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心照不宣》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进顾家矛盾初现 黑色雕花大门从两侧缓缓打开，车缓缓驶入，大片修建齐整的草坪向四周延伸，一栋欧式别墅映入眼帘，精致的喷泉矗立在草坪中间，米白色外墙右侧，露出花园一角。 女孩一路安安静静，沉稳的端坐在车内，直到此刻，车子驶入这座豪华别墅。褚离眼睛微微转动，好奇的打量四周。 这就是她的新家了吗，她的爸爸，住在这样豪华奢侈的地方。 顾煜看着手中的DNA检测报告，神色复杂，纠结，随后又归于沉默。 他不知道心里那几分说不明的情绪是什么。是膈应他有一个这样胆怯，出身底层的女儿，心理上无法接受，还是怅然自己的女儿对他讨好的神色。 这孩子生了一副好相貌，脸型偏圆，小鹿般的眼睛雾蒙蒙的，显得有些阴郁，妈妈刚刚病逝，心情难受也是正常。 【董事长，已经和张医生预约好了，我将您明天上午的行程空出来了，明天八点半我来接您】 顾煜看着手机屏幕，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好】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顾煜想到褚戚里的遗言，对他的“新女儿”叮嘱道。 褚离转过头来，面前的男人衣服笔挺，长相周正，甚至可以想象出男人年轻时是帅哥，没什么皱纹，外表打理的干净清爽，她乖巧的点点头。 “记得，我还有个姐姐，和我同年，要和她好好相处，不可以惹姐姐生气。” “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和姐姐在一所学校不同班级，你读书读得早，虽比姐姐小几个月，但都读高二，对外是……顾家远方表亲，平时叫我顾叔。墓园除了清明忌日，其他时间不用去了，这些你妈妈都知道。” 顾煜面色有些不自然。 为了企业名誉，他不能承认有私生女，否则就是承认婚内出轨，对企业不利，还是和从事风俗业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实在是不体面。 “我知道了，顾……叔。”褚离低着头，小心抬眼看过去，眼尾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失落，缓慢点点头应下。 顾煜看着这个女儿委屈的神色，有些愧疚。为了弥补，说：“生活学习方面你不用担心，缺什么和我或者管家说，只要合理，我都可以答应。” 当年褚戚里姿色出众，对男人又很有一套，他的确鬼迷心窍的一段时间，随着霖寒的出生长大，他又回到了家庭。十几年后再次遇到，又开始了藕断丝连。 哪知道当年居然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起初他不信，但DNA亲子鉴定报告让他不得不信。 褚戚里肝癌晚期，没有治愈的可能。遗言里，只要求他给孩子受到良好教育，给她一个干净的未来，不要求名分。 他会把集团交给霖寒，霖寒是独生女，将来自己不在了，有个亲妹妹陪着她也好。 “谢谢……顾叔。”褚离垂下眼，让人看不清神色，低低的应了句。 车子刚好停下，顾煜立刻打开车门下车，终结这难熬的氛围。 褚离看了眼顾煜，随之下了车。 两个佣人推开四五米高的大门，她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小心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白天室内也开着灯，四周墙壁用金箔绘制，天花板绘制着艺术壁画，几处休闲区摆着不同类型的壁炉，沙发，座椅围坐一周，走廊墙角摆放着瓷器。 装饰奢华中又不失文艺。 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穿着得体的女式西装，走近接下顾煜的外套，递给佣人。 褚离抬头，瞳孔漆黑幽暗，不过一瞬，嘴角微微抿着翘起，笑容乖巧又含蓄。 顾煜问她：“喊小寒了吗？” 秦卉：“大小姐马上下来。” 水晶旋转楼梯入口，女孩个子很高，肤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瓜子脸，眼睛偏向细长，下巴微微抬起，眉眼清清冷冷。 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都不同，皎若明月般的高贵、漂亮，让人自相形秽。 黑色柔顺的长发自然的披散着，左侧带着一个白色发夹，走动间，似有灯光一闪一闪，她才意识到，那可能镶钻了。一身黑色家居服，看起来简单，但那上面的英文，她在家里的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起码是她一年的学费。 对方忽然看向她，目光锐利，在对视的这一瞬间，她那早已腐烂进泥里的自尊心，从四肢百骸里钻出来，疼得彻骨。 顾霖寒已经走了下来，看着同顾煜一同出现的陌生女孩，一种直觉让她心上发慌。 “她是谁？” 犀利的目光让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顾煜将DNA亲子鉴定报告递她，拿出来的时候，报告已经被捏的皱巴巴，可以想象，最初看到的人，内心挣扎，抗拒。 不用打开，她已经知道那里面会是什么，气愤，难过，她应该大声质问顾煜，不，她不会，歇斯底里是个无能者才会做的事，旁人更会看笑话。 顾霖寒瞥了眼一旁女孩，眼睛明亮清澈，看起来乖巧懵懂，低垂眉眼时，神色模糊黯淡，眼睛变得灰蒙蒙的，叫人看不透。安安静静的站在一处时，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可偏偏，又处在暴风眼。 她仰了仰头，维持着高傲，打开了这份文件。 鉴定意见：在排除同卵多胞，近亲和外源干扰的情况下，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受检人1号顾煜为受检2号褚离生物学父亲。 “小寒，她是……”顾煜不敢看顾霖寒此刻的表情，只是随意一晃，内心的自责与愧疚，在顾霖寒的眼神下，变得难堪。 “十六岁？”顾霖寒打断顾煜的话，嘲讽道。 顾煜错开顾霖寒的眼神，比顾霖寒只小了数月，意味着他很早就背叛了婚姻。 褚离双手无措的搅在一起，双肩微微收紧，将自己笼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 她没有办法去看周围佣人鄙夷嘲讽的眼神。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摇尾乞怜的乞丐。 在这场对比里，她好像被众人扒开了衣服受凌迟之刑，漫长、痛苦。 她的姐姐——顾霖寒带着冷淡和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大门走。 完全的忽视她。 不应该啊。 她应该骂自己不要脸，插进她原有的家庭，让她滚，甚至动手打她，她都能承受。 但那个公主，始终保持着高傲的自尊。 那眼神，是鄙夷、漠视、厌恶……。 比殴打辱骂更伤人的是眼神，直达灵魂。 “站住”，顾煜快步上前，拦住顾霖寒的路，面向女儿时，他语气又缓了下来，“先上楼，慢慢听爸爸说。” 褚离笑容渐渐收紧，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才是父亲的样子，耐心的哄着生气的女儿，她骄纵的资本，不正是父亲的宠爱吗？那自己呢，她是什么？ 在他女儿出现后，哪怕一眼，都没有再注意到自己。 偌大的空间，随着雇主的离开，佣人们开始自己忙自己的工作，谁也不再关注这个女孩。 褚离身形单薄，孤孤单单的站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卉看着的女孩被冷落在这里，善意提醒着。 “褚小姐，我是顾家的管家，秦卉。先在沙发上坐一会。” 褚离：“谢谢秦姨，我知道了。” 她的所有行李还在车上，司机知道，管家知道，可是，没有人去动，因为他们不确定她是否能留下来，她看向二楼，自己会离开吗？ 某医院病床上 褚戚里：“褚离，刚刚那个人就是你的爸爸了，他叫顾煜，顾氏集团董事长，有钱有权，能给你优秀的教育资源，社会资源，以后你和他一起生活。” “爸爸好像并不喜欢我。” “这不重要，你能得到什么才重要。” “如果爸爸不愿意认我，我可以打工赚钱，自己养自己，大不了不读书了。” 褚戚里气得抬手扇向褚离，刚扬起就停在了空中，脸上满是不忍心，无奈收回手。 “女人一定要读书，有事业，能为自己任何选择负责，我希望你能有这样的未来，而不是去迁就生活放弃自我，记住了吗？” 褚离委屈的看着母亲，过了一会才点头。 “自尊不能当饭吃，你可能会受委屈，感到孤单，但你要知道，一个女孩没有依靠，没有钱，没有足够的能力，将来吃生活的苦会比这苦一百倍。” 褚戚里叹了口气：“妈妈看病花了很多钱，这张卡里应该还剩点，密码是你生日。” 褚离拒绝接下银行卡，好像那样就意味着褚戚里要离开。 “妈妈，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一个人。” 褚离眼泪淌了出来，嘴角抽搐着，最后控制不出声音，变成嚎啕大哭，扑进褚戚里怀里，褚戚里抱住褚离，两人哭声交织，满是留恋与不舍。 “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你记着我的每一个时刻，都是我陪伴你的另一种方式。” 褚戚里伸手抚摸褚离的脸颊：“答应我，大学毕业前，不可以谈恋爱。” “我尽最大能力给你最好的选择，你不要辜负机会，好好生活。” “知道了。” 楼上房间 顾煜关上房门，对顾霖寒说： “小寒，对内，她不会上顾家族谱，我的一切还是你的，对外，我只说顾家远方表亲的孩子，寄养在这儿，她的妈妈前几天去世，既然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她。” “她就算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在挡住外人视线后的门里，顾霖寒的情绪不再控制，爆发出来，和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马上把她送走。” “这是我的错，她没有错，你为什么就非得让她走？” “她的出现，就是时时刻刻告诉我，从一出生，我的家庭就是个笑话，你说她错在哪儿。” “我已经错过了她十六年的责任，我应当弥补她。” “责任？妈妈去世的时候你怎么不谈责任……” 啪—— 白嫩的肌肤瞬间变红，指印突兀，顾霖寒捂着脸，几近发疯一般抬手砸掉周边能砸的一切。 花瓶，镜子碎了一地，…… “你滚，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死。” “顾霖寒！那是意外。” 顾煜目光落在顾霖寒脸上的红印，强忍下气愤：“她一定会留下，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只有一个人，顾氏家产复杂庞大，爸爸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学校那边我会给你请假，脸上消肿再去，吃颗药调整好你的情绪。” 楼梯再次传来了动静，褚离忐忑的等着男人开口给她下最后通牒。 顾煜面色疲惫：“给她安排住下，二楼东侧。” 王嫂明白了，大小姐住在西侧，这是让她们住远些，说明先生对新女儿也不是太亲。 佣人们察言观色，主人的态度决定了她们对褚离是什么态度， 褚离从他们上楼的方向，大致也猜到了。 顾煜：“饭点给小寒把饭送上去，做些她爱吃的。” 最后，顾煜才好好看向褚离。 “和姐姐好好相处。” 褚离心里冷笑，从始至终，她所谓的爸爸，没有想过她有没有不安，有没有害怕，有没有饿，一句关心也没有，唯一一句，也是想着那个女孩，怕自己惹她生气。 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晚上吃过晚饭后，顾煜将她喊到了书房。 “这是顾家的基本资料，简单看一下。” 褚离翻看着。 顾家祖辈家底丰厚，到顾煜一辈是富二代，顾霖寒是富三代，在高科技行业，包括AI，新能源研发方面投资数百亿，另外在医药、古董，娱乐行业等等方面也有投资涉猎，整个公司资产估值千亿。 顾家发家地是在A城，现在却在这里是为什么？ 告诉她这样辛秘的事，褚离预感顾煜不止要和她说在顾家守规矩。 “顾叔，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妈妈将你托付给我，也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你既然来的顾家，就要守顾家的规矩。你能从顾家得到什么，在于你为顾家能做什么。” “顾叔，要我做什么？” “顾家家产我会交给霖寒，我需要你永远站在她身后，帮助她，支持她。万事以小寒为重，你的首要目的，就是让她接纳你。” “高中毕业之后，我会考虑是否给你更多的资料。” “我会听顾叔的话好好表现。” “你明白就好。” 顾煜见褚离还没有离开，看起来有话想说。 “你想问什么？” 褚离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直视顾煜，用尚不成熟的冷静掩饰心底的迫切，眼神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如果姐姐不是独生女，顾叔还会认我吗？” 锐利又聪明，顾煜对褚离有了新的认识，倔强的模样和小寒如出一辙，这样看来，倒是像他的女儿。 “我会送你出国。” 褚离的心完完全全地凉了，在这一刻，她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幻想一丝不剩。 在顾煜的眼里，她的价值在于她能对顾霖寒有价值，如果她没有了价值就会送她出国，嫌弃她的出现，怕她影响顾家名声。 妈妈说得对，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自私凉薄的。 无血缘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褚离背上书包走到门口，李叔已经把车准备好了，顾霖寒，那个女孩已经上了车。 按时间，应该是昨天去学习上晚自习，所以，顾霖寒是请假了？因为她吗？ 顾煜示意褚离上车：“褚离，以后你和姐姐一起上学。” “好。”褚离走进车，拉动后车门把手，门却纹丝未动。 被锁了。 她怯怯的喊了声：“姐姐。” 顾煜看出不对，开口说：“小寒，把车门打开。” 车窗降下，顾霖寒冷淡的看着褚离，视线很快越过她，落在顾煜身上。 “你可以轻易背叛妈妈，我永远不会。” 顾霖寒升起车窗：“开车。” 李叔见顾煜摆摆手随大小姐去的意思，启动车辆，载着顾霖寒去学校了。 褚离无措的站在原地，说：“顾叔，不用麻烦司机了，我可以坐公交去。” 顾煜见褚离如此懂事，考虑周到，心里也宽慰了些。 “也行，现在已经过了校车时间，晚上你坐校车回来，比较安全，小寒性子被我养得骄纵了些，你多顺着她，在学校要低调。” “知道了，谢谢顾叔。”褚离感谢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乖巧可爱。 看吧，不管怎么样，他的关注点永远都是另一个女儿。 颐和高级中学是一所非全寄宿制私立重点高中，在官网介绍上，高投入引顶尖师资，精准化教学管理，录取优质生源，去年985院校升学率是67%，211院校升学率在88%，是属于顶尖高中，企业家在周边投资，以教育资源为核心，扩建学区别墅，凡是住这里的，都是将孩子送入颐和高中就读，为了学生走读安全和便捷方面考虑，准备校车，从学校到学区别墅直达专线。 学校绿林环绕，占地面积一眼看不见尽头，教学楼墙体如垂直凝固的冰湖，晨光斜切过淡蓝色玻璃网格，低调又气派，每一寸都是金钱的味道。 高二七班。 她的班级。 “报告。” 褚离站在门口，背着黑色书包，神色有几分冷淡，一点也没有在顾家时乖巧柔弱的模样。 教室有了骚动，加上清脆的声音，引得讲台上的女老师看了过去，眼神闪过惊艳。 “你是转学生吧，快进来，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任课老师是不需要管学生自我介绍的事的。 老师将讲台让了出来，褚离只好上前，台下同学自觉鼓掌欢迎。 “大家好，我是褚离，请多关照。” 褚离嘴角浅浅弯起，眼神却没丝毫变化，表情变化自然，就好像这样的情绪流露习以为常，做过千百遍。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褚离只是‘笑’着看向老师。 “老师，我的座位在哪里？” 老师也听出来女孩想结束这个环节。 “最后一排有个空位，你先坐那。” “谢谢老师。” 下课铃响。 褚离坐在座位上，前桌的同学转过身，一个长相端正，笑起来有些痞气的男孩子。 “我叫周生，你叫什么？” “褚离。”褚离淡淡开口。 周生笑呵呵拿起褚离桌上的书，翻开封面看到名字：“原来是这两个字，你长得挺可爱的，怎么说话冷冰冰的。” 见面前的女孩不说话，他继续搭话：“你之前在哪里读书？为什么来颐和？” 想到过去的事，褚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旁边窜出来一个女孩，扶着周生的桌子，娇俏开口：“周生，中午一起吃饭？” 周生看也没看的拒绝张欣，张欣心里涌起嫉妒，充满敌意的看着褚离，拿出一张饭卡：“喂，去帮我买瓶汽水。” “不去。”褚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一旁的同桌扯了扯她的袖子，冲她摇摇头。 张欣一下就来气了，插起腰，把一个杯子放到褚离桌上，语气依旧刁蛮，因为褚离毫不留情的拒绝，收了一点脾气：“帮我打个水总行吧。” “不去。” 张欣气愤的眼神满是威胁：“好啊你。” 待张欣走后，褚离问旁边的人：“那人是谁？” “她喜欢周生，她爸爸是HW的大老板，大小姐脾气，平时在班级里就会欺负人，你离她远一点。” 褚离笑了笑，如果颐指气使，一脸讨人厌是大小姐脾气，那也是大小姐的顾霖寒是什么脾气。 “你还笑，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她可不好惹。” 到了中午，学生涌进食堂。 乔楠扎着双马尾，端着饭，坐到顾霖寒对面：“怎么请假了？” 许青雅从旁边走过来：“你是不是因为褚离请假？” 顾霖寒警惕的看向许青雅：“你怎么知道她？” 乔楠也好奇的问：“褚离是谁？” 许青雅：“我看到秦姨过来办理的转学，说她是顾家远方表亲，你表妹，你不喜欢她？” 顾霖寒收回目光，却看到了褚离一个人端着菜盘，旁边有个男生追上她，和她走在一处。 许青雅和乔楠顺着顾霖寒的视线看过去。 许青雅见顾霖寒没有出声肯定了这个猜想。 乔楠看着那个女生：“她就是褚离？” 许青雅嗯了一声，看向褚离，目光有些阴沉，随后目光坚定，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许青雅走后，乔楠问顾霖寒：“按说你爸爸那么宠你，你不喜欢她怎么还让你们住一起，上一所学校，她真是什么远房表亲？” 顾霖寒没说话，乔楠已经有了猜测，这样的豪门秘辛并不少见，借口也很俗套：“你爸的私生女？” “不要提她。” 顾霖寒语气冷淡，擦了擦嘴，放下筷子，碗中的饭还剩一大半，人却没有了胃口。 褚离感受到探寻了目光，看到了顾霖寒，刚弯唇想微笑示好，对方就收回了视线。 真是是一点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她扫了眼顾霖寒周围的人，那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很有敌意。 回教室的路上，褚离路过成绩公告栏，忽然想到了顾霖寒，于是停下脚步在公告栏上寻找着。第一排第一个，顾霖寒，醒目显眼，理科年级第一。 她居然觉得顾霖寒就应该是如此优秀的人，长相出众、家境富裕养成了骨子里骄傲，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对自己要求极高，自然连对学习也会相当苛刻。 九点半下晚自习，褚离起身就要走，周生来到她面前。 “褚离，你是住宿还是走读？” “走读。” “我也是，你怎么回去？” “我坐校车。” “好巧，我也是，我们一起。” 周生表情变换了一瞬，有些心虚，褚离看出他撒谎了，大概是家里司机接送吧。 张欣听到立刻拆台：“周生，你明明有司机接。” 周生心虚的脸都红了：“司机有事来不了，你管我。” 张欣被气走了，周生怕被拒绝，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学校，你刚来肯定不太了解。” 撒谎实在是太明显，连借口都很蹩脚，她也拦不住别人坐校车，顺便了解一下学校对她也没坏处。她扫视一圈，顾霖寒不在校车上。 周生解释道：“这条专线是学校董事会投资的，早上车停在小区北门，会停十分钟，过时不候。” “学校晚自习是弹性选择，全校前十名可以申请提前结束晚自习，不过，他们这些人，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就是换个地方争分夺秒的学习。” “话说，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第3章 第 3 章 褚离到别墅已经十点，顾煜不常回来，至少上学那天之后，她没有看到顾煜回来过，或许回来过，但和她上下学的时间错开。 顾霖寒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家？ 这个家里，她也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顾霖寒妈妈的照片，也没有人提起，她只知道，顾霖寒的妈妈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 从这点上，她和顾霖寒是有相似经历的，那时候的顾霖寒比她还小，也是这样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吗，她会不会也感到孤独，渴望陪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刻别墅很安静，只有一个佣人在这里，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了。褚离回自己房间洗漱，从箱子里拿出一本相册，坐在床上静静翻阅着，相册里，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岁月的侵蚀没能让女人凋零，反而越发性感成熟，最后一张，女人好像被时间打回原形，沧桑，眼神没有了往日色彩，充满忧愁，看起来十分孱弱。 褚离抚摸着女人的脸。 “妈妈，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我很想你。” 月色沉沉，褚离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溢出，接连不断地，浸入枕头。褚离蜷缩起身子，将自己被子拉高，抽搐的声音被掩盖。 太阳听不见月色下的泪吟，日月交替，新的一天总会来临，再浓郁的声音终会远去。 课堂上，褚离曲起手臂撑着脑袋，神游在外，她和顾霖寒的交流为零，严谨来说，是顾霖寒单方面对她筑起高墙，连眼神都极为吝啬…… 数学老师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连续几晚的失眠，现在看就是个笑话。 褚离眼皮渐渐阖上，脑袋忽然往下一沉，将自己惊醒，她心虚的看了眼讲台，努力用脑子控制眼皮，睁大眼睛。 咚咚两声，褚离心脏吓了一跳，数学老师的手指搭在桌角，接着收回手，不动声色的继续讲着课。 刚刚的声音，是数学老师在敲她的桌子，她又睡着。 并且，被老师抓包了。 下课铃响起，对上数学老师的眼神，预感不妙。 “褚离，来办公室一趟。” 果然，她认命跟着老师离开，倒是不害怕被批评，反而也不是第一次进办公室，只是不想这种事被顾煜知道。 数学老师放下书卷，坐在办公桌前，看了看：“为什么睡觉？”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困了才睡觉，虽然这么想，但这么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褚离修饰一下措辞：“晚上没睡好。” “晚上不睡白天睡，我讲课就这么催眠？考75分怎么睡得着？” 数学老师看褚离垂着眼，好像有些委屈，缓了缓：“老师理解，你刚转学，生活和学习上可能不太适应，但上课是能睡觉的？” 数学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着，看着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模样，也凶不出来。 “老师，作业收齐了。” 声音好像是顾霖寒。 褚离看了过去，就在旁边，数学老师办工桌对面，只有一道隔板搁在她们中间，这么近的距离，顾霖寒连余光都没有给她，如此刻意和她撇开关系，真的很讨厌自己。 她是顾霖寒爸爸的私生女，这样别扭难堪的关系，她应该在意的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不是一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没有。 还是说，顾霖寒比她还会装。 “看什么，别人考150，你考人家的一半，还睡觉。” 好了，被顾霖寒知道了，本来就讨厌自己，现在印象更不好了，还怎么让她接纳自己。 褚离尝试为自己解释一点。 “我之前落下一些课程，没学数列。”也许，能及格的，不至于那么差。 数学老师更生气了，把试卷翻得嘎嘎作响，手指边点边计算着分数：“没学上课还不好好听？数列最多最多24分，还有126分呢，这是理由吗？” 褚离哑口无言，还不如不解释，像垂死挣扎的狡辩，理不直还拒不认账，顾霖寒肯定觉得她像个无赖。 她好奇顾霖寒的反应，却只看到顾霖寒转身的背影。 数学老师也终于放过她了，冲她摆摆手。 “去教室上课。” 她立刻追了出去，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听起来格外突出，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有人追自己，顾霖寒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褚离止住了步伐，她明白了，顾霖寒这是警告自己不要接近她。连背影都这么高傲，拒人千里之外。 “检查卫生的来了。” 褚离回过神，收回思绪，桌腿一片纸屑在干净的过道尤为突兀，她动了动，正要弯腰。 “是顾霖寒值日。” 褚离神色微闪，直起身子，地上的垃圾还在原处。 也许是察觉到有道目光注视她，顾霖寒忽然看了过来，又极快错开。 顾霖寒身边还有一个女生拿着本子。两人绕着过道检查着，顾霖寒停了下来，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桌腿边，一片废弃的草稿纸此刻尤为突兀。 旁边的女生指着褚离的座位，高兴大声道：“地上有垃圾，扣一分。” “刚为什么不捡起来，都说了检查卫生的来了。” “就是，那么明显，都不捡一下。” 女生在本子上记录着，顾霖寒默认扣分，周遭议论纷纷，褚离充耳不闻，她对上顾霖寒探究的视线，露出抱歉愧疚的神色。 她没奢望过顾霖寒会包庇又或者忽视垃圾，相反，她只是不满顾霖寒一而再的刻意漠视，用这种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让顾霖寒不得不正视一次自己，更像是一种挑衅。 看，你还不是看我了。 “走了。” 她听到顾霖寒如是说，就当是对自己说的吧，谁让她是在自己用眼神和她打招呼后开口说话。 晚上，褚离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顾霖寒门前，她问过佣人，顾霖寒刚上楼不久，所以，应该没睡。顾煜的话再一次响起在她脑海。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手落了下去，一路神色平静，到了门口弯起点点嘴角，调整一下脸上表情，看起来乖巧柔和。 自小的经验告诉她，大家会喜欢这样单纯无害的面容。 “叩叩叩。” 顾霖寒打开门，外面站着褚离。 “姐姐，我热了牛奶给你。” 她声音甜美，却不甜腻，带有一股清澈，顾霖寒淡淡瞥了眼褚离，像是看穿一切后的不屑。 “为了在顾家好好待下去，我要装作亲近顾霖寒，让顾煜满意，你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褚离楞住了两秒，嘴角还保持着扬起的弧度，看向顾霖寒的眼神变为探究。 “你笑得很僵硬。” 顾霖寒丝毫不客气的拆穿。她手背在身后，掌心处落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姐姐……” 顾霖寒持续拆穿对方：“同是顾煜的女儿，却是不能公开的私生女，你嫉妒我，讨厌我，恨爸爸，却要在这里折磨自己委曲求全，不累吗？” “不是的。” 褚离终于想起来否认，但好像有一点晚，在她楞神的那一瞬间，顾霖寒就已经肯定了她的想法，又或者，不管她什么反应，顾霖寒都不会相信她的话，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样聪慧又自负的她，该如何和她相处？ 顾霖寒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寄人篱下的心情，如果她们的位置互换，她还会不会这样高高在上的批判自己。 眼看顾霖寒就要关门，褚离有些生气，伸手抵在门框上，只要对方关门，就会夹到她的手，她用自伤威胁的方式，阻止她关门。 顾霖寒停下关门动作，不在意的说：“你又想狡辩？” 又？褚离恍然大悟，果然，在办公室就不该解释的，简直雪上加霜，越描越黑。 褚离脸上的笑容不再是甜腻讨好，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愚蠢又自卑的心理，会滋生出嫉妒，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比嫉妒复杂多了。 “有件事姐姐说的不对，我没有嫉妒姐姐，我不想姐姐误会我。” 现在的笑可比刚才敷衍的笑容真实多了。顾霖寒神色未变，依旧冷淡，但她并不在乎褚离怎么看她。 “我知道姐姐不在乎我嫉不嫉妒你，只是大家似乎总是对私生女有偏见，为什么私生就一定会嫉妒正室。” 她见顾霖寒虽然继续沉默，却没有走开，知道她是等自己接着说下去。 “你知道我妈妈的身份吗？” 顾霖寒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真是不爱说话呢，褚离在心里嘀咕。 “怀孕，生子。一切是我妈妈的选择，她选择我是她的女儿，而非她和顾煜的女儿。如果不是……我永远也不会来这儿，我从来也没有在成为顾家女儿的路上，对顾家也没有什么执念，对你哪里嫉妒的起来。” 想到妈妈，褚离神色渐渐黯淡，也收起了笑容，比平日多了一丝真实，微微低下头，连带着声音也有些缥缈。 “我能怨什么？” 像是在幽叹，对啊，能怨什么，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是被动来到世界上，无法选择出生，更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也许是此刻的褚离是真实的她，也许的女孩的身世让人没办法针锋相对，顾霖寒收起了一点冷意：“没有父亲的生活，不怨？” “小时候会因此怨妈妈，可长大了发现，她也并没有让我缺衣少食，没有爸爸我们生活的也不差。” “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我见过周围人的父亲，妻子和女儿像是他的奴仆，索取她们的一切，吝啬付出。” “如果我有爸爸，他大概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我开始觉得，没有父亲不是一件坏事，渐渐就释怀了。” 褚离倚在栏杆上，看顾霖寒有些迷茫，笑容有些凉意苦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个宠女儿的父亲。你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父亲。” “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顾霖寒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隐忍又尖锐。 褚离盯着紧闭的房门，有不知道这招坦诚相待会不会改变一点顾霖寒对她的看法，只是，她好像在顾霖寒身上，感受到一点悲伤。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班上的人孤立她，对张欣察言观色，显然，是张欣授意的孤立她。 周生频频跟她献殷勤，她表示过很多次，不需要，但对方更加锲而不舍了。 这天，她座位上多了一瓶饮料，周生在她前桌坐下，她扭头看向旁边，张欣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愤恨，嫉妒。 “拿走。” “你不喜欢喝这个，那你喜欢喝什么？” “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吗？” “有麻烦你找我啊，我可以帮你。”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顺利毕业，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会有麻烦。” “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我不想。” “我都明白的，我会让你了解我。” 周生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有苦衷的表情，隐忍的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她简直无语，她拒绝过很多次周生的靠近，这人油盐不进，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不管不顾的按自己心意来，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褚离从食堂回来就看见了一片混乱景象。教室后，她的桌子倾翻在地，书本散落的到处都是，还被水浸湿，纸张黏在一起，狼藉不堪，张欣就坐在旁边，脸上挂着有恃无恐的笑，嚣张的乜斜着褚离，周围人纷纷避开她的目光，当起了旁观者。 眼前这一切，不用想都知道始作俑者是张欣，她清楚以牙还牙只能解一时之气，不能一击毙命。 如果张欣告诉老师是自己打湿了她的书，再随便在班上拉个人证明，她百口莫辩。一旦班主任打电话给秦卉，秦卉一定会告诉顾煜。 哪怕顾煜表现得和气有爱，她清楚的记得顾煜看向她时，那眼神里稍纵即逝有无比真实的意味，在他的价值体系深处，人就是有阶级的，而她和妈妈，处在他看不上的阶层，那是一种理所当然地，连顾煜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蔑。 她不想被顾家人瞧不起。 褚离把桌子扶起来，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重新摆好。 周生：“褚离，你的书怎么打湿了，怎么弄的？” 周生看到张欣的表情，质问：“张欣，是不是你弄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周生拿出他的数学书，当着张欣的面放在了她的桌上：“下节课是班主任的，你先用我的书。” 说完，他拿起被打湿的书，小心放在窗台上晒着。 “谢谢。” 褚离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笑容，周生见状，本能的挠挠头，连耳朵都红了。以往相处时，褚离对他总是冷淡疏离，他从来没见过褚离对他笑过，即使这个笑意稍纵即逝，可相较于之前的冰冷态度，已经是莫大的转变了。 周生神情无措，满心的感受脱口而出，说出了内心最直白的想法：“你笑起来真好看。” 褚离脸色隐隐沉下来，男人总是陷于肤浅，暴露出愚蠢的轻浮本性，她讨厌这种越界的话。但侧目看向一旁时，对张欣若有似无的笑着。 张欣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看到褚离得意向她示威的样子，怒火中烧。 周生继续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褚离本想拒绝，眼神落在被水打湿的书上，换了回答。 “我没有领校服，你知道校服在哪里领吗？” “知道啊，下课我带你去。” 拿到校服，路过高二1班教室，褚离脚步慢了下来，余光往里面扫了扫。 顾霖寒正在写作业，微伏着头，坐姿端正，旁边的女生笑嘻嘻凑了过去，顾霖寒头也没抬，用笔抵住女生的额头，她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顾霖寒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她感觉刚刚好像有人再看她。 “你看到没有，刚刚经过的那个女生好漂亮。” “拿着校服，那应该是新来的。” 顾霖寒握紧笔写了两下，最后合上了作业。 褚离刚到教室，就看到了糟心的人。 张欣靠近她低声威胁：“我警告你，离周生远点。” 褚离避开所有人视线，脸上浮现冷笑：“你怎么不去警告他。” 课上，班主任发现周生的书打湿了，责令他站着听课。 褚离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张欣带着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 上钩了，动作还挺快。 张欣：“你离周生远点，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喜欢他，又怕说出来被拒绝，只能将气发在别人身上。” 张欣一把上前揪住褚离的衣领：“有本事你在说一遍。” 周边的人也越围越紧，不想惹事的同学都纷纷跑出去了，厕所就只剩下她们。张欣带来的人把厕所门关上。 “周生不喜欢你，你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要我想，他就会追求我。” 张欣扬起手就要扇向褚离，门忽然发出咔哒的声音，张欣动作停顿，谁进来了？众人被声音打断，朝门口看去。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同班 走廊尽头，厕所里的人一起往外面走。 “好像叫什么褚离。” “别管，走吧走吧，去其他楼层上厕所。” 乔楠从转角冲了过来，看到顾霖寒站着一动不动，像在纠结思考什么，奇怪的问：“顾霖寒，你想什么呢，不是去拿作业吗？” “我想去厕所，你帮我拿。” “好，你去吧。” 门口有一个女生趾高气扬的站着，一直脚外八伸出去，双手抱胸，看到顾霖寒立刻站直身子，放下手，眼神充满警惕，又小心翼翼开口：“厕所……有很多人，楼上开阔些，别挤到你。” 这意思就是厕所在发生一些黑色事情，女生希望顾霖寒当作不知道，离开。 顾霖寒冷眼看了过去，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你……是在赶我？” “不不不是。”女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怎么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意思，赶紧让开。 脚步声响，褚离也随之看过去，顾霖寒出现在门口，视线扫过她们沉默不语。 她在想什么？ 有人在，张欣她们讪讪收回了手。 顾霖寒来到水池边洗着手，镜子里，褚离低着脑袋整理着衣领，衣领有些不规则折痕，脖子两侧有道不太明显的红痕，像是被衣领勒出来的，捕捉到对方要抬头，她低下头，认真洗着手。 “谢谢姐姐。”褚离感激的看着镜子里的顾霖寒。 “我没做什么，没必要谢我。” “姐姐，不去上厕所吗？” “我来洗手。” “哦。” 顾霖寒擦干净手，离开了厕所。 之后班上平静了几天，张欣没有做什么动作，褚离还奇怪，这不像她的性子。 放假的铃声一响，学生们好似打了鸡血，前桌周生回头：“褚离，我们一起回去？” 张欣放下手机，猛然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褚离眼神冷了冷，手伸进书包，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在抬眼时又有几分单纯，飞快的看了眼张欣，立刻冲周生摆摆手。 “我们不顺路的，你先回吧。” “张欣，你搞什么鬼。褚离，你不用怕她。”周生看褚离胆怯的模样，保护欲激升，对张欣更加厌烦。 “你一个男生干吗非要和她一起走，我和她一起。” “你？” “我们女生聊聊天。”张欣几步走了过来，想揽住褚离的肩向褚离示威。 褚离肩膀侧了侧，往旁边挪了一步，和张欣拉开触碰，她对周生说：“我不想刚来就和同学关系不好，你自己走。” 周生摸摸头发：“那明天见。” 褚离收拾好书包走得很快。 “喂，你走那么快干吗，怕我吃了你啊。”张欣几步追上褚离。 “你想干吗？我已经拒绝他了。” “哼，陪我去厕所。”张欣看了眼走廊监控。 一进厕所，张欣就反锁上门，隔间有三道门打开，是张欣的跟班们。 张欣冲她们示意，几人架起褚离，将她推进厕所。 书包被人扒下，教辅掉入统统洗手池。 褚离眼底却一片冷寂，表面慌乱挣扎着：“张欣，你到底要怎样，我都已经远离周生了。” 张欣和另两个人堵着门，丝毫没有看出褚离的语言和眼神的矛盾。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整天装得一副无辜清高的样子，背地里勾引男生。” “我没有。” “少废话，跟我作对，今天就是让你长个记性。” 另一个人提着一桶水，进了旁边的隔间。 隔间内，褚离神色阴郁又透着几分反常的平静，全然不见语气里表现的慌乱无措。旁边的隔间里，女孩踩在凳子上，撞上褚离的冰冷的目光，顿时背后一阵发凉。不过，她很快扯起嘴角，脸上挂着恶劣的笑，毫不犹豫地将一桶水朝褚离直直泼去，尖锐的嘲笑声随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开来。 “看什么看。” 一群人得意的大笑，张欣打开门，拿出手机对着褚离拍摄：“你要是给我跪下道歉，我就放了你。” 褚离浑身湿漉漉，衣物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稚嫩的曲线。 “张欣，泼我水，扔我书，你还要我下跪道歉？” “不服，那就再来一轮。” “你们叫什么？” 张欣几人愣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褚离居然问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求饶或是愤怒吗。 “就你还想报复？” “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 张欣冲几人点点头。 “张乐” “王亚茹” “柳梅。” 张欣晃了晃手机：“快点，给我跪下。” “我是顾家的人，你敢动我试试。”褚离抬起头，神色冷峻，一点也没有刚才怯懦的影子。张欣几人看得心慌，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怒意上头，她已经不能冷静下来思考了。 张欣大笑：“别拿顾家当挡箭牌，我早就听说顾霖寒讨厌你了，上次顾霖寒不是看见了吗，我等了几天也没收到警告，说明传言是真的，顾家压根都不在意你。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现在你被欺负，顾霖寒真的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褚离扯住张欣的袖子。 “终于生气了”，张欣看褚离收起看跳梁小丑般的眼神，第一次正视了这场欺辱，胜利者的得意感充斥着大脑，“你是顾家人我早就知道了，你说，是谁告诉我的？是顾霖寒借我的手教训你。” 褚离不确定张欣说的是真是假，最重要的事离开这里，她观察了一下几人的站位，心里估算着行动路线，要快，趁别人没反应过来跑出去。 她一拳挥在张欣脸上，然后对右前方肘击，一脚踹了过去，女生被踹倒在地上，褚离冲出包围往门口跑。 张欣没想到褚离看起来柔弱却有这股狠劲，冲门口喊。 “张乐，凑她。” 叫张乐的女生一直守在门口的位置，像是不屑褚离打人那几下动作，听到张欣的吩咐，活动了一下双手。 褚离有些警惕的看着张乐，瞟向旁边的水桶，飞快冲了过去往女生头上套，女生一拳打穿了塑料桶，神情轻松。 张欣笑：“忘了告诉你，张乐是全国柔道亚军，张乐，别让人看出痕迹。” 硬碰硬是不行的，她打不过，褚离看向张欣：“顾煜知道，你会有麻烦。” “只要顾霖寒默许了，你改变不了在学校的处境。” 说着，张乐一拳打向褚离，褚离侧身后躲，张乐脚步挪动，一拳打在褚离肚子上，接着一脚勾倒褚离，褚离扯住张乐的衣服，顺势踹她的脚踝，对方只是后退了一小步，褚离爬起来，肚子痛的要死，她再次冲张乐打过去，但她根本不是张乐的对手，她的每一次反击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对方却轻而易举化解。 褚离挥拳被张乐控住，一脚踹向她的膝盖，对方完全没给褚离起身的机会，肘击褚离的背，将人直接打趴下。 张欣打开手机相机对准褚离：“把她扶起来按住，给我跪下。” 几个人拉起褚离，褚离转身就要打过去，张乐一脚踢向褚离膝盖。 褚离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张欣面前，卫生间的门突然被疯狂敲打。 “褚离，你在里面吗，张欣？再不开我要踹门了。” 是周生的声音。 张欣朝几个人示意，几个人松开褚离：“记住今天的教训，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四人离开，褚离撑起身子，靠着墙站了起来，捡起书包。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褚离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周生立刻脱下外套套在褚离身上，拉住张欣：“张欣，是不是你干的？” 张欣：“你有证据吗？” 周生松开了手。 “褚离，我送你回去。” 张欣看着褚离，眼神都是威胁的信号。 褚离：“不用。” 张欣几人离开。 周生：“褚离，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你怎么在这？”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没看到你和张欣出来，担心你被张欣欺负，就回来找你，厕所没监控，我试着找过来发现门关着，觉得你可能在这。” “虽然你帮了我，但我并不想谢你，我被找麻烦也是因为你。” “对不起。” 张欣会针对她，就是因为周生几次三番的对她示好，她被针对都是周生带来的，他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能猜到张欣会对她发生校园暴力，没有能力阻止却又靠近她，虽然他不是主犯，却明知故犯。 可他又的确帮了她。 褚离往校外走，走出一段距离，拿出手机，暂停了录音，回去之后剪辑一下。 点开手机相机，明明身上痛，一点痕迹也没有，下手真有经验。 她在脖子上用力揪出红印，被打成这样，应该能把事情闹大。 学区别墅里，顾霖寒从房间出来，张嫂也从厨房探出脑袋。 “晚饭马上就好了。” 顾霖寒看了眼时钟，已经六点了。 秦卉将平板递给她，看顾霖寒匆匆的划了两页，看起来心不在焉，忽然听她说：“六点了。” “嗯？哦，饭点了，是我着急了，晚点再看也来得及。” 顾霖寒将平板扔在沙发上。 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一个人存在或是不存在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褚离。” 秦卉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膝盖，她忘记了家里还有另一个孩子生活。 “对不起大小姐，我马上打电话问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不过大小姐不是不喜欢褚离的吗，难道她们都想错了？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昏黄路灯下影子时隐时现，褚离浑身湿透，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双臂环抱着自己试图汲取一点温暖，身上的外套松松垮，更显得人柔弱可怜，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不太明显，脖子上有几道掐痕。 客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褚离身上，满是震惊，一点难堪在褚离自尊敏感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急切的捕捉到顾霖寒的位置，对方仅仅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继续盯着平板，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露出任何情绪，鄙夷、嫌弃、高兴…… 顾霖寒根本不在意她是什么样子，心里的那点难堪好像也没有了。 顾霖寒扫了一眼，看到褚离不自然的眼神，收回了视线。 她被欺负了？ 是厕所那群女孩？ 身上的外套是巴黎世家的男款。 秦卉走了上去。 “褚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摸了摸褚离的额头：“你先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有什么事等会说。” 又对张嫂说：“去拿药箱，给她上点药。” 张嫂也惊讶了一番：“好，我再煮个姜汤，这孩子一声不吭的。” 褚离只是望着顾霖寒的背影，一点无人察觉的黯淡渐渐涌了上来，淋了雨，吹了风，人是有些难受。 秦卉对这两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看褚离愣愣的望着顾霖寒，似乎渴望得到关注，却不像以往一样热情又怯怯的喊她，这股平静下，看得她有些陌生。 而顾霖寒更是奇怪，唯一记得褚离的人，人来了又不关心，大概是小女孩的傲娇，放不下面子。 待褚离再次下楼，大厅里，顾霖寒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对面，有一碗姜汤，餐桌上并没有上菜。 顾霖寒是在等她吃饭。 褚离坐在姜汤的位置，她向秦卉讲完张欣为什么欺负她，怎么欺负她，夸大了打斗的事实，以及她说了她是顾家远方表亲，对方也没停手，省略了关于顾霖寒的部分。 卖惨，对方不顾忌顾家，就是没把顾家放在眼里，权力地位被侵犯，应该能让顾煜有一点不满。 秦卉：“吃完饭带你去医院看看。” 褚离飞快拒绝：“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顾霖寒扫了眼褚离，她似乎很抗拒医院。 秦卉：“这是校园暴力，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褚离接着开口：“她的爸爸好像是HW的大老板。” 秦卉激昂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放下手机：“大小姐，你知道这个人吗？” “知道。” 褚离突然看向顾霖寒，失落，难过，不解，怀疑，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她知道她现在的眼神很外漏，很糟糕，她意识到的时候赶紧低下头。 但这一切没有逃过顾霖寒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秦卉看了眼时间：“稍后我会董事长汇报情况。” 在权衡利弊后放下了向学校报告，而是先询问顾煜的态度，明明是意料中的情况，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我录音了。” 褚离声音有些沉闷，顾霖寒心上微微一震，这个人哪怕是受到欺负，也不会肆意寻求庇佑，大声诉说她的委屈，气愤。因为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完全站在她的身边，给她保护。 她不得不承认，褚离有着不符合外表的理智，看得很透彻。秦卉并没有给她一个解决方案，而是第一时间打了顾煜的电话。 她的大吵大闹，哭诉没有任何意义，一切的决定权在一个遥远的，不确定又陌生的父亲手中。 所以，刻意保留证据，从一开始就不敢相信任何人。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女孩，没有人可以相信。 褚离握紧碗沿，喝得时候，遮住了大半张脸，很久……蒸腾的热气扑到眼睛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眼里好像也有了雾气。 她看起来很受伤。 “张嫂，开饭。” “就来。” 顾霖寒见褚离放下碗，眼里好似蓄着泪水，终是心软了一瞬，就那一瞬促使她开口：“顾煜是学校校董之一，最大股东。” 褚离眼睛眨了眨，一颗泪出人意料的滴落。 就在顾霖寒以为对方会泪水决堤时，对方只是安静的夹着菜，瞟了眼她，然后快速低下头，眼里的黯淡好像散去了不少。 一句话，就开心了？ 顾霖寒的话解开了褚离心里的结，她埋头吃饭，人也有了胃口。 顾霖寒在提醒她，学校的事顾家比HW更有话语权，所以，顾霖寒并没有在背后让人欺负她，更没有默许这件事。 室内花棚里，顾霖寒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下电话。 “爸。” 电话那端：“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也注意一点分寸。” “你觉得是我让人这么做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霖寒顿住，她不是完全不知道，那天，她看见了，却视而不见，旁观就变成了一种默许。 顾煜：“你想我怎么处理？” “随便。” “我让秦卉出面严肃处理，以后褚离的事全权交给你，我没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爸。”顾霖寒不愿意，试图拒绝。 “就这样，在学校别闹出事。” 蓝色背景的房间里，床上的人脸颊发红，陷在被子里，轻盈一片，褚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有些犯困，她是难受醒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应该是发烧了。 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枕头下露出一角相片，褚离看了了一会，按下房间座机，王嫂接听的电话。 “王嫂，有退烧药吗？” 一开口褚离才发现她声音这么沙哑。 “有的，二小姐发烧了吗？” “好像是。” “我知道了，马上来。” 来的人是秦卉，摸了摸她的额头，倒了杯水给她。 “二小姐，不可以乱喝药，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看看。” 佣人和秦卉的称呼有了细微的变化，是因为顾霖寒的态度吧。 喝完水感觉嗓子好多了。 “喝点感冒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秦卉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拿了医药箱，给褚离递上温度计，找出退烧药给她喝。 “一个小时后如果温度没有降下来，我们就去医院。” 褚离闷声嘀咕，试图拖延时间：“两个小时后才是药效最好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测得不算。” “一个小时后，我会过来给你量体温。” 秦卉就在她房间坐着，没答应不去医院，褚离不想理她，也不看她。 十分钟后，她拿出温度计，显示38.7。 看完给了秦卉。 秦卉：“有点高，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一个小时后，秦卉轻轻敲了下房门，推开门，褚离躺在床上睡着了，秦卉摸了摸褚离的额头，还是很烫，褚离察觉到有人碰她，迷蒙睁开眼，睡得不是很安稳。 人已经醒了，秦卉将温度计递给褚离，十分钟后，温度计显示38.9度。 “38.9，不仅没退还升高了，起来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药效发挥要一段时间，我不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反正不去医院。” 褚离犯倔，秦卉看了她一眼，出了房间。 看来是放弃了。 秦卉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 顾霖寒将平板的视频暂停，放下笔：“有什么事？” “是关于褚离的”，秦卉停顿了一下，见顾霖寒没阻止，继续说，“一个小时前，褚离发烧38.7度，但她不愿意去医院，喝了退烧药之后，刚刚测体温升到38.9，还是不愿意去，药效发挥时间也不是立竿见影，是不是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顾霖寒猜测，褚离抗拒医院，可能和她的母亲在医院病逝有关，有些心理阴影，她不去医院是她的事，与自己无关。 “随她去。” “是。” 秦卉正要离开，被顾霖寒喊住。 “等等。” 褚离是受寒发烧，和她也有关系，就当是承担那点责任。 “请董医生来一趟。” “明白。” 褚离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了房间，碰到她的手腕，可她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只是一会，房间又安静了，她陷入昏睡。 她在医院走廊拼命奔跑，头顶电子钟清清楚楚的写着17:44，她拼了命的往病房跑，可走廊好像没有尽头，四周出现白雾，越来越大，她看不见前面的路，她大叫，雾气窜进嗓子里，她撕扯着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雾气飘浮，逐渐出现一个人影。 是妈妈。 褚离伸手，渴望她靠近自己，对方却站在那不动。 ‘我努力让你活着，你却想死？’ ‘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褚离，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褚离猛然醒了过来，意识到什么后眨了眨眼，抚摸上眼睛，低头看了看手指，落下了水珠。 书房里，顾霖寒听董中医汇报褚离的情况。 “病人思虑过重，应该有失眠的问题，免疫力下降，又淋了雨着凉，所以才会发烧，但并不严重，我已经开了药方，按时服药，两天就能痊愈，另外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其实主要还是病人自己，吃好睡好，少思虑。” 顾霖寒：“出去吧。” 董医生离开了书房。 她能想到褚离的心事，母亲刚刚去世，心里难免伤心，又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依靠，还有一个不待见自己的姐姐，生存在悲伤的前面。 她将悲伤藏得很好，也许不是她藏得好，是没人会去注意她，努力讨好自己，受了委屈也没有人哭诉，被欺负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其实褚离…… 顾霖寒疲惫的闭上了眼，阻止自己更多的思考，她不能背叛妈妈。 房门被敲了两下，褚离仔细擦了擦眼泪，确认看不出来后才放心，秦卉也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搬了张椅子，坐在床旁边，看到她醒了，从床头柜上端了个碗。 “你不愿意去医院，大小姐让中医过来给你诊过，这是给你开的治发烧的药方，还开了安神补气的药方，过几天喝。” 褚离愣愣的看了看碗：“是姐姐让医生来的？” “是啊，大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还是关心你的。” 褚离捧起碗喝了起来，她不讨厌中药，甚至喜欢这个味道，很快喝完了，好像连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姐姐在哪？” “大小姐在书房。” 褚离掀开被子想去找顾霖寒，刚睡了一身汗身上有些黏腻，嘴里还有中药味，还是把自己洗干净再去见她。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褚离站在书房前，是她自己不愿意去医院，顾霖寒完全可以不管她死活，可她还是迁就自己，请医生来家里，说明她也没那么讨厌自己。勇气上来了一点。 她深呼吸，敲了敲，故意只敲门不发声，就是怕顾霖寒知道是自己后，不让她进来。 “进。” 得到顾霖寒同意，她有些高兴，推开门。 整整两面墙的书，房间采光很好，窗外就是花园，视野开阔，顾霖寒板正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没有理她但也没有让她出去，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鼓起勇气走到顾霖寒对面。 “谢谢姐姐给我请医生。” 声音这么哑了？顾霖寒顿了顿：“还有事？” 逐客令，褚离认真观察着顾霖寒的表情，神色好像有点懊恼，大概是后悔没问清楚敲门的是谁，让自己进来了。 和顾霖寒交流的机会来之不易，她不能能这么快走。 “顾叔会怎么处理她们？” 顾叔？顾霖寒在心里想，褚离念这个称呼的时候是什么心理，难过、别扭，还是无所谓？ 褚离时常观察她，又太会用眼睛说话，即使不开口，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猜测她的心理。 小鹿般的眼睛明晃晃的说出自己的忐忑。 担心上学继续被欺负？ 思虑过多也不利于康复。 “开除。” 顾霖寒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褚离只当看不懂她的暗示，装傻充愣继续待在书房，看向墙壁露出羡慕的神色，试探的问：“书房有好多书，我平时能来这里看书吗？” “随便。” “我能在这看书吗？” “出去。” 碰到顾霖寒容忍的极限了。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褚离失落的望着顾霖寒，又忽然收回视线，显得尤未委屈，就像刚刚升起的希冀瞬间退缩，将自己再次蜷缩进保护壳中。 顾霖寒没有回应，在笔记本上点了个页面，画面定格在褚离的表情上。 右上角的时间，正是放假那天下午，褚离走在张欣几人前面，神情平静没有害怕，不像被胁迫。 再次走出来，画面再次定格，放大。 脖子上没有伤口。 顾霖寒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褚离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翻出手机看剧，被顾霖寒赶走也不稀奇，今天不仅见面了，顾霖寒还和她说了几句话，比之前好多了，她要在毕业前改善她们的关系，才不会被送出国。 第二天，褚离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一看手机，九点。 谁要在周末起这么早啊。 她深呼吸，再呼吸。 确保开口的声音不会有烦躁的情绪，维持好乖巧懂事到人设。 “我不吃早饭，不用喊我。” 秦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医嘱每日三服药，按时吃饭才能好得快。” 每天三次，她可以中午一次，晚饭一次，睡前一次，谁说一定要按照吃饭时间喝药，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大小姐已经在吃了。” 褚离从床上坐起来。 顾霖寒放假为什么还要起这么早，太自律了些。 十五分钟后，褚离穿着整齐，高高兴兴的下楼去，餐桌前一个人都没有，嘴角的笑意凝住，她又往四周看了看。 秦卉看出褚离的疑问：“大小姐已经吃完出门了。” “姐姐去哪了，做什么？”褚离收起笑容。 “可能是去俱乐部，或者公司，或者其他事。” 顾霖寒生活很丰富，不是只喜欢读书。 “姐姐，喜欢运动吗？” “是的。” 真看不出来，她一直以为，顾霖寒是只动脑子的高智商学神。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晚饭前，也可能晚饭后。” “对了，给你请病假了，周一上午我送你去学校，处理校园暴力事件。” “好。” 褚离不再开口说话，好像没什么变化，周围的气场有好似有些阴郁沉闷，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上。 她想独处。 不用找话题聊天，不用讨好谁。 角落里，黑色吉他包上落了灰，那是初三那年，她在网上看到别人弹唱吉他，觉得很帅，褚戚里知道后，带她去店里挑了很久。 有天，褚戚里回来心情不错，突然问她：“会弹了吗？” “嗯。” “我听听。” 她虽然意外，可还是急匆匆跑进房间，将乐谱和吉他抱出来，挑了最擅长的曲目，褚戚里没有说好听也没有说不好听，反而问起。 “试过自己创作吗？” “我不太懂乐理。” 褚戚里看了会她当时没说什么，但……那年寒暑假，她上了乐理培训课，吉他培训课。 一直学到高二…… 她把妈妈给她的礼物……遗弃了。 “妈妈，我只有对顾霖寒有价值，才不会被顾煜放弃，我会听你的话，我在努力。” 褚离用湿巾将上面的灰细细擦拭，一边擦，眼泪忍不出流了出来。 她将吉他取出来，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领夹麦，用支架将手机固定起来，在房间内选了窗户座位背景墙，抱着吉他，坐在窗前弹唱，翻唱别人的歌，创作了两首自己的歌，发在了音乐平台，不过没赚到多少钱。 录好视频，剪辑，加上遮脸特效，点击发布。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所有视频都没有露脸，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流言蜚语。 这份爱好持续了很久，陆陆续续的平台账号上也积累了两千粉丝。 视频发出过了一会，有评论。 【好听】 【断更好久了，以为博主退网了】 【想看脸】 【期待直播】 直播？ 褚离回复【暂时不考虑直播】 她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如果不是出于某种目的，她其实不喜欢和别人聊天。 可现在，她没人说话了。 打开某博。 最新一条。 【换了新环境，不喜欢，但努力适应中】 她重新编辑了一条。 【有个人……】 褚离将自己关在房间，晚饭佣人过来喊她，顾霖寒依旧没有回来，怀着探究的心，她进了书房，顾霖寒的作业还放在桌前没有拿走。 学校布置的作业她还没做，和年级第一在同一个屋檐，该有效利用资源才对。 褚离在书桌前坐下，脑海中出现顾霖寒端坐在这里的模样，古板又优雅，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想象时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待看到练习册的封面，褚离惊呆。练习册不一样，旁边还有试卷，有些题目她都看不懂，涉及的知识点学校还没教到那里吧。 果然是学霸，很卷。 顾霖寒解题过程排版很整齐，字也很飘逸，优秀的人连作业都赏心悦目。 旁边还有一沓文件，也有很多数据，像是公司的资料，她看不懂。 顾霖寒还要学这些吗？ 她是不是太强了点，会很累吧。 书房很大，书桌附近的墙上，摆了很多商业相关的书籍，靠近书墙的位置有一个沙发区，褚离挑了本小说，窝在沙发上看。 墙上的时针从八走到九。 顾霖寒推开书房，沙发那里躺着一个人。褚离闭着眼，书掉在地上，手搭在沙发外。 居然看书看睡着了。 窗帘微微晃动，顾霖寒离开了书房。 没多久，秦卉进来了，看到褚离在沙发上睡着了，窗户还开着，顺手关上窗户，她将人喊醒，褚离睁开眼。 “秦姨，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大小姐要的东西，别着凉了，等会还要喝药。” “姐姐回来了？” “刚回不久。” “秦姨，我帮你找。” 秦卉在书桌上拿起一本书。 “我帮你送给姐姐。” “好，大小姐在房间。” 秦卉看着褚离离开，摇头笑了笑。 好熟悉的一幕，褚离在心里感慨，敲了敲顾霖寒的房门。 在靠近顾霖寒的路上，她不停的敲着一扇扇门。 “谁。” 糟糕，一个办法不能在顾霖寒身上用两次，褚离心凉了半截，这次她大概率是进不去了。 “姐姐，我来送你要的书。” “拿走。” 褚离撇了撇嘴：“姐姐，晚安。” 褚离趴在床上，摇晃着脚丫，面前是一本讲经济的书，中间有一张书签。 顾霖寒还没有看完。 本来以为内容会晦涩难懂，翻了两页，居然很有意思，文章通俗易懂，从经济方面了解人类发展规律。 到了时间，佣人送来药，褚离喝完就睡了？第二天还是九点起床，顾霖寒的时间排得很满，她看到佣人推着很多大牌衣服鞋子，包进了一个房间，顾霖寒坐在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性，好像是在给顾霖寒讲解产品设计。 下午，顾霖寒又出去了一趟。 晚饭是六点左右，褚离五点四十出房门下楼，特意去问佣人，得知顾霖寒回来，她又往楼上跑，来到顾霖寒房门口，抬手敲门。 “姐姐，吃饭了。” 房门一开，她识趣的往旁边走，让出门口的位置，记得第一次的教训，没有再刻意讨好卖乖，隔着一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在顾霖寒身后。 顾霖寒一步步迈下楼梯，不急不躁，从容沉稳。 很难想这样的形容词出现在一个高中生身上，但她的的确确是这么觉得的。 餐桌上很安静，褚离时不时观察着顾霖寒，她吃饭细嚼慢咽，很优雅，但又冷冰冰的，一点对食物的反馈都没有。 “姐姐，这个笋好好吃。” “姐姐，这个排骨甜而不腻，你尝尝？” “姐姐……” 顾霖寒冷声道：“食不言。” “哦。” 胜利，理她了。 褚离心里得意，表面乖乖闭上嘴。 她喜欢吃饭的时候热闹一点，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电视机会开着，安静会让人感觉孤独，孤独又让人有点慌张害怕。 但顾家没有这个习惯，而且，餐厅也没有电视机，冷冷清清的，一切井然有序。 褚离扒着米饭，没有了刚刚的热闹劲，虽然顾霖寒不想跟她说话，但她还是喜欢观察顾霖寒。 顾霖寒会先喝小碗汤，一定要吃完里面的食物，再开始喝，接着换个碗盛饭，而且，顾家的汤里，是没有葱的。 正好，她也不喜欢。 吃完后，顾霖寒会不客气的点评今晚的菜，那道菜哪里不好，说着这里的时候，蹙着眉，表情也更冷，但她也会称赞那道菜味道不错，佣人拿着本子一一记下，调整菜品口味，也记下雇主的喜好。 所以，其实顾霖寒心里是喜欢食物的。 ‘不错’，是顾霖寒最高评价，但其实，仅仅是‘可以’已经让佣人长松一口气了。 挑剔，克制。 她认真尝过，‘评价不错’的菜品已经是很好吃了。 只是感冒影响食欲，她提不起胃口，碗里还有小半碗饭，她吃得有些艰难，看向顾霖寒，犹犹豫豫。 顾霖寒不是察觉不到褚离一直看她，现在又欲言又止，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让人想刻意忽视她都难，她看向褚离，给她机会。 褚离顺杆爬：“姐姐，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顾霖寒吸了一口气，就这件事有必要这么害怕自己吗，她还能逼她吃完。 ‘病人要吃好睡好。’ 董医生的话又在她脑子里出现，顾霖寒沉默的看向佣人。 佣人慌了一下，连忙问褚离：“是不是饭菜不合口，二小姐喜欢吃什么，明天安排。” 褚离是看着顾霖寒回的，她知道，是顾霖寒的关注了一下自己，她们才会问自己的喜好，其实，是顾霖寒问她。 “不是，是生病没什么胃口，这些菜我都喜欢，姐姐，我能不能不吃了？” “长脑子了吗？” 顾霖寒说完就走，留褚离望着她的背影发呆，然后笑了。 顾霖寒竟然会怼人。 她当然知道直接不吃也没关系，没人会强迫她。 倒是顾霖寒的反应超出她的预想，意外之喜。 顾家来的一个女客人，三十多岁，长发长裙，气质文艺，秦卉将她领着往二楼走，褚离也好奇的跟在后面。 透过窗户，墙面挂了许多风格的油画，顾霖寒坐在画板前，头发用发带挽起。 秦卉敲了敲门，顾霖寒回头，看到了窗户外站着的她，接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在一个吧台上拿了样东西，面向她。 遥控。 窗帘合上，她看不见里面。 走廊里就剩她和秦卉，她问秦卉，才了解到来的人是有名的油画大师，顾霖寒学了很多年油画，作品曾在国家级美术展览上展出，还参加了一些赛事并且获奖。 顾霖寒今天有两个小时的课程。 之后，秦卉像是感叹了一句：“大小姐学得东西很多，对自己要求很高的。” 褚离崇拜的看向门内，被感染的冲动之下回房间写作业。 她是真的在写作业，昨天身体不舒服根本不想动脑，现在是想动但动不动，这所学校的教学进度比她之前的学校快，导致她落下一些课程，而且试卷习题也更有难度，量还不少。 估算了下顾霖寒课程结束时间，将作业拿到二楼客厅。 “顾小姐，那我先走了。” “老师再见。” 褚离一下抬起头，顾霖寒看了她一眼，像是意外自己怎么在这里写作业，然后一如既往的忽视她，往楼上走。 待老师走出门，她拿起作业，追上顾霖寒，亦步亦趋的跟着。 “姐姐，你知道的，我落下了一些课程有，有些题目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上网搜。” “有的题网上搜不到，我不想再被老师请办公室了。” “一回生，二回熟。” 褚离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居然从顾霖寒拒绝的态度里品出冷幽默！回过韵来，顾霖寒已经走远，她着急追了上去，第一次走在顾霖寒前面。 她侧着身子，一边上楼一边面向顾霖寒，是半拦住人的动作。 “因为张欣，班上的人也不大理睬我，我跟他们本来就不熟，他们是不会帮我的，姐姐，你帮帮我吧。” “不见得。”顾霖寒想到那件外套，淡淡开口。 “我没骗你，张欣家世好，大家都……” 咔，白色的门被顾霖寒毫不留情的关上。 闭门羹。 她该习惯的。 ……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去学校的路上，秦卉告诉褚离，张欣等人都会被开除，她也会转到一班，褚离很震惊：“不是还没开会吗？” 秦卉笑了笑：“他们只需要执行董事长的决定，不需要商量。” 褚离附和的弯了弯嘴角。 权利凌厉又陌生，浩荡的将人包裹其中，一面是保护，一面是禁锢。 能开除张欣的关键不在于她耍了一点小聪明，而是顾家站在了她身后。 到了教室，褚离将衣服还给周生，过了一会，班主任进来宣布张欣等人被开除的事，说明褚离转去一班，吩咐几个男生帮褚离搬桌子。 周生表情有些凝重，转身的瞬间又变得自然：“褚离，一班是尖子班，万一吊车尾多压抑，你要不要和家里说说，还是留在七班。” “不。” 褚离不想与周生有交集，一个人走了，张欣刚出会议室，三步并两步冲褚离跑过去，揪住褚离的衣领。 “你居然偷偷录音，你陷害我。” 褚离眼神轻蔑往下一扫，攥住张欣的手腕，张欣表情痛到变形，她反手一扭，将人推在墙上，一手反拧住张欣的手，抵在腰上，一只手手狠狠压在她的脖子上。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明明是施暴者，还恬不知耻的给自己套上受害者的皮囊，我就该被你欺负，就该忍受，你真的很恶心。” “你放开我。” 张欣脸紧贴着墙壁。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当时的违和感在哪里，褚离从来没有害怕过，受欺凌，隐忍，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她才是那个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人。 “滚。”看着张欣离开，她才出去往教室走。 张欣走下楼，却碰到了顾霖寒，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顾霖寒站在楼梯上，什么话都没说，张欣已经低声下气地求饶。 “求你，看在我帮你对付褚离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让学校开除我。” “这样求人？”顾霖寒平淡的俯视着下面的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 张欣看了眼四周，双腿一弯，毫不犹豫跪了下去，她爸就是为了让她能接触到顾霖寒这个阶级的人，才让她上这所学校，如果被劝退，她爸会打死她的。 “求你别开除我。” 顾霖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欣，即使对方跪下，神情也没有一丝波澜，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对方胆子大的有点不正常， “你是凭什么分析出我要你帮我的？” “不需要？” 张欣震惊的想站起来，顾霖寒轻飘飘看了过来，她又重新跪下。 “是许青雅透露过，说你讨厌褚离，她本来就碍眼，正好还能帮你解决麻烦，我想借这个忙，结交你们。” “自作聪明。” 张欣见顾霖寒要离开，立刻站起来追问：“你答应了吗？” “你让我背锅，我可能帮你吗？” 顾霖寒不再理会后面的人，拿出手机，给许青雅发了个消息。 【不要插手我的事】 一班班主任早早等在门口，拍了拍手，教室里的人都抬起头等待班主任讲话。 “这位是褚离，转校生，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欢迎。” 褚离站在讲台，她在进门的瞬间就看到了顾霖寒。 1班座位是两边二人座不靠墙，中间单人座，顾霖寒坐在里面双人座后排。她没有如同大家一样鼓掌，向来清冷的眉眼露出一点极浅的生气的惊讶，随后表情冷凝下来，她顿时感到忐忑，顾霖寒显然不知道顾煜的这个决定，并且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 她和顾霖寒的关系，是不是要回到起点了。 她旁边的同学，顾霖寒的好友，想拍顾霖寒说些什么又止住动作，其他人，同样视线在她们之间打转。 “先坐后面，之后会重新分配座位的。” 褚离撑着脑袋，余光看着顾霖寒的沉思，下课铃响，老师离开教室，教室里瞬间倒下去一大片，顾霖寒没睡，往教室外面走，她追了出去。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姐姐，你朝我发火吧。” “姐姐，我不知道会这么安排。” 玻璃墙前，顾霖寒转身看着褚离，声音也染上了一些不耐烦。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褚离心里的自卑如决堤洪水般将她吞没，她下意识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揪住一角，无法解释。 “都在逼我，分开不行，保持距离也不行，你到底要多贪心。” “对不起。”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歉意，长长的睫毛随着褚离的愧疚轻轻颤抖，带着一丝无助与疲惫，顾霖寒眼神微微一滞，那一瞬间眼底的情绪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怀疑是否只是错觉。 顾霖寒转过身，面向窗外，挺直的脊背透着一贯的克制，褚离读懂了这无声的信号，悄然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忍不住回头，眼中歉意一闪而过，又被失落取代。 数学课上，老师讲练习题，褚离在抽屉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想起来，交给前任数学老师，她没拿回来，周围的同学已经翻开了习题册，她看了一眼顾霖寒，举起手。 数学老师看到褚离举手，问：“怎么了？” “我今天转班级，作业交给之前的张老师了，没有拿回来。” “和周围同学共用一下，之后记得拿回来，作业进度也要跟上。” 褚离看了一眼顾霖寒目光含着期待，但回应的只有无视，前桌回头，两侧蓄着刘海，看起来听热心活泼那类人。 “你要不要坐过来，和我共着？” 褚离将椅子搬过去，坐在她旁边，对方友好的往另一边挪了一点，又把书往她这边放。 “我叫于归梦。” “嗯。” “你们这章做了吗？” “没有。” “那你得补作业了，数学老师是班主任，挺严格，我可以借你抄。” “谢谢。” “你数学怎么样？” “不好。” “你说话按字收费的吗？” “老师要注意到我们了。” 于归梦直起背，看向黑板，拿起笔在习题上装模作样写了两下，表情认真。 这人挺好骗。 下课，褚离搬回自己的位置，数学老师没有走，看向顾霖寒的方向。 “班长，新同学加入，班级值日表更新一下，还有，晚自习考试，我要是没过来，你去我办工桌拿试卷，组织大家考试。” “知道了老师。” 顾霖寒从桌上拿了一只笔，看了眼她，然后往前走了。 她应该没有领会错意思，褚离跟了上去。 黑板旁边的公示栏上，有一张纸质版值日表，六到七人一组，一共六组，顾霖寒从里面抽了出来。 江渚：“是自己选吗？” “嗯。” “那我可以和……” 顾霖寒冷冷瞟向她，她瞬间怂了，将话止住，因为委屈嘴巴微微嘟着，小声嘀咕着：“你才说可以自己选的。” “选不选？” “反正都一样，一个也不认识，你帮我选好了。” 顾霖寒直接在第三组后面添上褚离的名字，褚离在第三组看到了于归梦的名字，她按住这个名字。 “是因为她，所以你给我安排在这吗？” “随便选的。” 顾霖寒否认，往回走，褚离弯了弯嘴角，转身后又抿下嘴角跟在顾霖寒身后。 于归梦主动和她打招呼，所以给她安排在稍微熟悉一点的组里，明明就是有意的，不然第一组不是更顺手，或者干脆把自己安排在离她最远的组就好，怎么恰恰就是于归梦在的组。 于归梦热情的问她在那个组。 “第三组。” “你和我一个组值日，你是不是有意这么选的？” 看吧，都会这么认为，不是她自作多情。 “随便选的。” “那我们还挺有缘。” “你们班月考换座位是老师安排，还是自己选？” “先自己选，按月考成绩排名，成绩好的先选，你是有想坐的位置吗？” “成绩好的人旁边座位，应该很多人想要吧。” “当然了，抢爆了，尤其是顾霖寒周围的位置。” 黑板旁边的公示栏前，上面放了一张上次月考的成绩表。 第一名顾霖寒。 一排排往下扫，班上一共三十三人，以她目前的成绩，应该是中下等排名，没可能抢到她想要的座位。 中午吃饭，于归梦拉着褚离坐在一桌，周围班上的同学。 “你之前在哪个学校啊？” “你为什么转校？” “你和顾霖寒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些问题，知不知道什么叫食不语。 抬头，微笑。 “远房亲戚，这边条件好，所以来这边上学。” 那人：“她姓顾，你姓褚，那就是远房表亲，你们应该住一起，但你们看起来不太熟啊？” 褚离眼神凉凉的看着对方，无论她和顾霖寒关系怎么样，经过开除张欣一事，顾家对她的态度已经摆了出来，她不需要解释什么。 女生随意笑了笑，自己打圆场：“今天的菜不错。” 学校给走读生单独建了一栋楼，她住的是四人寝，按需求分为两人间，四人间，六人间，有人喜欢人多，有人喜欢人少，而她，是没得选，如果可以，她想选两人间，但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每周会有阿姨来打扫卫生，条件好，费用也高。 其他三个人是其他班级的，加上每天就午睡时间过来，她没心思社交，和她们不熟，名字她也不记得。 现在吃完饭她们刚回宿舍，肯定叽叽喳喳的聊天，褚离不感兴趣，也嫌吵。所以先在校园转转，等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再回去，直接睡觉。 教学楼后面有道长廊，前面人工湖，摆着几个石桌。褚离在学校随便逛着，周生忽然往从湖边往这里走过来。 “褚离。” 褚离本来想走，看到周生穿着那件外套，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会，周生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拦住她。 “褚离，在新班级还适应吗？” “说完了？” “我想诚挚的向你道歉。” 周生怕褚离真的就走了，马上开始说重点。 “放假那几天，我想了很久，认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自私，幼稚，没有理会你的感受，明明知道张欣对你有敌意，还一味缠着你，无意中给你造成了伤害，我没想到会她会那么过分，你讨厌我是对的，对不起，现在张欣走了，我们能重新认识一下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褚离听得头疼，眼神一转，忽然亮了亮，抬脚就追了过去。 曲桥回廊上，顾霖寒站在栏杆上，看着褚离朝自己跑来，那件外套，是给她解围的男孩。 如果她再次当作没看见，会不会又因为她的旁观，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褚离快步跑了过去，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 “姐姐怎么在这？” 顾霖寒完全没料到褚离在看到她之后，会这么急切的跑过来，好像无形中促进她做下决定。 “离他远点。” 顾霖寒说完就走，褚离下意识跟在她身后，追问：“为什么？” “伤心了？” “伤心什么。” 褚离先是一怔，满脸疑惑，转瞬反应过来顾霖寒的误会，眼睛瞪大，连忙澄清：“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因为他我被欺负，怎么可能喜欢他。” “今时不同往日，任何人都有可能抱有目的地接近你。” 她讨厌周生，可她对于顾霖寒，又何尝不是周生。 命运的急转，她踏入了这个权利与财富交织的世界，如同蹒跚学步的小孩，一点点的去试探，去认识。 这是顾霖寒教她的第一件事，也是第一个带她认识这个世界的人在心里一点起伏没有是不可能的。 “周生是因为我和顾家的关系，故意接近我？” “你会设计别人，别人也能设计你。” 顾霖寒，都知道了。 她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而开心的弯了弯嘴角，眼里也是笑意，她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的喊了对顾霖寒的称呼。 “那姐姐，这次为什么不继续当旁观者了？”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顾霖寒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褚离再次跟了上去，笑容明显。 这次顾霖寒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秦姨、佣人因为她是顾煜的女儿而关心她、照顾她。只有顾霖寒，是因为她是褚离注意到她。 顾霖寒的主动，给了她靠近的勇气。 仔细回顾，周生听不懂她的拒绝，每次对她的示好，张欣都在场，而且，那天在她被欺负后出现，很像扮演王子营救灰姑娘的戏码，老套但经久不衰。 “那我就当姐姐是关心我。” “不是。” “我知道，姐姐是因为上次的事。”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褚离没想到顾霖寒忽然转身，但她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想法，又不是第一次跟在她身后。 “我也回宿舍。” 顾霖寒冷着脸看着褚离一言不发，褚离表情蔫了下去，有点害怕的垂下眼，不敢看顾霖寒，没头没尾的说：“好吧。” 褚离落后了顾霖寒一定距离，去宿舍的路不止一条，她承认自己就是有意跟着顾霖寒。 顾霖寒拆穿她的原因，是耐心到了，还是她猜对了，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海报栏上多出了绿色海报，反校园暴力五个红色大字醒目，权威，学校这么快就做好了海报。 权力是提高效率的最有效方式。 白色短袖，深蓝色运动外套，深蓝色运动裤子，女生背对着她，扎着马尾，穿着整套的校服，在这所学校她几乎很少看见有人穿校服这么积极、规矩。 一整面的公告栏，只有女生一个人停了下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她刚想去看看，女生就走了，转身的时候，好像带着眼镜。 午睡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铃声一向，大家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褚离还没从睡觉的状态走出来，慢悠悠的荡去教室。 上课铃声叫的像杀猪声，吓得她一激灵，拔腿就往教室跑。 不能在顾霖寒面前迟到，她的不良印象绝对不能再加。 一层，两层…… 上次跑这么快还是八百米考试。 褚离脸色发红，气喘吁吁。 在铃声结束的最后一秒，视线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褚离躲闪不急，极限刹车，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了上去。 下巴硌到了。 女生抽气一声，眼镜鼻托越过鼻梁，斜挂在耳朵上，女生着急的取下眼镜，一条镜腿明显的歪了。 一整套的校服，马尾辫，身形纤细，个子不高，银色眼镜框。 好像公告栏前的女生。 “不好意思，我赔你一副，我可以陪你去配。” “要是你度数高影响听课，要提前请假可以来高二一班找我。” “但晚自习我们要考试。” 女生终于担心完她的眼镜，打量她。 “我们在……” “上课了你们两个还不进教室。” 化学老师拿着水杯看着她们。 直到跟着女生一起站在1班教室门口，褚离才明白女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们在一个班。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女生坐在靠近走廊第二列的倒数第二排，和褚离隔着两列，在她前面一排。女生身体前倾，眯起眼，眉毛都跟着一起皱了起来，看黑板好像有些吃力。 过了一会，表情恢复正常，好像放弃看清黑板了，只是在老师写板书的时候，配合的看黑板。 她好像耽误别人学习了。 下课后，褚离走到女生座位边，周围人都看向她们，脸上写着疑问，她看向女生：“要和班主任请假吗？” “好。”女生看了眼四周，拿上眼镜。 走廊上，女生对她说：“只需要修一下边框，不用你赔。” “是我撞坏了就要负责。” “换眼镜不是几十块，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老师会问哪里来的钱，是不是带手机了。” “那我就说找顾霖寒要的。” 进了办公室，褚离向班主任说明情况。 “老师，我把同学的眼镜撞坏了，她上课看不清黑板，影响学习，我们想请假，我陪她出去换个眼镜。” 和她们想的不一样，班主任没有多问，爽快拿出请假条给她们签字。 “晚自习之前必须回来，注意安全。” 走廊上，褚离忽然开口：“我们要和班长说一声。” “好。” 褚离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温柳看了一眼。 顾霖寒专注写着作业，褚离的突然出现打破平静，她下意识抬头，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快得近乎无形，她又看了眼褚离旁边的人。 褚离习惯捕捉顾霖寒的表情，这丝诧异没能逃过她的眼睛。顾霖寒肯定是奇怪，她怎么敢毫无预兆的跑过来。 她将请假条递给顾霖寒看，顾霖寒只是扫了眼，她懂顾霖寒没有检查的假条必要，又将请假条收了起来，主动告知前因后果。 “我不小心把她眼镜撞坏了，刚刚和她一起向班主任请假出去配眼镜，如果任课老师要是问起，麻烦告诉老师我们请假了。” “嗯。” “考试之前肯定回来。” 她完全没有必要补充这一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顾霖寒并不关心，她也想将事情都告诉顾霖寒。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霖寒看出褚离很高兴，大概类似逃课般的兴奋，如果晚自习不考试，她怀疑褚离会更晚回来。 乔楠撑着脑袋，看起来对褚离有些不满：“她是班长又不是班主任，你爱回就回，谁管你啊。” 褚离扫了眼乔楠，没有理会她，看着顾霖寒说：“我走了。” 经过座位，于归梦一直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这让她更有些倾向女孩就是站在海报前的那个人。 两人走后，顾霖寒忽然对乔楠说：“你吃火药了。” 乔楠一脸莫名：“什么意思？” 刚说完乔楠就想明白了：“我还不是为你出气，你还怪我态度不好，你不讨厌她？” 乔楠感到奇怪又疑惑，情绪有些激动，话一句接着一句，待她冷静了些，顾霖寒才缓缓开口，语气轻飘飘的：“我是关心你的情绪问题。” 乔楠刚要高兴，顾霖寒幽幽说道：“情绪不好，会影响我学习。” “顾霖寒，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的。” 校外的空气都是蓬松清新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监狱犯人出来防风，褚离心里开心，表情并不明显，她在路上寻找着眼镜店。 女孩性格内向，话不多，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这样的社交距离反而让她感到轻松，不用刻意找话题，也不会面临被打探**的情况，看到一家品牌眼镜店。 她问：“去那家看看？” 温柳：“这种很贵，前面还有。” 女孩和这所学校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绝对不会顾忌眼镜价格的，褚离多看了女孩两眼，跟着往前走。 “这里便宜，而且选择更多。”女孩停下来，指向一个楼梯口。 楼梯没有灯牌，狭长安静，比起旁边宽敞明亮的店铺，像个坑人的小作坊，抬头往上，蓝色白底的字体写着XX工厂直销，简单明了，添了几分可信度。 褚离不太确定的走了进去，她没买过眼镜，不太了解这行。 上了一层楼后，豁然开朗，门店里同样开着照明灯，地面干净，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白色实验服，而且店铺面积比那些品牌店大两三倍。 推开玻璃门，褚离等女孩进来才松开关上，入口的桌子上放着三十九元起的宣传牌，一眼望去，最大的数字也就三百多，虽然她没配过眼镜，但也听说过，眼镜五六百都正常。 女孩说的没错，的确便宜却款式多。 导购迎了过来：“说你们谁要配眼镜？” 女孩从口袋里取出眼镜。 “摔坏了，我想换个镜框，不换镜片的话有哪些选择？” 导购看了看眼镜，将她们领到一处。 “这排可以。” “要是没有喜欢的镜框，重新配没关系的。” 女孩腼腆的朝她笑了下：“先看，早点配早点用。” 女孩挑选着镜框，站在镜子前比对着，有些纠结，欲言又止。 是向她征求意见，但碍于她们不熟，又都是不太热情的性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主动说：“我觉得有点大，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要小一点的。” 她往柜子里扫了扫，走向旁边的桌上，挑了一个偏窄的。 “你之前的是偏圆的，你要不要试试这种？” “这种款式原来的镜片用不上，要重新配。” “那就重新配，买两个，一个换镜框，一个重新配。” 女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一下明白女孩别扭的心思，换作是她，也不太会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两个馈赠。 “我只是想镜片不用也浪费了，这边镜框不是很贵。” “我试试你推荐的。” 女孩淡淡笑了一下，试图打破让她们尴尬的氛围，褚离配合的将几款眼镜拿着，一个个递给她。 最终，女孩选了一个小巧的镜框。 确认女孩的决定后，她先一步走在柜台，问询价格付钱。 镜片要稍做打磨，她坐在沙发上，看了眼女孩，然后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眼镜换好了。 温柳：“我们可以回学校了。” 褚离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上第三节课。 “比我想象的快，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饿了？” “有一点。” 两人走近一家便利店，褚离问女孩：“你要买吗？” “我不饿，我在那边等你。” 女孩指了指窗前的吧台，褚离点头，挑选着喝的，选了一些卤煮。 天空忽然下起淅沥沥的雨水，一场阵雨将两人阻拦在便利店里，她坐在吧台前，露出一点抱歉的意思。 天公作美，可以晚点回去了，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会卡在晚自习之前回去。 “不好意思，我们得晚点回去了。” 女孩轻笑：“我知道你不想回去。” “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学习好的人有很多。” 两人安静了一会，路人没有伞的人急急忙忙冲进店里，拿出纸巾擦着身上的水，打着着伞的人慌忙撑开伞，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生怕踩到水坑，脚下忽然踏上凸起的翘板，路人瞬间弹起，裤腿被泥水弄脏，只能愤愤的看向地砖，焦急的继续往前走。 女孩感慨：“作家诗人口中的雨，总是和浪漫联系上，明明，下雨出门人会很狼狈。” “可能他们的现实和我们的现实不一样。” 温柳看着褚离。她们的现实其实也不一样。但她开口却说出另一句：“还没告诉你，我叫温柳，温和的温，柳树的柳。” 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天空放晴。 褚离记下温柳的名字，她没有主动问的想法，也没想到内向的温柳会主动介绍自己。 “回去了。” 两人走在街道上，万里晴空，远处出现了一道彩虹，褚离有些惊喜的指给温柳看。 “有彩虹。” “好幸运。” 褚离望着彩虹，眼神出现一抹灰暗：“传说，彩虹的尽头是天堂，人死后，会通过彩虹到达天堂。” 温柳：“告别时，应该不会太难过。” 在褚离对时间的精确把控下，两人踩着第四节课上课铃，从后门回到教室，习惯性看向顾霖寒的方向，却与她对视上了。 她在看自己。 褚离行动比思考更快，在对视上的那一瞬，就弯了弯唇，对顾霖寒笑着，像是一种打招呼。 看到彩虹时，她有那么一点难过，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关心她，可顾霖寒看向她的瞬间，她只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个人会注意到她。 她几步走到座位上，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坐下。 褚离头发衣服清爽，显然没有淋雨，顾霖寒眼睁睁看着对方动作迅速回座位，搬椅子，她还没说什么，对方比她更快的开口，向她讲述她出门做了什么。 “本来应该更早回来的，下了一场急阵雨，我们正好在店里躲雨，所以现在回来。” 顾霖寒不怎么在意的表情也没有打退褚离聊天的想法，反而变本加厉：“雨停后，天空出现彩虹了，姐姐，你看到了吗？” 乔楠张大嘴，结结巴巴：“你……你……叫姐姐？” 是这样没问题，但……但……褚离和顾霖寒这么别扭的关系，明明十分疏离的两个人，怎么能叫的这么顺嘴。 褚离依旧没理会乔楠，看着顾霖寒的眼睛充满期待，又叫了一遍，像是回应乔楠，又像是催促顾霖寒理她。 “姐姐？” 不该看她的，得寸就要进尺。褚离眼神真诚清澈，满眼期待着看着她，顾霖寒在心里轻叹，她的确看见了，说一下也没什么。 于是，顾霖寒回应了褚离：“看到了。” 老师恰好在此时走近教室，褚离笑得很开心，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乔楠手在桌下小幅度不停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嘴巴就差放个鸡蛋了。 叫姐姐就算了，可怕的顾霖寒居然答应了！回话就等于答应。 她轻咳了下：“霖寒，这次放假去你家玩？” 顾霖寒：“我家不好玩。” “难不成从此以后，你都不打算让我进你家门了。” “这里只是暂住而已。” 晚饭褚离餐桌周围还是坐着于归梦等人，她们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好奇心。 于归梦：“你赔温柳的眼镜多少钱？她没坑你吧。” 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褚离只觉得温柳可能被欺负，但怎么会是她坑别人这种情况。 “为什么这么说？” “学校刚开始成立时被媒体抨击是贵族学校，于是学校成立了贫困生全额补助金，每年都会有一些名额，温柳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歧视，她没有坑我。” 褚离皱眉，表情也冷了下来，瞬间厌恶起了这群人，连对于归梦叶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没有想到这里的人价值观竟然这么匪夷所思。 于归梦：“当然不止这点。” 一女生赶紧给褚离分享消息：“她在校外做□□。” “你们看到了？” 于归梦：“我们没看到，但有人看到了，大家都知道。” “不止呢，她还偷过查任的手表，就在她抽屉里她还不承认，谁不知道只要把手表转手卖掉，她大学学费都不用愁了。” 另一人看褚离不太相信的样子，想让她知道真相：“你别被她外表骗了，她们这种人，原则性低，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那种人？”褚离声音变得冷硬。 女生继续说：“穷人啊，非要挤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喜欢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弱势群体，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们，就比如刚刚，你看她一个人吃饭，对她瞬间产生同情，但明明是她们自己品行差，被大家知道了而已。” 窗外晚霞似梦，红紫交织渐变，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在天空这块幕布里肆意晕染，梦幻美丽。 褚离独自从食堂走出来，在温柳身上，仿佛看见自己。她认识到的温柳是真诚，腼腆，敏感，细心，她不相信温柳会偷窃。 那些人出身富贵阶层，自认为掌握了判断善恶的标尺，高高在上的评论一切，将人所有卑劣不堪的品性理所当然的和穷人挂钩，贪财，盗窃，毫无道德底线。 没人会听温柳的解释，更何况，还有她□□的传闻。 她在意的是，顾霖寒是不是也是像她们看待她们眼中的穷人那样看待她的，对她唾弃，嫌恶，鄙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出身，只有顾霖寒知道她和温柳是一类人，顾霖寒也像她们那样，嫌恶温柳吗？嫌恶她吗？ 她能想到温柳是遭受了来自阶级的排斥、孤立，顾霖寒那么聪明，会不知道吗？她也是排斥的一员吗？ 越接近，越了解，越惶恐…… 她害怕她的姐姐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远远看到顾霖寒往操场上走，她暂时不想面对她，扭头就往教室走，另一边，顾霖寒看着迅速转身的人，她确定，褚离看见了她。 “看谁呢？”乔楠问顾霖寒。 “看路。”顾霖寒装作无事发生。 到了教室，褚离又看了眼成绩表，视线落下第三行。 温柳第三名。 时间到了五点五十五，虽然没打上课铃，但教室里人都是齐的，几乎不会有人还在外面逗留，数学老师没来，顾霖寒抱着卷子走进教室，用白板笔在黑板上写下考试时间。 六点到九点半。 “准备考试，两边桌子靠墙。” 顾霖寒在前面分发试卷，走到褚离这排，往后看了眼。 “考试结束最后一排向前收试卷，交给我。” 顾霖寒走下讲台，褚离还是低下头没看她，很奇怪。 教室里安静非常，所有人埋头苦写，褚离做题头疼，掏出买的无糖含片，吃了两颗。 拆开包装的声音在安静的沙沙声中，虽然没人理会，但有人听见。 顾霖寒余光往旁边看了眼。 两个半小时看起来很长，但对于数学考试来说，简直是转瞬即逝，下课铃响，顾霖寒站起来收试卷，褚离跟着放下笔，往前收试卷，所有人将试卷交给顾霖寒，褚离混在人群里，将试卷放在顾霖寒桌上，急匆匆往厕所去。 顾霖寒往人流中看了眼。 还有最后一节晚自习，四十分钟很快，一天的课业结束，身心都松懈下来，褚离空手回去。 “温柳，我请你出去玩是给你赚钱的机会，谁不知道你的事，装什么清高。” 一个男生坐在温柳前桌，压低声音，脸色发红，咬牙切齿的说。 “喝喝酒就赚两万，你陪人睡觉也没这个价吧。” “你看见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隐形的默认规则，像是逆行者，与所有人背道而驰。 温柳看向褚离，男生看向褚离，周围人都看着褚离。 男生：“她不承认不过是怕被学校开除。” “你有证据吗？” “我看见了。” 褚离靠在椅背上，模样带着几分慵懒随性：“我看见你和一个老男人在夜店门口……” 男生惊慌起来，朝褚离走过去指着她，不知道怎么反驳，注意到旁边的顾霖寒，走了一步就停了，后怕的放下手：“你胡说八道。” “我看见了。”以彼之盾攻彼之矛，褚离原本只是故意那样说，但男生的反应，像是秘密被发现的惶恐。 在男生身后，有一个男生坐在座位上，模样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褚离，一副好好同学的语气：“褚离，你刚来不太了解，别被人骗了，她是小偷。” 另一个男生亮出自己腕上的机械表：“她偷我的手表，LLS经典款，就在她抽屉，有人证，物证。” “谁看到她偷了，我把东西藏你抽屉，让所有人过来看人赃并获，你也说不清。”褚离辩驳道。 坐在座位上的男生：“教室没有监控，随你怎么说都成立，谁信？你还是不要管太多。” “那你为什么管他们，难不成，其实是你想约温柳？毕竟，他喜欢的是额……” 褚离露出一点大家都懂的表情，带有调侃意味的笑容。 男生那漫不经心的笑也裂开来，看了看四周，极力想把自己与温柳拉开距离，撇清自己。 “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她也配。” 褚离本来是诈一诈，但从男生的反应里，已经猜出，这个男生才是谣言的幕后推手。 “那你们还非要找她玩。” 男生站起来往褚离那边走，看到顾霖寒正看着他，又停了下来，看向褚离的眼神有些阴冷。 顾霖寒同样靠在椅背上，脸上仿佛带着笑，乔楠凑上去仔细看顾霖寒表情，又看了看褚离，在她两之间来回。 “我的老天奶，顾霖寒，你刚是不是笑了。” “从实招来，你和那个谁，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说话，在我的逻辑里，你讨厌她来着啊。” 顾霖寒收回眼神，认真的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轻叹。 “不考虑我和她的关系，你会讨厌她吗？” “漂亮，正义，聪明，有责任感，说实话，很难让人讨厌。”乔楠回答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顾霖寒并不是真的讨厌褚离，更像是不得不去讨厌。 “那不是她。” 顾霖寒嘴角细微的勾了下，乔楠挑了下眉，看着顾霖寒的眼神透着意外。 “你此刻的表情语气，就像是全世界只有你发现了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带来的独占感和得意，甚至对于她的另一面，有一点欣赏。” “你内心戏不要太多。” “是吗？”乔楠看了过去。 温柳感激的看着褚离，朝她笑了笑。 于归梦回头和褚离聊天，脸上闪着兴奋：“褚离，你刚好帅哦。” 于归梦笑得有点憨憨的，褚离奇怪，于归梦不是讨厌排斥温柳来着，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于归梦不知道褚离心里的想法，接着说：“开头那个就是查任，帮他的叫耿检，宁辉时代是他家的，查任爸妈都在耿检家的公司上班，所以，查任就是耿检的跟班。” “你刚说你查任喜欢男的，是真的假的？” “我说了你就信了？” “啊。” 真不知道于归梦真傻加傻，看不出她不过是为了回击那些人空口造谣，让他们自己尝一尝无法自证的感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褚离反问：“温柳有承认过吗？” “谁会承认，被开除就完蛋了。” “他们说温柳的事，你就信了，温柳说自己没偷，你却不信。” 于归梦皱眉思索着：“我没和她接触过，不了解她，相比她，和其他人更熟一点，自然会相信他们的话。不过，你说的，真的假的？” 于归梦是真的好骗，她可能不是有意带有色眼镜看温柳，就是有点傻。 “你觉得呢？” 于归梦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有点狗急跳墙的样子，说不上来，总之感觉有点恶心。” 教学楼下花坛边，褚离靠在体育器材边，温柳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褚离问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月考换座位，我想坐顾霖寒前面，以我的成绩，应该抢不到，你上次考全班第三，我想请你帮我选顾霖寒前面的座位，之后再和我换。” “你是因为这个，才帮我？” 她能在温柳身上，看到自己影子，与其说是帮助温柳，倒不如是为过去的自己发声，是帮她自己。 没有人会揭露自己的伤口示之他人，那些事，不会有人想提及。 “不是，他们很讨厌。” 温柳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又有些谨慎的看着她，像是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理解温柳对自己的不信任，毕竟，在温柳眼里，她和那些人都是这所学校的贵族子弟。 “他刚好摘下他的宝贝手表放在抽屉，而你刚好看见，又恰好教室只有你一个人，把偷来的手表大大咧咧放在抽屉，被人抓到，他们不傻你也不傻。” “他们在用阶级霸凌你。” 温柳又问：“卖身呢？” 褚离不在意的回：“卖又怎么样，他们买的人都不感到羞耻，赚钱生活的人为什么要感到低人一等，不是他们有需求，哪里来的这个行业。” 她打量着温柳：“你也不像，对女生造黄瑶不需要任何成本，但杀伤力巨大。” “我没有做过，无论我怎么解释，没有人会相信我，你和他们不一样，褚离，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谢谢你。” 温柳眼睛闪着光泽，眼里早已蓄着泪水，一点一点地流下来，褚离没有过多回应，反而有些失神，麻木的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呢喃的问：“第一个？” “嗯，我会帮你占座。” 三楼的玻璃背后，顾霖寒俯视着下面的一切，不一会，回了教室。 走廊上，男生女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围着聊天。 男生：“你们说褚离为什么帮贫困生说话？” 于归梦：“喂，她叫温柳。” “有区别吗，褚离干吗和那种人牵扯在一起。” “装清高呗。”有人附和着。 于归梦：“温柳是被造谣，褚离帮她有什么问题。” 男生：“造谣？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信？” 于归梦：“我信。” 有人：“就算是假的，你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 于归梦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有人好心解释：“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归梦简直不想和这些人继续聊下去了，无语极了：“你住火星啊。”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褚离还没调整好面对顾霖寒的心态，刻意回避着她。 她在心里思索千百遍，决定向顾霖寒面对面问清楚，也许，顾霖寒帮过，只是温柳不知道，就算是顾霖寒也改变不了别人的三观，偏见在人们心中，谁也不能钻进别人心里，将倾斜的天平调零，所以谣言依然存在。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和顾霖寒单独聊天，她只会用她习惯了的笨办法，跟在她身后。 从食堂出来，她追上顾霖寒，隔着一段距离跟随着，她知道，顾霖寒知道自己在她身后，并且想和她说话，这是她们之间形成的一种默契。 乔楠对顾霖寒说：“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嗯。”顾霖寒没有多说。 “嗯？你知道啊。” 乔楠奇怪的很，回头看到褚离，走了一会，又回头看，对方依旧在她们身后，确定不是正好同路。 “霖寒，是褚离，一直在我们后面。” 顾霖寒终于决定下来了。 “你先回去，我消消食。” “你两有够别扭的，我走了。”多年好友，乔楠哪能不知道顾霖寒的意思，往宿舍走，给顾霖寒留出处理家事的空间。 褚离见乔楠离开就知道顾霖寒同意她了，顾霖寒还停了下来。她不自觉的先笑了，快走了几步，站在顾霖寒面前，表情带着几分扭捏忐忑。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顾霖寒看着她没说话，褚离对顾霖寒有几分了解，知道是默许的意思，周围人来人往，她看向旁边的花坛。 “好多人走来走去，我们去花坛那里？” 食堂对面是操场，褚离倒退着看着顾霖寒走，劝告的心在顾霖寒心里刚刚冒出，就被她压了下去。 褚离没有留心身后就是脚下有一个台阶，人一脚踏空，慌了一顺直往后倒，顾霖寒眼神闪过一丝紧张，朝她伸出手，她的手腕被顾霖寒握住，她立即借力，双手紧紧抱着她胳膊，踉跄了几步，在惯性下，不受控的扑进顾霖寒身上。 好香。 她枕在顾霖寒肩上，好像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 褚离慌忙松开手，和顾霖寒保持半步的距离，脸上却毫不掩饰的得意偷笑。 “谢谢姐姐，不然，我肯定得摔了。” 顾霖寒微微蹙眉，转身就走，褚离嬉笑着跟上。 “姐姐，我不笑了，你别生气。” “随你怎么笑。” 她可不敢。 褚离藏起笑容，站在顾霖寒面前。 “姐姐知道温柳的事吗？” “知道。” “你也像他们那样看她吗？” 顾霖寒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却仿佛能看出对方的真正的心思，忽然的沉默，让褚离有一点心慌起来。 顾霖寒：“是。” “哪怕她没偷过东西，没有□□，你也像他们那样看她？” “是。” “你有帮过她吗？” “没有。” 顾霖寒声音冷硬，果断的让人相信她说的就是实话，低落的情绪布满褚离脸庞，连带着声音都无力的软下来。 “你为什么不帮她？” “我为什么要帮。” 反问更为冷漠，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因为不熟才不管，而是没有理由帮，没考虑帮。 顾霖寒无疑是承认她和那些人一样对温柳这种穷人有偏见，默认他们口中的阶级规则，选择旁观霸凌也好，不在意也罢，都是因为温柳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们瞧不起其他人。 你也这么看我吗？ 褚离咬紧牙，她甚至不敢问出这句话，几乎是肯定的回答，只要不问出口，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就可以当作不是，靠近她时，不会显得没脸没皮，被人鄙夷轻看还上赶着讨好，她也是有自尊的。 她的姐姐，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顾霖寒透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看到了难过，失望，她垂下的手，拇指按住食指指侧，像是在转移情绪一样。 “问完了吗？” “问完了。” 这一次，褚离先顾霖寒转身离开，顾霖寒留在原地，似乎从褚离的单薄的背影里，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 宿舍是双人间，顾霖寒一打开门，沙发上，乔楠双手抱胸，一副要八卦到底的气势。 她从容关上门。 “顾霖寒，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是不是可以问问，她找你说什么？” “不想说，我很烦。”顾霖寒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心软才会烦”，乔楠啧啧，“要不要我给你分析一番，对你进行开导。” “不想听。” 顾霖寒回自己房间，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乔楠冲顾霖寒背影喊。 “不开心和我聊啊，你别把自己憋死了。” 顾霖寒总是把自己的心事一层层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别人不断靠近，她才会吐露那么一点，有时也挺让人心疼，她看出来，顾霖寒心知肚明自己为什么烦，却偏不承认，也抗拒听到别人的揭穿自己。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顾霖寒余光看向旁边，褚离没精打采，睡眼惺忪，把酸奶喝出气壮山河的架势。 她喝的是奶还是酒？ 一连几天，褚离没再在顾霖寒跟前刷存在感。 早上出门，她坐校车，会比顾霖寒先出门，只要她不多等一会，她和顾霖寒不会碰面。 她们之间，本就是她一往无前的接近，当她停下后，她们就成了陌路人，渐行渐远，连背影也快要看不见了。 顾霖寒肯定很高兴。 可是，她的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顾霖寒身上。 老师讲新课，相比其他积极记重点人，顾霖寒极少动笔，桌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同桌撑着下巴，靠近她，看着黑板说什么，顾霖寒模样正经，嘴唇动了动，应该是在回答她，然后同桌笑了下。 一本正经的说闲话。 忽然，撞进顾霖寒眼睛。 被发现了！ 顾霖寒看了眼她，嘴唇抿着，透着几分不耐烦，手指搭在书本上，轻敲一下。 褚离看向黑板，嘴唇却微微扬了起来，顾霖寒看得不解，自己都警告她别看自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褚离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想到顾霖寒的话，把嘴角压了下去。 每每顾霖寒回应她，只要关注到她，哪怕是抵触自己的靠近，在情感最隐秘的地方，她的心都欢快的跳动着。 在她意识到前，雀跃先一步跳了出来。 下意识反应过后，是基于顾霖寒对她态度，同时伴随着她的处境的深度思考。 妈妈曾说，她性格很犟。 她受不了这种煎熬。 下课铃一打，褚离喊于归梦去学校商店，于归梦自然答应。 “关于温柳的事，你还知道多少，能和我说说吗？” 于归梦知无不言：“谣言是从高二上学期开始的，其他的你都知道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没有人替她说过话吗？比如……班长？” 于归梦小小激动了下：“有，那时候，班上有人给她塞小纸条，内容嘛，就是你能想到的比较……额……不堪，类似多少钱一晚，时间，地点，房间号……，有一次，班长看见了，把纸条拍下来发在班级群里，说……” 于归梦清了清嗓子，表情郑重：“不要再让我看到这种垃圾。” “然后就没人敢给她塞小纸条了。” 顾霖寒骗她！ 褚离弯了弯嘴角，她就知道，顾霖寒不会是那样的，让自己误会她，然后和她保持距离。 “温柳知道吗？” “温柳不在班级群里，应该不知道。” “谁建的群，为什么不加她？” “是乔楠建的，温柳没有手机。” “我也没进，你把我拉进去。” “我妈不让我带手机，奇怪，顾霖寒怎么没拉你进群？” “你都能不带手机，说明这群也没什么用，她可能觉得没必要。” 褚离看向其他地方，编了个理由敷衍乔楠。 虽然有这个原因，但真正的原因，是顾霖寒不想与她有牵扯，自然不会主动拉她进群。 她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她们真正的情况，糟糕，冷漠。 两人聊着天，已经到了商店，褚离想了想顾霖寒的口味，买了两瓶酸奶，一瓶原味，一瓶加果粒。 于归梦：“你桌上摆一瓶，又买两瓶，你很喜欢喝酸奶吗？” “给顾霖寒买的，但不知道她喝不喝？” “我一直以为你们不怎么熟来着。” 这时候倒是敏锐。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姐姐，喝酸奶吗？” 褚离笑盈盈站在顾霖寒面前，亮出两瓶不同口味的酸奶，放在她桌上。 “不知道你喜欢那种口味，所以买了两种。” 顾霖寒嘴角带着冷嘲的轻蔑，拿起一瓶果粒，看着褚离眼神亮起来，然后，将酸奶递给乔楠。 “给你喝。” 乔楠看着送上门的酸奶，又看了看褚离，不确定的反问：“那我喝了？” 褚离并不介意，反而更真心的笑着：“姐姐喜欢原味啊，其实，我是想想用酸奶交换，借姐姐的数学练习册。” “我落下的作业老师批改完了，让我自己找答案看，你是数学课代表又是班长，找你最合适。” 顾霖寒：“才逞了英雄，别人不帮你。” “我不好意思找别人帮忙，也不想开口。” “那是你的问题。” 两人互不退让，有人看热闹，隐隐探究着顾霖寒和褚离的关系。 顾霖寒随意看了眼众人，那些人装模做样的忙自己的事，但耳朵还竖着。褚离找她借作业合情合理，她的拒绝，大家都看在眼里，免不了一番猜测。 乔楠也明白这点，作为顾霖寒好友，在别人眼里，她会帮忙也表示顾霖寒对褚离的态度。 不用顾霖寒说什么，她抽出自己的作业，一把放在褚离手上。 “我借你行了吧，回你座位去。” 褚离看了眼顾霖寒，又瞟了眼酸奶，打算只把作业拿走，她的行动还没走完，就被顾霖寒看出来。 “拿走。” 褚离看着顾霖寒的眼神带着幽怨，赌气一般将酸奶放在乔楠桌上。 “给你喝，谢谢你借我作业。” 这时候还能讲礼貌。 乔楠对褚离的心态感到诧异惊叹，看着桌上突如其来的两瓶酸奶，总有种是福不是祸的感觉。 这个牌子是挺好喝的。 她一边拧开瓶盖，一边看着顾霖寒脸色，确认没事才放心的喝了起来，好奇起褚离的动机。 “她可以找温柳，于归梦借，但偏偏要找你，她是单纯想跟你搞好关系吗？” 顾霖寒平静神情里带着一点冷意：“她是为了自己。” 褚离翻来乔楠作业，正确率很高，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做对了的题不会写笔记，只有答案，她做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错了。 大题详细，但最后两问，即使写了过程，还是有些看不懂。 她下午认真的钻研着，感觉大差不差后，趁着晚饭后的时间，再次接着改作业的名头在顾霖寒跟前晃荡。 刷存在感很重要。 “这几个选择填空只有答案，没有解答过程，我琢磨了一会，还是不太懂，你能帮我看看我的过程，哪里有问题吗？” 褚离先看了眼顾霖寒，顾霖寒看也不看她。 她将乔楠的作业还给她，指着一道选择题，站在乔楠前面，乔楠桌上只剩一瓶酸奶，她故意挪了下酸奶，装作腾出位子。 乔楠瞥了眼酸奶。 都喝别人的水了。 “行吧，拿人手短。” 她看完褚离的演算过程，指出问题，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褚离摆出好学生认真的模样，几句吹捧将乔楠高高架起，乔楠也教出了一点兴致，褚离趁机又指向最后一道大题， 乔楠着铅笔给她讲解，但过程去没有刚刚那样丝滑，褚离就是不明白，本来最后一问她也似懂非懂，偏偏褚离提问的角度刁钻，打乱了老师讲解的思路顺序，她也有点懵了，解释不出来。 可她又不好意思承认她不会。 她明明听懂了来着。 “你到底是来求学，还是找茬？” “是不耻下问，你是不是也不太懂这道题？” 褚离语气柔和，表情诚恳，一脸无辜，认真的样子让人都没法指摘，偏偏她又说不出褚离的问题哪里有问题，乔楠咬牙紧紧盯着她，梗着脖子有气发不出，求救的看了眼顾霖寒。 顾霖寒看乔楠被气得不轻。她们讲题过程她也听完了全程，两个人说得都没错。 褚离有意刁钻提问，乔楠也的确没有完全掌握，被褚离发现，所以会被问住。 她抽走乔楠手上的笔：“看这点……” 褚离咧起嘴笑，不敢开口暴露自己的得意惹顾霖寒生气，只是迫切的盯着她。 顾霖寒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褚离立马露出乖巧的笑容，认真的看着作业。 顾霖寒讲题很细致，和她的内心一样，知道她是哪里理解不了，带出某个知识点时，像是知道她没学，甚至给她简单讲解推理了一遍，虽然，她已经靠看网课学过，但不介意再听一遍。 声音好好听。 从来没听过她说这么多话，还是和自己说。 好像经过顾霖寒声音的知识，都没那么干涩枯燥了。 顾霖寒讲了一会，没听到褚离有什么反应，看向她，褚离瞳孔收缩。 居然走神，完蛋了。 “听懂了吗？” 顾霖寒表情和语气都带着几分不快。 “听懂了。” 她立马将问题重复解答了一遍，诚恳表示自己在认真听，顺便夸赞一番。 “姐姐好厉害啊。” “得逞了。” 顾霖寒揭穿了她的心思。 “我只是更开心姐姐给我讲题，和我说话。” 顾霖寒讽刺一笑，眼神透着凉意，厌恶，冷漠，嘲讽夹杂在一起，褚离好像回到了与顾霖寒刚见面的时候，孤独迷茫，无措自卑……统统涌了上来，将她笼罩。 破冰谈话过后，她没见过顾霖寒这么看她，她以为，顾霖寒对她有转变的，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看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顾霖寒站起来，一步步靠近褚离，眼神愈发冷冽，褚离恐慌的后退，被迫抵在桌子上，顾霖寒的声音落在在她耳边，温柔至极的动作，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寒地狱。 “一定要人将难堪的话说出来你才能明白吗？” “没有自尊心的吗？” “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像跳梁小丑。” 顾霖寒眼神闪烁一下：“所以，别做无用功了。” 褚离脸色煞白的别开脸，眼眶发酸，嘴角微微抽搐，眼泪积累在眼眶几乎就要落下，顾霖寒垂眸往后退了一步，回了自己座位。 褚离逃似的走出教室，待出了教室门没人看到的时候，往卫生间疯狂跑起来。 顾霖寒看向门口，神情晦涩。 封闭隔断的卫生间里，褚离眼泪早就落了下来，捂着嘴，压抑着自己，不要露出抽泣的声音。 跳梁小丑。 所以故意让自己以为接近了她一点，在她高兴的时候，在一把将她推下悬崖。 让自己知道，她们之间的距离，掌控权从来都在她手中。 褚离发泄似的咬着自己手腕，她到底是多没自尊。 她也不愿意来这个世界，她有什么办法，听妈妈的话好好生活有错吗，连这点资格都没有吗。 顾霖寒，我要讨厌你了。 教室里，顾霖寒拿出手机，画面是走廊的实时监控，褚离一路跑进卫生间。 乔楠凑过来，屏幕恰好熄灭。 “看什么呢躲着我？” 顾霖寒放回手机：“恰好息屏。” 乔楠：“你说什么了，把人气跑了？” “我看她表情不太好，她跑哪里去了？” “你追出去看看。” “我不聊她了，好了吧。” 乔楠看出顾霖寒有一点不高兴，心里也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顾霖寒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 上课铃响，老师走近教室，环视一圈，发现褚离的座位空着。 “褚离呢？” 所有人都看向褚离的座位，随后，又统一看向顾霖寒。 顾霖寒直视老师，面不改色的撒谎：“医务室。” 老师没再多问，匆匆结束了这个问题：“行，那我们接着讲。” 乔楠低声问：“真去医务室了？” “我说是就是。” 卫生间里，褚离哭够了，努力调整好状态，把眼泪擦干，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才从厕所走出来，镜子面前，下眼睑有层不明显的红，她使劲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能遮盖掉。 “报告。” 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褚离睫毛微微垂下，温柳眼神跟随着褚离，回到座位。 “进来，把试卷拿出来。” 下课，于归梦转向后桌，褚离已经往外面走，她追了上去，关心道：“褚离，你身体哪不舒服吗？顾霖寒说你去医务室了。” 褚离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将这个误会延续下去：“没事了。” 一转眼，温柳在不远处看着她，然后又回到教室。 放学后，褚离双手插兜就走，顾霖寒后出门，乔楠挽着顾霖寒赶紧走，语气雀跃：“走走走，回家回家。” 顾霖寒：“你走这么快干吗？” 乔楠：“你走这么慢干吗？” 忽然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人，什么都明白了，改口配合：“慢点就慢点。” 褚离下一层楼梯，顾霖寒和乔楠才开始下。 褚离走在绿荫道上，顾霖寒和乔楠走在她身后。 褚离停在校车点，背影踌躇，顾霖寒和乔楠静静站在树下。 乔楠：“她是不是不想回去？” 顾霖寒看着褚离：“等一等。” 直到褚离上了校车，顾霖寒才往停车处走。 乔楠好奇的很：“你对她说了什么？” “很过分的话。” “多过分？” 顾霖寒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装作想亲近我，从而得到顾家的支持，甚至可以没有底线。” “所以你那么说。” 顾霖寒沉默。 “她看着挺喜欢你，这要是假的，那她很有当演员的天赋。” “会演的你见少了？” “那你干嘛偷偷跟着她。” “请你注意用词，是顺路不是偷偷。她如果出了意外，有我的原因，我不想沾上事。” “你处理其他人的时候，没见你有这种顾虑，耽误我回家。”乔楠吐槽。 “你差这几分钟。” 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夜色沉寂，幽蓝月光替代掉坦荡阳光，藏在心底隐秘的心事，也随着这夜色爆发，蓝色背景墙房间断断续续传出抽噎的声音……躲藏在月下，不让任何人看见。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褚离突然爬起来，冲出房间，穿过走廊，跑到另一边的房门前，手握成拳重重落下，在即将触及到门的时候，又怂下来，力量突然卸下，动作变轻，叩响房门。 “咚咚咚。”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 不重却急促。 一股横冲直撞的劲，从声音都能感受到执着，倔强。房门打开，顾霖寒穿着蓝色丝绸睡衣，沉静的看向她。褚离穿着灰色棉质家居服，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睫毛湿漉漉的微微黏结，是刚刚哭过擦干后状态。 “你说你讨厌我，我被欺负的时候，为什么安慰我，给我找医生，教我道理，摔倒了扶我，为什么一次次容忍我靠近你。” “就是因为这样，哪怕我知道，你为了让我远离你，不惜抹黑自己骗我，我也相信，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身份，所以才有勇气靠近你。” 顾霖寒眼眸深了深，复杂的看着褚离，原来她知道自己骗了她。 她静静的听着褚离冲她发泄情绪，坦露情绪。 “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说话了，也没人会听我讲话。” “才不是没有自尊心。” “你为什么不讨厌的彻底一点？” “为什么要对我好？” 褚离控制不了眼泪，边说边哭，声声质问，将心里的委屈、难受、困惑统统表达出来，她没有底气多待一秒，她害怕又听见顾霖寒冷冰冰的言辞，踩踏她的自尊。 顾霖寒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握得青筋爆出，看着对面关上的房门，几秒过后，她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褚离踩着月色出门，找到自己的公路车，用她习惯和喜欢的方式，骑车去学校。 顾霖寒从房间出来，走出门，秦卉从旁边出来。 “大小姐，有件关于二小姐的事，不知道现在需不需和您说？” 顾霖寒在车门前停下来，司机穿着正装，站在车门口，打开后座门，朝顾霖寒弯腰。 “什么事？” “二小姐今天自己骑车去学校，没坐校车。” “骑车？” “是的，二小姐之前有辆公路车。”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 “二小姐还带来一把吉他，初中和高中的寒暑假有上过培训课。” 顾霖寒转向秦卉，嘴角带着笑，眼神传出的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秦姨来顾家几年了？” 对方只是出于礼仪唤她一声姨，不代表她的身份就是长辈，即使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秦卉也不敢轻视，心中警铃大作，已经察觉到危险。 “两年半了。” “知道之前的人都为什么离开吗？” “听说……都是被大小姐开除的，但具体原因，我不知道。” “她们被开除，一能力问题，二是没眼力见，只看得见工资是谁付的，看不清谁能决定他们的去留，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一直知道我是为大小姐工作的，从来不敢轻视您。”秦卉额头已经出了汗。 “那为什么之前资料里没有提到这件事？” “对不起大小姐，我将调查重心放在褚离妈妈和董事长身上，吉他又是褚离兴趣爱好的小事，所以就没有汇报。” “谁准你自作主张替我做决定？” “对不起，是我失职，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事无巨细，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姨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能明白就够了。” 先敲打再肯定，让人心惊胆战后又会感激，秦卉听到这松了口气。 顾霖寒坐进车内，司机恭顺的关上车门，绕过另一边上车，秦卉目送汽车离开，擦了一下额间的汗，奇怪发生什么了，顾霖寒今天早上怎么火气这么大。 如果褚离在这里，就知道她昨晚质问顾霖寒的行为多么大胆。 顾霖寒往教室走，耿检正从办公室出来，脚步匆匆，她转而走进办公室，早上办公室还没什么人，班主任不在工位上，桌上的作业摆放整齐，桌下两侧是带锁的抽屉，顾霖寒动手拉了一下没拉动，都是锁住的。 “顾霖寒，怎么不在教室早读？” 班主任进来了，笑着看向顾霖寒，顾霖寒收回手，神情镇定：“想看看老师作业批改完了吗，我顺路拿回去。” “速度没那么快，中午吃完饭过来拿。” 顾霖寒没急着走：“老师，我刚看到耿检过来又走了，老师是有事找他吗？” “没有啊，我等会问问他。” 顾霖寒离开办公室后，身后，班主任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抽屉，转得有些费劲，才打开锁。 “这锁质量有点问题啊。” 中午食堂里吵吵闹闹，褚离排队打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温柳和于归梦也跟过来坐下，很快，一个长桌也坐满了人。 一阵异样的喧嚣响起。 两个男生端着托盘争吵起来，其中一个男生抡起菜盘冲男生打去，男生往旁边躲开，一瞬间，菜啊汤啊饭啊，朝一个方向飞去，猝不及防的落在褚离背上。 “褚离。” 于归梦尖叫一声，瞪着男生，温柳掏出纸巾才才起身。 所有人都看向褚离，两个男生也陷入静止状态，菜汤顺着她的单衣滴滴答答落下，油污染在衣服上，还有驱散不掉的菜味，几个白菜挂着她的肩膀上。 褚离呆滞了几秒，接着用筷子一点点拂去身上的菜，没有人不会觉得此刻难堪，体会到羞辱感。 一件白色外套盖在她身上。 外套轻薄，却能掩盖她所有的狼狈。 顾霖寒穿着短袖，站在她面前，看了眼她的餐盘，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温和。 “还吃吗？” 只是一句话，却仿佛撬开了她委屈的窗口，情绪就要泄洪而出，只感到眼眶发酸，她有些泪失禁体质，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在所有人面前哭出来。 褚离咬紧牙，控制嘴角抽搐，朝顾霖寒摇头。她还以为昨晚对顾霖寒那样说完，顾霖寒会更烦她。 “还回去。” 顾霖寒眼带威胁的看向始作俑者，在她的暗示下，褚离站起来，端起自己的餐盘，朝男生走过去，男生尽管眼神抵触的看着菜盘，脚下却一动不动。 她看了眼顾霖寒，顾霖寒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在她身后默默撑腰。 这就是有姐姐的感觉吗。 她得到了勇气，举着餐盘，菜汤从男生肩上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男生身上，顾霖寒维护了她弱小又尖锐的自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男生向她道歉，可她看得清楚，最后一句，男生是看着顾霖寒说的。 顾霖寒眼神冷漠，男生的反应一点也没让她有丝毫情绪波澜。 “你们两个把地上打扫干净。” 然后，顾霖寒看向她，眼神却柔和了不少，连话都是问句：“有衣服换吗？” 她摇头。 顾霖寒是什么意思，是要给她找衣服吗？ 可顾霖寒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她又不确定了，可能只是关心的问一句。 顾霖寒走了两步没听到褚离跟上来，回头看到她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她。 “还不跟上。” 原来是真的给她找衣服。 从来都是她主动跟在顾霖寒身后，第一次，顾霖寒喊她跟着。 乔楠看了看身边位置上没吃多少的餐盘，又看了看顾霖寒，摇头。 1号寝室楼外观和其他楼一样，门口有保安室，坐着一个女保安，刷了门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楼梯，一边是电梯，电梯是刷卡，她住的寝室楼是没有电梯的。 到了顶楼里面截然不同，内部空间更像两居室公寓，装潢简单精致，入门是客厅，沙发，有两个房间，中间是卫生间。 “去卫生间等着。” 褚离乖乖进了卫生间，早就忍受不了味道，刻不容缓脱下外套，价格不菲的白色外套已经沾上了油污，散发着菜味，将干净的一面漏在外面，搭在洗手台上，接着撩起单衣，直接脱下，包起来扔在地上。 她迫切想要洗澡，环顾一圈，卫生间有洗护用品，挂着干净毛巾，但那都是别人的，顾霖寒肯定是给她找衣服去了，等会再问问她。 几声敲门声，褚离期待着看着门口。 顾霖寒开门进来，入目的场景让她倍感意外。 皮肤很白，肢体有些纤细，从脖颈延伸到肩颈的曲线很漂亮，由于冷，双肩微微缩起，双手抱着手臂，两边的锁骨平直凸显，往下是浅蓝色的内衣…… 她后知后觉的错开目光，默不作声的将暖气打开。 褚离盯着顾霖寒的动作，瞥见她手里的衣服，心底的柔软被戳到，就像是用坚强吹起的气球，忽然被关心戳穿了一个洞，所有的伪装轰然倒塌。 她嘴巴一撇，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不是让你报复回去了，还哭什么？”顾霖寒眉心一紧，声音不由得温和下来。 “才不是，是你。” 褚离声音娇嗔，哪怕带了点责怪的语气，也让人无法生气，更像撒娇，顾霖寒看了她一眼，似乎听懂了原因。 为了避免听褚离继续说原因，她没有接着问下去，一边将衣服放在架子上，看了眼洗手台上和地上的衣服，边说：“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吹风机，洗护用品随便用，洗完澡自己回去，把衣服和毛巾带出去扔掉。” 褚离抽泣不仅没停下来，泪水反而一滴一滴流下来，哭得没有声音。 后来，她永远记得，在某个波澜微凉的午后，年少的顾霖寒是如何冷硬又别扭的关心她，如同雪中燃烧的火把，极致的冷与暖交融，让人难以忘怀。 她直接扑上去搂住她脖子抱住她。 “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帮我？” “你知不知道会让我误会的。” 顾霖寒表情错愕，生出一丝茫然，少女柔软纤细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就这样闯入了她沉寂的世界。 发丝撩动着她的皮肤，升起痒意，她却没有动作。 “你丢脸就是顾家丢脸，我不是帮你，是为了顾家的颜面。” “可你就是帮了我，姐姐。”褚离叫的婉转甜腻，好似听不懂顾霖寒的话，顾霖寒也不想和她辩论，捉住人的手腕，用了一点力，感受到面前的人肩膀微耸，像是因为疼痛而瑟缩，却依然将她抱得紧紧的，一点边界感都不知道。 耳边的人继续说：“妈妈走后，只有你会听我讲话，我也只在你身上，感受到温暖。” 顾霖寒手下一用力，扯开褚离双手，将人推开。 “别以为说这种话能改变什么。” “信不信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褚离揉着手腕，又有些受伤。 顾霖寒看向一边，随手将手边的纸巾盒递了过去。 褚离接下纸巾。 “姐姐干嘛给我递纸巾，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丢的是自己的脸。” “看着脏。” 褚离松开手，抢过纸巾盒照镜子，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满意的，不会觉得漏出来不好意思，视线却又看向镜子里旁边的人，镜子里的人在与她对视的一刻，立马转身离开。 她看向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心里轻笑了一下，顾霖寒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冲着背影喊：“姐姐，你去哪啊？” “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回房间还是出去啊？” “姐姐。” 顾霖寒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房间。” 褚离的笑容从嘴角扩延到整张脸上，眼神盛满少女的光彩与欣喜，她甚至激动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看向镜中的自己，笑得更傻了。 时间在流逝，距离在靠近。 “啊。” 浴室里一声叫喊传至整个空间，亦传到了顾霖寒的房间。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乔楠从外面回来，手上提着一个方便袋，路过卫生间亮着灯，有水声，顾霖寒房门居然是开着的，她直接进去，将东西放在桌上。 “给你买了面包和酸奶，吃点？” 顾霖寒从床上下来吃面包。 乔楠在旁边聊天：“她在卫生间洗澡，穿你衣服？” “嗯。” “你保护她的时候，还挺像姐姐的。” “她很会得寸进尺，之后很有可能会将这四字发扬光大，践行到底。” “还不是你给了她放肆的权利。”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一百种，你完全可以把她从食堂带出来之后不管她，让她自己想办法，无论是找秦姨还是其他，都与你无关。” “但你没有这么做，你不是真的讨厌她，又做不到真的讨厌她，还生气自己做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顺从自己的心意，不要为难自己，也许会开心一点。” 顾霖寒认真的看着乔楠，轻轻摇头：“顺从心意，有人会放纵违背道德，再违反法律，最后明知故犯。” “所以，顺从心意可能是错的，它是感性的，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妈妈很爱我。” “行，我呀就在一旁观望你们，现在呢，吃的我买了两份，她应该也没吃饱，要不要我拿给她？” 顾霖寒从床上下来，拆开包装，看了眼门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乔楠看她在犹豫，试探说：“反正是我买的，算不到你头上。” 顾霖寒：“要强调。” 乔楠不理解：“明明关心她，为难自己。” “你不是我。” “OK，我出去喊一嗓子。” “啊……” 卫生间一身巨响，比乔楠的一嗓子更快喊了出来，顾霖寒登时放下食物，看也没看乔楠，冲向卫生间。 “褚离，怎么了？” 顾霖寒敲着卫生间的的门，动作有些急。 七。 褚离轻轻吐出一个数字。 “姐姐，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脚了，走不动，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褚离声音娇弱，听着很难受的样子，乔楠见顾霖寒没有动：“你犹豫什么？” 她当即就要扭动门把手进去，顾霖寒斜睨了眼：“三个人太挤了，你看看客厅是不是有医药箱？” “行。” 推开门，顾霖寒将视线缓慢从地上向上抬，褚离衣着完好，扶着洗手台，脚上穿着拖鞋。看样子是衣服穿好后，穿着拖鞋滑倒了。 褚离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姐姐，脚疼，你能扶我出去坐着吗？” 她往前走了几步，抬起胳膊，褚离却无视这个动作，在顾霖寒靠近的一秒，双手搂着她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姐姐，你来的好快。” 七秒，是姐姐在意她的佐证。 “你看起来不像脚疼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看见了姐姐过来很高兴，右脚脚踝真得很疼。” 顾霖寒身体僵硬，看了眼褚离右脚，要推开的手又放下，再一次退让，褚离看在眼里，低下头，嘴角慢慢翘起。 “好好走路。” 她顶不住顾霖寒严肃的眼神，只好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搭在她肩上，慢慢撑着人往外走。 客厅茶几上放着药箱，还有面包酸奶，乔楠好整以暇的坐在哪，戏谑的看着两人，问：“卫生间地面是防滑的，第一次用就摔了，难不成它认人？” 乔楠的话被忽略，顾霖寒扶着褚离坐下，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褚离的眼神一直在顾霖寒身上形影不离。见顾霖寒看向她的右脚脚踝，她笑着问：“姐姐要看看我脚伤成什么样了吗？姐姐，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顾霖寒看向药箱，示意：“自己处理。” 她将看脚踝和关心她画上等号，顾霖寒不可能承认关心她，自然不可能检查，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乔楠：“我给你带了面包和酸奶，你这抹药怎么吃？” 褚离：“谢谢，我吃了在抹。” 顾霖寒表情露出几分怀疑的模样：“不是说很疼，还有力气吃东西？” 褚离笑眯眯的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点点，眨巴眨巴眼睛：“稍微夸张了一点点，我真的饿了。” “姐姐，我中午能不能在这里休息，我在沙发上也能睡，我脚都扭了，你总不能还赶我走吧。” “姐姐。” 顾霖寒眼神闪过不明显的玩味笑意，很快消失，她看向乔楠，乔楠抬手：“我无所谓。” 褚离向乔楠也道了声谢。 顾霖寒给褚离定下规矩：“不准吵。” “我怎么会影响你午睡。” “不准敲我房门。” “好好的我干吗敲你房门。” 顾霖寒幽幽看了眼褚离：“你敲的还少了。” 褚离委委屈屈的说：“我为什么敲门你不知道吗？” 顾霖寒听出控诉的感觉，她沉默住，倒是乔楠莫名吃了个瓜。 顾霖寒扫了眼褚离脚踝，什么也没说，准备回房间，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温暖，柔软，和她本人的感觉很像，然后用那双很会说话的眼睛盯着她，微微抬起头仰望她，乞求她。 “不盖被我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睡不着，能给我个小毯子吗？” 她毫不留情抽出手，看到了对方脸上露出的失落：“这是最后一个条件。” “我保证，没有其他事了。” 顾霖寒转过身，回房间找到一条薄毯，手触碰到毛毯的瞬间，她抽出手，看着指尖，轻轻握起，摩挲了下，毛毯是天蓝色的，她凑近闻了闻，确认没有异味，才拿给褚离。 “毯子真好看，闻起来好香啊，谢谢，姐姐。” “不准弄脏。” “知道。” 看着顾霖寒回房间，褚离将面包吃完，又喝了酸奶，擦了擦嘴，最后才拿出那瓶跌打损伤药，撩开裤管，上面白皙一片，她象征性的滴两滴，手在空气中挥了挥，让味道散发一点，做完一切后才铺开毯子，会沾上药味，顾霖寒还给她拿毯子。 房间里，顾霖寒拉上窗帘，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拨通一个名为‘校长’的电话，对面几乎立刻接听。 “把今天2食堂二楼的监控永久删除。” “我马上办，还有什么事能为顾小姐效劳？” 顾霖寒恍若未闻，直接挂断了电话。 定好的闹钟响起，褚离从沙发上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顾霖寒正打开了房门。 “姐姐。” 顾霖寒一如既往的忽视，乔楠也从房间出来，她遥遥对乔楠说：“走了。” 明明是对乔楠说的，褚离却麻溜的站起来回应：“好。” 她扫过褚离脚踝：“腿好了？” 乔楠怀疑的盯着褚离脚踝，保持沉默。 褚离转了转脚踝：“好了，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拿出来扔了。” 褚离往卫生间走，顾霖寒看着她的脚踝嘴角细微的勾起，很快消失。 乔楠看了看她和顾霖寒两个主人站在门口，褚离去卫生间，后知后觉莫名奇怪：“她怎么就在这了？我们居然在等她。” 顾霖寒极浅的笑了下，等褚离拎着衣服处理，两个人已经站在走廊等她，褚离手上拎着脏衣服，特意走在顾霖寒后面一点，寻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然后小跑跟上顾霖寒。 乔楠打趣：“你知道你刚扔的外套多少钱吗？” 褚离看向顾霖寒，肯定的回：“很贵。” 顾霖寒胳膊碰了下乔楠，乔楠仿佛不懂什么意思，继续说：“三万多，钱是其次，你姐上星期才买的，今天是第一次穿。” “姐姐，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顾霖寒换了件黑色外套，褚离轻轻拉了拉她衣袖，她侧目一看，以为这人会自责，没想到笑盈盈看着自己。 褚离没想遮掩自己的想法，开心就是开心。 “你把衣服给我穿，我就是很高兴啊，姐姐需要我赔吗？” 顾霖寒没理她。 “洗一下也能穿，三万呢。” 她低下头小声说着，顾霖寒瞥了眼褚离。 “那你去捡回来。” “啊？” 乔楠听笑了：“你是让她每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想到曾经沾满了菜汤，就顾大小姐那讲究人，能穿得下去吗？” 褚离瞟了眼顾霖寒偷笑：“姐姐，你放假都不在家，我想找你都找不到，能不能把你电话给我？” “你不需要找我。” “那班级群总可以拉我进去吧。” 褚离掏出手机，顾霖寒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果然，先提一个不可能答应的事，被拒绝再提一件小事，会容易很多，她扫码进群。 上课，老师叮嘱：“下周月考，抓紧时间复习。” 下课，褚离和温柳一起去厕所，又在走廊上聊了聊，褚离忽然看见，顾霖寒和耿检站在一起，像在聊什么，旁边还有一群其他人说说笑笑。 她一直都知道，顾霖寒身边从来不缺人，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校园里，她总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是 可是 她怎么和耿检聊，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顾霖寒余光瞥向褚离的方向。 褚离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生闷气，不说话，于归梦想和褚离聊天都感觉不是时候。 晚上回家，顾霖寒坐在客厅沙发上，秦卉站在旁边：“人已经安排进学校了。” 脚步阵阵，两人看向门口，顾霖寒将平板递给秦卉，秦卉和褚离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褚离立马坐了过去，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姐姐，你今天居然在客厅诶。” “有问题？” “没有没有，平时这个时候你都在房间的。” 顾霖寒不说话，褚离也不介意，继续说：“我今天看见你和耿捡聊天，你们玩得很好吗？” “与你无关。” “他人品差，喜欢温柳被拒绝后，产生报复心理，给她造谣，促使所有人孤立她，他就是个人渣，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他站在一起，离他远点。” “温柳告诉你的？” “是。” “她说你就信。” “她人很好，耿检真的坏，看着就讨厌，和这种人走的近不好。” “我不可能因为你讨厌谁就讨厌谁。” “那如果被造谣的是我，你也还会和他玩吗？” “我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你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月考来临，考试时间一天内考完，上午语文，比平时提前吃饭，下午考数学和英语，中间休息半小时，晚上考理综。 考场提前一天分配好，其实都是按成绩来，褚离和于归梦被分到一个考场，写着写着，瞥见右前方男生低着头，单手操作着手机，讲台前屏蔽仪开着不可能联网，只能看看相册。 讲台上的老师看向了男生，走了下来。 “拿来。” 男生将手机放在大腿下坐着，犟嘴：“什么？” “别让我找，自己交出来。” 男生向后一靠，把口袋翻出来证明空的：“什么都没有。” 老师翻找抽屉，再次看向男生。 “站起来。” 男生不动，老师上手一把扯起男生，拿起手机，然后看了下试卷上的考号。 “考试作弊，我会记下。” 男生恼怒了，冲上去抢手机，两人推搡着，周围有不少人看着热闹，褚离厌烦的看了眼，继续写试卷。 最后是巡逻的老师来了，把男生拉开，带出教室。 考场也出现一阵骚动，监考老师整理了下衣服：“继续考试。” 考试结束，于归梦马上跑来和褚离八卦，两人一起去厕所。 顾霖寒和乔楠从厕所出来，听到旁边的讨论。 “听说六号考场有人和监考老师打起来了。” “用手机作弊，被发现了。” “动静闹挺大，最后是巡逻老师过来才把两人拉开。” 顾霖寒抬腿就往六号考场走，乔楠立马跟着问：“褚离在六号考场啊？” “不知道。” “装。”乔楠完全不信，不然一个不八卦的人为什么要去六号考场。 顾霖寒经过六号考场，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平时在一圈玩的女生围了上来和顾霖寒打招呼，一见面就八卦考场里的事。 “是吴与，监考老师发现他作弊，他死活不承认，把手机藏在屁股下，老师让他站起来，他不肯，老师就拉了他一下。” “吴与脸色当时就有点难看，冲上去抢手机，老师当然不可能给他，吴与就动手了。” “还好是个男老师，要是女老师，可能都压不住他。” 顾霖寒想着褚离，问：“你有被影响吗？” “我还好，花了一点时间吃了个瓜，他旁边的人就不太好了，不得不停笔，保护试卷。” 女生滔滔不绝的说着，顾霖寒一抬眼，眼神聚焦在一个位置，一时没有回复女生的话。 女生问：“说到试卷，你这几个题选什么？” 顾霖寒先扫了眼门上的座位表，找到了褚离的名字，才看向女生指着的题，这一问，有几个人也跑来想听听答案。 “不是所有人都想听到答案，有什么好对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褚离绷着脸，明晃晃写着不高兴三个字，顾霖寒开口：“现在对答案会影响下一门的心态。” 准备要走，褚离挡在她身前，拦下了她的路。 “我也在这个考场，你知道吗。” 说完就走，每次这样都是生气了，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委屈。 乔楠撞了下顾霖寒：“她胆子变大了。” “嗯。”顾霖寒给予了肯定。 于归梦跟在褚离身边，关心问：“走到走廊就脸色变了，怎么了？” “不想说。”褚离低丧着脸，顾霖寒关心别人都不会关心她。 考完结束，大家都回到各自班级，褚离看向顾霖寒座位，没有人，乔楠也不在，班上也有好几个位子空着。 可能提前回去了。 校董办公室里，办公桌前是一个年轻女孩，顾霖寒转过椅子，慵懒靠在椅背上。 “食堂闹事的其中一个的父母，在宇辉时代子公司工作，你和褚离之间有点摩擦，很难不让人多想。” 耿检躺在沙发上，听到这话，放下手机。 “随便哪个班上都有人父母的工作和宇辉时代有关，要这么算，打架斗殴的锅我得背死。” “我把他们开了，顾大小姐能不能消气了。” 见顾霖寒没说话，耿检坐起来，笑着说：“褚离是顾家的人，我怎么可能动她。” 顾霖寒摆弄了下手机，接着耿检手机屏幕亮了，他打开照片，笑容渐渐消失，坐正起来，眼睛睁大，像惊恐，又很快呼吸调整了一下，镇定下来。 “这人是谁啊，下手有点狠，他惹到你了？” “伪装进了褚离的学校，想打听顾家的事。” “真是胆大。” “你不认识他？” “我当然不认识。” “我以为你认识他，就把他送到你家门口了。” 顾霖寒眼神透着寒意，面上从容，耿检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刚要插兜，手机振动个不停，把他吓了一跳，他看了眼顾霖寒，接下了电话。 “爸。” “马上给我滚回来。” 耿检撑了下沙发站起来，招呼也没打就要走，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事的恐惧。 “帮我给这个人带句话。” 耿检回头看向顾霖寒：“什么？” 顾霖寒眼神变得凌厉，嘴唇勾起冷笑，盯着耿检，危险的气息从空间里蔓延开来，耿检双身体僵直，只是对视了一秒，就立马看向旁边。 “如果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终于熬到下课，褚离迫不及待冲出教室，回到顾家，客厅空荡荡，上二楼，看了眼顾霖寒房门，然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所有科目的成绩已经出来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始念大家的成绩。 “第一名，顾霖寒，语文150，数学150，英语150，理综300，总分750，年级排名第一。” “第二名，盛弥，语文145，数学144，英语150，理综290，总分729，年级排名第二。” “第三名，温柳，语文146，数学，141，英语140，理综293，总分720，年级排名第五。” …… “剩下的我就只念总分了。” “第五名，乔楠，700。” …… “二十五，褚离，492。” “二十六，于归梦，485。” …… “班长组织，把座位换一换。” 班主任离开教室，顾霖寒走上讲台，打开多媒体，屏幕显示出一张座位表，按XY轴二维坐标图分布。 顾霖寒在（1,4）写下她的名字，然后在旁边写上乔楠的名字。 顾霖寒放下笔，看着成绩单。 “盛弥。” “3,3” 叫盛弥的女生长得好看，带着发夹，选了教室中心位。 显然，大家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了，不用多解释规则，哪怕乔楠不是排名第二的人，先选了位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温柳。” “1,3” 当温柳说出这个位置的时候，顾霖寒看向的是褚离，对视的瞬间，褚离只觉得顾霖寒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心虚到低下头。 …… “褚离。” 这还是顾霖寒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呢，嗓音清冷空灵，重音落在褚上，离的尾音拉长一点，婉转起伏，听起来多了一点人情味。 “2，3.” 最后，褚离和温柳私下换了个位置，坐在了顾霖寒前面，她转过身，双手搭在椅背上，和顾霖寒和乔楠打招呼。 乔楠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褚离：“早就商量好了吧，小聪明。” “我哪有姐姐聪明，满分天才，姐姐智商好高啊，学习上能不能教教我？” 褚离丝滑的将话题引到顾霖寒身上，崇拜的看着她。 “转过去。” 满心胜利的喜悦，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当头浇上冷水，她真的很不想用热脸贴冷屁股来形容，但怎么就能这么贴切。 褚离抿唇闭嘴，微微低下头看了眼顾霖寒，默默转身，可怜兮兮的样子，感受到委屈，又不得不听话，最后伤心，将这出戏演得入木三分，情绪连贯，信手拈来，顾霖寒真佩服起褚离演戏天资卓越。 温柳对褚离说：“你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好。” 褚离神情完全变了，带着本人高冷的底色，温柳又笑了。 假期，褚离从楼上下来，客厅意外多了一个人。 顾煜回来了。 深蓝色的西服套装熨烫的笔挺合身，也不像其他男人一样早早脱发，反而精心打理，头发一侧向后梳，摸了发胶，人看起来很精神，又带着一份儒雅。 顾煜身旁站着他的助理，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人。 顾煜在和顾霖寒说着什么，听到她下楼的动静，两人看向她，还是顾煜先开口。 “下来吃饭。” 顾煜坐在桌子首位，顾霖寒落座下位，和往常一样的位置，于是，褚离照旧坐在她对面。 顾煜问：“住得还习惯吗？” 褚离看向顾煜，回答乖巧，带着一份小心翼翼：“都很好。” “和姐姐相处得怎么样？” “姐姐很好，我很喜欢姐姐。” 一声短促细微的冷笑，在寂静的餐桌上，尤未清晰，褚离看了眼顾霖寒，有些紧张的看向顾煜，但是顾煜像没听到一样，应和着。 “那就好。” 虽然和顾霖寒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多说话，可她不会感到压抑，但现在，她只想快点吃完，结束这一环节。 佣人收拾桌子，顾煜招呼人拿来一副画，对顾霖寒说：“月考不错，没让我失望，才拍下来的，给你的礼物。” 揭开画布，是一副抽象派油画，右下角有作家的署名。 罗彻曼特。 她都不知道几个油画作家，更不用说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欣赏不来。 顾煜接着对佣人说：“送到大小姐房间。” “什么画都给我。” 顾霖寒只是浅浅扫了眼画就拒绝了，褚离又认真看了看，尝试欣赏一下，但还是有点懵，这画不好吗？顾煜总不可能买地摊货,还是顾霖寒眼光高？ 顾煜看向画作，了然笑了下，冲佣人摆手。 “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 顾煜又对褚离说：“褚离，有件事，大伯今天生日，举办生日宴，你也要去，换身衣服。” 顾煜的助手在此时递上两个奢侈品纸袋。 当褚离还在心里斟酌怎么问的时候，有人已经抢在她前面问了出来。 顾霖寒：“她为什么要去，她有什么必要去？” 顾煜：“我也不想，是你爷爷的意思。” 顾霖寒转身就走，看起来似乎很生气，那三个陌生人也跟着顾霖寒上楼。 褚离拿着纸袋却没有马上走，而是问：“他是知道了我是谁了，所以才要见我吗？” “看破不说破，如果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顾家远方表亲家的孩子。” “听话就对。” 顾煜虽然是笑着的，褚离却感到强烈的不适感，头皮发麻，背后都感到一阵凉意，她赶紧提出上楼换衣服，远离顾煜。 回到房间，里面是一件黄色纱裙，摸起来却很光滑，很漂亮，材质很轻,另一个纸袋是一个鞋盒。 不是高跟鞋吧！ 褚离心惊胆战的打开鞋盒，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 平底凉鞋。 她换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一阵恍惚，半袖，大U字型领口，收腰，拉上了身材比例，显得腰细腿长，裙摆到了小腿，款式比较保守，小女生一点，并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浮夸礼服。 俏皮灵动。 像无忧无虑的公主。 不是她。 褚离拂过胸前裸露的肌肤，有点空。正常应该会搭配首饰才合适，是不在意，也是让她和顾霖寒有区别对待的差异。 镜子里的人露出一点冷笑，犀利冷漠的神情和服装风格迥异。 顾霖寒会穿什么？ 一定很漂亮。 会不会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穿搭一向好看，那张脸加上高挑纤细的身材，由内到外散发的贵气，也很难把衣服穿得难看。 她的好奇心到达了巅峰。 第15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褚离站在顾霖寒房门口，想到顾霖寒刚刚生气，又往回走，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在门口犹豫，反复徘徊，在纠结多次后，终于敲响房门。 没动静。 再敲。 她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开口。 顾霖寒生她气了。 二楼客厅，坐在那可以只要下楼就会经过，褚离往客厅走，顾煜在楼下，不想下去。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玩起手机。 褚离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脚步声。 褚离对着手机照了下镜子，站得笔直，看向一个方向。 顾霖寒脸上画了淡妆，皮肤比平时更加透亮，五官看不出和平时哪里不一样，可就是感觉更加精致了，唇色是偏橘调的红色，比她平时的唇色深一些，多了一点落地的温度。 披肩长发，两侧编发挽到了身后固定，发尾微卷，带着一对耳链，只是有一点长度，比较少女，不会过于成熟。 脖子上挂了一串红宝石，一身红白点缀长裙，左手手腕上是叠戴的手链，脚下是一双米色高跟鞋，粗跟，有一点高度。 一股木质调香水味，像海盐和鼠尾草的味道。 有着少女独特的骄矜，这才是公主，精致贵气。 顾霖寒上下打量了一番褚离，在她脖颈处停留了一秒，眼神闪过什么，见褚离还盯着自己，她也懒得开口，准备下楼，对方这才回神跟了上来。 褚离挤到顾霖寒身边，才发现，她比顾霖寒直接矮了大半个头，近距离说话，不得不仰视才能看到她的表情。 “姐姐，你还生着气吗，刚刚我敲门，等了好久，你都不开门。” 顾霖寒思考了一下，身后的化妆师惊讶的笑了下。 “我们都没有听见敲门声，都忙着弄造型呢。” 褚离轻松了笑了，小声说：“我以为你生我气，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 “我们要去多久，去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中途能溜走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顾霖寒：“在这坐这么久干吗去了？” 褚离沉默了，秦卉在楼下，顾煜也在下面，她这话一问就说明不想去，万一顾煜对此一番分析，判断她品行和对顾家的态度，或者看出其他的什么，对她有不好的观感，她还在考察期，自然不能随便问。 所以，即使有时间，她也没有去问其他人。 她还不想告诉顾霖寒这些，就在她以为顾霖寒不会告诉她的时候，听到顾霖寒介绍了。 “先去顾宅和一众亲戚吃饭，开车半小时，待到下午，然后去酒店参加晚宴，有其他人来参加宴会，吃完晚饭后回来。” “那岂不是会见到很多人。” 褚离的音量变小，顾霖寒听出她的不安。 两人下了楼，顾煜对着顾霖寒，脸上都是满意与骄傲。 褚离又再一次将自己隐身，垂下眼，安静。 车已经停在门口，前后的车门都已经打开，三个人一起站在门口。 怎么坐？是个世纪大难题。 如果顾煜坐后面，就是和顾霖寒一起坐后排的意思，那她应该做副驾驶的位置。 也行。 如果他坐副驾驶，那就是让她和顾霖寒坐后排的意思。 可以。 但要是顾霖寒先进去，坐副驾驶，那她就要和顾煜坐后排，很煎熬。 顾煜怎么也是她爸，顾霖寒应该……不会……先上车坐副驾驶吧？ 只要她想…… 褚离偷偷瞟顾霖寒，还好，她没有先上车的意思。 顾煜看向褚离和顾霖寒，最后视线落在顾霖寒身上，脸上似乎笑了下，上车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褚离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 一路上车里都比较安静，顾煜给她的感觉，表面看着温和，实际上非常强权，他决定好的事，只是用一种温和一点的方式告诉你，但从来并不会给你拒绝的权利，入学，换班级，临时告诉她赴宴吃席，却什么其他的消息都不和她讲，而其本质，是不在乎她，觉得自己并不重要，没必要知道什么。 目的地是一个中式庭院，周围很安静，两边是绿树围起来的围栏，进了一个大门，车子绕了一圈，又进到另一个门，路过一排的豪车，这个时候才看到人。 院子里有不少绿色植物，池塘小桥，景观清幽，中间用花卉布置，一排排的桌子上有放着甜品，酒，有侍应生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领头的是一个黑色西装套装的中年男人，旁边是她的妻子，穿着旗袍装，头发盘了起来，脖子上带着翡翠项链。 她猜测就是大伯和她的妻子，特意在这里等他们。 开门，下车。 顾煜走上前对两人喊了声哥嫂，生日快乐，顾霖寒跟着说了一句。 大伯夫妇的视线扫过她，和顾煜顾霖寒殷切的打招呼，她想跟在顾霖寒身边，那个嫂要拉顾霖寒手臂，顾霖寒忽然抬起手拨动了一下头发，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躲开，因为那个大伯妻子表情有短暂的凝住。 “一段时间不见，小寒还是这么优雅漂亮。” “就等你们，马上开席。” 几人看似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温情，氛围有点奇怪。 周围汇聚了不少人过来，全都盛装出席，簇拥过来打招呼，顾霖寒就像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走在哪里，都能听到夸赞的话，而她永远都是那副从容高贵的模样，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当褚离发现这点的时候，她不确定，是自己走慢了，潜意识不想跟上去，还是，他们走快了，将她甩在身后。 她从来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二楼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长相帅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 两个老人坐在沙发上，白发苍苍看着却精神气十足，顾霖寒和顾煜走上前问好。 顾奶奶抓着顾霖喊寒的手，亲切的拍了拍。 “我们小寒总是这么漂亮，奶奶可想你了。” “奶奶，你也很漂亮。” 奶奶笑得更开心了：“奶奶就喜欢听你说这话。” 顾爷爷看了看，问：“那个女孩呢？” 褚离不知道顾霖寒怎么突然回头，精准捕捉到她的位置，然后，顾煜向她招手，喊她。 她也明白过来，快步走了过去。 周围人立马上下打量着她，她能看出目光中的轻视，空气就这么安静下来。 顾霖寒好似不经意的从奶奶手里抽出手，奶奶这时开口打破僵局。 “你就是褚离吧，好孩子。” 属实是没活找话了。 从他们的对话里，她了解到，宴会的主人，大伯和他的妻子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儿子，老三是女孩，老大快毕业了，已经开始工作，老二老三还在上学，比顾霖寒年纪小。再加上妻子们这边的亲戚，有很多人，她从来没有吃过席，见过这么多亲戚。 所有人看见顾霖寒无一例外都是夸赞，完美，优秀。 顾霖寒宠辱不惊微笑着，像司空见惯，可褚离就是感觉顾霖寒其实很厌烦这些话。 又到了选座位的时候，有佣人帮忙安排座位，她正打算跟着顾霖寒走，顾煜忽然喊住顾霖寒。 “小寒，过来坐。” 那是客厅最中间的座位，长桌上，只有顾霖寒一个女性，然后大伯的大儿子也在座位上，他们好像并没有把顾霖寒当小孩子看待。 褚离跟着佣人的指引坐在旁边的圆桌上，大多是小孩。 她其实连和顾霖寒一个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在这里格格不入，像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异类，挤不进去也跑不出来。 好在饭菜很好吃。 另一边餐桌上，大伯意味不明的说：“你调整股权结构，又跑了一趟国外收购稀土，集团在你手上，我和爸都不用担心了。” 一句话，桌上气氛立刻变得微妙。 顾煜：“哥，你这话就生疏了，我还需要你们时刻督促我。” “你有自己理想，想改革，想发展，但也不能操之过急，闹出人命上了新闻，股价都跌了，股权这事，还是得慢慢来。” 爷爷：“你哥说得有道理，还是召开董事会重新商议调整股权的事。” 顾煜：“新闻已经解决了，给我一个月时间，等成绩出来了，我们在讨论也来得及。” 爷爷：“我如今是老了，说不上话了。” 顾煜：“爸，您是该好好养养身体。” 爷爷额间的肌肉跳动一下，嘴角笑了下，看想左边转移了话题：“小谋是不是进总部学习了。” 顾谋，也就是坐在大伯旁边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长相帅气。 “是，爷爷，跟了几个项目。” “不错，好好学，早点来集团帮忙，未来是你们的天下。” 顾谋看向顾霖寒，脸上的笑客虚伪客气：“表妹明年高考，想考哪所大学？” 顾霖寒戏谑的笑了下：“不管考哪里，也是进公司工作，帮爸爸。” 顾煜眼神露出欣赏，举杯打断：“哥，今天是你生日，祝你身体健康。” 众人一起举杯，桌上又变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褚离只想找个角落一个人呆着。 顾霖寒永远在热闹的中心，周围坐着几位女性长辈，还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围坐在她身边，讨论起彼此的衣服首饰包包，顾霖寒敷衍的回答了几句，一个小孩跑过来。 “姐姐，我想吃糖，妈妈都不让我吃，但你给我吃，她就不会说我了。” 顾霖寒从桌上拿出一刻棒棒糖，拆开包装，递给她。 “只能吃一个。” 顾霖寒和旁边的人聊着天，时不时回应，任谁看都是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画面。 褚离目光沉沉的盯着那边，紧紧握着手机，转身就往庭院走。 顾霖寒看向一个黄色背影。 “姐姐，听说你又拿满分，能不能把你的学习方法告诉我？” “对啊，姐姐，分享一点。” 褚离走到一处阳台，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顾霖寒不是个正常人。”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顺着阶梯一路往上，从高处眺望，空气清新，前庭一览无余。 “怎么一个人在这？” 一个男生走过来，笑着问。 褚离认出他是大伯的大儿子，顾谋。 “我是顾谋，你也可以跟顾霖寒一起，叫我一声堂哥。” “堂哥。” “不开心吗？” “没有。” “顾霖寒一身高定，名贵珠宝，但你，全身没一处饰品，顾伯怎么这么偏心？” 她确认他和顾霖寒不对付，而对方有拉拢她的意图，学着顾霖寒保持沉默，让对方拿捏不准自己的态度，从而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一招果然奏效，顾谋继续试探。 “在新环境察言观色，讨好试探，很累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霖寒个性傲慢，追求完美，她母亲去世得早，对于她来说，你等同于污点，她不可能接受的。” “她母亲怎么去世的？” 能告诉她答案的人，只有眼前这个人。 “想知道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 “顾霖寒在服用精神类药物，查出来，告诉我。” “这对我没有好处。” “现在我是不能给你什么，但以后，我们一定会合作。” “空头支票没用。” “你不好奇吗？” “我不会冒险的。” “没关系，加个微信，未来我们或许还会合作，有困难可以找我。” 她加上了顾谋微信。 “你和顾霖寒有一点挺像，一样的话少，冷淡。” 她没有回应顾谋，顾谋并不介意，接着问：“前面她们在唱歌，要不要过去？” “我不太会唱歌，不去。” “好。” 顾谋转身又回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顾霖寒不是个正常人。” 褚离看着顾谋的背影，脸上惊奇的浮现出笑意。 不正常。 顾霖寒有精神疾病？ 院角坐落着一处假山，种着绿植，像一片小树林。 “嫂子，让我亲一会。” 两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个人背靠在石头上，面前的女人掌住她的后脑勺，疯狂的亲吻她。 褚离有一点惊讶，不是惊讶同性，而是两人的身份，看了一会会，放轻脚步，偷偷溜走。 在不远处，顾霖寒举起手机，表情波澜不惊，镜头里是两个抱在一起亲吻的女人，右下角是一个黄色的人影，她放大的屏幕，屏幕里两人的长相十分清晰。 咔嚓，照片定格。 顾霖寒歪着脑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注视黄色身影一动不动，不一会静悄悄的离开，她给顾煜打电话。 “爸，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应该可以作为董事会谈判的筹码。” 打开微信，选择图片，点击发送。 “不错，是很重要的证据。” “我想去酒店，你给褚离打电话。” “你怎么不打？” “不想。” “好，我打。” 褚离正无聊，接到顾煜的电话，说去酒店，让她来正厅。顾霖寒和顾煜已经在正厅等候，几人坐上车，顾煜告诉她们，会场请了一些明星还有乐队演出。 褚离兴奋了一下：“都有谁啊？” 顾煜也跟着笑了笑：“你对这些感兴趣。” “等到酒店让李助把名单时间告诉你，四点到七点。” “好。” 褚离不太懂顾煜为什么现在又会给她细心介绍起来。 总归不会无聊了。 “刚去哪了？”顾霖寒突然出现，褚离心下一紧，顾霖寒对她的事一直表现出不过问不好奇的态度，从来不会主动问她什么的。 她总觉得是别有深意。 顾霖寒知道顾谋找她了？ 在试探她吗？ 不，她确定周围没有人，顾霖寒当时在客厅。 “顾宅很大，我随便逛了逛。” 褚离的紧张被顾霖寒看透，明明看到了偷情，倒是会保密得很。 顾霖寒没再问下去，褚离暗暗松了一口气，到了地方，上午的造型师手上提着好几个纸袋，在大厅等着她们。 “姐姐，你还要换衣服？” 褚离跟在顾霖寒身后，边走边问。 “嗯。” “那岂不是很累。” 顾霖寒看了眼她。 一行人坐电梯一直到顶楼，是总统套房，李助打开门，然后把房卡给了顾霖寒，顾煜和李助把她们送到后就走了。 房间面积非常大。 顾霖寒见褚离还要跟着她进主卧的架势，又开始有些烦躁。 “挑一个房间自己安静待着。” “哦。” 褚离没有安静待着，反而在除顾霖寒的位置之外四处摸摸看看，好奇又兴奋，同时收到了李助的好友申请，通过之后收到表演名单，还没到时间，她定了个闹钟，打算睡一觉，闹钟响起，褚离换上裙子出门，敲了敲顾霖寒房门。 顾霖寒开了门，蓝色裙子，连珠宝配饰也一并换了，换了一双细跟高跟鞋，不出所料的惊艳，却又换了一种风格，稳重端庄。 “姐姐，你收拾好了吗？” “有事？” “要一起下去看演唱会吗？有赵恩，她唱歌很好听。” 顾霖寒听着有些烦躁：“真的很烦。” “别做多余的事。” “出去。” 褚离神色瞬间黯淡下来，甚至涌动着什么，笑容消失。 走廊上，褚离手紧紧攥着，死盯着房门，转身往电梯口走，一路沉闷地坐到一楼，有些厌世，散发着阴郁的气场。 宴会厅已经来了很多人。参加宴会的人陆陆续续到了，看到一些熟面孔。 同学。 演唱会已经开始。 褚离站在人群里，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旁边的人偷偷看她，先是好奇，接着疑问，一顿交头接耳，有的点点头。有男生过来要褚离微信，褚离打量了一下，亮出二维码。 赵恩上台，漂亮中又带着几分帅气。一上台，底下一阵喝彩。 新晋流量歌手。 “下面，我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和我一起合唱《在日落时刻重逢》” 底下有人举手。赵恩忽然看向她。 不是吧。 “穿着黄裙子的漂亮女孩，你愿意和我一起合唱吗？” 什么是多余的事。 现在是吗？ 台上的人耐心的继续问：“会唱吗？” 褚离看向她，最终点了点头。 顾霖寒跟在顾煜身后，和其他人见面。她环顾场内，忽然看着演唱会方向。 等见得人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表示自己想转转，顾煜答应了。 熟悉又陌生声音响起，她走到台桌边，几个同学围了上来。 ”顾霖寒，她是不是你远方表妹，介绍认识一下。” 顾霖寒冷笑一声，男生接着说：“你不介意，我可追了。” 顾霖寒转了转杯子，沉默在某些时刻就是默许，男生笑得开怀。 有人：“周末一起出来玩？” 褚离从台上下来，表情闪过欣喜又瞬间冷凝，看见顾霖寒来这边了，旁边男生笑着找她说话。 眼神乱瞟。 她朝着顾霖寒走了过去。 “姐姐，这个饮料好喝吗？” 她从旁边拿过饮料，有人要加她微信，见顾霖寒什么话也没说不管她，她索性就把二维码亮了出来。 顾霖寒瞥了眼男生。 有男生继续找顾霖寒聊天，褚离捉住顾霖寒手臂，靠近她，小声说：“姐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顾霖寒看着她，沉默了一两秒，朝一个女侍应生招手。 “让她带你去卫生间。” “姐姐，你带我去行不行，我害怕。” 褚离依旧不放开顾霖寒的手。拉着她走了两步，顾霖寒冷冷的声音响起。 “松手。” 她看出顾霖寒已经妥协了，松开手，放心往酒店里走。 走了一会，顾霖寒狐疑的看向褚离，站定，肯定的说。 “你在骗我。” 褚离也不装了。 “我就是讨厌他们围着你。” “为什么？” 长廊上，两人就僵持着，顾霖寒转身要走，忽然前面窜出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手机拿着水果刀，直接冲她过来，她站着没动，没想躲开，等男人走近反击。 褚离看顾霖寒站着不动，又看向那个男人。从侧面冲过去，撞开男人，男人没留意褚离，拿起刀就挥。 褚离被撞到地上，痛到叫了出来，血从手臂上接连不断的涌出。 “褚离！” 顾霖寒心上莫名难受，朝男人走过去，男人举着刀过来，她侧身抓住男人手腕，一个后背抱摔，反剪夺下刀扎了下去。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杀我？” “顾煜让我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是她女儿，你们都该死。” 顾霖寒靠了眼走廊监控，肘击打晕了男人。 褚离痛到要死，说不出话脑子却想到顾谋的话。 顾霖寒是个疯子。 突然一个西装男出现，靠近她。 一伙的？ “姐……姐。” 顾霖寒迅速将刀抵在男人脖子上：“你想干什么？” 男人举手：“别误会，我是医生，她现在需要止血。” 褚离脸色苍白，她放开男人，蹲在褚离身边，将她扶起来，褚离顺势靠在顾霖寒肩上。 男人扯下自己的领带蹲下来压迫止血：“你现在马上打120，她需要清洗伤口，缝合。” 褚离只感觉疼身子颤抖着。 “疼。” “谁让你冲过来了，自保都不会逞什么能。” 顾霖寒责备她，却没意识到话里藏着紧张，接着拿出手机，给助理发送定位。 “褚离手臂被刀砍伤，拿上急救箱过来。” 男人：“你是她姐姐吗，120都不打，她现在失血过多，伤口还容易感染。” “你只需要给她止血。”顾霖寒冷冷开口。 褚离真怕顾霖寒不管她，出声：”姐姐，我头晕。” 顾霖寒难得的正面安慰：“没事的。” 脑袋迷迷糊糊，她却觉得这一刻很平静。 “就这样死掉也挺好。” 顾霖寒愣了下，看着褚离的眼神有些复杂。 没一会，助理过来了，身后跟着有两个西装男人，拿着急救箱。 医生打开急救箱，给褚离简单清洗伤口。 褚离身体更加剧烈的不停颤抖着，顾霖寒带着几分怒气看向医生：“你是不是医生？” 医生有些忐忑道：“我动作已经很轻了。” 顾霖寒对几个西装男：“把他送警局，不要惊动别人。” 她想扶褚离起来走，但褚离处于半昏迷，没有一点力气。 助理走过来：“我背着二小姐走吧。” 她低头看了眼，褚离紧紧抓着她手臂，又往她怀里靠，很不安心的状态。 算了。 她直接打横抱起褚离，褚离闭眼靠在她身上，助理惊讶的看向她，她扫了眼，助理立马低下头。 “去医院。” 医生：“她需要隔一段时间松开止血带，还需要随时观察状态，我跟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