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的自我攻略》 第1章 剧情偏离 “小畜生，松开！”暴躁的妇女声打断李莲的思考。 她抬眸看去。 一个衣着肮脏的小女孩死死咬着中年妇女的手臂。 她连忙上去接住被一脚踹开的小女孩。 瘦小的女孩落在她的怀里，像羽毛一般轻。 她松口气，对上女孩黑漆漆的眸子，转而一笑:“你没事吧？” 女孩瞧着她，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将脸埋在她身上，蹭着她身上柔软的衣服。 李莲轻拍安抚，低头再看女孩消失不见，却见她已经长大，身材高挑，头发梳成灵蛇髻，面容精致。 她就站在自己对面旁边，她面若桃花，目光勾人望着她，轻声道:“姐姐，你怎么不去死。” 恍若黄粱一梦，李莲惊醒。 窗外蝉声聒噪，阳光落在屋内晕染开来，李莲平复情绪。 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偶尔还会梦到初见熏雪儿的场景，那也是她第一次在外地做任务。 她低头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孩。 这是她三年前领养的女孩熏雪儿。雪儿因过往经历，不愿意让人注意到她，常常留着厚重的刘海遮盖住眉眼。 瞧见她眼下青灰，李莲忍不住心疼，让她想起去年除夕也是这样，那天她还在除鬼，回来时鲜血染红白衣衫，雪儿流着泪不睡觉，双眼熬得通红，日夜守在她身边，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珠，那之后她时常说她让她顾着点自己，可偏偏就不听，一心为他人着想。 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这孩子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像书中描绘的那样恶毒。 李莲揉揉眉心。 原本她好好的，可就在他们停在扬州，找到雪儿亲生父亲后，意外出现。 属于另一个“李莲”的记忆钻进她的脑海，这才惊觉，自己穿到一本名为《剑侠》的书中。 《剑侠》讲的是大汉王朝在十五年前，突然鬼怪横行，哀鸿遍野。大汉立马做出行动，成立审鬼司，在各地广招能人义士。而觉醒灵力的丞相之子男主萧渊和御史大夫之女李莲，以及绿茶女配熏雪儿和男主好兄弟叶天心主角们受朝廷应召成为审鬼司一员，结伴而行在各地处理鬼怪妖魔事件的故事。 眼前趴在她床边睡着的熏雪儿是书中恶毒女配，对她下毒陷害，挖心挖肺，而她拿的剧本便是虐文女主。 当时看到书中虐女主的情节，她不愿再看下去。 书中女主“李莲”毫无灵魂，明明一身本领，任职审鬼司是朝廷官员，却任由别人支配自己的生死，想到书中雪儿冤枉“李莲”偷人，众人围着她，手指着对她进行□□羞辱，她就觉得不可能。 若真是她被如此对待，非得拿着剑一根根削了他们手指。 趴在床边睡着的少女醒了，软糯糯的脸上印上红痕，漂亮的眼睛弥漫着刚睡醒的水雾，一眨不眨瞧着李莲，可爱得很。 “姐姐。” 一声姐姐唤起她遇到雪儿时的场景。 偏僻的小山村，可怜的小姑娘瘦骨嶙峋，头发短还乱糟糟，像个小乞丐，那时她被重男轻女的养母险些踹死，是她接住她。 之后她和萧渊将村子里的鬼物封印，雪儿跟在她后面，瘦小的身子亦步亦趋。 她回头瞧着她，对方也跟着停下，饿到眼睛凸出来也不吭声，眼巴巴瞧着她，那双眼睛似乎在说：“带我走，求你。” 当时萧渊也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将雪儿带出去，送到京城的济慈院。 李莲想了想，那是最好的安排，毕竟他们遇到的鬼怪很危险，带一个孩子的确不方便。 年幼的雪儿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身就走，眼泪啪嗒掉下来，没发出任何声响。 后来又发生一些事情，李莲最终叹息道：“萧渊，我想养着她，不会给任务添麻烦。” 自此熏雪儿留下。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来到这扬州熏府，她的妹妹雪儿成了真假千金文中走失的真千金，就在她想要调解两人之间的矛盾时，她脑中刺痛，多出一段穿书记忆。 看着在自己眼前乖巧的姑娘，李莲温柔摸摸她的脸，用灵力将她脸上压得红痕消去。 绿色床幔飘动，午后阳光闲适。她眼眸认真盯着雪儿侧脸，阳光落在她浅色眸子中，多了丝温柔，她没注意到少女被厚重刘海所遮盖住的幽深眼眸。 对方小心翼翼抬手，触碰到李莲轻抚在脸庞的手，嘴角微弯，乖巧道：“姐姐，我没事。” 李莲轻叹，想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熬夜照顾她。 突然，她脑子嗡嗡地疼，更甚至传来呲呲电流声，她以为这是错觉，便没在意，催促雪儿回房休息。 她慢慢起身，穿上衣服拿剑去院中练剑。 院中宽阔，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她站在树下，一边舞剑一边思索为什么会造成剧情偏离。 原著中的女主并没有带走熏雪儿，反而留她在小山村，等三年后相遇开始作妖之路，而她把雪儿带走，一直养在身边，根正苗红，乖巧可爱。 她现在有个疑问，原书中的她到底是谁？是她吗？ 思考间，李莲手持利剑，身轻如燕，翩若游龙，剑法流畅自然，宛转间剑锋闪着寒光。 这一幕被屋中女子瞧见，她肌肤胜雪，乌黑浓密的头发散下，衬得腰肢柔弱不堪，纤长的睫毛微敛，深色眸子透着凉薄，明明模样倾城，却留着厚重的刘海，只斜坐在椅子上，刘海微微荡开，才能窥见其中芳华。 熏雪儿回到屋中漫不经心拨弄茶盏，对身旁跪着的女人丝毫不在意，专注瞧着院中的李莲。 跪着的女人是熏府受宠的假千金，当初因着李莲的一念之差，熏雪儿并未接回去，同村的小女孩被接回去成为熏府千金。 昨天两人第一次见面，如同俗套的真假千金文，嚣张的假千金针对柔软善良的真千金熏雪儿，李莲上前劝架，无意间被推倒，这也是开始李莲昏过去的原因。 “主子，奴不是有意的。”骄纵漂亮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声音也不是清脆的少女音，而是鬼魅噪杂声。 熏雪儿站起来，宽大的衣袖自然垂落，她抬手捏着对方下巴：“那就是故意的,敢推她你有几条命够赔？” 她眼神突然变狠，一巴掌扇过去。 站在屋中却感受不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跪在地上的假千金感受到什么，抬眼看见熏雪儿右手张开，无数诡异粘腻的红线从她手中升起，构成红色火焰，舔舐着主人的指尖。 “熏雨儿”紧张，额头出现豆大汗水，不顾一切在地上磕头，哪怕头都磕烂了，却仍然不敢停下，她声音颤抖：“主子，我错了，真的我错了。” 火焰照着的熏雪儿的脸，明暗交错，她嘴角微勾，眼神凉薄：“错了就去死！” 火焰灼烧在人身上，却没伤到人的身体，但内里灵魂却发出尖锐的惨叫。 院中的李莲仿佛听到惨叫，下意识朝那边房屋看去，对上窗户前一双乖巧的小脸，紧绷的表情缓和几分，看向雪儿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熏雪儿眼眸微低瞧着地上没有生息的尸体，表情乖巧，眼眸微弯道：“姐姐，没呢。” 新文新文~~撒泼打滚卖萌，求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剧情偏离 第2章 挑拨系统上线 李莲舞剑后，想去当地的审鬼司看看有没有什么陈年旧案。 在十五年前，大汉在各地成立的朝廷机构审鬼司，顾名思义，审问鬼怪为何为祸人间，而她生来知之，觉醒灵力，在十岁时成为审鬼司一员。 她和萧渊是特例，能使用灵气斩妖除魔，就像原书中所描写的那样，他们两个乃天命之子。 但其余审鬼司成员都是靠着和怨物或者鬼怪签订契约才能使用超自然能力，无论与鬼怪签订契约还是怨物，都不亚于与虎谋皮，不仅面临鬼怪反噬的问题，而且寿命极短。 朝廷曾统计过各地审鬼司成员的寿命，平均在二十岁左右。 她和萧渊奉朝廷之命，前往各地解决地方上审鬼司解决不了的鬼怪问题。 在她准备踏出门那刻，脑子里的电流声更加清晰，这次她甚至能听见“连接中”这样的机械音。 下一秒，她身形不稳，扶住门框，脑中传来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植入她的脑海。 “滴~接入成功，剧情修正系统为您服务，当前世界主线任务探索进度：百分之三，请宿主尽快探索。系统检测中，位面偏离剧情百分之四十，女配对女主好感度过高，电击处罚一次，请宿主及时刷新女配对您的仇恨值，勿要擅自修改剧情，违者将再次电击处罚。滴~新手大礼包奖励免罚一次，鼓励新手及时完成任务~” 李莲：…… 曾经爱看小说的李莲最讨厌系统文，那些小说里女主被迫攻略男主，让她总觉得她爱上对方，是迫于系统折磨。 书中最后都为男主喜欢上女主而开心，觉得女主苦尽甘来，可无人在意女主是否喜欢，大欢喜的结局却是女主妥协的产物，很是可怜。 没想到，她如今成了这其中的一员。 真是穿书，啥事都能遇见。 “你这个系统做什么的？修正剧情？”李莲下意识问道。 然而系统却说出一个让她瞳孔皱缩的回答：“积攒恶毒女配熏雪儿对女主李莲的仇恨值，在数值达到顶峰，女主需配合系统消灭恶毒女配。” 李莲平复心中怒气，尽力平静：“为什么，我的妹妹乖巧可爱，跟恶毒沾不上边，为什么给她打上标签，还是恶毒。”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似乎传来一道女人的轻笑声。 “是吗？” “你现在去青衣巷，看看你口中所谓乖巧的女孩到底在做什么。” 李莲冷笑：“我凭什么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上来就污蔑我妹妹，你以为我会信你？” 此刻，青衣巷内此时，一名衣衫褴褛、面目丑陋的女子被周围顽童欺负。 “丑八怪，丑八怪，又丑又怪。” “她好脏啊！我们快来打死她。”一群小童天真烂漫，残忍说出恶话。 拳头大小的石块落在乞丐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小童看见并不愧疚，反而哈哈大笑，追着她跑。 女子落荒而逃，刚出胡同又被一双脏手抓住脚踝，拖进另外一个巷子。 她的手想要狠狠抓住地面，却只留下一道带血的划痕。 女人心如死灰，祈求鬼神救救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乞丐撕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服，而女人下方早已肿烂不堪，见此乞丐大骂，扇了她一巴掌：“□□。” 一巴掌似乎不解气，觉得这娘们耽误了自己时间，还差点让自己染病。 暴戾充斥脑海，他拿起地上的砖头，一下又一下，直到脑浆溅到他脸上，这才如梦初醒，后怕随之而来。 但又想到死的只是一个没身份的女乞丐而已，不会有人追究，便又松口气。 女人的眼珠子滚落在地上，死死盯着乞丐。 胡同内，一阵诡异的异香传来，乞丐没当回事，大摇大摆走出来，过了一会儿，脸色惊恐又回到原地，他害怕看着眼前的尸体，转身就跑，但又从另一个方向跑回原处。 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她白脚**，悬浮在地面之上，汲取恶念的红色丝线缠绕在她脚踝处，如瀑般黑发未束垂在身后，她面容浓丽，面上覆盖金织镂空面具，耳戴红绿撞色水滴玛瑙玉石，浑身黑气缠身，邪恶顿生。 她感受到熟悉的规则力量波动，那是祂的力量。 于是，她来到这里，眼神悲悯看着底下惨死的女乞丐，赐她新生。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死掉的女乞丐血肉涌动凝聚在一起，慢慢地恢复一张完整的脸，没有疤痕，如婴儿般滑嫩，干枯的头发变得柔顺无比，她缓缓睁眼，露出诡异的眼神，冲着男乞丐笑。 男乞丐吓得大叫，往后跑，大小便失禁。 女乞丐嫌恶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抬。 男乞丐瞬间悬空，身上的血肉一片片被割下来，凌迟处死。 事情没结束，他的灵魂从身体飘出来。 她双目发红，恶狠狠扑向男子灵体，张开嘴，面目狰狞地吃下他的灵魂，碾碎他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之后，一具只剩骨头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死因不明。 红衣鬼神颇有兴致，双手微拍，无风不起，无数强大灵魂灌注女乞丐的灵魂中。 此刻女乞丐的灵魂就像一张纸，被人撕开，又被人剪开，最后扔入火堆，焚烧殆尽。 她痛苦承受这股力量，却甘之若饴。 片刻后，她睁眼，气质大不相同，她朝红衣女子一拜：“谢鬼神大人怜悯。” 红衣鬼神并未看她，她把玩着手中女乞丐的纯白灵魂，觉得新奇：“你空有轮回之力，为何不知使用，是这凡人躯体束缚了你？” 女乞丐嘴唇微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聆听到你的召唤，赐你新生，你也该有所回报，去吧！将所做之事做完回到我身边。” 女人跌跌撞撞向前走，目的明确，她要他们死。 红衣鬼神还悬浮在原地，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已经死去的熏雨儿，内里灵魂被新的恶魂顶替。 她尊敬道：“殿下，为何不直接将轮回之力从那女子身上取走？殿下将它取走，也是物归原主，何必怜悯她。” 红衣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是轮回的夙愿，我在帮祂。” 第3章 暧昧拉扯 熏雪儿带着从菜市场买的新鲜鸡子回来时，看见在门口扶住门框的李莲，对方额头上浮现豆大汗珠，明显是在忍痛。 “姐姐？” 李莲拒绝前往青衣巷的任务，还挑衅系统。 她嘴角微勾：“有本事就弄死我。” 系统可不会怜香惜玉，在得知宿主不配合度极高时，它漠然启动惩罚，电击开始。 恍惚中她听见妹妹雪儿的声音。 被电的意识模糊时，她闻到熟悉的香味，可这香味中夹杂了一丝血腥，昏沉的大脑来不及细想，便晕过去了。 盖因没有同意系统要求，李莲的灵魂遭到前所未有的折磨。 灵魂属阴，雷击属阳，一套电击下去，李莲小命都快没了。 但她心里有数，这种惩罚虽然疼，但她坚信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要是死了，剧情会更加偏离，系统不会让她死。 李莲不甘心，犯犟，整整三天电击没停过。 这中间她发觉她灵魂强度越来越强，甚至隐隐察觉到系统所在位置。 她不动声色，准备反击。 可这时电击停了，一阵喧闹传来，她睁眼看见双眼哭肿的熏雪儿。 “姐姐。”熏雪儿喜极而泣，声音很小，怕惊扰到她。 李莲扯出一抹笑容，想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 电击怎么停了？李莲不解，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并非系统仁善而是不能。 它不能再对她使用电击，为什么？李莲突然想到能量守恒定律。 系统释放电击没有能量补充，等到能量用得差不多，自然消停。 李莲心情大好，她甚至无师自通，开始思索系统是如何补充能量，莫非就是所谓的走剧情。 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并未受到伤害，灵魂大有长进，但这中间只吃一些流食，身体难免虚弱，她缓缓靠坐在床上。 熏雪儿体贴喂粥，她眼睫微敛，将李莲的表情揉细去想。 不对劲，姐姐有些地方不对劲，她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这种失控感让熏雪儿焦躁。 但眼前人虚弱地躺在她眼前，让她心里的焦躁缓解。 她表面平静，温柔地拿着帕子擦拭李莲的唇角。 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李莲的所有，她兴奋，不露声色将所有阴暗想法展露。 指腹隔着帕子也能感受到李莲的肌肤，温热的。 又是脆弱的。 熏雪儿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李莲，她想，或许她可以将她藏起来，锁在这张床榻上，日日不得出房，只得与她欢好。 她慢慢擦，动作轻柔，若即若离。 重新躺下的李莲并未看见熏雪儿眼底的贪欲，下意识打个寒颤，将身上的被子又拢几分。 熏雪儿嘴角微勾，瞧着睡容恬静，没有丝毫防备的李莲，最终打消心中念头。 她了解李莲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看着不争不抢是个温和的老好人，实则有原则有底线，不会妥协。 她若真的那般做了，李莲怕是会恼她。 熏雪儿若真有自己想的那般想得开也就不必如此劝说自己。 她忍不住的。 她和她也并非一路人，若有朝一日，她真的知晓自己做了什么，怕会厌她、弃她。 那样的眼神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若到了此等境地，她会忍不住。 身子和心她总要得到一样。 厚重的刘海下，一双盈盈水眸瞧着对方，认真且专注，仿佛天大的事儿都没有眼前这人重要。 她紧接着，轻声细语：“姐姐，张嘴，啊。” 李莲张口，鼻尖轻嗅，闻到熏雪儿身上的一丝血腥味，眉头微皱，她下意识擒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去哪儿了？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蓦然，她想起在门口遇见雪儿时，也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房间安静，李莲看向熏雪儿。 绿色纱幔被清风吹开，屋内静悄悄，只余彼此的心跳声。 熏雪儿额前的刘海遮挡她的眼睛，垂眸瞧着两人相触的地方，遮住眼底的贪婪。 她垂眸，轻声解释：“姐姐，今日我在厨房杀了只鸡，可能血溅在我身上了，还……还不小心划伤了手。”她柔弱往后，双手下意识想要躲开李莲的查看。 无名指末端出现红线，一个简单被包扎过的手指就出现在碗下，随后一缕不可察的红线附在李莲的眼睛上，用来欺骗。 熏雪儿抬头瞧着她，漆黑瞳孔倒映白衣美人脆弱的病容，两缕发丝落在脸庞，再往下不露痕迹的看，苍白的嘴唇柔软可欺，似乎轻轻一压，就能出现殷红。 她看见紧绷的李莲放松下来，忍不住心想，可从前她并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只会关切询问自己是不是被鬼怪缠上了。 熏雪儿隐晦看了李莲一眼，姐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暴虐的情绪在她脑海中翻腾，忍不住想要杀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姐姐，但是……一切都变了。 姐姐对她有秘密了，不若现在她就吃了姐姐，让姐姐和她永远在一起。 熏雪儿脚边蔓延出浓稠到要滴出黑水的红线，一点点蜿蜒到床上，触碰到她的手腕。 李莲松开对方手腕，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疼不疼？” 能够吞噬一切的黑线突然停下随后消失。 熏雪儿眼眸移向李莲触碰过自己手腕的地方，只觉被温暖包裹，让人精神发颤，忍不住想要更多。 她压抑内心的疯狂，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姐姐不喜欢鸡丝粥吗？下次雪儿给你做别的。” 李莲笑着说：“没，雪儿手艺一向很好。” 熏雪儿眼眸微抬，水润的眸子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眼角微红：“姐姐，疼。” 李莲这生出愧疚，这才发现对方白皙的手腕上很明显出现一圈红痕。 “对不起。”李莲诚实再次道歉，愧疚低头。 阳光落在李莲身上，白皙的脖颈格外脆弱，让人忍不住吻上去，熏雪儿眼眸微暗，手腕抽回来，手指轻轻摩挲李莲触碰的地方，感受李莲的余温。 但落在李莲眼里，就变成自己太粗糙，把人家弄疼，让人家委屈自己按揉，她不知如何开口，她向来嘴笨。 李莲暗恼自己昏了头，明明不在意书中的故事，但还是受了它影响。 脑中昏昏沉沉，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她突然想到，门口闻到的血腥味。 下意识，她没质问雪儿，脑海中只留下“青衣巷”。 那里到底有什么。 第4章 夜探青衣鬼巷 明月高悬，却照不进漆黑的青衣巷，诡异白雾弥漫，巷内气温冰冷，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个子不高的少年出现在此，头戴蓝色扎染头巾，将乱糟糟的头发绑好，眼底青灰就好像没睡醒，右侧腰间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布袋，左侧腰前系带着的占龟甲昭示他的身份。 占龟甲通体黑色，巴掌大小，如通过一块墨玉，隐隐约约上面有金线滑动，周边少年用橙白渐变的穗点缀占龟甲。 这是审鬼司的通讯工具，也是大汉出现的第一个鬼。 在十五年前大汉风雨飘摇，关键时刻大汉国师出现，她能力卓绝，宛若仙人，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她出面封印第一个鬼，被大汉皇室尊称国师，而审鬼司就是她为天下黎民所设计的。 国师将占龟甲分解很多份，分发给制作成审鬼司的腰牌，平日里用于检测鬼气，发布任务，甚至在每月十五，还能联络其他审鬼司成员。 “莲姐，这里的确有异，你先等我一下。”来人正是四人小分队其一的叶天心。 温润的声音从占龟甲传出：“不急。” 叶天心将占龟甲拿到手中，将它悬空，与此同时双手结印，使用凝气诀，将此地鬼气凝聚引入占龟甲中。 占龟甲通身浮现红色，表示此地曾发生过凶杀，并且有鬼参与。 叶天心额头冷汗直流，加大凝气诀的输出力度。 占龟甲身上隐藏的金线，竟然浮到空中，既具有意识在空中弯曲，呈现指路状态。 叶天心将这一切告诉李莲，他严肃道：“如果没猜错，这里的确发生一起鬼物虐杀案。莲姐，你先别过来，交给我和大哥，我现在马上联系他。” 私心里，叶天心不太想让莲姐来，她最近身体不好，总是无缘无故晕倒。平日莲姐就格外照顾自己，难得莲姐需要自己，他肯定将这事完成得漂亮。 说完就掐断了他俩占龟甲的联系。 这边李莲无奈扶额，他们小分队若单独出任务，会隔一段时间在占龟甲上报备，若是断了联系，就代表有麻烦，需要立即汇合。 他们不经常单独出任务，但常常用这一招分开行动搜集线索。 李莲对叶天心的“实力”有数，思及此也没多干预，便不再联系。 叶天心往前走，先是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仔细观察，希望找到更多线索。 这些乞丐尸体皮肤暗红，身上泛起骇人的水泡，身体焦黑，凑近看，竟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油香。 他念了声罪过，继续往前，金线滑动极快，他喘着气跟上去。 他竟来到城外，在荒芜的寺庙中同样有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寺庙内，残破的无头佛像在柴火的映照下，一个完整佛像影子出现在叶天心面前，他抬头往上看，狰狞的头颅被一根绳子系着，挂在房梁上。 他站在草垛上看，就像无头的佛像生出一颗狰狞头颅，被人吊死。 看来鬼物是入夜杀人，叶天心稍稍松口气，这证明鬼怪能力不强。 现有认知中的鬼分四个等级：小鬼——煞鬼——厉鬼——鬼王，平日他们几个通力合作对付的都是煞鬼，这要真来一个煞鬼，他还真遭不住。 小鬼怕阳光，非夜不出；煞鬼可吸收规则之力，可御十鬼；厉鬼拥有法则，可御百鬼；鬼王实力不明，至今没遇到过…… 叶天心仔细观察地上死的人，看衣着打扮像是乞丐。 为什么这次的鬼要来杀这些乞丐？他将这些疑点记录下来发给莲姐他们，等明日天一亮，就找衙门问话，看这几个乞丐的交际圈有没有共同点，尤其是被他们欺辱的人。 叶天心想了想，眼睫微垂。 他想，他或许知道乞丐欺辱的人是谁了，比乞丐地位更低的是女乞丐。 女乞丐会遭遇什么，他大概能想到，因为有一段时间他曾…… 他感到难受，不想再查下去，可一旦小鬼失控，普通人也会遭殃。 空荡的大街上，叶天心抬头看天，今晚的月亮明明皎洁，却照不到扬州城。 他伸手，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掌轮廓。 这不正常，太黑了。 突然，跟随金线的他停止脚步。 当悬浮在空中的金线一动不动时，这代表两种情况，第一种鬼怪有意识掩盖自己的行踪，踪迹消失；第二种鬼怪就在自己身边。 叶天心一动不敢动，余光打量着周围动静，不由得懊恼为何不点灯，现在什么都看不清。 一阵凉风从他耳边吹过，凉飕飕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姑娘我问你，请问你要这盏暖黄色的灯，还是这盏幽蓝色的灯呢？”诡异的女声就从他身后传来，伴随着的是叶天心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 这边被掐断，李莲面色沉沉。 她怕完成任务让系统恢复能量，但她又的确好奇青衣巷到底有什么。 另一方面调查清楚青衣巷的事，也能估量系统的能力有多少。 所以她拜托叶天心，让他夜探青衣巷。 没想到真的有问题。 月色姣姣，她推开侧屋门，见到雪儿躺在床上睡，她过来将被子给她盖好。 她坐在床边思索，屋内黑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月亮西沉，透过窗户一丝明月落在她的身上，夏日虫鸣透过绿窗传到她耳中，打破黑夜寂静。 李莲不记得原书中描绘过扬州鬼案的事，当时故事重心放在熏雪儿身上，毕竟这可是原著中具有重要戏份的女配，担任着男女主的催化剂和剧情的推动。 突然她想到原著中曾提到过，扬州一个姓宋的富商在找回失踪女儿不久后被灭门，每个人都死状极惨，有个小厮后脑勺被砖头砸开，血浆溅得遍地都是；居住在宋府的友人被扔到池塘活活溺死…… 扬州上下都在讨论，说是亲生女儿下的毒手。 难道这青衣巷跟宋府有关，在书中有人猜测过，那宋家小姐一定是化成厉鬼前来索命，要不然凭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全府人。 她低头瞧着床上睡着的妹妹，想起年幼的她笨拙给自己洗衣服，弄得满脸泡泡，想起黑夜中燃烧的残烛，乖巧的人儿强撑着不睡觉等她回来给她过生辰，想起她照顾受伤的自己熬得通红的双眼…… 这样乖巧的人怎么可能和青衣巷有牵扯呢。 她嘴角微抿，脑海中时不时传出的电流声昭示着系统的存在，如果妹妹真如系统所言，乖巧都是伪装的，日后会成为恶毒的人，那就让她承受恶果吧！ 她会带着妹妹一起下地狱。 李莲释然，轻笑一声，觉得自己想得太远。 她起身离开房间。 等门彻底关上，床上睡着的人坐起身来，漆黑的眸光盯着门，不解道：“姐姐在干嘛？” 熏雨儿从黑暗中出来，恭敬道：“李莲小姐她在担忧你。青衣巷发生鬼案，叶天心将这事告诉李莲小姐。李莲小姐怕你受到鬼怪伤害，特意进来关心你，还替你揶被角。” 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朝她看来，熏雨儿紧张不敢动，她在想，难道说错话了？ 她紧张闭眼，下一秒听到殿下大笑。 “赏！”熏雪儿随意斩下几根红线喂食熏雨儿。 熏雨儿大喜，连忙跪在地上叩谢。 然而李莲没走远，站在门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任由清冷的月光打在她身上。 第5章 鬼话连篇 在踏出雪儿房屋那刻，李莲脑海中那烦人的机械声再次传来：“她根本没睡着。” “那又如何？”李莲根本不在意。 “你不想知道，她这么晚没睡，是去做什么吗？” 李莲眉头微蹙：“你想做什么？雪儿她有自己的自由。” 她好像听见系统的声音扭曲，又变成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可是我想。” 下一秒李莲站在熏雪儿的房门口一动也不能动。 李莲眼眸微沉，藏在她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必须要除掉，原以为它没力量，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余力。 若是在与鬼怪的战斗中突然出现原地罚站这种情况，那她岂有命焉。 系统洞悉她的想法，嗤笑道：“放心，就像你经常想的那样，你是世界主角，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而且这次困你，已然耗费了大量力量，不会有下次。” 李莲脸不红心不跳：“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你不过如此。”她觉得系统的话不可信，它怎么可能把这种弱点告诉她。 是信任她，还是觉得她不可能对它造成伤害。 系统：呵呵。 月明星稀，李莲低头，耳旁只有夏日虫鸣声。 过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就在李莲想走时，屋内传来声音，是一道微弱的哭声。 李莲想进去，却遭到系统阻拦。 “再等等。” 李莲握紧双拳，这种无助感让她想起九岁那年，她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熏雪儿实力强盛，她早就察觉到姐姐没走远，但她不怕姐姐听到房内动静，因为早在这儿之前，她的红线就已覆盖全屋，屏蔽一切。 任何人都无法偷听这间屋子的声音，除非她想。 她眼睫微垂，月光洒在她鸦羽睫上，阴影投下，遮住她眼底莫名情绪。 姐姐停在门口做什么？她头微歪，屏退熏雨儿，一个人待在房间。 她慢慢躺回去，侧着身子，想到姐姐守在屋外，嘴角微弯，好像他们不分彼此，姐姐在守护她一样。 但思索间，她嘴角笑意停滞，眼眸微深。 究竟是姐姐守护她，还是不信任她？ 熏雪儿感觉焦躁，她忍不住咬着被子，眼中有着病态痴狂，她想，既然姐姐想偷听，那就让她听。 她笑了，黝黑的眼眸中闪过疯狂。 她扬起脖颈，露出纤瘦白嫩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上透着诱人的粉嫩，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脖颈，嘴巴发出呜咽声。 一想到姐姐在外面，她叫得就越大声。 窒息所带来的愉悦使她眼眶通红，眼尾透露着满足的慵懒。 “嘭——”门开了，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却照不清屋内的荒诞，李莲点燃烛火，她走到床前，蜡烛放在一旁。 等看到披头散发坐在床上，眼眶通红，委屈得几乎落泪的熏雪儿时，她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姐姐在。” “姐姐。”熏雪儿一句话也不说，只单单喊姐姐，在外人看来就是无措害怕极了。 待熏雪儿稳定好情绪，李莲与她面对面，温和道：“是做噩梦了吗？” “梦见有人掐我。” 李莲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微红的伤痕，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手指轻轻沾了药膏，轻柔地为雪儿上药，慢慢地将药膏涂抹开来。 熏雪儿竭力克制着自己，不敢让自己露出异样，这样的时刻对她而言即使幸福也是煎熬。 清凉的药膏带着那人指尖独有的温润，引得她肌肤上的颤栗。 她只能将头垂得更低，以期望厚重的刘海能遮掩她眼眸的贪欲 “往日也不见你会梦游，怎么今日？”李莲庆幸自己来了，小姑娘看起来也无措极了，头低着也不敢看她。 “感觉睡梦中一直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熏雪儿小声解释道。 李莲有些尴尬，她怀疑是之前自己进来所造成的问题，还颇有些心虚。 待熏雪儿情绪缓过后，李莲正准备离开。 熏雪儿钻进被窝，眼神亮晶晶瞧着她：“我想让姐姐小时候那样哄我。” 李莲无奈，这分明还是小孩儿心性。 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雪儿的后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等到半夜，李莲无意识看了一眼占龟甲，却发现叶天心已经两个时辰没发消息。 她眉头紧皱，连忙提剑出去。 * “小姑娘，这盏暖黄色的灯很适合你，多漂亮啊！”鬼怪见叶天心迟迟不选，开始诱哄。 叶天心目光在悬空的灯上打量，仔细看去那盏暖黄色的灯就像平日元宵节街边买的小兔子灯，做工精致，萌态十足。 但鬼话不能信。 他又打量着另一盏幽蓝色的灯，这盏灯鬼气森森，同样也是小兔子灯笼，可骨架是雪白的，就连那双兔子眼睛鲜红的像用人血涂的。 叶天心叹口气，觉得天要亡他。 这哪儿是两盏灯，明明就是一盏，无论选哪个都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他又动不了，腰间的百宝袋无法使用。 他眼睛转了转，岔开鬼怪话题：“你眼睛不好使，小爷我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一直叫我小姑娘。眼光这么差，你这让我很难相信你的灯很好。” 叶天心不知道这招有用没，只能尽力拖延，等萧渊赶来。 阴冷的风吹到他脸上，他下意识闭眼，等再睁眼便看见鬼怪现形，他下意识瞳孔皱缩。 这是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婆婆，可她浑身**，四肢被绑在悬浮的四根木桩上，一把锯齿从她裆部开始，将她分成两半。 她面容慈祥，说出的话却下意识让人生寒：“老婆子我做了那么多生意，是男是女我还是分得清。” 叶天心被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吓到。 脑中下意识分析，这老鬼口中所说的意思，什么生意跟需要知道男女有关。 他目光再看到空中亮着的两盏灯，觉得它代表的含义不只是灯那么简单，他好像看见幽蓝那盏灯里有无数亡魂。 他们那么小，有的面容憨态可掬，有的面容像狗长满毛，有的面容血泪不止……尖锐的哭喊传来：“我不要灯了，我要阿爹阿娘。” “阿娘，我再也不要小兔子灯了！” “阿爹我想骑大马，我不想给别人当小狗。” 叶天心听着，控制不住眼泪下来，明知道这是鬼怪陷阱，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触碰那盏幽蓝色的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传来：“我选那盏……” 老婆婆和蔼道：“真是好孩子呢。” 第6章 地狱惩罚 关键时刻，就在叶天心即将说出选择，腰间占龟甲浮动的金线快速游走，它们漂浮在空中，勾画无人知晓的古文。 下一秒金线再次回到占龟甲上，只是这次金线不再显现，占龟甲整体呈现淡淡的金色。 李莲在这边随时注意着，等看叶天心没回消息，强制开通占龟甲的连接能力——浮光掠影，无须占龟甲主人同意，短时间内，将对方身前所处的画影投射到李莲跟前，这是属于审鬼司司长的特权。 浮光掠影法决麻烦，对使用人能力有极高要求，同时这也是一项高阶法决，只有每座审鬼司的司长才有权限使用。 而李莲恰恰好是叶天心和萧渊的直系上司，有这个权限。 她不敢耽误，走得飞快，穿梭在街道的房顶上。 同时，她又留意着叶天心那边传过来的画面，她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鬼怪四肢悬浮在空中，被绑在木桩上，一把有灵的锯子从裆部开始锯，鬼怪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伪。 她脑子运转飞快。 眼前这一幕和她生来知之知晓的“地狱”概念很像。 地狱总共分为十八层，每层罪孽不同，所遇到的惩罚不一样，罪业越重，堕入的层数越深，其中第十八层地狱刀锯地狱的刑罚就跟眼前的景象重合，而十八层地狱所负责的罪行中恰恰有拐卖妇孺。 精致可爱的小兔子花灯和幽蓝诡异花白的兔子花灯象征着美好的事物下隐藏的可能是抽筋剥骨的痛。 眼见叶天心的手触碰到那盏幽蓝色的兔子花灯，李莲焦虑，脚步未停，双手结太极印，凝气静神，大声呵道：“叶天心！醒！” 这激怒了怪物，她四肢延长，身体被锯子一分为二，两半身体各自飞到叶天心的另一侧，一手抓着一端，想要将叶天心撕裂。 叶天心获得短暂的身体支配权，从腰间破旧的袋子中翻找到一把老旧的油纸伞，反应迅速双手结印激发离心伞的防御。 离心伞周身散发暖黄色的光芒，以弧形屏障保护叶天心一人，防御力极强，但缺点是不能动，且只能容纳一人，若是两人同在伞下则会触发离心伞的规则，相互残杀。 但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鬼魅，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银色剑光如月落星沉般将黑暗驱逐。 一人身着白衣，衣袂飘飘，从房顶翩然落下，手持银色利剑，她肩上仿佛落着月亮清晖。 叶天心瞧见这人，终于松口气，莲姐终于来了！ 他双眼贼亮，心道，莲姐不愧号称明月小真人，这通身气派谁看了不喊一声仙子！ 他目光移到面前模样瘆人的鬼婆婆，也不着急，站了好久，腿都酸了，他席地而坐，瞧着面前老妖婆开始怒喷：“你这种人最是可恨，下贱得很！！摧毁别人的家庭，咋滴断子绝孙了，自己家庭不幸福美满去祸害别人……” 鬼婆婆飘在半空，就这一会儿功夫，它的身体合上又被锯子锯开，前前后后有三次。 一时之间，它竟没有余力去管李莲得存在。 李莲瞧着这一幕与叶天心对视，两人都发现一个问题。 这鬼婆的实力在随着锯子落下的频率加快后在递减。 叶天心费了半天口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莲姐……”叶天心讪讪道。 “不用管，接着骂。”李莲淡淡道。 叶天心撸起袖子，清清嗓子，掐着腰大声道：“彻头彻尾的畜生，你给老子听好了……” 就在叶天心激情奋战时，占龟甲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叶天心激动，没注意声音是从占龟甲传来的：“大哥，是你吗？大哥，你到了？” 萧渊忧伤望天：“小叶呀，你坑爹啊！” 根据萧渊交代，当时叶天心发消息让他去青衣巷，等他人赶过去并没见到叶天心身影，萧渊担忧自己唯一的小弟被鬼抓到，通过利用凝气诀凝聚鬼气，找到叶天心。 他来到城外寺庙，只不过不同的是，叶天心到此只有死人没有鬼怪，而萧渊到后，鬼怪复苏，躺在地上的尸体化成小鬼架起了油锅，一个个排队往油锅里跳。 “那你现在怎么样？”李莲关心道，都是下属不好厚此薄彼。 萧渊随意道：“还行，还在排队等跳油锅，马上轮到我了，先不说了。” 说着他从占龟甲的联系中退了出去。 “莲姐，你说萧大哥会有事吗？” “相信你大哥的能力，区区小鬼罢了。” 两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叶天心纠结道：“那要不我继续？” 两人之前怀疑，是辱骂加快锯子锯开鬼婆婆的频率，但李莲却发现被萧渊打岔这段时间，锯子的频率并没有下降。 李莲制止叶天心，在旁边观察。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鬼怪随身携带的鬼器不是攻击人类而是惩罚它自己。 这个猜测让李莲沉思。 这证明眼前的鬼物背后还有更高阶的鬼物。 她目光忌惮，盯着那把散发着森寒鬼气的锯子。 她想起之前叶天心在城外荒寺所记录的内容，浑身泛着骇人水泡，皮肤暗红，有些部分甚至焦黑，还有刺鼻的油味儿。 蓦然，她想起十八层地狱中所提到过的第九层地狱——油锅地狱，这个地狱关押的就有欺辱女人。 既然这里的鬼婆婆会被刀锯地狱折磨的魂飞魄散，那油锅地狱呢？那些乞丐的魂魄是不是不用他们出手就会被油锅削弱力量。 她开口:“我去寺庙找萧渊。”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那眼前的鬼婆婆……” “我有个猜测，不出两个时辰，你眼前的鬼婆婆或许就会魂飞魄散。” “啊？” * 熏雪儿坐在床上，指尖轻抚脖颈处姐姐触碰的地方。 月光如水，她黑发如瀑，如温顺的绵羊，但这只是表象。 她指尖把玩着红线，下一瞬，红线包裹周身。 待红线褪去，她周身白色里衣已然变成鲜红的衣裙，身量越发修长，额前厚重的刘海也被梳上去，露出精致五官。 她手中红线乖巧勾勒出金色镂空面具，纤长的手指轻轻将面具扣在脸上。 房内她化为血雾消散而去。 再出现，她就坐在宋府的房梁上，白脚**，带着恶念的红线缠绕在她的脚踝处，小脚微晃，较有兴致道:“宋云笙，你在被规则异化。” 曾经在青衣巷重获新生的少女，如今只一天时间，她的脸就变成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地狱惩罚 第7章 兔头少女 十五年前鬼怪肆虐大汉，有人认为鬼怪的强弱跟怨气有关，再往后，这种说法的依据就变了，国师出现，她纠正“怨气”这种谬论，提出新的主张“规则论”。 彼时，人们才注意到世间存有一种玄妙之力，它能帮助鬼怪提升实力，而它就是规则之力。 当鬼怪吸收规则之力，任何人都不能在它的规则内违逆它，但它的规则也有陷阱，一旦踩中假的规则就会被鬼怪吃掉。 规则对人无用，却对鬼怪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天无绝人之路，鬼怪吸收规则，会被规则污染，受规则支配，而越强大的规则被污染的就越快。 这种污染会体现在灵魂上，好好的人形魂魄会异化成各种乱七八糟的存在，比如头变成无数根长着眼睛的触手…… 宋云笙异化成兔头，还算得上美观。 兔头少女宋云笙坐在床边，边上的烛光衬得兔头格外秀气，她认真地绣着红嫁衣，烛光随风跳动，这让她恍惚，身旁好像还站着一个脸蛋圆圆的少女，她笑着指着人家轿子中的新娘感叹真漂亮。 她环顾四周，想告诉她，她手上这件嫁衣更漂亮，可什么都没有。 熏雪儿坐在房梁上，低眸眼神冷漠:“一旦完全异化，你的灵魂就会被规则吞噬，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她从来没见过像宋芸生这样的存在，她的鬼神之眼告诉她，在宋芸生还活着时，轮回就与她融合。 这种程度上的融合代表宋芸生曾死了无数次，才能与轮回有这么深的联系。 没有忘川洗涤的宋芸生，带着无数世痛苦的记忆枯燥重复这一世无法摆脱命运，也正因如此，轮回叠加演化出属于宋芸生自己的规则——地狱。 这个规则不同于没有杀伤力的轮回，“它”一出现，就引得她的关注，它带着杀戮、暴虐、审判降临世间。 结果可想而知，宋芸生比其他恶鬼异化的更快。 难得她心情复杂。 她站在上方俯视着异化的兔头少女，可以预测到她的结局——被规则吞噬，魂飞魄散。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受到惩罚，这就是我想要的。”兔头没法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从她的腹部发出，带着古怪又黏稠的声调。 房梁上的少女发出嘲弄轻笑声，她脚上红线极为不安分，爬满了整间房。 “你的嫁衣是给谁绣的？还记得吗？” 兔头少女听到这问话，下意识歪头，纠结想，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可为什么要绣嫁衣？她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若让她把嫁衣扔了，她又舍不得。 红宝石般的眼睛此刻在烛火的映衬猩红无比，粉色的三瓣嘴快速嚅动将漂亮的嫁衣吃进肚子里，它的耳朵高高竖起，捕捉到最细微的响声，警觉向外看去，有人靠过来。 它慢条斯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裙，像母亲所喜欢的那样成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可……它下意识握紧衣裙，不愿回想那段不堪的过去。 它记得，在它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会在热闹的上元节给她穿最漂亮的衣裳，头上戴的是白兔绒毛球，脖子上挂着金锁，一切都得按照她喜欢的款式来。 上元节人潮汹涌，她跟大伯母分开，一个和蔼的婆婆安慰她还送她可爱的兔子花灯，她静静看着花灯，觉得越来越困。 等再醒来她就在青楼，她好不容易长大一些，九死一生逃回来，宋府不认她，她没有身份就在扬州城里流浪，周边的乞丐都欺负她…… 兔头少女突然咧嘴笑起来，没关系，欺负她的人都被她杀了。 可它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高高立起的耳朵微动，它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几乎全府的人在赶往这边，它有些开心，终于可以见到母亲了。 自从它回到宋府，它都没有见到阿爹和阿娘，是他们不愿意见自己吗？可以前他们不是最疼爱自己吗？ 兔头少女苦恼，若是他们不喜欢自己那该怎么办？ 它猩红的眼睛微闪，那只能把他们的心挖出来，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永远在他们心上。 黑夜，大门被暴力撞开。为首的人脸胖但眼睛小，他想要摆出慈祥的表情却显得充满算计，他姓宋，是宋云笙的大伯。 在宋府上下人的眼中，这个归来的大小姐比前些日子假冒来的那个更真，因为她有一双宋家人都有的凤眼。 只见大小姐乖巧坐在床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可这也改变不了她漂泊在外数十载的经历。 她不纯洁，必须要沉塘。 宋府上下所有人都心怀恶念看着这位大小姐，见她还是呆呆瞧着他们，这种恶意越发明显。 生下来就是大小姐又怎样还不是没这个福气。 看她这么乖，不会是在欲擒故纵吧。 就喜欢看这些所谓的大小姐跌落泥潭的样子，到时候哭也肯定比上一个更加动人吧！ 这些恶意仿佛从他们的眼中就能瞧出来。 他们肉眼凡胎看不见宋云笙真正的模样，唯一能暴露鬼怪身份的影子也被他们的恶意忽视。 兔头与纤细的少女身子组合在一起，在烛火的映照下，在墙壁上影子硕大无比，诡异又荒诞。 它站起来，鲜红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眼前众人。 阿娘呢？阿爹呢？ 它靠近，猩红的双眼与为首的宋家大伯对视，这让他清醒过来。 在他面前的不是乖巧的少女，而是一个长着兔头的诡异怪物。 他大叫，却见众人仿佛看不到他。 兔头少女缓缓接近，他吓得跌坐在地，浑身僵硬，连逃跑都做不到。 它伸手抓起他，三瓣兔嘴未动，腹腔发出粘腻的声音，宣判他的死刑：“诽谤他人，入地狱第五层：蒸笼地狱。”说罢，瞬间捏爆他的脑子，血浆喷在它干净的毛发上。 那人死后魂体投入蒸笼，蒸熟后吹风晾干，反反复复。 兔头少女下意识摸摸脖子，那里长出了新的白毛，它不在意。 它要阿爹阿娘。 众人依旧毫无所觉，即使温热的血喷在他们脸上，他们也一动不动，贪婪的看着少女，对威胁毫无察觉。 而坐在房梁上的熏雪儿司空见惯，拍手助兴，看着兔头少女一个接一个捏爆他们的头颅。 鲜血沾满屋子，鬼气越发多，直冲云霄。 她笑起来，明艳又漂亮。 城外，李莲注意到腰间的占龟甲爆发强烈预警，整块占龟甲透露着不祥的黑红色，她目光凝重，看向城内西南方向。 段评开啦！期待可爱读者留言~~ 有没有可爱的读者，让我rua一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兔头少女 第8章 初到宋府 夜色尚未褪去。 李莲望向西南方那冲天的鬼气，晨雾与不详的晦暗交织在一起，模糊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街上的叶天心和残庙中的萧渊，同时抬头，眼神微眯瞧着西南方的鬼气。 “这鬼气隔这么远就能感受到？怕不是鬼王级别，遭了遭了！”叶天心不再耽误，眼瞧着鬼婆婆被背后她大鬼的规则惩罚直至魂飞魄散立马联系李莲，赶往她那儿。 寺庙前，李莲站在枯树下。 剩下的两人赶过来，三人面面相觑，神色严肃。 “你们有想法？” “我想大家一样。”萧渊环抱双臂，怀中抱着剑倚靠在树边。 他们交换情报，明白能惩罚恶鬼的规则有多吸引人，油锅乞丐男和遭受刀锯刑罚的鬼婆婆皆说明，恶鬼可以被制裁。 在“地狱”这样的规则没出现之前，三人都没想过要绑定恶鬼获得规则之力。 但这次不一样，“地狱”太诱人了。 哪怕是牺牲自己，也是值得的。 李莲思索一番后，冷静分析道：“那股骇人的气息足以说明鬼物大开杀戒，萧渊你去县衙等我和叶天心去西南方向调查案发地伤亡情况，跟你说明死者身份后，你好在县衙调查死者近期的异常事件和人员流动，同时调派捕快维持现场，避免引起骚乱，到时咱占龟甲联系。” 三人一起朝城内走去，到城门口分开行动。 因天刚亮，城内没多少人，李莲和叶天心直奔西南方鬼气最浓厚的地方，可奇怪的是，踏入城内，刚才直冲云霄的鬼气竟然消失不见，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该去哪个方向。 巷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明显的喘息声。 李莲和叶天心面面相觑，下意识警戒，因为他们觉得一股厚重的鬼气在朝他们靠近。 那团黑影朝他们袭来，她下意识握紧腰间的剑柄。 却见一个更夫跌倒在地，摔在两人旁边。 更夫见到人，惊恐道：“杀人了！杀人了！”他害怕到语无伦次，只重复这一句话。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下一步动作。 二人都注意到更夫的舌头没了，嘴巴周边都是血，但人没有舌头怎么可能还会说话。 可偏偏这人还和平日一样，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割掉舌头。 现在线索找不到，叶天心强忍着恐惧，扶起更夫：“老伯，你别怕。我们是县衙的人，你说的杀人是怎么回事？” 更夫见到人情绪稍缓，他吞咽吐沫，紧张道：“我没想偷东西，真的，我就是看看，我也没杀人，真不是我杀的。”更夫尖叫抱头，受到刺激蹲坐在地上。 李莲双手结太极印，灵气汇聚指尖，指尖微转对准更夫额头，丝丝灵气进入更夫额头。 趁此机会叶天心上前将更夫扶起来，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 他稍稍松口气，皮肤温热，脉搏有力，他想还好这人还活着。 太极印调和阴阳二气，是稳定心神的上好法决。 更夫头脑也清醒，说话也不像之前那般语无伦次，他拉着叶天心的手，慌乱道：“宋府的人全死了。早上我想快些回去补觉，抄近道路过宋府，见他家大门敞开，还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我还以为他家又是杀鸡取血泼晦气，想凑近瞧瞧有没有死鸡影子，结果就透过敞开的门缝见到一地死人，遍地都是血啊！” 叶天心看向李莲，眼神示意她，看来是宋府。 李莲沉思一会儿：“老人家，宋府经常杀鸡血泼晦气吗？” 更夫摇摇头：“不是，也就前段时间有过一次。另一个更夫为了眼馋我说他早上在宋府门口捡到一只肥鸡，那宋家人嫌晦气没吃，我们这些人不讲什么晦气，能吃饱就行，也不嫌弃这死掉的肥鸡，又没病啥的。” 李莲又问：“你还记得时间吗？” 更夫想了想道：“大概过了一旬左右。” 李莲瞧着满嘴都是血被鬼迷住心智的更夫，她大抵知道，为何割去了更夫舌头，更夫口中的朋友大抵是自己，他撒谎了，怕贵人嫌弃他捡这些晦气东西再迁怒于他。 想必这更夫平日里没少和朋友家人吹牛撒谎。 依照恶鬼的地狱法则，凡是犯错就会进入地狱受到惩罚。 这更夫只是远距离瞧了一眼，就被割去舌头，何其残忍。 想到他的肩上亦要扛起一家重任，偏偏受了这无妄之灾，李莲心里颇为难受，她将袋子的银钱拿出来递给更夫：“这银钱您拿去买烧鸡吃，好好补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更夫腰弯的极低。 李莲瞧着心中不是滋味，她想伸手去扶，却被更夫躲开，拿着银钱小跑走了。 达到宋府后，两人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熏到了，李莲皱眉，果然是原书中提到的宋府灭门惨案。 她踏入其中，只瞧见满园的血，但更夫所提到的尸体根本没有。 “那老头儿竟然敢骗我们！” 李莲制止叶天心，语气颇为严峻：“或许没骗我们，只是尸体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的出血量！” “但鬼可以。” 李莲没再说话，双手结印使用凝气诀，灵气分散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将此凝聚，可只有血气，并无一丝鬼气。 猜测错了？李莲眉毛微颦。 叶天心这边早跟萧渊联系好了，而在那头的萧渊倒是有新的收获:“这宋府挺有故事。” “前些天一对儿外地姐妹花来寻亲，其中一位说自己是宋府千金，但另一位也说自己是宋府千金，姐妹花闹得不可开交。结果被迎进去的那位不久就死了，而另一位精神失常在闹市中成了乞丐。” 乞丐这个关键字眼让他们警觉。 “那对姐妹花的名字叫什么？” “一个叫宋云笙，另外一个叫宋朵儿。” “最开始死的那个叫宋朵儿？”李莲问。 萧渊惊奇:“我还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原书中全扬州城关于宋家灭门沸沸扬扬的议论中，宋云笙这个名字被路人提及的最多。 最开始进入宋家家门的人早死了，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因着女乞丐稀少，众人对她的关注也比较多，昨天上午一群孩子还见过她。” “难道她昨天才死？” “这也符合厉鬼的特性，转化时间短，杀伤力强，拥有规则，如果院中死去的人都被她转化成鬼，那她也符合御鬼百人这个条件。” “既然如此，为何不现身？” 李莲和叶天心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她还未完全吸收规则。”所以需要躲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院中的鬼气收敛的干干净净。 那他们需要快些找到鬼怪的藏身之处，因为未完全吸收规则的鬼怪和已经完全吸收的是两个概念。 李莲心想，难道藏在地下，她半蹲在地上，用手指捻磨土质，没有鬼气冰凉刺骨的感觉。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落到自己的鼻尖上，冰冰凉凉，下雨了吗？ 她伸手去擦，手指上染上一抹鲜红。 灰色雾气弥漫在宋府上空，原本她以为是晨起雾气，没太留意。 滴在她额间的血，让她浑身绵软，出现耳鸣，恍惚间她觉得府外人声鼎沸。 李莲踉跄站起身来眼前模糊重影，她看不清周围。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闻见一缕熟悉的香味儿。 恍惚中，她瞧见平日乖巧干净的妹妹手提着食盒朝她走来，笑盈盈望着她：“姐姐，吃饭呀！” 明明她的脚下血迹斑斑，可眼神依旧和平日一样像小鹿般纯真信赖瞧着自己，好似脚下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整个人宛若纯洁栀子花。 李莲觉得妹妹有哪里不对，可脑子昏沉，周围又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她还没见到就中招了。 她不能让妹妹涉险，下意识对她道:“快跑！离开这儿！” 第9章 审判 站在门口的熏雪儿笑颜如花，一步步向前，脚踩上尸体流出来的血块，踩爆浆，鲜血喷在她洁白的衣服上，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红色彼岸花，诡异又艳丽。 面对李莲的紧张，熏雪儿依旧眼眸弯弯。 “姐姐，不要怕。” 李莲咬破舌尖，疼痛使她的头脑清醒片刻。 她环顾四周，没见到叶天心的身影，心道果然如此，这不是现实世界，想到先前那一滴血，暗叹自己大意中招。 脚下踩着的土地突然冒出血水，大片的血水覆盖整片空间，很快将李莲的鞋袜浸透。 血水不断升高，不一会儿到达李莲的小腿肚。 眼前这景象让李莲不由得深思，她这是触犯厉鬼规则，陷入“地狱”。 可这是哪一层？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血水，让她想到十八层地狱中第十三层地狱血池地狱。 她疑惑不解，为什么？ 十三层地狱强调对血缘伦理的破坏，例如不敬尊长、□□，又或是亵渎神灵。刑罚便是将人投入到血池中，溺死后再打捞上来重复这个步骤。 李莲觉得荒谬，她自小学习孔孟之道，尊敬师长爱护幼小，且家庭氛围和谐，更何况她爹娘早已不在人世，何谈不敬尊长。 至于亵渎神灵就更不可能，她不信神。 突然脸颊传来温热，她低头，对上一双诱人般的小鹿眸子，是雪儿。 幻境中的雪儿大胆，血水将她浑身浸透，乌黑的秀发贴在身后，有两缕发丝贴在耳鬓，宛若妖异的蛇，她双手托住李莲的脸，轻轻吹上一口气，气若幽兰：“姐姐，喜欢我吗？” 李莲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哪怕知道眼前是幻境，她也不愿意伤害雪儿。 好好好，她现在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血池地狱。 可为什么是雪儿？ 她有些愤怒，觉得这个地狱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她从未对妹妹产生过不一样的情感，更没有逾越之举。 妹妹就是妹妹。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躲？”妖艳的雪儿泡在血水中，红白分明，她抬眼向上看，眼眸闪着微光，衬得她诱人至极。 这番话让李莲失神，随后觉得这妖孽可恶，她妹妹过来，她需要躲什么！ 李莲对这个血池地狱感到不满，眉头微蹙，并没回答假雪儿的问题，而是抬头望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灰蒙蒙的天空中传来兽类嘶吼，鬼怪似乎在回应她的诉求。 幻境变化，血水如潮水般褪去，一把把锋利的刀从她身边冒出，李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还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躲着不知何时从地下冒出的刀刃。 李莲脑子转得飞快，这是刀山地狱，罪行滥杀无辜。 刀刃上倒映着一幅幅画面，有的人穿的衣衫褴褛祈求她放过他，可她还是一剑斩之。 李莲冷笑：“我何曾滥杀无辜，这人强迫幼女，死不足惜。” 又一刀刃从天上落下，李莲看着那其中画面，更是气笑了：“这人强占兄嫂，杀兄弑父，我亲自监堂，判刑斩立决，我问心无愧。” 无数画面充斥在李莲脑海中，地狱企图让她承认自己的罪行，将曾经血腥的画面灌输在她的脑海中。 他们祈求她放过他们，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过。 “我养着她还不行吗，她一个孤女没饭吃，我好心给她饭她接了，那不就等于她同意那档子事儿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是我爹偏心才给他，什么兄嫂！她在此之前是我的青梅！” …… 所有杂乱的人声汇成一道黏稠又诡异的声音：“滥杀无辜你认不认？” 李莲再睁眼，双眼通红，语气坚决：“不认！” 霎那间，幻境破碎，刀片崩碎，一切归零。 李莲看着熟悉的宋府院墙，刚想松口气，就见站在一旁的叶天心闭眼不醒，显然一副陷入幻境的样子。 她端详着身上被血水弄湿的衣服，再看着手臂上被刀山地狱的伤口。 看来地狱中所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 她看叶天心身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想来没有致命危险。 不由得思索对方经历的地狱是哪一层。 * 灰色云层上，熏雪儿面色难看，在她面前是一个血红色的圆球，里面的画面正是李莲在血池地狱的场景。 昨晚宋芸生失控，她出手干预。 满天红线铺设，牢牢将宋府包裹着，不泄露一丝鬼气。 现在规则还未完全孵化，要等时间，她必须要拖住李莲。 所以在李莲踏入宋府时，就已中招，进入宋芸生的规则领域。 血滴出现，血池地狱开始转动。 她的鬼神之眼告诉她，有关血池地狱的规则。 而姐姐开启这层地狱，难道是因为姐姐喜欢她？虽说她与姐姐并无血缘关系，但只要占着妹妹这个称呼，就算触及血池地狱的规则。 尤其在幻境中，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李莲身旁，那种欣喜无以言表。 这是不是说明姐姐也有一点喜欢她？ 当看到那个幻影竟然敢勾引姐姐，双手攀附在姐姐肩旁上，像个狐狸精一样搔首弄姿。 她差点捏碎幻境。 当听到幻境中的她问李莲是否喜欢她时，她捏紧红球的手指微顿，她也想知道。 她再次将视线放到圆球中，耳畔仿佛只剩她的心跳声，眼中只能看到李莲一人，期待姐姐承认，受到地狱惩罚，但又担心姐姐真的会受到伤害。 她嘴角微抿，露出从未见过的酒窝。 没关系，她会救姐姐。 哪怕暴露自己，只要能听到姐姐心甘情愿说喜欢她，这一切都值了。 可下一秒，听到姐姐的回答，她嘴角微抿。 她抬脚，身后熏雨儿拦住她：“殿下，不能去。”不能暴露。 熏雪儿不说话，眼神压迫，好似下一秒就能让她奔赴之前熏雨儿的结局。 她指尖微划，将幻影熏雪儿勾出，身后红线炸开，一瞬间将那道虚影吞入肚中。 既然碰了姐姐，那就成为她的一部分吧！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双臂，仿佛上面还留有那人的余温。 在旁的熏雨儿紧张跪下，余光瞥到熏雪儿的动作，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她突然同情李莲，被这样一个存在盯上。 感受到那股迫人的视线，她头低得更狠。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给一个满意的回答，定会再次死亡，殿下对他们这种鬼可从未心慈手软。 “日后李莲大人一定会喜欢上殿下的。” “何出此言？”熏雪儿停下手中红线蔓延。 “轮回是先天规则，而地狱是宋芸生因轮回创造出的后天规则。在这种情况下，地狱受轮回干扰也不是没有可能，换而言之，地狱审判的不是现在的李莲大人，而是纵观往后与您相伴一生的李莲大人，所以这才开启血池地狱，殿下只需要稍等段时间，等李莲大人开窍。”熏雨儿看着已经到鼻尖才停下的红线，额间冷汗直冒。 “油嘴滑舌。”熏雪儿冷哼一声。 熏雨儿双腿向前微抬，跪着来到熏雪儿前面,谄媚道：“小的有一良策，可保李莲大人开窍，对殿下欲罢不能。” “这天下无论男女皆偏爱颜色好的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只要殿下打扮得漂亮，就不信勾引不到李莲大人。” 熏雪儿皮笑肉不笑。 “这就是你的良策？” 熏雨儿义正言辞：“殿下，这只是其一，我们可以利用轮回特性，将您和李莲大人投入其中，加深你们二人羁绊，除此之外还可以利用媚药……” 话还没说完，就被熏雪儿踹了出去。 她又想皮球一样弹回来：“就算李莲大人对殿下动情，也会碍于妹妹这层身份，不敢与殿下表明心意，但若是殿下您以真面目示人，还怕那李莲不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熏雪儿瞧了她一眼。 熏雨儿受到鼓励，继续道：“像大人这般神秘强大又漂亮的存在，是世间追逐的存在，怎会没有人喜欢殿下。” 熏雪儿眼眸微眯，躺在鬼气幻化的贵妃椅上，淡淡道：“那就依你所言。” * 漆黑寂静的空间内，一道光打在叶天心身上，他双手被锁链捆起来，呈大字状，突然他眼眸狰狞，心脏仿佛被扎了一样，特别疼。 随后一抹红光覆盖，渐渐开始吞噬他的身体，撕心裂肺。 虽说身体没有任何损伤，但这种毫无根据的痛才让人头皮发麻。 “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黑暗环境中，一道光芒出现在半空，一行字显现上面写着“枉死地狱，轻视生命者应当被囚于虚无，直到阳寿耗尽。” 叶天心无语：“我什么时候轻生了？”他明明最爱惜自己这条小命，哪怕永远不能恢复女儿身，他也要活着。 血色点燃虚无的黑暗，留有一片白色。 叶天心眼眸微眯，盯着那片空白之地，恍惚间他听见人声，睁大眼睛，顿觉不可思议，他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叶天心”摘下头巾，面容恢复往日的清丽，银色长发倾泻而下，月华流转，她静静跪在那里，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就连叶天心也不明白画面中的自己要做什么，他恍惚看着恢复女儿身的自己，想要伸手触碰，却被锁链的声音惊醒。 这一幕，他从未经历过。 他静静看着，试图理解地狱所展现给他的画面是什么情况。 叶天心连自己失忆的戏码都想到，可下一幕，他眼眸微缩。 无数的血光从天而降，缠绕在“她”身边，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血光中那一抹银色慢慢被遮掩，最后消失不见。 血光包围着“她”，吃掉“她”。 无数血光就像有意识一样，如挥舞的绳索，将破碎的银光碎片拉回来，碎片想要挣脱，但被血光死死拽着，拖入地底。 片刻后，铺天盖地般金黄的沙子慢慢平复下来，“她”消失不见，却见一株花诡异地从地底伸出。 它花瓣细长，颜色如血，花叶极尽姿态蔓延。 微风轻吹，这株花轻轻摇曳，仿若失了灵魂，但却又能勾人心魂。 一株冒出来后，三千里黄沙就像被红色海浪席卷，顷刻间被这种妖异的花占领。 震撼的花海形成，金黄色的沙子流动，红色的花儿在随之晃动，仿佛在唱一首悠远的童谣。 叶天心睁大眼睛，“她”这是献祭了？所以地狱才判定他是枉死之人。 可问题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一幕。 叶天心眼眸微闭，细细思索，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难道是以后？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献祭自己，天塌下来有莲姐这样的天龙人顶着，那里轮得到他这种小炮灰。 总之，他不会献出自己的生命，任何人都不可以，他只爱自己。 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他开始思索怎么出去。 既然没有发生，那凭什么审判现在的自己，想到这一点，他大声道：“我永远不可能自裁，永远不会。” 捆绑自己的锁链轻轻动了一下，叶天心努力挣脱，没想到真的让他挣脱开。 他想，果然和莲姐说的一样，这个地狱规则不完整。 再睁眼，他与莲姐对视。 “你在哪个地狱？为何你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李莲惊奇道。 “叫什么枉死地狱，还给小爷我放了一段我未来会为了别人献祭的画面，可笑至极。” “什么献祭画面？” 叶天心将之前看到的画面完完整整描述给李莲，其实他也有些好奇自己怎么会自裁献祭，小分队里就属莲姐最聪明。 他眼眸亮晶晶瞧着李莲，希望莲姐知道些什么。 他还是很好奇未来有什么等着他，会值得他付出生命。 李莲虽然不知道那银色亮片是什么，但她还真知道那种花是什么，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叶天心。 那花名为曼珠沙华，从那花的寓意便可窥探叶天心的结局，为了引渡亡魂所献祭。 她怕这个影响叶天心。 叶天心看出李莲脸上的犹豫，洒脱道：“算了，也不是非要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可下意识触碰心口的动作，暴露他并非全然不在意，那捂住心口的动作仿佛这里的疼痛还在。 这一切被李莲尽收眼底，她不想自己的同伴真的因为地狱所衍生出的死亡画面担惊受怕，于是怀着让叶天心早做准备的心情，她将那花的名称和作用说出来。 谁知叶天心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那种生机盎然的表情消失了。 李莲觉得叶天心似乎知道什么，想安慰他，谁知他先大步朝前，笑着摆手道：“莲姐，未来可以改变，而且人活在当下，别怕。” 李莲笑了，轻声道：“天心说得对。” 两人准备探查宋府其他地方，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系统发布任务【主线任务激活，探寻世界鬼怪出现的秘密，寻找冥界散落的规则碎片，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三。】 李莲眉头微皱，什么主线任务？ 在她踏进宋府时发布这个任务，系统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难道说系统故意引自己去查探青衣巷，而雪儿只是它的幌子。 她望着眼前因为鬼怪而萧瑟的宋府，眼睫微敛，鬼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她也在想，为什么？ 李莲想到在十年前，她神情激动，面上悲伤问过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鬼怪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世间，凭你的本事难道不能让它们全部消失。” 国师笑眯眯安抚她的情绪，轻声道：“小莲蓬别伤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手揭开世界的真相。” 李莲愣住：“你是国师派来的？” 系统默不作声，装死。 李莲冷笑，有时候什么不说就是最好的答案。 怪不得系统电击反而让她的神魂强了不少，她当时还琢磨这是来给她送经验的？ 如果真是国师，那反而不奇怪了。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等此间事了，她一定要问问国师，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奇怪的任务。 “系统修正主线剧情里，搜集碎片重要，还是所谓的女配仇恨值重要？”李莲突然问它。 系统本就猝不及防，它决定无论哪个问题它都不打算回答。 李莲眉峰微挑，心里有数，不再理会系统，反正天天和她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她非探清它的底线，将它薅出来。 随即，便和叶天心分开检查宋府异状。 李莲要去往关键人物宋芸生的房间，探寻线索。 系统立马在李莲脑海中构建出宋府地形图，除了标注前往宋芸生院落的路线外，还有其中一个不知名院落的路线。 李莲眼眸微垂，遮住眸光不知名的情绪。 宋芸生的院子中，她发现干净异常，院中的大槐树上停留一只鸟儿，仿佛这就像是平常，没有屠杀，没有鬼怪。 进屋前，她轻叩房门。 屋内摆设整齐，瓷瓶内还插着鲜艳的百合花，一缕阳光落进来，古色古香的房间内空空如也。 房梁上，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她白脚**，汲取恶念的红色丝线缠绕在她脚踝处，她坐在房梁上，小脚微晃，如瀑般黑发未束垂在身后。她面容浓丽，面上覆盖金织镂空面具，耳戴红绿撞色水滴玛瑙玉石，浑身黑气缠身，脚踝处的红线挣扎，它们闻到屋外人的气息，贪婪地想要钻出去，吞噬她。 屋子外面，李莲再次轻叩。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莲望向屋内。 第10章 幻形 门无风而动，莫名诡异，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 李莲盯着那道开了的门缝，屋内昏黄，像是梦境的鬼魅在邀请她。 她伸手推开，踏步进去。 这里面无任何异样，和平常闺阁家的女儿并无不同，房间温馨，鹅黄色的纱帐放下来，房间内充斥着淡淡的花香，可细细闻着，竟然闻见几分血腥。 她搜查房间，没瞧见房梁上刻意隐藏自己的熏雪儿。 找不到这血腥味儿从哪散发的，正准备去往里间，原以为这里没人。 “你是谁？” 鹅黄色的纱帐背后似乎坐了一个小姑娘。 李莲拿着剑挑开纱帐，一个穿着鹅黄服饰的小姑娘坐在柱子后面，对方余光中瞥见剑光，吓得眼泪汪汪。 这时候小姑娘抬头，李莲看清楚小姑娘的模样，长相清秀，一双杏眼亮晶晶，对上小姑娘的眸子，她恍惚间还以为是雪儿。 她试探道：“是宋小姐吗？” 小姑娘无措往后，一双含着泪的眸子，直盯盯看着她，随后轻轻点头。 “你怎么了？”李莲蹲下身，将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她。 宋小姐低着头，双手抱着腿，声音哽咽道：“我害怕。” “大家都把我丢下，留我一个人在那儿。”小姑娘可爱得很，自顾自说着。 这句话让李莲想到雪儿，每次出任务都留雪儿一个人待在原地。 因为雪儿只是凡人，并无超凡能力。 虽然话很难听，但这是事实，带着雪儿是累赘。可她不能任性将雪儿带在自己身边，这是对雪儿的不负责，也是对队友的不负责。 李莲仍然记得，有次他们在外两天，漆黑的客栈里，雪儿也不回房间，害怕待在大堂角落，只留一盏烛火，等他们回来，连忙奔过来，被大堂凳子绊倒，也不知道疼，立马站起来朝她过来。 李莲已经不记得当时她在想什么，但迄今想来，只有愧疚。 恨自己不能给她更好。 李莲低头瞧着单纯的少女，哪怕知道她是鬼物所化，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别怕。” 哭着的宋小姐一愣，差点哭不出来。 “我不想她丢下我。”宋小姐更难过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李莲顺着对方的话问：“那你想怎样？” “我想把她藏起来。” 李莲一听，忍不住道：“不行，私自监禁他人这触犯大汉法律。” 她一本正经着，却没瞧见鹅黄少女眼底的狡黠。 李莲还要问话，但见小姑娘依旧哭哭啼啼。 她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为那人默哀，给女鬼支了个招：“你得变强，到时候就不是别人丢下你，而是别人担心你会不会把他丢下。” “变强就不会被丢下吗？”宋小姐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李莲点头。 何止啊！谁不听话，就和她的铁拳说去吧！ 她将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带到桌子前，开始问话。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李莲将审鬼司的令牌放在桌子上，开始正式进入问答环节。 宋小姐模样清秀，乖乖坐在凳子上，睫毛微颤，低头余光看见对方的手放在圆桌上，修长匀称的手搭在桌面上，微微一动，如展翅的蝴蝶令人心醉。 她遮住眼底的暗光，轻声道：“知道，姐姐是来捉拿我的。” 小姑娘坐在那里，乖巧得很。 李莲解释：“我没想要捉拿你，只是想问一些话。” 宋小姐伸出手，递到李莲跟前，乖巧道：“没关系，绑我吧！”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看着李莲，好像很期待接下来的流程。 李莲觉得这小孩太实诚了，抬手将她的胳膊推了回去。 “宋小姐，请你认真点。” “好的，李大人。” 李莲清清嗓子，继续道：“你回家后，家中可有怪事发生？” 宋小姐看向对面的李莲，对方已经把占龟甲拿出来摆放在桌子前开启录像功能。 “自我回家后，家中的怪事？”宋小姐想了想，笑了，如三月溪流般明亮，她道：“大人指的是，我弟弟和后娘在床上翻云覆雨，家中仆从都默不作声？” 李莲：？？？ 这些年在各地处理事件，见过各种乱七八糟又狗血的关系纠葛，李莲早就觉得自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现在再次听到，毫不意外。 “让我想想，我弟跟我爹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爹明明知道，却仍然很疼惜他，算怪事吗？” “算。”李莲点头。 “还有一件怪事。”宋小姐的脸色突然严肃，她凑近李莲耳朵边，轻声道：“每当夜里，我都听见我的窗户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顺着窗户想要进到我房间，我特别怕，我在想是不是李莲小姐要找的鬼怪，那她不会要吃了我！” 李莲无视发痒的耳朵，轻声安抚：“宋小姐，你不要怕，我在这儿，今天晚上，我与你一起。”任何威胁到普通人的怪异之处都需要引起重视。 “那就好，有姐姐陪着我，我便觉得心安。”宋小姐放松，拿着桌子上糕点吃了一口，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眉眼，偏偏她眉目含情，多了一丝别样的俏皮。 “大人，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李莲收拾好东西，准备找萧渊交换信息。 “去找我的同伴。” “可我害怕。” “等天黑我就回来。”李莲说出这句话后，感觉怪怪的。 正在收拾的李莲抬头看向窗外，只见昏黄的天色在眨眼间便暗淡下来，李莲眉头微皱，肩旁却传来温软的触感。 不知这“宋小姐”何时换的衣服，她穿着红色透纱所做的睡袍，□□半露，隐隐约约诱惑顿生。 “大人您瞧，这天不就黑了。” 李莲与她拉开身位，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宋小姐宛若鬼魅，凑近李莲，墨发披肩，她的样貌也在不知不知觉间恢复成原来模样，倾城绝色，她朱唇轻启，尽心尽力去扮演宋小姐：“大人知道奴家被拐的那些年里做什么吗？” 李莲微顿，她当然知道，只是她不忍，拒绝回答。 “宋小姐”上前，媚骨无双，她双手勾住李莲的脖颈，口吐幽兰：“大人想试试奴家的滋味吗？” 李莲一脸认真，将她的手安安稳稳放好，郑重道：“姑娘既已乘风破浪，往后必将鹏程万里，万不可自轻，得学会爱惜自己。” “宋小姐”一愣。 李莲轻叹，将人揽在怀里，踏实暖心的怀抱，让失控的鬼怪得到安抚。 “别怕。” 原本黑暗甚至看不清的房屋顷刻间变得明亮，李莲终于能看清眼前之人。 从刚才开始，她便看不清眼前之人。 屋内掀起凉风，鹅黄色的纱帐缓缓飘动，光线柔和落在宋小姐那张并不出色的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恢复正常，对上李莲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绝美动人。 李莲微愣，忍不住开口：“你很好，不必学那些做派。” 她眼眸微暗，不动声色，轻声笑着：“那些做派是哪些呢？不会是狐狸精做派吧！大人觉得我是狐狸精？” 李莲老神在在。 “可我连大人都魅惑不了，也算不得狐狸精。”宋小姐眼眸微弯，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李莲怔愣，大门突然被破开，萧渊众人进来。 等再回首，却发现身边所谓的宋小姐消失。 而萧渊叶天心身边多了一女子，长相和消失的宋小姐一模一样。 那刚才一直陪着她的女子是谁？ 第11章 信徒 李莲诧异，萧渊怎么这时候过来。 萧渊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李莲看向萧渊身后的宋小姐，对着身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刚才有个宋小姐就在这里。” “怕是鬼域的障眼法。”萧渊道。 李莲想要问，哪来的鬼域，但却被萧渊的话吸引住。 萧渊这才道，原来在他们进到宋府之后没多久，鬼气就从天而降，不断从宋府蔓延、扩展，关键时刻扬州城内的审鬼司到场，他们合力阻止鬼域蔓延。 萧渊进去的瞬间，就觉得眼前的宋府不太一样，整个街道昏昏沉沉，像古旧的画册，不像人间，更惊悚的是宋府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状，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在做自己的事。 先找到正在搜集线索的叶天心，才带着他一起过来。 李莲不可置信，她推开众人，推开门抬头往上看去，见到天空处在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明明是灰黄色，但地面上的光线却十分充足，宛若白昼。 更可怕的是，刚才寂寥无声、遍地血迹的宋府此刻传来人声，那些死掉消失的人又活了？ “这到底是什么？” 萧渊沉稳道：“怕是鬼王级别才有的鬼域。” 审鬼司内，国师曾在手册上描写过鬼域，笼罩鬼物生前执念之地，而能形成鬼域的鬼物，七成概率是因为被人迫害致死，所以在审鬼司也流传这样一句话，鬼域是鬼物为了折磨迫害致他所死亡的人所形成的规则之地。 李莲眉头微皱，她从来没遇见这种情况。 李莲目光瞥向萧渊身后内敛的宋小姐，眼神示意屋内那位宋小姐是什么情况。 这宋小姐的面容和刚才那位“宋小姐”模样一样，但气质截然相反，这位真正的宋小姐性格更为内敛。 萧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人拉过来，轻声道：“鬼域外遇见的，当时把周边百姓吓得都不敢靠近，浑身湿漉漉，皮肤发白，整个身体像被泡胀，而且有尸斑。” “尸体？”李莲惊诧。 萧渊点点头，继续道：“当时情况特殊，她又没有攻击性，看她进入鬼域我们也跟着进来，结果一进来她又变成正常人的模样，我瞧你波澜不惊，还以为你没发现。” “呵呵。”李莲心累，这才走一个女鬼，又来一个女尸。 她把目光放在站在屋内的宋芸生身上，她整个身影落寞极了，被房屋的阴影吞噬，看见李莲看过来，对方安静行了一礼，文文弱弱：“小女子宋芸生参见各位大人。” 李莲觉得小姑娘给自己行礼折寿，她连忙上前拉起她的手，将人拦下来，温声细语道：“不必有如此虚礼，往后还要麻烦宋姑娘。” 李莲拉着宋姑娘，询问了一番家常事。 之后，萧渊打了个手势，三人站在屋外，面面相觑。 “是有什么发现吗？”叶天心问。 萧渊眉头微皱：“我怀疑，里面的这位怕不是真正的宋家千金。” “在来之前我搜集衙门资料，这宋家大小姐被拐的八年流落青楼，后和她的婢女一起逃出，而我刚才趁机会瞧了她的手，却并不柔细反而十分粗糙。” “可逃回来的路上，她也要劳作吃饭，万一是在那个时候结的茧子？”叶天心疑惑。 萧渊目光看向李莲，李莲代之回答：“所以后来我又拉着她唠了一番家常。时下青楼以‘琴棋书画’为主，这宋家大小姐好歹被培养八年，哪怕是块朽木也该开窍了，可我随便单拎出来一项，这位宋小姐便答不上来。” “最重要的是。”李莲回头看向宋芸生的屋子，低声道：“作为鬼域的发起者，她在鬼域外，难道这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李莲眼睫微垂，抬眸道：“她是宋朵儿。”一个假冒宋府千金名头，但早早已经死掉的人。 “她为什么回来？” “看不惯宋芸生，想要和她决一死战？她心里没数吗，人宋芸生现在是鬼王哎！她弱的我觉得我都能打死她。”叶天心不理解，下意识顺着莲姐的话吐槽。 结果两人齐齐看向他，那眼神里充满无语。 反而萧渊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刚进来的时候，我瞧见她直奔书房，已经到门口了，但似乎察觉到什么，又转向这里。” “在宋老爷的书房附近，可有探知她的目的？” 萧渊摇摇头，眉目微皱：“这倒没有，这人看着好像死很久了，脑子呆呆地，胆小但嘴特别严，什么都问不出来……” “或许是她在书房里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先去那里。” 萧渊也是这么的想的，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书房看看，他们与这位不知真假的宋小姐打过照面，晓得再问下去，这人也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此刻屋内，被众人视为内敛的宋小姐眼眸中半分感情都无，她抬头瞧着房梁上的女人，那人鬼气缭绕，穿着一身红衣，面带金织镂空面具，遮住面容。 “你是谁？刚才为何冒充我。” 坐在房梁上的少女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低头瞧着所谓的宋小姐，轻声道：“不是你唤我来的吗？” “什么？”她不认识眼前人，不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她继续道：“既然与宋某认识，为何要藏头露尾，你姓甚名谁？” “朵儿小姐，我是你日夜呼唤的存在……”少女坐在房梁上，红衣服鲜艳动人，衬得少女五官精致，带着镂空黄金面具，微微抬头，下颌精致，窗外的夕阳落在她身上，红绿撞色的玛瑙耳坠漂亮至极。 朵儿看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并未惊讶，可以说变成尸体后，她已经很少有情绪波动。 她不知道这个少女从哪里来。 或许，这就是她在等的神，她已经别无他法。 她虔诚跪下，再次抬眸，叩首道：“求你救救她。” 少女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道：“如君所愿。” “代价呢？” 红衣鬼神消失前并未回答她的信徒。 第12章 所图甚多 三人脚步一转，还未走向书房。 天突然变黑，耳边传来噪杂的吵闹声，有男人的吆喝声，女人的哭喊声。 李莲走着走着，世界仿若扭曲，将所有人卷入其中，萧渊二人不见踪影。 突然，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身边没声音，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触碰，摸到竹片时，忍不住向上摸索。 半晌，她反应过来她似乎被关在笼子里。 猪笼？ 去书房这个词仿佛触碰到鬼域的禁忌法则，难不成现在是要把她困在这里，她觉得鬼域的手段不会如此简单。 耳边传来溪流哗啦啦的声音。 “咚——”一声敲锣声响起，李莲耳聪目明，看见宋家人面目表情站在河岸上，站在中间的老人拿着拐杖，敲击地面示意人安静。 “□□高氏伙同奸夫谋夺我宋家家产，幸得祖宗庇佑，识破这□□可憎面貌。经族里商议，高氏行径判为侵猪笼，望各位引以为戒。” “大爷爷赶紧吧！莫不是这□□把你也勾住了，舍不得。” 周围人哄堂大笑。 “就是，就是，她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死。” “多看一眼都脏我们的眼。”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搔首弄姿。” 李莲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开始思索这个高氏是谁，是谁的媳妇儿，宋老爷的吗？ 那宋老爷在哪儿？ 她被吊起来，岸上带着迷雾，她看不清楚。 “肃静！□□高氏你可知罪！” 李莲想开口说些什么，大批量的水被灌入耳喉鼻，她拼命挣脱，但完全被束缚。 忽然，鼻尖传来一抹幽香，一双冰凉的手在为她解开绳索。 李莲想知道是谁？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 那双冰凉的手却不安分，抚摸她的脸，力道轻柔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一双冰凉的手顺着下滑，去解开她脚踝的绳子。 李莲头皮发麻，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动。 她似乎感觉那人笑了。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脑袋发懵，需要氧气。 那人在水里宛若一条美人鱼，墨发飘散，红衣漂浮，她顺势扶住李莲的肩膀，将氧气渡给她。 李莲察觉到对方意图，没有反抗，她知道对方这是在救她。 然而，四周寂静，唇上的触感却格外清晰，冰冰凉凉，她吓了一跳，睁开眼，对上一张被织金镂空面具遮挡的脸。 她细细观察着对方，外露出的睫毛如鸦羽般浓密，眼型很漂亮，皮肤细腻如瓷器。 对方睫毛轻动，李莲就这么直愣愣睁着眼，看对方睁开眼。 然而，却被她整个环抱住，拖到水面。 那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又魅惑：“大人，你的脚很敏感啊？” 李莲绷住，她嘴硬道：“没有。” “既然这样……”那人说话转了个弯。 李莲耳尖微动，想知道对方说什么，却没想到对方潜入水下，一双修长的手并未去解开绑住脚踝的绳子，反而托着她的整个脚身，触碰到鞋尾处，轻轻一拔，本身就湿黏的脚掌被大量的湖水扑过来，又凉又爽，湖水轻柔的触感将她整个脚掌包裹，且一根冰凉手指在轻轻扰她的脚心。 李莲控制不住笑出声：“停下来！停下来！哈哈哈哈哈我让你停下来！” 然而她的脚被一根绳子束缚，根本挣脱不开。 “不要。”那人声音幽幽传来。 “哈哈哈哈哈你先停下哈哈哈哈！” 李莲笑得眼角流着泪，她虚心求教：“敢问姑娘，在下何处得罪过你，让姑娘追着在下不放。” 她注意到在这人出现之后，之前幻境便消失不见。 明明眼前之人与那名她最先认识的宋小姐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但她有种感觉，她们就是一人。 月华倾泻而下，如悠悠酒水般落在湖面上，对方穿着红衣从水面而出，如芙蓉花般美，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的身材，黑发蜿蜒落在她的锁骨，哪怕对方只带了一个面具，也能窥测出惊人之资。 李莲瞧着这一幕，感叹不应该，如果自己真的在之前得罪这样的鬼，也应该牢记于心。 “你在想什么？” 那人突然贴近，淡雅的荷香扑面而来，李莲猝不及防。 “我在想，我在何处见过你。” “想到了吗？” 李莲摇摇头，诚实道：“并未。” 她想了想道：“你是真正的宋小姐吗？” 对方嘴角微勾，轻声道：“你猜？” 李莲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摇摇头确定道：“应该不是。” “为什么？” “这方鬼域怨念极深，若你真是宋小姐，不可能保持清明，无端在这里捉弄我。”最后三个字李莲咬字各位清晰。 “所以你是谁？”李莲抬眸，湖水水珠顺着额头滑下来，眼神多了一丝窥探。 对方愣了两秒，笑颜如花：“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嗯？”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目的不明，肯定所图甚多。”李莲纠正道。 漂亮的艳鬼呢喃，字眼在唇齿间婉转：“是啊！所图甚多！” 李莲惊诧，想要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人化为泡影。 宛若黄粱一梦，李莲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这里刚刚被人碰过，痒痒的、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