀咕咕吵个不停。”两面宿傩依旧毒舌。 可以看出来他处境相当之好了,现在还有闲工夫损她。 亏自己还在替他操心这个那个的。 第54章 禁闭室 与此同时,在高专的另一条走廊上,两面宿傩不紧不慢地跟在五条悟身后,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很早就想问了,”五条悟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你和柚子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两个人明明完全不搭杆,说是前世今生也是假的吧?这种离谱的事情也只有悠仁他们才会信。” “杂鱼,你不配这么称呼她,恶心死了。”两面宿傩显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十分不客气。 “明明你也是这么叫的。”五条悟切了一声,推开一扇门,“这边。” 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没有带他去禁闭室,反而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宽敞的会客厅。 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姿势懒散。 “那你今天来高专是为了什么?”五条悟在他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 两面宿傩盯着他:“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六眼?” “我这么知道?我又不是全知全能。”五条悟夸张地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但还是回答道,“今天你就是想来给咒术高层那些烂橘子来个下马威的吧?生怕他们不知道两面宿傩已经复活了。” “勉强算得上聪明。”两面宿傩姿态放松,手指轻扣沙发扶手,“涩谷事变中我可以加入你们的阵营。” 五条悟挑眉:“条件呢?” “让柚子与你们完全断开联系,并且把手指全都交由我吸收。” 五条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你觉得咒术界的人都是傻子吗?” 两面宿傩轻笑:“难道不是吗?” “你现在只有五根手指的力量,和一只特级打都够呛,我们为什么非要你的支援?” “你以为,知晓未来的只有柚子一个吗?”两面宿傩敲击扶手的动作停止,“她愿意站在你们这边,不代表我也同样站在你们这边。” “她可以将未来告诉你们,那我同样也可以去捏造未来。取回力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况且五根手指也只是柚子自己已知的情报而已。” 五条悟陷入沉思。 确实,他与两面宿傩交手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与初次见面时强上不止十倍,这绝对不是五根手指该有的力量。这个男人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危险,也更加深不可测。 “想好了吗?六眼。”两面宿傩挑衅道。 五条悟长舒一口气:“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会和高层那边的人交涉好,对早川小姐从宽处理。但完全断开与早川小姐的联系是不可能的,你们必须要在高专的管辖范围内,但不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另外手指的事情我们绝不让步,高专拥有的手指绝对不能给你,且后续所有找到的手指全都交由高专保管。” 他推了推墨镜:“这已经是我所接受的范围内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五条悟已经察觉到他今天这一遭就是为了给高专敲响警铃,连带着威胁一下他们。可偏偏他们也无可奈何。 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尤其是像两面宿傩这样的“盟友”。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站起身:“合作愉快。” 五条悟叹气,朝他摆摆手:“快去见你的柚子吧,你应该知道她在哪,我就不带路了。在我和高层商讨结束之前,你们都不能离开高专,我会让悠仁给你们安排住所的。” 他心里清楚,两面宿傩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让早川柚与高专脱离关系。 为了早川柚,将有关于她的死局通过布局统统巧妙地化解掉了。 如果没有早川柚,两面宿傩只会独自走向更极端的道路,绝对不可能这么“顺从”地与他谈判。 与此同时,禁闭室里。 早川柚三人来到里面,瞬间就感到一阵凉意。“好冷……”她搓了搓手臂,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间封闭的、光线昏暗的屋子,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写着朱砂符文的奇怪符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感。 她在椅子上坐了十几分钟,也不见有人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虎杖于是挑起话题:“早川小姐是不是快毕业了?” 早川柚点点头:“是的,今年大四了。” 虎杖感叹道:“没想到杉泽三中居然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学姐。” 早川柚谦虚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厉害的……” “这位是早川小姐的朋友吗?”虎杖目光转向旁边默不作声的里梅。 “是,他叫里梅,算是交往了很多年的朋友了。”早川柚介绍道。 里梅淡淡地瞥了一眼虎杖,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思。 此时虎杖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信息,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早川柚问。 “五条老师说要我带你们去宿舍?这是什么意思?”虎杖不解。 话还没说完,禁闭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面宿傩站在门口,看到早川柚身旁的虎杖时不满地啧了一声。他瞟了一眼早川柚和里梅:“走了。” “走?去哪?”早川柚疑惑地问,“要逃吗?” “六眼给小鬼发过消息,他来带路,你和傻子待久了脑子也变傻了?”两面宿傩瞥了虎杖一眼。 虎杖也不太清楚情况,挠了挠脑袋:“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宿舍。” 路上,虎杖转头小声问早川柚:“事情都解决了吗?” “应该吧。”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应该是被五条悟放出来的。 “我们为什么要去宿舍?五条老师有告诉你什么吗?” “没有。”虎杖摇摇头。 早川柚忍不住问两面宿傩:“五条老师怎么把你放了?不用服刑了吗?” 两面宿傩冷哼:“就凭那些废物还不至于拦得了我。” “……” 这时虎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那个,早川小姐,其实我们今晚要在休息室一起聚餐吃火锅,你要来吗?” 早川柚愣了一下。 这个邀请来得有些突然,但她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点了点头:“好啊,我会去的” “要把宿傩也叫上吗?”虎杖望向两面宿傩,小声问早川柚。 早川柚连忙摆手:“算了吧,他要是在,大家吃起来也不自在。”她可不想一顿好好的火锅变成修罗场。 高专的宿舍是简单的单人间,床也是标准的单人床尺寸,很好地解决了两面宿傩要和早川柚住在一起的可能性。 晚上十点,简单整理了一遍后,早川柚来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真希正在切菜,狗卷在摆碗筷,钉崎和伏黑在调制蘸料,虎杖和熊猫则是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些吵吵嚷嚷的。 “早川!来得正好!”钉崎第一个注意到她,热情地招手,“快过来帮忙尝尝这个蘸料合不合适。” 早川柚有些拘谨地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火锅里的汤底刚刚开始沸腾,真希清点着食材,突然“啊”了一声:“饮料好像没准备够。” 虎杖立刻站起身:“我再去外面买点。” “没事,我来。”早川柚打断他的动作,集中精神,手中渐渐凝聚出几罐冰镇可乐,递给虎杖:“不够再问我要。” “嚯嚯,”钉崎看着她的术式,赞叹道,“你的术式超方便呢!以后聚餐就不愁带东西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火锅的热气蒸腾而上,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真希往锅里下肉片,熊猫好奇地问早川柚:“你的术式真的什么都能变出来吗?” “理论上是的,只要是我有深刻印象的东西,都能进行读档复制。”早川柚说着,又变出一瓶可乐,“但我目前能变出来的都是些小玩意,应该是目前的存档不够多的原因吧。” 钉崎夹起一片牛肉,好奇地问:“那早川小姐有试过变出其他东西吗?” 早川柚摇头:“我对术式方面的了解不太深,但认真去想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大家正吃得热闹,宿舍门突然被推开。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早川柚身上。 瞬间,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钉崎下意识握紧了旁边的锤子,伏黑也警惕地坐直了身体。 早川柚赶紧打圆场:“宿傩?你怎么来了?要一起吃吗?” 两面宿傩穿着一身浅色浴衣,头发也有点湿,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和这些小鬼聚在一起?” “抱歉……”早川柚道歉。 他这副装扮明显是要准备睡觉的,不会是因为找不到早川柚所以才找来这里的吧? 众人不知道脑补到什么,纷纷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两面宿傩径直走到早川柚身边坐下。虎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令人意外的是,两面宿傩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安静地拿起筷子,从锅里夹了片肉。 早川柚问:“要喝点什么吗?” 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清酒。” 早川柚递给他一罐橘子气泡水,插上吸管:“这里都是未成年,没有酒,你就喝这个吧。” 两面宿傩接过气泡水,盯着里面的气泡看了一会,还是接过喝下了。 渐渐地,大家发现他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便慢慢放松下来,又重新开始闲聊。 两面宿傩显然不会加入他们的对话,表情放空,看上去有些无聊,他夹起一片肥牛放入早川柚的碗里。 “你们高专也会学文化课吗?“早川柚吃下肥牛卷,问。 “会,一般都是辅助监督来教,都是些高中的内容。”虎杖说道。 居然这么正常吗?她一直以为咒术高专只会教授学生咒术相关的课程。 “早川小姐,你今天为什么会留在高专过夜啊?”钉崎问。 早川柚下意识瞟了一眼两面宿傩:“有些事情要处理吧,具体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 其实她刚被安排进宿舍后就跑去问两面宿傩了,但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和没问一样。 “早川小姐有前世的记忆吗?平安时代是什么样的?咒灵和咒术师真的很多吗?” 早川柚回忆了一会,摇头:“还好吧,我遇到的咒灵很少,但基本都很厉害,可能都有二级以上?”可能是因为两面宿傩的存在,她几乎遇不上太多咒灵。 聚餐结束,大家又开始提议玩桌游,早川柚本来想答应,但无意间看到两面宿傩,发现他已经开始敲击桌面,猩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那个,我就算了……太晚了我就先去睡了。”早川柚急忙拒绝他们的邀请,拉着两面宿傩离开了。 第55章 约会 第二天清晨,早川柚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自己是在高专的宿舍里。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简单洗漱后打开房门,正好迎上刚要出门的里梅。 “早,昨晚睡得还好吗?”早川柚打了个哈欠问道。 里梅点头:“很好。需要我把早饭带过来吗?” “不用了,我去买饭团吃。”早川柚边说边打开手机,看到了杏子发来的消息。 杏子:还好你昨天没来上课,最近东大出事了。 早川柚皱眉,回复:出了什么事? 杏子秒回:东大图书馆的杂物间里死了三个人,具体死因不是很清楚,但据说死得很惨,现在学校已经将消息封锁住了。 杏子:我今天不去上学了,你最好也别去了,学校里最近也有些邪乎。 早川柚眉头紧锁,回了个“好”,随后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在食堂买完饭团,她才想起从早上起就没见过两面宿傩。 她回到宿舍找到里梅,问他知不知道两面宿傩去哪了。里梅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他一早就离开了。 早川柚疑惑地走进两面宿傩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 她正纳闷着,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像是施工队在作业。 “在修操场吗这么大动静?”她嘀咕着,并没太在意。 刚走出几步就遇上了钉崎,打了个招呼后顺口问道:“钉崎,你有见过宿傩吗?” 钉崎一指操场方向:“在那边和五条老师切磋呢。” 哈?早川柚呆滞当场。怎么又打起来了?敢情那不是施工的声响,是他们打架的动静啊? 她急忙跑到操场,只见场上两道身影已经快得只剩下残影,各种术式狂轰乱炸,打得比昨天还要激烈。 刚铺好的塑胶跑道再次被掀飞,所到之处都被他们砸出一个个深坑,场边观战的学生们都躲得老远。 早川柚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两面宿傩好战也就算了,为什么五条悟作为高专的老师也这么热衷于打架? 又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后,两人再次打了个平手。 五条悟率先走出操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真畅快啊。”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破坏公物的自觉。 两面宿傩则不疾不徐地走向早川柚,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走她的饭团,顺手在她脑门上揉了两下。 早川柚瞪着他:“臭死了,别挨着我。”这话反而招来了更猛烈的揉搓。 “我去洗澡,你别被那个六眼勾走魂了。”两面宿傩松开手,警告地瞥了一眼五条悟,随后离开了。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 早川柚看着五条悟,他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笑嘻嘻地打招呼:“是柚子呀,早上好。” 现在才发现她吗…早川柚无奈地回了个招呼。 “高层那边的议会结束了吗?”她问。 五条悟重新戴上眼罩,点头:“结束了。” “高层那边怎么说?” “他们要对你判处死缓,将两面宿傩复活的事纳为超特级事件,暂不进行击杀,由我来进行看管,在涩谷事件平定后再重新进行危险评估。” 距离涩谷事变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涩谷事变之前她都不能离开高专了。早川柚叹了口气:“宿傩是不是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不然我们的处分不会这么轻的。” “他没和你说吗?”五条悟愣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要加入我们的阵容帮助我们平定涩谷事变,并且要立下相应的束缚。” 结果到头来还是加入了高专。早川柚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没有过多埋怨。 “那,为了应对表面工作,早川小姐把你的术式内容告诉我吧,是全部哦。”五条悟不知从哪掏出纸和笔。 早川柚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术式内容告诉了五条悟。 五条悟听后连连称赞:“你的术式真的很有意思呢,要是能扩充些可利用的术式就好了。理论上你的术式可能连领域都能复制,算是很厉害的杀招了。” 早川柚点头:“我也想过将领域之类的术式复制下来,但复制条件太苛刻了。一般人碰上领域都必死无疑,想要活着记下领域内的杀招并且从领域里活着出来,对我来说太难了。” “而且我的术式一次性施展太多会晕过去,领域这种级别的咒力消耗,估计用一次就会晕一次吧。” “这样啊。”五条悟写完最后几个字,将纸笔收了起来,“好了,完工。” 两人又聊了一会,随后两面宿傩就带着里梅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换了新的沐浴露还是其它的原因,两面宿傩身上围绕着淡淡的木质香。他看向早川柚,出乎意料地问道:“去看电影吗?” “?”她有些没理解,“又有新任务了吗?” 两面宿傩重复一遍:“去电影院,里梅买了票。” “这么突然?” 五条悟却插嘴道,语气夸张:“原来今早你问我最近有什么电影是为了这个,是想和小女朋友去约会吗?好浪漫呀,好羡慕呀。”他假惺惺地作拭泪状,嘴角却带着促狭的笑意。 “咦?——”早川柚瞪大眼睛,脸颊微微发烫。 这还是他们来到现代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难怪两面宿傩洗过澡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吗? 五条悟还在旁边贱兮兮地笑着,直到两面宿傩一个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过来,他才假装正经地转过身去看手机,但肩膀还在可疑地抖动。 早川柚对上两面宿傩的视线,忍不住轻笑出声:“好啊,我们去看电影。” 他们来到了最近的一家电影院。在看到两面宿傩掏出手机在售卖爆米花的柜台前付款时,她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换了手机?” “里梅准备的,在换回□□的第一天。”他淡淡地回答,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爆米花。 “这么早?”她完全没见过两面宿傩玩过手机。 在21世纪的今天,不会沉迷于手机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了——不会用。 她忽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注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无语地望了她一眼,像是完全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在你体内时是共享视野的,你会的东西我基本都会。包括怎么用这些现代设备。” “哦哦,啊——?”共享视野?早川柚石化,她可从没听说过受□□是共享视野的啊!那她成为两面宿傩容器的那几个月,洗澡、换衣、甚至某些更私密的时刻…… 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几乎要冒烟。两面宿傩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将一桶爆米花塞进她怀里:“别愣着了,走吧。” 两面宿傩直接包下了整个影厅,但电影院里除了她和两面宿傩,还有一个死活要凑上来看热闹的五条悟以及防止他作妖而跟来的里梅。 “我这是为了高层的任务,我得时刻看着两面宿傩。”五条悟理所当然道。 怎么平时见不到他这副循规蹈矩的样子。 早川柚选了第七排中间的位置,两面宿傩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五条悟则在两面宿傩的眼神警告下,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但依然不死心地时不时探头张望。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放映。 这是一部最近很火的爱情片,早川柚很快就被剧情吸引,看得入神。不知不觉间,两面宿傩的手臂自然地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若有似无的拥抱姿态。 电影进行到浪漫桥段,主角在细雨中的巴黎街头接吻。早川柚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两面宿傩,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看、看电影啊。”她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脸颊在发烫。 两面宿傩逐渐靠近…… 后排突然传来五条悟夸张的啜泣声:“呜呜呜好感动啊——” 刚嚎上两句,就被里梅制住了。 两面宿傩的额角暴起青筋,只是将早川柚往自己这边搂了搂,在她耳边低语:“别理那个白痴。”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电影已接近尾声,大屏幕上男女主角在烟花下深情拥吻,影厅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早川柚感觉到两面宿傩的手指在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粗糙的指腹不断挂过她的肌肤。 电影的情节使早川柚想起了千年前的那次庆典,于是小声说道:“等明年的七月,我们一起去看东京的花火大会吧。” 两面宿傩松开手,转而移向她的脸颊,随后轻轻托起她的脸。四目相对,早川柚在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看到了罕见的温柔。 两人在昏暗的银幕前交换了一个吻。 视线回收,早川柚重新望向银幕,脸颊发烫。 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故意的咳嗽,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五条悟不知何时溜到了他们前一排,正歪着头看着他们,故作懵懂地望着他们:“两位,电影结束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灯光亮起。早川柚拍打着涨红的脸,两面宿傩将空的爆米花桶交给早川柚,对她说:“等我一下。”随后一把拽住准备开溜的五条悟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人拖进了卫生间。 五分钟后,两面宿傩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整理着衣袖。早川柚问:“五条老师呢?” “死了。” “……” 几秒后,五条悟活蹦乱跳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甚至还悠闲地洗了把脸,发型都没乱,自然地问:“接下来去哪?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甜品店~”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然后目光转向里梅。 里梅点头示意了解,随即突然攻向五条悟,冰凝咒法瞬间发动,趁其不备将他半身冻住。早川柚被两面宿傩一把抱起,转眼间就离开了电影院。 等早川柚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来人往。 没有来由的,早川柚看着两面宿傩,忽然轻笑出声,最后变成抑制不住的大笑。 两面宿傩双手抱胸,同样浅笑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早川柚笑着摇头,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没想到你也会有被逼得落荒而逃的一天。” 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捏起她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开玩笑地说道:“胆子倒是大了,再笑连你一块收拾了。” 早川柚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我饿了,去吃西餐吧。” 快完结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呀=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约会 第56章 返校 阴暗的实验室内,羂索正摆弄着手中的咒物,真人懒洋洋地倚在墙边,漏壶在不远处焦躁地踱步。 真人把玩着手中的改造人:“没想到两面宿傩真的现世了,而且还和高专的人混在一起,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真的是他传说中前世的恋人?” 羂索点头。 “真是稀奇。”真人说道:“她的术式也很有趣,居然能复制下人类的□□。” 漏壶猛地停下脚步:“两面宿傩居然和咒术师厮混在一起,真是有辱了诅咒之王之名他到底在想什么?” 真人歪着头,手指绕着发梢:“所以呢?我们还要继续拉他入伙吗?涩谷事变的计划要不要更改一下?” 羂索指尖轻敲实验台:“暂时观望。至于计划……”他停顿片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自有安排。” “早川柚,你的术式还真是让我惊喜啊。” ……...... 接下来的几天,早川柚一直住在高专,经常串门去里梅的房间和他打游戏,偶尔被五条悟带着出些简单任务。 闲来无事,她重新开始训练体术和术式。这天在对练中,她意外同时使出了狗卷棘的言灵和五条悟的苍,把在场众人都惊到了。 战斗结束后,虎杖好奇地凑过来:“早川小姐和高专的同学基本都对打过吧?为什么只能复制下狗卷学长的言灵和五条老师的术式?” 早川柚喘着气坐到台阶,倚靠在两面宿傩身上:“可能是和术式的复杂性有关吧。想要复制术式,就必须先理解它,为术式注入''灵魂''。”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继续解释:“像言灵、苍、还有斩击这类术式比较直观,但像伏黑的十种影法术、钉崎的刍灵咒法、五条老师的赫,那些比较有个人特色的术式,没办法一次性弄懂。” 为了更形象地说明,她变出一罐橘子汽水递给虎杖:“就像这罐汽水,光是看到表面不行,你得尝过味道,才能复刻出它的内里。” 虎杖接过汽水,似懂非懂地点头。 高专内可以接触到的咒术师有限,所以在这段时间的训练里,早川柚虽然能熟练复刻日常物品,但术式方面依然进展缓慢。 正说着,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学校发来的邮件。点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虎杖关切地问。 “怎么办…”早川柚哭丧着脸,“学校说要是再不返校,就要让我退学了。” 两面宿傩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所谓?” “很有所谓的好不好!”早川柚几乎要哭出来,“我好不容易考上东大,要是被退学,今晚就能一根绳子吊死在高专门口!天知道日本社会要是大学没毕业找一份像样的工作有多难!” 虎杖这个经历过义务教育的人立刻意识到严重性:“要不要把五条老师叫来商量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早川柚给五条悟拨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等待五条悟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两面宿傩突然开口:“我很早就想问了。” 这个学历为零的暴发户露出欠揍的表情,“我的财产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学习?你再工作100年也买不到东京的一个厕所吧?” “我掐死你!!!”早川柚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却被他轻松挡下。 “五条老师驾到!”不到五分钟,五条悟就出现在了操场。 了解情况后,他撑着下巴思索:“应该没问题,就是怕影响到你的同学们。” “为什么会影响?”早川柚疑惑。 五条悟扯起一个笑:“因为我太帅了呀,你的同学们会被我影响到学习的吧。”然后他就因为离早川柚太近被两面宿傩一脚踹飞。 下午,早川柚决定返校。 她盯着两面宿傩,提议道:“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两面宿傩挑眉:“怎么?有问题?” 早川柚无奈地叹气:“问题很大好吗!现代人谁整天穿和服晃来晃去啊!” 她拉着两面宿傩回到宿舍,打开衣柜翻找起来。里梅准备得很周全,各种现代服饰一应俱全。 最后她找出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西装裤,外加一套深色外套。 两面宿傩皱眉看着这些衣服,但还是接了过去。当他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早川柚不禁愣住了。 剪裁合体的衬衫和西装裤完美地勾勒出他身材,因着身高的优势,穿出来的效果意外的好,平日里被和服遮掩的肌肉线条此刻清晰可见。 褪去传统服饰后,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时尚模特,而且衬衫把胸肌撑得…… 早川柚抹了一把不存在的鼻血,不自觉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三人来到东大时,五条悟稀奇地打量着换装后的两面宿傩:“你今天居然没穿那些土到爆的和服了?真稀奇。” 两面宿傩白了他一眼,径自走进教室。东大的学生们看到早川柚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帅哥,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那个戴墨镜的好帅啊,看起来好嫩…” “那个粉头发的也好帅,就是感觉好有压迫感,好喜欢这种狂野类型的……” 早川柚在灼热的目光中尴尬地坐下,处于话题中心的两位倒是适应自如。 五条悟甚至还对着几个偷拍的女学生比了个耶,而两面宿傩则完全无视了所有视线,撑着下巴看着早川柚的侧脸。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就迎面撞上了杏子。 “柚——子——!”杏子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你请了这么久的假原来是去泡帅哥了?!” 她掏出手机,里面是校园的论坛,上面已经被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照片刷屏了。 她指着五条悟:“这是上次接你放学那个帅哥吧?你上次还说和他没什么!”然后指向两面宿傩,随即被他的气场吓得缩回手指,小声问:“这、这位是谁?你的保镖?” “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样。”早川柚刚要解释,就被杏子打断。 她瞪大眼睛,压低声音:“为什么他们都来陪你上课?莫非…你们在搞1v2?!” 早川柚哭笑不得:“这位是五条老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必须陪我上课。至于这位…”她搅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杏子的惊叫声引来走廊同学的注目,但她毫不在意,“你真的谈恋爱了?!还是个这种类型的…” 她敬畏地看着两面宿傩近两米的身高,肃然起敬道:“晚上辛苦你了…” 早川柚红着脸推开她:“你在想什么啊!” 这时五条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超——好吃的中华餐馆哦!” 杏子立刻双眼放光:“真的吗?我要去。” 于是半小时后,四人坐在了一家b格拉满的中华餐馆包间里。杏子兴奋地打量着环境:“哇,这里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五条悟大手一挥:“没关系,反正可以报销~” 早川柚无奈扶额:“五条老师,这样滥用经费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五条悟笑眯眯地说,“就当是庆祝柚子返校嘛!” 似曾相识的对话。 杏子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小声问早川柚:“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叫那个白色头发的叫做老师?还有那个粉头发的真的是你男朋友?” 她的神情担忧,“你要是是被胁迫的就眨眨眼。” 自己没有任何征兆地请了一周多的假,且返校时身边还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而且其中一个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早川柚会接触到的类型。杏子的担忧并非无迹可寻。 早川柚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真的没事啦,上星期就是因为家里那边突然有些事情,等十一月日子安定下来就好啦。” “好吧……”杏子犹豫着点头,又悄咪咪瞟了一眼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一个眼神扫过来:“怎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杏子瞬间噤声,连忙摇头:“没、没有!”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地说:“杏子同学你不知道,他们可恩爱了,整天形影不离呢~” 早川柚在桌下狠狠踩了五条悟一脚,后者夸张地“嗷”了一声。 中餐陆续上桌,杏子的注意力很快被美食吸引。 早川柚悄悄观察着两面宿傩。他吃东西的姿态依然优雅,但比起穿和服时多了几分随性。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挑眉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早川柚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看的。”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早川柚盘子里。 五条悟立刻起哄:“哇哦~好贴心啊~” 经过这一顿饭,杏子已经和五条悟打成一片,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好羡慕啊!” 早川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饭后,杏子再次拉走早川柚:“柚,你认真回答我。” “嗯?” “有见过家长吗?” “?”早川柚错愕。 “你不是说回老家办事情了吗?难道不是见家长?”杏子逐渐怀疑。 “哈哈……是见了家长。” 杏子眼神瞬间放光:“那岂不是马上就要领证了?” 早川柚移过视线:“还早呢,这才哪到哪……” “都见了家长了,离领证也不远了吧。”杏子反驳道。 道别了杏子,早川柚刚想回到餐厅,转角就遇到了两面宿傩,他站在拐角处,不知听到了多少,此时正捣鼓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在搜什么。 早川柚凑上去看,就看到搜索界面赫然写着:情侣去见家长的必要性。 “……” 两面宿傩抬眼望她,果不其然地问出了那个每个男票都会问女友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家长?” 第57章 青梅酒 【2018年,10月30日晚,万圣节前夕】 临近涩谷事变的日期,早川柚不断被五条悟和高层传唤,商讨应对策略,争取在涩谷事变中一次性解决掉羂索。 好不容易忙完了,她长舒一口气,走向宿舍楼下。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了一轮皎洁的满月悬挂在夜空中。 “好漂亮啊...”早川柚随意感叹了一句,转过视线时却无意间瞥见了宿舍楼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光下,两面宿傩独自坐在天台边缘,身影在月色中显得格外孤高。 想着时候还早,她爬上楼顶,走到了他的身边。 “在干什么?”早川柚凑近看,发现他握着一杯清酒在对月独饮。旁边已经放着几个空酒瓶。 “你经常上这来吗?”她好奇地问。 “偶尔。”两面宿傩将空杯倒满,递到她面前。 早川柚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入口是青梅特有的清冽酸爽,像咬开一颗尚未完全成熟的青脆梅子,随后淡淡的蜜饯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好好喝。”早川柚微微睁大眼,由衷赞叹。 两面宿傩拿过她手中的杯子,自己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上一杯。 早川柚接过酒杯,这次喝了一大口:“这青梅酒是里梅找来的吗?和市面上那些青梅酒不太一样诶。” “嗯。”两面宿傩简短回应。 “真是不可思议,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青梅酒。”早川柚感叹道。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不大一会儿,早川柚就有些晕乎乎了。 两面宿傩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有些错愕。他第一次见早川柚喝酒,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 “宿傩!”早川柚忽然指着他,手指都在晕乎乎地摇晃:“我们来连俳句吧!” “你醉了,回去吧。”两面宿傩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模样,轻笑着扶正她的身子。 “我不!”早川柚开始拉着他的手臂,不愿离开:“我不要,我还不困。” 两面宿傩凝视着她泛红的脸颊,最终叹了口气:“好吧。” 他斟酌片刻,望着明月,起了第一句:“月下独酌时。” 早川柚已经醉酒,脑子想得慢,她歪着头想了半天,笨拙地接上:“青梅酒香溢。” “平仄不对,”两面宿傩轻点她的额头。 “你再来一个。”早川柚身形不稳,轻飘飘地倒下,捂着额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两面宿傩又起了一句:“秋风啊,丰收季节的喜悦。” 早川柚努力集中精神,磕磕绊绊地尝试:“美酒啊,陈酿的香甜。” 虽然依旧稚嫩,但这次总算有了些俳句的韵味。两面宿傩微微颔首:“有进步。”随后将她拉起,揽入自己的怀中。 “忆往昔岁月。” “醉眼看君颜。” 这次两面宿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靠近早川柚,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迷人:“千年如昨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月光洒在早川柚微醺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边。两面宿傩凝视着她迷离的眼神,缓缓俯身。 当他的唇贴上来的瞬间,早川柚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吻带着青梅酒的清甜,温柔而缠绵。两面宿傩的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 一吻结束,早川柚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两面宿傩低笑一声,用指腹擦过她湿润的唇角:“俳句的水平不怎么样,接吻的技术倒是没退步。” 早川柚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却又被他封住了唇。 这次的吻更加深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直到她被吻得浑身发软,两面宿傩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继续。”他的声音沙哑,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 早川柚磕磕绊绊地又接了几句,舌头都快打结了。最后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闹着要下去。无奈,两面宿傩只好扶着她,带她走下天台。 早川柚迷迷糊糊地看着前进的方向不对劲,含糊地问:“我们要去哪?这不是我的房间吧?” 两面宿傩哼笑,按住她乱动的手,转而扶上她的腰肢:“惹了我你还想跑,柚子。” 早川柚喝醉了酒,脑子转得慢,还没等她想明白,已经被拽进了两面宿傩的房间中。 ………… ……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五条悟看着早川柚脖子上的红肿,吹了声口哨:“挺有干劲的嘛?昨晚有休息好吗?” “那还用说,可悲的处n……”两面宿傩刚扬起一个恶劣的笑,瞬间就被早川柚捂住了嘴巴。 “挺好的...”早川柚红着脸踹了身旁的两面宿傩一脚,赶紧转移话题:“涩谷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将日本大部分咒术师都召集过来了,但为了不让羂索怀疑,我们还是会让涩谷的万圣节照旧,只是中心地段已经处于警戒状态了。” “了解了。”早川柚点头,望着远处。等涩谷事变结束后,一切大概就会安定下来了吧。 “你要和两面宿傩一组吗?”五条悟问,“不过我不太推荐,宿傩必须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而羂索此行的目的也是我,你跟在他身边可能会受到牵连。” 早川柚坚定地摇头:“没关系,我和他一组。” 五条悟点头,对着两面宿傩道:“柚子就拜托你了。” 两面宿傩不爽地啧了一声:“你在对谁说呢?” ...... 傍晚时分,涩谷事变即将开始。 早川柚在宿舍里换作战服,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以为是两面宿傩来了,说了声“进来吧”,结果扭头就看到了笑脸盈盈的羂索。 “好久不见,柚子。”羂索微笑着关上门,那道诡异的缝合线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早川柚瞬间反应过来,立刻使出术式:“【苍】”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袭向羂索。 羂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连五条悟的术式都能复制了吗?真是令人惊喜的成长啊。” 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攻击,显然对早川柚的进步感到意外。 两人迅速开始了近身交战,几番交手过后,羂索更感新奇:“你的体术也提升了很多,是宿傩的功劳吗?” “滚!” 早川柚抬手就要释放出【解】,不料被羂索释放出的式神从背后偷袭,重重击倒在地。 胜负已分。 “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到高专,你就不怕被抓吗?”早川柚咬牙切齿地看向羂索。 “我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羂索笑眯眯地望向她:“这里被我设下了结界,你是逃不出去的。” 早川柚在一开始使用苍,就是为了巨大的破坏声能引起他人注意,但房间已被结界笼罩,打斗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呃...”早川柚腹部传来剧痛,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羂索一把抱起。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却被羂索轻松制住。 “别白费力气了,柚子。”羂索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要走呢。” 几乎在结界撤销的一瞬间,两面宿傩、五条悟和里梅同时感知到羂索的气息。 他们冲向早川柚的宿舍,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打斗痕迹和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羂索..…”两面宿傩的眼中燃起滔天怒火,周身散发出的咒力让整个宿舍楼都在颤抖。他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猩红的眼眸中杀意凛然。 三人反应迅速,立刻朝着羂索离开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早川柚被羂索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空间。 她忍着腹部的剧痛,冷声质问:“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明明知道伤了我,两面宿傩不会放过你。” 羂索将她放在一张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目的?很简单,我需要一个保险。” “保险?” “没错。”羂索微笑着在她面前蹲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你知道吗,柚子?我花了整整一千年布局,就为了明天的涩谷事变。但是你的存在,始终是我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早川柚冷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可担待不起。” “你可不能这么贬低自己啊,柚子小姐。”羂索语气阴阳怪气:“你的术式【念骸】,可以复制任何东西,甚至是复活两面宿傩的□□,这可是连我都垂涎的力量啊。”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可惜了,我的术式里面没有可以剥夺他人术式的能力。” 早川柚感到一阵恶寒:“要杀就快一点,别废话。” “我怎么舍得杀你。”羂索轻笑,“你这么特别,两个最强接连拜倒在你的脚下,我还要留着你做更多事呢。” 他走近早川柚,俯身与她对视:“你知道吗?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宿傩本应与我联手,共同创造一个属于咒术师的新世界。但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反而整天围着你打转。” “所以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他?” “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羂索直起身,声音冷了下来,“今晚的涩谷事变将是一个转折点。有了你在手中,我相信宿傩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威胁?”羂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我这是在帮他认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权力、力量、新世界...这些才是他应该追求的东西,而不是沉溺于无聊的儿女情长。” “疯子。” “疯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咒术师、咒灵、普通人...这一切都需要被重新洗牌。而明天,就是新世界开始的时刻。” 他忽然凑近早川柚,手指轻抚她腹部仍在流血的伤口:“所以,我只需要你乖乖配合。你只要活着,就能成为我最重要的棋子。” 忽然,他握着一把匕首猛地刺入早川柚的腹部,这貌似不是一般的匕首,早川柚感知到它在吸收自己的血液。 早川柚强忍着疼痛,咬牙道:“宿傩和五条老师肯定已经赶来了,你就不怕他们找到这里,把你撕成碎片吗?” 羂索的笑容越发深邃:“这里一般人可是不容易找到的,你还是不要乱动了,小心失血过多哦。” 他站起身,收回匕首,走向门口:“好好休息吧,柚子。今晚,你将见证历史的转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青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