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后暗恋对象分裂了【无限】》 第1章 第 1 章 甜腥的酒气混着廉价香氛,腻乎乎地糊在脸上。镭射灯球切割着烟雾,把一张张虚伪的脸照得光怪陆离。 我又一次抬起手,避开所谓的追求者周允安试图揽过来的胳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冰凉的酒杯壁。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电音,但比这更吵的,是另一重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毒蛇,嘶嘶地从四面八方钻入我的颅骨。 身形清瘦却挺拔,肩线流畅得像被精心勾勒过。浅亚麻色头发软乎乎贴在耳侧,额前碎发总垂下来遮一点眉眼,露出的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笑时眼尾会弯成浅弧,像盛满了午后阳光。只是凑近看,能发现他右眼下有颗极淡的小痣,说话时指尖会无意识摩挲袖口缝线——那是他克制情绪的小动作。唯有在极端时刻,他琥珀色的瞳孔会骤然缩紧,像蒙着薄雾的刀,温柔的表象下,藏着绝不后退的疯劲。 『今晚就把他灌醉送到王总房里,王总喜欢男色不是一天两天了,那项目总算能拿下了……』这是搂着女伴、笑得一脸慈祥的李叔。 『男生,长得再好看也生不了孩子,要不是周少喜欢,谁乐意奉承他?』对面那个夸我好看的名媛,心里撇着嘴。 『赌盘该收了,押周允安今晚得手的赔率可是一赔三,稳赚!』旁边递酒的服务生,脑子里算盘打得噼啪响。 吵死了。 我面上冷凝,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温柔完美,拒人千里,目睹这人间百态,眼中只有讽刺。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溃烂的脓疮,我第一次看清它腐烂流毒的内里。 我的死对头,我唯一的光与心动,这世上只有我记得你,只有我知道你是你,你也不是你,那些岌岌无名的悸动与热烈也随着你的“若隐若现”而冰雪覆盖。 就在今天早上醒来,我莫名其妙能听见这些“心声”,每一个披着人皮的玩意儿,都在对我倾吐恶臭的算计,尽管我已知这些个的不怀好意,却也没想到如此恶心。 而身边,周允安的声音最是清晰,也最是恶心。他凑近,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气息温热,情话缱绻:“眠眠,别喝太多,伤身。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可那声音底下的念头,却冰冷黏腻得像沼泽里的泡沫:『……喝啊,快喝啊,醉了才好办事。王总那边还等着验货呢,啧,这腰,应该能让他满意。输了那么多,总算能回本……』 恶心,实在是恶心。 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感冲上喉咙。但比恶心更先涌上的,是一股冰冷的清明。这异能是诅咒,也是武器。我猛地缩回手,眼睛里溢满了疲惫,冰冷的酒液泼了一半在他昂贵的西装袖口上。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一瞬,但立刻又被更浓稠的假笑覆盖:“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抽出纸巾,力道有些重地擦着他的袖子,那心声喋喋不休:『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等老子拿到钱……』 就在这时,整个喧嚣炸裂的酒吧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咙。 所有嘈杂的音乐、嬉笑、奉承,连同那些毒液般的心声,骤然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碾碎。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空气凝固成冰冷的铁。 他来了。 顾宸。一个名字就足以让这浮华之地鸦雀无声的男人。 黑色大衣的衣角拂过冰冷的地面,勾勒出挺拔料峭的轮廓。灯光掠过他冷白的皮肤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那双眼睛沉在黑发的阴影下,看不清情绪,只让人觉得像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住,从脊椎缝里冒出寒气。 所过之处,人人屏息,低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那些方才还在我心里喧嚣恶毒的心声,此刻要么死寂一片,要么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别看我……别过来……』『疯子……他会杀了……』 我知道他如同深渊一般危险,如同千万年不化的坚冰一样,甚至于沾满鲜血,不近人情,我总觉得,他之前不是这样,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忘了。 连我身边刚刚还在算计不停的周允安,也瞬间僵直,抓着我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掐得我生疼,他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尖叫。 我的异能,第一次,在他周围失效了。或者说,被一种更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气场彻底屏蔽。 顾宸的目标明确,径直朝我们这个角落走来。最终,他在我面前一步远处站定。 周允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我,甚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场面话,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顾宸没看他,甚至没看任何人。他的视线落在我垂在身侧的手上——刚才躲闪时,不知在哪里划了一下,虎口处有一道细小的血痕,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他微微蹙了下眉。 然后,在死寂的、无数道惊惧目光的注视下,他俯身,从大衣内袋里取出一方纯白的手帕。布料看起来极为柔软昂贵,边缘绣着精致的暗纹。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地托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手帕小心地、近乎虔诚地覆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口。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他周身骇人的气场割裂得让人头皮发麻。 全世界只剩下他缓慢擦拭的动作,和周围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就在我被这诡异的温柔和四周巨大的恐惧搞得心神不宁时,一道声音,清晰、冷静、偏执到了极点,毫无阻碍地穿透一切,砸进我的脑海—— “碰脏了。” “得擦干净才能重新养。” 新人新作,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我的血液瞬间凝结,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的冒出汗来。我猛地抬眼,对上顾宸的视线。 这话,你也说过。 “是你,回来了吗?” 我出生时因家族纠纷被遗弃,后被法律世家林家收养。养父母待我“视如己出”,却也从小教导他“规则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这让他养成了凡事以法理为标尺、情绪藏于温和表象下的性格,唯有他是个例外。他是我的规则的“不可控的变数”,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斗着长大。 五年前,他突然告诉我有很重要的任务,九死一生,不想连累我,背着所有人独自离开,还说等他回来,就跟我说一件事,不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嘛。 他依旧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我的手,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可能存在的所有情绪。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称得上平静,唇线柔和,仿佛刚才那句缱绻而又诡异到极致的话,只是我的幻听。 三年前,他回来了,却是从地狱吧,还带回了满目的血腥,他还是他,但他却又不是他。 可他握着我的手腕的指尖,温度冰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掠过皮肤。 他的体温,之前有这么低吗?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恐惧的心声,此刻几乎要爆裂开来,充满了崩溃的尖叫和逃离的冲动,但没一个人敢动,像被钉死在原地的待宰羔羊。 他细细地将那血珠拭去,直到我的皮肤恢复原本的颜色,只留下一道淡红的划痕。然后,他松开手,将那方染了一抹刺眼红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折好,收回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抬起眼。 目光相触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那深不见底的瞳孔最深处,掠过一丝极端压抑后仍旧渗出的、扭曲的满足。 周允安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力,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哽咽似的抽气,几乎要瘫软下去。 顾宸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极淡地扫过周允安。 只是一眼。 周允安猛地绷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他脑子里炸开一片毫无意义的恐惧嘶鸣。 为什么,我的眼眸深处氤氲着疑惑,之前周允安就算在害怕顾宸也绝对到不了这种地步。 顾宸没再给予任何关注,仿佛只是瞥了一眼无关紧要的垃圾。他重新看向我,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就在这时—— 【滋——欢迎进入‘真心炼狱’。】 冰冷的、非男非女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贯穿所有人的意识。酒吧内凝固的恐惧被另一种超自然的惊骇取代。 【检测到初始场景:恶意的温床。符合标准,载入中……】 【第一轮游戏:‘恶意的赌局’,现在开始。】 【规则:找出赌局中真正的‘筹码’。限时三十分钟。】 【失败者,将成为赌资的一部分。】 【祝各位……玩得愉快。】 声音消失的瞬间,异变陡生! 流淌的音乐戛然而止,扭曲成一声尖锐的啸叫。旋转的灯光凝固在空中,如同彩色的冰棱。周围那些惊恐的面孔——周允安、李叔、名媛、服务生——他们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神空洞,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彻底凝固,如同博物馆里栩栩如生的蜡像。连飞溅的酒液都悬停在半空。 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不是全部。 我还能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另外还有四五个人,分散在酒吧各处,他们也惊慌地四处张望,脸上是真实的、未被冻结的恐惧和茫然。他们头顶浮现出半透明的标签:【玩家】。 而顾宸——他像是完全没听到那恐怖的系统音,或者说,听到了,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兴趣似乎更浓了些,仿佛在看一场终于开幕的好戏。 【规则很有趣,不是么?】他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在我的脑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找出‘筹码’……眠眠,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吧台,触感真实得可怕。寒意从脚底窜起。他不是玩家?他到底是什么? 我的思维快速活动,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他居然不愿意张口说话,直接在心里说,就不怕我听不见吗?”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二十九分十五秒。】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回荡。 其他玩家已经慌乱起来,有人试图推搡那些凝固的“人”,却发现他们纹丝不动,坚硬如铁。有人惊恐地大叫,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能慌。林眠,不能慌!万物皆有规则,万事不可违背规则。 规则,找到真正的筹码,但是筹码,不一定是真的“筹码”。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读心异能……还能用吗?我尝试着集中精神,看向离我最近的一个凝固的NPC——那个内心鄙夷我裙子的名媛。 细微的滋滋声,像是信号不良。几行模糊的字迹艰难地在她僵硬的脸上浮现: 【NPC-089。状态:冻结。】 【关联恶意:虚伪奉承,价值评判。】 【可采集信息碎片:*&%¥#(杂乱)】 不是这个。系统要的是“筹码”! 赌局……周允安他们的赌局! 我猛地转向凝固的周允安,全力集中精神。 【筹码(伪)·下注者:王总。注码:城东项目合同。状态:待支付。】一行稍清晰些的文字浮现在他眉心。 服务生:【筹码(伪)·下注者:暗盘庄家。注码:三万信用点。状态:待结算。】 李叔:【筹码(伪)·下注者:王氏集团。注码:……(信息残缺)】 全是“伪”!都不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其他玩家似乎也发现了这些标签,围着周允安等人打转,焦急却毫无头绪。 真正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他们有的是“玩家”,有的是“NPC”,那我呢? 我猛的看向镜子,看到了我,看到了他。 顾宸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他的目光始终锁定了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等待。他的心声不再响起,但那片意识的虚无本身,就是最大的压力。 【碰脏了。】之前他那句恐怖的心声再次回荡在我耳边。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手。那道浅红的划痕格外刺眼。 难道…… 我颤抖着,将所有的感知力,前所未有地投向自身内部。 仿佛灵魂出窍,又像是内视。一种奇特的抽离感。 紧接着,我“看”到了—— 在我心口偏上的位置,一团洁白的白光常亮着,像一个颤颤巍巍上升的太阳。光芒中心,缠绕着数根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它们试图勒紧、污染那团白光。而在白光最核心,一枚半透明的、古老的筹码虚影正在缓缓旋转,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 几行信息剧烈波动着,仿佛要挣脱什么束缚浮现出来: 【核心筹码(真)·质押物:“自我”。】 【下注者/持有者:???(权限过高,无法解析)】 【状态:强制质押中。污染度17%…(波动)…】 【警告:污染度过高或质押物彻底失落,将导致彻底同化或湮灭。】 质押物是……“自我”? 我被我自己当成了筹码,质押给了某个未知的存在?是这个“真心炼狱”系统?还是…… 我猛地抬头,看向顾宸。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发现,唇角极轻微地勾起一个弧度,近乎叹息的心声再次传来: 【找到了。】 【我的……珍宝。】 【别怕,】他凝视着我,眼神深处是翻涌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的心中猛然浮现出一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会帮你……把所有的脏东西都清理干净。】 【用我的方式。】 【距离第一轮游戏结束还有三分钟。】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丧钟。 其他玩家已经陷入绝望的混乱。 而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头脑却异常的清醒,有一股奇异的火焰从心底那团被质押的白光中燃起。 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阴谋裹挟的愤怒和清醒。 我不是待宰的羔羊。 我是筹码,是赌注,是漩涡的中心。 那么,至少我要知道,我在谁的赌桌上,赌的又是什么! 我的目光锐利起来,迎上顾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难道这就是那个危险的任务吗,你应该就在这里,不,你一定就在这里,我会找到你,问清楚你要告诉我的事究竟是什么,我还要告诉你,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第一局,我找到了“答案”。 但游戏,远未结束。 第3章 第 3 章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像跗骨之蛆,啃噬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距离第一轮游戏结束还有两分四十七秒。】 其他玩家的恐慌几乎化为实质,像粘稠的液体充斥在凝固的空气里。有人徒劳地捶打冻结的NPC,发出绝望的呜咽;有人瘫软在地,眼神涣散;还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所有人,最终,那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唯一一个似乎“有所发现”的人。 “你!你发现了什么?!”他朝我低吼,几步冲过来,试图抓住我的胳膊,“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的动作粗鲁,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 然而,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瞬,一股无形的、极其冰冷的压力骤然降临! “呃!”皮夹克男人像是被看不见的重锤击中胸口,猛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冻结的吧台上,发出一声闷响,蜷缩着咳喘,脸上满是惊骇与痛苦。 没有任何人动。 源头只有一个—— 顾宸甚至没有看向那边,他只是微微偏着头,专注地看着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但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让整个死寂空间的温度又骤降了几分。 【脏东西。】他的心声轻描淡写,带着一丝厌弃。 我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移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他的“保护”比任何明刀明枪的攻击更令人窒息。 我虽然不是他的所有物,但内心深处的窃喜不可避免的冒出了头,只有他。 我的命运,我需要知道它是怎么被赌出去的! 我余光扫过顾宸,这是与你有关吗。 集中精神,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聚焦在那枚旋转的、被黑色丝线缠绕的“核心筹码”上。质押物是“自我”,下注者未知,状态是强制质押和污染…… 信息碎片在脑中疯狂碰撞。 赌局……恶意……真心炼狱…… 这个系统以“真心”和“恶意”为食?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建立在洞察和玩弄人心之上?我的读心异能并非偶然觉醒,而是……某种契合?或者我是更特殊的“材料”? 【距离结束还有一分三十秒。】 有一个身穿朋克风格的玩家忍不住了,,抬手便指向我,眼中闪烁着疯狂,那个筹码就是他。 【回答错误】 【哈哈哈哈哈哈】 “轰” 他化为了一片血沫,甚至鲜血飞溅到了我的跟前,阴冷席卷了我的全身,血液被冻结,眼前一片模糊。 深吸一口气 时间不多了!必须做出回应!系统要的“答案”是什么?指出我自己?还是…… 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浮现。 我猛地抬头,目光不再局限于自身或某个单独的NPC,而是扫视整个被冻结的、充满恶意算计的酒吧场景。 声音因长时间未开口而有些干涩,但我努力让它清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 “真正的‘筹码’,不是任何具体的物件或某个人。” 几个尚存理智的玩家猛地看向我。 “是这个‘局’本身。” “是所有基于贪婪、背叛、物化他人而诞生的‘恶意’本身。这些凝固的恶意,构成了赌局的基石,而‘我’——”我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感受到心口那枚筹码的微微灼热,“是你们这场恶意盛宴的核心焦点,是被质押在这个局里的‘标的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 【答案确认。】 【解析中……】 【‘核心筹码(真)’状态识别:质押物-‘自我’(污染度19%),下注者-(权限锁定),关联恶意场-‘酒吧赌局’。】 【逻辑成立。】 【第一轮游戏:‘恶意的赌局’,通关。】 【结算中……】 凝固的空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那些冻结的彩色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恢复了流动,只是不再有音乐。悬停的酒液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凝固的NPC们依旧僵硬,但他们头顶的标签逐渐淡去。 【玩家林眠,成功识别核心逻辑,贡献度最高,奖励结算加成。】 【奖励发放:心念棱镜(初级)】 一股清凉的、带着细微刺痛感的能量猛地涌入我的大脑,仿佛某种神经末梢被强行拓宽。眼前的世界似乎更清晰了,而那些原本只是模糊嘈杂的其他玩家的心声碎片,此刻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杂乱,但已能捕捉到明确的情绪关键词:【得救了?】【她怎么知道的?】【刚才那力量……】…… 同时,一小块半透明的、不断折射着微光的虚幻棱镜,出现在我的意识深处,静静悬浮。它的作用似乎是……过滤和聚焦我的读心能力? 【其他存活玩家,通关评价:合格。】 【奖励发放:基础生存点数。】 皮夹克男人和其他几人身上闪过微光,脸上的惊恐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 【场景维持时间:十分钟。】 【十分钟后,传送至初始安全区。】 【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提示音消失,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比刚才纯粹的冻结更添几分诡异。 活下来的玩家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消化着这超现实的经历。有人尝试活动手脚,发现不再受限,但没人敢大声喧哗,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和……顾宸之间来回移动。 顾宸终于动了。 他朝我走来。 脚步落在满是酒液碎片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停在我面前。 【做得很好。】他的心声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赞叹,但那愉悦深处,是更浓重的、令人不安的占有欲。【比我想象的更快找到关键。】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抬起,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冰冷戒备,心口那枚筹码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 “别碰我。”你是他吗? 顾宸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黑暗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脏了的地方,总要清理干净。】他收回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不急。】 说完,他竟不再看我,转身,走向酒吧最深处的阴影角落,仿佛那里才是他的位置。他所过之处,那些刚刚恢复些许生气的玩家如同摩西分海般惊恐地退开,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压力源暂时远离,我暗暗松了口气,手掌已被冷汗浸湿。不仅仅是因为紧张,更有激动,接近真相的喜悦,与找到他的希望。 必须尽快弄清这一切,夺回我被质押的“自我”,更重要的是,找到他,弄清楚。 我尝试驱动那枚新得到的【心念棱镜】。意识集中,棱镜微微转动,将我的感知力像探照灯一样聚焦,扫向离我最近的一个玩家——那个皮夹克男人。 杂乱的恐惧和庆幸的心声被过滤掉,一段更清晰的信息被捕捉、解析: 【玩家:张猛。 状态:轻伤(肋骨骨裂)。 生存点数:100。 技能:无。 情绪峰值:恐惧(对顾宸),疑惑(对林眠)。】 有用! 我又尝试将棱镜对准一个依旧凝固的NPC,比如周允安。 【NPC(冻结)。关联恶意:背叛、物化、欺骗。信息碎片可采集:‘王总’喜好(碎片)、地下赌盘联络方式(碎片)、……】信息比之前丰富了不少,但依旧残缺。 看来这棱镜能提升信息获取的精度和深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存活下来的玩家开始低声交谈,交换着惊魂未定的眼神和有限的信息,目光时不时瞥向我,带着探究、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我和顾宸,在他们眼里恐怕都是异常的存在。 我靠在冰冷的吧台上,抓紧这宝贵的十分钟,尽可能多地用棱镜读取信息,拼凑这个“真心炼狱”的碎片认知。 直到—— 【场景维持结束。】 【传送启动。】 脚下的地面骤然失去实感,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拉长、分解成无数流动的光斑。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在意识被彻底抽离的最后一瞬,我猛地看向酒吧的阴影角落。 顾宸站在那里,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依旧清晰,他甚至……在看着我。 【我们很快会再见,眠眠。】 他的声音直接烙印在我的脑海。 紧接着,天旋地转,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4章 第 4 章 失重感猛地攫住五脏六腑,又被粗暴地掼回实处。 眼前不再是扭曲的光怪陆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我踉跄一下,站稳。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脚底传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广场上。地面、远处模糊的墙壁、乃至极高的穹顶,全都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磨砂质感的灰白色金属,看不到接缝,仿佛整个空间是从一块巨型的金属中掏挖出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类似臭氧又混合了铁锈的味道,冰冷干燥,吸进肺里带着微微的刺痛。 这里就是“初始安全区”? 视线所及,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十个人,都是刚刚从各个扭曲光流中被抛出来的,脸上带着和我相似的惊魂未定与茫然。那个皮夹克男张猛也在不远处,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警惕地打量四周。 没有顾宸。 这个认知让我的神经稍微紧张了一毫米,但下一秒又再度松弛——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应该是他很有自信。那句“我们很快会再见”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盘踞在心底。期待又恐惧。 【欢迎来到‘回廊之间’,序列号:73号安全区。】冰冷的系统音再次直接响起在每个人的脑海,没有感情,只有陈述。 【此为休整点,禁止争斗,违反者抹杀。】 【可在此查询信息、交易、组队。】 【下一次强制副本传送将于71小时58分12秒后开启。】 【尽情利用这段时间吧,蝼蚁们。】 声音消失,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逐渐响起的、压抑的抽泣和粗重喘息。 安全区?我看着这片广袤、冰冷、毫无生气的金属囚笼,这个词显得无比讽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集中精神。意识深处的【心念棱镜】微微转动。 【信息查询。】我在心中默念。 眼前瞬间展开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只有我能看见。上面罗列着简陋的选项:【个人信息】、【副本记录】、【技能】、【物品栏】、【区域频道(73号)】、【交易市场(未开放)】…… 我先点开【个人信息】。 【玩家:林眠(编号:73-881)】 【状态:轻度精神疲劳】 【生存点数:500】(第一轮游戏贡献度最高加成) 【技能:读心术(天赋异能,已强化F-E-)、心念棱镜(初级)】 【持有物:无】 【综合评级:F 】 F ?看来即使有异能,在系统眼里依旧是底层。 我又点开【区域频道】。无数杂乱的信息瞬间刷过!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放我回去!” “刚才那个酒吧游戏太恐怖了!差点就死了!” “生存点数有什么用?怎么才100点?” “有没有人组队?下次副本一起啊!” “妈的,哪个煞笔系统搞的鬼!滚出来!” “F级评级是不是最低的?完了……” 信息大多是无意义的恐慌和抱怨。我皱了皱眉,尝试驱动【心念棱镜】聚焦于频道本身。 眼前的刷屏信息瞬间发生了变化。大量无意义的嘶吼和恐惧被过滤淡化,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被棱镜捕捉、高亮、甚至附加了简单的情绪标签: 【玩家‘毒蛇’:出售第一轮副本‘废弃医院’情报,5生存点,私聊。(情绪:贪婪,警惕)】 【玩家‘磐石’:招募临时队员,要求评级E以上,有防御或探查技能,下次副本‘寂静小镇’。(情绪:冷静,急切)】 【玩家‘迷途羔羊’:有没有医生?我队友受伤了,需要治疗!(情绪:绝望,崩溃)】 【……(大量杂乱信息)……】 果然有用!这棱镜不仅能读心,还能处理这种系统界面的信息流! 我注意到,频道里提到了一些不同的副本名称——“废弃医院”、“寂静小镇”,看来每个人经历的初始副本并不相同,但都被冠以“第一轮游戏”。这个“真心炼狱”的规模远超想象。 生存点是通用货币。情报可以买卖。组队已经开始。 危机四伏,但也存在着秩序和规则的雏形。 我必须尽快获取情报,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提升自己。那被质押的“自我”和高达19%的污染度,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500点生存点,算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所有杂念,目光变得锐利。生存模式,开始了。 我尝试在区域频道发出第一条信息,利用棱镜稍微调整了措辞,使其显得冷静且有价值,不至于被淹没在恐慌的浪潮里: 【玩家林眠:收购各类基础情报,包括但不限于副本类型、常见怪物/陷阱、技能获取与提升方式、生存点用途、安全区规则细节等。价格合理,有的私聊。】 信息发出后,立刻有几条私聊请求跳了出来。 我点开第一个,ID是‘老鼠’。 【老鼠:新人?嘿嘿,想知道什么?哥哥我这里什么都有,价格好商量~(情绪:狡诈,轻蔑)】 棱镜甚至捕捉到一丝不怀好意的窥探感。 【林眠:清单。报价。】 【老鼠:啧,挺冷嘛。行,基础情报包,100点。独家秘籍,另算。(情绪:不耐烦,想宰客)】 100点?简直是抢劫。刚活下来的新人大多只有100点基础奖励。 【林眠:50。不卖找别人。】 【老鼠:……操,算你狠!60,爱要不要!(情绪:恼火,妥协)】 【林眠:成交。怎么交易?】 系统提示跳出【与玩家‘老鼠’发起交易请求,标的:情报传输(系统公证),金额:60生存点。是否确认?】 确认后,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同时60点数被划走。信息大多是区域频道能拼凑出来的,但稍微系统了些,确认了技能主要通过副本奖励和特殊奇遇获得,生存点可以兑换基础物资(安全区角落有几个自动兑换机)、治疗、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购买临时buff,高评级和更多生存点能提前获知下次副本信息等。价值不大,但算初步验证。 打发走‘老鼠’,我又筛选了几个私聊,用类似方式,花费不到200点,初步构建了对这个“真心炼狱”的认知框架。 危险、残酷、机遇与死亡并存。副本类型千奇百怪,但似乎都围绕着“洞察”、“对抗”、“生存”核心。技能和点数决定能走多远。 而“自我”质押和污染度,无人提及,似乎是我的特例。 必须尽快变强。 我走向广场边缘那几个孤零零的、像是自动售货机一样的【基础兑换机】。果然可以用生存点兑换东西:压缩食物和水(价格低廉但难吃)、基础伤药和绷带、劣质的冷兵器(价格昂贵)、甚至还有一次性的低级卷轴(如微弱照明、初级陷阱探测等),贵得离谱。 我兑换了一些必需的食物、水和一份伤药,花去50点。剩下的点数要精打细算。 就在我研究兑换列表时,心念棱镜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警示性波动。 我猛地转头。 广场入口处的光幕一阵波动,一个新的身影被传送进来。 黑色大衣,挺拔料峭的身形,冷白的皮肤。 顾宸。 他像是回家一样自然,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片灰白的广场,那些偷偷打量他的玩家瞬间像被烫到一样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然后,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我身上。 他朝我走来。 脚步无声,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刚兑换来的那瓶水,冰凉的触感稍微拉回一点理智。 他在我面前站定,双手颤抖着触碰我的肩膀,再确认了我的真实后,猛的把我拉进入他的怀里。 我的内心一颤,双眼不自觉的睁大,攀上他的背,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疯狂汲取他的味道,确认他的存在。 恍然间,那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年少时他曾因“养子”身份被同学排挤,是沈野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解围;他熬夜准备法学院入学考试时,是沈野默默帮他占好图书馆座位、带热乎的夜宵。对习惯用理智包裹自己的林砚而言,沈野是唯一能让他卸下防备、露出真实情绪的人——这份特殊,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 他揉了揉我的头,龇牙笑了,浑身的阴冷散去,只留一身的不羁 “哟,好久不见” 我的眼眶发红,直直的看着他。这一眼仿佛穿越了时空,一眼便万年,我清楚的意识到,在这波谲云诡的世界里,也许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水瓶和那包压缩饼干上,微微蹙了下眉。 蓦然间,阴冷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的表情仿佛又被黑暗笼罩,让人看不清虚实。 突然,我明白,现在和过去的他,都是他,但似乎都不完整,两者似乎也不相通。 【就吃这些?】 他的心声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嫌弃? 下一秒,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玉般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柔和的能量波动。一看就绝非凡品。 “这个。”他递过来,语气不容拒绝,“吃了。” 周围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抽气声。所有窥视的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恐惧。 我看着那枚果子,又看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有动。 心念棱镜疯狂运转,试图解析他的意图,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深沉的、扭曲的黑暗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喂养”欲。 【脏东西吃多了,不好。】他见我不动,眉头蹙得更紧,心声里的不悦几乎要满溢出来。【干净的,才能养好。】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梗塞感,藏起内心的疑惑,变了,又变了。 果然,是他,也还是他。 我伸手接过,张口就咬了,有一点好吃,像是人参果。 【状态:良好】 那双如同深渊一样的眼眸里闪过了魇足,心念棱镜运转,【可爱】【好可爱】 “谢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 “还有吗?” 第5章 第 5 章 突然,空气凝固得像块铁板。 顾宸的眼微微睁大,我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玩家几乎停止了呼吸,恐惧像毒雾一样弥漫开来。 异能发动,心念棱镜转动,轻而易举的反映出周围人的想法 “他居然问还有吗? “他不要命了。 “要杀就杀他,不要连累我。” 他看着我,眼底翻涌的墨色几乎要将人吞噬。那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程序错乱般的凝滞,似乎我的要求是一个完全超出他逻辑之外的选项。 【……怎么办】他的心声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茫然的紧张,但很快,那紧张就被更深沉、更偏执的占有欲覆盖。【没有了,没关系,跟我走,我养你,好可爱】 他的手往前又送了送,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嘴唇,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力。 我把头放在他的手掌上,歪了歪看着他。 其他玩家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兑换机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我现在不要跟你走。”声音比刚才更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不是完全的拒绝,更多是一种欲拒还迎 ,“我不要。” 【我的。】他的心声骤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恐怖的执念。【你是我的。】 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化为实质,离得近的几个玩家承受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我以为他会强行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眼底翻涌的黑暗却奇异地平息了一些。他缓缓收回手,然后又看向我,像是忽然理解了某个难题。 【……害怕?】他若有所思,【陌生的环境……吓到了。】 这个自洽的逻辑似乎让他满意了。他不再试图强迫,只是将手地收了起来。 【下次。】他看着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下次再准备你吃的。】 说完,他竟然真的转身,朝着安全区一个无人敢靠近的阴暗角落走去,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害怕吗?”我挂着完美的微笑,口中沉吟。 我需要弄清楚一切。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融入阴影,广场上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响起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压抑的喘息声。 他的逻辑似乎有迹可循——他认定我是他的所有物,并且偏执地要按照他的方式来“养护”。拒绝会引发他的困惑和更强的掌控欲,但暂时不会招致毁灭性打击。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许吧,这种被当成所有物标记、被强制“饲养”的感觉,极其诡异的激发出我内心的满足,他和“他”都说过这话。 必须尽快弄清楚,不然我会忍不住跟他走的。 71小时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滴答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我强迫自己忽略掉角落里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生存上。情报、物资、技能、组队……我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区域频道里,那个ID叫‘磐石’的玩家还在招募队员,副本是“寂静小镇”。从‘老鼠’那里买来的情报提到过这个副本,以精神污染和诡异规则著称,难度不低,但存活率相对还算可以,如果能摸清规则的话。 我的读心异能和心念棱镜,在这种副本里应该能发挥不小作用。 风险与机遇并存。 我点开‘磐石’的私聊。 【林眠:寂静小镇副本,招募还有位置吗?我的技能是精神系探查。】 【磐石:有。评级?有过副本经验吗?(情绪:谨慎,务实)】 【林眠:F ,刚过第一轮酒吧赌局,贡献度最高。技能对识别恶意、探查隐藏信息有特殊效果。】 我没有完全透露读心的底牌,但给出了足够有吸引力的信息。 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 【磐石:F 有点低,但特殊探查技能稀缺。可以让你加入临时队,但需要测试一下技能效果。广场东侧第三根立柱,现在过来。(情绪:权衡后决定一试)】 【林眠:好。】 我收起界面,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关于顾宸的纷乱思绪,朝着广场东侧走去。 测试很顺利。‘磐石’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气质沉稳的男人,评级是E 。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队友,评级都是E。我稍微演示了一下心念棱镜对环境中残留情绪碎片的捕捉和分析(刻意控制了效果和范围),成功说出了那个男队友刚才因为兑换价格肉疼了一下的小情绪。 ‘磐石’眼中闪过惊讶,最终点头同意我加入。临时队伍组成,约定好传送前半小时在兑换机旁集合,交流更多情报。 组队成功,让我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我几乎没怎么休息。用剩余的点数兑换了最基础的物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区域频道和仅有的几个愿意交流的玩家那里,疯狂汲取一切关于副本、怪物、技能体系、甚至是一些关于“回廊之间”和更高序列安全区的传闻。 我知道顾宸一直在阴影里看着我。那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感觉如影随形,但我强迫自己忽略,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对生存知识的攫取中。 偶尔,他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不远处,有时是放下一块看起来能量充沛的肉干(被我吃掉),有时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和其他玩家交谈(导致对方吓得语无伦次)。他不再试图强行靠近,但那目光中的偏执和占有欲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我明显的回避和与其他人的接触,而沉淀得更加深沉。 【不乖。】有一次,他看着我拒绝另一个队伍似是而非的邀请时,心声冰冷地划过。【我的。只能是我的。】 时间就在这种高压下的疯狂学习和紧绷对峙中飞速流逝。 【距离下一次强制副本传送还有:00小时30分00秒。】 系统的倒计时再次响起。 我和‘磐石’小队在兑换机旁汇合。除了我,他们又招募了一个评级E的瘦高个男人,ID叫‘竹竿’,技能是速度强化。 “最后一次确认物资和情报。”‘磐石’沉声道,表情严肃,“‘寂静小镇’规则诡异,核心是‘不能惊扰寂静’,任何过大的声音都可能引来‘镇民’或更坏的东西。精神抗性和探查能力是关键。” 我们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再次逼近。 顾宸从阴影中走出,径直来到我们小队面前。 ‘磐石’四人瞬间脸色发白,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连呼吸都屏住了。 顾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目光只落在我身上。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骨制耳钉,样式古朴,透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戴着。”他命令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能挡一次精神湮灭。” ‘磐石’几人倒抽一口冷气,看着那枚骨钉的眼神充满了惊惧。能抵挡精神湮灭的道具?这绝对是保命的极品!价值恐怕难以估量! 我的心猛地一跳。 “眠眠,你看我带耳钉好看吗?”恍惚间,我听到他曾问过我的话。 就在我沉默的片刻间,【戴着。】他的心声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甚至有一丝隐晦的……焦躁?【不然,杀了他们,让你跟我走。】 他的目光极淡地扫过‘磐石’四人。 那四人瞬间汗如雨下,脸色死灰,连牙齿都在打颤。他们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完美的微笑仿佛破了一个口,叹了口气。 在四双惊恐哀求的目光注视下,我看着顾宸,用其他人听不出来的暧昧与喜悦说 “……拿来。” 顾宸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亲手将那枚冰冷的骨钉戴在我的左耳垂上。刺痛的瞬间,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耳垂蔓延开来,仿佛打下了一个无形的烙印。 【乖。】 他收回手,终于施舍般地瞥了‘磐石’一眼,那眼神冰冷彻骨,含义明确——保护好他,他少一根头发,你们就都没必要存在了。 ‘磐石’僵硬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传送开始。】系统的声音响起。 光幕再次笼罩下来。 失重感袭来。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顾宸站在逐渐模糊的灰白广场上,注视着我的身影。 以及他心底那句清晰无比、偏执入骨的话—— 【等你回来。】 第6章 第 6 章 他在等我,这一瞬间的想法,拂去了我心中的些许冰雪。 失重感撕扯着意识,又被猛地按入一片粘稠的死寂。 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冰冷潮湿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像是封闭了百年的棺木突然被撬开。 我稳住身形,第一时间环顾四周。 灰蒙蒙的天光,压抑得没有一丝缝隙,均匀地洒落下来,却驱不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能见度极低,勉强能看出我们站在一条狭窄、泥泞的街道上。两旁是歪歪扭扭、破败不堪的木屋,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盲了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活物,甚至连风声都没有,绝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笼罩着一切,耳朵里只有自己过于响亮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 “操……”旁边的‘竹竿’低低咒骂了半声,立刻被‘磐石’严厉的眼神制止。他猛地捂住嘴,脸色发白,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半声咒骂会惊醒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就是寂静小镇。 【副本:寂静小镇已载入。】 【规则:保持寂静。声音是饵食。】 【目标:存活72小时,或找到‘镇长的银铃’并摇响。】 【警告:惊扰‘镇民’者,将永伴寂静。】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烙印在脑海。 我们五人小队——‘磐石’、我、‘竹竿’、还有另外两名E级队员,一个绰号‘钉子’的矮壮男人(技能似乎是体质强化),一个叫‘小影’的瘦弱女孩(技能是微弱的存在感削弱)——下意识地靠拢,用眼神交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磐石’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先找一间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屋子躲进去,从长计议。 我深吸一口冰冷腐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意识深处的【心念棱镜】微微转动,尝试感知周围。 雾气似乎能阻隔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模糊、破碎,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只有一些残缺的情绪碎片飘过:【……饿……】【……听……】【……外面……】充满了麻木的空洞和一种潜藏的、令人不安的饥渴。 左耳垂上,那枚顾宸强塞给我的黑色骨钉散发着冰冷的存在感,像一块嵌入皮肉的寒冰,与周围阴森的环境诡异地契合。 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避开地上的碎木板和瓦砾。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泥土吸走了大部分声音,但在这绝对的死寂里,连衣料的摩擦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磐石’选中了街边一栋门板半塌的二层木屋。他示意‘钉子’和‘竹竿’先进去探查。 就在‘钉子’弯腰,准备从半塌的门板下钻进去的瞬间—— 【……新的……肉……】 一个极其清晰、却又扭曲麻木的心声,猛地穿透雾气,撞进我的脑海!来源是……屋内! “等等!”我几乎是用气音嘶吼出来,同时猛地伸手去拉‘钉子’的后衣领! 太迟了。 ‘钉子’的半边身子已经探了进去。 下一秒—— “呃!” 一声短促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 ‘钉子’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像截断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地瘫倒下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拖进了屋内的黑暗中!只有他一只脚还留在门外,鞋底沾着湿泥,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死寂。 比之前更恐怖的死寂笼罩下来。 我们剩下的四人僵在原地,血液几乎冻结。 屋内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吮吸声,黏腻,缓慢,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好吃……】 那麻木的心声再次响起,近在咫尺。 ‘竹竿’和‘小影’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磐石’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握着拳,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后怕。 我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刚才如果不是那瞬间捕捉到的心声…… 那东西……那个“镇民”,它在屋里!它在等待!它依靠听力狩猎! ‘磐石’猛地打出一连串急促的手势:撤退!立刻离开这里! 我们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远离那栋吞噬了‘钉子’的木屋,一直退到街道另一侧一个相对开阔的、没有门廊的墙角才停下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果然,同类在面前被食用的画面不管几次都找不到心如止水。 减员一人。出师不利。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压了下来。 ‘磐石’脸色铁青,看向我,眼神复杂,用气音问:“你……刚才发现了?” 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太阳穴,示意是感知类技能预警。 他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和更加浓重的凝重,再次打手势:你的技能是关键。优先感知,我们保护你。 经过刚才的生死一瞬,队伍的重心无形中向我倾斜了。 我们必须重新制定策略。盲目寻找庇护所行不通,这个小镇的每一扇门、每一扇窗后,都可能潜伏着那种依靠声音狩猎的怪物。 我再次集中精神,全力驱动【心念棱镜】,不顾精神力的快速消耗,将感知像蛛网一样尽可能地向四周弥漫开去。 雾气依旧阻碍严重,但这一次,有了更明确的目标,感知反馈变得清晰了一些。 前方街道深处,似乎有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那种麻木饥渴的心声碎片很少。而更远处,小镇的中心方向,则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诱人的……类似金属震颤的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几乎被死寂和雾气吞没。 那是什么?‘镇长的银铃’? 同时,我也感知到更多游荡的、隐藏在雾气与房屋阴影中的“镇民”。它们的心声大多麻木、饥饿,专注于【听】,但偶尔会闪过一些碎片化的画面:摇晃的铃铛、聚集的人群、某种仪式……混乱而模糊。 左耳垂的骨钉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 几乎同时,心念棱镜捕捉到右前方一栋房子的二楼,一个原本静止的、空洞的心声突然活跃起来!【……脚步声……细碎的……那边……】 有东西被我们刚才的移动惊动了!它锁定了我们的方向! 我猛地抬头,指向右前方二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脸色骤变,用口型对队友说:“来了!快走!” ‘磐石’毫不迟疑,低吼一声:“跑!”同时猛地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竹竿’。 我们四人沿着街道,拼命向着我感知中那个“干净”区域的方向冲去! 脚步声再也无法完全隐藏,踩在泥泞和水洼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嗬——嗬——” 身后,那栋房子的二楼窗口,传来一种像是破风箱拉扯般的、急促的喘息声!紧接着,一个扭曲的身影猛地撞开腐朽的窗框,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从二楼直接滑落下来,重重砸在街道上! 它几乎没有人的形状,像是一滩披着破烂衣袍的烂泥,头部的位置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黑洞,发出那种可怕的“嗬嗬”声,四肢并用,以一种扭曲却奇快无比的速度向我们追来! 更多的“嗬嗬”声从街道两旁的房屋里响起,此起彼伏! 我们被发现了! “分开跑!目的地汇合!”‘磐石’当机立断,吼了一声,猛地转向另一个岔路,试图引开一部分追兵。 ‘竹竿’吓得魂飞魄散,速度异能爆发,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雾气里。 ‘小影’的存在感削弱技能在这种亡命奔逃中似乎效果不大,她咬着牙跟在我身边,脸色惨白。 我拼尽全力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嗬嗬”声越来越近,那腐烂的气息几乎要喷到我的后颈! 心念棱镜疯狂示警,捕捉到前方雾气中又有两个麻木的心声正在快速接近!被包抄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左耳垂上的黑色骨钉,猛地爆发出一种刺骨的冰寒!那冰寒瞬间席卷全身,却不是伤害,反而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过度紧张的神经骤然冷却,对危险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同时,心念棱镜仿佛被这股力量加持,嗡鸣一声,视野中的雾气短暂地淡去了一瞬! 前方左右包抄而来的两个“镇民”的轨迹、速度,甚至它们那空洞意识里下一瞬的攻击意图,都如同清晰的预演画面,瞬间流入我的脑海! 左边那个,会扑咬我的小腿! 右边那个,会伸手抓向我的喉咙! 没有思考的时间,完全是本能反应! 我猛地一个矮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右边抓来的腐烂手臂,同时右脚狠狠踹在左边那个扑来的“镇民”软烂的身体侧面! 触感恶心至极,像是踹进了一滩半凝固的油脂里。 但这一脚破坏了它的平衡,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嗬!”,踉跄着撞向旁边的墙壁。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跟在后面的‘小影’惊呆了,但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学着我从那个缺口冲了过去! 我们不敢停留,继续发足狂奔。 直到将那令人作呕的“嗬嗬”声彻底甩在身后的浓雾里,才扶着一堵断墙,瘫软下来,几乎虚脱。 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脚。 刚才那一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动作?那种对危险近乎预知般的洞察和精准反击…… 是那枚骨钉? 它不只是抵挡精神攻击?还能增强我的反应和战斗直觉?不,更像是……将我的读心异能对危险预判的模糊感应,瞬间放大并直接灌输给了我的战斗本能! 顾宸……他给我这个东西,到底…… “谢……谢谢你……”‘小影’瘫坐在旁边,带着哭腔的气音打断我的思绪,“刚才……要不是你……” 我摇摇头,示意她保存体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更加浓郁的雾气。 我们暂时安全了,但‘磐石’和‘竹竿’不知所踪。这个小镇比想象的更危险诡异。 而耳垂上的骨钉,在短暂爆发后,恢复了冰冷的沉寂,只是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更深地渗入了皮肉之下。 像一个沉默的监视者,一个来自阴影的烙印。 我喘匀了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次集中起所剩不多的精神力。 感知中,那个金属震颤的波动源头,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指向小镇中心,那座最高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教堂尖顶。 第7章 第 7 章 喘息声在绝对的死寂中如同惊雷。 我和‘小影’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断墙,努力平复几乎要炸开的肺部。刚才的亡命奔逃耗尽了力气,更耗尽了勇气。‘钉子’被拖入黑暗咀嚼的画面和那扭曲“镇民”嗬嗬的追击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磐石’大哥和‘竹竿’……”‘小影’用气音颤抖地问,眼里全是恐惧。 我摇摇头,示意不知道。全力驱动【心念棱镜】,感知向四周扩散。雾气依旧浓重,干扰严重,但能模糊感觉到‘磐石’的方向似乎爆发过一阵短暂激烈的情绪波动,随后强行压抑下去,暂时安全。而‘竹竿’……他的情绪信号充满了纯粹的惊慌,正在远离小镇中心的方向移动,越来越弱。 又一个临时队友失散了。 现在只剩我和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影’。 必须尽快到达那个感知中相对“干净”的区域,或者……找到那个金属震颤的源头。 我指了指小镇中心教堂尖顶的方向,用口型对‘小影’说:“去那边,小心。” 她用力点头,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们再次小心翼翼地移动起来,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每一步都踩得如同猫一般轻巧。寂静像沉重的绒布包裹着一切,压迫着耳膜。 越往中心走,周围的建筑似乎越发破败,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减弱了。【心念棱镜】反馈回来的麻木心声碎片确实在减少,仿佛这里的“镇民”密度降低了。 但另一种感觉却在逐渐增强。 冰冷。阴寒。并非来自雾气或环境,而是从左耳垂那枚黑色骨钉深处渗透出来,一丝丝一缕缕,像活物般蠕动着钻入我的血液,试图与什么遥相呼应。 骨钉在变得活跃?它对教堂方向的东西有反应? 我的心沉了下去。顾宸给的东西,果然没那么简单。 又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前方隐约出现一小片空地,似乎是一个荒废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口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废井。井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而那股金属震颤的微弱波动,源头似乎就在这井的附近!甚至……可能就在井里? 就在我们犹豫是否要靠近探查时—— “唔!” 身后的‘小影’突然发出一声极度惊恐的呜咽,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抖得厉害。 我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去。 就在广场边缘,一栋半塌的房屋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不是那些扭曲腐烂的“镇民”。 是一个穿着破烂修女服的身影。袍子原本可能是黑色或深灰,如今已褪成一种污糟的灰白,沾满泥泞和暗色的污渍。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也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声,甚至……没有心声! 【心念棱镜】扫过去,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虚无!就像……就像面对顾宸时一样! 不,甚至更糟。顾宸的虚无是深渊,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而眼前这个修女的虚无,是彻底的“无”,是连存在本身都被抹消后的空白! 她是什么东西?!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喉咙,比面对那些嗬嗬追杀的怪物时强烈十倍! 几乎是本能,我猛地将‘小影’往身后一扯,自己挡在前面,死死盯住那个修女。左耳垂的骨钉疯狂释放着冰寒,几乎要将我的血液冻僵,像是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那修女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注视。 她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兜帽阴影下滑,露出了她的脸。 惨白。毫无生气。皮肤像是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而她的眼睛——没有眼球,没有瞳孔,只有两个完全漆黑、深不见底的窟窿,直勾勾地“看”向我们。 被她“注视”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贯穿我的灵魂!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某种存在意义上的绝对零度,能冻结思想,湮灭意识! 【……沉眠……不应……打扰……】 一个并非声音的“意念”,像是一段冰冷的程序代码,直接凿进我的脑海!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跑!”我从几乎被冻僵的牙缝里挤出嘶哑的气音,猛地推了‘小影’一把! 就在我发出声音的同一瞬间—— 那修女动了! 她不是走过来,而是像一道没有实体的灰色鬼影,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骤然飘近!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干枯惨白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直直抓向我的面门!那手上缠绕着浓郁的死寂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会死!被碰到绝对会死!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那刺骨冰寒和生死危机的双重刺激下自己动了! 左耳骨钉嗡鸣!心念棱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修女攻击的轨迹、那死寂能量流动的微弱波动、甚至她下一个动作0.1秒后的落点……无数信息碎片如同爆炸般涌入我的感知,又被骨钉那股冰冷能量强行压缩、整合,瞬间反馈成本能! 我以一个几乎扭曲了关节的姿势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枯爪!凌厉的死寂之风刮过我的脸颊,皮肤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麻木感! 脚跟狠狠蹬地,借助后仰的力道向后急退! “嗬——” 修女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能让灵魂战栗的吸气声,那双空洞的黑窟窿似乎微微转动,锁定了我倒退的轨迹。她的另一只手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袭来,直取我的心口! 快!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绝望瞬间攫住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巨响毫无预兆地爆发,粗暴地撕裂了小镇绝对的死寂! 修女侧后方那口巨大的石制废井,井口厚重的石板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狠狠撞击,猛地向上掀飞了半米高,又重重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声响,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规则。 修女抓向我心口的枯爪猛地顿住。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黑窟窿“望”向轰鸣传来的废井方向。 【……噪音……破坏沉眠……优先清除……】 那冰冷的程序意念再次响起。 下一秒,她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我,灰色鬼影般的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废井旁边,枯白的手按在了还在微微震动的石盖上。 死寂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向井内涌去。 我瘫软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是井里的东西……救了我?无意中制造声响引走了修女? 不,不对! 我猛地看向那口废井。 左耳垂的骨钉,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着,冰寒刺骨,甚至带着一种……灼热的刺痛?! 它不是在预警修女。 它从始至终,指向的都是那口井! 井里的东西,和顾宸有关?!是他安排的?还是…… 没时间细想! “走!快走!”我挣扎着爬起来,拉起吓傻了的‘小影’,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废井和修女相反的方向冲去!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刚才那声巨响,绝对惊动了整个小镇! 果然,仅仅几秒之后,四面八方,那些原本死寂的房屋深处,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嗬……” “嗬嗬……” 密密麻麻的嗬嗬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潮水般向着广场、向着那口废井、也向着我们逃离的方向汇聚而来! 整个寂静小镇,苏醒了! 而我能感觉到,身后广场上,那修女身上散发出的死寂冰冷的气息,正在急剧攀升,如同风暴般扩散开来! 我们必须在那场风暴彻底爆发前,找到一个藏身之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 第8章 第 8 章 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冰冷的刀片。我和‘小影’没命地狂奔,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整个小镇活了!不,是醒了!被那口该死的井和修女彻底惊醒了! “这边!”我猛地扯住快要跑脱力的‘小影’,拐进一条更狭窄、堆满破烂木桶的巷子,几乎是把她塞进一个半塌的窝棚后面,自己跟着挤了进去。 空间狭小逼仄,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我们紧紧蜷缩着,死死捂住口鼻,连呼吸都恨不得停止。 杂沓、湿滑的脚步声和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从巷口掠过,没有停留,继续奔向广场的方向。一波,又一波。 它们的目标似乎首先是那口井和修女弄出的巨大动静。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刺痛。我不敢动,全力收敛心神,连【心念棱镜】都不敢轻易动用,生怕一丝精神波动都会引来那些东西的注意。 左耳垂上的骨钉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但之前的剧烈震颤平复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标记过的粘腻感。井里的东西……和顾宸绝对有关联。他把我弄进这个副本,这个骨钉,难道都是为了那口井? 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寒意,比这小镇的雾气更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和嗬嗬声渐渐稀疏,似乎大部分“镇民”都被吸引去了广场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 雾气似乎更浓了,能见度更低。巷口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沸腾只是幻觉。 ‘小影’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牙齿磕碰的轻微声响在绝对安静里格外清晰。我回头用眼神严厉制止她,她立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必须离开这里。这个窝棚绝不安全。 我打手势示意她跟上,再次摸出窝棚,贴着墙根,向着与广场相反的方向移动。当务之急是找到‘磐石’,或者任何一个能稍微抵挡这些鬼东西的地方。 【心念棱镜】谨慎地开启到最低功率,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前方。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破碎,充满了残留的惊恐和饥饿,但至少没有立刻发现近距离的威胁。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栋相对完好的二层小楼,门虚掩着。 我示意‘小影’停下,集中感知探向小楼。 一楼:空洞,死寂。只有一些微弱的、早已凝固的恐惧碎片。二楼:有一个!心跳声?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还有……压抑到极致的紧张和警惕!是活人! 是‘磐石’?还是‘竹竿’? 我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极其轻柔地扔向那扇虚掩的门。 石子撞在木门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 二楼那紧张的情绪瞬间飙升到顶点!但紧接着,传来一声极力压低的、熟悉的抽气声。 是‘磐石’! 我松了口气,正要示意‘小影’过去。 就在此时——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我们来的方向炸响!穿透浓雾,撕裂死寂,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是‘竹竿’的声音! 几乎是惨叫响起的同一秒,我们身旁那栋小楼的二楼窗户猛地被推开一条缝,‘磐石’焦急惊怒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到了我们,立刻打出手势:危险!快进来! 我和‘小影’不再犹豫,猛地冲进小楼。‘磐石’迅速从二楼下来,合力将一张破桌子抵住门后。 “怎么回事?‘竹竿’他……”‘磐石’压着嗓子急问,脸上还带着伤,显然之前引开追兵也经历了一番恶战。 我摇摇头,脸色难看:“不知道,但那叫声……” 话未说完,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因为那凄厉的惨叫,在达到最高峰后,并非戛然而止,而是……变了调。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变得扭曲、模糊,然后逐渐低沉下去,转化成一种……一种熟悉的、令人牙酸的—— “嗬……嗬……” 粘稠,麻木,充满了非人的饥渴。 ‘竹竿’的惨叫,变成了和那些怪物一样的嗬嗬声! 他……被同化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脏! 永伴寂静……原来不仅仅是杀死,而是变成它们的一员?! “操!”‘磐石’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又猛地收住力,发出沉闷的一声,眼睛赤红。 ‘小影’彻底崩溃了,无声地流着泪,身体抖成了筛子。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栋临时避难所。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耳垂骨钉传来的阴寒,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似乎又多了一个新成员的嗬嗬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副本的恶意,远不止表面的寂静和追杀。 【……噪音……清除……】 一个冰冷的、非人的意念碎片,忽然极其微弱地飘过我的感知。 是那个修女!她处理完井边的动静了?她在扫描整个小镇,清除所有“噪音”源? 我猛地站直身体,脸色煞白。 “不能待在这里!”我用气音急促地说,“那个修女……她在‘清理’!刚才的惨叫是最大的噪音,她一定会过来!” ‘磐石’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走!从后窗!”他当机立断。 我们刚刚手忙脚乱地撬开锈死的后窗,还没来得及翻出去—— 咚。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落地声,从前门外的街道传来。 像是一片枯叶飘落。 但就是这轻微到极致的声音,让我们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透过门板的缝隙,能看到一个穿着污糟修女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外街道的浓雾里。 兜帽下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无声地“凝视”着这栋我们藏身的小楼。 她来了。 她甚至没有推门。 一只枯白的手,缓缓按在了门板上。 没有声音。 但抵住门后的那张破旧木桌,连同整个门板,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死灰色的寒霜!并且那寒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门内蔓延! 绝对的死寂气息,如同实质般渗透进来! “跳!”‘磐石’狂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掩饰声音,猛地将我和‘小影’从后窗推了出去! 他自己紧随其后跳下! 我们重重摔在屋后的泥地里,狼狈不堪。 几乎在我们落地的同时—— “咔……咔嚓……” 身前的小楼,从正门开始,迅速被那种死灰色的寒霜覆盖、冻结、然后……无声无息地崩塌、湮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化作一地齑粉,融入浓雾之中。 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修女的身影在粉末飘散中缓缓浮现,那双黑洞洞的窟窿转向我们。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我们三人朝着小镇更深处亡命狂奔!身后,那致命的、绝对的寂静如同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无声地抹除! 根本甩不掉!她的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像那栋房子一样被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心念棱镜】再次捕捉到那个微弱的金属震颤波动!这一次,异常清晰!就在左前方不远处! 而且,骨钉又一次产生了共鸣般的微弱刺痛! 赌一把! “这边!”我嘶哑地喊道,猛地转向左前方! 穿过一片倒塌的篱笆,眼前出现了一栋孤零零的、看起来像是小镇图书馆的石头建筑。它比周围的木屋看起来坚固很多,窗户都被木板钉死。而那金属波动的源头,就在这里面! 门是厚重的橡木,同样被木板加固过。 “进去!”‘磐石’怒吼着,用肩膀狠狠撞向木门! 砰!砰! 巨大的撞门声在死寂中如同爆炸!毫无疑问会吸引来所有怪物,但我们已别无选择! 身后的修女已经逼近百米之内!那湮灭一切的寒意几乎要冻僵我们的血液! 吱呀——! 厚重的木门终于被撞开一条缝隙! 我们三人连滚带爬地挤了进去!‘磐石’立刻用尽全力将门重新推上,捡起地上一根粗木桩死死抵住! 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 咚。 一声轻响。修女已经到了门外。 冰冷的死寂气息如同海啸般拍打在门板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厚厚的冰霜瞬间蔓延开来,冻结了所有缝隙。 但这一次,门没有被立刻湮灭。这石头建筑和厚重的木门,似乎能稍微抵挡一下她的力量。 我们背靠着冰冷的内墙,瘫倒在地,看着那不断凝结加厚的冰层,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门外,是能抹杀一切的修女。 门内,一片漆黑,只有尘埃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弱光线下飞舞。 以及…… 那清晰的、诱人的金属震颤声,就在图书馆的深处,规律地、持续地响着。 叮铃…… 叮铃…… 第9章 第 9 章 咚。 咚。 轻而规律的叩击声,并非来自被冰封的大门,而是来自……图书馆深处。 像是指节敲击朽木,又像是某种细小的硬物在反复轻叩。在这被绝对死寂和门外修女带来的湮灭威胁压迫的空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我们三人瞬间绷紧,目光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 【心念棱镜】艰难地穿透石头墙壁和门上传来的、那修女散发出的强大死寂干扰,向内部探去。 反馈回来的,不再是那些“镇民”麻木饥饿的碎片,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思绪”?不,不完全是思绪,更像是一段被设定好、不断重复的执念。 【……知识……须守护……】 【……寂静……乃常态……】 【……银铃……不可……妄动……】 【……违者……寂灭……】 银铃?镇长的银铃? 那断断续续的执念碎片,和深处那规律的叩击声,以及微弱的金属震颤感,似乎来自同一个源头! “里面……有东西……”我压低声音,喉咙干涩得发疼,“不是那些怪物……好像在……重复什么……” ‘磐石’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一根从地上捡来的生铁管:“能判断危险吗?” 我摇摇头:“感知很模糊,被门外那东西干扰得太厉害。但……没有直接感觉到攻击性。”比起门外那个要抹杀一切的修女,里面那个重复敲击的东西,几乎称得上“温和”。 就在这时—— 门外,修女那冰冷的、毫无波动的意念再次穿透厚厚的冰层,凿进我们的脑海。 【……噪音源……确认……多重……】 【……清除……优先级:内部……古老守护者……】 【……然后……外部……侵入者……】 古老的守护者?是指里面那个东西? 她暂时停止了冰冻大门,那可怕的湮灭气息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出口。她似乎在等待,或者……在优先处理级更高的目标? 我们和里面的东西,都成了她清理列表上的待办事项,只是顺序不同! “她暂时不会强攻进来?”‘小影’颤抖着问,抓住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只是在等里面先乱起来,或者……等她能同时处理。”‘磐石’沉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过漆黑的图书馆内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进退维谷。门外是即死的审判,门内是未知的存在。 那规律的叩击声和金属震颤,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在死寂中持续呼唤。 我耳垂上的骨钉依旧散发着寒意,但不再刺痛,反而传递来一种奇异的……指向性?它不再关注门外的修女,所有的冰冷都隐隐指向图书馆深处,那个执念和声音的源头。 顾宸……你想让我去那里? 我咬咬牙,看向‘磐石’:“里面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那个‘银铃’也许就在里面,或者是线索。外面的修女似乎对里面的东西更忌惮,或者说,处理优先级更高。” ‘磐石’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看了一眼那不断加厚冰层的门板,重重点头:“赌一把!进去看看!保持警惕!” 我们从废墟里摸出半截蜡烛,‘磐石’用皱巴巴的纸勉强点燃。昏黄摇曳的光晕只能照亮几步的范围,更深的地方被浓稠的黑暗吞噬,那规律的叩击声在其中回响,显得越发清晰。 我们靠着墙,小心翼翼地向内挪动。 图书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倒塌的书架散落一地,书籍早已腐烂成黑色的泥状物,散发着和陈腐木头一样的霉味。空气滞重得令人窒息。 越往里走,那断断续续的执念碎片越发清晰。 【……第三百七十二任镇长……藏于此……】 【……摇响之日……小镇苏醒……亦或终结……】 【……代价……灵魂……】 伴随着执念,那规律的“咚咚”声也近了。 第10章 第 10 章 烛光摇曳,终于勉强照亮了图书馆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没有书架,只有一个巨大的、同样石制的阅览台。阅览台后,坐着一个人影。 不,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是一具完全干瘪的尸骸,穿着早已破烂不堪、沾满霉斑的旧式礼服,皮肤紧贴骨骼,呈现深褐色。它并没有腐烂,而是彻底风干了,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它的头低垂着,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指骨蜷缩,握着一柄小巧的、看起来是银质的铃铛。那铃铛似乎被焊死在了桌面上,无论那干枯的手指如何用力,都无法真正摇响它,只能让铃舌极其轻微地撞击内壁,发出那几乎听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的金属震颤——叮铃。 而它的另一只手,那干瘦的指骨,正用一枚看起来像是铁钉的的东西,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咚。咚。 就是这声音。 【……须守护……】 【……不可妄动……】 【……代价……】 那古老的、破碎的执念,正是从这具干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它就是那个“古老守护者”?第三百七十二任镇长?他把自己变成了这样,守着这个无法摇响的银铃? “银铃……”‘小影’失声低呼,又立刻捂住嘴,眼中闪过希望和恐惧交织的光芒。 找到了!通关的钥匙! 但……代价?灵魂? ‘磐石’示意我们停下,他自己缓缓上前一步,谨慎地打量着那具干尸和银铃。 就在他靠近到大约三米距离时—— 那具干尸敲击桌面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它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抬了起来! 烛光下,那是一张完全干枯扭曲的面容,眼眶是两个黑洞,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却猛地“看”向了‘磐石’! 【……闯入者……】 【……觊觎银铃者……】 【……付出代价……】 那执念瞬间变得尖锐、充满敌意! 干尸握着铁钉的那只手猛地抬起,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直刺‘磐石’的面门!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磐石’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仰倒,铁钉带着一股阴冷的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但攻击并未停止!那干尸另一只握着银铃的手依旧焊在桌上,但身体却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如同一个被线牵动的木偶,扑向‘磐石’!动作僵硬却迅猛异常! “帮忙!”‘磐石’低吼一声,挥舞生铁管格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和‘小影’立刻上前。‘小影’吓得尖叫,胡乱捡起地上一本硬壳烂书砸过去,毫无作用。我则全力驱动【心念棱镜】,试图捕捉这干尸的攻击模式。 【守护……清除……】 【规律……敲击……打断……】 【弱点……核心……银铃……执念……】 碎片化的信息涌入脑海。它的攻击基于守护执念,似乎对打断它规律敲击的行为反应最大!它的核心是那银铃和那股不散的执念! “攻击它握着铃铛的手!或者干扰它的执念!”我急声喊道,自己也捡起一根折断的桌腿,瞅准机会狠狠砸向干尸那握着银铃的臂骨! 咔嚓!木棍断裂,那臂骨纹丝不动,反而震得我手心生疼。 但这一下似乎激怒了它!它猛地舍弃‘磐石’,黑洞洞的眼眶转向我! 【……干扰者……】 它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我耳垂上的骨钉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不是冰寒,而是一种轻微的、带着某种共鸣般的震颤!它似乎……在吸收或者说干扰那干尸散发出的古老死寂执念?! 干尸扑向我的动作猛地一滞,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困惑”? ‘磐石’抓住机会,怒吼一声,生铁管用尽全力横扫在干尸的脊椎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干尸的动作彻底僵住,然后哗啦一声散架,变成一堆枯骨掉落在地,那只握着铁钉的手还在地上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最终不动了。 只有那只握着银铃的手,依旧死死地焊在石桌上,铃铛微微震颤着,发出最后的微弱清音。 叮铃…… 执念碎片如同烟尘般缓缓消散。 【……守护……终结……】 【……摇响……代价……】 图书馆深处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成功了…… 我们看着桌上那枚小巧的、似乎蕴含着不祥力量的银铃,又看看地上那堆枯骨,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摇响它,就能结束这个副本? 那所谓的“代价”,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大门方向传来! 厚重的、被冰封的木门剧烈震动,上面的冰霜簌簌落下!一道清晰的裂纹出现在门板上! 门外的修女,似乎察觉到了内部守护者的消亡,开始全力攻击了! “没时间犹豫了!”‘磐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大步走向石桌,“谁来?” 我和‘小影’都看向他。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握向了那枚被枯手紧握的银铃。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银铃冰凉表面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枚银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惨白的光芒!一股庞大的、冰冷的、充满绝望和疯狂情绪的洪流,顺着‘磐石’的手臂,猛地冲入他的身体! “啊——!”‘磐石’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眼球瞬间布满血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肌肉扭曲,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极其可怕的精神冲击! 【……寂静……永恒……】 【……陪伴……】 【……留下……】 无数混乱疯狂的意念碎片从银铃中爆发出来,席卷整个空间! “松开!快松开!”我面色发沉,眼中不可避免的映出惊骇! 但‘磐石’的手像被焊死了一样,根本无法脱离银铃!他的眼神正在迅速变得空洞、麻木,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那种死灰色的冰霜! 摇响银铃的代价……是取代那个镇长,成为新的“守护者”?永远留在这个寂静地狱?!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一声比一声猛烈,门板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修女即将破门而入! 完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耳垂上的黑色骨钉,前所未有地剧烈灼烧起来!不再是冰冷,而是滚烫!仿佛被银铃的力量彻底激活! 一股更加霸道、更加黑暗、更加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从骨钉中爆发出来,强行切断了银铃与‘磐石’之间的联系! 惨白的光芒骤然熄灭。 ‘磐石’猛地脱力,瘫软在地,剧烈咳嗽,眼神恢复清明,但充满了极致的心悸和后怕,看着银铃的眼神如同看着最恐怖的毒物。 而那枚银铃,失去了力量来源,安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 骨钉的灼热感缓缓退去,重新变得冰冷沉寂。 图书馆内,只剩下门外修女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声。 以及,我们三人劫后余生、却更加迷茫的恐惧。 代价……被顾宸的力量,强行抵消了? 他连副本的规则……都能干涉?! 突然间,银铃再次发出响动,发出只有我能听到的呓语 “眠眠,找到眠眠,带他走。” 这莫非是他的碎片。 一种莫名的感觉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这个铃铛,我一定要带走。 第11章 第 11 章 砰!砰!砰! 我将思绪拉回。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每一次都震得心胆俱裂。厚重的木门在修女疯狂的攻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屑与木屑齐飞,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扩大!门板上凝结的死灰色寒霜不断剥落,又更快地重新覆盖,但那扇门,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呃……”‘磐石’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眼神涣散,刚才银铃的精神冲击虽被强行打断,后遗症依旧可怕。他尝试站起来,却双腿发软。 ‘小影’彻底失去了方寸,徒劳地用身体抵住不断震颤的门,眼泪混合着灰尘糊了满脸,发出无声的啜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最后的庇护所。 我的目光死死盯在桌上那枚安静下来的银铃上。 摇响它!系统说过,摇响它就能通关! 但代价呢?‘磐石’刚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疯狂冰冷的意念洪流,是要将摇铃者的灵魂彻底撕碎、同化为新的守护者!顾宸的力量能打断一次,还能打断第二次吗?他给我的骨钉,刚才爆发后已然沉寂,还能再次激活吗? 门外,修女的撞击猛地停歇了一瞬。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比持续的撞击更令人心悸。 然后—— 一只枯白、缠绕着浓郁死寂气息的手,猛地穿透了门板上最大的裂缝!五指如钩,狠狠一撕! 咔嚓——! 一大块门板连同上面厚厚的冰霜,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扯下来,露出门外浓雾中那个模糊的、穿着污糟修女服的身影! 兜帽下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精准地“锁定”了屋内的我们! 【……清除……】 冰冷的死亡意念如同实质,穿透缺口,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啊!”‘小影’吓得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 ‘磐石’怒吼一声,挣扎着想抓起铁管,却踉跄着再次跌倒。 完了。 这个念头刚浮现—— 我耳垂上的骨钉,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灼人的滚烫!这一次,不再是干扰或防御,那滚烫中裹挟着一股极其暴戾、极其不耐烦的意志! 【……吵死了……】 一个熟悉的、冰冷又烦躁的心声,并非来自门外,而是直接从我耳垂的骨钉中炸开!是顾宸的声音! 【……我的东西……也是你能动的?!】 轰——!!! 图书馆的石头屋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碎!巨大的石块和木梁轰然砸落,烟尘弥漫!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裹挟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落在我们与那破门而入的修女之间! 黑色大衣下摆在气浪中猎作响,顾宸背对着我们,身姿料峭挺拔,直面门外那非人的存在。 浓雾和尘埃在他周身盘旋,却无法靠近分毫。他甚至没有看我们一眼。 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修女刚刚撕开裂口的手僵在半空。她那绝对死寂的意念场,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更加深邃恐怖的墙壁,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顾宸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那修女。 没有言语。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气息,而是某种更古老、更黑暗、更纯粹的存在威压!那并非修女那种空洞的死寂,而是沸腾的、暴虐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 【……滚。】 一个字的心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门外的修女,那空洞的黑窟窿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她身上散发出的死寂寒意,第一次出现了退缩和……惊惧?仿佛低等的掠食者遇到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终极噩梦!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只穿透门板的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缩了回去。 浓雾翻滚,她那灰色的身影向后退去,一步,两步,最终彻底融入雾气之中,消失不见。连同那笼罩一切的冰冷死寂感,也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一个被撕开巨大裂口的、摇摇欲坠的大门,和一片狼藉、屋顶洞开的图书馆。 死里逃生。 我们三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顾宸缓缓转过身。 黑色碎发下,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暴戾和一丝……极其明显的不悦。他的目光越过瘫软的‘磐石’和吓傻的‘小影’,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看着我沾满灰尘污渍的脸颊,看着我被汗水浸透的衣领,看着我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微微蹙起了眉。 【弄成这样。】他的心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烦躁,几步走到我面前。 冰凉的指尖不容抗拒地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指腹用力擦过我的脸颊,试图抹去那些污迹,力道有些重,磨得皮肤生疼。 “脏了。”他低声说,语气冷硬,像是在陈述一个极其碍眼的事实。 我浑身僵硬,被他指尖的冰冷和话语里的含义冻得血液都快凝固。他居然说我脏,不,清醒一点,这个不完全是他。 他不在乎刚才有多危险,不在乎我们差点全军覆没,他只在乎……我有没有弄脏?果然,不亏是他。 【得带回去……彻底清理……】他的目光扫过我全身,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像是在评估一件需要精心养护却又意外受损的所有物。 “我要那个铃铛” 我直直的看着他,以一种与命令极其相似的口吻发话。 【可爱,他撒娇了,我的】顾宸眼眸中的黑色翻涌,手指一摆,那个铃铛就飘到了我的手中。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副本核心异常干扰。】 【寂静小镇核心BOSS‘寂默修女’已脱离接触。】 【判定条件变更……】 【玩家林眠、磐石、小影,存活超过规定时间,默认通关。】 【结算中……】 【恭喜玩家林眠,综合评价:S。奖励:生存点数2000,技能【心念棱镜】提升至中级,特殊物品:‘寂静碎片’(残)*1。】 【玩家磐石,综合评价:B。奖励:生存点数800,技能小幅强化。】 【玩家小影,综合评价:C。奖励:生存点数500。】 【传送启动。】 光幕笼罩下来。 失重感再次袭来。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顾宸微微眯起的眼睛,和他心底那句清晰无比、偏执入骨的话—— 【跑不了。回去再说。】 第12章 第 12 章 失重感抽离,脚下是熟悉的、冰冷坚硬的灰白金属。 73号安全区。 腐朽的霉味和死寂被广场上弥漫的臭氧与铁锈气息取代,但那份冰冷和压抑丝毫未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涌上,就被更尖锐的警报取代——顾宸!他跟着一起传送回来了! 我几乎是落地瞬间就猛地向后急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兑换机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引来附近几个刚结束副本、惊魂未定玩家的侧目。 但他并没有立刻逼近。 顾宸站在几步开外,传送的微光尚未完全从他黑色大衣上散去。他微微蹙着眉,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用来擦拭我脸颊的那只手的指尖。那里沾上了一点灰黑的血迹和污渍,是从我脸上抹去的。 他的眼神专注而……不悦。极其专注的不悦。仿佛指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污渍,是什么亟待清理的剧毒污染物。 【……脏了。】 冰冷的心声带着清晰的厌弃。 他竟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和其他人,从大衣内袋里再次取出那方纯白的手帕,开始慢条斯理、极其认真地擦拭那根本看不见任何污渍的指尖。每一个指节,每一个指甲缝隙,都反复擦拭,专注得近乎病态。 我靠着兑换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他这诡异的举动。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交织在一起。 ‘磐石’和‘小影’也传送了出来,瘫倒在附近,剧烈喘息,脸上还残留着面对修女和银铃时的极致惊恐。他们看到顾宸,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滚爬爬地远离我所在的区域,混入其他玩家之中,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目光更多了。顾宸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而他对我的特殊“关注”,经过酒吧和刚才副本入口的那一出,早已不是秘密。 “喂,看那边……又是那个煞星……” “他好像很在意那个男的?” “妈的,离远点,惹不起……” 那些低语和混杂着恐惧、好奇、甚至一丝嫉妒的心声碎片,不受控制地钻入我的脑海。 【他凭什么?】 【走了狗屎运吧……】 【靠近他会不会被牵连?】 吵死了!闭嘴! 我猛地闭上眼,试图屏蔽那些噪音,但收效甚微。【心念棱镜】在中级之后感知更强,也更难完全关闭。 就在这时,顾宸终于擦拭干净了手指,将那方可能已经沾染了他心目中“污秽”的手帕随手扔掉——那方价值不菲的丝帕如同垃圾般飘落在地。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暴戾和烦躁似乎因为刚才的擦拭仪式平息了些许,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他朝我走来。 一步。两步。 周围的低语瞬间死寂,所有窥视的目光惊慌失措地移开。 他在我面前站定,目光从我紧绷的脸滑到我依旧沾着尘土和汗水的脖颈,眉头再次蹙起。 【清理不彻底。】他得出结论。 下一秒,他伸出手,不是碰我,而是直接抓向我身旁那个公共的【基础兑换机】的金属界面! 嗡——! 兑换机表面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发出不堪重负的蜂鸣!但顾宸的手如同铁钳,冰冷的精神力或者说某种更恐怖的力量强行侵入! 【权限破解……检索……锁定……】 【最高级清洁服务……启用……】 他的心声冰冷而高效,像是在执行某个程序。 唰——! 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光猛地从兑换机顶端射出,将我整个人笼罩其中! 我甚至来不及惊叫,就感到一股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能量流遍全身,所过之处,皮肤上的污渍、血迹、汗水瞬间被分解剥离,连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和霉味都消失无踪,变得干净挺括,甚至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陌生的清洁剂香气。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白光散去。 我站在原地,浑身清爽得不可思议,却也僵硬得如同石化。 他……他用安全区的公共设施……给我……“清洁”?! 果然,不愧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周围的玩家们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用生存点兑换清洁服务不是没有,但那死贵,而且绝对是个人**!谁会这样强行用公共设备给别人“打扫”?! 顾宸似乎满意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确认我此刻“干净”得符合他的标准,眼底那偏执的躁动终于平复下去。 【暂时可以。】 他收回手,那台可怜的兑换机红光熄灭,屏幕闪烁了几下,冒出一缕青烟,似乎彻底报废了。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终于将注意力分了一丝给周围环境,冰冷的目光极淡地扫过广场上那些噤若寒蝉的玩家。 所有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低下头,缩起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金属地板里。 【吵。】 他吐出一個字的心声,带着明显的不耐。 没有人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整个安全区落针可闻,只剩下系统远处模糊的运转低鸣和我过于响亮的心跳。 他重新看向我,像是宣布一项既定事实。 “待在这里。” 说完,他竟再次转身,朝着那个属于他的阴暗角落走去,仿佛只是暂时离开去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强加于身的“清洁”触感还残留着,不知为何,带着一种屈辱的冰凉。突然之间,我回想起了菟丝子,我不愿意一直依附于顾宸,我想与他并肩,如同儿时一样。 我必须变强!必须尽快找到他!必须弄清楚“自我”质押和污染的真相!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个方向,将所有的不甘压榨成动力,大步走向广场中央人群相对密集的地方。 无视那些躲闪和探究的目光,我再次打开区域频道,【心念棱镜】全力运转,过滤杂音,捕捉一切有价值的信息。 “收购高难度副本情报,特别是涉及精神污染、规则诡异的类型!价格不是问题!” “招募擅长侦查、精神抗性高的队员,探索新发现的‘回声洞穴’!评级D以下勿扰!” “出售‘废弃医院’BOSS弱点情报,20点!” 信息飞速刷过。我敏锐地注意到,关于“寂静小镇”的讨论寥寥无几,似乎通关的人极少,而且存活者都三缄其口。而“回声洞穴”这个词出现了几次,似乎是一个新开启的热门副本,以复杂地形和诡异音波攻击著称。 我的能力和“心念棱镜”升级后,或许可以试试。 就在我筛选信息时,一个ID叫‘毒蝎’的私聊请求跳了出来,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毒蝎:听说你刚从‘寂静小镇’出来?评价S?(情绪:试探,贪婪)】 我目光一凝。消息传得这么快? 【林眠:有事?】 【毒蝎:有点关于‘那个修女’和‘银铃’的疑问想请教,报酬好说。另外,‘回声洞穴’那边,我有个固定队缺个高端探查,有兴趣聊聊吗?(情绪:急切,有所隐瞒)】 修女和银铃?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具体?‘磐石’和‘小影’不像会到处乱说的人。 【心念棱镜】反馈回来的情绪里,贪婪和急切之下,隐藏着一丝极淡的……恐惧?不是对副本的恐惧,而是对某个具体存在的恐惧。 有问题。 我正想套更多话,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区域频道的刷屏瞬间慢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再次凝固。 顾宸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那枚和之前一样的白玉果子。果子表面流光溢彩,散发着精纯的能量波动。 他无视了所有僵硬的玩家,径直走到我面前,将果子递过来。 “吃了。”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你需要补充能量。”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刚刚被他“清洁”过的地方,仿佛在检查是否又沾染了灰尘。那眼神里的偏执和掌控几乎要溢出来。 【太弱了。容易弄脏。需要强化。】 我看着那枚果子,又看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睛,这是在嫌弃我太弱了。 拒绝?后果未知。接受?等于默认我太弱了,让他那套扭曲的逻辑更进一步! 不过,他是顾宸,我干嘛不吃。 我抬手接过, “谢谢” 吃完以后,我突然发现我的信息变了 【技能:读心术E+】 周围的玩家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私聊窗口里,‘毒蝎’还在不停地发消息催促:【怎么样?见面聊?我知道安全区一个隐蔽的地方……】 顾宸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我“谢谢”之后没有表示感到不满。那冰冷的压力开始加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通告:73号安全区玩家‘林眠’,综合评级提升至D-,获得一次提前进入‘试炼回廊’资格。传送将于10分钟后开启,请做好准备。】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回荡在死寂的安全区上空。 试炼回廊?那是什么? 所有玩家都愣住了,包括我。 顾宸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虚空,似乎在接受更详细的系统信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外?随即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令人不安的考量。 【试炼回廊……独立空间……规则特殊……】他的心声断断续续,带着思忖。 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冒犯般的不悦? 【系统……插手?】 他忽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再次拂过我的左耳垂,触碰那枚黑色骨钉。这一次,不再是擦拭,而是注入了一股更加阴寒、更加深沉的力量。 骨钉剧烈一痛,仿佛被重新烙刻了一遍。 【做个标记。】他凝视着我,瞳孔深处是翻涌的黑暗,【别跑太远。】 说完,他竟再次转身,退回阴影之中,似乎对那所谓的“试炼回廊”有所顾忌,或者……另有什么打算。 系统的光幕开始在我周围汇聚。 十分钟。 我站在原地,耳垂上的骨钉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存在感,像一个无形的枷锁。 试炼回廊?是机遇,还是另一个陷阱? ‘毒蝎’的私聊还在闪烁。 顾宸在阴影中注视。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第13章 第 13 章 系统的光幕尚未完全合拢,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失重感便再次攫住全身。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拖拽,而是一种……精准的剥离。仿佛灵魂被某种冰冷的手术器械从现世中小心翼翼地摘除,投入另一个维度的洪流。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纯粹的信息流如同冰河般冲刷过意识。 【检测到特殊权限。】 【载入协议:‘心之回响’。】 【目标:林眠(编号73-881)。】 【传送目的地:试炼回廊·初阶。】 【警告:试炼回廊独立于常规副本序列,时间流速差异显著。】 【警告:此地规则由‘真心’与‘炼狱’核心交织构成,直面汝内心之镜。】 【生存非首要目的。洞察方为钥匙。】 冰冷的声音,比以往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和……回响?仿佛无数个同样的声音在重叠低语。 脚下触地。冰冷,却不再是金属的坚硬,而是一种……温润中透着寒意的特殊质感。 光幕褪去。 我站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回廊之中。 回廊的墙壁、地板、穹顶,全都是一种半透明的、暗沉如黑曜石般的材质,内部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缓慢流淌、旋转。没有灯,光源来自墙壁本身——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神经般的幽蓝色光路在墙体内部蜿蜒闪烁,明灭不定,勾勒出无法理解的庞大回路,一直延伸至视野不可及的黑暗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旧纸堆、臭氧、还有某种极淡的、勾起人心底最深处不安的甜腥气混合在一起。绝对的寂静,比寂静小镇更甚,那是一种连自身心跳和血液流动声都被吞噬掉的、真空般的死寂。 这里就是试炼回廊?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垂。那枚黑色骨钉依旧冰冷地存在着,像一枚嵌入血肉的异物,但顾宸留下的那股暴戾能量似乎沉寂了,被回廊本身某种更庞大的规则暂时压制。 【心念棱镜】自动运转,中级之后,它对环境的感知更加敏锐和……具有某种穿透性。 感知力像水银般向四周蔓延,却不像在外面那样能捕捉到杂乱的心声碎片。这里没有“他人”。反馈回来的,只有回廊本身——一种冰冷、古老、精密如同机械般的庞大意志,无声地运转着。以及…… 以及从我自身散发出的、被这股环境无限放大和折射的……情绪波动。 恐惧。愤怒。迷茫。对顾宸的隐藏在冰山下的爱慕与那一丝无法言说的、被强大存在标记后的诡异战栗。对“自我”被质押的恐慌。对母亲、周允安那些人恶意的冰冷回忆……所有潜藏的情绪,在此刻都像是暴露在显微镜下,变得清晰可辨,甚至引动了回廊墙壁内那些幽蓝光路的同步闪烁。 它们在……读取我?或者说,映照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洞察为钥匙……这里考验的不是战斗,而是对自我和规则的洞察? 我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脚步声被彻底吞噬。 但与此同时,前方十几米外的回廊墙壁内部,那些幽蓝的光路突然剧烈闪烁,快速交织!光芒投射在半透明的墙壁表面,如同老式电影放映机,开始显现出模糊扭曲的画面! 画面逐渐清晰—— 是那个酒吧!我觉醒异能的第一天! 我看到“母亲”端着酒杯走来,脸上是虚伪的温柔,心底盘算着如何将我卖个好价钱。【……王总喜欢嫩的……这次必须拿下……】 我看到周允安盯着我看,情话绵绵,脑子里却在计算赌局的赔率。【……输了那么多,该回本了……】 画面栩栩如生,甚至连当时那些毒蛇般的心声都再次清晰地回荡起来,比现实更加刺耳!强烈的被背叛感和恶心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猛地握紧拳,指甲嵌入掌心。 这是要做什么?重温噩梦? 就在情绪波动的瞬间,两侧的回廊墙壁猛地向我挤压而来!那黑曜石般的材质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冰冷的恶意!内部的幽蓝光路发出刺耳的蜂鸣! 我心头一凛,立刻全力收敛心神,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深处。 墙壁的挤压感瞬间消失,蜂鸣停止,恢复了原状。只有那些投射的画面依旧在继续,无声地嘲讽。 不能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会被回廊攻击?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些画面,目光放空,只是将其当作无关的信息流,继续向前走去。 果然,只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疏离,回廊便不再有异动。那些投射的画面随着我的前进不断变换,如同一条由我过去痛苦编织成的画廊。 终于,酒吧的画面结束了。 但紧接着出现的,却让我脚步猛地一顿! 是顾宸! 画面中,他正低头,用那方白手帕,极其轻柔地擦拭我指尖的伤口。动作温柔专注,与他周身骇人的气场和那句——“碰脏了”的心声,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我的……】 【……从头到脚……都要干干净净……】 【……只能是我的……】 那偏执疯狂,缱绻爱慕的心声再次冲击着我的耳膜。 比面对真实顾宸时更清晰,更无所遁形! 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再次不受控制地升起! 嗡——! 回廊墙壁再次发出警告般的嗡鸣,内部的黑暗流速加快! 我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本能的恐惧和厌恶,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下去! 墙壁的异动再次平息。 但画面没有消失。它甚至开始演变——出现顾宸将骨钉强戴在我耳垂上的画面,出现他操控兑换机强行给我“清洁”的画面,出现他一次次宣示所有权的心声…… 回廊在逼我面对他!逼我面对这种变扭的关系,我明白我爱他,过去的他,但是现在的他,也是他,他就是他,我爱她!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为什么?这和我自身的试炼有什么关系?! 我强忍着不适,试图用【心念棱镜】去分析这些画面,将其仅仅当作“信息”来处理。 就在这时,所有的画面突然全部消失。 回廊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只有幽蓝的光路在无声流淌。 前方,回廊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两条通道,一模一样,深邃不知通向何处。 【选择。】回廊那空洞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直面汝所惧。】 【右:洞察汝所惑。】 所惧?无疑是系统,太多的不确定。所惑?也是顾宸,也是这个系统,“自我”质押的真相? 几乎没有犹豫,我走向了右边。 直面系统?在清楚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现在,那无异于精神自杀。我需要答案,需要力量,需要先解开困惑! 踏入右边通道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 黑曜石墙壁变得透明,如同巨大的屏幕。屏幕上不再是过去的画面,而是飞速流动的、无数扭曲的符号和无法理解的代码洪流!其间夹杂着一些闪回的、破碎的影像片段:母亲签下某种协议的瞬间、周允安在某个黑暗网站下注、我沉睡时心口浮现的微弱白光和黑色丝线、甚至还有……顾宸站在某个巨大光幕前与无数数据流交互的模糊侧影?! 信息量庞大到恐怖!几乎要撑爆我的大脑! 【心念棱镜】疯狂运转,试图解析这些碎片! 【协议‘代偿’……签署方:林玉芬(母)……】 【质押物:次级灵魂权限(林眠)……】 【受益方:……(数据缺失)……违约条款:彻底同化……】 【赌盘‘命运’……下注者:周允安……】 【注码:契约灵魂(林眠)……赔率:1.85……状态:输(已清算)……】 【异常介入……标记……来源:???(权限超高)……】 【目标:核心筹码(林眠)……冲突:质押协议……状态:覆盖中……】 【核心筹码……污染度19%……来源:恶意吸收、外力标记……】 【净化方案:……(数据缺失)……警告:污染度过高将导向……(数据乱码)……】 无数信息碎片如同冰锥刺入我的意识! 母亲……真的把我卖了!用一个所谓的“协议”!周允安……不只是算计,他直接把我的灵魂押上了赌桌!而顾宸……他似乎强行覆盖了这些协议和赌约,用一种更霸道、更无法理解的方式标记了我!污染度……来自吸收的恶意和他的标记? 原来……我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早在我觉醒异能之前,我就已经被当作货物一样质押、下注、转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几乎要将我撕裂! 规则,规则! 我为什么会把规则忘了。 就在这时—— 左边的通道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回廊的墙壁! 紧接着,一股熟悉到令我灵魂战栗的、暴戾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左边通道汹涌而出! 顾宸?! 他怎么可能进入这里?!系统明明说这里是独立空间! 【……标记……感应……】 【……干扰……我的……】 他那烦躁暴戾的心声碎片,竟然穿透了回廊的壁垒,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他在试图强行闯入?!因为感应到了骨钉标记的剧烈波动?因为我正在窥探这些触及核心的“困惑”? 回廊剧烈地震动起来!幽蓝的光路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外部力量强行干扰!】 【试炼回廊完整性受损!】 【启动防御机制!】 系统和顾宸,在相互制约。 冰冷的系统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正前方,那流淌着代码和影像的透明墙壁猛地固化,所有信息瞬间消失。回廊的尽头,一扇由纯粹幽蓝光线构成的、复杂无比的门户骤然打开! 门内是一片混沌的流光。 【试炼中断。】 【基于当前洞察进度,发放奖励。】 【强制传送至安全区。】 根本不容我反应,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光门中传来,瞬间将我吞没! 在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一瞬,我清晰地听到左边通道方向,传来顾宸那冰冷愤怒到极点的声音,不再是心声,而是直接穿透空间的怒吼—— “你敢!” 以及回廊系统那空洞依旧、却似乎多了些什么的回应: 【规则……至上。】 天旋地转。 再落地时,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我回到了73号安全区,踉跄着出现在广场中央,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周围玩家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惊疑不定。 而我脑海中,只剩下那些冰冷的协议条款、赌盘信息、污染度警告……以及顾宸那最后一声穿透空间的暴怒。 还有,我摊开的掌心处,多出来的一小片东西——一枚如同破碎镜面般的、边缘不规则的水晶薄片,内部有幽蓝的光路微微闪烁。 【名称:回廊碎片(残)】 【类型:特殊物品】 【效果:???(需鉴定)】 【说明:来自试炼回廊的碎片,似乎记录着某些被掩盖的真相痕迹。】 耳垂上的骨钉,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 第14章 第 14 章 安全区冰冷的金属地面硌着膝盖,我几乎是摔出来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试炼回廊里那甜腥冰冷的余味,还有……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是体力透支,是信息过载和极致的惊惧后遗症。 母亲签下的协议、周允安押注的灵魂赌盘、顾宸蛮横的覆盖标记、19%的污染度……还有最后,顾宸那穿透空间壁垒的暴怒咆哮——“你敢!” 无数冰冷的真相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撑裂颅骨。 掌心那枚【回廊碎片】边缘锋利,硌得生疼,内部幽蓝的光路微弱闪烁,像一只冰冷的、窥探秘密的眼睛。 “喂,你没事吧?”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谨慎的关切。 我猛地抬头,瞳孔不可控制还残留着惊悸的收缩。 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短发利落,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锐利却并不让人生厌,评级是D ,比我现在还高一点。她蹲在不远处,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打量着我的状态。 【刚从高烈度副本出来?还是遇到了清道夫?吓得不轻。】她的心声清晰传来,带着评估,但没有太多恶意。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哑声道:“没事。谢谢。”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顾宸通常盘踞的那个阴影角落。 空的。 他人不在。我忍不住的担忧,他还在回廊试炼吗? 但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未完全消失,仿佛还残留在这片空气里,提醒着我他随时可能回来。而耳垂上那枚骨钉,在经历了回廊的短暂压制后,此刻正重新散发出阴冷的、存在感极强的寒意,像一枚重新被激活的追踪器。 他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在回廊的干扰下,我听到的那些“不该听”的秘密,顾宸,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在他回来之前,弄清楚掌心的碎片,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你是……林眠?”那个女人见我状态稍稳,试探着问,同时指了指广场边缘一块相对僻静的区域,“刚才有几个家伙鬼鬼祟祟打听你来着,ID好像叫‘毒蝎’什么的,看起来不像好人。你要小心点。” 毒蝎?那个在频道里私聊我,对寂静小镇异常感兴趣的人?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谢谢提醒。你是?” “叫我‘黑石’就行。”她咧了咧嘴,疤痕随之牵动,“刚组了个野队从‘矿坑’爬出来,差点折在里面。看你样子,经历的也不轻松?” 【或许可以交换点情报。他评级不低,而且……】她的心声透着一种务实的算计,但不算讨厌。 交换情报?正合我意。我需要快速了解这个安全区的现状和其他副本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净化”或者如何对抗“污染”的。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向那块僻静处。同时,【心念棱镜】提升到中级后,范围和控制力都显著增强,我悄然将感知扩散开去,过滤着广场上庞大的信息流。 大量无用的恐慌、抱怨、组队信息被筛除。 几条有价值的情报被捕捉、高亮: 【……‘回声洞穴’第三小队全军覆没,据说死状极惨,像是被自己的声音震碎了内脏……】 【……‘暗影集市’今晚有黑市拍卖,据说有罕见的精神防护道具……】 【……安全区东侧‘观察者’阿尔法最近在收购各种‘异常物品’,价格很高,但很挑剔……】 【……警告:近期多个副本出现‘规则异变’,疑似系统不稳定,进入需极度谨慎……】 观察者阿尔法?收购异常物品? 我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回廊碎片】。 这时,黑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毒蝎’那伙人,名声很臭,专门坑骗新人,或者勒索落单的玩家。他们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是不是你在副本里得了什么好东西?”她看似随意地问,但【心念棱镜】捕捉到她一丝极淡的探究欲。 “或许吧,倒霉而已。”我含糊道,反问她,“你知道‘观察者阿尔法’吗?他收购物品有什么标准?” 黑石挑挑眉:“阿尔法?那是个怪人。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一直待在东侧那间废弃解析室里。他只对‘有故事’的东西感兴趣,越奇怪越好。怎么,你有货要出?”她打量着我,似乎想看出我藏了什么。 【回廊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这东西绝不能轻易暴露。 “随便问问。”我转移话题,“‘回声洞穴’听起来很危险?” “何止危险!”黑石心有余悸,“那地方地形复杂得像迷宫,而且有种诡异的回声规则,稍微大点声就可能引来恐怖的东西,或者让你的攻击反弹到自己身上。需要极高的感知和绝对冷静。怎么,你有兴趣?”她看向我,“你的技能……好像是精神感知类的?” 我心中一动。回声洞穴的规则,似乎和我的能力有一定契合度。 但风险也极大。 就在我权衡时,【心念棱镜】突然捕捉到几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和心绪,正从不同方向悄然聚焦过来。 【……就是她……】 【……S评价……肯定有好东西……】 【……老大说了……抓活的……问出寂静小镇的秘密……】 【……那边那个好像是黑石……有点麻烦……】 是毒蝎的人!他们盯上我了!而且似乎因为我刚才和黑石站在一起,暂时没有立刻动手。 黑石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微微绷紧,低声道:“麻烦来了。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没回答,大脑飞速运转。硬碰硬肯定吃亏。去回声洞穴?风险未知。找观察者阿尔法?或许能处理掉碎片,换取急需的情报或资源,但同样需要接触未知存在。 耳垂上的骨钉持续散发着阴寒,提醒着我并非孤身一人。 必须尽快决定! 我猛地握紧【回廊碎片】,看向黑石:“你知道阿尔法那里怎么走吗?现在!” 黑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果断:“知道是知道,但那家伙脾气古怪,不一定见你……” “带路!”我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或者情报交换!” 黑石盯着我看了两秒,又扫了一眼那些在不远处徘徊、虎视眈眈的身影,啐了一口:“妈的,行吧,反正我也看那帮杂碎不顺眼。跟我来!” 她转身朝着安全区东侧快速走去。 我立刻跟上,同时将【心念棱镜】的感知开到最大,警惕着身后和四周的动静。毒蝎的人显然没料到我们会突然移动,一阵骚动后,立刻远远地跟了上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安全区东侧更加偏僻,玩家稀少。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基础的幽蓝符文提供照明。一座看起来像是废弃实验室的金属门前,黑石停了下来。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复杂的、布满灰尘的符文阵列。 黑石上前,按照某种特定顺序触碰了几个符文。 嗡…… 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符文依次亮起微光,然后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更加昏暗的金属阶梯。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陈旧金属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下面就是,自己小心。”黑石让开位置,没有下去的意思,“人情我记着了。” 我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阶梯。 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阶梯陡峭向下,旋转延伸。走了大约两三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仪器和零件的洞穴状空间出现在眼前。墙壁上挂满了闪烁着不同光芒的屏幕,流淌着无法理解的数据流。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臭氧味。 空间中央,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作服、头发乱糟糟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趴在一个巨大的、不断冒出火花和电弧的复杂机器上忙碌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能量传导率还是不对……啧,第七百三十一次失败……这见鬼的古代核心……】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停下脚步,谨慎地没有靠近。 【心念棱镜】悄然扫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我一愣。 【观察者阿尔法(???)】 【状态:高度专注(研究失败中)】 【情绪:极度烦躁,固执,好奇(对未知造物)】 【威胁度:极低(除非你碰他的宝贝)】 【备注:知识狂热者,对特定领域拥有超越系统的理解力,疑似非标准玩家单位。】 非标准玩家单位?知识狂热者?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忙碌的身影猛地一僵,极其不耐烦地转过头:“谁?!没看到我正在关键时……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尔法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三十左右,脸上戴着一副多功能工程眼镜,镜片上不断刷新着数据。他的目光越过眼镜,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我微微握紧的右手上。 那眼神里的不耐烦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近乎贪婪的好奇心所取代。 “你……”他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身上有味道……一种非常非常……古老的‘错误’的味道。像是从系统冗余垃圾堆最底层翻出来的、被遗忘的代码碎片……” 他扔掉手里的工具,几步就跨到我面前,鼻子还用力吸了吸,完全无视了安全距离。 “拿出来看看!”他盯着我的右手,眼神灼热,“快!别磨蹭!我闻得出来,它很不一般!” 我看着他近乎癫狂的专注,迟疑了一下,缓缓摊开了手掌。 那枚【回廊碎片】静静躺在我掌心,内部的幽蓝光路似乎因为阿尔法的靠近,而微微加速了流动。 阿尔法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伸出手,指尖在快要触碰到碎片时又猛地缩回,在自己脏兮兮的工作服上用力擦了好几遍,才再次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将碎片捏了起来,凑到眼前,工程眼镜上的数据疯狂刷新。 【……不可思议……】 【……这结构……这能量签名……是‘心之回廊’的基底碎片!真正意义上的‘系统内存’!】 【……怎么流出来的?!还被污染了?!不对,是记录!它记录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我:“你从哪弄到的?!你进了回廊?!不对!你的权限和评级根本不够常规进入!是异常传送?随机漏洞?还是……你身上有别的‘钥匙’?”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身体,直接看到我耳垂上那枚骨钉和心口被质押的筹码。 我心头剧震。他仅仅看了一眼,就几乎猜到了真相! 这个阿尔法,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我压下翻涌的心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它值多少?或者,它能换什么?” 阿尔**了一下,似乎才从极致的科研狂热中稍稍清醒,意识到这是场交易。他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耳垂的骨钉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了然和……忌惮? 【……原来如此……是那个疯子的标记……怪不得能撞进回廊……麻烦……】 他的心声被【心念棱镜】清晰地捕捉到。 他知道顾宸!而且似乎很忌惮! “咳咳,”阿尔法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种研究者的语气,但眼神里的热切丝毫未减,“价值嘛……无可估量!当然,是对我而言。对别人,这就是块有点能量的破石头。” 他晃了晃碎片:“你想要什么?生存点?装备?低级技能?那些垃圾我这里没有,也配不上这东西。”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情报。关于‘质押协议’,关于‘灵魂赌盘’,关于‘污染净化’,关于……覆盖这些的东西。”我刻意模糊了顾宸的存在。 阿尔法的笑容收敛了。他深深地看着我,工程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捅马蜂窝了啊……涉及底层协议和那个疯子……】 【……但这碎片的价值……值得冒点险……】 “胆子不小,知道的也不少。”他嘟囔了一句,转身走向一个布满屏幕的工作台,“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到工作台前。他将碎片小心翼翼放入一个凹槽,瞬间,周围所有的屏幕都亮了起来,无数数据瀑布般流泻而下,其中夹杂着一些扭曲的、无法辨认的影像碎片。 “质押协议和灵魂赌盘,是系统底层‘债务’和‘赌博’规则的具象化延伸,专门收割你们这些‘韭菜’的。”阿尔法语速飞快,“至于覆盖……” 他敲击了几个键盘,调出一段极其混乱、不断扭曲的代码:“有更高权限的‘存在’强行介入,篡改了你的归属标识。简单说,你从一个公共债务,变成了私人收藏品。至于目的是什么……”他瞥了我一眼,“那就得问你的‘新主人’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被如此直白地证实,我还是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所谓的“家人”。 不过,顾宸,主人吗? “污染呢?”我声音干涩地问。 “污染……”阿尔法神色凝重了些,“来自你吸收的恶意,也可能来自那个‘覆盖’本身携带的力量特性。它会侵蚀你的自我认知,同化你的灵魂,最终要么变成系统的一部分,要么变成……你‘主人’希望你变成的样子。” 他指了指碎片:“这东西记录了你被污染的数据,19%,嘿,临界点了。超过20%,性质可能就变了。” “怎么净化?”我急切地问。 “不知道。”阿尔法回答得干脆利落,“常规方法没用。或许需要更高级的、契合你自身特性的力量,或者……找到污染的源头反向解析?但这几乎不可能。” 源头?恶意好说,顾宸的力量……怎么可能反向解析? 心沉了下去。 “不过……”阿尔法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一块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回声洞穴”的复杂结构图和能量流动模型,“这个地方的能量场很特殊,它的‘回声’规则能放大和折射内在。高风险,但或许……也是一个强制‘自检’和‘对抗’的机会。如果你能活下来,并且保持清醒,也许能稍微遏制甚至逆转污染进程。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彻底疯掉或者被同化。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科学家式的冷酷好奇:“你要试试吗?我可以给你最详细的洞穴结构图和已知规则弱点,交换条件嘛……你活着出来后,告诉我里面的核心回声频率是多少。” 他用情报和一份危险的地图,换我一个实验数据。 而我,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留在安全区,迟早会被毒蝎的人堵住,或者被回来的顾宸抓个正着。 耳垂的骨钉隐隐发烫,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我看着屏幕上那错综复杂的洞穴结构,听着阿尔法关于回声规则的描述,猛地一咬牙。 “地图和情报,现在给我。” 阿尔法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成交!” 几分钟后,我握着一枚存储着详细地图和情报的芯片,走出了阿尔法的地下工作室。黑石已经不在门口。 刚踏上广场冰冷的金属地面,【心念棱镜】就疯狂示警! 数道充满恶意的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围拢过来,彻底堵死了我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毒蝎纹身、眼神阴鸷的男人,评级赫然是C-! 毒蝎舔了舔嘴唇,盯着我,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等你好久了,小美人儿。把你在寂静小镇拿到的东西,还有刚才从阿尔法那里换的,统统交出来。不然……”他手中凝聚起一团不祥的暗紫色能量,“老子不介意亲手剥开你慢慢找!” 前后无路,强敌环伺。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芯片和那枚已经失去能量、变得灰扑扑的【回廊碎片】,感受着耳垂骨钉越来越灼热的警告。 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毒蝎。 眼神冰冷。 【心念棱镜】无声运转,锁定了他能量运转中最不稳定的一点。 “你可以试试。” 第15章 第 15 章 “你可以试试。”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块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毒蝎脸上的狞笑僵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周围的几个喽啰也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笑。 “哈!这小子吓傻了吧?” “C级对D-,老大,给她点颜色看看!” 毒蝎眼神阴沉下来,手中的暗紫色能量团猛地膨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找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能量团作势欲扑! 就是现在! 【心念棱镜】早已锁定了他能量核心中那最不稳定、最为躁动的一点!那不是防御薄弱处,而是他力量流转中一个因急于求成而留下的破绽——过度抽取,失控前的临界点! 我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他能量波动最盛的方向,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高度压缩,通过棱镜聚焦、折射,化作一根无形无质、却尖锐无比的“针”,沿着那破绽的轨迹,狠狠刺入! 这不是攻击他的身体,而是……引爆他的能量! “呃啊——!” 毒蝎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极度错愕和痛苦的表情!他手中的暗紫色能量团不是射出,而是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般,在他掌心轰然爆发! 砰!! 沉闷的爆炸声!暗紫色的腐蚀性能量四溅! “操!” “老大!” 惨叫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毒蝎首当其冲,整条右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上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他惨叫着踉跄后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飞溅的能量也将他身旁两个躲闪不及的喽啰波及,一人脸上被腐蚀出可怕的伤口,另一人捂着手臂惨叫倒地。 一击!废掉一个C-级领头,伤及两人! 全场死寂。 剩下的几个喽啰脸上的嘲笑彻底凝固,转为惊恐,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看着怪物,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我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好。【心念棱镜】中级后对能量和情绪弱点的洞察,配合精准的精神力打击,竟然能造成如此效果?不,主要还是毒蝎自己力量不稳,太过轻敌。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精神力几乎被这一下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 不能露怯! 我强行站稳,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喽啰:“还有谁想试试?” 声音因虚弱而微微发颤,但落在他们耳中,却更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喽啰们脸色惨白,无人敢上前,甚至不敢与我对视。 趁此间隙,我毫不犹豫,转身朝着与安全区出口相反的方向——那片玩家更密集、设施更复杂的区域狂奔而去!必须立刻混入人群! “妈的……追!抓住他!”身后传来毒蝎忍着剧痛的咆哮和喽啰们迟疑的应和声。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但明显带着犹豫和恐惧,速度不快。 我咬着牙,压榨着最后一丝力气,在冰冷的金属通道中穿行。【心念棱镜】不断扫描前方,寻找着人多或者容易躲藏的地方。 快!再快一点! 只要找到人多的地方,或者…… 突然! 一股极其熟悉、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毫无预兆地从安全区入口的方向席卷而来! 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玩家的动作、声音、甚至表情都僵住了。追逐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毒蝎的咆哮变成了惊恐的呜咽。 他回来了! 顾宸! 比预期更快!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虚弱和疼痛! 【……标记……剧烈波动……】 【……受伤?……谁干的?】 那冰冷暴戾的心声,如同极地的寒风,直接刮过我的脑海,带着一丝疑惑,但迅速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他能感知到骨钉的波动,甚至可能感知到了我刚才那一瞬间的虚弱和受伤! 不行!现在绝不是合适的机会,还不能跟他走。 我猛地扑向前方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角落,利用集装箱的阴影死死掩住身形,全力收敛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精神力枯竭的剧痛和刚才强行压下的腥甜再次涌上,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整个安全区落针可闻。 沉重的、无声的脚步,如同踩在每个人心脏上,由远及近。 顾宸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黑色大衣的下摆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只一扫,便瞬间锁定了我藏身的区域! 但他没有立刻过来。 他的视线,先落在了不远处,瘫倒在地、手臂焦黑惨不忍睹的毒蝎,以及那几个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的喽啰身上。 【……虫子。】 【……是你们?】 冰冷的心声听不出情绪,却让毒蝎几人瞬间如坠冰窟,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顾宸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只是目光扫过。 毒蝎和那几个喽啰,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他们的身体,从指尖开始,迅速覆盖上一层死灰色的冰霜,如同被急速冷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短短一两秒内,就彻底化为了几具僵硬的人形冰雕,生机彻底断绝! 眼神里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寂静。 令人胆寒的寂静。 所有玩家连颤抖都不敢了,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雕塑。 顾宸这才缓缓转过头,那双翻涌着恐怖黑色漩涡的眼睛,穿透集装箱的缝隙,精准地“钉”在了我身上。 他朝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我的心里, 我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他带我走,污染会到20%吗?他会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呢? 主人啊,我可不想这么称呼他,我不想成为他的“宠物“,我想成为他的爱人,或者伴侣啊 精神力枯竭,身体虚弱,无处可逃…… 就在我几乎认命之际—— 【通告:检测到多名玩家非正常死亡,违反安全区规则。】 【启动清理程序。】 【临时安保单位投放。】 冰冷的系统音突然响起!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与其说系统在处理这个问题,更像是不愿意我被顾宸带走,为什么呢? 广场中央,三道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光芒中,三个身着全覆盖式银白色装甲、手持奇特脉冲武器、面无表情的“人形”单位被传送出来!它们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场中唯一散发着违规能量波动的存在——顾宸! 【识别:高能违规个体。】 【执行:镇压清除。】 三个安保单位同时抬起武器,刺眼的能量光束瞬间射出,交织成网,罩向顾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玩家都惊呆了! 顾宸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三个安保单位,眼底的黑色漩涡骤然加速旋转,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冰冷、极其残忍的弧度。 【……系统的小玩具……也敢拦我?】 轰——!!! 恐怖的精神冲击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不再是针对个体,而是无差别的、毁灭性的范围攻击! 三个安保单位射出的能量网在空中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瞬间扭曲、溃散!它们体表的装甲发出刺耳的扭曲声,电子眼疯狂闪烁! 离得稍近的一些玩家,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便双眼翻白,口鼻溢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整个安全区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终于爆发出来! 机会!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顾宸被系统安保短暂牵制的混乱瞬间,我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集装箱后冲出,如同惊弓之鸟,混入疯狂逃窜的人群,朝着记忆中亚尔法提过的、那个通往“回声洞穴”副本传送点的偏僻入口冲去! 快!快!快! 身后传来更加恐怖的爆炸声和能量对冲的轰鸣!顾宸的怒火似乎被彻底点燃! 我不敢回头,拼命奔跑,肺部如同撕裂般疼痛。 传送点!就在前面!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椭圆形光门,旁边还有一个不断倒计时的牌子——【回声洞穴:强制进入倒计时 00:02:17】 快到了! 就在我距离光门不足十米的时候—— 【出现……异常】 系统,为什么 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怖吸力猛地从身后传来!我的脚步瞬间被拖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同时,一阵骇人的杀意涌来。 对啊,直接杀了我,顾宸就没有办法带我走了。 【系统,你敢!】 他摆脱了安保!他终于还是追上来了! 不!!! 我绝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光门,看着那跳动的倒计时:【00:00:59】 精神力早已枯竭,身体也到了极限,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力量! 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猛地想起了口袋里那枚已经失去能量、变得灰扑扑的【回廊碎片】!阿尔法说过,它本质上是一块“系统内存”碎片! 赌一把! 我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将那枚碎片狠狠捏碎! 碎片化作一捧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余烬的粉末。 与此同时,我集中所有残存意识,对着近在咫尺的副本传送光门,发出了一个最强烈、最原始的意念指令——基于碎片权限的、扭曲规则的指令! 【错误!指令冲突!】 【优先级判定中……】 【检测到未知系统冗余信号……干扰……】 【强制传送协议……启动!】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混乱而急促! 身后那恐怖的吸力猛地一滞!仿佛被某种规则层面的冲突短暂干扰! 就是现在! 我借着这零点几秒的间隙,如同挣脱了蛛网的飞蛾,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 整个人彻底没入了那椭圆形的光门之中! 【等我!】 顾宸极致的咆哮,仿佛穿透了空间,在我身后轰然炸响! 但已经晚了。 天旋地转。 熟悉的失重感包裹全身。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他撕裂了最后一名安保单位,黑色大衣在能量风暴中猎作响,一只手穿透光幕,想要追上我,却最终被彻底成型传送力量弹开…… 以及他那只变得漆黑、缠绕着不详血纹、仿佛来自深渊的手…… 眼前彻底一黑。 最后的感觉,是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斥着无数混乱回声的黑暗。 还有系统那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严重干扰的提示音: 【传……送……完……成……】 【副……本:回声洞穴……】 【警……告……未知错误……数据冗余……】 【生……存……】 系统啊,现在应该已经修正了,暂时动不了我,毕竟,规则至上。 第16章 第 16 章 黑暗。粘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还有声音。 不,不是声音。是声音的尸体,是声音的鬼魂。无数破碎的、扭曲的、拉长的、压缩的嗡鸣、嘶吼、低语、尖叫……它们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摩擦着意识,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占着每一寸思维空间,疯狂地试图钻入,留下它们的印记。 【……救……】 【……好痛……】 【……一起……留下……】 【……听……见……我……了……吗……】 回声洞穴。 我不是“听”到的,我是“感觉”到的。感觉到的无数死亡在此地的声音残留,它们形成了这片空间的实质,如同怨毒的海水,浸泡着每一个闯入者。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针扎般的剧痛。精神力彻底枯竭,意识像一团被撕扯烂的棉絮,在声波的乱流中飘摇。耳垂上,顾宸留下的骨钉沉寂着,仿佛也在那最后的规则冲突和空间跳跃中耗尽了力量,只剩下冰冷的物理存在感。 动不了。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只能被动地“听”着,感受着那些疯狂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回声碎片,像水蛭一样试图吸附上来,污染所剩无几的清醒。 【……成为……我们……】 【……永恒……回荡……】 不行……不能睡……不能……被同化…… 我拼命凝聚着涣散的意识,试图驱动【心念棱镜】,哪怕只是最微弱的防御。但大脑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尝试都只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眩晕。 阿尔法的地图和情报芯片还在口袋里,但现在毫无意义。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 污染度……19%……这些充满恶意的回声,会不会加速污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喧嚣死寂的黑暗时—— 一点微光。 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却顽强地在我意识深处亮起。 是那枚【回廊碎片】最后湮灭时,残留的一点……东西?不是能量,更像是一段被刻印下的、冰冷的“规则”理解。关于“回响”,关于“折射”,关于如何利用环境而非对抗。 【……声非声……】 【……念动……则鸣……】 【……以汝之静……御彼之喧……】 断断续续的碎片,如同溺水时抓住的稻草。 以静御喧? 放弃对抗这些回声?引导它们?利用它们?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濒临崩溃的意识中闪现。 我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抵抗,不再试图驱散或屏蔽那些无孔不入的回声鬼魂。相反,我放空了思维,仅保留最核心的一点清明,然后……将自己彻底“敞开”。 像一块海绵,投入声音的毒海。 轰——!!! 更庞大的、混乱的声波洪流瞬间冲垮了本就脆弱的防线!无数痛苦的、疯狂的、绝望的意念如同钢针般刺入! “呃啊——!”我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惨叫,感官彻底被淹没。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那一点回廊残留的规则微光,开始发挥作用。 它没有增强我的力量,而是像一枚精准的棱镜,开始本能地、被动地折射和引导冲入我意识的声波洪流! 一部分最狂暴的、充满直接恶意的声波被微微偏转,导向洞穴更深处的黑暗,引动了那里更沉闷恐怖的共鸣,反而暂时吸引了其他回声的注意。 另一部分相对“平和”的、只是重复着单调痛苦的声波,则被引导着,如同溪流般缓缓冲刷过我几乎碎裂的意识边缘,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存在感”的锚定,防止我彻底消散在无尽的回响里。 而最后一部分,那些蕴含着特定情绪碎片——极致恐惧、濒死绝望、甚至是一丝微弱求救意念的声波,则被那规则微光捕捉、分解、剥离掉大部分有害的冲击,只留下最精纯的“信息”…… 【……不要过来……那影子……吃了声音……】 【……左边第三通道……共振频率……每秒……十七次……会……吸引……它们……】 【……水……滴落的地方……是……安全的……暂时的……】 破碎的信息流入脑海。 不是通过理解,而是直接“知晓”。 我依旧动弹不得,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精神力的枯竭并未恢复。但我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侵蚀。我在利用这些回声,过滤它们,从它们的痛苦中榨取生存的线索! 一种冰冷的、近乎自虐的明悟升起。 在这个地方,对抗声音只会被撕碎。唯有融入,方能苟活。甚至……变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 当那最初的、最猛烈的声波冲击过去,当【心念棱镜】在那奇异规则碎片的辅助下,终于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时,我终于能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洞穴的岩壁上,附着着一种发出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着惨淡的、不足以驱散阴影的光源。能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怪石嶙峋的地下溶洞,无数大大小小的通道如同怪兽的肠道,通向更深不可测的黑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能够折射声音的晶尘。 而我,正躺在一条相对干燥的岩石通道入口处,身下是粗糙冰冷的石头。 稍微一动,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我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洞穴冰冷的霉尘。 还活着。 暂时。 我尝试内视。精神力依旧濒临干涸,像一口见底的枯井。耳垂的骨钉沉寂。但……心口那被质押的“自我”筹码,似乎……稳定了一些?周围缠绕的黑色丝线,活跃度似乎降低了少许? 是回声冲刷的效果?还是那回廊规则碎片的庇护? 阿尔法说过,这里的回声或许能遏制污染…… 顾不上细想。 当务之急是恢复一点行动力,然后……找到水,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研究阿尔法给的地图和情报。 我闭上眼,不再主动去“听”,而是再次进入那种“敞开”的状态,让【心念棱镜】在规则碎片的辅助下,被动接收和过滤着周围永恒不止的回声。 【……东侧……三百米……晶簇后有水洼……小心……滑……】 【……上方钟乳石……频率……固定……安全点……但只能……待十分钟……】 【……巡逻……它们……要来了……沿着……西边通道……】 信息断断续续,需要拼凑和判断。 我扶着冰冷的岩壁,咬着牙,一点点撑起身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虚软无力。 按照回声的指引,我艰难地挪向东侧。果然,在一丛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晶簇后面,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积水洼。水质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矿物质味道,但至少看起来是干净的。 我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疼痛,也带来了一丝力气。 靠在晶簇后,我掏出阿尔法给的芯片,贴在额头。【心念棱镜】微弱的精神力探入,读取着里面的信息。 复杂精细的洞穴结构图映入脑海,比回声提供的碎片信息全面无数倍。上面标注了已知的安全区域、危险共振点、几种已知“回声畸变体”的活动范围、甚至还有几个疑似隐藏资源点的标记。 阿尔法这家伙,果然有点东西。 结合脑海中的地图和耳边不断过滤出的实时回声信息,我对这个洞穴有了初步的认知。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活的共鸣箱。声音是钥匙,也是诅咒。特定的频率会吸引怪物,甚至引发洞穴结构的共振崩塌。而绝对的寂静同样危险,那意味着你可能踏入了某个强大存在的狩猎场,或者……迷失在了声音的盲区。 必须时刻保持一种微妙的“聆听”与“屏蔽”的平衡。 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心念棱镜】突然传来尖锐警报! 【……饥饿……】 【……新鲜的……波动……】 【……那边……】 至少三个不同的、充满贪婪食欲的回声意念,正从西侧通道快速接近!它们被我的活动,或者刚才喝水的声音吸引了! 该死! 我猛地收起芯片,挣扎着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扑向地图上标注的最近的一个“临时安全点”——一处上方有特定频率钟乳石的区域。 脚步踉跄,几乎摔倒。身后的通道里,已经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像是骨骼摩擦岩石的窸窣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共鸣的咕噜声。 快!快! 几乎是连滚爬爬,我冲进了那片钟乳石区。几乎是同时,我按照地图提示,找到一块特定的岩石,用力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却带着特殊频率的响声传出。 上方垂下的十几根钟乳石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种人耳几乎听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的特定超声波场,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暂时笼罩了这片区域。 刚刚追到通道口的三个扭曲身影猛地停住了脚步。 它们像是被拉长又压扁的人形,皮肤如同干燥的岩石,没有五官,只在脸部的位置有一个不断开合、发出咕噜声的空洞。它们是“噬音怪”,回声洞穴最常见的掠食者,对声音极其敏感。 它们在安全区外焦躁地徘徊着,空洞“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似乎能感知到我,却被那超声波场干扰,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也不敢轻易闯入。 暂时安全了。 我瘫坐在超声波场的中心,靠着冰冷的岩石,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 看着外面那三个徘徊不去的身影,感受着体内仅存的、微不足道的力量,以及脑海中不断流淌的、来自洞穴本身的危险低语。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然后,回去。 耳垂上的骨钉,仿佛在无尽的回声深处,重新开始隐隐散发冰冷的寒意,但有那么的温暖。 第17章 第 17 章 超声波场像一层无形的、不断震颤的薄纱,将我与外界那些咕噜作响的饥饿隔绝开来。安全,但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振动的空气,肺部沉闷地抗议。精神力干涸的剧痛并未缓解,只是被另一种持续的低频嗡鸣暂时覆盖。 十分钟。地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这个安全点的超声波频率只能维持十分钟,然后就需要时间冷却重置。 我必须在这十分钟内恢复哪怕一丝自保之力。 闭上眼,不再试图对抗洞穴无处不在的回响,而是再次沉入那种危险的“敞开”状态。【心念棱镜】如同一个精密而脆弱的仪器,在回声碎片的洪流中艰难运转,捕捉、过滤、剥离出有害的冲击,只留下冰冷的信息流。 【……它们还在等……耐心不好……】 【……西北角……岩缝……有风……微弱……可能通向……另一条路……】 【……水汽……东南……加重……小心……滑陷……】 信息杂乱,需要拼图。阿尔法的地图在脑海中展开,与这些实时回响相互印证、修正。西北角的岩缝在地图上确实有个模糊标记,标注着“未探明”。东南方向的水汽……地图上没有,可能是近期变化。 恢复?谈何容易。精神力不是体力,睡一觉就能回来。它像一口彻底枯竭的深井,需要的是静养和缓慢滋养,或者……更极端的力量灌注。 而这里,只有无穷无尽、饱含恶意的声波。 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 这些回声……它们本身就是能量,是混乱无序的精神力量碎片。 【……痛……】 【……好冷……】 【……为什么……是我……】 无数痛苦的碎片随之涌入,试图再次撕扯我的意识。 但这一次,我没有完全放开防御,而是以那一点回廊规则为框架,以【心念棱镜】为滤网,强行约束着这股吸入的能量,引导它们沿着一个极其简陋、近乎自毁的回路运转——不求吸收,只求……点燃! 像是往即将熄灭的灰烬里泼入滚油! 轰! 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尖锐的刺痛瞬间升级为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片血红,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与此同时,那口彻底干涸的精神力深井,底部猛地窜起一簇微弱却顽强的火苗! 有效!但过程痛苦得如同凌迟! 我不敢停,也停不下来。一旦开始,中断的后果可能就是意识被彻底冲垮。只能咬着牙,忍受着每一秒都如同被锉刀刮过神经的剧痛,维持着这个危险的循环。 吸入,过滤,点燃。 更多的回声能量被扯入,更多的痛苦碎片被强行剥离、排异出去,只留下最精纯的那一丝丝能量,注入那簇火苗。 火苗逐渐稳定,变成一小团稳定燃烧的、银白色的精神火焰。微弱,却真实不虚地照亮了意识空间的黑暗。 枯竭的精神力,回来了大约百分之五。 代价是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剧痛,和一种灵魂被反复洗涤捶打后的极度疲惫。 但值了! 我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有银芒一闪而逝。 超声波场的嗡鸣正在减弱,频率开始不稳定。外面的三只噬音怪明显躁动起来,它们空洞的脸部转向安全区,咕噜声变得急促。 时间到了。 几乎在超声波场彻底消失的同一瞬间,三只怪物如同脱缰的野狗,猛地扑了进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三道灰影,带起腥臭的风! 若是之前,我必死无疑。 但现在—— 【心念棱镜】全力运转!银白色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淌! 世界的流速仿佛瞬间变慢。 噬音怪扑击的轨迹、它们肌肉的发力方式、甚至它们那简单意识里对“声音”和“血肉”的贪婪,都化作清晰的数据流涌入脑海! 左边那只,会直取我的喉咙! 中间那只,会扑咬我的小腿! 右边那只,会用利爪横扫,封堵我躲闪的空间! 配合默契,完全是猎杀本能。 不能躲!躲不开! 精神力瞬间凝聚于双脚,猛地蹬地!不是后退,而是向前!迎着左边那只噬音怪冲去! 同时,右手五指张开,银白的精神力高度压缩,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护盾,精准无比地格向它咬来的巨口! 咔嚓!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精神护盾剧烈震颤,裂开细纹,但成功挡住了那足以咬碎骨头的利齿!噬音怪发出愤怒的咕噜声。 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我身体就势一矮,从它身下极其惊险地滑过!中间那只噬音怪扑了个空,利爪擦着我的后背划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还没结束! 身体尚未完全站稳,左手已然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狠狠拍在身旁一根垂下的钟乳石上! 啪! 声音不大,但在这密闭空间里异常清晰!更重要的是,我拍击时注入了微弱的精神力,轻微改变了它的震动频率! 嗡…… 钟乳石发出一阵短暂的、混乱的嗡鸣。 对于依靠声音定位的噬音怪而言,这瞬间的干扰如同强光刺眼! 三只怪物动作同时一滞,发出困惑烦躁的咕噜声。 就是现在! 【心念棱镜】锁定!右边那只因为横扫落空而失去平衡的噬音怪!它的胸腔空洞,是共鸣核心,也是弱点! 银□□神力毫无保留地涌向右拳,凝聚成一道尖锐的突刺! 噗嗤! 拳头狠狠贯入那只噬音怪干瘪岩石般的胸腔! 手感恶心至极,像是打碎了什么干燥脆弱的东西。 “咕——!!!” 噬音怪发出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体表的岩石皮肤迅速龟裂,冒出灰败的烟雾,然后哗啦一声散架,变成一地碎渣。 秒杀! 另外两只噬音怪被同伴的突然死亡和那声临死尖啸刺激,彻底疯狂了!不再有战术,只剩下纯粹的嗜血本能,一左一右再次扑来! 精神力几乎再次见底!刚才那一拳消耗巨大! 不能硬拼! 我猛地向后急退,同时再次全力驱动【心念棱镜】,捕捉环境中一切可利用的回声! 【……水……滴落……东南……】 【……频率……混乱……引开……】 有了! 我一边躲闪,一边刻意将战斗引向东南方向水汽加重的地方!脚步踩过潮湿的岩石,发出啪嗒的声响,不断刺激着那两只怪物。 同时,精神力分出细微的一丝,精准弹射在头顶几处不同频率的钟乳石上! 叮!咚!嗡! 杂乱无章的声音瞬间在洞穴中回荡开来! 两只噬音怪的攻击动作变得更加混乱和狂躁,它们不断扭头,试图定位那四处响起的声音源头。 就是现在! 我猛地冲向那片水汽浓郁的区域——果然是一个隐蔽的滑陷泥潭!表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和积水,难以察觉! 在边缘猛地刹住脚步。 而那两只被混乱回声激怒、失去理智的噬音怪,收势不及,嚎叫着直接冲入了泥潭之中! 噗通!噗通! 粘稠的泥浆瞬间淹没了它们的大半身体!它们疯狂挣扎,咕噜声变成了窒息般的呜咽,越挣扎,下沉得越快! 不过十几秒,泥潭表面只剩下几个浑浊的气泡破开,再无声息。 战斗结束。 我瘫坐在泥潭边,剧烈喘息,汗水混着背后的血迹浸湿了衣服。精神力再次耗尽,比刚才更加疲惫,但一种劫后余生的战栗和冰冷的兴奋感却在血管里窜动。 我活下来了。靠着自己。 不仅仅是活着,我找到了在这个地狱里恢复甚至提升力量的方法——痛苦,但有效。 耳垂上的骨钉依旧沉寂,虽然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与它无关,但一直都在。 我休息了片刻,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那只被击碎的噬音怪残骸边。碎渣中,有一点微弱的灰光闪烁。 捡起来,是一小块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内部有浑浊的能量流动。 【名称:劣质音核】 【类型:材料/能量碎片】 【效果:蕴含少量混乱声波能量,可用于某些制造或直接吸收(有风险)。】 【说明:噬音怪的核心,它们贪婪吞噬声音的证明。】 直接吸收?风险? 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握着这枚【劣质音核】,再次沉入那种危险的循环。这一次,有了经验,过程依旧痛苦,但稍微可控了一些。 混乱的声波能量被引入,过滤掉最狂暴的部分,剩下的被那银白色的精神火焰艰难地吞噬、同化。 精神力恢复了百分之十左右。效率比吸收环境回声高,但杂质更多,更痛苦。 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的力量,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该离开了。这里的动静可能吸引更多东西。 按照地图和回声的指引,我选择了那条西北角有微风的岩缝。狭窄,崎岖,但确实通向另一条更加曲折、回声也相对“干净”一些的通道。 阿尔法要的回声洞穴核心频率数据,或许就在这条通道的深处。 我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前行,【心念棱镜】和回响感知开到最大,如同一个在声波海洋中潜行的猎手,捕捉着生存的每一个信号。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不同于其他回声的、规律性的震动。 像是……某种巨大心脏的搏动? 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地图上,这片区域标注着巨大的红色骷髅头——高危区域,信息缺失。 去,还是绕路?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 整个洞穴猛地一震!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声音层面的剧震!所有流淌的回声瞬间变得尖锐、狂躁、充满攻击性! 【……苏醒……】 【……王……醒了……】 【……打扰……死……】 无数回声碎片疯狂地呐喊同一个信息!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声波洪流,如同海啸般从洞穴最深处爆发出来,沿着每一条通道,席卷一切!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恐怖的声浪彻底吞没! 银白色的精神火焰瞬间摇曳欲灭!【心念棱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耳膜仿佛被直接撕裂,鲜血从耳孔和鼻腔中渗出!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冲散的刹那—— 我左耳垂上,那枚沉寂了许久的黑色骨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冰寒! 不再是警告。 而是……兴奋?! 像沉睡的凶兽,终于嗅到了值得撕咬的猎物! 【……找到……你了……】 是顾宸! 他感应到了!感应到了这洞穴深处苏醒的庞大存在!或者说,感应到了骨钉与这存在之间产生的某种共鸣! 他的意志,顺着骨钉,蛮横地降临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冰寒。 不是洞穴的阴冷,而是某种更深邃、更暴戾的意志,顺着骨钉的通道,蛮横地灌注而下!瞬间冻结了奔流的血液,扼住了战栗的灵魂! 【……找到……你了……】 顾宸的意念,饥渴,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欲,不是对我,而是穿透我,死死锁定了洞穴深处那刚刚苏醒的、散发出海啸般声波洪流的庞大存在! 他感应到了!隔着无尽空间,他感应到了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猎物! 几乎在这意念降临的同一瞬间—— 我左耳垂上的黑色骨钉活了! 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化作了一个贪婪的、旋转的黑洞!不是吸收,是……吞噬!强行抽取我刚刚恢复的、那微不足道的百分之十的精神力,连同我残存的生命力,甚至那些正在冲击我意识的、狂暴的声波洪流,都被它蛮横地扯入!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整个灵魂被投入了粉碎机!眼前彻底一黑,听觉、视觉、触觉……所有感官瞬间被剥夺,只剩下纯粹的、被强行抽取的极致痛苦! 我甚至无法惨叫,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如同离水的鱼。 骨钉抽取的力量,混合着顾宸那隔着无尽空间降下的一丝本源意志,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漆黑如永夜的射线,自我耳垂迸发而出! 它不是射向声波海啸,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我面前空无一物的岩壁! 不!不是岩壁! 在那道黑色射线触及岩壁的瞬间,整面岩壁仿佛变成了透明的幻影!射线毫无阻碍地穿透而过,跨越了物理距离,直接出现在洞穴最深处,那个散发着恐怖搏动和声波的核心之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看“见”了。 透过骨钉,透过那道射线,我“看”到了洞穴深处的景象—— 那根本不是什么心脏! 而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和凝固的声波压缩而成的、缓缓搏动着的……暗红色晶体!它如同一个畸形的肿瘤,生长在洞穴的岩壁上,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毁灭性的声波浪潮! 这就是“嗡鸣之心”?回声洞穴的源头? 黑色的射线,如同死神投出的标枪,精准地、无声地命中了那颗暗红晶体的核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极致的“湮灭”。 被射线命中的区域,暗红晶体、哀嚎的灵魂、狂暴的声波……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为最原始的虚无!仿佛被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黑色窟窿,出现在嗡鸣之心上! “嗡——!!!!!” 一声远超之前所有声浪总和的、尖锐到无法形容的悲鸣/怒吼,猛地从那个窟窿深处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着极致痛苦和疯狂的精神风暴! 整个回声洞穴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岩壁疯狂开裂,巨大的钟乳石如同雨点般砸落!通道扭曲、塌陷! 我被这最后的、濒死的反击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剧烈震颤的岩壁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最后的感知,是耳垂上那枚骨钉在完成了这惊天一击后,重新变得沉寂,甚至……更加冰冷,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烙印。 以及,顾宸那隔着无尽空间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的……餍足?和冰冷的催促。 【……标记……加重了……】 【……该……回来了……】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船,从冰冷漆黑的深海缓缓上浮。 痛。 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脑袋像是被攻城锤反复捶打过,太阳穴突突直跳,耳鸣尖锐持久。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几秒才聚焦。 入目是一片狼藉。原本就崎岖的通道此刻遍布裂痕和落石,几乎被彻底改变。那恐怖的、无处不在的回声背景音减弱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无意义的嗡嗡声,像是垂死的哀鸣。 我还活着。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彻底被掏空,比刚传送进来时还要糟糕十倍。精神力完全枯竭,意识空间一片死寂,那点刚刚凝聚的银白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空虚。 耳垂上的骨钉沉寂着,像一块真正的死物。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最后那一下抽取和爆发,几乎将我彻底吸干。顾宸的力量通过它,在我体内留下了更深的印记,一种近乎……奴役的链接。我能模糊地感觉到,极远处,有一个冰冷暴戾的意志,正透过这个链接,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回来……】是他。 现在还不能,但我一定会回的。 冰冷的催促,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深处回荡。 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气,离开这里。这里的动静太大了,天知道会引来什么。 我尝试运转那一点回廊规则碎片带来的法门,但四周的回声变得稀薄而混乱,吸收效率极低,痛苦却丝毫未减。 就在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时,一点微弱的、不同于其他回声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不是声音。是一种……共鸣? 来自洞穴深处,那个被顾宸隔空一击打出的巨大窟窿方向。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震动。像是破碎的水晶在风中轻吟。 是那个“嗡鸣之心”的残骸? 阿尔法要的……核心频率数据? 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也许……那残骸本身,就是关键? 求生的**压过了一切。我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如同蠕虫般,朝着那共鸣传来的方向,一点点爬去。 路途艰难无比。通道塌陷严重,不时需要绕路或者从碎石缝隙中艰难挤过。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服。 不知爬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洞窟。洞窟中央,岩壁上那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黑色窟窿触目惊心!窟窿周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晶体碎茬,如同撕裂的伤口。 而在窟窿正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暗红色的晶体碎片,最大的不过拳头大小,最小的如同砂砾。它们不再搏动,也不再散发恐怖的声波,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内部有微弱的、规律性的光芒明灭,发出那种纯净的共鸣。 就是这些碎片! 我爬到最大的一块碎片前,艰难地伸出手,握住它。 触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抚感。内部那纯净的共鸣顺着指尖流入体内,所过之处,那被顾宸力量强行抽取后的撕裂痛楚,竟然稍稍缓解了一丝! 不仅如此,这共鸣似乎……在轻微地撩拨我意识深处那枚沉寂的骨钉? 不是激活,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接触?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我闭上眼睛,再次尝试运转那危险的吸收法门。但这一次,目标不是周围稀薄混乱的回声,而是手中这块嗡鸣之心的碎片! 引导着那纯净的共鸣,缓缓流入干涸的意识空间。 没有预想中的冲突和痛苦。 那共鸣如同最温和的泉水,滋润着龟裂的土地。它似乎蕴含着某种关于“声音”、“震动”、“频率”最本源的规则碎片,虽然微弱,却层次极高。 枯竭的精神力,开始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更奇妙的是,在这纯净共鸣的冲刷下,心口那被质押的“自我”筹码周围缠绕的黑色丝线,活跃度似乎进一步降低了?污染度……好像在反向消退? 18%?17.5%? 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是减少了! 这碎片能净化污染?! 狂喜刚刚升起,就被一盆冰水浇灭。 【眠眠】 是他 耳垂上,那枚沉寂的骨钉,在嗡鸣碎片共鸣的持续撩拨下,突然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毒蛇,被陌生的气息惊扰,即将苏醒! 与此同时,那股来自极远处的、冰冷的催促意志,陡然变得清晰和……不耐烦! 【……磨蹭……什么……】 【……我的东西……别碰……】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猛地中断了吸收,挣扎着爬起来。将地上几块较大的暗红晶体碎片迅速捡起,塞进口袋。它们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纯净共鸣。 必须立刻离开回声洞穴!顾宸的耐心快耗尽了!一旦他失去耐心,或者骨钉被彻底激活…… 后果不堪设想! 凭借着恢复的百分之十几的精神力,以及脑海中阿尔法的地图,我认准了一个方向,那是地图上标注的、距离最近的副本出口! 踉跄着,跌跌撞撞,在布满裂痕和危险的通道中奔跑。 身后,那巨大的黑色窟窿,如同深渊的巨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前方,是未知的出口,以及出口外,那个必然在等待的、更加恐怖的阴影。 就在我即将看到出口那微弱的光亮时—— 【心念棱镜】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同于洞穴回声的“视线”。 来自侧上方,某条崩塌了一半的隐蔽岔路。 有人在窥视! 不是噬音怪,也不是其他洞穴生物。是……玩家?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那视线冰冷、好奇,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在我口袋的位置(那里放着嗡鸣之心碎片)停留了一瞬,又迅速消失。 是谁?! 我猛地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崩塌的乱石。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没有时间探究了! 我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那片代表着出口的光亮!与此同时,“嗡鸣之心”中的一道白光射入我的胸膛。 【传……送……请求……确认……】 【副本:回声洞穴……完成度:27%……】 【异常数据……检测……干扰……】 【综合评级计算中……】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 在彻底被传送白光吞没的前一秒,我最后的感觉,是耳垂骨钉那越来越清晰的悸动,和顾宸那如同实质般压下来的、冰冷愤怒的意志。 【……你……逃不掉。】 第19章 第 19 章 传送的白光尚未完全散去,那令人窒息的、熟悉的冰冷威压已如同实质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 回来了。 【恭喜玩家林眠,综合评价:B。奖励:生存点数800,技能小幅强化】 73号安全区。冰冷的金属地面,弥漫的臭氧铁锈味,还有……他。 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景象,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侧面扑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 嗤——! 一道凝练至极的黑色能量束,如同死神的指尖,无声无息地擦着我刚才站立位置的空气掠过,击中远处一台废弃的金属仪器。那仪器连爆炸都没有发生,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汽化,只留下一地冒着青烟的熔渣。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我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半圈半跪起身,剧烈喘息,抬头望去。 顾宸就站在十几米外。 不再是角落的阴影,他就站在广场中央,如同这片灰色囚笼唯一的、暴戾的王。黑色大衣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空气扭曲,附近所有的玩家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或连滚爬爬地逃远,清出一大片真空地带。 他缓缓收回刚刚点出的手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里面翻涌的不再是之前的玩味或不满,而是……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的暴怒! 【……林眠……】 【……居然……敢逃……】 【……还用……我的力量……】 他的心声不再是清晰的语句,而是破碎的、充斥着毁灭欲的咆哮碎片,直接撕裂我的意识!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利用骨钉的力量,甚至间接“配合”他重创了嗡鸣之心!在他眼里,这无疑是最大的挑衅和背叛! 完蛋了。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几块嗡鸣之心的碎片散发着微弱的冰凉。它们能净化污染,但能挡住盛怒下的顾宸吗?如果是他呢? 顾宸朝我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恐怖的威压就几乎要将我的骨骼碾碎! 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哪怕自爆那点可怜的精神力也要溅他一身血的时候——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违规能量波动!】 【目标锁定:玩家顾宸(异常标识)!】 【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 【执行最高规格清除协议!】 玩家?顾宸 系统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尖锐急促! 嗡!嗡!嗡! 广场四周,整整六个巨大的传送光阵同时亮起!光芒散去,出现的不再是之前的银白色安保单位,而是六具更加高大、更加厚重、通体漆黑、装甲上流淌着暗红色能量纹路的重型杀戮机甲!它们的武器平台直接展开,露出里面凝聚着毁灭能量的炮口! 【清除指令确认。】 【饱和式火力覆盖。】 【执行。】 没有丝毫警告,六具黑色机甲同时开火! 六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如同审判之矛,从不同角度瞬间淹没了顾宸所在的位置!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终于响起!整个安全区剧烈震动!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能量碎片四散飞溅!离得稍近的几个玩家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接汽化! 我直接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 系统动真格的了!? 烟尘弥漫,能量肆虐的中心点,情况未知。 但下一秒,我就知道了答案。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嗤笑,清晰地穿透了爆炸的轰鸣。 烟尘和能量光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 顾宸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凌乱。 他周身环绕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黑色力场,所有接触到这力场的能量洪流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最近的一具黑色机甲,轻轻一握。 咔嚓——! 那具足以对抗小型军队的杀戮机甲,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住的玩具,瞬间扭曲、压缩、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然后轰然爆炸! 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射! 【……无聊。】 顾宸的心声带着极致的不耐和轻蔑。 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具机甲身后,手指随意地在其厚重的装甲上一划。 滋啦——! 如同热刀切黄油,机甲被无声无息地从中剖成两半,内部的零件和能量核心噼啪作响,轰然倒地! 碾压!彻彻底底的、令人绝望的碾压! 系统的最高规格清除力量,在他面前如同纸糊! 剩下的四具机甲疯狂倾泻火力,暗红色的能量束交织成死亡之网,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如同在庭院信步,每一次挥手,每一次目光所及,就有一具机甲化为废铁! 这根本不是战斗,是屠杀!是神明对蝼蚁的随手清理! 我瘫在地上,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血液都快要冻僵了。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这就是他真正的力量? 无力如同最深的海水,淹没了一切。 最后一只机甲被他直接徒手撕成了碎片,零件和能量液如同下雨般泼洒下来。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只剩下能量残余的滋滋声和金属碎片滚落的叮当声。 顾宸站在一片狼藉和残骸之中,缓缓转过身。 他身上纤尘不染,唯有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暗,都要恐怖。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脚下是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和焦黑的尸骸。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灵魂上。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如同看着一只弄脏了他地板、还试图咬主人的不听话的宠物。 【林眠】 【……玩够了吗?】 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风暴,足以让任何理智崩溃。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下巴。 我闭上了眼睛,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口袋里的嗡鸣碎片依旧冰凉,但我知道,没用了。 然而,预期的触碰并未落下。 【……嗯?】 顾宸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意外疑惑的音节。 他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手——那只刚刚徒手撕碎了六具顶级杀戮机甲、此刻却微微颤抖起来的手! 皮肤之下,隐约有暗红色的、如同血管破裂般的细密纹路浮现,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并且,那纹路似乎在缓慢地……蔓延? 【……残留的……声波规则?】 【他……】 【……有趣……】 他的心声里第一次出现了并非针对我的、真正的……兴趣?或者说,研究者的冷酷好奇。 难道,嗡鸣之心最后濒死反击蕴含的、那种独特的声波规则力量,竟然对他造成了细微的影响?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 就在这时—— 【警告!清除协议失败!】 【目标威胁等级超出预设极限!】 【申请调用更高权限……申请被驳回……】 【启动最终应急方案:区域隔离!】 【重复!启动最终应急方案:区域隔离!】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程式化的绝望。 嗡——!!! 整个73号安全区四周的墙壁,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厚重的、足以隔绝空间的金属闸门从四面八方轰然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要将整个广场彻底封死! 同时,所有玩家,包括我,身上都亮起了强制传送的白光! 系统要放弃这个安全区,隔离顾宸,并将所有幸存者随机传送走! 顾宸的眉头终于微微蹙起。 他看着四周落下的闸门和身上亮起的传送光芒,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缓慢蔓延的暗红纹路,眼底闪过一丝极其不耐的烦躁。 【……麻烦。】 他似乎对系统的隔离手段并不在意,反而更在意手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最终,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传送白光已经越来越耀眼,身体开始变得虚幻。 他忽然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触碰,而是凌空对着我——更准确地说,是对着我口袋的方向——轻轻一抓!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住了那几块嗡鸣之心的碎片! 嗖! 碎片强行突破了我的口袋,飞入他的手中。 他把玩着那几块依旧散发着微弱纯净共鸣的暗红晶体,看着上面残留的、与自己手背上同源但微弱无数倍的能量波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借助这个……抵消我的标记?】 【……小聪明。】 他五指收拢。 咔嚓。 几块嗡鸣之心碎片瞬间被他捏成了更细的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那点微弱的、可能净化污染的共鸣,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传送白光达到了极致!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被空间力量彻底拉扯! 在最后彻底消失的前一秒,我看到他抬起了那只浮现着暗红纹路的手,对着四周即将彻底合拢的厚重闸门,随意地…… 一划。 没有声音。 但那足以抵挡核爆的超级合金闸门,如同被无形巨刃切割的豆腐般,无声无息地从中断裂、滑落! 隔离?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而他冰冷的目光,穿透逐渐消散的白光,最后一次烙在我的灵魂深处。 【……标记……还在。】 【……下次……不会这么简单了。】 眼前彻底一黑。 失重感包裹全身。 这一次的传送,格外的漫长和……颠簸。仿佛系统在仓促间无法精准定位,只能进行强制性的随机抛投。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最后那句话,和闸门崩塌的无声轰鸣。 以及,失去嗡鸣碎片后,心口那被质押的筹码周围,黑色丝线重新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蠕动。 污染度……似乎又回来了? 【污染值18%】 绝望的黑暗,再次笼罩而下。 第20章 第 20 章 黑暗。颠簸。撕扯。 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甩出去。意识在极致的眩晕和剧痛中浮沉,每一次以为要彻底消散时,又被某种冰冷的规则强行粘合,拖入下一轮更狂暴的撕扯。 耳垂上的骨钉沉寂如死,不再提供任何“庇护”或折磨,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物理锚点,标记着所有权。心口那被质押的筹码周围,黑色的丝线因嗡鸣碎片的消失而重新活跃,细微地蠕动,带来针扎般的幻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疯狂的颠簸终于减缓。 砰! 身体被粗暴地掼在实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喉咙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触感……不是冰冷的金属。是潮湿、松软、带着腐烂植物气息的泥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味道,像是无数种不同的花香和尸臭混合发酵后的产物,浓郁得令人作呕。 【传……送……完……成……】 【错误……坐标偏移……正在重新定位……】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未知模因污染……环境扫描中……】 【副本载入……‘凋零花园’……】 【模式变更……阵营对抗……】 【规则:……滋……生存……或……滋……成为养分……】 【数据紊乱……修复中……】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和扭曲,仿佛也受到了此地的干扰。 我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甩了甩昏沉胀痛的头,看向四周。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安全区,而是一片……诡异到极致的景象。 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昏黄的暖色调,没有太阳,光源似乎来自天空本身,均匀却毫无生气。目之所及,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巨大而畸形的“花园”。 扭曲虬结的黑色树木枝杈间,垂挂着的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半透明、包裹着模糊人形或怪物轮廓的“卵囊”,如同沉眠的蛹。地面上,从未见过的、色泽艳丽到诡异的巨大花朵肆意绽放,花瓣肥厚,流淌着粘稠的蜜露,花心深处却不是花蕊,而是一张张不断开合、长满细密牙齿的嘴。藤蔓如同活蛇,在泥土和腐殖质中蠕动,上面生长着类似眼睛的诡异斑点。 寂静。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风吹过畸形枝叶的呜咽、花朵啃噬泥土的窸窣、藤蔓蠕动的粘腻——都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大地心跳般的低沉嗡鸣所覆盖、吸收。 这里就是随机传送到的副本?凋零花园?阵营对抗? 我尝试驱动【心念棱镜】,精神力依旧枯竭,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混乱,充满了【饥饿】、【生长】、【等待】的碎片意念,来自这片土地本身,也来自那些诡异的植物和卵囊。 必须立刻隐藏起来!这地方太诡异了!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厉害,连保持跪姿都勉强。刚才的传送和撞击似乎加重了伤势。 就在这时—— 不远处,一丛艳紫色的、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猪笼草的巨大花朵,猛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它那食人花般的巨口张开,露出里面螺旋排列的、滴落着粘液的利齿,花心深处发出一阵尖锐的、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嘶鸣! 【……新鲜……的……】 【……养分……】 冰冷的意念碎片砸入脑海! 它发现我了! 几乎是同时,它根部的藤蔓如同鞭子般弹射而出,带着破空声,直卷我的脚踝!速度快得惊人! 躲不开! 我瞳孔骤缩,绝望瞬间攫住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炽热的白色光束,如同审判之剑,从不远处的一个腐朽树桩后精准射来!瞬间洞穿了那株猪笼草的巨大花朵! 嗤——! 汁液飞溅!那花朵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鸣,猛地收缩枯萎,冒起阵阵白烟,抽搐着瘫软下去,失去了生机。 得救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树桩方向。 一个身影敏捷地从树桩后跃出。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沾满污渍和植物汁液的灰色作战服,手里端着一把造型奇特、枪口还冒着白烟的能量步枪。他脸上带着疲惫和警惕,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我身上。 “喂!没死吧?”他压低声音喊道,快步靠近,动作谨慎,“还能动吗?不想变成花肥就赶紧起来!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更多东西了!” 他的头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标签——【玩家:雷昊,阵营:生存者,评级:C】。 生存者?这就是我的阵营? 【……又一个倒霉蛋……看起来伤得不轻……麻烦……】他的心声传来,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谢……谢谢。”我哑着嗓子,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踉跄。 雷昊啧了一声,显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伸出手一把将我拽起:“算你运气好,碰到我巡逻。还能走吗?跟我回临时据点,这里不能待了!” 他不由分说,半扶半拖着我,快速朝着一个方向移动。他的脚步很轻,对地形似乎颇为熟悉,巧妙地避开那些蠕动藤蔓和沉睡卵囊的区域。 我强忍着不适,尽量跟上他的脚步,【心念棱镜】艰难地运转,捕捉着周围的环境信息和他断断续续的心声。 【……据点人手越来越少了……】 【……‘收割者’那群疯子最近活动越来越频繁……】 【……这鬼地方的花粉又开始活跃了……得小心别被感染……】 收割者?应该是敌对阵营。花粉感染? 就在我们穿过一片格外茂密、散发着致幻甜香的巨大蔷薇丛时,雷昊突然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按蹲下去! “嘘!别动!别出声!”他用气音急促道,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空旷的腐殖质空地上,站着三个人。 他们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款式和雷昊略有不同,更显……狰狞一些。手臂上缠绕着暗绿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藤蔓纹身。为首的一人,手里还把玩着一朵不断滴落黑色粘液的小巧邪异花朵。 他们的头顶,标签清晰——【玩家:???,阵营:收割者,评级:C 】。 收割者! 【……妈的……碰上硬点子了……那个玩‘凋零之吻’的是个队长级……】雷昊的心声充满了紧张和忌惮。 那三个收割者也发现了我们! 为首那个把玩邪花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我们藏身的蔷薇丛。 “哟,我闻到小老鼠的味道了。”他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难听,“还有……新鲜血肉的香气。正好,我的宝贝们饿了。” 他轻轻一抛,手中那朵邪异花朵轻飘飘地飞起,花瓣张开,如同一个微型的黑色漩涡,开始散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暗色波纹! 那波纹掠过,我们身旁那些艳丽的蔷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化作飞灰! 精神攻击!而且是范围性的腐蚀攻击! 雷昊脸色惨白,猛地举起能量步枪:“拼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标记……共振……】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熟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意念,毫无预兆地、强行穿透了副本的壁垒,狠狠凿入我的脑海! 是顾宸!他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这个随机传送的副本?!怎么可能?! 不!不是他本体降临!是那枚骨钉!他正在通过骨钉的标记,强行定位和感应这个空间!甚至……试图干涉?! “呃!”我猛地抱住头,耳垂上的骨钉瞬间变得滚烫灼人!那灼热中带着一种蛮横的、试图接管一切的意志! 几乎是同时—— 我们脚下的大地,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底被惊醒了! 轰隆隆——! 前方那片空地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只由无数惨白根须和腐烂花瓣纠缠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恐怖巨手,从地底猛地探出,一把就攥住了那个刚刚抛出邪花的收割者队长! “不——!”那队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骇尖叫,就被那巨手猛地拖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只留下几声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剩下的两个收割者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跑! 雷昊也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又迅速缩回地底的恐怖巨手,以及那道开始缓缓合拢的地缝,脸色煞白。 【……地噬魔花……怎么会突然苏醒攻击?!而且偏偏攻击了收割者……】他的心声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只有我知道原因。 是顾宸! 他那隔着无尽空间的意志降临,通过骨钉的标记,无意间或者说随意地,引动了这个副本某个恐怖存在的注意,或者……直接激怒了它?而那倒霉的收割者队长,正好成了第一个发泄目标? 他是在在帮我?同时,他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向我宣告他的存在,宣告我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那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谑和残忍的意念再次掠过。 【……看……我能给你……生路……】 【……也能……随时收回……】 【……听话。】 骨钉的灼热缓缓退去,重新变的无力。 我的修养再好也忍不住了 “MD” 雷昊猛地回过神,一把拉起还在颤抖的我:“快走!趁现在!” 我们两人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区域,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片蔷薇丛和地缝,才在一个由巨大扭曲树根形成的天然树洞前停下。 雷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检查着四周,然后狐疑地看向我:“刚才……怎么回事?地噬魔花很少主动离开巢穴攻击,更别说精准攻击收割者了……你做了什么?” 我靠在冰冷的树根上,脸色苍白地摇头,无法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是一个隔着世界都能随手捏死顶级杀戮机甲的恐怖存在,因为追捕我而无意间造成的? 雷昊显然不信,但看我状态极差,也没再多问,只是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了。 【……这人有点邪门……刚才那波动……不像普通玩家……得带回据点让老大看看……】 他打定主意,不再停留,示意我跟着他钻进树洞。 树洞内部比想象中深,向下蜿蜒,最终通往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简陋却颇有规模的避难所。里面大约有十几个人,大多带伤,神情疲惫而警惕。看到雷昊带我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走了过来:“雷昊,怎么回事?他是谁?” “头儿,外面捡的,刚被传送进来,差点被腐涎花吃了。不过……”雷昊压低声音,快速将刚才遭遇收割者和地噬魔花异常苏醒的情况说了一遍。 伤疤男首领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深深的怀疑。 【……异常波动……精准攻击收割者……难道是‘园丁’那边新搞出来的什么诱饵或者实验体?】他的心声充满了不信任。 就在这时—— 【区域通告(生存者阵营):‘净化之泉’守护任务即将开启!】 【地点:沉眠林地中央泉眼。】 【任务要求1:阻止收割者污染泉眼,守护至泉水净化完成。】 【奖励:根据贡献度发放生存点、阵营声望、稀有净化药剂。】 【警告:任务失败,全体生存者将受到‘凋零’惩罚!】 系统的通告突然响起,打破了避难所内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头儿!”一个负责通讯的女人焦急地抬头,“收割者那边肯定也收到通告了!他们绝对会倾巢出动!我们人手不够!” 伤疤男首领眉头紧锁,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权衡和……孤注一掷。 “你,”他指着我,声音低沉,“不管你是谁,有什么古怪。现在,跟我们一起去守护泉眼。如果你能像刚才那样‘引怪’对付收割者,最好不过。如果不能……” 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寒意说明了一切。 要么证明价值,要么被当作可疑分子处理掉。 我靠在冰冷的土壁上,感受着体内依旧空荡的精神和隐隐作痛的伤势,还有耳垂上那枚如同定时炸弹般的骨钉。 以及,心底那因为“净化药剂”四个字而猛地跳动了一下的渴望。 净化……能对付我身上的污染吗? 没有选择。 我缓缓站直身体,迎向伤疤男首领审视的目光。 “好。” 第21章 第 21 章 伤疤男首领——他们叫他“疤脸”——的目光像粗糙的砂纸刮过皮肤,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最后一搏的狠厉。他没再废话,猛地一挥手。 “走!” 地下避难所里还能动的十几号人立刻行动起来,沉默而迅速地检查装备,拿起那些看起来改装过、能量波动却参差不齐的武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没有人多看我一眼,但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过来——要么成为有用的工具,要么成为多余的累赘,被“处理”掉。 雷昊塞给我一把能量几乎见底的脉冲手枪,枪身冰凉:“跟着我,别掉队,也别乱开枪。这玩意儿最多吓唬一下最低等的腐化体。” 我握紧手枪,冰冷的触感稍微拉回一点飘摇的意识。精神力依旧枯竭,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虚软的棉花和尖锐的碎石上。耳垂的骨钉沉寂着,却比任何时刻都更像一个即将爆裂的脓疮。 我们钻出树洞,再次踏入那片诡异甜腻的空气。队伍呈松散的战斗队形,快速而安静地在巨大畸形的植物和沉睡的卵囊间穿行。疤脸打头,雷昊在我旁边,时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心念棱镜】艰难地维持着最低功率,反馈回来的信息碎片杂乱而充满恶意。 【……又开始了……争夺……】 【……新鲜的……养料……】 【……靠近……中心……诱惑……】 来自这片土地的贪婪。来自那些看似静止的植物的饥饿。越往所谓的“沉眠林地”中心走,这种意念就越发清晰、粘稠。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短促的交火声、能量爆破的闷响,以及……临死前的惨叫。是其他方向的生存者小队遭遇了收割者?还是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副本怪物? 没有人停下,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脸色都越来越凝重,握武器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大约艰难行进了半个小时,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那些扭曲的树木和艳俗的花朵骤然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地面覆盖着苍白苔藓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一眼大约井口大小的泉眼正在汩汩涌动,流淌出的却不是清澈的泉水,而是某种乳白色的、散发着微弱柔和光晕的粘稠液体。 这就是“净化之泉”? 泉眼周围,已经倒下了七八具尸体。有生存者,也有收割者。残破的肢体和破碎的植物根须纠缠在一起,被那乳白色的泉水缓慢浸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生存者的尸体似乎稍微“干净”了一些,而收割者和那些植物根须则在嗤嗤作响,冒着白烟,被缓慢净化、消融。 战斗显然已经提前开始,并且异常惨烈。 泉眼正上方,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缓慢旋转的系统倒计时——【净化进度:11%】。 “布防!快!”疤脸低吼一声,幸存下来的十几个生存者立刻依托泉眼周围的苍白巨石和枯死的树桩,构建起简陋的防线。能量步枪架起,警惕地指向空地外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阴影。 我也找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蹲在后面,脉冲手枪的准星在颤抖的双手间摇摆不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是因为眼前的危机,而是因为…… 靠近这泉眼,心口那被质押的筹码周围,那些蠕动的黑色丝线,竟然真的传来了一丝丝……被灼烧般的刺痛感!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这泉水……真的能净化污染?! 一丝渺茫的希望如同毒草般在绝望的废墟里滋生。 但下一秒,这希望就被更大的恐惧碾碎。 【……来了……】雷昊的心声带着颤抖。 空地外围的阴影里,人影憧憧。至少二十多个收割者显出了身形。他们不像生存者这样紧张地构建防线,而是如同散步般散开,脸上带着残忍而戏谑的笑容,仿佛不是在战场,而是在自己的后花园挑选猎物。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贴身的、由某种暗绿色**藤蔓编织而成的护甲,手里握着一根如同脊椎骨般的惨白长鞭,鞭梢赫然是一朵不断开合、滴落着黑色毒液的狰狞花苞。 她的评级是——B-! 【玩家:腥藤,阵营:收割者,评级:B-】 【……麻烦了……是腥藤……她手里的‘噬魂花鞭’能直接抽取灵魂力量……】疤脸的心声充满了绝望。 B级!和之前那些C级、D级的杂兵完全不同!光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让我们这边大部分人手腿发软! 腥藤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扫过我们简陋的防线,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微微歪头,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露出一丝极度感兴趣的神色。 【……奇怪的味道……】 【……不是简单的生存者……也不是被彻底污染的……】 【……像是最上等的……混合花肥……诱人……】 她的心声清晰而贪婪地传来! 她能感知到我身上的异常?!是因为污染?还是因为顾宸的标记? “那边的那个小家伙,”腥藤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磁性,像是毒蛇的低语,“自己过来。让我好好‘品尝’一下,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惊疑、恐惧,还有一丝……迁怒? 疤脸的眼神剧烈挣扎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强大的腥藤,似乎真的在权衡要不要把我交出去换取一线生机。 我心脏骤缩,握枪的手指冰冷僵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 嗡…… 我耳垂上的骨钉,毫无征兆地……轻微悸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像是沉睡的凶兽在梦中呓语。 远在无数空间之外,那个恐怖的存在,似乎因为某个契约物的靠近(净化之泉?),或者单纯因为感受到了更浓郁的“污染”与“净化”的冲突,而再次……投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关注? 【……吵闹……】 【……肮脏的……花园……】 【……虫子……又在争夺……】 冰冷、烦躁、带着极致厌弃的意念碎片,如同陨石般砸入我的脑海! 几乎在骨钉悸动的同一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沉眠林地,猛地地动山摇!比之前地噬魔花苏醒时剧烈十倍!百倍! 我们脚下苍白苔藓的地面疯狂开裂!无数粗壮无比、漆黑如墨、带着尖锐倒刺的恐怖根须,如同地狱深处探出的巨蟒,破土而出!它们无差别地疯狂抽打、缠绕、穿刺! 啊——! 惨叫声瞬间响彻林地! 无论是生存者还是收割者,只要躲闪不及,瞬间就被那些可怕的根须洞穿、撕碎、拖入突然裂开的地缝!鲜血和残肢四处飞溅! “守护泉眼!”疤脸目眦欲裂地狂吼,能量步枪疯狂扫射着靠近泉眼的根须,但那点火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来说,杯水车薪! 腥藤也是脸色剧变,噬魂花鞭舞动成风,抽碎了几根袭向她的根须,但更多的根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不得不连连后退,再也顾不上我。 混乱!彻底的混乱! 第22章 第 22 章 我趴在地上,死死抱住头,躲避着疯狂舞动的根须和飞溅的碎石泥土。【心念棱镜】在恐惧和混乱中反而捕捉到了一丝规律——这些根须似乎对那股乳白色的净化泉水有所忌惮,攻击会刻意避开泉眼核心区域! “向泉眼靠拢!快!”我嘶哑着嗓子大喊。 幸存的人们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泉眼。乳白色的泉水飞溅起来,落在那些追来的根须上,立刻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逼得它们暂时退缩。 我们勉强在泉眼周围挤成一圈,依靠着泉水的气息苟延残喘。外面已然是一片地狱景象。 是顾宸!一定是他!他那隔着无尽空间投下的一丝厌弃意念,再次引动了这个副本最深层、最恐怖的机制!他根本不在乎谁死谁活,甚至可能很享受这种混乱和毁灭! 【……稍微……安静点了……】他的心声带着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骨钉的悸动平复下去,重新变得沉寂。 但林地的震动和根须的攻击并未停止,只是不再那么疯狂无差别,转而开始有目标地……清理战场?吞噬那些尸体和重伤者? 倒计时在混乱中缓慢跳动——【净化进度:39%】。 我们缩在泉眼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人人带伤,面带绝望。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生存者看着外面如同群魔乱舞的根须,崩溃地喃喃自语。 疤脸喘着粗气,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审视,而是彻底的惊惧和无法理解。 雷昊突然指着外面:“看!收割者那边!” 只见腥藤在手下伤亡惨重后,脸色铁青,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一颗不断搏动着的、暗绿色的、如同心脏般的诡异肉瘤! 她脸上闪过一丝肉痛,随即狠狠将肉瘤砸向地面! 噗嗤! 肉瘤碎裂,浓稠的暗绿色粘液泼洒开来,迅速渗入地下。 下一刻,那些疯狂舞动的漆黑根须,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变得更加疯狂!但它们攻击的目标……却不再是所有人,而是精准地……绕开了收割者,全部朝着我们生存者所在的泉眼猛扑过来! “是‘母巢之心’!他们催化了根须的污染属性!它们现在只会攻击带有净化气息的目标!”疤脸绝望地嘶吼! 完了! 漆黑的根须如同狂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泉眼周围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它们疯狂地抽打、缠绕、腐蚀着我们的简易防线! “跟它们拼了!”疤脸赤红着眼睛,端起能量步枪疯狂扫射!其他人也绝望地开火! 但根本没用!根须太多了!太强了! 一根根须如同毒矛般刺穿了一个生存者的胸膛!又一根缠住另一个的脚踝,猛地将其拖入地下,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防线瞬间崩溃! 一根格外粗壮的、顶端尖锐无比的根须,如同发现了最美味的猎物,避开混乱的能量光束,精准无比地朝着——我直刺而来!速度快得根本无法反应!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我甚至能闻到根须上那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口袋里的某个东西,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是那块之前捡到、一直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的【劣质音核】?不!不是它! 是另一块……更小、更不起眼,在之前混乱中不知何时掉进口袋里的……暗红色晶体碎屑?嗡鸣之心最后湮灭时崩飞的极小碎屑?! 那碎屑仿佛被泉水的净化气息和根须的死亡威胁同时激活,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极其尖锐、高频的震颤! 嗡——!!! 一种人耳几乎听不见、却能让灵魂都跟着颤栗的极致高频音波,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根直刺我而来的恐怖根须,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尖端瞬间扭曲、崩碎、化为齑粉!连带着周围一圈的根须动作都猛地一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我自己! 【……纯净……之音?!!!】 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狂喜?的意念,并非来自任何玩家,而是来自我们脚下的大地,来自这片“凋零花园”本身!古老、苍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王……苏醒的……钥匙……】 【……保护……他……】 轰——!!! 更大的异变发生了! 整个沉眠林地再次剧烈震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攻击! 所有正在攻击我们的、被催化污染的漆黑根须,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疯狂地退缩、瓦解、重新缩回地底!连那些收割者催化用的暗绿色粘液都被强行净化、蒸发! 不仅如此! 泉眼周围,那些苍白苔藓猛地疯狂生长,如同活过来的地毯,瞬间将我们幸存下来的五六个人温柔却坚定地包裹、覆盖!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带着勃勃生机的能量涌入体内,快速修复着我们的伤势! 净化泉水的光芒骤然变得耀眼!净化进度疯狂飙升! 【净化进度:65%...78%...92%...100%!】 【叮!净化之泉守护任务完成!】 【生存者阵营贡献度计算中……】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却仿佛隔着一层东西。 我们几个人躺在被苍白苔藓覆盖的“茧”里,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我知道。 那块嗡鸣之心的碎屑,在耗尽最后力量发出高频音波后,已然化为了齑粉。 而我耳垂上的骨钉,在那声“纯净之音”响起的瞬间,传来过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般的……“咔嚓”声。 像是某种完美的禁锢,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裂痕。 远处,侥幸存活下来的腥藤和几个收割者,看着这惊天逆转,看着被苔藓保护起来的我们,脸上充满了惊骇、贪婪和极度的不甘。 但她不敢再上前。 因为整个凋零花园,所有的植物,所有的卵囊,甚至空气本身,都在散发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念—— 【……保护……“钥匙”……】 我被这片邪恶花园……保护了? 因为那声无意中发出的、源自被顾宸毁灭的嗡鸣之心的……“纯净之音”? 奖励的光芒落在身上,带来生存点和药剂,却无人感到喜悦。 只有无尽的茫然和……更大的不安。 我抚摸着耳垂上那仿佛多了一丝微弱裂隙的骨钉,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怪异而执着的“守护”意念。 逃离了一个疯子,似乎……又落入了另一个更诡异的存在注视中? 这该死的末世,从没有真正的安全区。 第23章 第 23 章 乳白色的光晕尚未完全从视野中褪去,系统结算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嗡嗡作响,却遥远得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生存点 1500】 【阵营声望 500】 【获得奖励:纯净花露x3(高效治疗,微弱净化)】 【综合评级提升至:D】 奖励很丰厚,若是平时,足以让任何幸存者狂喜。但此刻,没人欢呼,甚至没人去看一眼到账的物品。包括疤脸和雷昊在内的五名幸存者,依旧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根须缠绕,动弹不得。 【任务要求2:找到“明亮的碎片”,带回安全区。】 【注意:若任务2失败,存活3个月即可】 他们的目光,不是看向奖励列表,也没看着新的任务,而是死死地、带着无法理解的惊惧,黏在我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黏在我周围——那些尚未完全退去、依旧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着的苍白苔藓。它们方才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将我们包裹、治愈,此刻却化作最诡异的囚笼,散发着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禁锢之力。 【......钥匙......】 【......保护......等待......】 苍老而浑厚的意念不再是从脚下传来,而是直接从包裹着身体的苔藓中渗出,如同催眠的低语,反复冲刷着紧绷的神经。 我被固定在一块凸起的、被苔藓覆盖的岩石上,姿势算不上难受,却彻底失去了自由。脉冲手枪早已不知掉落在哪个角落。 “明亮的碎片”是什么? “林...林眠?”雷昊的声音干涩发颤,他尝试挪动脚步,却发现脚下的苔藓如同胶水般粘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为什么......” 为什么保护你?为什么称呼你为钥匙? 他的心声将未尽的疑问呐喊出来,充满了崩溃的边缘的困惑和恐惧。 疤脸的眼神更加深沉,他死死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修饰,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同样愕然的苍白。他握紧了拳,又无力松开。面对这种超越理解的现象,以往所有的经验和狠厉都失去了作用。 【无法控制...变量...极度危险...但...】他的思绪混乱不堪,【如果真能控制花园...】 一丝荒谬的、绝处逢生的贪婪刚冒头,就被更大的恐惧压了下去——谁能控制一把“钥匙”?又或者,谁才是锁? 我试图挣扎,那些苔藓立刻温柔而坚定地收紧,表达着不容置疑的“禁止”。它们甚至分出一缕,如同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耳垂上那枚沉寂的骨钉,传来一丝细微的......探究和厌恶混杂的情绪。 仿佛在评估一个不该存在的瑕疵。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空间干扰!】 【来源:???(标记追踪)】 【目标锁定:本副本区域!】 【强度等级:毁灭级!】 【强制规避协议启动失败!重复,启动失败!】 系统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凄厉,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程序错乱的扭曲感! 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疤脸和雷昊!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骇然望向昏黄的天空! 虽然不明白“标记追踪”具体指什么,但“毁灭级”和“强制规避协议启动失败”这几个词,足以击垮任何幸存者的心理防线! 比刚才地噬魔花和狂暴根须更加恐怖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天幕,轰然压下! 整个凋零花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畸形的植物停止了蠕动,所有卵囊停止了微弱的搏动,连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味道都仿佛被冻结了! 咔嚓—— 我耳垂上那枚黑色骨钉,表面那一道细微的裂痕处,猛地迸发出一簇极其刺眼的黑红色电弧!剧烈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猛地绷直,又被苔藓死死按住。 【......找到你了。】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意念碎片,而是清晰无比、冰冷彻骨、却又爱意缱绻的声音,直接在我脑髓深处炸开! 顾宸!他来了!不是意念投射,是本体?!强行突破系统协议的封锁,直接降临这个副本?! 天空,那病态的昏黄色泽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不断扭曲扩大的漆黑裂口!裂口后面不是星空,而是沸腾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一只缠绕着无数暗红色能量纹路、仿佛由最纯粹黑暗构成巨手,缓缓地从裂口中探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副本的规则,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意志,径直朝着我——更准确地说,是朝着我耳垂上那枚剧烈反应的骨钉——抓来! 他要强行把我抓回去!甚至可能直接捏碎这个让他标记出现“瑕疵”的副本! 凋零花园暴怒了! 【——侵扰——】 【——争夺钥匙——】 【——不可饶恕——】 苍老的意念化作了滔天的咆哮! 我们脚下整片大地疯狂隆起!无数比之前粗壮百倍、漆黑如墨、却又闪烁着古老苍白符文的巨型根须破土而出,如同狂怒的森林,悍然迎向那只抓来的黑暗巨手!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碰撞声!仿佛两个世界在对撞! 能量风暴瞬间撕碎了周围的一切!苍白苔藓疯狂涌动,死死护住我们这几个“中心点”,但外缘的几个幸存者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在风暴中直接湮灭! 疤脸和雷昊狂喷鲜血,萎顿在地,眼中只剩下纯粹的、面对天灾的绝望。 黑暗巨手与苍白根须疯狂角力!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漆黑的能量碎片和苍白的木质碎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顾宸的力量显然更胜一筹,黑暗巨手缓慢却坚定地压下,根须不断崩碎!但他似乎也受到了这个副本核心力量的剧烈抵抗,以及......某种规则的反噬?那巨手上的暗红纹路明灭不定,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丝僵滞。 【......肮脏的......古老意志......】 【......也配......阻挡我?】 他的怒意更盛,黑暗力量再次暴涨! 就在这神明般的角力中,我被固定在场中央,骨钉的灼痛和两股绝世力量对撞的威压几乎要将我碾成齑粉!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心念棱镜】在极致的压力下自发燃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再是读取心声,而是在死亡边缘捕捉着双方力量碰撞时泄露出的......信息洪流! 来自顾宸的黑暗力量,充满了暴戾、吞噬、绝对的掌控欲,但其核心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协调?像是某种更庞大的、冰冷无情的力量被强行扭曲、打上了个人意志的烙印,充满了矛盾的撕裂感。 而凋零花园的古老力量,则厚重、苍茫、充满了顽固的生机和一种......悲伤的疯狂?它保护我,并非出于善意,而是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钥匙”的偏执!而在它的力量根源处,我感知到了与那“嗡鸣之心”碎片同源、却庞大浩瀚无数倍的......“声波”规则的雏形! 钥匙...王苏醒的钥匙...纯净之音... 碎片化的信息在即将爆炸的脑海中拼凑。 难道...这凋零花园深处沉睡的“王”,其苏醒的关键,与声音,与某种极致的“纯净之音”有关?而我无意中借助嗡鸣之心碎屑发出的高频音波,恰好符合了某个条件? 所以我才成了“钥匙”? 那顾宸呢?他的力量属性明显与这种“纯净”截然相反,甚至是互相冲突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厌恶这里,甚至不惜本体降临也要撕碎这个副本,夺回我——他的所有物绝不能被另一种力量标记,尤其是可能克制他、或者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 就在我思绪狂转之际,角力出现了变化! 一根格外巨大、铭刻着复杂苍白符文的古老根须,如同长矛般找准了黑暗巨手因规则反噬而出现的一丝微弱僵直,猛地缠绕而上!苍白的光芒大盛!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 黑暗巨手猛地一颤,竟然被那根须短暂地灼伤、逼退了一丝!缠绕其上的暗红纹路都黯淡了不少! 【......呃!】顾宸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意外痛楚的闷哼。 有效?!这花园的古老力量,竟然真的能伤到他?!是因为那“纯净”的属性? 机会! 这个念头刚闪过,骨钉的灼痛骤然加剧到了极限!顾宸的暴怒如同海啸般透过链接传来! 【......你......竟敢......借助外力......】 他似乎将古老根须的这次有效攻击,归咎于我的“反抗”和“背叛”! 下一秒,他不再试图与整个花园的意志硬撼那只巨手猛地改变目标,五指张开,对准了我的方向,狠狠一握! 不是抓取,而是......毁灭! 一股无法形容的、针对灵魂本源的碾压力,无视了苍白苔藓的物理防护,直接作用在我的意识深处!他要强行抹掉我这把“钥匙”的灵智,只留下一具空壳带走! “不——!”我发出无声的呐喊,感觉自我的存在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那一直温柔禁锢着我的苍白苔藓,似乎感受到了“钥匙”即将被从内部破坏,它们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反应! 所有的苔藓瞬间燃烧起来!散发出乳白色的、极致纯净的光焰!这光焰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的磅礴力量! 光焰顺着我的毛孔,疯狂涌入体内,不是破坏,而是......洗涤!净化! 首当其冲的,就是心口那被质押的、缠绕着黑色丝线的“自我”筹码! 嗤嗤嗤——! 黑色丝线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鸣(仿佛来自灵魂层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融、蒸发! 【污染度:16%...14%...12%...】 数值暴跌! 与此同时,一部分纯净光焰猛地扑向耳垂那枚剧烈反应的骨钉! 咔嚓!咔嚓嚓——! 骨钉表面那一道裂痕骤然扩大、蔓延!如同冰面破碎!更多刺眼的黑红色电弧迸发出来,与乳白色的光焰疯狂对抗、湮灭! 【......啊!!!】顾宸的痛哼变成了惊怒的咆哮!骨钉与他本源相连,这纯净光焰的灼烧,显然给他带来了真实的伤害和巨大的冲击! 那股作用于我灵魂的碾压力骤然一松! 禁锢身体的苔藓也在这一刻耗尽了所有力量,化为飞灰飘散。 我重重摔落在地,浑身像是被彻底碾碎重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却从心口蔓延开来。 污染度......降到了10%以下! 虽然骨钉未被彻底清除,依旧顽固地钉在耳垂上,但裂痕遍布,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碎裂,它与顾宸本体的链接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断断续续。 天空中的黑暗裂口剧烈扭曲起来,那只黑暗巨手上布满了被灼伤的苍白痕迹,动作变得迟滞而愤怒。 【......净化......】 【......可恶......】 【......下次......必将你......彻底......】 充满极致不甘和暴怒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传来,那黑暗巨手最终猛地缩回了裂口之中! 漆黑的裂口迅速弥合,消失。 那毁灭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片狼藉、如同被犁过一遍的沉眠林地,以及......死里逃生、彻底傻眼的疤脸和雷昊。 还有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却清晰感觉到心口筹码前所未有的“轻盈”、以及耳垂上那枚布满裂痕、暂时沉寂下去的骨钉的我。 凋零花园的古老意志似乎也因最后那一下爆发而陷入了沉寂,只剩下一些无意识的根须在轻微蠕动。 我望着那病态昏黄的天空,缓缓呼出一口带着血腥气和一丝奇异清香的气息。 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些。 但钥匙...又该如何使用? 危机,远未结束。 第24章 第 24 章 死寂。 不再是花园那种充满恶意的、吸收声音的死寂,而是一种劫后余生、大脑被过量信息冲刷后的空白与麻木。 昏黄的天空下,沉眠林地一片狼藉。大地如同被巨兽的利爪反复撕扯,布满深坑和扭曲的根须残骸。乳白色的净化泉水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兀自在坑洼中心汩汩流淌,散发着最后的微光。 血腥味、植物汁液的腥臭味、还有某种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副末日后的景象。 我瘫在冰冷的、布满裂纹的泥土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疼痛,但一种奇异的“轻松感”却从心口不断蔓延开来,与□□的痛苦形成诡异的对比。 污染度……8%。 那个数字清晰地烙印在感知中。苍白苔藓最后燃烧释放的纯净光焰,几乎焚尽了绝大部分缠绕在“自我”筹码上的黑色丝线。虽然筹码本身依旧被质押的状态未知,那份沉重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污浊窒息感,却大幅度减轻了。 耳垂上,那枚黑色骨钉依旧存在,但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色泽灰暗,触手只剩下一种钝钝的冰凉,与顾宸那种令人战栗的链接感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他……暂时被逼退了。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虚脱的同时,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以他的性格,这种挫败和“损伤”,只会激起更恐怖的报复。下一次……他口中的“下次”,绝不会遥远。 “咳……咳咳……” 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呻吟,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疤脸和雷昊。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但终究是在最后那场毁灭性碰撞的余波和苔藓的保护下活了下来。两人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惊惧、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劫后余生本能的依赖,以及更深沉的、无法理解的忌惮。 刚才那一幕超越了他们对“玩家”、对“副本”的所有认知。系统警报中的“毁灭级”,撕裂天空的黑暗巨手,与整个花园意志角力的恐怖存在,还有我——这个被双方争夺、最终似乎……两败俱伤?的“钥匙”。 “你……”疤脸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试图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问什么,又能问什么。最终,他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带血的唾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四周和仅存的我们三人,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谁也不知道那些退去的根须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收割者是否还有残党。留在这片核心区域,无异于等死。 雷昊默默点头,搀扶起几乎站不稳的疤脸,然后又犹豫地看向我。 我尝试动弹,剧烈的酸痛和虚弱感立刻袭来,差点再次软倒在地。 雷昊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架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触碰到我时,指尖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在接触什么不可名状的禁忌之物。 【……怪物……还是……救星?】他的心声充满了混乱。 我没有力气说什么,只能借着他的力量站稳。 我们三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离开这片如同被神明战争洗礼过的土地。脚步蹒跚,每一步都踩在废墟和残骸上。 凋零花园似乎真的陷入了沉寂。那些扭曲的植物大多萎靡不振,卵囊也失去了光泽。古老的意志在最后保护并净化我的爆发后,仿佛耗尽了力量,陷入了深沉的休眠,只留下一些本能的、微弱的低语在空气中飘荡,不再具有明确的指向性。 【……守护……等待……钥匙……休眠……】 这反而让我们得以艰难地穿行。 依靠着疤脸残存的方向感和雷昊对地形的模糊记忆,我们花了比来时多出数倍的时间,终于再次找到了那个隐藏的、通往地下避难所的树洞入口。 入口处也被之前的震动波及,塌陷了一半,但勉强还能进入。 钻入阴暗潮湿的通道,确认暂时安全后,三人几乎同时脱力,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 地下避难所里空荡荡的,之前留守的人或许在之前的震动中遇难,或许见势不妙已经逃离。死寂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在这片最后的藏身之所。 没有人说话。极致的疲惫和创伤压倒了所有疑问。 疤脸从贴身口袋里摸索出几支基础的治疗药剂,扔给我和雷昊一支,自己先仰头灌下。药剂效果普通,但至少缓解了部分外伤的剧痛。 我靠着冰冷的土壁,感受着药液带来的微弱暖流,意识却异常清醒。 我“看”向心口。那团代表“自我”的白光似乎明亮了些许,虽然依旧被质押的状态未知,但周围只剩下寥寥数根极其细微的黑色丝线顽固地缠绕着,不再像之前那样几乎将白光完全覆盖污染。 读心异能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心念棱镜】依旧运转,但感知范围似乎更广,更清晰,对环境中残留情绪碎片的捕捉也更敏锐。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疤脸和雷昊体内能量流动的微弱轨迹和情绪引发的生理变化。 是污染度大幅降低,灵魂变得“洁净”后的自然提升?还是那纯净光焰带来的附加效果?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布满裂痕的骨钉毫无反应,像一个死物。顾宸的标记并未消失,但被极大地削弱了。这或许是我能稍微喘息的最大原因。 良久,还是疤脸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靠着墙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冷静:“刚才……那个东西,是冲你来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沉默着,没有否认。 “它叫你‘钥匙’。”雷昊接口道,声音带着后怕,“花园……这片土地,在保护你。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不知道。可能……和我之前偶然得到的一个东西有关,那东西发出过一种特殊的声音。”我模糊地提及嗡鸣之心碎屑,隐去了顾宸的部分。有些真相,知道越多越危险。 “声音?”疤脸眉头紧锁,“凋零花园的核心……和声音有关?”他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但又无法串联。 【……传说中……花园深处沉眠着一位古老的存在……其苏醒需要特定的‘旋律’或‘音符’……难道……】疤脸的心声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 “我们现在怎么办?”雷昊更关心现实问题,他看向疤脸,“头儿,据点毁了,人就剩我们三个。收割者那边虽然也损失惨重,但腥藤可能没死,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他看了我一眼,没说完。 尤其是这把引发了惊天变故的“钥匙”。 疤脸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权衡。我现在显然是个巨大的麻烦来源,那个恐怖的存在可能随时再次降临。但我同样可能蕴含着巨大的价值——花园的“钥匙”,甚至可能关系到离开这个鬼副本,或者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风险与机遇,前所未有的巨大。 “……你还能感觉到那种……‘保护’吗?”疤脸沉声问我。 我集中精神,仔细感知。那些古老的意念已经沉寂,只有脚下大地传来极其微弱的、如同沉睡呼吸般的波动。 “很微弱,像是在沉睡。”我如实相告。 疤脸眼神闪烁,最终下了决心:“我们先在这里休整,恢复状态。你……”他看着我,“尽量尝试……沟通,或者理解‘钥匙’的含义。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大的生机。” 他选择了押注。在这个绝望的境地里,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我点了点头。即便没有他的要求,我也必须弄明白。这关系到我的生存,以及……未来可能面对顾宸的资本。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压抑的休整和沉默的探索。 我们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安全的区域,分配着所剩无几的物资。我大部分时间都靠坐在角落,闭目凝神,一方面努力恢复枯竭的精神力和身体的伤势,另一方面,尝试将意识沉入那片变得“洁净”许多的自我空间,去感知、去触碰那残留的古老花园意志的余波,同时,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枚布满裂痕的骨钉。 沟通并不顺利。古老的意志如同磐石,沉睡时几乎无法交流,只有一些混沌的、关于“等待”、“完整”、“苏醒”的碎片意念偶尔飘过。 倒是那枚骨钉…… 在一次深度冥想中,当我将一丝极其细微的精神力尝试探入那最大的裂痕时,一股冰冷暴戾、却极其残破混乱的意志碎片猛地反冲出来! 【……标记……损坏……】 【……定位……模糊……】 【……需要……修复……能量……】 【……锁定……必须……回收……】 是顾宸残留的意念!虽然破碎,却依旧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 我猛地切断联系,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果然,他并未放弃。标记的损坏只是暂时延缓了他的追捕,甚至可能激怒了他。他一定在想办法修复标记,或者用更极端的手段定位我。 必须尽快变得更强,或者找到彻底摆脱标记的方法。 凋零花园的“钥匙”,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 几天时间(根据系统面板模糊的时间显示)在提心吊胆中缓慢流逝。 外面的花园依旧沉寂,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怪物嘶吼或能量爆破声,可能是残存的玩家在挣扎,也可能是收割者在活动,但他们似乎都刻意避开了这片仿佛被诅咒过的核心区域。 我们的伤势在药剂和休息下慢慢恢复。疤脸和雷昊看我的眼神依旧复杂,但至少暂时接受了现状,开始外出小心探查,寻找更多食物和情报,也试图寻找其他可能幸存的生存者,但一无所获。 我则利用这段时间,疯狂地尝试熟悉污染降低后增强的异能,并锲而不舍地试图与花园意志建立更清晰的联系。 直到有一次,当我将精神力高度集中,模仿记忆中那嗡鸣之心碎屑发出的高频震颤(极其微弱,不敢全力模仿),同时将“寻找出路”、“需要力量”的意念传递出去时—— 身下的大地,忽然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震动了一下。 就像……沉睡的巨兽,在梦中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无意识地给出了回应。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明确指引意味的意念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那震动的频率,缓缓流入我的感知。 指向……避难所的更深处。 那里,原本是一面坚实的、毫无异常的土墙。 但现在,在感知中,那面土墙之后,似乎……存在着某种东西。某种与这片土地核心共鸣的东西。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那面土墙。 疤脸和雷昊也被刚才那一下异常的震动惊动,警惕地望过来。 “怎么了?”雷昊握紧了能量步枪。 我指着那面墙,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那后面……有东西。花园……在指引我。” 疤脸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快步走到墙边,仔细检查,甚至用刀柄敲击,反馈回来的依旧是实心的闷响。 【……密室?遗迹?还是……陷阱?】他的心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但最终,对“钥匙”的信任(或者说赌博)压过了一切。 “挖开它。”疤脸沉声道,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工具简陋,过程缓慢。但当挖开大约半米深的土层后,刀尖碰到了坚硬的、非自然的物体—— 那是一面光滑如镜、触手冰凉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满了无数复杂无比、从未见过的苍白符文,这些符文正随着我们挖掘的进程,逐渐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股苍茫、古老、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从石板上弥漫开来。 指引的意念在这里变得清晰。 【......触及......真相......】 【......选择......】 我和疤脸、雷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莫名的悸动。 这面突然出现的符文石板,究竟是什么? 它背后,又隐藏着凋零花园怎样的秘密? 而“钥匙”的存在,似乎终于要真正触及这个诡异副本的核心了。 喘息之机,或许即将结束。新的暗涌,正在这面古老的石板之下,悄然汇聚。 第25章 第 25 章 冰冷的、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黑色石板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和热,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幽寒。上面镌刻的苍白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流动,散发出的微光映照着我们三人惊疑不定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触及……真相……】 【选择……】 那苍老的意念如同叹息,萦绕在石板上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了无尽时光的疲惫。 “这……这是什么?”雷昊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沉睡的造物,他手中的能量步枪下意识地抬起,又不知该指向何处。 疤脸没有回答,他眼神锐利如鹰,仔细审视着每一个符文的走向,试图从中找出熟悉的规律或陷阱的痕迹,但显然一无所获。他的心声一片嘈杂的警惕和飞速的权衡。 【未知构造……能量反应平稳但内敛……不像陷阱……更像某种……接口?或者……记录载体?】 【钥匙……需要钥匙来开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询问和最后的决断。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混杂着激动与不安的悸动。指引感在这里最为强烈,仿佛这石板就是整个凋零花园巨大谜团的一个锁孔,而我,恰好握着那把无形钥匙。 但该如何使用? 模仿那高频音波?还是……注入精神力?或者需要别的什么? 我缓缓伸出手掌,悬停在石板中心上方。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那纯净之音的频率,试图将那股意念通过手掌缓缓传递下去。 没有反应。 石板依旧冰冷,符文缓缓流淌,如同静默的星河。 我又尝试着将一丝银白色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石板。 就在精神力即将触及石板的瞬间—— 嗡!!! 石板猛地一震!所有的苍白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庞大无比、混乱不堪、夹杂着无数破碎画面和极致情绪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我那丝精神力,蛮横地冲入我的脑海! “呃啊——!”我惨叫一声,抱住头颅猛地跪倒在地!太阳穴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刺入并搅动!眼前瞬间被无数高速闪回的景象淹没! 【……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世界之肺……生命的共鸣……】那是花园最初的景象,瑰丽、壮阔,充满了磅礴的生机与和谐的音乐,每一种植物、每一只生物都在演奏着生命的乐章。 【……污染……黑色的雨……贪婪的根须从星空之外蔓延而来……】画面陡然变得黑暗粘稠,漆黑的、带着不祥粘液的根须如同瘟疫般入侵,所到之处,生机被吞噬,音乐被扭曲成痛苦的哀嚎,绿色的世界迅速凋零、腐烂。 【……抗争……母树燃烧自身……将核心旋律封印……等待纯净之音……】一棵巨大无比、仿佛连接天地的古树在熊熊燃烧,发出悲壮而宏大的绝唱,它将一点最纯净的、代表着世界本源生机的光芒打入地心深处,自身化为灰烬,形成了如今这片凋零花园的基底。 【……沉睡……等待……漫长的守候……外来者的闯入……争斗……污染加剧……】画面快速闪烁,无数玩家的身影出现,生存者与收割者厮杀,他们的**、恐惧、死亡进一步污染着这片土地,也惊扰着地底深处那点沉睡的微光。 【……钥匙……终于……共鸣……】最后,画面定格在我捏碎嗡鸣之心碎屑,发出那一声高频震颤的瞬间! 洪流戛然而止。 我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鼻腔和嘴角溢出鲜血,大脑像被彻底撕裂又粗暴地缝合,剧痛不止。 “林眠!”雷昊惊呼着想要上前。 “别动他!”疤脸低喝阻止,眼神无比凝重地看着依旧散发着微光、但已恢复平静的石板,又看看痛苦蜷缩的我,“他……好像在接收信息……” 过了许久,那撕裂般的剧痛才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一段沉重无比的、属于这片土地的破碎记忆。 我艰难地喘息着,碎片化的信息和情感在脑海中翻滚,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这片凋零花园,曾经是一个生机盎然、以独特“生命共鸣”为核心的世界碎片。它遭受了某种来自“星空之外”的可怕污染(那黑色根须与顾宸的力量有些许相似,却更加原始、混沌),为了保存最后的火种,这个世界的核心“母树”选择了自我牺牲,将最本源的“纯净之音”封印埋藏,自身化为屏障,形成了现在的副本。 而所谓的“收割者”,他们并非单纯的玩家阵营,他们的力量核心更接近于那种“外来污染”,渴望彻底吞噬那被封印的纯净之源,完成对这片土地的彻底占有。而“生存者”,则或多或少本能地倾向于守护,虽然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明白原因。 我,因为嗡鸣之心碎屑的共鸣,意外地符合了“纯净之音”的部分特质,从而被这片土地的残留意志认定为了唤醒“母树”遗留火种、净化污染的“钥匙”。 石板,就是通往那个封印核心的入口,或者说是控制节点之一。 而顾宸……他的力量属性与那“外来污染”并非同源,但似乎存在某种更高层次的、类似的“掠夺”与“掌控”本质,甚至可能更恐怖。所以才会引来花园意志如此激烈的排斥和对抗。 “你……看到了什么?”疤脸的声音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我抹去脸上的血污,靠着冰冷的土壁,沙哑地、尽可能简洁地将看到的碎片信息告诉了他们。省略了关于顾宸的猜测,只聚焦于花园的过去、污染、母树的牺牲以及“钥匙”的含义。 疤脸和雷昊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写满了震撼。这些信息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副本的背景设定,触及到了这个“真心炼狱”系统更深层的、可怕的真相。 “所以……我们一直在……一个垂死世界的尸体上……为了生存互相厮杀?”雷昊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而离开这里,甚至净化这里的希望……”疤脸目光灼灼地再次看向那面石板,然后又看向我,“就在这后面?需要你来……‘唤醒’?”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引是这里,但如何打开,如何唤醒……我不知道。刚才只是强行灌入了一些记忆碎片。”我感觉到,仅仅有“钥匙”还不够,可能还需要特定的方法,或者……付出某种代价。 就在我们再次陷入僵局之时—— 我耳垂上,那枚布满裂痕、沉寂许久的骨钉,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非常非常微弱,像是垂死病人的脉搏。 但伴随着这丝悸动,一段更加破碎、扭曲、充满暴戾情绪的意念碎片,强行挤了进来! 【……锁定……干扰……】 【……坐标……解析……】 【……废物……利用……】 【……找到……‘镜牢’……入口……】 是顾宸!他竟然还在尝试修复链接,并通过这种极其微弱的方式传递信息?!虽然模糊不清,但“镜牢”这个词,却如同冰锥般刺入我的意识! 他好像……在指引我去某个地方?不是抓我回去,而是……让我去找“镜牢”的入口?他还称我为“废物利用”? 这是什么意思?新的陷阱?还是他因为标记受损,无法直接降临,改变了策略?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身下的土地,那沉寂的花园残留意志,似乎也对“镜牢”这个词产生了反应! 【……禁忌……】 【……破碎的……回响……】 【……囚禁之……地……】 【……危险……但……或见……真实……】 两段截然不同、却都指向“镜牢”的意念,在我脑海中形成了诡异的交织和冲突! 顾宸要我去,充满恶意和利用。花园意志警告危险,却又暗示那里可能藏着“真实”? 疤脸和雷昊显然无法接收到这些,他们只看到我脸色再次变得难看,眼神剧烈闪烁。 “又怎么了?”雷昊紧张地问。 我抬起头,看向他们,声音干涩:“有一个地方……叫‘镜牢’。它好像……很危险,但可能……藏着一些答案。刚才……有些‘信息’提到了它。” 我没说是谁提供的信息。 疤脸的眉头死死拧紧:“镜牢?从来没听说过。在哪里?” 我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两段破碎意念中可能蕴含的方位信息。骨钉的指引充满了强制和模糊的坐标感,而花园意志的警告则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方向性的排斥感。 两种感觉叠加、对比…… 我猛地睁开眼,指向通道的更深处,那超越了他们探索范围的、一片完全被黑暗和厚重根须封锁的区域。 “在那边。很深处……花园的意志在排斥那里,但……‘通道’可能就在这面石板之后。”我看向那面符文石板。或许,它不仅是记忆载体,也是一个……传送点?或者秘门? 疤脸和雷昊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那片区域的黑暗仿佛有重量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压抑和不祥。 去,还是不去? 前有可能是净化希望的封印核心,后有可能藏着危险与答案的“镜牢”。 而暗处,一个恐怖的存在正试图通过我这把“钥匙”,去达成他''未知的目的。 喘息之机结束。选择的时刻,再次降临。 第26章 第 26 章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通道的尽头。那里,扭曲虬结的根须不再是天然的屏障,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编织成的一道丑陋而厚重的门扉,封死了所有去路。根须表面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发脆,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只留下顽固的拒绝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 来自这片土地的恐惧。 【禁忌……】 【远离……】 【破碎之地……吞噬灵魂……】 花园残留的警告意念如同冰冷的风,持续不断地吹拂着我的意识,带着近乎本能的战栗。 然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耳垂上那枚裂痕遍布的骨钉传来的、微弱却固执的牵引感。像是一根冰冷的蛛丝,穿透重重阻碍,执拗地指向那片被封锁的黑暗深处。 【镜牢……入口……】【废物……打开它……】 顾宸的意志碎片充满了不耐与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仿佛我只是他探出的一根无关紧要、用完即弃的手指。 两股意念在我脑中拉扯,几乎要将我的神经撕裂。一方是庇护我、却也寄托了沉重期望的古老土地,另一方是掌控我、意图不明的恐怖存在。 疤脸和雷昊紧张地看着我,又看向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区域。他们感知不到那细微的意念交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我身上散发出的剧烈情绪波动和挣扎。 “那后面……就是‘镜牢’?”疤脸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什么,他手中的刀紧握着,肌肉紧绷。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无法从那片黑暗上移开:“花园在警告,但……‘它’在催促。”我没有明说“它”是谁,但疤脸和雷昊显然明白指的是那个撕裂天空的恐怖存在。 雷昊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那我们还要去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疤脸的眼神却闪烁着更为复杂的光芒。风险巨大,但“镜牢”这个词,以及可能与“真实”相关的暗示,对一个在绝望中寻求任何一丝可能机会的领导者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这是那个恐怖存在和花园意志同时关注的地方。 “这面石板,”疤脸转向那面依旧散发着微光的符文石板,眼神锐利,“你感觉到的通道,是它吗?它能打开去‘镜牢’的路?” 我再次将手悬停在石板上方,这一次,我没有尝试传递纯净之音的意念,而是顺着骨钉那丝冰冷的牵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顾宸力量气息(模仿那令人战栗的冰冷与掠夺感)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石板。 嗡—— 石板再次震动,但反应与上次截然不同! 那些苍白的符文猛地闪烁起来,光芒不再是温暖柔和,而是变得刺眼、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惊惧?仿佛被冒犯、被强行侵入! 石板表面的温度骤降,冰寒刺骨!黑色的板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扭曲! 【抗拒……】 【污秽……触及……】 【不……可……】 花园的意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但与此同时,石板正对着那片被根须封锁的黑暗区域的方向,光滑的板面上,竟然缓缓浮现出另一组截然不同的、更加扭曲、更加复杂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充满了不祥的气息,与苍白的符文相互挤压、对抗,使得整面石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一道细微的、只有手指粗细的漆黑裂痕,自石板中心那暗红与苍白符文交锋最激烈处悄然蔓延开来! 裂痕深处,不是石头,而是……一片虚无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绝对黑暗!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无数细碎回声的吸力,从那条微小的裂痕中渗透出来! 通道!一个被强行撕开的、极不稳定的通道! 但它通向的是否就是“镜牢”? “退后!”疤脸低吼一声,猛地将我和雷昊向后拉去! 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 咔嚓! 那面承受着两种截然不同力量冲突的石板,终于彻底崩裂! 不是爆炸,而是无声的湮灭! 以那条漆黑裂痕为中心,石板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般迅速消融、汽化,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不规则的空间裂口! 裂口内部是旋转的、粘稠的黑暗,无数细碎的、扭曲的镜面碎片在其中沉浮、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空洞的回响。那冰冷死寂的吸力骤然变大,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甚至尘埃,都被无情地吞噬进去! 【镜牢……入口……已打开……】【进去……】顾宸的意念带着一丝满意的催促。 【不……——!】花园的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随即彻底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或者因这禁忌之门的洞开而陷入了更深的悲伤与绝望。 我们三人死死抵住身后的土壁,抵抗着那可怕的吸力。雷昊脸上已无血色,疤脸则死死盯着那旋转的黑暗裂口,眼神剧烈闪烁。 进去?面对一个连这片诡异花园都恐惧的“禁忌之地”?遵循那个恐怖存在的指令? 还是不进去?留在这里,等待可能随时修复标记、再次降临的顾宸,或者面对可能因核心被触动而再次暴动的花园本身? 没有安全的选择。 我看着那裂口中沉浮的镜面碎片,每一次碎片翻转,似乎都倒映出一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的回廊、冻结的城市、无尽的阶梯……仿佛无数个破碎世界的剪影。 那里,或许真的有“真实”。关于这个系统,关于顾宸,甚至关于我自身被质押的“自我”的真相。 骨钉的牵引力越来越强,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冰冷而充满尘埃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犹豫,眼神变得决绝。 “我进去。”我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你疯了?!”雷昊失声道。 疤脸猛地看向我,眼神复杂:“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不知道。”我摇头,“但留在这里,结局可能更糟。而且……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为了摆脱掌控,为了找到答案。 疤脸沉默了,他看着那危险的裂口,又看看我,最终重重吐出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这把‘钥匙’不能丢,而且……我也想知道,这鬼地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头儿!”雷昊急了。 “你留下。”疤脸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守住这个入口……如果……如果我们还能出来的话。如果三天……不,一天后我们没出来,或者这个洞口发生异变,你想办法封死它,然后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这是最理智的安排,也是最后的交代。 第27章 第 27 章 雷昊嘴唇哆嗦着,看着我们,最终红着眼眶重重点头:“……小心。” 没有再多废话。我和疤脸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一冲,主动投入了那旋转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裂口之中! 轰——! 仿佛跳进了冰海与碎玻璃混合的漩涡! 极致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无数细碎的镜面碎片如同刀片般切割着皮肤和衣物!那冰冷的吸力变成了狂暴的撕扯力,仿佛要将灵魂都扯出体外! 天旋地转!感官彻底混乱! 只能感觉到身体在一条由破碎镜面和绝对黑暗构成的诡异通道中高速穿行,无数光影碎片如同流星般从身边掠过,倒映出无数个模糊扭曲的“自己”和无法理解的场景片段。 【……检测到异常空间跃迁……】 【……目标区域:镜牢(碎片化回廊)……】 【……警告:该区域时空结构极度不稳定,规则破碎,存在高维度信息污染风险……】 【……生存难度判定:A级……】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仿佛也受到了强烈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撕扯力猛地一松! 砰!砰! 两人被狠狠地抛甩出来,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平面上。 眩晕和剧痛让我半天缓不过气。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四周。 然后,我愣住了。 疤脸也挣扎着爬起,下一刻,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我们仿佛身处一个……完全由镜子构成的世界。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黑色镜面,倒映出我们狼狈的身影和上方无穷远处同样由镜面构成的、扭曲的“天空”。前后左右,无数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或完整或破碎的镜子,如同参差不齐的墓碑,矗立着、斜插着、悬浮着,构成了看不到尽头的、错综复杂的迷宫。 有些镜子清晰无比,倒映出我们惊骇的脸;有些镜子则布满裂痕,将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还有些镜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或诡异的污渍,只能看到模糊扭曲的影子在其中晃动。 绝对的寂静。 连我们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被放大,却又被无数镜面反复折射、吸收,变得空洞而怪异。 这里就是镜牢? 我尝试驱动【心念棱镜】,精神力向外扩散。 反馈回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情绪或意念,而是一片极度混乱、扭曲、充满了无数重叠回声和尖锐杂音的……信息风暴! 【……放我出去……】 【……我是谁……】 【……错误……修正……】 【……看见……你了……】 【……不要看……镜子……】 无数破碎的、疯狂的、绝望的“思绪”从每一面镜子中渗透出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足以逼疯任何正常人的背景噪音。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混乱的噪音底层,我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波动。 来自前方迷宫深处。 是顾宸的力量气息?他在这里?还是他留下的什么东西? 骨钉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指向那个方向。 【……过来……】 我压下心中的寒意,看向疤脸。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显然也被这诡异的环境和恐怖的信息噪音所震慑。 “跟紧我。”我低声道,小心地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被无限折射的“嗒”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如同两只误入巨大水晶棺椁的蚂蚁,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镜子的丛林里。 每一面镜子都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倒映出我们的身影,但那些倒影……似乎并不完全同步。有时会慢上半拍,有时会露出诡异的微笑,有时……甚至会变成完全陌生的、充满恶意的面孔! 不能久看!看久了,甚至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哪个是镜中的鬼魅! 【心念棱镜】运转到了极限,艰难地过滤着庞大的信息垃圾,试图捕捉那丝冰冷波动的准确方向和可能存在的危险。 突然! 我猛地拉住疤脸,侧身躲到一面巨大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镜子后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拐角处,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咔嚓……咔嚓…… 像是穿着厚重的靴子,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扭曲的身影,缓缓从镜墙后走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活物。 它全身仿佛由无数块破碎的镜面强行拼接而成,棱角分明,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它的“脸”是一块相对完整的椭圆形镜面,里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周围的景象,而是一片不断翻滚的、灰白色的混沌雾气。 它手中拖着一把巨大的、同样由镜面碎片构成的砍刀,刀锋在地面的镜面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镜魔(残次品)】【巡逻者】【状态:待机】【威胁度:中】 【心念棱镜】勉强解析出一些信息。 它似乎没有发现我们,只是沿着固定的路线,缓慢地、僵硬地巡逻着。那块混沌的“脸”偶尔会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雾气微微翻滚。 我们屏住呼吸,死死压抑着心跳。 直到那镜魔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迷宫深处,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地方……真他妈邪门……”疤脸低声咒骂,额角渗出冷汗。 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巡逻的镜魔……它们在看守什么?那丝属于顾宸的冰冷波动,就在它们巡逻方向的核心区域。 继续前进变得更加困难。镜魔的数量似乎不少,巡逻路线也毫无规律。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依靠【心念棱镜】的预警和镜子的掩护艰难前行。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镜子越发诡异。有些镜面开始如同水面般荡漾,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动态画面——似乎是我们经历过的副本片段,却又被扭曲得面目全非。有些镜子里则传出清晰的低语,呼唤着我们的名字,试图引诱我们靠近。 精神压力巨大。 终于,在躲过第三波镜魔巡逻后,我们抵达了这片迷宫的核心。 那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没有镜子,而是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漆黑的、表面无比光滑的方尖碑! 那丝冰冷的、属于顾宸的力量波动,正是从这座方尖碑上散发出来的! 而在方尖碑的底部,竟然靠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黑色作战服、低垂着头、毫无声息的人! 他的身体……似乎正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被吸入那光滑的黑色碑体之中!如同陷入泥沼! 更让我们惊骇的是——那个人的侧脸…… 竟然和疤脸长得一模一样! 疤脸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几乎要脱口惊呼! 我猛地捂住他的嘴,将他死死按在最后一面镜子之后,心脏狂跳! 另一个“疤脸”?被吸入方尖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座方尖碑,又是什么东西?! 顾宸的力量气息萦绕不散,这里就是他指引的终点? “废物……利用……”他冰冷的声音似乎再次回响。 我看着那个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疤脸”,又看向身边震惊失语的真人,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这个“镜牢”,囚禁的或许不仅仅是灵魂…… 还有……“可能性”? 第28章 第 28 章 镜面迷宫的冰冷死寂中,只剩下我和疤脸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眩晕的空白感。 两个疤脸。 一个站在我身边,身体僵硬,瞳孔因极致惊骇而缩成针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作战服后背。 另一个,靠在广场中央那座散发着不祥冰冷波动的漆黑方尖碑底部,头颅低垂,毫无声息,下半身已经如同融化般,诡异地陷入了那光滑无比的碑体之中,仍在缓慢而坚定地被吞噬。 一模一样。不仅仅是容貌,连身上作战服的破损程度、那狰狞伤疤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可能......】身边疤脸的心声如同卡带的录音,只剩下这破碎的重复,充满了世界观被彻底砸碎的茫然和恐惧。 我死死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他因剧烈颤抖而快要握不住刀的手臂,【心念棱镜】运转到极限,不仅扫描着周围环境(警惕任何巡逻的镜魔),更仔细地感知着那个正在被吞噬的“疤脸”。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生命体征。甚至没有灵魂波动。那更像是一具......极其逼真的、灌注了某种残留执念的空壳?或者是一段被截留、正在被解析吞噬的......“记录”? 而那座方尖碑...... 它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触感一定冰冷至极。表面绝对光滑,像是最完美的黑曜石打磨而成,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和视线。顾宸那熟悉的、令人战栗的冰冷力量气息,正是从碑体内部隐隐渗透出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它不像监狱,更像是一个......“处理器”?或者“分析仪”?正在吞噬、解析着那个“疤脸”的存在? 骨钉传来的悸动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指引,而是一种......催促和等待。催促我靠近,等待我“上交”或者说“连接”什么。 顾宸要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座碑?他要我接触它? 就在我飞速思考之际,异变再生! 那座漆黑方尖碑光滑的表面,靠近正在被吞噬的“疤脸”头颅的位置,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行行扭曲的、由暗红色光芒构成的文字,如同渗出的鲜血,缓缓浮现在碑体之上!那文字并非已知的任何语种,扭曲疯狂,却能被直接理解其含义! 【个体标识:疤脸(生存者阵营)】 【编号:G-734(冗余备份)】 【状态:捕获完成87%...解析中...】 【关联信息碎片:‘73号安全区’、‘地噬魔花’、‘净化之泉’、‘钥匙’...】 【价值评估:低(信息重复率过高,缺乏变量)】 【处理建议:彻底同化,提取基础生存数据,补充‘地狱’底层规则库。】 文字冰冷地滚动,如同无情的判决书。 而随着文字的浮现,那个“疤脸”空壳被吞噬的速度猛地加快!转眼间,胸膛以下已经彻底没入碑中! “呃......”身边的疤脸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闷哼,仿佛那被吞噬的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他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脸上露出撕裂般的痛苦表情,一些混乱的、不属于他此刻经历的记忆碎片似乎正被强行抽离、吸引向那座碑! 【......不......那是......我的......记忆......地噬魔花......那次......我明明......】 他的心声断断续续,充满了被侵犯的痛苦和混乱。 我瞬间明白了! 这个“镜牢”,囚禁的不仅是失败者的灵魂,它更在捕获、复制、甚至......备份进入这个“真心炼狱”系统的玩家的“存在”!或者说,他们的“数据”! 每一个选择,每一次经历,都可能产生一个“备份”,一个“可能性”的残影,被拖入这里,被这座诡异的方尖碑解析、吞噬,用以补充、完善这个该死的系统规则! 那顾宸呢?他的力量气息为何缠绕于此?这座碑是他设立的?还是系统本身就存在,而他只是发现了这里,并试图利用甚至......控制它? 他引我来,是为了让我也“连接”这座碑?将我这个“钥匙”、这个特殊的变量,也作为数据上交?这就是他所谓的“废物利用”?! 一股冰冷的恶寒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绝不能靠近!绝不能接触那座碑! “走!”我猛地拉扯几乎要崩溃的疤脸,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一旦那个“疤脸”被彻底吞噬完成,天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变故,或者直接锁定我们这两个“正版”! 就在我用力将疤脸向后拖拽的瞬间—— 嗡!!! 那座方尖碑似乎感知到了“正主”的逃离和抗拒,猛地一震! 碑体表面那些暗红色的文字瞬间变得刺目无比!吞噬“疤脸”空壳的速度飙升到了极限,几乎在眨眼间,就彻底将其吞没,碑面恢复光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下一刻,碑顶猛地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了上方无尽的镜面天空! 整个镜牢迷宫剧烈地震动起来!所有镜子都在疯狂颤抖、嗡鸣!镜面中那些破碎的倒影发出尖锐的、非人的嘶嚎! 【警告!检测到高价值目标抗拒!】 【执行强制捕获程序!】 【激活所有巡逻单位!】 【封锁镜牢回廊!】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与平时截然不同,更加机械化)回荡在迷宫中! 咔嚓!咔嚓!咔嚓! 四面八方,沉重的、镜面摩擦的脚步声骤然变得密集而急促!不止一个镜魔被激活了!它们正在从迷宫的各个角落,朝着我们所在的广场合围而来! “操!”疤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求生本能压过了震惊与痛苦,他猛地挣开我的手,举刀看向周围,眼神变得赤红而疯狂,“被包围了!” 完了! 我的心沉入谷底。强行突破镜魔的包围,在这个规则诡异、环境复杂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靠近......石碑......】骨钉再次传来顾宸冰冷的催促,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连接......允许你......暂时......使用它的力量......】 使用石碑的力量?对抗镜魔?这绝对是饮鸩止渴!一旦连接,我的“数据”很可能也会被它捕获、解析! 但不连接,立刻就是死! 镜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广场的几个入口,它们扭曲的镜面身体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那把巨大的镜面砍刀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没有时间犹豫了! “靠近石碑!但绝对不要触碰它!”我对着疤脸嘶吼,自己则猛地冲向那座漆黑的方尖碑! 在距离碑体还有三步远的地方,我猛地停下。集中全部精神,不再压制耳垂上那枚裂痕遍布的骨钉,反而主动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同时向着石碑发出强烈的、遵循顾宸“指令”的意念! 【......连接......】 嗡——! 骨钉剧烈一震,裂痕中迸发出最后的、刺眼的黑红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座方尖碑似乎接收到了这经由顾宸标记转换的“权限申请”,碑体表面再次荡漾起来! 一股冰冷、庞大、充斥着无数杂乱数据流和破碎规则的力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骨钉建立的脆弱链接,猛地涌入我的身体! “啊——!”我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撕裂、灌注、改造!眼前瞬间被无数飞速滚动的、无法理解的代码和扭曲影像淹没! 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掌控”周围环境的错觉也随之涌现! 【权限临时获取(低级)】 【可操纵范围:镜牢回廊(当前碎片)】 【可用指令:镜像折射、短暂滞空、低阶镜魔操控(需对抗原有指令)】 一段冰冷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镜魔已经逼近,最近的离我们不足十米,巨大的砍刀已然扬起! 来不及细想!本能驱使着我,抬起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缠绕着数据流黑光的右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只镜魔,发出了一个强行扭曲的指令: 【......静止!】 那只镜魔挥刀的动作猛地一滞!它面部那混沌的雾气疯狂翻滚,似乎内部的指令发生了冲突,整个身体僵硬在原地,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有用!但极其吃力!仿佛在逆流拖拽一头巨鲸! “走那边!”我指着因为这只镜魔停滞而露出的一个缺口,对着惊呆的疤脸嘶吼,嘴角溢出鲜血,那庞大的数据流正在疯狂冲刷我的意识,快要超过负荷! 疤脸如梦初醒,猛地冲向那个缺口! 我也紧随其后,一边狂奔,一边不断对着沿途试图合围的镜魔发出混乱、矛盾的指令,干扰它们的行动! 【向左转!】【攻击你旁边的单位!】【目标丢失!】 镜魔们的行动变得混乱不堪,有的原地打转,有的甚至真的挥刀砍向同伴,镜面破碎的声音和愤怒的嘶嚎不断响起! 我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险之又险地穿过变得混乱的镜魔包围圈,冲入了来时的迷宫通道! 身后的广场上,那座方尖碑发出的暗红光柱依旧耀眼,更多的镜魔被激活,从四面八方涌来,但它们的行动被我的混乱指令暂时拖住了。 不能停!这力量是借来的,是毒药!每使用一秒,都感觉自我的存在被那冰冷的数据流侵蚀一分!心口那刚刚降低的污染度,竟然又开始隐隐回升!而且是被另一种形式的、更加冰冷无情的“数据污染”! 顾宸!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我和疤脸没命地在镜子迷宫中狂奔,依靠着记忆中模糊的来路和【心念棱镜】对那空间裂口微弱感应的指引。 身后的混乱和追击声越来越近,那股借来的力量也开始急速衰退,反噬的剧痛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那力量即将彻底消失、意识快要被数据洪流冲垮的前一刻,我看到了——那个依旧旋转着的、不稳定的空间裂口!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快!”疤脸大吼一声,率先冲了过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我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一扑! 在身体被裂口吞没的最后一瞬,我回头望去。 只见那座广场中央的方尖碑顶,暗红光柱中,似乎缓缓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冰冷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睛的虚影。 那只“眼睛”,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我逃离的方向。 【变量......已记录......】 【标记......强化......】 【下次......无处可逃......】 顾宸冰冷的声音和系统的机械音诡异地重叠在一起,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砰! 两人再次被狠狠甩出,砸落在避难所冰冷的土地上。 裂口在身后剧烈扭曲了一下,猛地收缩,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面普通的、毫无异常的土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身体的剧痛、脑海中残留的数据碎片乱流、以及耳垂骨钉那仿佛被彻底榨干后留下的、更加清晰的裂痕,都在昭示着刚才的真实。 还有疤脸,他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真的被永远留在了那个镜牢之中。 我喘着粗气,看着惊疑不定跑过来的雷昊,心脏仍在狂跳。 镜牢、方尖碑、数据备份、强制捕获...... 这个“真心炼狱”的真相,远比想象的还要黑暗和......诡异。 而顾宸,他在这个系统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已经笼罩而下。 第29章 第 29 章 地下避难所的冰冷泥土气息吸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真实感,却也混合着难以驱散的心理阴霾。雷昊手忙脚乱地给我们喂水、处理皮外伤,他的动作慌乱,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疤脸瘫坐在角落,头颅深埋进臂弯,身体时不时难以抑制地轻颤一下。镜牢的经历,尤其是目睹另一个“自己”被方尖碑无情吞噬解析的过程,显然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冲击。某种本质的东西被动摇了,甚至被永久地剜去了一块。他沉默得可怕,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靠在土壁上,感受着身体被数据洪流冲刷后的虚脱和隐隐作痛。脑海中,那些破碎的代码和扭曲影像渐渐平复,但一种更深层的冰冷却渗透进来——对方尖碑、对系统运作方式的恐惧、对顾宸模糊不清的态度的担忧 耳垂上,骨钉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些,像一件濒临彻底破碎的瓷器,不再散发冰冷的力量感,只余下钝痛和一种空洞的死寂。邪神顾宸通过它投注而来的目光,似乎也因这次“连接”的负担和最后功亏一篑而暂时减弱,变成了注视,似乎包含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他生气了?也不一定。 我闭上眼,试图内视。心口那“自我”的筹码周围,黑色丝线果然又浓郁了一丝,虽然不再是之前那种污浊的恶意污染,却变成了另一种更精密、更无情的“数据化”侵蚀的痕迹,如同被烙上了无形的条形码。污染度回升到了12%。 代价惨重。 但……并非全无收获。 在镜牢那极端的环境下,在邪神顾宸的力量与系统方尖碑的力量通过我身体强行“连接”碰撞的瞬间,【心念棱镜】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更深层、更隐秘的波动。 除了那令人战栗的、属于邪神顾宸的冰冷黑暗,以及方尖碑那无情的数据流……在两者的夹缝深处,在无数破碎镜影折射的最底层,我似乎感知到了另一丝…… 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共鸣。 温暖。坚定。带着一种熟悉的、被深深埋藏的疯狂底色,却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不是掠夺与毁灭,而是……守护与牺牲? 像寒冰深处一粒几近熄灭的火种。 那一刻,邪神顾宸暴怒的意念碎片似乎也并非全因我的逃离,更有一种被这丝微弱共鸣“刺痛”后的、极度厌恶的本能反应。 一个被遗忘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五年前,他离开前夜,星空下,他用力揉乱我的头发,笑容灿烂不羁,眼底却藏着我看不懂的沉重。 “眠眠,记住,无论未来你看到我变成什么样子,听到别人说我做了什么……” 他声音罕见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一定,一定要相信,有些东西,碎了,也还在。” 当时我不懂,只当是离别伤感的胡话。 现在……破碎的镜牢……碎片……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契合当前所有线索的猜想,如同破开黑暗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意识的荒原! 顾宸……他当年进入“真心炼狱”遭遇的意外,根本不是简单的力量失控或堕落! 他是被……“分裂”了! 一个灵魂,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很可能是系统本身!)强行撕裂成了两半! 一部分,化作了如今这个偏执、暴戾、视我为所有物、充满掠夺与掌控欲的……邪神顾宸。他强大,却似乎被困在某种冰冷的逻辑里,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 而另一部分……那个曾经会因为我受伤而手忙脚乱、会因不公而愤怒、拥有着近乎愚蠢的坚持和温柔的家伙……那个真正的、“正”的顾宸……可能并没有完全消失! 他在那场分裂中失败了,被打碎了!但他的碎片……并没有被邪神或者系统完全吞噬消化! 它们散落了!散落在了这个庞大的、千疮百孔的“真心炼狱”系统的各个角落!如同被撕碎的书页,飘零在不同的副本和时空之中! 镜牢里那丝微弱共鸣……方尖碑吞噬“疤脸”时我感知到的、与邪神力量截然不同的残留波动……甚至更早,在寂静小镇,那个银铃传来的诡异呓语“找到眠眠,带他走”…… 那不是幻觉!不是系统的陷阱! 那是……他! 是破碎的他,在无法言说的地方,用最后的本能发出的信号! 邪神顾宸如此急切地想要抓我回去,不仅仅是因为占有欲,他是不是也感知到了这些碎片的存在?他感到了威胁?感到了不“完整”?他逼我连接方尖碑,是想利用我这把能引起共鸣的“钥匙”,彻底搜捕、消化掉这些让他感到“不适”的碎片,达成真正的、唯一的“完整”? 而系统……系统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它似乎默许甚至协助了邪神的胜利,但它建立镜牢、备份数据、吞噬“可能性”……它真的甘心完全被邪神掌控吗?还是说,它也在利用邪神,同时也在观察着我这把“钥匙”,观察着正碎片的反应? 明亮的碎片,是他吗?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攥紧了我的心脏,呼吸都为之一窒。 五年……他并非完全变成怪物,他一直在破碎的痛苦中,试图用最后的方式……找到我?提醒我? 系统的意图尚不明确,如果真的是他,究竟可不可以带回安全区。 “嗬……”我发出一声哽咽般的抽气,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林眠?”雷昊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疤脸也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带着未散的创伤和疑惑。 我无法解释这汹涌而来的情绪和惊人的猜测。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梗塞,再抬眼时,目光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坚定。 恐惧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灼烧肺腑的决心。 我要找到它们。 找到所有散落的碎片。 无论多难,无论多危险。 不仅仅是为了摆脱系统的控制,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是为了……把那个混蛋拼回来!亲口问问他,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把那句没说完的、不能乱说的话,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 我看向那面已经恢复正常的土墙,镜牢的入口已然消失,但那种被另一个“世界”注视的感觉并未完全离去。 我又摸了摸耳垂上裂痕遍布的骨钉。邪神的标记仍在,但裂痕……或许不仅是负担,也成了阻隔他完全感知的屏障,甚至……成了我能微弱感应正碎片的……接收器?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 “去哪?”疤脸声音干涩地问,他显然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个见证了他“另一可能”被吞噬的地方。 我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不再去感知那些嘈杂的恶意和数据污染,而是将意识极度凝练,细细体会那骨钉裂痕深处,以及心口那被轻微数据化污染的筹码周围…… 寻找那一丝……或许存在的、来自远方的、温暖而破碎的共鸣。 像在无尽噪音中,捕捉一缕特定频率的微光。 许久,我猛地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并非我们来时的路,也非通往花园更深处的方向,而是避难所另一条他们从未探索过的、被更多枯萎根须堵塞的狭窄缝隙。 “那边。”我语气肯定,“有东西……在呼唤。” 不是花园的意志,不是邪神的命令。 是残存的、熟悉的、令人心碎的温度。 疤脸和雷昊对视一眼,最终,疤脸一咬牙,挣扎着站起身:“好,信你这一次。” 雷昊也重重点头,握紧了能量所剩无几的步枪。 新的目标已然确立。 前路必将更加艰险,邪神的怒火、系统的算计、以及无数未知副本的危险都在前方。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逃亡或被动挣扎。 我有了必须要去的地方。 有了必须要去寻找的东西。 收集破碎的灵魂残片,于绝望炼狱之中,重拼那轮失落的光。 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 第30章 第 30 章 狭窄,窒息。 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是被强行撕开的一道伤口。腐朽的根须如同僵死的血管,密密麻麻地堵塞在前方,散发着浓烈的霉烂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大地内脏的**气息。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每吸一口都带着碎屑和绝望的味道。 疤脸在前,用那把已经卷刃的短刀机械地劈砍着碍事的根须,动作麻木而疲惫。每一次挥刀都牵动着他未愈的伤势,也像是在砍伐他自身摇摇欲坠的精神。镜牢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 雷昊跟在他身后,能量步枪枪口低垂,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中更深的阴影,但能源指示灯的微弱红光已然闪烁不定,预示着最后的能量即将耗尽。他的呼吸急促,不仅仅是因为体力消耗,更源于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我殿后,【心念棱镜】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功率运转,过滤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凋零花园垂死的恶意低语,全力捕捉着那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指引。 温暖。破碎。带着血性的温柔和一丝近乎愚蠢的执着。 来自前方,根须更密集的深处。 它没有因我的关注而变得更强,反而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却又总是在即将消失的瞬间,顽强地再次闪烁一下,牵动着我的心脏。 邪神顾宸的标记(那枚裂痕骨钉)一片死寂,仿佛也因这极度污秽压抑的环境而感到“不适”,或者……是在蛰伏,冷漠地观察着我这“废物”最后的挣扎。 我们沉默地向前掘进,像三条在巨人腐坏尸骸中蠕行的蛆虫,唯一的希望是前方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另一具尸骸上残留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疤脸劈砍的动作猛地一停。 “前面……没路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摩擦。 眼前不再是交错的原生根须,而是一面由无数惨白色的、仿佛被漂白过的巨大根须强行扭曲、编织成的“墙”。这些根须质地更加坚硬冰冷,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的菌斑,散发出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恶臭。 墙体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扭曲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深处是一片更加浓稠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那丝微弱的共鸣指引,正顽强地从那个洞口中渗透出来。 但同时,另一种更加尖锐、更加贪婪的意念,也如同毒蛇吐信般,从洞口深处传来! 【……饥饿……】 【……新鲜……血肉……灵魂……】 【……靠近……滋养……】 “里面有东西。”雷昊的声音带着颤音,步枪下意识地抬起,指向那个不详的洞口。 疤脸回头看我,眼神询问。他的体力和精神都已濒临极限,无力再做主导。 我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心念棱镜】聚焦于洞口深处,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而危险。那贪婪的意念并非来自某个单一的生物,更像是……这片区域**根须凝聚产生的集体意识?或者说,一个依托于这片极端环境诞生的“恶念聚合体”? 它被那丝温暖的共鸣吸引,如同食腐蝇群围绕将熄的烛火。 必须进去。但没有准备地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那些覆盖着暗绿色菌斑的惨白根须上。这些菌斑……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阴寒的惰性能量,甚至能轻微地干扰【心念棱镜】的感知。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雷昊,还有多少能量?”我低声问。 “最多……两三发,可能更少。”雷昊检查了一下 ,脸色难看。 “够了。疤脸,帮我刮下这些绿色的菌斑,越多越好。”我指着墙上的菌斑。 疤脸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用刀刮下那些滑腻恶心的菌斑,收集起来。我则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将这些菌斑小心地包裹起来,做成几个简陋的“包裹”。 “听着,”我压低声音,快速交代,“里面的东西被‘那个’吸引,”我指了指洞口,“但它本身更像是一团没有固定形态的恶念聚合体,依靠吞噬本能行动。这些菌斑的能量似乎能干扰它。” “我先进去,用菌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看准时机,雷昊,用最强的能量射击洞口上方这片根须墙,制造最大的动静和能量爆发,看能不能暂时震散或者吓退它。然后疤脸,立刻跟我进去,把剩下的菌斑全部扔向深处,为我们争取时间!” “太冒险了!”雷昊急道,“你要是被……” “没有别的路了。”我打断他,眼神决绝,“那东西就在里面,我们必须拿到它!”为了拼凑那个混蛋,这点险必须冒。 疤脸盯着我看了几秒,重重点头,将最后一个菌斑包裹塞给我:“小心。” 没有时间犹豫。我将一个菌斑包裹紧紧攥在手里,感受着那滑腻阴冷的触感,然后深吸一口气,匍匐着,毅然钻入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瞬间,如同钻入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肠道! 粘稠湿滑的触感包裹全身,恶臭几乎令人晕厥!洞壁不再是泥土,而是那种惨白的、蠕动的根须内壁!每前进一寸都异常艰难! 而那贪婪的恶念,在我进入的瞬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沸腾起来! 【来了!!!】 黑暗中,无数惨绿色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猛地亮起!但那不是光,而是无数浓缩的恶意和饥饿形成的“眼睛”!它们从四面八方根须的缝隙中钻出,汇聚成一团不断翻滚、扭曲的、没有固定形状的雾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直扑向我! 就是现在! 我猛地将手中的菌斑包裹向前掷出!同时身体死死贴住洞壁! 菌斑包裹在空中散开,阴冷的惰性能量瞬间弥漫开来! 那扑来的恶念聚合体猛地一滞,那些惨绿色的“眼睛”明显露出了困惑和厌恶,仿佛遇到了天敌,翻滚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它本能地绕开了那片弥漫的阴冷能量区域,更加焦躁地寻找着我的位置! “就是现在!雷昊!”我用尽力气嘶吼! 洞外,早已准备好的雷昊怒吼一声,将能量步枪剩余的所有能量压缩成一击,一道刺目的白光精准地射入洞口上方那片惨白的根须墙体! 轰!!! 剧烈的爆炸声混合着根须碎裂的声响猛地传来!整个通道剧烈震动!碎屑和粘液如同暴雨般落下! 巨大的声响和纯粹的能量爆发,对那由恶念和负面情绪构成的聚合体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它发出一声尖锐无声的嘶鸣(直接作用于灵魂),整个形体剧烈地扭曲、膨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那些惨绿色的“眼睛”疯狂闪烁,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走!”疤脸怒吼着,第二个钻了进来,看准那聚合体暂时混乱的时机,将手中所有的菌斑包裹狠狠砸向通道深处! 更多的阴冷能量弥漫开来,进一步干扰着那恶念聚合体! “快!跟我来!”我顾不上许多,趁着这宝贵的混乱间隙,手脚并用地向着那共鸣传来的方向拼命爬去! 疤脸紧随其后! 那恶念聚合体在短暂的混乱后,似乎被彻底激怒,发出更加疯狂的嘶鸣,重新凝聚起来,绕过菌斑区域,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它所过之处,连那些惨白的根须都迅速发黑腐烂! 通道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由根须缠绕形成的天然腔室。腔室的中心,没有预想中的怪物宝藏,只有一具早已腐朽不堪、被惨白根须半包裹着的枯骨。 枯骨身上破烂的衣物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制式的作战服,与疤脸他们的款式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而枯骨右手紧紧攥着的,是一枚…… 一枚只有一半的、锈迹斑斑、却隐隐散发着微弱温热的…… 金属狗牌。 那丝微弱而温暖的共鸣,正是从这半枚狗牌上散发出来的! 顾宸的碎片!依附在了这枚不知名逝者的遗物上! 我瞳孔骤缩,猛地扑过去! 与此同时,身后那疯狂的恶念聚合体已经追至!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妈的!”疤脸怒吼一声,竟然转身,用身体和那柄卷刃的短刀,死死堵住了腔室的入口,试图为我争取最后的时间! 短刀砍在聚合体上,如同砍入浓稠的油泥,几乎毫无作用!那惨绿色的恶念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臂,腐蚀性的痛苦让他发出闷哼! 我没有时间犹豫!指尖触碰到那半枚狗牌! 嗡——! 在触碰到的瞬间,一股强烈却并不狂暴的、带着无尽遗憾、担忧和一丝释然的情绪洪流,猛地涌入我的脑海! 不再是邪神顾宸那冰冷强制的手段,而更像是一段……残存的留言?或者说,一份托付? 【……后来者……】 【……如果你能感知到此物,听到这段话……说明‘他’的计划仍在继续……世界仍在滑向深渊……】 【……找到‘星火之匣’……绝不能让它落入‘他’或‘系统’之手……】 【……‘钥匙’是关键……保护‘钥匙’……】 【……告诉他……我们……从未后悔……】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疲惫、决绝,以及一种跨越了时空的沉重嘱托。 “他”是谁?邪神顾宸?还是系统?“星火之匣”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爆炸开来! 但此刻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疤脸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被那恶念聚合体猛地撞飞进来,重重砸在腔室的根须墙壁上,手臂一片焦黑,短刀脱手飞出! 那聚合体彻底挤进了腔室,惨绿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手中的半枚狗牌!它似乎对这蕴含着一丝“正”之力量的碎片有着极致的贪婪和憎恶! 完了!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我耳垂上,那枚一直死寂的、裂痕遍布的骨钉,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悸动! 并非针对那恶念聚合体,而是……针对我手中那半枚正散发着温暖微光的狗牌! 充满了极致厌弃、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仿佛遇到了某种绝对不该存在、绝对污秽的东西! 【……肮脏的……残渣……!】 邪神顾宸那冰冷暴戾的意念,竟然隔着无尽空间,再次被这强烈的“正”碎片气息刺激得投射而来! 虽然依旧无法直接降临,但那冰冷的厌弃和杀意,却如同实质般透过骨钉,狠狠刺入我的意识! 同时,也仿佛……刺激到了那半枚狗牌! 狗牌上的微光猛地一亮! 那温暖的共鸣瞬间变得尖锐、高昂,如同一声不屈的战吼! 嗡!!! 一道纯净的、带着无尽锐意的白光,猛地从狗牌中爆发出来,如同利剑般横扫整个腔室! “唧——!!!” 那恶念聚合体如同被烈日灼烧的冰雪,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构成身体的惨绿雾气瞬间蒸发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惊恐万状地尖叫着,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出了腔室,消失在来时的通道黑暗中! 白光持续了短短两三秒,便迅速黯淡下去。 狗牌上的微光也变得极其微弱,那温暖的共鸣几乎细不可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腔室内,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纯净白光与邪神冰冷恶意对撞后留下的、一种极其怪异的平静。 疤脸挣扎着坐起,看着自己焦黑手臂上停止蔓延的腐蚀痕迹,又看看我手中那半枚不再发光的狗牌,眼神如同在看神迹。 雷昊也从洞口踉跄着爬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腔室,目瞪口呆。 我紧紧握着那半枚变得冰凉、却仿佛仍残留着一丝余温的狗牌,感受着邪神那冰冷意念如同被烫伤般迅速退去、只留下更加阴沉愤怒的余波,心脏仍在狂跳。 找到了。 这居然是第一片碎片。 它不仅带来了微弱的力量和线索,更在关键时刻,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击退了邪恶,甚至……逼退了邪神的一丝意念! 虽然代价是它自身近乎耗尽。 我缓缓收拢手指,将狗牌紧紧握在掌心。 碎片……比想象的,拥有更强的力量。 前路依旧黑暗漫长,但第一缕微光,已然在手。 第31章 第 31 章 【“明亮的碎片”认证成功,开始传送】 在一阵熟悉的眩晕中,我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等我再次睁开眼后,眼前确实全然的陌生。 一座无边界的巨大空间笼罩在冷色调的微光中,仿佛永夜中的月光被稀释后洒落。地面是光滑如镜的暗色金属,倒映着空中悬浮的苍白灯笼与全息投影文字。远处,扭曲的哥特式拱门与赛博格结构的走廊交错延伸,消失在迷雾般的黑暗中。 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钟楼,钟面没有数字,而是刻着无数细密的符文,指针缓慢逆时针转动。钟楼下方是一座开阔的广场——「苍白集市」。摊位上摆着非现实的商品:发光的眼球、浮动的卡牌、装在玻璃瓶里的记忆碎片。商贩们披着兜帽长袍,面容模糊,只有偶尔从阴影中露出的机械义眼或符文刻印的手腕暗示他们的非人身份。 空中漂浮着半透明的全息界面,下方不断滚动着任务名称与玩家排名。右侧有一道巨大的青铜门,门扉半开,门内是旋转的数据流与星辰般的闪光,仿佛通往无数副本世界。几名玩家站在门前,装备着科技与魔法混合的武器,身影被门内的光拉得冗长而扭曲。 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种寂静的喧嚣中——没有嘈杂的叫卖声,只有低频的机械嗡鸣、偶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以及玩家低语时破碎的词汇:「生存率」、「副本重置」、「NPC觉醒」。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尘埃的气味,偶尔掠过一丝血锈般的腥甜。 以苍白、银灰、暗蓝为主色调,点缀着霓虹般的幽绿的数据流、猩红的警告文字。光线来源不明,角度锐利,投下深深的阴影,让整个集市显得既虚幻又危险。 这里是安全区吗?73号的安全区和这里差别太大了。 【欢迎来到3号安全区-苍白集市】 【73号安全区已隔离销毁】 【72小时后,将强制进入副本】 【恭喜玩家林眠在“凋零花园”中获得S级评价】 【获得生存点数2000,技能“读心术”E+强化为D,心念棱镜(中级)修复至100%】 【玩家:林眠(编号:73-881)】 【状态:中伤,精神严重疲劳】 【生存点数:3390】 【技能:读心术(D)、心念棱镜(中级)】 【持有物:黑色骨钉耳钉(损伤??)、回廊碎片(残)、明亮的碎片(残??)、纯净花露×3】 【玩家林眠是否愿意与系统交易“明亮的碎片”,玩家“读心术”将强化至“B”】 好大的手笔,不能直接“回收”,应该是“交易”的规则。 “不必” 【玩家是否愿意?】系统再一次强调。 “不” 系统现在就销声匿迹了。 我用生存点和系统交易将自己身上的伤全部治疗好,系统狮子大开口,花了整整200生存点,但这是必要的。 我打开了区域频道,果然区域频道已经换成了苍白集市的频道,被那些有的没的的垃圾信息,发出了自己的需求。 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苍白集市,我必须要了解这个地方。 苍白集市的区域频道居然可以匿名,不错,深得我意。 【玩家匿名,100生存点,苍白集市的详细资料】 【玩家“暴雨”:新人,大手笔啊!】 【交易成功】 苍白集市一开始并非真的就是一个集市,这只是一个由系统构建出来的安全区罢了,但是由于玩家们的需求,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规模。 由无数代玩家、特殊NPC、甚至部分从副本中“泄露”出的存在共同构建的灰色地带。它依附于“系统”的外缘,像一颗生长在规则缝隙中的毒瘤,既被系统默许存在(因其能高效“回收”玩家资源、加速“淘汰”),又被系统隐隐排斥(因其不受完全控制)。这里是情报、赃物、禁忌技能、稀有道具最大的黑市流转中心,也是逃亡者、阴谋家、情报贩子和亡灵最后的聚集地。 主要区域/功能: ·摊位区:玩家或NPC就地摆摊,出售从副本带出的各种物品,真假难辨,危险与机遇并存。 ·店铺区:如“王家客栈”、“炼金工房”、“义体医生”、“技能灌注所”等,拥有固定门面,通常背后有势力,价格昂贵但质量相对有保障(也可能黑店)。 ·情报区:酒馆、茶肆等,是打听消息、招募队员、接受私下委托的地方,流言与真相交织。 ·禁忌角:集市最深处,传闻可以进行灵魂交易、诅咒施加或购买涉及系统核心bug的禁忌信息,危险至极。 身体上的伤已经治疗好,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依靠系统治疗,我必须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在区域频道的讨论中,王家客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王家客栈挤在一条狭窄的岔路尽头,是一栋歪歪扭扭、仿佛由不同建筑风格拼凑而成的三层木楼。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风干的、不知名生物的眼球,随风轻轻碰撞,发出空洞的轻响。门口挂着一块老旧木匾,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写着“王家客栈”,那颜料仿佛还未干透,隐隐有流动的迹象。两盏苍白的纸灯笼在门前摇曳,光线勉强照亮门槛。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廉价熏香、陈旧木头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大堂不大,摆着几张油腻的木桌,零星坐着几个容貌模糊、气息阴沉的客人,默默喝着杯中浑浊的液体。柜台后站着一个面容枯槁、眼皮耷拉着的掌柜,动作缓慢地拨弄着一个算盘,算珠自己偶尔会莫名跳动一下。他(或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 林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柜台前。掌柜头也不抬,用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报出价格:“单间,一晚,50生存点。押金100,损坏物品照价赔。” 价格昂贵,但这几乎是集市内唯一明码标价且相对安全的选择。林眠沉默地抬起手腕,露出系统烙印。掌柜拿出一个同样油腻的、连接着不明线路的金属板,林眠将手腕靠近。 【生存点:-150】 系统的扣款提示冰冷地闪过脑海。掌柜扔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房号“甲叁”,触手冰凉。 “规矩:晚上听到任何声音别开门,别好奇。房间东西坏了赔,人没了……不赔。” 掌柜耷拉着的眼皮似乎掀开了一条缝,浑浊的眼珠毫无感情地扫了林眠一眼,尤其是他耳垂上那枚布满裂痕的骨钉,随即又合上。 房间狭小逼仄,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木桌、一把破椅。墙壁上糊着发黄的报纸,字迹模糊不清。空气依然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消毒水味。 唯一的优点是,一进入房间,外界的嘈杂似乎瞬间被隔绝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林眠反锁好门(锁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又用房间里唯一那把椅子抵住门背。他仔细检查了房间各个角落,【心念棱镜】微弱地扫描,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或诅咒法术痕迹——至少没有即刻的危险。 他瘫坐在硬板床上,身体的每一处伤痛和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耳垂上的骨钉沉寂着,裂痕依旧。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半枚锈迹斑斑、却残留着一丝微弱温热的狗牌,指尖轻轻摩挲着。 “星火之匣……钥匙……”他喃喃自语,回忆着那残存意念留下的信息。 邪神顾宸、系统、破碎的灵魂、未知的使命……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但他不敢深睡。即使在相对安全的客栈,他也只能保持浅眠,【心念棱镜】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过滤着房间外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脚步声和低语。 生存点又减少了。 必须尽快补充物资、打探情报、找到下一个目标。苍白集市只是短暂的中转站,绝非久留之地。在这一片苍白的寂静和虚假的安全中,林眠抱着疲惫、警惕和一丝渺茫的希望,艰难地争取着这来之不易的、几个小时的喘息之机。窗外,集市诡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某种更深沉的暗流在苍白的光线下无声涌动。 最好不要打扰我。 第32章 第 32 章 苍白集市那几个小时的“休息”如同从急流中勉强探出头吸一口气,冰冷与窒息感并未远离,反而因短暂的停滞而更加清晰。身体的疲惫稍缓,但精神的弦却绷得更紧。耳垂上,那枚布满裂痕的黑色骨钉,在离开王家客栈那虚假的安全范围后,便开始持续不断地传来微弱却令人心烦意乱的悸动。 不再是之前那种强制性的、充满暴戾的指引,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共鸣,一种对特定频率空间波动的感应。它像一枚指向深渊的罗盘,固执地将我的意识拉向集市边缘某个不起眼的、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副本入口。 那入口的光幕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表面不断扭曲,浮现出“红月镇”三个残缺不全的字样,随即又溃散开,周而复始。旁边没有任何系统提供的副本简介或难度提示,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小字:【真相,藏在月光之下,亦或……你的骨头里?】 危险。未知。但骨钉的牵引,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寻找碎片的执念,压倒了本能的警惕。 疤脸和雷昊在集市入口与我分别了。镜牢的经历让疤脸需要时间舔舐精神创伤,重新评估一切。他们约定在苍白集市留下特定的暗号以便后续联系。 我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所剩无几的物资:几块压缩口粮,半壶水,一把能量即将耗尽的脉冲手枪,还有那半枚温热的狗牌。他深吸一口集市冰冷污浊的空气,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暗红色的光幕。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失重与撕扯感再次袭来,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混乱,仿佛穿越的不是稳定通道,而是一段濒临崩溃的空间乱流。 砰! 我重重摔落在实地上,触感松软,带着浓重的潮气和……草木**的气息。 一股极其浓郁、甜腻得发腥的铁锈味瞬间涌入鼻腔,呛得他一阵咳嗽。他挣扎着爬起,环顾四周。 天空,没有星辰,只有一轮巨大无比的、仿佛近在咫尺的猩红色月亮,将妖异的光芒泼洒下来,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血釉。月光并不明亮,反而是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能见度很低,视野所及的一切都仿佛蒙着一层血纱。 我正站在一条泥泞小路的边缘,两旁是扭曲枯槁、枝桠张牙舞爪的黑色树林。身后,来时的副本入口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更加浓稠的、翻滚着的黑暗。前方,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星星点点的、同样昏红的灯火在窗口中摇曳,如同困兽的眼睛。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却带着一种奇怪的、仿佛信号不良的杂音和扭曲: 【副本:红月镇,载入成功……滋滋……】 【模式:规则怪谈……生存探索……滋滋……】 【主线任务:寻找‘红月’的真相。】 【警告:不要长时间凝视红月。不要相信镇民完整的笑容。入夜后,确保你的窗户……滋滋……挂有……锡罐……?……】 【提示:真相往往由碎片……拼凑……信任……是奢侈……滋滋……】 【玩家数量:……未知……错误……重新校准……祝你好……运……?……】 提示音断断续续,规则模糊甚至自相矛盾,透着一种极不稳定的诡异感。 林眠的心沉了下去。规则怪谈类副本,往往是最危险、最考验洞察力和逻辑的,一步踏错就可能触发即死的陷阱。 我尝试驱动【心念棱镜】,却发现感知范围被极大地压制了,只能扩散到周围十几米,并且反馈回来的信息碎片都蒙着一层血红色的薄纱,充满了【饥饿】、【警惕】、【伪装】以及一种更深层的、麻木的【疯狂】。 必须尽快找到其他玩家,或者安全的落脚点。 我沿着泥泞的小路,小心翼翼地朝着镇子的方向摸去。脚下的泥土粘稠得像是尚未凝固的血浆。周围的树林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踩在泥泞里的噗嗤声和过于响亮的心跳。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路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一种压抑着的、痛苦的呜咽声。 我瞬间绷紧身体,脉冲手枪悄无声息地抬起,躲到一棵扭曲的大树后。 声音来自一堆半人高的、腐烂的落叶堆。呜咽声越来越清晰,带着动物般的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落叶堆旁,匍匐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头狼。体型远比普通的狼更加硕大矫健,毛发是一种罕见的、近乎银白的灰色,但在红月照耀下,也泛着不祥的血光。它的一条后腿被一个锈迹斑斑、布满尖齿的捕兽夹死死咬住,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周围的落叶和泥土。它正试图用前爪和牙齿掰开那该死的夹子,却只是让伤口越发撕裂,发出痛苦而无助的呜咽。 然而,吸引我目光的,并非是这头狼的伤势或体型。 而是它的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熟悉的、深邃的、仿佛盛着无尽星空与偏执疯狂的…… 琥珀色的眼睛。 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充满了野兽的痛苦、迷茫,以及一种……与这具兽形格格不入的、极其人性化的愤怒与挫败。 就在我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 耳垂上那枚沉寂的、裂痕遍布的黑色骨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烧般的剧痛!仿佛要挣脱他的皮肉,飞向那头狼! 与此同时,心口那被质押的“自我”筹码周围,那些顽固的黑色丝线疯狂蠕动,而核心那团白光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混合着巨大悲伤、无尽思念、以及灵魂层面共鸣的—— 激动! 不需要任何逻辑思考,不需要任何证据确认。 在目光触及那双琥珀色眼眸的万分之一秒内,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战栗和呐喊,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顾宸?” 声音干涩得几乎无法辨认,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轻地、仿佛怕惊碎一个梦境般,叫出了那个名字。 那头正在挣扎的狼猛地停止了动作。 它倏地抬起头,那双盛满痛苦与迷茫的琥珀色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树后的林眠。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红月的光芒流淌在两人(?)之间。 狼的瞳孔在瞬间收缩,那里面人性的情绪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震惊、茫然、随后是某种更深层的、被兽性本能掩盖的、却同样剧烈的灵魂悸动。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再是纯粹痛楚的、更加低沉复杂的呜咽,下意识地想要向前挪动,却被捕兽夹再次带来的剧痛钉在原地。 它看着,眼神复杂得惊人,有警惕,有困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还有那源自灵魂碎片本身的、无法磨灭的……熟悉与悸动。 我的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是他! 真的是他! 哪怕变成了一头狼,哪怕失去了记忆和形态,那灵魂碎片的共鸣绝不会错! 邪神的碎片冰冷暴戾,而眼前这个……脆弱,痛苦,被困兽躯,却带着一丝……正碎片特有的、即使沦落至此也未曾完全泯灭的……某种内核。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碎片会附在一头狼身上,也顾不上那模糊的副本规则。 几乎是踉跄着从树后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奔向那头受伤的银狼。 “别动……我帮你……”我的声音依旧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温柔。 蹲下身,试图去查看那该死的捕兽夹。脉冲手枪被随意丢在一边。 银狼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兽性的本能让它对陌生接近充满警惕。但那低吼很快又变成了困惑的呜咽,它嗅到了林眠身上某种让它灵魂感到舒适、甚至渴望的气息(那是来自核心筹码的纯净部分和正碎片的共鸣),以及……那枚让它感到极度厌恶却又莫名吸引的骨钉的气息。 它僵持着,任由林眠颤抖的手触碰到冰冷锈蚀的金属。 就在林眠全神贯注研究如何解开捕兽夹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镇子的方向,一点昏红的灯火正在缓缓靠近。 一个沙哑、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某种金属拖地的刮擦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还有一个哼唱着跑调歌谣的、苍老阴森的声音: “月儿红,月儿亮,镇外来了小肥羊……” “不听话,乱跑忙,抓住剥皮熬汤香……” 身体猛地一僵。 银狼也瞬间竖起了耳朵,琥珀色的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瞳,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发出了极度不安的低吼。 危险临近。 而林眠和刚刚找到的、以最意外形态出现的顾宸碎片,似乎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 红月之下,规则怪谈的舞台,已然拉开帷幕。而第一个“NPC”,已然登场。 第33章 第 33 章 那沙哑阴森的哼唱声如同冰冷的爬虫,顺着腥甜的空气钻进耳膜。林眠的心脏猛地收紧,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起地上的脉冲手枪,身体紧绷,挡在了受伤的银狼身前。 银狼喉咙里发出愈发焦躁的低吼,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捕兽夹无情地限制,只能龇着牙,露出染血的利齿。 昏红的灯火摇曳着,从树林的阴影中逐渐清晰。一个佝偻的身影拖沓着走来,手里提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马灯,玻璃罩上满是污渍,让那点光芒更加昏沉不定。另一只手,拖着一把巨大的、沾满暗红色污垢的砍柴刀,刀尖在泥地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那是一个老得几乎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皮肤如同揉皱后又风干的牛皮纸,层层叠叠地堆在脸上、脖子上。他穿着一身沾满泥点和不明污渍的粗布衣服,一双浑浊得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林眠和那头狼。 他的嘴角咧开着,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形成一个极其僵硬、极不自然的“笑容”,完全符合系统警告中的“不要相信镇民完整的笑容”。 “哟,外乡人?”老者的声音如同破风箱,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和腐朽气,“这畜牲惊着你了吧?别怕,别怕,这孽畜偷吃俺家的鸡,俺下了夹子,正要逮它回去剥皮哩。” 他的话语看似平常,但那僵硬的笑容和毫无波动的浑浊眼睛,却让人毛骨悚然。【心念棱镜】艰难地穿透对方身上那层浓郁的血色干扰,反馈回极其混乱的碎片:【……新鲜……】、【……不是时候……】、【……规矩……】、【……引回去……】。 不能信。绝对不能信。 我握紧枪,没有放下,也没有指向老者,只是保持着一个戒备的姿态,大脑飞速运转。系统提示提到“信任是奢侈”,直接冲突显然不明智,这老东西看起来诡异,但似乎受到某种“规矩”的限制。 “它吓到我了,”顺着对方的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扮演一个受惊的外乡人,“这夹子……很厉害。” “嘿嘿,那是,”老者似乎很满意我的“害怕”,僵硬的笑容扯得更大,露出更多牙床,“这狼崽子狡猾得很,费了俺好大劲。外乡人,天快黑了,红月镇晚上外面可不安全,跟俺回镇子里吧?镇上有客栈,暖和。” 他再次提出邀请,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和狼之间扫视,拖着的砍柴刀微微抬起了一点。 【……一起……带回去……】老者的心声碎片掠过。 头皮发麻。我知道,拒绝很可能立刻触发攻击。但跟着他去所谓的“客栈”,绝对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身后的银狼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虚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意味的低呜,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林眠的小腿。同时,我感到心口那团白光微微发热,与银狼身上的碎片共鸣加强,一段模糊的、并非语言的意念传递过来——【……答应……但……要带上……我……】 是顾宸的碎片!即使兽化失忆,那份潜意识的敏锐仍在! 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假装顺从,但要带上它作为“战利品”,而不是任由老者单独处理它!这样既能暂时符合老者的意图,又能将不确定的“兽形碎片”带在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点后怕和贪婪混杂的表情:“老人家,这狼……皮毛看起来不错,能卖钱吗?我、我帮你把它弄回去,剥了皮,分我一点行不行?”他故意让声音显得市侩而胆小。 老者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贪心……外乡人……也好……省力……】他咧着嘴:“嘿嘿,小子有点眼光。行啊,帮你爷爷我把这畜牲弄回去,分你条狼腿肉吃!” 交易达成。诡异的平衡。 我忍着恶心,上前帮忙。老者从腰间解下一根粗糙结实的麻绳,扔给他。两人合力(主要是我费力,老者只是阴恻恻地看着),终于用杠杆原理强行掰开了那锈蚀严重的捕兽夹。 银狼的后腿血肉模糊,它呜咽着,尝试站立,却踉跄着几乎摔倒。我下意识地想扶它,却被它用脑袋轻轻推开。它倔强地、一瘸一拐地自己站了起来,虽然狼狈,却依旧带着某种不容亵渎的骄傲。它看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然后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仿佛真的成了一只被驯服的猎物。 老者提着马灯,拖着砍柴刀在前引路,那僵硬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哼唱起了新的调子:“月儿红,月儿亮,肥羊乖乖跟我走嘞……剥了皮,剁了肉,骨头熬汤暖心头嘞……” 我和银狼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他能感觉到银狼紧绷的身体和压抑的喘息,也能感觉到周围树林深处,似乎有更多模糊的视线在红月下窥探。 终于,穿过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树林,踏入了红月镇的范围。 镇子比远处看起来更加破败诡异。低矮歪斜的木屋像是随时会倒塌,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少数亮着灯火的,也透出那令人不安的昏红色。街道泥泞不堪,随处可见可疑的暗红色污渍。空气中那股甜腥的铁锈味更加浓郁,几乎化不开。 偶尔有镇民出现在门口或窗前,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那种僵硬完整的“笑容”,眼神空洞麻木地看着这新来的“外乡人”和受伤的狼,如同看着即将入库的货物。【心念棱镜】捕捉到的尽是【……又来了……】、【……能吃吗?】、【……守规矩……】之类的碎片。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被某种规则束缚着的疯人院! 老者没有带他们去什么客栈,而是径直走向镇子边缘一栋最大的、有着高高篱笆的木屋。篱笆上,竟然挂着一些风干的、难以辨认原本面貌的小型生物骸骨,以及……几个锈迹斑斑的锡罐,用绳子串着,在风中相互碰撞,发出空洞沉闷的叮当声。 锡罐?系统提示提到过“入夜后挂锡罐”! “到了,俺家。”老者推开吱呀作响的篱笆门,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和骨头,气味更难闻。“畜牲拴那边。”他指了指院子角落一个结实的木桩。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银狼。银狼低伏下身体,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声,示意他照做。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 只好用绳子将银狼拴在木桩上,动作间,指尖不经意拂过它颈部的毛发,能感受到其下紧绷的肌肉和温热的颤抖。他飞快地低语一句:“撑住。” 老者似乎没注意这些小动作,或者说不在意。他径直走到屋门口,从墙上取下一个同样锈蚀的锡罐,塞到我手里:“外乡人,规矩,晚上睡觉,把这罐子挂窗口,听见啥响动都别睁眼,别出声,天亮了再说。” 他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屋里还有几个和你一样的‘客人’,你们……好好相处。” 说完,他推开屋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霉味、血腥味和某种草药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比外面更暗,只有壁炉里跳动着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几张破旧的木桌上,点着几盏油灯,昏红的光芒下,依稀能看到有几个人影或坐或站。 在我踏进屋内的瞬间,至少三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一道警惕而冷静,来自窗边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面容冷峻的男人,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奇怪的徽章。 一道带着审视和些许惊讶,来自壁炉旁一个看起来学生气、却眼神锐利的年轻女孩。 最后一道,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讽,来自角落里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他嗤笑一声:“啧,又来个送死的肥羊?还带着股狼骚味。” 我的心沉了下去。 其他的“玩家”。在这个诡异的红月镇,他们真的是同伴吗? 规则怪谈的生存游戏,此刻才真正开始。而他的身边,只有一头受伤的、失去记忆的狼,和一枚躁动不安的邪神标记。 第34章 第 34 章 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仿佛切断了最后一丝与外界(虽然那外界同样恐怖)的联系。屋内浑浊的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摸到颗粒感,壁炉里微弱跳动的火苗非但没能带来暖意,反而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几盏油灯的光晕昏黄,勉强照亮了围坐的几人,却让他们的表情更显莫测。 站在门口,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侧倾,形成一个既能看到屋内所有人,又能用眼角余光瞥向窗外院子里银狼的姿势。脉冲手枪被看似随意地垂手握持,食指却轻轻搭在护圈外,肌肉紧绷,随时可以抬起射击。银狼低沉的、因痛苦而压抑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提醒着他此刻危险的处境。 【心念棱镜】无声运转,艰难地穿透屋内浓郁的血色恶意和某种精神屏障,捕捉着碎片化的思绪。 窗边的风衣男:【……新变量……评级不高……带着伤狼?有意思……警惕,先观察……】冷静,审视,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评估新出现的猎物或竞争对手。 壁炉旁的女学生:【……读心者?波动很特殊……不像普通玩家……那只狼……感觉好奇怪,像人……】敏锐,直觉惊人,带着学者般的研究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角落的刀疤男:【……哼,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喂狼正好!省的老子动手……最好晚上第一个死……】恶意**,暴躁,充斥着毁灭欲和一种病态的期待。 而引他进来的老者,此刻已经缩到了屋子最里面的阴影里,坐在一张摇椅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那僵硬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浑浊的眼睛却闭上了,仿佛睡着了,但林眠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窥视感正从他那个方向传来。 【……饵都齐了……就看今晚……哪只老鼠先尖叫……】老者的心声麻木而残忍。 饵?我们是饵?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新来的,”窗边的风衣男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名字,评级,技能。简单说一下。在这里,信息共享才能活久一点。”他手中的徽章停止了转动,微微反光。 这是要摸底。心知肚明。我不能完全暴露,尤其是读心能力和银狼的真实情况。 “林眠,”声音保持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沙哑,“评级……D吧大概,刚从一个地狱副本逃出来。技能是……精神感知,偏向危险预警。”我半真半假地说道,刻意示弱,并将读心模糊为更常见的危险感知。 “D级?危险预警?”角落的刀疤男嗤笑一声,声音响亮,“顶个屁用!红月镇的‘东西’,你预警了也躲不掉!喂,小子,你身上有吃的吗?拿出来孝敬你熊爷!”他自称熊爷,态度嚣张。 没理他,目光看向风衣男和女学生。 “墨锋,C ,精准打击。”风衣男言简意赅,指了指手中的徽章,那似乎是他武器的一部分。 “我叫小雅,C-,能量解析和构筑,算是法系吧。”女学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清脆,目光却依旧好奇地落在我身上,尤其在他心口位置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 “嘁,废物组合。”刀疤男熊爷不满地啐了一口。 “好了,”墨锋打断他,目光重新看向我,“基本的规矩,老头应该跟你说了。入夜挂锡罐,无论听到什么,别睁眼,别出声,熬到天亮。这是无数‘前辈’用命试出来的、相对生存率最高的方法。” “相对?”捕捉到这个词。 “因为绝对会死人的方法更多。”小雅接话,语气带着一丝与她学生气外表不符的冷静,“每晚都会有人消失,或者……变成新的镇民。挂锡罐只是降低了‘它们’第一时间发现并攻击你的概率,但如果你自己发出声音或者睁眼被‘看到’……锡罐也保不住你。” “它们是什么?”我追问。 “不知道。”墨锋摇头,“没人真正见过,或者说,见过的都死了。可能是某种规则实体,也可能是被红月彻底污染的扭曲之物。声音和视线会吸引它们,这是唯一确定的。” 绝望的规则。被动等死,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没有……其他办法?”我感到喉咙发干。他不能把命运寄托在概率上,尤其是院子里还有银狼。狼的忍耐力再好,重伤之下也难保不会因痛苦发出声音。 “有啊,”熊爷阴阳怪气地插嘴,“办法就是把你旁边那小子扔出去喂‘它们’,说不定‘它们’吃饱了,今晚就安静了!”他恶意地瞪着林眠。 我的眼神一冷,握枪的手指微微收紧。 “别听他的。”小雅皱眉,“主动攻击或陷害他人,有时会触发更恐怖的规则,死得更快。这是血的教训。”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老者的摇椅嘎吱声。压抑和绝望如同实质般弥漫。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凄厉无比、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惨嚎,猛地从镇子某个方向炸响,穿透厚厚的墙壁,尖锐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戛然而止! 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掐断了喉咙! 屋内所有人脸色骤变! “开始了……”小雅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墨锋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极其小心地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我也立刻凑到另一扇窗的缝隙边。 红月的光芒似乎更加妖异,将街道染成一片血海。只见远处街道上,一个黑影正疯狂地奔跑、翻滚,发出模糊的嗬嗬声,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下一秒,他的身体像是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抓住,猛地拖入了旁边一栋房屋的阴影之中! 只有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隐约传来,随后,一切重归死寂。 只有那个屋檐下,一个空了的锡罐,在风中轻轻摇晃,碰撞着墙壁,发出空洞的叮当声。 那个玩家……没有遵守规则?还是……运气太差? 感到血液都快冻僵。这就是红月镇的夜晚! 我猛地看向院子。银狼似乎也被那声惨叫惊动,警惕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在红月下反射着光,它不安地动了动,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痛哼。 声音很轻,但在场的都是感知敏锐的玩家。 熊爷立刻幸灾乐祸地看过来:“嘿!听见没?你那宝贝畜生要叫了!小子,趁现在还没把‘东西’引来,赶紧出去宰了它!不然我们都得被它连累!” 墨锋也皱紧了眉头,看向林眠,眼神冰冷:“你的狼,必须处理。不能让它发出声音。”这是冷静的判断,无关个人善恶。 小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压力瞬间全部压到我身上。他看着院子里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银狼,又看看屋内冷漠或恶意的同伴,心脏沉到谷底。 杀了银狼?绝无可能!那是顾宸的碎片!是他拼死也要保护的存在! 但不处理……一旦银狼失控嚎叫,引来那恐怖的“东西”,所有人都可能死!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咚。 咚。 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不是来自院门,而是……来自他们所在的这栋屋子的内门!像是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就在屋内的某个房间,正敲打着门板,想要出来! 屋内的几人瞬间汗毛倒竖! 老者明明就在摇椅上“睡着”了!屋里还有其他“人”?! 【……醒了……】 【……饿了……】 【……要出来……】 老者的心声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传来! “操!里屋的‘客人’醒了!”熊爷脸色大变,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把砍刀,如临大敌! 墨锋也瞬间将徽章扣在掌心,一道微弱的能量光芒开始汇聚。小雅迅速后退,双手虚握,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能量波纹。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内有未知的“客人”即将破门,外有银狼可能因恐惧或痛苦嚎叫引怪,简直是绝境! 他死死盯着那扇被敲响的内门,又用眼角余光瞥向窗外的银狼。 银狼似乎也感知到了屋内更大的危机,它强忍着疼痛,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极度不安的咕噜声,琥珀色的眸子却看向林眠,里面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催促和决绝? 它在催促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内门的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暴躁! 砰!砰!砰! 门板开始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被撞开! “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堵门!”墨锋低吼一声,一把将沉重的木桌推向内门! 熊爷和小雅也立刻上前帮忙。 我却没有动。他的目光被银狼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银狼挣扎着,用鼻子艰难地拱着地上那个老者给的、锈迹斑斑的锡罐,然后抬起头,用那双在红月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一个模糊的、夹杂着痛苦和决然的意念再次传递过来—— 【……声音……转移……】 瞬间明白了它的意图! 它要制造声音!但不是无助的嚎叫,而是……主动敲响锡罐!将可能被它伤痛引来的“东西”的注意力,以及屋内那未知“客人”的注意力,暂时吸引到院子那边!为他争取时间! 这太疯狂了!这无异于自杀! “不……”我下意识地低呼。 但银狼已经猛地用受伤的后腿,狠狠地蹬在了那个锡罐上! 铛啷啷——!!! 刺耳、突兀、响亮的金属撞击声,瞬间划破了红月镇死寂的夜空! 声音巨大无比,远远超过了之前风中锡罐的碰撞声! 屋内正在堵门的三人动作猛地一僵,骇然看向窗外! 内门后的撞门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红月镇,仿佛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挑衅般的巨响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嗬——!!!” 一声无法形容的、蕴含着极致愤怒和贪婪的嘶吼,猛地从街道的某个方向传来!如同洪荒巨兽被惊醒! 更多的、窸窸窣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迅速朝着这个小院汇聚而来! 窗外的银狼,在蹬响锡罐后,便耗尽了力气般瘫倒在地,但它依旧昂着头,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林眠所在的窗口,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快做点什么。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这个混蛋……即使碎了,失了忆,变成狼,保护他也依旧是刻入灵魂的本能吗? 内门的撞击声停歇了,但一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的气息正从门缝下渗透出来。屋外的“东西”正在快速逼近。 没有时间悲伤或犹豫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那扇内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既然声音能吸引…… 抬起脉冲手枪,不是对准门外,而是对准了屋内摇椅上仿佛睡着的老人! “老人家!”我的声音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扭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客人’好像不喜欢太吵?要不,您老亲自去跟‘它’说说规矩?” 擒贼先擒王!这诡异的老头,才是这一切的关键! 第35章 第 35 章 脉冲手枪冰冷的枪口,稳稳对准摇椅上那仿佛沉睡的老者。屋内空气瞬间凝固,比窗外红月笼罩的死寂更加令人窒息。 墨锋、小雅、熊爷三人堵门的动作彻底僵住,骇然看向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杀的举动! “小子!你他妈疯了?!”熊爷低吼,差点就要提刀砍来,却被墨锋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墨锋的目光在我决绝的脸和老者之间飞速移动,【心念棱镜】捕捉到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权衡:【激怒NPC?规则漏洞?还是……破局关键?风险极大……但刚才那狼……】 小雅则微微睁大了眼睛,双手间的能量波纹不稳定地闪烁,【他在赌?赌这老者和里面的‘客人’有关联?甚至能控制?】 而被枪指着的老人,那僵硬的笑容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摇椅的“嘎吱”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里面没有惊恐,只有一种被打扰清梦般的、极致的阴冷和不耐。 【……不识趣的虫子……】老者的心声如同毒蛇吐信,【……想用噪音吵醒‘大人’……那就都变成养料吧……】 内门之后,那阴冷粘稠的气息骤然暴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门而出! 窗外,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那恐怖的嘶吼已然逼近院墙!银狼挣扎着想要站起,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因伤势再次踉跄倒地。 千钧一发! 我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声音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看来‘客人’不喜欢被威胁?还是说……您老也怕吵?” 他这话看似对老者说,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内门。 就在门内那东西即将撞破门板的瞬间—— 老者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极其不耐烦地对着内门方向挥了挥。 “安静!” 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融入此地规则的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 内门后那沸腾的恶意和撞击声如同被掐断了电源,骤然消失!那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窗外已经翻越院墙、探入惨白扭曲肢节的“东西”,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模糊的嘶鸣,如同接到了某种指令,缓缓地、窸窸窣窣地退回了红月笼罩的黑暗之中。 危机……解除了? 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屋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熊爷张大嘴巴,看着老者,又看看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墨锋缓缓放下手中的徽章,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小雅松了口气,散去了手中的能量,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老者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力气,又或许只是懒得再理会,重新闭上眼睛,缩回摇椅里,恢复了那副“沉睡”的模样,只有嘴角那丝僵硬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深刻和诡异。 【……聪明的虫子……可惜……活不长久……】他的心声带着漠然的诅咒。 缓缓垂下枪口,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赌对了。这老者果然是关键节点,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屋内的“客人”和镇外的“东西”。但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衡,彻底激怒了这诡异的存在。 我立刻转身冲到窗边,看向院子。 银狼瘫在地上,腹部急促起伏,显然刚才那一下挣扎牵动了严重的伤势,但看到我安然无恙,它琥珀色的眸子里的焦急和决然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它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仿佛在确认我的安全。 “没事了……”隔着窗户,用气音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触碰它。 墨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恢复了冷静:“你的狼……很特别。”他走到窗边,目光落在银狼身上,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杀意,而是带着一种评估,“它刚才……是故意的?为了引开注意力?” 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它通人性。不会无缘无故发出声音。”他必须为银狼正名,否则难保下次危机时这些人不会再次提议杀了它。 小雅也凑过来,看着银狼,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它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受伤这么重,生命磁场却异常坚韧,甚至……有种被强行凝聚的感觉……”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无法准确描述。 熊爷哼了一声,但没再叫嚣着杀狼,只是嘀咕道:“妈的,怪物养怪物……”显然,刚才兵行险着镇住老者的举动,加上银狼出人意料的“牺牲”行为,让这个莽夫也暂时收敛了。 这一夜,再无变故。 剩下的时间,无人能眠。四人轮流守夜,警惕着屋内屋外任何一丝动静。银狼也安静地趴在院子里,偶尔因伤痛微微抽搐,但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红月的光芒逐渐黯淡,天空露出了病态的灰白色。镇子里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和窃窃私语般的噪音渐渐褪去,恢复了那种破败、死寂的白日模样。 当天光彻底照亮小镇时,摇椅上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哐当。 内门那原本紧闭的门锁,突然自己弹开了。门缝后是一片幽深的黑暗,散发着淡淡的尘土味,仿佛只是一间普通的废弃房间。 但所有人都清楚,那绝不可能普通。 “妈的……总算天亮了……”熊爷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墨锋走到院门口,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街道空旷,残留着夜间的恐怖气息,但那些诡异的“东西”已然消失无踪。 小雅则拿出一个笔记本,快速地记录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吸引,视线可能关联,NPC存在控制节点,锡罐效果有限但并非完全无效……” 我第一时间冲出屋子,来到银狼身边。银狼的状态很不好,失血过多加上一夜的煎熬和最后的挣扎,让它显得极其虚弱,呼吸微弱。立刻拿出之前的伤药和清水,小心翼翼地处理它的伤口。银狼温顺地配合着,偶尔用鼻子蹭蹭他的手心,带着全然的信任。 墨锋走了过来,看着林眠的动作,沉声道:“它伤得很重,虽然这个治疗不错,但需要更好的治疗和环境。留在镇上,下一个夜晚未必能撑过去。” 林眠抬起头,眼神锐利:“你知道哪里安全?或者……怎么彻底离开这个副本?” 墨锋摇头:“‘红月镇’副本很奇怪,没有明确的通关任务提示。系统只要求‘生存’,但谁都知道这是慢性死亡。以往的经验,线索可能藏在镇中心那座废弃的教堂,或者……镇长家里。但也只是可能,那里同样危险重重。” 他看向我和地上的银狼:“你的感知能力,加上你这只……特别的狼,或许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合作吗?一起去找线索。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至少是更安全的庇护所。” 熊爷也凑了过来,虽然不爽,但还是嘟囔道:“算老子一个!这鬼地方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小雅合上笔记本,推了推眼镜:“信息共享,风险共担。我同意。” 经过昨夜,我展现出的胆识、决断,以及银狼的特殊性,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看着眼前三人,又看了看虚弱却眼神坚定的银狼。【心念棱镜】快速扫过——墨锋的务实和隐藏极深的一丝逃离渴望,熊爷的暴躁但惜命,小雅的研究欲和理性权衡。 暂时可以合作。我需要他们的经验和力量,他们也需我和银狼的特殊能力。 “好。”我点头,“但我有个条件——它必须跟着我们。我会负责不让它拖后腿。” 墨锋看了一眼银狼,沉吟片刻:“可以。但它若失控……” “不会。”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达成共识后,几人迅速休整,分配所剩无几的物资。林眠将大部分水和食物都留给了银狼补充体力。 阳光下的红月镇依旧死气沉沉,但比起夜晚那纯粹的恐怖,至少多了一丝探索的可能。 “走吧。”墨锋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徽章,“去教堂看看。” 一行人,加上一头艰难行走的银狼,离开了这栋度过惊魂一夜的安全屋,踏入了布满灰尘和未知的街道,向着镇中心那座最高的、十字架已然歪斜的黑色教堂轮廓走去。 新的探索,正式开始。隐藏在这绝望小镇下的秘密,或许即将揭开一角。 第36章 第 36 章 日光下的红月镇,褪去了夜晚那层令人癫狂的血色滤镜,显露出更加真实、也更加破败腐朽的内里。街道两旁歪斜的房屋门窗洞开,像一双双空洞呆滞的眼睛,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一种更深层的、类似于铁锈和某种东西缓慢腐烂的沉闷气味。 墨锋打头,步伐谨慎,手中那枚奇异徽章微微调整着角度,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预警能量异常。熊爷紧随其后,巨斧扛在肩上,铜铃大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肌肉始终处于紧绷状态。小雅走在中间,手中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微光,不断记录着环境数据,眉头紧锁。 我走在最后,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的银狼身上。它走得极其艰难,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我几乎是将一半身体借给它倚靠,才能勉强支撑它前行。他不断将微弱的精神力通过接触渡过去,不是为了治疗(那杯水车薪),而是为了安抚它因剧痛而不时产生的痉挛,并最大限度地将【心念棱镜】的感知共享给它,帮助它避开地上尖锐的碎石和看不见的能量残渣。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一人一狼之间流转。银狼偶尔会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那双清澈却此刻布满痛楚的琥珀色眸子看我一眼,喉咙里发出极轻的、表示信任的咕噜声。 【痛……但他在……不能倒下……】它的意念简单而纯粹,带着兽类独有的坚韧。 街道漫长而死寂,仿佛没有尽头。偶尔能看到一些打斗的痕迹、干涸发黑的血渍、甚至是一些破碎的、无法辨认原状的肢体碎片,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惨烈。但奇怪的的是,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仿佛所有死者都被这座小镇悄无声息地“消化”掉了。 终于,那座黑色的教堂轮廓越来越清晰。 它比远处看起来更加宏伟,也更加破败。哥特式的尖顶刺向灰白的天空,数个尖顶已经断裂,如同被巨力掰折的手指。彩色的玻璃窗几乎全部破碎,留下黑洞洞的窗口,像被挖去眼珠的眼眶。厚重的橡木大门半敞开着,边缘有着明显的、被暴力破坏的痕迹,上面布满了深色的、像是干涸血渍的污迹。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铁锈和腐烂的味道就越是浓重,几乎令人作呕。 墨锋在距离教堂门口十几米处停下,举起手示意。他手中的徽章此刻正发出极其细微的、高频的震颤,表面流转的光芒也变得急促。 “能量残留很强,混乱,充满负面情绪。”墨锋声音低沉,“小心,里面可能比外面更危险。” 熊爷啐了一口:“妈的,哪个副本不危险?杵在这儿就能活命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将巨斧从肩上拿下,握在了手中。 小雅快速操作着仪器,屏幕上一堆杂乱的数据滚动:“检测到多种能量光谱交织……有强烈的怨念波动,还有一种……奇怪的、类似于‘规则’束缚的感觉……像是……某种仪式失败后留下的诅咒场?” 【心念棱镜】也感知到了。教堂内部仿佛一个巨大的、沉淀了无数痛苦和绝望的漩涡。而在那漩涡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外界恶意的……挣扎?或者说,不甘? “有东西……还在里面‘活’着?”我不确定地开口。 墨锋眼神一凝:“活的?NPC?还是怪物?” “不知道……很微弱,被庞大的负面能量掩盖着。”摇头。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熊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率先迈步,小心翼翼地用斧头推开那扇半掩的、沉重的大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仿佛推开了尘封多年的棺材盖。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教堂内部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灰白的光柱从破败的穹顶和高窗射下,勉强照亮中央一片区域。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熊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教堂的长椅大多东倒西歪,破碎不堪。而在地面上、墙壁上、甚至那高高的讲台上,布满了大片大片已经干涸发黑、几乎成为建筑物一部分的血痂! 这些血痂并非随意泼洒,反而像是构成了某种巨大而扭曲的、无法理解的仪式法阵的一部分!法阵的线条由深深嵌入地面的暗红色物质勾勒,即便覆盖了厚厚的灰尘,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邪恶能量。 而在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赫然散落着一些残缺的、风干的人类肢体!它们被摆成扭曲的姿势,仿佛献祭的羔羊。 讲台之上,原本应该放置神像的地方,此刻却矗立着一个由惨白骨骼和黑色根须缠绕而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它张开双臂,头颅低垂,仿佛在无声地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整个场景,充满了亵渎与疯狂的意味。 “嘶……这他妈是什么邪教现场……”熊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锋脸色无比凝重,仔细查看着地面上的法阵纹路,越看越是心惊:“这不是普通的邪教仪式……这些符号……涉及到很高层次的空间扭曲和生命献祭……他们试图在这里召唤或者……禁锢什么东西?” 小雅则快速拍摄着照片,记录数据,声音带着学术性的冰冷:“能量读数显示,这个仪式进行到一半被强行中断了。巨大的反噬能量杀死了所有参与者,并将他们的血肉灵魂都固化在了这里,形成了这个永恒的诅咒场。那个……”她指了指讲台上的骨骼根须雕像,“可能就是主祭者,他承受了最大的反噬。” 我扶着银狼,缓缓走入教堂。银狼似乎对这里的气息极为不适,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身体绷紧,却又因虚弱而无法做出更多反应。 【讨厌……这里……很坏……】它的意念传来。 我的注意力却被讲台侧面,一具相对“完整”的尸骸吸引了。 那是一个穿着神父袍的枯骨,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成为法阵的一部分,而是蜷缩在讲台后的阴影里,怀中紧紧抱着一本厚厚的、用皮革包裹的书籍。他的头骨碎裂,像是被重物击中,但姿态却像是在保护怀中的东西。 那丝微弱的、“活着”的挣扎感,正是从那本皮革书中散发出来的! “那里!”我指了过去。 墨锋也立刻注意到,几人小心地避开地面上诡异的血痂纹路,靠近讲台。 墨锋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神父枯骨的手臂拨开,取出了那本皮革书。书籍入手沉重,封面没有任何字样,却沾染着暗沉的血渍。 就在墨锋拿起书的瞬间—— 那具神父枯骨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化为了一堆灰白的骨粉。 而书中那丝微弱的挣扎感,也骤然清晰了起来! 墨锋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沉重的封面。 书页并非纸张,而是一种未知生物的皮,上面用已经发黑的血液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那个邪恶仪式的记载,充斥着疯狂和亵渎的语句。 但很快,我们找到了关键的信息。在仪式的最后部分,笔迹变得极其慌乱和绝望: 【……失败了!全都失败了!‘红月’不是恩赐,是诅咒!是来自深渊的注视!】 【它骗了我们!它要的不是通道,是锚点!它将降临于此,吞噬所有,将小镇化为它的血肉巢穴!】 【我们打断了仪式,但……太迟了……‘红月’已经渗入大地,与所有人的灵魂绑定……我们无法离开,永远无法离开!】 【教堂地下……‘圣骸’……或许能……短暂隔绝……但需要……‘纯净之心’……才能……】 【后来者……如果……找到‘星火’……或许……】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无法辨认。 信息量巨大! 红月是诅咒,来自某个“它”。仪式失败,但红月已经和整个小镇绑定,无法离开?教堂地下有“圣骸”能短暂安全?需要“纯净之心”?还有“星火”…… “‘星火’……”墨锋猛地抬头,看向林眠 我心中剧震!星火之匣!那半枚狗牌碎片中的留言也提到了!它似乎是对抗“它”或者系统的关键! 而“纯净之心”……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银狼。银狼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望着他。 【纯净之心?】银狼的意念传来一丝疑惑,它并不理解这个词,但它能感觉到林眠的情绪。 就在这时,小雅忽然指着银狼,对林眠急促说道:“快!用你那个治疗道具!就现在!” 我一愣,随即想起系统奖励的【纯净花露】。我立刻取出那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水滴,毫不犹豫地滴进了银狼颈部的皮毛! 柔和的生命能量迅速注入,银狼身体猛地一颤,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血肉蠕动,新的皮毛生长出来。它疲惫的眼神迅速变得明亮,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 不过十几秒,治疗完成。银狼身上的外伤竟然痊愈了!它兴奋地站起身,抖了抖银亮的毛发,发出了一声充满活力的低吼,亲昵地用大头蹭着林眠。 众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小雅却死死盯着她的仪器屏幕,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墨锋察觉不对。 小雅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和环绕着他欢快踱步的银狼,声音干涩:“它的生命体征恢复了……但是……它的能量签名……和这个副本的底层波动……完全绑定在一起了……”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结论:“它……不是野生生物,也不是玩家的召唤物。它是这个副本规则的一部分,一个……特殊的NPC单位。它的存在依赖于‘红月’的能量场……” “什么意思?”熊爷没听明白。 我的心脏却猛地一沉,明白了。 墨锋替他说了出来,声音低沉:“意思是……它无法被带出这个副本。一旦我们完成任务离开,它要么会随着副本重置而消失,要么……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独自面对每一个循环的红月之夜。”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刚刚因为银狼痊愈而升起的喜悦瞬间冻结、粉碎。 银狼似乎也感应到了我骤然低落绝望的情绪,停止了撒欢,疑惑地歪着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呜声,用鼻子轻轻拱我的手。 【怎么了?不开心?我好了呀。】它的意念单纯而直接。 看着它那双全然信任、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找到了线索,知晓了部分真相,甚至有了下一步的目标(寻找教堂地下的“圣骸”和所谓的“纯净之心”)。 可他没想到,代价可能是……永远失去它。 这个在绝境中一次次保护他、与他生死与共的伙伴。 该怎么办? 抛弃它,独自离开? 还是……为了它,永远留在这个绝望的血色牢笼之中? 冰冷的抉择,如同红月镇的夜,无声地降临。 第37章 第 37 章 探索教堂地下入口的过程异常艰难。那本染血的日记只模糊提及“圣骸”存在于地下,却未标明具体位置。墨锋凭借徽章对能量流动的微弱感应,最终在讲台后方那具骨骼根须雕像的下方,发现了一块异常松动、刻有模糊逆十字纹路的石板。 合力移开沉重的石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阶梯。一股比教堂内部更加阴冷、混杂着陈腐圣油和绝望气息的风从下方涌出,令人汗毛倒竖。 “我打头。”墨锋沉声道,徽章的光芒凝聚成一小团柔和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阶梯陡峭而湿滑,石壁上布满了粘腻的苔藓和更深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痕迹。 熊爷紧随其后,斧刃朝下,随时准备劈砍可能出现的威胁。小雅居中,仪器屏幕的光映照着她紧张而专注的脸。我和银狼殿后。伤势痊愈的银狼动作轻盈了许多,但它似乎对下方的气息感到极度不安,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紧紧贴在我腿边。 【下面……很坏……非常坏……】它的意念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阶梯向下延伸了仿佛无尽的长度,空气越来越粘稠,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终于,前方豁然开朗,他们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石窟的中心,并非想象中的圣坛或遗骸,而是一个巨大的、仍在缓慢搏动的暗红色肉瘤! 肉瘤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里面流淌着污浊的暗光。它深深地扎根于大地,无数粗壮的、漆黑如墨的根须从它底部蔓延开来,刺入四周的石壁,仿佛与整个红月镇的土地连接在一起。肉瘤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石窟微微震颤,空气中那令人疯狂的窃窃私语声也随之增强。 而肉瘤的正上方,石窟的穹顶竟是透明的!透过那层类似水晶的材质,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那轮永恒悬挂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月亮!红月的光芒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巨大的肉瘤之中! 这里,就是红月能量的核心接收器和放大器! “妈的……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熊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骇。 “这就是‘它’的锚点……”墨锋脸色苍白,“日记里说的……红月渗入大地……原来是以这种形式……” 小雅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能量读数爆表!生命反应……混乱且巨大!这肉瘤……它似乎是活着的!而且是整个小镇所有变异生物和能量场的‘母体’或者说‘心脏’!” 在肉瘤的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如同巨大骨骸般的碎片,它们散发着微弱的、与周围邪恶气息格格不入的宁静光芒,勉强构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屏障,将肉瘤的一部分与红月光芒隔离开——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圣骸”,但显然力量已经即将耗尽。 而就在那“圣骸”屏障最薄弱的下方,肉瘤的表面上,竟然镶嵌着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他们似乎还有意识,眼睛空洞地睁着,嘴巴无声开合,承受着无尽的折磨。其中一张脸,赫然就是昨晚安全屋里那个摇椅上的老者! “镇民……他们还‘活’着……被它同化吸收了……”林眠感到一阵恶心。 真相残酷地展现在眼前。 所谓的“红月镇”,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当年的邪教徒试图召唤什么,却引来了星空深处某个恐怖存在(“它”)的注视。仪式失败反噬,所有镇民的灵魂与血肉被禁锢,与红月能量融合,化为了这个巨大的肉瘤锚点,永恒地汲取着红月的力量,维持着这个诅咒之地。教堂地下的“圣骸”曾是前代守护者留下的抑制器,但力量早已在漫长岁月中被侵蚀殆尽。 离开?除非摧毁这个肉瘤核心,否则所有绑定于此的灵魂(包括银狼)根本无法解脱。 就在他们被这恐怖真相震撼之时—— 咚!!咚!! 那巨大的肉瘤猛地剧烈搏动起来!仿佛被他们的闯入惊醒! 镶嵌在肉瘤上的那些人脸同时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叫! 整个石窟剧烈震动!上方透明的穹顶出现裂痕! 【入侵者……打扰……沉睡……】 【养分……成为……一部分……】 冰冷的、充满贪婪的集体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所有人的脑海! 肉瘤表面猛地裂开无数张大小不一的、布满利齿的嘴!同时,无数由污血和阴影构成的触手从中喷射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向他们猛抽过来!触手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腐蚀消融! “战斗!”墨锋怒吼一声,徽章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一面光盾挡在最前方,触手抽打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迅速黯淡! 熊爷狂吼着挥舞巨斧,砍断了几根触手,腥臭的污血溅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洞!但触手无穷无尽! 小雅双手连弹,释放出干扰性的能量波纹,让部分触手的动作变得迟滞,但效果有限。 【心念棱镜】疯狂运转,试图寻找肉瘤的弱点,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漩涡!银狼护在身前,勇猛地扑咬那些袭来的触手,它的利爪和牙齿似乎对这种邪恶造物有额外的伤害,撕扯下大块大块的污秽血肉,但自身也被触手抽中几次,银亮的毛发瞬间变得焦黑,发出痛苦的呜咽。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地下石窟变成了死亡旋涡! 墨锋的光盾即将破碎!熊爷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腐蚀伤口!小雅的能量即将耗尽!我的精神力也在飞速消耗! 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摧毁那个核心!”墨锋嘴角溢血,艰难地喊道,“但那层能量太强了!普通攻击根本无效!” 【需要……纯净……之心……】日记上的字句再次浮现在脑海。 纯净之心? 他猛地看向身旁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战不退的银狼。 银狼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回头看了林眠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平时的依赖和亲昵,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平静和……决绝。 【林眠……】它的意念第一次如此清晰,甚至带上了类似语言的复杂情感,【……保护……】 它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它并非偶然诞生于此。它是这个绝望之地的诅咒中,由那些未曾完全泯灭的镇民残存的一点对“纯净”和“守护”的渴望,结合了“圣骸”最后的力量,意外孕育出的奇迹。它是为了对抗这黑暗而生的,它的核心,就是那一点“纯净之心”。 它无法离开,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瞬间明白了它的意图,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想要扑过去阻止它。 但银狼的动作更快。 它深深地看了林眠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依恋,有不舍,有告别,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然后,它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响彻地下空间的、清越而悲怆的狼嚎! 嚎叫声中,它的身体骤然爆发出纯粹到极致的、银白色的光芒! 这光芒温暖、圣洁、充满了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与周围红月的污秽邪恶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所有袭来的触手在这光芒照耀下,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尖啸,迅速消融瓦解! 银狼化作了一颗璀璨的银色流星,义无反顾地、燃烧着自己全部的生命和存在,冲向了那颗疯狂搏动的暗红色肉瘤核心! “不——!”呐喊被巨大的能量轰鸣淹没。 轰!!!!!!!!! 极致的银与极致的红猛烈碰撞! 没有爆炸,而是净化! 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疯狂地净化、吞噬着肉瘤的污秽能量!肉瘤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嘶鸣,表面的人脸扭曲消散,漆黑的根须寸寸断裂! 红月倾泻而下的光柱被强行切断、净化! 整个红月镇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上的建筑如同积木般倒塌!那轮悬挂在天幕的红月,光芒急速黯淡,颜色褪去,最后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布满了裂痕,然后—— 啪嚓! 彻底碎裂、消散了! 笼罩小镇的血色天幕开始褪去,露出了久违的、灰蒙蒙但却正常的天空! 地下石窟内,那巨大的肉瘤已经在银白光芒中彻底化为飞灰,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温暖的银色光屑,如同萤火虫般缓缓飘落。 星星点点光屑,如同拥有意识般,轻盈地飘向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林眠,最后,无声地附着在另外一只耳垂上,纯白无瑕,温暖无比,与此同时,黑色的耳钉猛然颤动,不可避免的刺痛。 【纯白耳钉(残)】 骨钉上的裂痕,似乎被这纯净的力量微微修复了一丝,那令人战栗的冰冷竟然也淡化了些许,反而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 【……约定……】一个极其微弱、却熟悉温暖的意念,最后一次传入林眠心间,随即彻底消散。 一切都结束了。 红月消失了,肉瘤被净化了,小镇的诅咒……被打破了。 废墟之上,阳光(虽然是灰蒙蒙的)第一次真正洒落在这片土地上。 墨锋、熊爷、小雅三人瘫倒在地,望着恢复正常的天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系统提示音在几人脑海中响起: 【红月镇核心污染源已净化。】 【主要任务:红月镇的真相70%。】 他们成功了,摧毁了它。 林眠跪在冰冷的石地上,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那枚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骨钉,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大块,呼啸着冰冷的风。 银狼用它最纯粹的心,兑现了保护的承诺,也永远地,将一部分自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与枷锁之上。 真相往往伴随着牺牲,而走出炼狱的每一步,都踏着温暖与失去的灰烬 第38章 第 38 章 空气仿佛凝固了。 教堂已然坍塌,唯独有刚才肉瘤之下的祭坛还存在。 突然,光屑再次出现,在祭坛上缓缓凝聚,成了人形。 他站在红月镇的尘土中,像一棵被风沙磨砺的老树。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袍垂至脚踝,肘部打着深色补丁,针脚细密而固执。右手总握着一本边缘卷曲的《圣经》,羊皮封面被摩挲得泛出人手的润泽。 他的面容是矛盾的交织:皱纹如干涸河床布满脸颊,眼神却澄澈如高原湖泊。当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你时,会让人想起雪线之上未被污染的苍穹。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却带着洗衣皂反复浸泡后的粗糙纹路。 他的手指指向我的纯白耳钉,一个微弱但温暖的光团浮现。 仿佛指引着我们一般,穿过祭坛的下方。 众人立刻聚集过去。墨锋用刀柄敲击地面,传来空心的回响!熊爷上前,用巨斧小心地撬开地砖,露出下面一个黑黢黢的、向下的石阶通道!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微弱神圣感的气息从通道中涌出,瞬间冲淡了教堂内污秽的血腥味。 “就是这里!”墨锋精神一振,率先拿出照明设备,谨慎地向下探去。 石阶陡峭而潮湿,向下延伸了大约十几米,便抵达了一个不大的地下墓穴。墓穴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棺椁,而是一个简单的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放置着一具残缺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骸骨。 这具骸骨只剩下胸骨和头骨的部分,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光泽,内部仿佛有细微的光点在缓缓流动。它所散发出的气息宁静而圣洁,与上方教堂那邪恶污秽的氛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仿佛所有的疯狂和血腥都被隔绝在外,这里是一片绝对的净土。 这才是真正的“圣骸”? 在石台前方,地面上刻着一圈简单的符文,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祭坛或者能量引导装置。 “……好纯粹的光明力量……虽然残缺,但位阶极高……”小雅检测着能量读数,语气中充满惊叹,“它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绝对净化领域,所以才能隔绝上面的诅咒场。” 光团好奇地靠近那具圣骸,它并没有表现出畏惧,反而显得很亲近,甚至用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水晶般的骨头。圣骸散发出的微光似乎也更亮了一些。 【温暖……舒服……】它的意念传来。 不,还没有结束,还有希望。 林眠引导着光团到了那个符文圈的中央,让它正对着那个心形的凹槽。 然后缓缓下降身体,紧紧贴在了那个凹槽之上! 嗡——!!! 就在接触的瞬间,祭坛猛地绽放出柔和的、银白色的光芒!它体内的纯净力量被疯狂地引动,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注入脚下的符文圈中! “呜!” 符文圈瞬间被点亮!一道道乳白色的光线沿着符文的轨迹飞速流淌,最终全部汇聚向中央的圣骸! 那具残缺的水晶骸骨骤然爆发出刺目却并不伤眼的圣洁光辉!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这地下墓穴中升起! 一个乳白色的、半球形的光罩以圣骸为中心迅速扩张开来,将整个地下墓穴笼罩其中! 光罩形成的瞬间,银狼的身影再次浮现。 我清晰地感觉到,银狼身上出现了纯粹的能量波动。 现在,银狼仿佛是纯白耳钉的器灵一样 它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暖。 果然,希望尚在。 果然,不愧是他。 【污染值:10%】 “成功了!”小雅看着,惊喜地叫道。 突然,周围开始震动,离开的通道被碎石摧毁,周围一切开始坍塌,无路可走,唯独光照笼罩的地方尚在。 然而,圣骸的光芒却在达到顶峰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它太残缺了,力量有限,无法长时间维持! “快!它的力量支撑不了多久!必须在光罩消失前想办法离开副本!”墨锋急声道。 离开副本,就要找到红月镇的真相! 红月镇并非自然形成的小镇,而是一个被刻意制造并维持的大型**献祭锚点。其起源源于一群堕落的邪教徒(可能曾是该镇的居民或领导者)试图通过某种古老的禁忌仪式,召唤或连接星空深处/深渊中的一个恐怖存在(暂称为“祂”)。 邪教徒相信仪式能带来“恩赐”(如力量、知识或永生),但实际被“祂”欺骗。 “祂”的真正目的并非响应召唤,而是需要一个稳定的锚点,以便将其力量(具象化为“红月”)投射并扎根于此维度,逐步侵蚀和吞噬这个世界。红月散发的光芒即是“祂”的力量和意志的延伸,能扭曲生命、污染灵魂。 仪式可能在最后关头被某些意识到真相的人(如那位怀抱日记的神父)强行中断。 然而,中断并未完全阻止“祂”的降临,反而导致了灾难性的反噬。巨大的能量失控,将所有参与仪式的邪教徒以及很可能全镇居民的灵魂与血肉禁锢并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肉瘤核心。 这个肉瘤核心成为了“祂”在这个世界的永久锚点,通过深植大地的根须与整个小镇的土地连接,永恒地汲取着红月的能量。 所有镇民的灵魂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禁锢在肉瘤中或与红月能量场绑定,成为“祂”的养分和傀儡。他们白日显现为麻木僵硬的“镇民”,夜晚则可能被“祂”的意志完全操控,或成为吸引、捕猎外来者的陷阱的一部分。所谓的“规则”(如挂锡罐、不睁眼、不出声)是幸存者用生命试出的、一定程度上规避“祂”的直接注意或旗下衍生物(那些无形“东西”)的临时方法,但无法根除危险。 红月提供能量,肉瘤核心吸收并转化,通过根须滋养/控制整个小镇,形成一個封闭而绝望的能量循环系统,使得诅咒永恒持续。外来者(玩家)进入后,其生命力或灵魂能量也会被系统吸收,成为养分。 教堂地下的圣骸是前代(可能更早的、信奉正神的)守护者留下的遗物,拥有强大的净化与隔绝力量。它曾是抑制肉瘤核心、延缓“祂”完全掌控的关键。但随着时间流逝,圣骸力量不断被侵蚀,仅能维持一个小范围的净土(地下墓穴),无法逆转大局。 我隐藏了有关顾宸的那一部分,将我的推断尽可能的具体的叙述出来。 【红月镇的真相90%】 【认定成功】 【开始传送】 第39章 第 39 章 【恭喜玩家林眠,综合评价:A。奖励:生存点数1500,技能“读心术”提升至C,特殊物品:“神眷者的祝福”】 【玩家小雅,综合评价:B。奖励:生存点数800,技能小幅强化。】 【玩家墨锋,综合评价:B。奖励:生存点数800,技能小幅强化。】 【玩家熊爷,综合评价:C。奖励:生存点数500。】 失重感抽离,脚下是熟悉的、冰冷坚硬的灰白金属地面。73号安全区那混合着臭氧、铁锈与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竟让人产生一丝荒诞的“安心感”。 白光彻底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围几个刚结束副本、惊魂未定的玩家投来的诧异目光。他们的视线很快就被林眠怀中那只巨大的、银白色的、散发着微弱光晕与纯净气息的狼所吸引,纷纷露出惊疑、警惕甚至贪婪的神色。 银狼猛地从林眠怀里抬起头,琥珀色的竖瞳瞬间缩紧,喉咙里发出极度不安的低吼,身体绷紧,本能地想要将林眠护在身后。陌生的环境、密集的人群、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都让它感到强烈的威胁。它锋利的爪尖下意识地弹出,扣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危险……很多……味道……】它的意念充满了警惕和护主的焦躁。 “没事,别怕,暂时安全了。”我立刻蹲下身,不顾周围的目光,用手轻轻抚摸着银狼的颈毛,将自己的安抚意念传递过去,“这里是我的‘家’……暂时是的。跟紧我。”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静。银狼感受到我的情绪,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依旧亦步亦趋地紧贴着他的腿侧,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发出警告性的低呜。 墨锋、熊爷和小雅也完成了传送,出现在旁边。墨锋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视线,C 级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 “看什么看?想找茬?”熊爷扛着他那柄骇人的巨斧,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收敛了大半,玩家们纷纷低下头,匆忙散开。在安全区,实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和护身符。 “先回去。”墨锋言简意赅,率先向广场边缘走去。 点点头,牵着银狼(我发现自己意念一动,银狼就能明白我的方向意图)跟上。银狼虽然对周围的一切依旧充满戒备,但出于对我的绝对信任,它克制住了本能的反击**,只是喉咙里的低吼始终未曾停歇。 穿过熙攘却压抑的广场,拐入几条冷清的金属通道,最终停在了一扇看起来锈迹斑斑、却异常厚重的铁门前。 门后是一个不算大但颇为温暖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食物加热剂的虚假香气、劣质烟草味和干燥剂的味道。几个零散的玩家坐在角落的金属桌旁低声交谈,看到墨锋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银狼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并未多事。 柜台后站着一个面容枯槁、眼皮耷拉着的掌柜,动作缓慢地拨弄着一个算盘,算珠自己偶尔会莫名跳动一下。他(或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 “回来了?动静不小啊。”他的目光在银狼身上停留了片刻,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还带了‘特产’?老王我这小店可没准备狗粮。” “王老头,少废话,开间安静点的房。”熊爷嚷嚷道,交易生存点,连上押金150。 小雅,墨锋也一样。 王老板看了我一眼,“带上宠物加50” 【交易成功】 慢悠悠地从柜台下摸出一把锈蚀的钥匙抛过来:“最里面那间,隔音最好。管好你的‘狗’,弄坏了东西照价赔偿,吓跑了客人……嘿嘿。”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又低下头去摆弄他的老烟斗去了。 墨锋接过钥匙,对林眠示意了一下。林眠道了声谢,牵着银狼走向通道最里面的房间。 反手锁上门,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他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银狼立刻凑了过来,用温暖湿润的鼻子焦急地蹭着他的脸颊和脖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 【累了……痛?】它的意念纯粹而担忧。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抱住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将脸埋进它颈侧厚实柔软的皮毛里,深深吸了口气。银狼身上带着一种阳光晒过后的干草般的温暖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旷野的自由味道,极大地安抚了我紧绷的灵魂。 检查了一下银狼的状态。它看起来依旧有些虚弱,圣骸对它本源的抽取消耗很大。它琥珀色的眼睛恢复了清澈明亮,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对陌生环境的不安。 “饿了吗?”我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之前兑换的压缩食物和水,又犹豫了一下,这些东西看起来实在不像狼会吃的。 银狼好奇地嗅了嗅那块灰扑扑的压缩饼干,舔了一下,随即嫌弃地扭开了头。 【不好吃……没味道……】它的意念带着明显的委屈。 忍不住轻笑出声,揉了揉它的耳朵:“委屈你了,回头我想办法给你找点肉吃。” 拿出自己备用的干净衣物,在角落里给银狼铺了一个简陋却柔软的窝。银狼似乎明白这是给它准备的,高兴地上去转了几圈,然后用爪子扒拉了几下,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尾巴轻轻摇晃着,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看着它这副模样,我心中一片柔软。 接了点水,自己喝了些,又用手捧着喂给银狼。银狼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他掌心的水,粗糙的舌头刮得手心痒痒的。 简单的休整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林眠和衣躺在冰冷的板床上,银狼立刻从窝里跳上来,固执地挤在他身边,用自己温暖的身体充当他的暖炉和护卫,大脑袋搁在他的胸口,耳朵机警地转动着,监听门外的动静。 【睡……我守着……】它的意念如同最温暖的毯子,将他包裹。 在这冰冷绝望的炼狱中,在这随时可能崩塌的短暂安宁里,抱着怀中温暖忠诚的巨狼,感受着它平稳的心跳和呼吸,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在噩梦和警惕中浅眠,而是沉沉睡去。 窗外(如果那小小的观察窗能算窗的话)是安全区永恒不变的、死气沉沉的灰白光线,屋内一狼一人相拥而眠,呼吸交融,构成了一幅脆弱却无比温馨的画面。 这一小段偷来的时光,是他们继续前行之前,最珍贵的馈赠。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第二天,麻烦便找上门来。几个自称是“安全区管理委员会”的人,以“携带危险未知生物,威胁公共安全”为由,要求林眠交出银狼接受“检查”。 显然,银狼的特殊,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温馨的日常,即将面临第一个小波折。 第40章 第 40 章 笃笃笃。 急促而不耐烦的敲门声,像冰冷的凿子,轻易击碎了房间内短暂的宁静。 银狼瞬间惊醒,喉咙里发出被侵犯领地般的低沉咆哮,猛地从床上跃下,挡在尚在迷糊的林眠身前,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住房门,獠牙微龇,身体伏低,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 【坏人!讨厌!】它的意念尖锐而愤怒。 我的睡意顷刻间消散。他迅速坐起身,拍了拍银狼紧绷的脊背示意它稍安勿躁,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 “谁?”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足够清晰。 “安全区管理委员会!开门!”门外是一个趾高气扬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接到举报,你房间里携带了未经登记、具有高度危险性的生物!立刻开门接受检查!” 果然来了。我的眼神微冷。他透过门上的窥视孔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站着三个男人,都穿着统一的、材质普通的灰色制服,臂膀上戴着一个红色的袖章,印着“管理”二字。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倨傲的瘦高个,刚才说话的正是他。另外两人则身材壮硕,眼神不善,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棍上,显然是打手角色。 这个所谓的“管理委员会”,不过是安全区内几个有点实力的队伍推举出来、自封的维持基本秩序的组织,权力有限,欺软怕硬是他们的常态。 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冷静地回应:“我的伙伴很安全,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安全区规则并未禁止携带战宠或召唤物。”我刻意将银狼归类为“战宠”或“召唤物”,这是系统规则里存在的类别,相对模糊,更好辩解。 “安不安全不是你说了算!”瘦高个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我们接到的是‘高度危险’举报!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披着狼皮的怪物?万一失控伤了人,甚至引来更麻烦的东西,你负得起责任吗?少废话,立刻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他身后的两个壮汉配合着上前一步,威胁意味十足。 房间内,银狼的低吼声更加压抑,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去。 我知道,单纯讲道理是没用了。这些人就是冲着银狼来的,要么是看中了它的特殊,想据为己有或拿去研究,要么就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找麻烦。 就在思索对策,考虑是否要让墨锋他们过来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通道里响起。 “吵什么吵!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什么狗屁委员会,跑老子门口撒野?” 是熊爷!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只披着一件外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夸张的肌肉,扛着他那柄标志性的巨斧,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脸的不爽。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整个通道。 墨锋跟在他身后,依旧是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眼神扫过那三个委员会的人,如同在看三只嗡嗡叫的苍蝇。小雅也怯生生地探出头,手里还下意识地捏着一张微光闪烁的卡片。 那瘦高个看到熊爷和墨锋,脸上的倨傲瞬间收敛了不少,显然认得他们,知道这两人不好惹。但他仗着“官方”身份,还是硬着头皮道:“熊爷,墨锋队长,我们是按规矩办事。他房间里那生物确实危险,必须接受检查……” “检查个屁!”熊爷一口唾沫差点啐他脸上,“老子昨天跟它一起打的副本,它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危险?它比你们这帮只会窝里横的怂货安全一万倍!怎么?看人家新人好欺负,想强抢啊?” 瘦高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熊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安全?”墨锋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那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安全最大的威胁。”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得瘦高个不敢对视。 C 级的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通道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那三个委员会的人冷汗下来了。他们欺负一下落单的低级玩家还行,面对墨锋这种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高手,那点可怜的权威根本不够看。 “可是……规定……”瘦高个还想挣扎。 “规定?”熊爷狞笑一声,巨斧咚地一声拄在地上,震得通道嗡嗡作响,“老子的斧头就是规定!要不要跟它讲讲道理?” 就在这时,客栈老板王老头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柜台方向传来,带着点幸灾乐祸:“我说几位,‘管委会’的,差不多得了。那狼崽子昨天进来的时候老头子我看见了,温顺得很,比某些两条腿的玩意儿懂规矩多了。真要按规矩,你们这‘未经允许擅闯租客房间’、‘恐吓威胁’,又该怎么算啊?” 王老头虽然只是个开店的,但能在安全区开这么个据点,自然有他的门道和能量。他的话,让那瘦高个的脸色更加难看。 内外施压,软硬兼施。 瘦高个彻底没了脾气,他狠狠地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堵在前面的熊爷和墨锋,最终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好!既然墨锋队长和熊爷作保,王老板也这么说……这次就算了!但我们会盯着它的!一旦它有任何危险举动,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背影狼狈不堪。 “呸!什么玩意儿!”熊爷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墨锋走到门前,敲了敲:“没事了。” 我这才打开门,松了口气:“谢谢锋哥,熊爷。” “谢啥,一窝臭虫而已。”熊爷摆摆手,又好奇地探头看了看房间里依旧保持警惕姿态的银狼,咂咂嘴,“嚯,这大家伙,是挺唬人的。小子,运气不错啊。” 银狼似乎感觉到威胁解除,稍微放松下来,但依旧紧贴着林眠,审视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它需要吃点东西,真正的肉食。”林眠摸了摸银狼的头,对墨锋道,“锋哥,哪里能弄到?” 墨锋还没回答,王老头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后厨有点冷冻的合成肉排,味道不咋地,但顶饱。五十生存点一块,要的话过来拿。” 价格黑心,但解决了燃眉之急。 用生存点换了两块脸盆大的合成肉排。银狼虽然依旧嫌弃这肉排有一股怪味,但在我的示意下,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体力明显恢复了不少,眼神也更加亮晶晶。 小小的风波暂时平息。 但我知道,银狼的存在已经引起注意。未来的麻烦,绝不会仅止于此。他必须更快地变强,才能守住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他看着舔舐着嘴角,满足地蹭着他手掌的银狼,眼神逐渐坚定。 接下来的目标:赚取更多生存点,换取优质食物,同时收集情报,寻找下一个可能藏有“正”碎片线索的副本。 而第一步,或许可以从王老头那看似无所不知的柜台开始。 第41章 第 41 章 银狼的胃口极大,两块合成肉排只是勉强垫底。看着它意犹未尽地舔着鼻子,用毛茸茸的大脑袋拱自己手心,无奈又心疼。生存点消耗飞快,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我带着银狼来到客栈前台。王老头依旧眯着眼假寐,算盘珠子却拨得噼啪响,仿佛永远在计算着什么。 “王老板,打听个事。”敲了敲柜台。 王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目光在银狼身上溜了一圈,慢悠悠道:“想问哪里搞肉?还是想问下一个副本的情报?” “都想知道。”我直言不讳,“最好是……奖励比较丰厚,或者可能有特殊物品产出的副本。”他需要资源,也需要线索。 王老头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小子胃口不小。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他慢吞吞地从柜台下摸出一本边缘卷曲、沾着油污的厚本子,翻了几页,“唔……‘花花孤儿院’,怎么样?刚刷新不久,听说里面‘糖果’不少,就是有点‘粘牙’。而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那地方,据说挺喜欢‘收留’像你这样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年轻人。” 花花孤儿院?这个名字听起来天真无邪,但在“真心炼狱”里,越是这样的名字往往越诡异。而且王老头的话…… 就在这时,心口那枚被质押的“自我”筹码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不是预警危险,而是一种……模糊的共鸣感?与此同时,脚边的银狼也忽然竖起耳朵,琥珀色的瞳孔望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呜咽,用鼻子蹭了蹭林眠的小腿。 【那边……有点熟悉……又有点讨厌……】银狼的意念传来,混杂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碎片?还是与过去相关的线索? 心中一凛。养父母的收养,系统的引导,与顾宸的相遇……这些谜团如同幽灵般缠绕着他。这个“花花孤儿院”,似乎触动了他命运中的某根弦。 “就这个了。”我下定决心,“情报怎么卖?” “诚惠,200点。附赠一句忠告。”王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别被那些‘花’和‘糖’骗了,有时候,最甜的往往最毒。还有,看好你的‘大狗’,那地方的小‘朋友’们,可能不太喜欢它。” 付出200点,拿到一份关于“花花孤儿院”的基础情报和一张粗糙的副本入口方位图后,我回到了房间。 墨锋和熊爷得知他的选择后,没有劝阻。墨锋只是提醒他:“孤儿院类型的副本,精神污染和规则杀居多,警惕环境暗示和NPC的‘善意’。”熊爷则嚷嚷着等他回来一起喝酒。 准备时间有限。我用剩余的点数兑换了一些高能量压缩食物和清水,又特意给银狼换了一大包肉干。我再次抚摸了一下纯白耳钉,银狼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一起。】银狼的意念坚决,【保护你。】 传送光幕亮起时,银狼紧紧贴着林眠的身侧,一同被光芒吞没。 失重感过后,一股浓烈到令人头晕的甜香混杂着陈旧的灰尘气息,猛地灌入鼻腔。 【副本:花花孤儿院,载入成功……滋滋……】 【模式:规则怪谈……生存探索……滋滋……】 【主线任务:离开孤儿院。】 【警告:请遵守规则……】 【提示:真相往往由碎片……拼凑……信任……是奢侈……滋滋……】 【玩家数量:……未知……错误……重新校准……祝你好……运……?……】 脚下是柔软却有些粘腻的触感。我稳住身形,迅速环顾四周。 我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走廊里。走廊的墙壁被粉刷成柔和的鹅黄色和粉蓝色,上面画满了夸张可爱的太阳、云朵和各种小动物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图案是五彩斑斓的棒棒糖和旋转木马,只是颜色有些陈旧发暗,某些地方还有深色的、难以辨认的污渍。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亮晶晶的尘埃,在从窗外透进来的、过于明媚的阳光下飞舞。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都挂着可爱的动物形状门牌,比如“小兔班”、“小熊窝”之类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童真,如果不是那甜腻到发齁的香气和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底发毛的寂静的话。 这里就是“花花孤儿院”? 银狼一落地就警惕地绷紧了身体,鼻翼翕动,发出低低的警告式呜咽。它显然极度厌恶这里甜腻的空气和环境。 【讨厌!味道!假!】它的意念尖锐,獠牙微微露出。 感到一阵不适。这过度的“美好”仿佛一层厚厚的油彩,掩盖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他尝试驱动【心念棱镜】,感知力向四周扩散。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我眉头紧锁。 环境中的情绪碎片极其……单调和扭曲。大部分是某种被强制灌输的、麻木的“快乐”和“服从”,像不断重复的欢快儿歌背景音,但在这层表象之下,是更深沉的、被压抑的恐惧、嫉妒和……饥饿?对“糖果”和“表扬”的病态渴望。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这片扭曲的情绪场中,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心口筹码以及银狼产生共鸣的……熟悉感。来自走廊的深处。那感觉并非温暖,而是一种……被精心布置、隐藏很深的“标记”感,如同渔夫设下的浮标。 难道养父母的收养,甚至与顾宸的相遇,真的是系统早已埋下的伏线?这个孤儿院里藏着相关的记录或痕迹?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我立刻收敛心神,示意银狼保持安静,闪身躲进一个放着盆栽的角落阴影里。 很快,五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朝着他这边走来。 三男两女。看起来是一个临时组成的小队。他们衣着各异,但眼神都带着老玩家特有的警惕和审视,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香得老子想吐。”一个剃着板寸、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粗声抱怨道,他手里拎着一把砍刀,评级是D 。 “忍忍吧,刀疤。听说这里的‘糖果’能直接提升基础属性,或者兑换稀有技能。”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些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和贪婪,他的评级是C。 “提升属性?哪有那么好的事,代价肯定不小。”一个穿着皮衣、身材火辣的女人冷笑道,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眼神锐利,评级C-。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小心点就是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小、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小声道,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法杖,评级是D。 最后一个人是个沉默的壮汉,背着的一面巨大的盾牌,评级是C ,他似乎是小队的盾卫,只是沉默地走着,目光沉稳。 这支小队实力不算弱,但林眠的【心念棱镜】轻易地捕捉到了他们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 刀疤男:【一会儿找到好东西,眼镜男要是敢独吞,就做了他……那个皮衣妞看起来也不错……】 眼镜男:【刀疤这蠢货正好当探路的炮灰……那个怯生生的小牧师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她的治疗术还有点用……】 皮衣女:【两个白痴男人……先合作,找到‘院长办公室’的钥匙再说,那才是大头……】 怯生生女孩:【好害怕……希望能活着出去……他们看起来好厉害,应该能保护我吧?】 盾卫:【……警惕周围……保护自己优先。】 各怀鬼胎,毫不意外。 就在林眠评估这支小队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猛地扫向林眠藏身的角落! “谁在那里?出来!”他厉声喝道,手中瞬间多了一把能量手枪指向这边。 其他几人也被惊动,立刻摆出战斗姿态。 被发现了? 我心中一惊,正犹豫是否要现身。 突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欢快而急促的铃声猛地在整个走廊响起! “开饭时间到!小朋友们,快回餐厅集合!不乖乖吃饭的孩子,没有糖果哦!”一个尖锐、刻意捏着嗓子、显得无比甜腻的女声通过广播响起,回荡在走廊里。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我旁边那些紧闭的房门,猛地被打开了! 一个个穿着统一白色小围裙、脸色苍白、表情麻木如同人偶的孩子,从房间里鱼贯而出。他们睁着空洞的大眼睛,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弧度一模一样的微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对我和那支小队视若无睹。 这支突然出现的“孩子洪流”瞬间隔断了双方的视线,也打断了眼镜男的质问。 【……食物……】 【……糖果……】 【……要乖……】 孩子们麻木的心声中,只剩下对“吃饭”和“糖果”的机械式渴望。 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我立刻压低身体,示意银狼跟上,逆着孩子洪流的方向,快速朝着走廊深处、那共鸣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那支小队似乎也被这诡异的一幕镇住了,暂时顾不上搜寻角落的人,警惕地注视着这些行为怪异的孩子。 我快速移动,心脏微微加速。 花花孤儿院……果然诡异。那些孩子明显被某种规则或力量控制了。 而刚才那支小队,尤其是那个眼镜男,感知相当敏锐,绝非善茬。他们似乎也在寻找特定的东西(院长办公室的钥匙?)。 前有狼,后有虎。 必须尽快找到那共鸣的源头,弄清楚系统在这里埋藏的“线头”到底是什么! 银狼无声地跟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烁着野性的光芒,时刻准备撕碎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探索,才刚刚开始。而恶意,已然悄然弥漫。 第42章 第 42 章 我带着银狼,借助孩童队伍产生的混乱,迅速脱离了与那支临时小队的直接照面。他们沿着与孩童洪流相反的方向,快速深入走廊。 越往里走,墙壁上那些可爱图案的色彩越发鲜艳刺眼,甚至显得有些狰狞。甜腻的香气也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粘在皮肤上,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银狼不断打着喷嚏,显得烦躁不安。 【难闻!想咬!】它的意念充满了厌恶。 我的【心念棱镜】持续运转,过滤着那层麻木快乐的表层情绪,捕捉着更深处的波动。那丝熟悉的“标记”感越来越清晰,指引着他穿过几条岔路,最终停在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门前。 这扇门不是可爱的动物形状,而是朴素的深棕色木头,门上挂着一个简单的牌子:“档案室”。 就是这里!那共鸣的源头就在门后! 他尝试推了推门,锁着。一种微弱的能量场保护着门锁,强行破坏恐怕会触发警报。 就在思考如何进去时,走廊墙壁上那些画着的夸张喇叭花图案,突然同时发出了声音,依旧是那个甜腻尖锐的女声,但这一次,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性: “叮咚!欢迎各位新来的小朋友加入花花孤儿院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我是你们的教导主任,玛莎阿姨哦~为了让大家尽快成为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必须遵守孤儿院的规矩哦~” “规矩一:准时!吃饭、游戏、睡觉,都必须听从铃声指示!迟到、早退、不听话的孩子,会受到惩罚哦~(没有糖果吃是最轻的啦!)” “规矩二:分享!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尤其是‘甜甜能量糖果’!私自藏匿糖果是坏孩子行为!” “规矩三:整洁!保持个人和环境卫生!邋遢的孩子没人喜欢!” “规矩四:诚实!好孩子从不撒谎!撒谎的孩子会被‘拔掉舌头’哦~(开玩笑的啦,只是关禁闭而已~)” “规矩五:友爱!要和其他小朋友和睦相处!打架、吵架是不被允许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目标!”玛莎阿姨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努力表现,争取获得足够的‘小红花’!集齐十朵小红花,就能获得玛莎阿姨的特别奖励——‘最甜美的糖果’,并且有机会被‘善良的家庭’收养,离开孤儿院,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哦!” “那么,祝各位小朋友生活愉快!要乖乖的哦~嘻嘻嘻……” 广播声戛然而止,那甜腻的笑声却在走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套规则听起来幼稚,但在“真心炼狱”里,每一条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准时:可能意味着在特定时间必须出现在特定地点,否则会遭遇“惩罚”,绝不仅仅是没糖果那么简单。 分享:“甜甜能量糖果”恐怕就是王老头和王牌小队提到的能提升属性的东西,但强制分享意味着玩家之间必然因此产生冲突和猜忌。 整洁:可能需要对某些“污染”保持警惕,或者暗示了某种清洁任务。 诚实:“拔掉舌头”听起来绝不只是关禁闭。这条规则很可能针对探查真相或套取情报的行为。 友爱:禁止玩家内斗?还是另有含义? 小红花:这是通关的关键!获取方式无疑是“遵守规则”和“表现良好”,但评判标准完全掌握在那个诡异的“玛莎阿姨”手中。而“被收养”离开,显然就是通关离开副本的方式。那“最甜美的糖果”恐怕就是高额奖励。 这个副本的核心就是:在极度扭曲、压抑的“甜蜜”规则下,扮演一个“乖孩子”,获取足够的“小红花”以求“被收养”(通关)。期间还要警惕其他“小朋友”(玩家)的恶意,以及规则本身潜藏的陷阱。 而他现在,正站在可能是揭示系统“安排”他命运的档案室门前。 必须进去! 他仔细观察门锁,发现锁孔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但门把手下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有点像一朵小花? 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兑换食物时,王老头随手塞给他的一颗包装粗糙、说是“添头”的水果硬糖。糖纸上面印着一个简单的花朵图案。 他尝试着将糖按进那个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的能量场消失了。门开了一条缝。 竟然真的有用!王老头给的提示“有时候,最甜的往往最毒”,以及这颗糖……他早就知道这里的规则? 来不及细想,我立刻闪身进入档案室,银狼也敏捷地跟了进来,他随即轻轻带上门。 档案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与外面的甜腻形成鲜明对比。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着。 那丝熟悉的共鸣感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直接指向房间最深处的一个独立档案柜。 快步走过去,发现那个柜子被单独锁着,锁上刻着一行小字:“特殊收养记录,权限不足无法查阅。” 权限?是需要小红花?还是别的什么? 尝试将手按在锁上,集中精神,催动心口那枚筹码的共鸣。 嗡…… 锁具微微发光,似乎有所反应,但强度远远不够,无法打开。 【需要……更多……同类……的气息……】一个断断续续的意念从锁具中传出,不再是玛莎阿姨的甜腻,而是某种冰冷的、机械的反馈。 更多同类?是指……其他碎片?还是指同样被“标记”过的存在? 难道这个档案柜,需要不止一个“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就是像他一样,被系统通过“收养”等方式安排过命运的人? 就在这时,档案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压低的说话声! “……刚才那小子肯定躲进这里了!我闻到味了!”是那个刀疤男的声音。 “档案室……说不定有好东西。小心点,可能有机关。”是眼镜男冷静的声音。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我暗叫不好,立刻示意银狼躲到一排档案柜后面。他自己也屏住呼吸,握紧了之前兑换的一把普通匕首。 档案室的门被推开,眼镜男、刀疤男和那个皮衣女走了进来,盾卫和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守在门口望风。 “搜!那小子肯定在这里面!”刀疤男粗声道。 三人分散开来,开始翻找档案柜。 林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旦被发现,免不了一场恶斗。银狼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威胁性呜咽,被林眠用手势强行压下。 眼镜男似乎对普通档案不感兴趣,目光直接锁定了房间深处那个独立的、被锁住的档案柜。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快步走了过去。 “特殊收养记录……”他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看来找到大鱼了。” 他也尝试着开锁,显然无功而返。 “妈的,锁得真结实!”刀疤男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试图用砍刀撬锁,却被一股能量反弹回来,震得手臂发麻。 “蠢货!别硬来!”眼镜男呵斥道,他仔细观察着锁孔和那个凹槽,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皮衣女忽然指着林眠和银狼藏身的档案柜方向,低声道:“那边……好像有呼吸声!” 瞬间,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气氛瞬间绷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叮铃铃——” 欢快的铃声再次响彻孤儿院! “游戏时间到!所有小朋友立刻到中央花园集合!玩得最开心的小朋友可以获得一朵小红花哦!”玛莎阿姨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 “操!游戏时间!”刀疤男骂了一句,显得有些急躁。 眼镜男眉头紧锁,显然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大鱼”,但又忌惮违反规则的惩罚。 皮衣女催促道:“先走吧!违反时间规定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反正这柜子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回头再来!” 眼镜男看了一眼林眠藏身的方向,又看了看紧锁的柜子,最终不甘地咬了咬牙:“走!先去集合!小子,算你运气好。” 三人迅速退出了档案室,脚步声远去。 我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游戏时间……中央花园……小红花…… 通关之路已经明确,而危险也如影随形。 看了一眼那紧锁的档案柜,知道里面的秘密绝非轻易可得。 现在,必须先去面对那个“玛莎阿姨”的游戏,争取获得第一朵“小红花”。 带着银狼,他悄然离开档案室,朝着中央花园的方向走去。 甜蜜的囚笼,残酷的游戏,已然开场。而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找出深藏于此的命运线头。 第43章 第 43 章 中央花园并非想象中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样子。它更像一个巨大的、被高墙围起来的室内天井。头顶是模拟的、过分鲜艳的蓝天白云投影,投下的光线却惨白得不自然。地面铺着塑料草皮,颜色绿得发假,散发着一股化工品的味道。各种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塑料滑梯、秋千和跷跷板散布其中,像一个个凝固的怪异糖果。 此刻,花园里已经站了二十多个“小朋友”。除了林眠和之前遇到的那支五人小队外,还有另外七八个零散的玩家,个个面色凝重,警惕地打量着彼此和环境。那些表情麻木的孤儿院孩童则整齐地站在边缘,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标准化微笑,如同等待指令的玩偶。 银狼的存在引起了骚动。几个玩家下意识地后退,握紧了武器。孩子们却似乎毫无所觉。 “哎呀呀,看来新来的小朋友都到齐了呢~”玛莎阿姨的声音从花园上方一个装饰成向日葵的喇叭里传出,“那么,为了让新朋友们更快地熟悉起来,我们第一个游戏就玩——老鹰捉小鸡!” 她的话音刚落,花园一侧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扮演的老鹰! 它约有两米高,形似一个被粗糙缝制起来的巨大禽类玩偶,但使用的“布料”却是某种暗沉、布满污渍的皮革,缝隙处露出暗红色的絮状物。 它的头部是一个没有羽毛、光秃秃的、如同剥皮鸟类的脑袋,喙部是锈迹斑斑、闪烁着寒光的金属钩子。一双纽扣做的眼睛空洞无神,却在转动间流露出残忍嗜血的光泽。 它的爪子是巨大的、扭曲的金属利爪,抓挠在塑料草皮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老鹰(规则造物)】 【状态:狩猎模式】 【威胁度:C(对违规者提升至B)】 【……饥饿……】 【……抓不到……鸡仔……就要……受罚……】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恶意从这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甜腻的香气。 “规则很简单哦~”玛莎阿姨的声音依旧甜腻,“一位小朋友当母鸡,保护身后的小鸡。老鹰呢,要努力抓到小鸡。被抓到的小鸡,就算‘淘汰’哦~而成功保护所有小鸡不被抓到的母鸡,以及最后一只没被抓到的小鸡,都可以获得一朵小红花!” “但是!”她的语气陡然转厉,“游戏过程中,母鸡和小鸡都不能主动攻击老鹰哦!只能逃跑和阻挡!谁敢违反规则……嘻嘻,老鹰会很生气的哦~而如果老鹰在时间内一只小鸡都没抓到……它也会受到惩罚呢~” 不能攻击!只能闪避和阻挡!这几乎剥夺了玩家最大的优势! “现在,谁来当母鸡呢?”玛莎阿姨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玩家们面面相觑,没人愿意当这个活靶子。那老鹰散发出的气息绝对有C级,甚至更高。 “我来。”那个背着巨盾的壮汉沉默地走了出来。他的防御技能最适合这个位置。 “很好!那么,其他小朋友快躲到母鸡身后吧!游戏——开始!” 刺耳的哨声响起! 那只巨大的老鹰玩偶发出一声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巨大的金属利爪猛地蹬地,如同一颗炮弹般冲向盾卫! 盾卫怒吼一声,将巨盾重重砸在地上,身上泛起土黄色的光芒! 轰! 老鹰的金属利爪狠狠抓在盾牌上,爆出一溜火星!盾卫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向后滑行了半米,脚下塑料草皮纷纷碎裂!但他稳稳地挡住了! “快!排好队!”眼镜男急声喝道,玩家们立刻慌乱地躲到盾卫身后,一个接一个抓住前面人的衣服。 我带着银狼排在了队伍中段。银狼焦躁地低吼着,显然极度想扑向那充满威胁的老鹰,但被林眠死死按住。【不能攻击!】他通过意念强行命令。 老鹰一击不中,似乎更加暴躁。它猛地扇动那双破破烂烂的皮革翅膀(虽然明显飞不起来),带起一股腥风,骤然绕向队伍侧翼,金属喙钩直啄向队伍末尾的一个瘦弱玩家! “啊!”那玩家吓得尖叫,下意识就想松开手躲闪。 “别松手!抓紧!”盾卫大吼,艰难地移动巨盾试图阻挡。 但老鹰的速度太快!眼看那锈迹斑斑的喙钩就要啄中—— 咻! 一道微弱的圣光护盾及时出现在那玩家身上——是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出手了!她脸色苍白,举着法杖的手在颤抖。 嘭!喙钩砸在护盾上,护盾瞬间破碎,但也抵消了这次攻击。 “谢谢……”瘦弱玩家惊魂未定。 “治疗和辅助可以!但不能攻击!”眼镜男立刻捕捉到规则的空子,“牧师,看好血量!其他人,注意走位!” 老鹰的攻击越发疯狂凌厉。它时而在正面猛攻盾卫,时而又凭借诡异的速度突袭队伍侧翼和尾部。玩家队伍在盾卫的带领下艰难地移动、转向,如同一条扭曲挣扎的长蛇。 塑料草皮被利爪撕碎,惨白的模拟天光下,人影踉跄,惊呼不断。那甜腻的广播里还播放着欢快的儿歌,与这血腥的追逐战形成了极度诡异的反差。 我集中精神,【心念棱镜】全力运转。不仅要预判老鹰的攻击轨迹,还要感知队伍里其他玩家的情绪。 刀疤男:【妈的!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要不要把后面那小子推出去挡刀?】皮衣女:【蠢货!规则没说可以互相伤害!但‘意外’松手呢?】眼镜男:【再坚持一下……找机会……必须让老鹰‘淘汰’几个人,减少竞争……】 恶意在滋生。在这个扭曲的游戏中,“队友”可能比老鹰更危险。 突然,老鹰佯装正面冲击盾卫,却在接触前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直角转折,猛地扑向队伍中段——正是林眠前面的一个玩家! 那玩家正是刀疤男!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非但没有全力躲闪,反而脚下故意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同时松开了手——他想将身后的我直接暴露给老鹰! “小心!”身后的那个怯生生女孩失声惊呼。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鹰那散发着血腥味的巨口和金属喙钩已在眼前! 我瞳孔骤缩!躲闪已经来不及!攻击违反规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直紧贴林眠、焦躁不安的银狼,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没有攻击老鹰,而是猛地人立而起,用自己庞大而毛茸茸的身体,如同盾牌般狠狠撞在了失去平衡的刀疤男身上! 嘭! 刀疤男被撞得向前扑去,恰好迎上了老鹰探来的利爪! “不!!!”刀疤男发出惊恐绝望的惨叫。 嗤啦! 血光迸现! 老鹰的金属利爪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刀疤男的胸膛,将他如同破布娃娃般抓了起来,随即扔向一边,发出满足的嘶嘶声。刀疤男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鲜血迅速染红了绿色的塑料草皮。 【淘汰一人。】玛莎阿姨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 所有玩家都惊呆了,背后冷汗涔涔。 银狼的行为……算攻击玩家了吗?它撞的是刀疤男,不是老鹰! 广播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判断。最终,玛莎阿姨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护主心切的宠物呢……这次算警告哦~下次再干扰游戏,就连主人一起惩罚哦~嘻嘻~” 银狼的低吼声依旧充满威胁,但乖乖地回到了我身边,用身体护着我。 松了口气,摸了摸银狼的头。好险! 经过这个小插曲,队伍里的恶意暂时被恐惧压了下去。没人再敢轻易耍花样。 游戏继续。老鹰的攻击越发狂暴,但在盾卫的顽强防御、牧师的微弱治疗和玩家们(暂时)的齐心协力下,再也没能得手。 终于—— “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 “时间到!游戏结束!”玛莎阿姨的声音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真可惜呢,老鹰一只小鸡都没抓到~要接受惩罚哦!” 那只老鹰玩偶发出一声恐惧的哀鸣,转身想逃,却被凭空出现的几条巨大的、由棒棒糖扭曲而成的荆棘锁链死死缠住,拖进了墙壁的黑暗中,只留下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咀嚼声。 玩家们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表现不错哦~”玛莎阿姨的声音又恢复了甜腻,“尤其是母鸡和最后一只小鸡,很好地保护了大家呢~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两片鲜红的、仿佛由血液凝成的、边缘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五瓣小花,凭空出现,缓缓飘落而下,分别落在了盾卫和我的面前。 伸手接住。花瓣触手冰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物品:小红花】 【类型:任务物品/特殊消耗品】 【效果:收集十朵可兑换“最甜美的糖果”并达成通关条件。亦可单独消耗,短暂提升某项基础属性(随机)或恢复少量精神力。】 【说明:乖巧孩子的荣誉象征,沾染着渴望与鲜血。】 拿到了第一朵小红花。 然而,我丝毫感觉不到喜悦。看着地上刀疤男的尸体,感受着其他玩家投来的、混杂着忌惮、嫉妒和贪婪的目光,我知道,这场“甜蜜”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银狼的护主行为,虽然这次侥幸没被惩罚,但也无疑引起了玛莎阿姨和所有玩家的额外“关注”。 接下来的日子,在这所花花孤儿院,必将更加艰难。 第44章 第 44 章 宿舍区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霉味的气息。一排排铁架床整齐排列,上面铺着浆洗得发硬、却依旧透着些许污渍的白色床单。每个床头都贴着一个名字,字迹工整却冰冷。 孩子们——或者说,那些扮演孩子的NPC们——如同被输入了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找到自己的床铺,脱鞋,躺下,盖上薄薄的被子,闭上眼睛,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窒息。没有窃窃私语,没有翻来覆去,甚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活下来的玩家们也被分配了床位。林眠的床铺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不算好,但也不算最差。银狼无法上床,只能伏在他的床脚,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小半个过道,但它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宿舍。 眼镜男和盾卫的床铺在斜对面,皮衣女和牧师女孩则在更里面一些。眼镜男躺下前,阴鸷的目光再次扫过林眠,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午睡规则:保持安静,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准离开床位,不准发出声音。乖乖睡觉的孩子会有好梦哦~】玛莎阿姨的声音通过每个床头一个小小的、布满锈迹的喇叭响起,甜腻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灯光熄灭。 只有走廊外昏黄的壁灯余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勉强勾勒出宿舍内大致的轮廓。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我没有躺下,而是靠着冰冷的铁制床头,保持着半坐的姿势,【心念棱镜】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功率开启,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波动。银狼的耳朵也高高竖起,轻微转动,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 我知道,所谓的“午睡”,绝不可能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十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出现。 起初极其微弱,像是老鼠在墙角啃噬着什么。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像是……有很多细小的脚爪在木质地板或者铁床架上爬行? 【……饿……】 【……好香……睡着了的……灵魂……最柔软……】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冰冷的、充满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从宿舍的各个角落弥漫开来,钻入林眠的感知。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而是无处不在,仿佛整个宿舍本身活了过来,充满了某种嗜睡的寄生虫! 我看到,斜对面一个似乎真的因为疲惫而睡着的玩家,他的被子上,开始缓缓隆起一个个小包!那些小包蠕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被子下面钻进去! 那个玩家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身体无意识地轻微抽搐,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痛苦,仿佛正在被抽取着生命力! 但他似乎被某种力量魇住了,无法醒来,也无法呼救! 其他醒着的玩家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一个个绷紧了身体,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眼镜男和盾卫也醒着,眼镜男甚至悄悄拿出了一件类似护身符的道具,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将他和他下铺的盾卫笼罩其中,那些蠕动的“小包”似乎有些忌惮,绕开了他们的区域。 皮衣女则拔出了一把匕首,反手握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盯着自己床铺的四周。牧师女孩则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嘴,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尖叫。 眼神一冷。这些东西在吞噬沉睡者的生命力!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玩家被吸干!但规则禁止离开床位和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床下的银狼动了。 它并没有大声吠叫,而是极其轻微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极低频率的、近乎超声波般的呜咽。这种声音人耳几乎听不见,但对那些窸窣作响的东西却像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顿时,床铺周围,那些正试图从地板缝隙钻出的“东西”如同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连那个沉睡玩家被子下的蠕动也停滞了一瞬! 有效! 银狼的威胁,即使不发出巨响,也足以驱散这些欺软怕硬的诡异之物! 我立刻通过微弱的意念链接,让银狼将这种低吼的范围扩大。 银狼领命,调整着声波频率,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缓缓将声波范围扩散到附近几个床位,包括那个被攻击的玩家所在区域。 那些窸窣声立刻变得焦躁不安,如同潮水般从银狼力量笼罩的区域退去,转向其他防御更薄弱的地方。 那个沉睡的玩家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逃过一劫。 但其他方向,很快传来了更加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吮吸声,以及某个玩家极力压抑却最终还是漏出的一声短促呜咽——随即,他的床铺彻底安静了下去,生命力迅速消散。 眼镜男有些惊讶地看了银狼一眼,眼神中的贪婪更盛。皮衣女则松了口气,但对我的忌惮也更深了。 窸窣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宿舍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却多了几具彻底无声无息的“床铺”。 “叮——” 午睡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如同天籁。 灯光亮起,幸存者们如同溺水得救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少人早已冷汗湿透衣背。 那个被我和银狼救下的玩家醒来,对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然不觉,只是觉得异常疲惫。 玛莎阿姨的声音再次响起:“真是乖孩子们~看来大家都做了‘好梦’呢!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哦~今天有特别的‘红莓果酱’配面包哦!” 没有人感到欣喜,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恶寒。谁知道那“红莓果酱”是用什么做的。 集合前往食堂前,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眼镜男立刻凑近皮衣女和牧师女孩,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目光不时瞥向我。显然,他们探查厨房或仓库有所收获,但似乎不想分享。 我并不在意。他有了新的目标——院长办公室。 根据那半本《员工守则》残页的提示,院长办公室的画像后面可能藏着秘密。 带着银狼,避开其他人,快速穿过走廊,朝着记忆中介绍过的院长办公室方向走去。 院长办公室位于孤儿院二楼走廊的尽头。厚重的橡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 但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保育员看守。 我尝试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也很牢固。 【味道……很淡……里面没有人……但有别的……】银狼用鼻子嗅了嗅门缝,传递来模糊的信息。 目光落在门锁上,又看了看门框上方的气窗。气窗很小,而且有栏杆,人根本钻不进去。 他退后几步,观察着办公室旁边的墙壁和窗户。窗户紧闭,里面拉着厚重的窗帘。 难道要强行破门?动静太大,必然引来NPC。 就在思考对策时,银狼忽然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墙脚的一个通风口盖板。那盖板很旧,螺丝似乎都有些锈蚀了。 【这里……可以通到里面……但很窄……】 心中一动。他当然钻不进去,但银狼或许可以?它的体型虽然大,但作为能量体或者说精神体,或许有办法? “你能进去看看吗?重点是墙上的画像,后面可能有什么东西。”林眠通过意念询问。 银狼点了点头,身体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如同笼罩在一层微光中,然后它那庞大的身躯竟然开始缓缓缩小——并非真正的体型变化,而是某种灵体化的收敛,最终变得如同一只大型犬的大小。它灵活地钻进了那处通风口,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我守在通风口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大约五分钟后,银狼钻了出来,身体恢复原状,它嘴里叼着一样东西——一小片撕下来的、发黄的纸张碎片。 【画像后面……有个小洞……里面塞着这个……我只拿到了这一片……里面有东西……在动……我没敢多看……】银狼传递来心有余悸的情绪。 接过那纸片。上面是用钢笔写的潦草字迹,似乎是一篇日记的碎片: “……玛莎越来越不对劲了……她真的相信那些‘糖果’能带来‘幸福’……今晚我又看到她把几个‘不乖’的孩子带去了地下……我必须做点什么……那把钥匙……或许可以……藏在……” 字迹到此中断,似乎书写者当时非常匆忙和恐惧。 钥匙!果然有钥匙!而且似乎能对抗玛莎,或者通往地下! 但“藏在”后面是哪里?信息不全! 而且银狼说画像后的洞里“有东西在动”……那是什么? 就在我试图拼凑线索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是眼镜男他们!他们似乎也找到了这里! 我立刻将纸片收起,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 “哦?林眠兄弟也找到这里了?”眼镜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门锁着,进不去。”淡淡道。 “是吗?”眼镜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个通风口,又看了看银狼,显然并不相信,“我们倒是从厨房打听到一个消息,需要‘好孩子’得到三朵小红花,或许能向玛莎阿姨申请参观院长办公室呢。” 三朵小红花?林眠现在有两朵。还差一朵。 这似乎是一条明路,但眼镜男会这么好心分享情报? “多谢告知。”不动声色。 “不客气,合作嘛。”眼镜男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下午的游戏应该很快要开始了,争取再拿一朵吧。我们走吧。” 他带着盾卫和皮衣女她们离开。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微蹙。 合作?恐怕是想利用他拿到第三朵花,然后再想办法抢夺吧?或者,参观院长办公室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但无论如何,第三朵小红花,我志在必得。 不仅是为了参观办公室,更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摸了摸银狼的头,低声道:“走吧,去看看下午又有什么‘游戏’在等着我们。” 午夜的窸窣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而画像后那双“动”的眼睛,更如同一个烙印,提醒着这个孤儿院深处隐藏的恐怖,远未到揭开之时。 第45章 第 45 章 下午的“游戏”被安排在阴沉的庭院里。天空依旧是那种永不变的、令人压抑的昏黄色,仿佛一口倒扣的锈锅。 玛莎阿姨推来了一辆吱呀作响的旧餐车,上面堆满了各种颜色的积木,但仔细看去,那些积木的边缘似乎沾染着暗褐色的、难以清洗的污渍,形状也并非标准的几何体,有些甚至扭曲成近乎人体关节的模样。 “孩子们~今天我们来玩‘幸福之家’搭建游戏!”玛莎拍着手,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眼底却毫无温度,“两人一组哦~用这些漂亮的积木,搭建出你们心目中最幸福的房子!搭得最快最好的小组,可以获得一朵小红花哦!” 她晃了晃手里那朵猩红欲滴的纸花。 规则听起来简单,但经历过午睡的恐怖,没人会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儿童游戏。 分组方式由玛莎指定。她看似随意地点着名,却巧妙地将实力较强的玩家打散,并与那些麻木的NPC孩子分在一起。 我被分到的搭档,正是那个午睡时险些被吸干生命力、此刻依旧脸色苍白的年轻玩家,他看起来惊魂未定,手脚都在微微发抖。而他们的对手,赫然是眼镜男和一名NPC孩子。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瞥了我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完了”。与NPC一组,意味着他几乎可以完全掌控搭建的节奏和方向,而我却要带着一个拖油瓶,还要时刻提防NPC可能存在的“异常”。 “计时开始!要幸福哦~”玛莎阿姨按下了一个古老的沙漏。 瞬间,所有小组都动了起来。 NPC孩子们麻木地拿起积木,开始机械地搭建,它们的手法笨拙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标准感,堆砌出的结构死板、对称,毫无生气,如同微缩的棺材。 玩家们则各显神通,试图在符合“幸福”主题的前提下加快速度。皮衣女和她那组的NPC几乎是在抢夺积木,牧师女孩则试图用柔和的光晕影响NPC的动作,效果甚微。 没有急着动手。 他冷静地观察着那些积木。【心念棱镜】无声运转,快速扫描分析着。 【积木A(红色):残留情绪-恐惧(高频)、材质-松木(血浸)、关联规则-‘墙体’承重弱】 【积木B(蓝色):残留情绪-绝望(中频)、材质-椴木(骨粉混合)、关联规则-‘窗户’易吸引‘窥视’】 【积木C(黄色):残留情绪-麻木(低频)、材质-杨木(相对干净)、关联规则-‘屋顶’需覆盖此材质不低于60%以隔绝‘夜雨’】... 果然!这些积木本身就蕴含着不同的“规则”属性!胡乱搭建,即使外形好看,也可能会触犯某种隐藏的禁忌,引来不幸!而“幸福”的定义,恐怕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很可能与规避这些负面属性有关! “快...快拿那个红色的!搭墙!”我的搭档焦急地喊道,手忙脚乱地想去抓那些红色的积木。 “别动那个!”我低声喝止,一把拦住他,“用这个黄色的做基础,蓝色的做窗户,但每个窗户旁边必须配一块白色的(刚才扫描到一种相对‘纯净’的积木)。” “为...为什么?” “想活命就照做!”没时间解释,迅速抓起符合要求的积木,开始搭建。 我动作飞快,却有条不紊,每一块积木的放置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规避着【心念棱镜】反馈回的负面规则,同时隐隐构成一个能微弱汇聚“安宁”情绪(从少数几块特殊积木上提取)的结构。 我的搭档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我沉稳的态度,也勉强镇定下来,帮忙递送需要的积木。 另一边,眼镜男几乎包办了所有工作,他的NPC搭档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递积木的动作。他搭建的速度极快,建筑华丽而夸张,用了大量鲜艳的红色和金色积木,看起来富丽堂皇,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虚浮躁动的不祥气息。 沙漏里的沙子飞速流下。 就在游戏进行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眼镜男那华丽建筑的某个窗户(用了大量蓝色恐惧积木),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漆黑的窟窿!窟窿中仿佛有阴影蠕动,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几乎是同时,正在帮忙递积木的那个NPC孩子,动作猛地一僵,眼眶骤然变得空洞漆黑,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窟窿,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竟朝着那个窟窿一步步走去! “蠢货!”眼镜男骂了一句,似乎并不意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那NPC孩子的额头!符纸燃烧,发出焦臭,那孩子猛地顿住,摇晃了几下,恢复了麻木,但动作明显更加迟缓呆滞。 眼镜男阴沉着脸,快速用几块白色积木堵住了那个窟窿,勉强维持住建筑不塌,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建筑也显得更加怪异不协调。 其他小组也陆续出现了问题:有的建筑突然渗出水滴(用了易潮的积木),有的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结构失衡,触发了某种规则)…… 唯有我这边,搭建速度虽然不算最快,但异常平稳。他所搭建的小屋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过于方正,却隐隐透着一股难得的稳固与安宁感,周围那令人不适的寒意似乎都淡了些许。 银狼伏在一旁,琥珀色的眼睛欣赏地看着我,尾巴尖轻轻摆动。 沙漏即将见底。 玛莎阿姨踱着步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观察着每一个小组。 就在最后一点沙粒即将落下的瞬间—— 放下了最后一块屋顶积木(黄色,高覆盖率)。 而眼镜男也几乎同时完成了他的华丽“宫殿”。 “时间到!”玛莎阿姨尖声宣布。 她一个个小组看过去,对那些出现问题的建筑只是撇撇嘴,看到眼镜男那华丽却透着邪异的建筑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当她走到林眠那座方正甚至有些笨拙的小屋前时,脚步停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小屋的墙壁。 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心安的气息从小屋散发出来。 玛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悦?仿佛这种真正的、微弱的“安宁”冒犯了她所定义的“幸福”。 【规则冲突……低阈值‘宁静’场……不符合‘喧嚣幸福’标准……但……未违反基础搭建规则……】冰冷的系统提示似乎在林眠脑海闪过。 玛莎阿姨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又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只是眼底毫无笑意:“哎呀呀,真是……别出心裁的房子呢。虽然不够‘热闹’,但也算……整齐吧。” 她似乎想找茬,但我对底层规则的严格遵守让她无从下手。 最终,她慢吞吞地拿出两朵小红花。 “今天大家都好棒呢!所以,决定奖励两个乖孩子!”她的目光在眼镜男和林眠之间逡巡,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么,该给谁呢?” 眼镜男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虚伪的恭敬:“尊敬的玛莎阿姨,我的房子更大更漂亮,更能体现您教导下的‘幸福’!”他暗示着,同时指了指林眠那边,“而且,有些人似乎用了些……取巧的办法呢。” 他在试图引导规则解释权! 我心中一凛,刚想开口。 就在此时—— 一股极其熟悉、冰冷暴戾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骤然降临在这片小小的庭院! 所有人,包括玛莎阿姨和那些NPC孩子,动作都猛地一滞! 天空那昏黄的色泽仿佛都黯淡了一瞬,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林眠耳垂上那枚沉寂的、布满裂痕的骨钉,猛地爆发出刺骨的冰寒与灼痛!仿佛被这股威压强行激活、共鸣! 纯白耳钉似乎也在响应。 【……无聊的游戏。】 【……我的东西……也配由你们评判?】 邪神顾宸那冰冷、不耐烦、带着极致占有欲的声音,并非通过骨钉,而是直接、霸道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噗通!噗通! 几个心智稍弱的玩家直接双眼翻白,瘫软在地。NPC孩子们则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僵住,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玛莎阿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变得无比难看,甚至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她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眼镜男更是脸色煞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腿肚子都在打颤,刚才的伶牙俐齿瞬间消失,只剩下最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威压的中心,并非针对所有人,而是……精准地笼罩在我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和宣告。 我闷哼一声,感觉灵魂都在战栗,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昂起头,毫不畏惧地……迎向那虚无中投来的、冰冷的注视。 我知道,顾宸并非真要插手游戏,他只是在……宣示主权。在他感到“愉悦”或者“被冒犯”时,随意地投下目光,搅乱局势,提醒林眠——也提醒所有试图触碰他所有物的人——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邪神的意志似乎满意于这场小小的威慑带来的效果,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院子惊魂未定、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玛莎阿姨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抢一般地将两朵小红花塞到了林眠和眼镜男手里,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好了!奖励发放完毕!今天的游戏结束!解散!立刻解散!” 她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推着餐车,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庭院。 眼镜男握着那朵几乎算是“施舍”来的小红花,脸色青白交加,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嫉妒、恐惧和怨毒,但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带着盾卫灰溜溜地快步离开。 我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第三朵小红花。 代价巨大,但目标达成。 低头看了看指尖那枚依旧散发着余悸般冰寒的骨钉,眼神冰冷。 利用规则,对抗规则,甚至……借助更强大规则(邪神的威慑)来扭曲当前规则。 这就是这个炼狱的生存之道。 银狼蹭了蹭我的手背,传递来担忧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现在,他有三朵小红花了。 可以去申请“参观”院长办公室了。 那画像之后的秘密,等待揭晓。 而邪神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第46章 第 46 章 第三朵猩红的小纸花,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如同凝固的血滴,散发着不祥却又诱人的光泽。庭院里的压抑尚未完全散去,玩家们惊魂未定地迅速离散,无人敢多看一眼那引发邪神注视的焦点。 银狼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林眠的手,低呜一声,琥珀色的兽瞳里清晰地映照出我的身影,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它感知到了那来自深渊的冰冷标记,也感知到了我此刻决绝的心情。 收起小红花,那枚骨钉的灼痛已渐渐褪去,只留下熟悉的冰冷与裂痕。顾宸的威慑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短暂而猛烈,强行改变了游戏的结局,却也再次提醒林眠自身处境的危险与紧迫。 必须更快。 没有耽搁,林眠径直朝着孤儿院主体建筑那扇沉重的、终日紧闭的主楼大门走去。银狼无声地跟在他身侧,如同最忠诚的影卫。 门口并没有看守,但当林眠靠近时,一股无形的阻力浮现,冰冷而拒绝。他取出那三朵小红花,刚将其示出,阻力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大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自行开启了一道缝隙,露出后面更加阴暗、弥漫着陈旧灰尘和消毒水气味的走廊。 走廊两侧挂着一些模糊的画像,画中人的面容大多被刻意的阴影或拙劣的笔触所扭曲,眼神空洞麻木。空气凝滞,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变得粘稠缓慢。 根据之前零星获取的信息和【心念棱镜】对建筑结构的模糊感知,院长办公室应该位于三楼东侧尽头。 楼梯是老旧木质结构,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死寂的建筑内回荡,格外刺耳。银狼的肉垫落在上面,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越往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发明显。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而是弥漫在空气中,来自那些墙壁、那些画像,甚至脚下阴影的缝隙。冰冷、麻木,带着一种制度化的残忍。 三楼走廊更加昏暗,只有尽头一扇门上方的气窗透出些许昏黄的光线。那扇门厚重、漆成暗红色,上面挂着一个简单的黄铜牌子:院长室。 门把手上积着薄薄的灰尘,似乎许久无人开启。 我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将【心念棱镜】的感知提升到极致,谨慎地扫描着门扉及周围。 【门体材质:普通橡木(附魔-精神抗拒、物理加固)】 【锁具结构:机械锁(复杂)、能量锁(低强度,需特定权限/信物开启)】 【内部状态:寂静,存在微弱生命气息(?),存在高强度信息残留场】 【警告:检测到多重规则陷阱痕迹(部分已失效,部分处于休眠状态)】 三朵小红花在我手中微微发烫,似乎与门上的能量锁产生了共鸣。它们就是信物。 深吸一口气,将小红花贴近门扉。 咔哒。 一声轻响,能量锁的微弱光芒熄灭了。他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拧——机械锁也随之打开。 推开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旧纸张、廉价雪茄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又带着一丝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但异常杂乱。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许多都泛着黄。墙壁一侧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厚重书籍和档案盒,另一侧则挂满了锦旗和奖状,上面写着“慈善模范”、“爱心家园”等字样,落款模糊,字迹却透着一股虚浮的夸张。 而在办公桌正后方的墙壁上,最为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画中是一位穿着笔挺黑色旧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带温和微笑的中年男子。他一手放在一本厚厚的典籍上,另一手轻轻搭在一个乖巧男孩的肩膀上。男孩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形瘦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画中院长的眼睛似乎都“温和”地注视着你,但那温和深处,却隐藏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能剥开皮囊看到内在的审视感。 这就是玛莎阿姨口中“仁慈的”、“忙碌的”院长? 我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那幅画牢牢吸引。【心念棱镜】传来的反馈异常强烈—— 【高强度信息残留源!】【核心规则节点(本副本)!】【存在深层意识屏蔽及伪装层!】 秘密就在这幅画后面!或者,与这幅画本身密切相关! 示意银狼守在门口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 脚下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避开地面上散落的文件和杂物,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一切可能隐藏线索的细节。 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物资申请和格式化的报告。书架上的书籍也多是什么《儿童心理学》、《管教艺术》之类,但仔细看去,许多书页间夹着诡异的书签——干枯的花瓣、细小的骨头、甚至是缠绕着头发的指甲碎片。 尝试拉动书架,或者寻找机关,但一无所获。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那幅画。 我站定在油画前,与画中院长那双“温和”的眼睛对视。 【心念棱镜】全力聚焦,试图穿透那层意识屏蔽。 阻力巨大!仿佛在试图撬开一个焊死的保险箱。画中院长的笑容似乎变得深邃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 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未知的反击。 目光下移,落在画中院长搭在男孩肩膀的那只手上。那只手画得极为精细,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纹路,而他的食指,正微微指向男孩锁骨下方的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在画中并不起眼。 心中一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直接触碰画面(担心触发规则),而是凌空对照着那个位置,然后缓缓向下对应——指向了现实中办公桌的某个角落。 我立刻走到办公桌旁,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区域。 桌角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积满了灰尘。吹开灰尘,用手指细细摸索。忽然,指尖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木质纹理的凸起。 是一个几乎与木头纹理融为一体的、极小按钮! 没有犹豫,我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 不是来自画,而是来自办公桌后那个巨大的、看似装饰性的壁炉! 壁炉内侧的一块石板缓缓向内凹陷,然后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阶梯!一股更加阴冷、带着尘封腐朽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从中涌出! 暗道! 我心脏猛地一跳。 就在我准备上前查看时—— “哦?我亲爱的孩子,你找到了我的小小收藏室?” 一个温和的、带着一丝讶异和赞许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响起! 我全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猛地回头—— 只见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皮质旋转椅,不知何时转了过来。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正是画中的那位院长!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带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但不同于画中的静态,他是活生生的!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像是长时间不见阳光,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的是实实在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和探究。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心念棱镜】竟然没有丝毫预警! 银狼在门口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全身毛发炸起,但却没有扑进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在了门外。 院长仿佛没有看到银狼的威胁,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笑容加深:“真是个聪明又好奇的孩子。玛莎总是抱怨你们不够‘乖巧’,但我却欣赏你这样的。” 他的声音温和动听,却让我感到比面对邪神直视时更加刺骨的寒意。那是一种包裹在文明外衣下的、彻头彻尾的疯狂与掌控欲。 “不用紧张,孩子。”院长轻轻摆手,姿态优雅,“既然你找到了这里,说明你与我有缘。想来参观一下我的‘珍藏’吗?那里记录着每一个……‘特别’的孩子的成长历程。” 他站起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走向那敞开的暗道入口。 “毕竟,”他侧过头,笑容变得诡异,“只有充分了解,才能更好地……‘塑造’和‘关爱’,不是吗?” “就像你,我亲爱的……‘钥匙’先生。” 最后那句话,他是用极其轻柔的气音说出的,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我进来了,他甚至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是小红花传递了信息?是这间办公室本身的规则?还是……他与系统,甚至与邪神顾宸,有着某种联系? 暗道入口散发着冰冷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喉咙。 院长的笑容依旧“温和”,等待着林眠的选择。 进去,可能是自投罗网。 不进去……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看似温和实则恐怖的院长,后果同样难料。 银狼在门外焦躁地刨着地毯,却无法突破那无形的屏障。 我的指尖冰凉,缓缓握紧了拳,骨钉的裂痕膈着皮肤。 没有退路。 我抬起头,迎向院长那“温和”的注视,眼神沉静如水。 “荣幸之至,院长先生。” 第47章 第 47 章 院长的笑容如同镌刻在脸上的面具,温和之下是无底的深寒。他站在暗道入口旁,优雅地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敞开的黑暗仿佛是他张开的怀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荣幸之至,院长先生。”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接受一次寻常的邀请。 我迈开脚步,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之上。银狼在门外发出焦灼不安的低呜,却被那无形的屏障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步入那未知的黑暗。 踏入暗道的瞬间,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更浓烈的**和血腥气味钻入鼻腔,几乎令人作呕。身后的石板无声地滑回原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只剩下脚下冰冷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院长那令人不适的温和气息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通道并不长,走下约十几级台阶后,眼前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却被精心打理过的地下室。墙壁被粉刷成一种压抑的暗绿色,头顶一盏功率不大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室内。 这里的景象,与楼上办公室那虚伪的“慈善”包装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靠墙是一排冰冷的金属陈列架,上面摆放的不是奖杯,而是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各种难以名状的“标本”——扭曲的器官、缝合失败的怪异肢体、甚至还有几个依稀能看出孩童面容的、紧闭双眼的苍白头颅。每个罐子都贴着标签,写着编号和潦草的“失败品”、“排斥反应强烈”、“意志力欠缺”等字眼。 另一侧则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台,金属台面上残留着无法彻底洗刷干净的暗褐色污渍,旁边推车上摆放着各种锈迹斑斑、形状诡异的手术器械,寒光在昏灯下闪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 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和档案纸片。无数张孩童的照片,从懵懂到惊恐,从绝望到麻木,他们的眼神被定格在墙上,无声地控诉着。档案纸上记录着他们的“数据”——“疼痛耐受度”、“精神抗性”、“对特定规则的适应性”、“净化(划掉)改造进度”…… 这哪里是什么孤儿院?这根本就是一个**实验室!一个对“特殊”孩子进行残酷改造和筛选的魔窟!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搅,冰冷的愤怒混合着寒意窜上脊背。我能感觉到【心念棱镜】捕捉到的、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沉淀了无数年的痛苦、恐惧和绝望的意念碎片,几乎要凝成实质。 院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炫耀:“很壮观,不是吗?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件独特的作品,只可惜,完美的太少。大多都……承受不住‘恩赐’。”他走到那面照片墙前,手指近乎怜爱地拂过一张张惊恐的小脸。 “但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为我们更伟大的事业奠定了基础。”他转过身,微笑着看向我,“而你,我亲爱的孩子,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素体’。如此纯净的灵魂,却又蕴含着如此强大的潜力和……有趣的‘标记’。”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眠的耳垂。 我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密室,【心念棱镜】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过滤着庞大的负面信息流,搜寻着任何可能与顾宸正碎片相关的线索。 邪神的标记(骨钉)在这里异常沉寂,仿佛也被这极致的罪恶与痛苦所压抑。但相反,心口那被质押的“自我”筹码,却在微微发热,与某种深藏于此的、截然不同的共鸣隐隐呼应。 那共鸣……温暖、坚定,带着愤怒与悲伤,如同被埋藏在尸山血海下的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它就在这里!第三块碎片! 院长的收藏品里?还是……这面写满罪证的墙上? 院长的注意力似乎被林眠的“镇定”所吸引,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完美藏品。“看来普通的‘作品’无法引起你的兴趣。也好,让我为你展示一下……我最得意的收藏之一。” 他走到房间最里侧的一个保险柜前,熟练地转动密码盘打开。从里面取出的,不是一个玻璃罐,而是一个陈旧的红丝绒盒子。 他捧着盒子,走到林眠面前,缓缓打开。 盒子里铺着黑色的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一枚……徽章。 一枚边缘有些磨损、图案却依旧清晰的徽章。上面雕刻着交错的法槌与獬豸图案——这是我母校的院徽! 而徽章的背面,刻着细小的名字缩写:G.C.! 顾宸! 这是顾宸的徽章!他当年在大学时佩戴的徽章! 它怎么会在这里?!还被院长如此“珍藏”?!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认知!顾宸和这个诡异的孤儿院副本,和这个变态院长,到底有什么关联?! 五年前他所谓的“重要任务”,难道就是……这里?! 那丝温暖的、属于正碎片的共鸣,正清晰地从这枚徽章上散发出来!异常强烈! 第三块碎片,就依附在这枚徽章之上!它记录下了顾宸曾经在这里的某些经历,某些……让他最终选择牺牲自己、分裂灵魂也要对抗的东西! 院长看着我骤变的脸色,满意地笑了,笑容中多了一丝贪婪和狂热:“看来你认识它?或者说,认识它曾经的主人?哦,那个孩子……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最失败的。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滋生了可笑的同情心和反抗意志……他甚至试图毁掉这里。”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可惜,他失败了。但他留下的‘遗产’,尤其是这枚承载了他最后一点可笑坚持的碎片,依旧是无比珍贵的研究样本。而现在……” 院长的目光彻底撕破了温和的伪装,变得**裸的贪婪和占有欲十足:“……它,还有你,这把完美的‘钥匙’,都将属于我。我会解析他的力量,剥离你的灵魂,最终……掌控这一切!” 话音未落,院长猛地合上盒子! 整个密室的白炽灯剧烈闪烁起来,墙壁上那些照片里的孩童眼睛仿佛瞬间活了过来,齐刷刷地、怨毒地盯向我!陈列架上的玻璃罐开始剧烈震动,里面的标本疯狂撞击着玻璃壁! 强大的、冰冷的、带着无数痛苦怨念的规则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林眠死死束缚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规则场激活:审判囚笼!】 【基于此地无尽痛苦与罪孽构建!】 【目标锁定:入侵者/特殊素体林眠!】 【执行:剥离!同化!】 院长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变得扭曲不定,他张开双手,口中吟诵着扭曲怪异的音节,那枚装有徽章的盒子悬浮在他面前,散发出猩红的光芒,与整个密室的规则力量产生共鸣,试图强行抽取我的灵魂和那枚徽章中残存的碎片! 危机瞬间爆发至顶点! 我感到灵魂仿佛要被撕成两半!一边是院长借助此地规则和徽章碎片发动的恐怖剥离,另一边是耳垂骨钉在极度威胁下本能地要激活邪神力量自保(那只会引来更恐怖的顾宸降临)! 不!绝不能让他得逞!也绝不能再让邪神的力量深入介入! 我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 纯白耳钉光芒大盛。 我放弃了所有对抗束缚的尝试,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连同【心念棱镜】的力量,不计后果地、狠狠地刺向那枚红丝绒盒子!目标不是院长,不是规则场,而是——那枚徽章!那枚承载着顾宸正碎片的徽章! 我不是要摧毁它,而是要——唤醒它! “顾宸——!”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呼唤着那个深藏在碎片中的、真正的他! 仿佛响应我的呼唤—— 嗡!!! 那枚徽章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银白色光芒!一股温暖、坚定、充满不屈意志和磅礴怒意的力量如同沉眠的火山,轰然爆发! 院长发出的猩红光芒瞬间被压制、驱散!他惨叫一声,像是被灼伤般猛地后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残留的意志早就该被磨灭了!” 银白光芒如同利剑,穿透了密室的阴冷与绝望,暂时撑开了一片净土!我身上的束缚骤然一松!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向前一扑,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悬浮的盒子!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盒子的瞬间—— 整个密室,连同整个孤儿院副本,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光彻底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那枚徽章散发的银白光芒,和林眠耳垂上因剧烈能量冲击而再次浮现、裂痕中渗出黑红色邪光的骨钉,在黑暗中如同对峙的双星。 一个冰冷、暴怒、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直接在整个空间,以及在林眠的灵魂深处炸响: 【——谁在动——我的——东西?!】 邪神顾宸的意志,终究还是被这剧烈的、涉及他本质碎片的波动,再次惊动了! 而且这一次,他的怒火,前所未有! 院长脸上的贪婪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他惊骇地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之物! 林眠的手指终于抓住了那个红丝绒盒子,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体内,第三块碎片的共鸣变得无比清晰强烈。 但他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前有虎视眈眈、深浅莫测的院长,后有被彻底激怒、即将降下毁灭的邪神。 他握着盒子,站在黑暗与银白光芒交织的中心,如同风暴眼中渺小的一叶扁舟。 下一刻,将是雷霆万钧! 第48章 第 48 章 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密室的一切。 唯有两处光源,在极致的对立中,撕扯着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一处,是我手中紧握的红丝绒盒子。那枚学院徽章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温暖、坚定,如同破开永夜的第一缕晨晖,又如同不屈灵魂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咆哮。 第三块正碎片的共鸣强烈到让我的灵魂都在颤栗,一股磅礴的、充满守护意味的力量从中奔涌而出,暂时驱散了周遭的冰冷与怨念,也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另一处,是我左耳垂上那枚裂痕遍布的黑色骨钉。邪神顾宸被彻底激怒的意志如同沸腾的沥青,透过裂痕疯狂渗出,散发出不祥的黑红色邪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与那银白光芒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而在这两极之间,院长瘫倒在地,刚才的贪婪与狂热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蜷缩着,双手抱头,如同被扔进炼狱的蝼蚁,在两位“神祇”的意志交锋缝隙中瑟瑟发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密室的规则力量在这更高层面的对抗下彻底紊乱,那些玻璃罐纷纷炸裂,福尔马林溶液和扭曲的标本四处流淌,墙上的照片无风自燃,化作灰烬。 【——胆敢——触碰——我的碎片——!】 【——蝼蚁——湮灭——!】 邪神顾宸的咆哮不再是意念,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穿透空间,狠狠撞击在银白光芒构成的壁垒上!整个地下室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摇晃,岩壁开裂! 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即便有纯白耳钉的力量庇护,那跨越无尽空间传递而来的纯粹怒意也几乎要将我的灵魂震散! 但我没有退缩。死死攥着手中的盒子,感受着那三块碎片之间产生的强烈共鸣与吸引——狗牌、耳钉、徽章。它们仿佛分离已久的星辰,迫切地想要重聚。 必须融合它们!这是唯一的生机!只有在正碎片力量达到顶峰时,才有可能对抗邪神的盛怒,甚至……反过来利用这股力量! 意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将另外两件物品——那枚名为“明亮的碎片”的狗牌和那个小巧的耳钉——从贴身之处取出! 就在三件物品同时出现在银白光芒范围内的瞬间—— 嗡——!!! 如同三颗恒星发生了链式反应!银白色的光芒骤然暴涨了十倍、百倍!不再是简单的光芒,而是化作了如同实质的、流淌的纯白火焰! 火焰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虚幻却无比清晰的身影——不再是碎片化的意念,而是一个近乎完整的、由光芒构成的顾宸的轮廓!他眉眼清晰,带着林眠记忆中最熟悉的、那份被深深埋藏的温柔与坚定,却又蕴含着如同磐石般的不可动摇的意志! 他微微转头,似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歉意,有无法言说的沉重,最终化为一个近乎叹息的意念: 【……交给我……】 下一秒,那纯白的身影抬起手,对着虚空之中那疯狂冲击而来的、邪神顾宸的暴怒意志,轻轻一按。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足以碾碎灵魂的邪神怒意,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由最纯粹意志构成的叹息之墙,竟被硬生生地、无比强势地……阻隔在了外面! 【——?!】邪神顾宸的意志似乎第一次遇到了真正能与之分庭抗礼、甚至暂时压制他的力量,发出了极度意外和暴怒的凝滞声! 纯白身影并未停顿,他的目光转向林眠耳垂上那枚依旧散发着邪光的骨钉。 那是邪神的标记,也是他与林眠之间最深的枷锁。 纯白身影的手指凌空点向那枚骨钉。 银白色的纯焰如同受到指引,瞬间缠绕而上! “咔嚓——!” 那枚坚硬无比、承载着邪神力量的骨钉,在这极致纯粹、代表着顾宸最初守护与牺牲意志的火焰灼烧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蔓延,最终……彻底崩碎! 无数黑色的碎屑尚未溅开,就被纯白火焰彻底净化、湮灭,化为虚无! 标记……被强行清除了! 与此同时,林眠感到心口那被质押的“自我”筹码周围,最后那些顽固的黑色丝线(包括之前的数据污染)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污染度瞬间归零!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上的轻盈与完整感回归了! 然而,这似乎也彻底耗尽了那纯白身影的力量。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时间不多……融合……】他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急促。 福至心灵,立刻将手中的三件物品——怀表、银铃、徽章——紧紧靠在一起! 纯白火焰自动缠绕而上,三件物品在火焰中如同融化般,形态逐渐消失,最终化作三团最为璀璨的银白光粒,如同流淌的星河,猛地撞入林眠的心口! 轰! 我感到心脏仿佛被温暖的海水淹没,一股庞大却无比温和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脑海中多了许多破碎却清晰的画面和感悟——关于顾宸当年的计划、关于系统的真相……更多的信息还需要慢慢消化,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力量感充盈着他。 纯白身影露出了一个近乎欣慰的、极其疲惫的笑容,最终彻底消散,化作点点光粒,再次凝聚成一枚【纯白耳钉】。 密室中耀眼的银白光芒渐渐褪去。 邪神顾宸那被阻隔的暴怒意志似乎也因为标记的彻底清除和正碎片的融合而暂时失去了精准坐标,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无尽不甘和冰冷的威胁在虚空回荡,最终缓缓退去。 【……标记……已断……】 【……但你……已刻印……】 【……终将……找到你……】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是,顾宸,我的心,却也早已属于你,无论你怎样。 地下室里一片狼藉,只剩下昏黄的应急灯在闪烁(似乎副本的基础功能正在恢复)。院长依旧瘫在地上,似乎因为过度恐惧和力量反噬而陷入了昏迷。 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和完整的三块正碎片,恍如隔世。 【读心术:B】 这时,他才想起外面的银狼。 心念一动,他与银狼之间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却……也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银狼的灵性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对抗中消耗巨大。 他快步走出密室,踏上阶梯。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银狼趴在那里,原本凝实如白银铸就的身体此刻变得有些透明,眼神中的灵动和野性也黯淡了许多,看到我出来,它只是勉强抬起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 身为顾宸碎片的它在碎片融合之后会怎样,会消失吗? 心中一紧,立刻蹲下身,抚摸着他冰冷的毛发。 获得的力量温和地透过手掌,缓缓注入银狼体内。 银狼舒服地眯起眼睛,身体的透明度似乎减缓,但灵性的亏损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弥补,消失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吗?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副本。】我意识到。院长的昏迷只是暂时的,这个副本本身的规则还在,邪神的威胁也并未远去。 我看了一眼办公室内昏迷的院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没有选择补刀。击杀这种副本核心NPC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反噬,当务之急是离开。 根据刚刚碎片融合时获得的模糊信息,以及之前对副本的探查,离开的“门”或者说“通关条件”,似乎与彻底揭露并否定这里的“罪恶”有关。 他的目光看向走廊墙壁上那些虚伪的“慈善”画框。 或许……该让阳光照进来了。 我抱起变得虚弱的银狼(它的身体轻了很多),大步向着孤儿院的大厅走去。 手中,融合后的正碎片力量微微涌动,带着净化和揭示真相的温和权能。 清算的时刻,到了。而之后,必须带着银狼,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即将再次引起邪神注视的土地。 第49章 第 49 章 怀抱中的银狼轻若无物,灵性的黯淡让心头沉甸甸的。我快步穿过阴暗的走廊,重回孤儿院那看似光明敞亮、实则压抑无比的主厅。 纯白耳钉的光芒早已内敛,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了顾宸残留的沉重记忆与未尽的话语。那些信息庞杂而破碎,如同冰山下的一角,亟待静心梳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为银狼争取时间,并找到离开的方法。 主厅内,气氛诡异。 孩子们依旧整齐地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破旧的玩具或识字课本,空灵缥缈的圣歌也仍在循环播放。但他们的脸上,那种程序化的虔诚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空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如同断电的玩偶。 教师们则显得焦躁不安,他们失去了院长通过规则赋予的“权威”加持,变回了个体实力普遍在D级到C级之间的普通玩家(或NPC),他们围在一起低声争论着什么,脸上带着惊疑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显然,地下室那场短暂却惊天动地的意志对抗,即使有余波被限制,也足以撼动整个副本的根基,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 当我抱着虚弱的银狼出现在主厅门口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恐惧、疑惑、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们或许能感觉到我身上发生了某种蜕变,力量气息截然不同)。 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主厅最前方,那面挂满了“慈善”画框和“优秀孤儿”照片的墙壁上。 融合碎片带来的感知让他能“看”到更多。那面墙之后,涌动着极其浓稠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与绝望,无数细小痛苦的呜咽被某种力量强行束缚其后,不得解脱。那里,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心脏”,是院长汲取力量、维持虚伪规则的源头,也极有可能是“门”之所在。 “他……他出来了!院长呢?”一个教师声音发颤地问。 “里面的动静……刚才那光是……”另一个死死盯着我,尤其是他耳垂上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骨钉位置。 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我轻轻将银狼放在身边一张稍干净的桌子上,银狼勉强抬起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喉咙里发出极其低沉的呜咽,却难以再形成有效的威慑。 他径直走向那面墙。 “站住!你想干什么?”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壮硕教师拦在前面,色厉内荏地喝道,手中凝聚起微弱的能量波动。 林眠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抬起手。 仅仅是之前被纯白火焰洗涤强化过的精神力,混合着【心念棱镜】中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撞向那教师的意识! “呃!”那教师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涣散,短时间内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寂静。 其他教师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彻底震慑,无人再敢上前。 走到墙前,伸出手指,触摸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画框和照片。 指尖触及的瞬间,强烈的负面情绪汹涌而来——被掩盖的虐待、无声的哭泣、冰冷的算计、还有那些“消失”孩子最后的恐惧…… “你们……”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就靠着吸食这些,维持你们可笑的秩序和力量吗?” 猛地用力一扯! 刺啦——! 一个巨大的、写着“仁爱奉献”的锦旗被他粗暴地扯下,露出后面墙壁原本的颜色——那并非洁白的涂料,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无数污渍的深褐色! 更多的画框和照片在他手下被撕毁、扯落! 教师们发出惊恐的吸气声,孩子们依旧茫然地看着。 随着覆盖物的剥离,墙壁上开始浮现出另一些东西——并非实物,而是由无数怨念和残留记忆凝聚成的、扭曲的影像! 影像中,不再是笑容和奖状,而是阴暗的禁闭室、冰冷的针头、沉重的体罚、还有……孩子们被带往地下室方向时,那绝望回头的一瞥! “不……不是这样的!”一个女教师尖声叫道,试图反驳,但声音虚弱无力。 “院长说……那是为了他们好……是为了选拔……”另一个喃喃自语,信念似乎在崩塌。 主厅内回荡的圣歌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夹杂起刺耳的杂音,像是无数孩子的哭泣和尖叫终于突破了封锁! 整个孤儿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灯光疯狂闪烁,墙壁龟裂,那层虚伪的光明假象正在迅速剥落,露出其下腐朽、绝望的真实! 【揭露核心罪恶:虚伪圣所。进度100%。】 【隐藏通关条件已达成。】 【出口正在生成……】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确认了我的猜测。 就在那面不断浮现痛苦影像的墙壁中央,一个扭曲的、由暗色光芒构成的漩涡缓缓浮现、扩大——那就是离开的“门”! 教师们面露狂喜和恐惧交织的复杂神色,下意识地就想冲向那扇门。 但我的动作更快。 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茫然坐在凳子上的孩子们,最终落在了他们胸前——那一朵朵颜色鲜艳的“小红花”上。 在【心念棱镜】和正碎片强化过的感知下,这些小红花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院长同源的精神波动。它们不仅仅是荣誉的象征,更是……某种微型的锚点!用来持续抽取孩子们微弱的正面情绪(哪怕是强迫产生的),并潜移默化地加深控制,甚至可能在最终时刻,作为“优质燃料”被院长或者这个副本本身吸收! 收集所有小红花?那根本不是离开的条件,而是将自己彻底“奉献”出去、成为养料的最终步骤! “把这些花,扔掉。”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精神力,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的耳中。 孩子们空洞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本能地感到了抗拒(被程序设定),但又有一股新生的、源自他们自身被压抑已久的微弱意识,在我话语的引导下开始挣扎。 一些孩子开始颤抖地伸出手,去撕扯胸前的红花。 “不能扔!”一个教师惊恐地大叫,“那是院长的规定!是离开的凭证!”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教师顿时如坠冰窟,不敢再言语。 终于,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猛地将自己胸前那朵格外鲜艳的红花扯了下来,狠狠扔在地上! 那朵红花在脱离她身体的瞬间,颜色骤然变得暗沉,然后如同枯萎般迅速蜷缩、化为一小撮灰烬! 仿佛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机械地、或带着一丝解脱般地扯下红花。 每一朵红花被扯下、化为灰烬,孩子们眼中的茫然就褪去一分,虽然依旧恐惧虚弱,却多了一丝属于他们自己的神采。整个孤儿院副本的根基也随之动摇得更加厉害,那扇暗色的门却愈发凝实。 我迅速收集着地上那些尚未完全化为灰烬的、还残留着一丝能量波动的红花“残骸”。这些东西,或许以后能作为指向院长背后更大黑手的线索。 当他收集到最后一朵、也是最初那个女孩扔下的、几乎完全化为灰烬的花梗时,指尖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院长力量的——冰冷、精密、带着系统特有味道的波动。 就像……一个小小的数据收发终端。 他心中一凛。 果然,院长的行为,很可能并不仅仅是个人扭曲的**,背后或许真有系统的默许甚至推动?用这种方式“优化”和“收割”? 没时间细想了。 “门”已经稳定,教师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冲向那漩涡。 抱起桌上愈发虚弱的银狼。银狼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呼吸微弱。 不再犹豫,大步迈向那扇暗色的、通往自由却也未知的门。 在踏入漩涡的前一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正在加速崩塌、显露出无尽痛苦的虚伪圣所。 真相,远比表象更加黑暗。 而收集“小红花”背后的阴谋,仅仅掀开了巨大冰山的一角。 下一刻,空间转换的撕扯感传来。 成功脱离了“花花孤儿院”副本。 但怀抱惊人秘密,我知道,我的逃亡与追寻,进入了更加危险的阶段。 邪神的怒火虽因标记清除而暂时滞后,但绝不会停止。 而系统……它冰冷的注视,或许从未离开。 第50章 第 50 章 失重感尚未完全消退,冰冷坚硬的触感已从身下传来。 不是苍白集市那喧闹拥挤的通道,也不是任何已知安全区的灰白金属广场。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苍白集市? 系统插手了。 【欢迎来到炼狱回廊】 【所有规则的叛逆者都将在这里接受惩罚。】 【滋滋,危机往往与机遇共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如同炙烤过后的金属与灰烬混合的味道,吸入口鼻带着微微的灼痛感。光线昏暗,源自身旁两侧无限延伸、高耸入昏暗穹顶的暗红色晶壁。晶壁内部仿佛有粘稠的岩浆在缓慢流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光热,却诡异地无法驱散周遭那沉甸甸的、吞噬光线的黑暗。 空间广阔得令人心悸,向前向后望去,只有这条被暗红晶壁夹着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巨大回廊。脚下是粗糙不平的、同样泛着暗红色的岩石地面,温度偏高。 这里就是炼狱回廊? 怀中的银狼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灵体的黯淡让它几乎无法维持形态,对这里浓郁的火系能量和压抑氛围显得格外不适。 我立刻试图调用那新得的纯白耳钉的力量,试图为它隔绝外界不适,并提供一丝滋养。力量流转间,耳畔却突然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放着之前获得的【寂静碎片(残)】。此刻,这块来自寂静小镇修女的、蕴含着绝对死寂力量的碎片,正与他体内那蓬勃、温暖、充满生机的纯白力量发生着剧烈的冲突! 一光一暗,一生一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短兵相接! 虽然纯白力量明显更胜一筹,迅速压制了寂静碎片的躁动,但就在这两股力量激烈碰撞的瞬间,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又像是钥匙撞对了锁孔—— 嗡!!! 我的大脑猛地一痛,如同被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凿入!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声音、感官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 【......冷......好冷......实验舱的液体......刺鼻的消毒水味......】 【......“样本编号73,活性异常,契合度持续升高......”冰冷的机械录音......】 【......一根巨大的、布满符文的漆黑金属针管,缓缓刺向一个婴儿的心口......那婴儿有着柔软的浅亚麻色头发......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无影灯的光芒,没有哭闹,只是好奇地看着......】 【......剧烈的痛苦!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剜走一块!冰冷的物质被强行注入!那不再是温暖的血液流淌,而是某种......冰冷的、带着无数细小齿轮和代码的异物,扎根在了灵魂最深处!】 【......“星火之匣......初始化的容器......”模糊的低语......】 【......“记住,你是希望,是火种,亦是......”后面的话语被尖锐的警报声和爆炸声淹没!】 【......炽白的火光冲天而起!有人在一片混乱中死死抱住了他,那怀抱带着血腥味,却异常温暖......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快速低语:“眠眠,活下去,忘了这里,等着我......”】 【......剧烈的震动,空间跳跃的眩晕......再醒来时,已在林家......之前的一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模糊的噩梦碎片......】 “呃啊——!”我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猛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心脏疯狂擂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那些记忆碎片如此真实,如此痛苦,带着烙铁般的灼热和冰锥般的刺痛! 我不是被遗弃的! 我是被......偷出来的?!从一个可怕的地方!一个进行着恐怖实验的地方! 那个实验......他们叫他“样本编号73”......他们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东西......那个冰冷的、扎根在灵魂深处的异物...... 星火之匣......初始化的容器...... 难道...... 一个前所未有的、荒谬却又完美解释了一切遭遇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劈开所有迷雾,炸响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系统对他“格外关注”?为什么邪神顾宸对他如此执着?为什么院长背后的黑手试图收集“小红花”那种精炼的情绪能量?为什么那些正碎片会与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玩家”! 我是“星火之匣”! 是某个势力(很可能是系统本身,或是其创造者)制造出来的、一个特殊的“容器”!一个用来承载某种重要事物(或许是希望?或许是某种核心权限?或许是足以改变“真心炼狱”格局的力量?)的**容器! 我那被质押的“自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灵魂契约!那很可能是容器本身的“锁定程序”或者“安全协议”!而污染度,就是容器被外部恶意侵蚀的程度! 我的读心异能,或许根本不是异能,而是容器本身感知力的一部分!是为了更好地“接收”或“过滤”而存在的功能! 顾宸......他......他目睹了一切?甚至......他后来的“分裂”,是否也与此有关?他是否想释放或摧毁这个“匣子”? 而他灵魂中那些温暖的正碎片,那些不断呼唤他、保护他的执念......是否代表着顾宸的另一面,那个真正的他,拼死也想保护这个“希望”,而不是像邪神那样只想占有或毁灭? 而且系统与顾宸这种诡异的关系,他们在相互忌惮。 巨大的震惊和颠覆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认知。过去的一切猜测、推理,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重组! 我不是棋子。我本身就是棋盘上最核心的那件道具!是王冠上的宝石!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终极目标! 怀中的银狼似乎感受到了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灵魂层面的震撼,勉强抬起头,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担忧的呜咽。 这细微的触感将林眠从惊涛骇浪般的回忆和猜想中暂时拉回现实。 我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这片压抑的炼狱回廊。 所以......系统突然将他传送到这里,是察觉到了寂静碎片与纯白力量的冲突意外激活了我深层的记忆? 是想在我彻底“苏醒”前,将他投入这个更加危险、更易于监控的地方?还是说......这里本身就是“星火之匣”某个阶段的“测试场”或“充能地”? 感受着脚下岩石传来的温热,感受着两旁晶壁内那汹涌的、近乎狂暴的火系能量。 这些能量......似乎与我那纯白耳钉充满生机的力量隐隐呼应,却又显得过于躁动和原始,充满了毁灭性。 【炼狱回廊规则载入......】 【规则一:汲取。吸收回廊能量,淬炼己身。】 【规则二:生存。抵御回廊衍生物——焦炎魔灵的袭击。】 【规则三:前进。抵达回廊尽头第一煅炉,完成初步淬炼。】 【警告:淬炼过程极度痛苦,失败将被同化为回廊一部分。】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印证了我的部分猜想。 淬炼?是针对“容器”的强化?还是系统想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掌控或者“格式化”我? 眼神冰冷,缓缓站直身体。 轻轻抚摸着银狼愈发虚幻的头顶,低声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得活下去。” 无论我是谁,是林眠,还是“星火之匣”,现在的首要任务都是活下去,带着银狼活下去,然后找到答案,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开始尝试主动引导体内那纯白的温暖力量,不再是单纯地抵抗,而是尝试着去接触、去引导脚下和晶壁中那狂暴的火系能量。 过程异常艰难痛苦。那股炼狱能量充满了毁灭和灼烧的特性,每一次引入都如同在经脉中灌入熔岩,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远非刚才记忆冲击的精神痛苦可比。 但我咬牙坚持着,利用纯白力量的生机特性作为缓冲和引导,艰难地过滤、转化着一丝丝最精纯的火系能量,融入己身,同时也分出一丝,小心地渡入银狼体内。 银狼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丝精纯的能量似乎让它好受了一点点,灵体的溃散速度略微减缓。 就在这时—— 前方昏暗的回廊深处,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般的声响,以及某种生物发出的、充满贪婪食欲的嘶嘶声。 数个由灼热岩石和暗红能量构成、形态不定、只有一双炽白眼睛格外清晰的怪物——焦炎魔灵,被林眠汲取能量的动静吸引,从晶壁中缓缓渗出,堵住了前路。 它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林眠,更准确地说,锁定了我体内那温暖纯净、与这片炼狱格格不入的力量源泉。 狩猎,开始了。 将银狼小心地护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淬炼?生存?前进? 那就来吧。 无论我是谁,我都绝不会认命。 星火之匣?那就让它们看看,这匣中之火,燃至极致的模样! 第51章 第 51 章 焦炎魔灵的嘶嘶声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钉在摩擦,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凝聚成利爪般的突刺,时而散开成灼热的烟云,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那双炽白的眼睛死死锁定林眠,充满了对纯净能量的原始贪婪和毁灭欲。 炼狱回廊的高温扭曲着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气管。怀中的银狼发出不安的低呜,灵体在狂暴的火元素环境中摇曳欲熄。 我的眼神沉静,将银狼轻轻放入身前一个相对凹陷的岩石缝隙中,低声道:“躲好。” 下一刻,他猛地抬头,眼中银芒暴涨! 【心念棱镜·全功率展开!】 不再是模糊的感知和情绪捕捉,晋升至高级的棱镜,此刻如同最精密的战略雷达,瞬间将整个战场纳入掌控! 视野中的世界骤然一变。不再是简单的物质形态,而是化作了无数流动的能量轨迹、规则丝线和信息洪流! 焦炎魔灵那看似无序的蠕动,在其眼中化作了清晰的能量核心流动路径和攻击预演模型!它们每一次形态变化间的微弱延迟、能量凝聚时产生的特定频谱波动、甚至它们彼此之间那细微的能量干扰和贪婪竞争……无数信息被棱镜瞬间捕捉、解析、建模! 【规则一:汲取。吸收回廊能量,淬炼己身。】 系统的规则冰冷回荡。 “汲取?”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如你所愿!” 没有选择躲避,反而主动迎向最先扑来的一只魔灵!同时,全力运转体内那纯白的温暖力量,却不是用于防御,而是将其化作一个极其精妙的“诱饵”和“过滤器”! 纯白力量在我体外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能量场,散发出对那些魔灵而言无法抗拒的、极度“美味”的气息! 魔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炽白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疯狂,巨大的岩石利爪带着熔毁一切的高温狠狠抓来! 就在利爪即将触及能量场的瞬间—— 动了! 我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微小角度侧滑,精准地避开了能量最凝聚的爪尖,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指尖缠绕着高度压缩的纯白能量,并非攻击魔灵本体,而是轻轻点在了它利爪能量流转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即将因攻击动作而短暂敞开的“节点”上! 咻——! 如同扎破了一个气球,魔灵利爪上那狂暴的炼狱能量,竟被这一点牵引着,如同泄洪般,疯狂地涌入林眠的指尖! 【淬炼己身?不,是规则允许的“吸收”!】 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强行引入如此狂暴未经转化的能量,经脉如同被滚烫的锉刀狠狠刮过!剧痛钻心! 但咬紧牙关,【心念棱镜】疯狂运转,精确引导着这股狂暴能量,并不融入自身,而是将其强行压缩、偏转,经由纯白力量场的微微引导—— 轰!!! 那股被引偏的、属于魔灵自身的狂暴能量,如同被折射的光线,以更凶猛的速度和角度,狠狠轰击在了旁边另一只正试图扑来的魔灵身上! “嘶嗷!!!” 被击中的魔灵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尖鸣,身体被打得一阵剧烈荡漾,炽白的眼睛都黯淡了几分!它们由纯粹能量构成,彼此的能量属性同源却并非一体,互相之间同样会造成可观的伤害! 【规则并未禁止利用回廊能量攻击回廊衍生物!】 第一只魔灵因能量瞬间被大量“汲取”而动作一滞,形态都有些不稳。 我的脚下步伐不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踩在魔灵能量流动的间歇点,每一次出手都绝非硬碰,而是精妙绝伦的“引导”和“折射”! 仿佛化作了一块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的棱镜,在狂暴的能量攻击中不断穿梭,利用规则,将魔灵的攻击能量通过自身“过滤”、“汲取”再瞬间“折射”出去,让它们互相攻击、彼此消耗! 【心念棱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处理着海量信息:预判攻击轨迹、计算能量节点、模拟折射角度、评估自身承受极限…… 这极其考验微操能力和精神意志!稍有差错,就是被狂暴能量彻底吞噬的下场! 一时间,狭窄的回廊中景象变得诡异无比:数只焦炎魔灵疯狂攻击,它们的利爪、炎弹却总是差之毫厘地擦着林眠的身体掠过,然后莫名其妙地轰在同伴身上,引发一连串愤怒的嘶鸣和混乱的能量爆炸! 我的身影在其中飘忽不定,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那是强行引导远超自身负荷能量带来的内伤。但我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对【心念棱镜】的运用,对规则的理解,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飞速提升! 我甚至在尝试,将极少一部分过滤后相对温和的精纯火系能量,小心引入体内,按照某种【心念棱镜】推导出的、更有效率的路线进行淬炼,同时将更多无法吸收的狂暴能量导向体外,用于“折射”攻击。 效率低下,痛苦加倍,但这确确实实是在同时履行“汲取淬炼”和“生存”的规则! 系统的提示音沉默着,仿佛在评估这钻规则空子的行为。 魔灵的数量开始减少,它们并非被林眠直接击杀,而是在这种混乱的互相伤害和能量被不断“汲取”下,逐渐变得不稳定,最终哀鸣着重新化作了精纯的炼狱能量,散逸回晶壁之中。 就在最后一只魔灵也即将溃散之时—— 异变陡生! 整个炼狱回廊猛地一震!仿佛某个巨大的熔炉被加大了功率! 两旁无限延伸的暗红晶壁,内部那缓慢流动的岩浆骤然变得汹涌澎湃!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和光辐射!回廊内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地面的岩石开始发红软化,空气扭曲得几乎无法视物! 【警告:检测到能量流动异常加速。淬炼环境难度提升。】 【规则修正:能量汲取速率强制提升300%。】 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常规的参数调整。 但我瞬间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吸力从脚下和四周的晶壁上传来!不再是温和的能量可被引导,而是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大手,要强行撕开他的身体,将他体内所有的能量(包括那纯白的温暖力量和刚刚淬炼吸收的微薄火系能量)乃至灵魂本源都强行抽吸出去! 这才是系统真正的恶意! 它不允许他如此“取巧”地利用规则!它要强行将他拉回“正轨”——要么在极度痛苦中被强行灌入过量能量撑爆,要么就被彻底吸干,成为回廊的养料! 怀中的银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它本身蕴含的微弱能量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规模的强行抽取! “呃啊——!”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撑住发烫的地面,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钩子拉扯,剧痛几乎要摧毁他的神智! 【心念棱镜】疯狂报警,计算出的结果是绝对的死局!强制提升的汲取速率远远超过了他目前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更别说过滤转化了! 怎么办?! 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放弃抵抗被抽干也是死! 系统的规则如同天罗地网,冰冷而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吸力撕碎的边缘,林眠的目光猛地扫过身旁那因高温而微微融化的晶壁,以及晶壁内汹涌狂暴、似乎毫无规律的熔岩流。 不!有规律! 万物皆有规则!包括这看似纯粹的毁灭! 【心念棱镜·超载运算!目标:解析炼狱回廊能量流瞬时规律!寻找‘波谷’与‘间隙’!】 大脑仿佛被点燃!银色的眼眸中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高级心念棱镜的力量被催谷到了极致,甚至超越极限!代价是灵魂层面传来的、仿佛要碎裂般的剧痛! 成了! 在无数狂暴混乱的能量流中,【心念棱镜】硬生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规律——那些能量流在达到峰值前,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回撤”和“间歇”!就像海浪拍岸前那瞬间的凝滞! 这个间歇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高级心念棱镜的持有者来说,足够了! 就是现在! 在下一个“波谷”来临的瞬间,林眠猛地放弃了所有抵抗!甚至主动将体内那纯白的温暖力量向内压缩、收敛到极致,如同龟息! 那庞大的吸力骤然失去了目标,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空档”! 而就在这毫厘之间,林眠借助【心念棱镜】预判的下一个能量峰值点,将刚才艰难淬炼、储存在体内一隅未来得及吸收的、最精纯的那一丝火系能量,混合着一部分纯白力量,猛地向外引导,却不是对抗吸力,而是—— 如同焊接般,精准地将其“注入”了脚下岩石能量流转的一个特定节点!并赋予了其一个极其短暂的、模拟“焦炎魔灵”能量特征的频率! 嗡! 脚下的岩石猛地亮起一瞬!那庞大的系统吸力似乎微微一滞,仿佛判断此区域出现了一个新的、需要“优先汲取”的“回廊衍生物”? 虽然这个误判只持续了或许零点零一秒不到,系统就立刻修正了过来。 但这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一丝间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 如同脱兔般猛地向后弹射而出,脱离了吸力最核心的区域!同时一把抱起虚弱不堪的银狼,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回廊深处、那所谓“第一煅炉”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传来系统吸力恢复后,因失去目标而引发的、更加狂暴的能量轰鸣!整个回廊都在愤怒地震颤! 系统的恶意,如约而至,冰冷而致命。 但他再一次,于绝境的缝隙中,撬开了一丝生机! 代价是浑身经脉欲裂,灵魂疲惫欲死,以及【心念棱镜】超载后带来的、仿佛大脑被掏空般的剧痛和暂时性的感知模糊。 不能停! 我咬着牙,压榨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向前方那片在昏暗红光中逐渐显现出轮廓的、更加巨大的、如同巨兽口腔般的洞口—— 第一煅炉,就在眼前! 而那里面等待我的,必然是系统更加“完善”后的、绝无取巧可能的、真正的 第52章 第 52 章 第一煅炉的入口,并非传统的门扉,而更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由暗红晶石和凝固熔岩构成的狰狞巨口。口腔内部深不见底,喷吐出足以融化钢铁的恐怖热风,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哀嚎的能量残渣,如同巨兽永不满足的呼吸。 我站在巨口边缘,发丝和衣角瞬间焦枯卷曲,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灼痛。怀中的银狼灵体愈发黯淡,呜咽声微弱几不可闻。 身后,炼狱回廊因他的“欺骗”而震怒的能量狂潮仍在咆哮,步步紧逼。前方,是系统“精心”准备的、绝无取巧可能的终极淬炼场。 进退皆死。 不,还有一条路! 我眼中闪过一丝极致冷静下的疯狂。他没有丝毫犹豫,抱着银狼,纵身跃入了那张恐怖的巨口之中! 轰!!! 如同跳进了太阳的核心! 难以想象的高温和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那不再是单纯的热量,而是蕴含着系统冰冷规则的、强制性的“淬炼”之力!它无视任何防御,直接作用在灵魂和能量本源之上,要将其强行撕裂、提纯、打上回廊的烙印! “呃——!”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意识就差点被这粗暴的冲击直接震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蒸发,经脉在哀鸣中扭曲,那点微薄的纯白力量和刚刚淬炼的火系能量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就要熄灭! 【心念棱镜】在超载后本就模糊的感知,此刻更是被彻底淹没在纯粹的毁灭洪流中,无法解析,无法计算,只剩下无尽的灼烧和碾压感。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煅炉”!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纯粹、最暴力的能量碾压!要么扛住被“淬炼”,要么立刻化为飞灰! 系统的恶意,**而绝对。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轰然压下。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我的心口那枚一直被质押的“自我”筹码,那团即便在污染降低后也依旧被某种更高规则束缚的白光,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它似乎也被这外来的、蛮横的淬炼之力所刺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股束缚它的、来自系统本身的质押规则之力,与煅炉的淬炼之力,虽然同源,却在此时此刻,因作用的冲突,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 缝隙! 就是这刹那的缝隙! 我那被碾压到极致的意志,捕捉到了这唯一的、不是生机的生机! 放弃了所有抵抗!甚至放弃了维持那点微弱的纯白力量!他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全都孤注一掷地——注入了心口那枚“自我”筹码! 不是对抗煅炉的力量,而是——引导! 借助那瞬间的规则缝隙,强行引导着一部分最狂暴的煅炉淬炼之力,狠狠地——撞向了那束缚着“自我”筹码的无形质押规则!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碎裂了! 不是筹码本身,而是缠绕在其上的、最外层的那部分质押束缚! 如同用最狂暴的铁锤,砸碎了一部分镣铐! “噗——!”林眠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离体的瞬间就直接汽化!他的身体表面崩裂开无数细小的伤口,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生命气息急速衰落,濒临死亡边缘。 但与此同时,那枚“自我”筹码,却因外层束缚被强行破开一丝,反而骤然亮了一瞬!一股更加精纯、却依旧微弱的本源力量反馈而出,如同最后的肾上腺素,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而更重要的是——这股由“自我”筹码被动释放出的、属于林眠最本源的灵魂力量,其属性与煅炉那粗暴的、旨在同化的淬炼之力,产生了根本性的、剧烈的冲突! 就像一个免疫系统对入侵病毒发起的自杀式攻击! 嗡!!! 整个第一煅炉猛地一滞!那狂暴的能量流像是撞上了一块无法同化的顽石,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和反噬!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冲突!】 【目标能量属性与煅炉基底规则排斥!】 【强制淬炼程序中断!】 【错误!错误!】 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错乱和急促! 煅炉的恐怖能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并非消失,而是被某种更高优先级的规则强行约束、压制,以避免更剧烈的冲突对回廊本身造成破坏! 巨口深处那毁灭性的光焰黯淡下去,只剩下灼人的余温和弥漫的能量尘埃。 我重重摔落在依旧滚烫的晶石地面上,身体蜷缩,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黑色的血块。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意识在彻底昏迷的边缘挣扎。 怀中的银狼因那瞬间的本源力量反馈而稍微凝实了一点点,虚弱地舔舐着他焦黑的手背。 【第一煅炉淬炼……未完成。】 【规则冲突判定:目标存在不可兼容性。】 【根据底层协议第737条,终止本次强制淬炼流程。】 【生存判定……通过。】 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不甘?或者说,程序化的费解?它无法理解为何会出现这种根源性的排斥。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与炼狱回廊格格不入的、苍白色的传送光柱,无视了空间的阻隔,骤然从天而降,笼罩住了奄奄一息的林眠和银狼。 【检测到外部接入请求(苍白集市)。】 【权限验证……通过。】 【传送目标离开炼狱回廊。】 这是集市本身的规则在特定条件下触发了保护机制? 林眠已经无力思考。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的感觉是身体被温和的传送力量包裹,脱离那极致的高温地狱。以及,心口那“自我”筹码传来的、虽然微弱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虽然质押依旧存在,污染也仍在,但最外层的那道束缚,确实被那疯狂的一撞,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光芒一闪。 炼狱回廊那令人窒息的高温和硫磺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混杂着无数怪异气味的集市喧嚣。 我重重摔落在苍白集市那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惊得附近几个摆摊的异形生物发出嘶嘶的惊疑声。 银狼化为光点,再次融入我的纯白耳钉中 我躺在地上,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的依旧是集市那永恒不变的、缺乏温度的苍白天空。 回来了。 从地狱的边缘,爬了回来。 代价惨重,几乎濒死。 但值得。 不仅活了下来,更意外地找到了一条或许能……瓦解“质押”的险路! 虽然前路依旧漫漫,邪神的威胁、系统的恶意、寻找碎片的艰辛都并未远离。 但此刻,他需要的是……活下去。 第53章 第 53 章 【结算中……】 【恭喜玩家林眠通关“花花孤儿院”,综合评价:S。奖励生存点数2000,技能【心念棱镜】提升至高级】 【滋滋……判……定中】 【系统错误】 【滋……纠正中】 【恭喜玩家林眠“炼狱回廊”存活,获得“纯白之力”】 【玩家:林眠】 【技能:“读心术”B+,“心念棱镜”高级】 【污染值:0%】 这趟虽然危险,但是收获也还不错。 我靠着冰冷的金属断壁滑坐下来,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规则的博弈比血肉搏杀更耗心神。我需要喘息,需要消化那场荒诞剧带来的信息冲击,需要思考那一闪而过的、关于自身过去的碎片。 但大厅从不给人安宁。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侧响起,稳定,清晰,与周围环境的死寂和那些玩家粗重的呼吸格格不入。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预感让我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疼痛都被暂时压下。我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一个人影站在几步开外,停下了脚步。 他同样穿着破烂,沾染着污渍和暗沉的、不知是谁的血迹。身形挺拔,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带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属于战士的轮廓。脸上有新的擦伤,唇线紧抿,显得有些疲惫。 但那双眼睛。 那双我曾无比熟悉,在记忆里灼灼发亮,又在骨钉的冰冷反馈中变得模糊的眼睛,此刻正看着我。 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全然冰冷和漠视,也没有记忆里的炽热。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剧烈挣扎后的……痛苦和一丝竭力维持的清明。如同坚冰裂开了缝隙,露出下面翻腾的熔岩和深深的倦怠。 是顾宸。 他看起来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气息有些不稳,握着一把缺口的长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大厅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将彼此切割成模糊的轮廓。那些虎视眈眈的玩家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暂时按捺下了心思,警惕地观望。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双眼睛里挣扎的痕迹更加明显,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内部殊死搏斗。 最终,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的嗓音,极其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眠……眠” 我的名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被投入沸水之中。剧痛和滚烫交织,几乎让我窒息。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那剧烈的挣扎里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实。是他吗?还是…… 他看到我全身的伤和眼底深不见底的戒备与疲惫,那丝清明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痛苦之色更浓。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每动一下都要对抗巨大的阻力。 “我……”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刚才……好像……清醒了一点……”他抬起那只没握刀的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指缝间似乎有暗色的纹路一闪而逝,那是骨钉延伸出的控制脉络?“看到一个……荒诞的舞台……你……” 他的话断断续续,组织得极其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制和篡改。 “你……毁了它……”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微弱的、近乎本能的熟悉光彩,像是看到了过去那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我,但很快又被痛苦淹没,“……很像你。” 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巨大的酸楚和不敢置信的希望如同岩浆,灼烧着我的胸腔。我几乎要失控地抓住这点微光。 “……顾宸。”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还……记得多少?” 他听到我叫出他的名字,身体很明显地震颤了一下,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惨白。 “碎片……很多……”他眉头紧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命令……执行……还有……”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一种深切的愧疚,“……你的血……”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为什么……回来?”他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和……恐惧?“你不该……在这里……” “你以为我想吗?”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伸手点了点耳钉 顾宸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掠过一丝极度厌恶和抗拒的表情,但那表情很快又被一种冰冷的空白覆盖,虽然只有一瞬,又迅速被挣扎的痛苦取代。 “……残渣……”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词,带着明显的、属于他自身情感的憎恶,但很快又变得混乱,“……不……是……钥匙?……必须……” 他的状态极不稳定。那个冰冷的意志显然仍在极力压制和纠正着他的“偏离”。 不能再这样下去。周围的玩家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眼神越来越不善。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或者……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 【检测到高同步率单位临近…强制组队协议启动…】 【副本‘真假新娘’加载中…任务时限:72小时。】 【传送倒计时:…】 系统的声音再次无情地响起,甚至没有给出倒计时数字! 强烈的白光再次吞噬了一切! 眩晕过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我们站在一条狭窄、潮湿的乡村小路上。时间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种不祥的橘红色,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空气阴冷,带着泥土、牲畜和某种……浓郁到令人不安的脂粉香气混合的怪味。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看起来闭塞、贫穷的小村落。低矮的土坯房和木屋挤在一起,炊烟袅袅,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村口歪歪扭扭地立着一个牌坊,上面模糊的字迹似乎与“贞洁”、“祈福”有关。 而我们身边,除了我和顾宸,还多了五个人。 三男两女。打扮各异,但脸上都带着资深者才有的警惕和冷漠。他们迅速扫视环境,然后目光在我们,尤其是状态明显很差的我和气息不稳的顾宸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评估和毫不掩饰的疏离。 临时队伍扩大了,但彼此间的警惕更甚。 【副本:真假新娘】 【类型:解谜/生存(民俗怪谈)】 【背景:你们是误入偏远山村“月影村”的外乡人。村中正在筹备一场古老婚礼,但似乎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任务:存活72小时。查明“真假新娘”的真相。】 【警告:不要轻易接受村民的赠礼。不要在新娘面前失礼。午夜后不要回应屋外的呼唤。】 【注意:特殊副本,能力压制】 冰冷的提示浮现。 顾宸站在我身边,握紧了长刀,眼神里的挣扎暂时被锐利的警惕取代。他微微侧身,下意识地将我护在一个更容易防御的位置。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的心脏又是一阵慰贴。 “喂,你们两个。”一个脸上带疤、眼神凶悍的男人开口,他是新来的五人之一,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儿,“看起来伤得不轻啊?别拖后腿。这个副本邪门得很,老子可没空照顾废物。” 顾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瞬间散发出的、经历过无数血战的冰冷煞气,让疤脸男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眼神更加惊疑不定。 另一个穿着利落冲锋衣、看起来较为冷静的女人打圆场:“行了,先进村找地方落脚吧。天快黑了,任务提示很明确,夜晚很危险。” 我们一行人各怀鬼胎,保持着彼此警惕的距离,向着那座被夕阳染得如同浸血般的村庄走去。 村口,几个穿着粗布衣服、面色麻木的村民正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走近。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却硬挤出一种诡异的、标准化的“热情”笑容。 “外乡的客人来了……”一个像是村长的干瘦老头走上前,声音干涩得像摩擦树皮,“正好,正好赶上俺们村的大喜事……快请进,请进……家里都备好饭食了……” 他的笑容僵硬,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浓郁到腻人的脂粉香气,从村子深处飘来,仿佛那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正在发酵的香料罐子。 真假新娘……72小时…… 我握紧碎片,看了一眼身边气息依旧不稳、显然无法动用全部力量的顾宸。 新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54章 第 54 章 村长的“热情”像一层糊在腐肉上的冰冷脂粉,虚假得令人头皮发麻。他身后那几个村民眼神空洞,脸上挂着同款僵硬笑容,如同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木偶,默默地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从村子深处弥漫开来,甜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气,死死缠绕在鼻端,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的不详。 “多谢好意,”那个穿着冲锋衣、看起来较为冷静的女人上前一步,代为回答,她叫林茜,是新来五人里似乎负责交涉的,“我们只是路过,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村长干瘦的脸上笑容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黑黄的牙齿,“贵客临门,是俺们月影村的福气!正好村里办喜事,热闹!都安排好了,跟我来,跟我来……” 他转身引路,步伐僵硬,其他村民则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形成一种诡异的护送(或者说监视)阵型。 我们一行人互相交换着警惕的眼神,无奈只能跟上。顾宸紧挨着我,他的气息依旧不稳,握刀的手很稳,但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显然在极力对抗着什么。那几个资深玩家默契地散开,隐隐将我们这对“伤兵”和另外两个看起来稍弱的女玩家护在中间,并非出于善意,只是不想让脆弱的环节过早崩溃引来麻烦。 村子比远处看起来更加破败萧条。土坯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草秸,许多窗户用木板钉死,缝隙里窥不见一丝光亮。偶尔有村民从门缝或窗后露出半张脸,无一例外都是那种麻木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笑”,随即又迅速缩回黑暗中,像受惊的虫子。 唯有那无处不在的、越来越浓烈的脂粉香气,昭示着这里并非死地,而是孕育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生机”。 村长将我们带到村尾一处相对独立、但也更显破败的院落前。院墙歪斜,两扇木门腐朽得几乎要散架。 “这儿清静,地方大,够各位贵客住了。”村长笑着,那笑容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晚些时候,会派人送吃食过来。村里规矩,喜事期间,晚上莫要乱走,尤其是……莫要靠近村东头的新娘家。”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队伍里的两个女性玩家,然后不再多言,带着那些沉默的村民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浓重的暮色和腻人的香气里。 “啧,这地方真他妈邪门。”疤脸男朝地上啐了一口,警惕地打量着院子。 “先进去再说。”林茜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一间正屋和一间歪斜的柴房。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破桌子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着些干草,上面落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却依然压不住那无孔不入的脂粉香。 “这特么怎么住人?”一个穿着皮夹克、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玩家抱怨道。 “有的住就不错了,总比在外面被那些东西盯着强。”另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斯文的男玩家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分析,“任务提示很清楚,午夜后不要出门。这里至少有个屋顶。” 众人都没说话,默认了这个事实。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拿出自己携带的少量食物和水,没有人分享,界限分明。 顾宸靠墙坐下,闭着眼,眉头紧锁,呼吸有些急促,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在艰难地维持清醒。 我坐在他不远处,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矛盾气息。 耳钉的气息也变得好似晦暗了一点,是在难过吗? 天色迅速暗沉下去,最后一丝天光被吞没,村庄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没有灯火,只有稀薄的月光勉强透过云层,勾勒出扭曲的轮廓。 那浓郁的脂粉香气,在夜晚变得更加具侵略性,仿佛有实质般,丝丝缕缕地钻进屋子,缠绕在每个人身上。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像是垫着脚尖。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三轻一重,带着某种奇怪的节奏。 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武器出鞘或握紧。 “谁?”疤脸男压低声音喝道。 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子怯生生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僵硬感的声音:“……送……送吃食的。” 林茜对疤脸男使了个眼色。疤脸男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布袄子的年轻村姑,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她的身形看起来很单薄,露出的手腕苍白细瘦。 但就在门开的刹那,那股浓烈到极致的、令人作呕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源头正是那个篮子! 村姑慢慢抬起头。 同样麻木空洞的眼睛,同样僵硬上扬的嘴角。但她脸上的粉涂得极厚,白得吓人,两颊却用胭脂抹出两个圆滚滚、红得刺眼的圆圈,嘴唇也涂得鲜红,如同刚吮吸过鲜血。 这诡异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不像活人,更像一具被精心打扮过的尸骸。 “村长……让送的……”她声音平板无波,将篮子递过来。 疤脸男强忍着不适,接过沉甸甸的篮子。入手冰凉。 村姑完成任务,也不离开,就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还有事?”林茜警惕地问。 村姑的脖子似乎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目光在屋里两个女玩家和我身上扫过(虽然我状态极差,但性别特征依旧明显),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她的嘴角,似乎又往上咧开了一点,露出更多猩红的牙龈。 “新娘子……缺梳妆的姐妹……你们……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异腔调。 【警告:不要轻易接受村民的赠礼。】任务提示在脑海回响。 这送来的“吃食”,显然就是“赠礼”之一! 而此刻,这诡异的邀请,更像是一张通往未知危险的请柬! “不去!”那个看起来胆小的女玩家立刻尖叫着拒绝。 村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空白,仿佛被擦去了表情的玩偶。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玩家,一字一顿地,用那种僵硬的语调说: “……失礼……于新娘……”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呼——! 一股阴冷刺骨的风毫无征兆地灌入屋内!吹得干草乱飞,尘土弥漫! 桌上的油灯(我们自带的应急灯)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那村姑依旧站在原地,红袄子在风中纹丝不动,脸上的空白让人心底发毛。 【剧情修正?】一个念头闪过我脑海。拒绝邀请,被视为“失礼”,触发了某种机制? “我们考虑一下!”林茜立刻高声说道,试图稳住局势,“总要让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村姑空洞的眼睛转向她,停顿了几秒,那恐怖的空白表情慢慢消失,僵硬的微笑重新浮现。 “……好……吃……吃饱……”她喃喃着,然后不再看我们,转过身,垫着脚尖,一步一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里,只有那腻人的香气还在原地盘旋不去。 疤脸男立刻关上房门,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掀开篮子上的白布。 里面是几个粗瓷碗,盛着冰冷的、看不出原貌的糊状食物,颜色诡异,同样散发着那股脂粉香气和食物馊掉混合的怪味。另一个碗里放着几个干瘪发黑的窝头。 这玩意根本不能吃! “操!”疤脸男厌恶地将篮子踢到角落。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梳妆的姐妹……”那个戴眼镜的男玩家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听起来……像是陪葬的……” 另一个女玩家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顾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挣扎被锐利的警惕取代,他低声道:“不能去。但拒绝,恐怕会有更直接的‘修正’。”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逻辑清晰了不少。 “那怎么办?等死吗?”流里流气的玩家烦躁道。 【现在能力还被压制了】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到我身上。似乎我前两个S级评价,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我可能有办法。 我看着角落里那篮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食物”,又想起村姑那空洞的眼神和诡异的妆容,以及她特意在我身上停留的目光。 【不要在新娘面前失礼。】 失礼的范畴是什么?仅仅是不接受邀请吗? 或许……“礼”本身,就是陷阱。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仿佛无处不在的脂粉香气。 “也许……”我沙哑地开口,“我们该去看看,那位‘新娘’,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礼’。” 第55章 第 55 章 我的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种更深的死寂。 “去看新娘?你疯了?!”那个胆小的女玩家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失,“没听到提示吗?不能失礼!去了就是送死!” “待在这里就不会死了吗?”我反问,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食物不能吃,拒绝邀请被视为失礼已经触发了某种‘警告’。下一个‘修正’会是什么?直接破门而入把我们都‘梳妆’了?” 角落里的那篮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食物,仿佛在无声地佐证着我的话语。 “她说得对。”出乎意料,开口的是那个戴眼镜的、显得斯文的男玩家,他叫陈铭,“被动等待规则惩罚是最蠢的。这个副本的核心是‘解谜’,我们必须主动获取信息。‘梳妆’虽然危险,但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接近核心线索——‘新娘’的机会。” 林茜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不过不能所有人都去。”她的目光扫过我们,“需要有人留守,也需要有人去探查其他线索。村东头新娘家是明面上的禁区,但村里其他地方的异常可能同样关键。” 最终,迅速商定的方案是:我、顾宸,加上林茜和陈铭,四人去试探“梳妆”的邀请。疤脸男、流气男(他叫阿杰)和另外两个女玩家(胆小的叫小悠,另一个沉默的叫静云)留守院落,并尝试在附近探查,但绝不可远离。 这个分配考虑了战力、状态和意愿。我状态最差,但似乎对规则有特殊敏锐度(他们看到了S级评价),顾宸战力不明但气势惊人,林茜冷静,陈铭善于分析。留守组则相对弱势,但抱团据守一地风险稍低。 决定已下,不再犹豫。 我们四人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入浓稠的、浸满脂粉香气的夜色里。 村庄死寂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抽干,只剩下空壳和这令人作呕的香气。没有虫鸣,没有犬吠,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我们踩在泥土路上轻微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 香气越来越浓,如同无形的指引。 村东头并不难找,因为越往那个方向走,两侧房屋的窗户被木板钉死的就越严密,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一些门楣上,还挂着褪色发黑的红布条,在死寂的夜风中纹丝不动。 终于,我们看到了一座与众不同的院落。 它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大,院墙更高,甚至刷了一层惨白的灰浆,在微弱月光下像一块巨大的墓碑。两扇崭新的、漆成刺眼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硕大的、歪歪扭扭的“囍”字,颜色红得像是刚刚用鲜血涂上去的。 浓烈到极致的脂粉香气,正是从这院子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几乎凝成实质,吸入肺里带来一阵阵恶心和眩晕。 院门外,竟然站着两个村民。 同样是面无表情,涂着夸张的腮红和口红,穿着崭新的红布衣裳,像两个被摆放在门口的纸人。他们手里没有拿武器,只是直挺挺地站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的黑暗。 看到我们走近,他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僵硬地转过来。 “梳妆……姐妹……”其中一个开口,声音平板,和之前那个村姑一模一样,“……进来……” 朱红色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是一片更深沉的黑暗,只有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涌出。 林茜和陈铭脸色凝重,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顾宸上前半步,将我挡在更后面,他的侧脸在微弱光线下绷得很紧,呼吸依旧有些不稳,但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那扇门后的黑暗。 我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碎片在掌心微弱共鸣,【心念棱镜】的损伤带来持续的刺痛,但也让我对这种异常能量的感知更加敏感。这院子里散发出的,不仅仅是香气,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混乱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渴望、怨毒和一种非人的空洞。 “走。”我低声道。 我们四人,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那扇如同巨兽口唇般的朱红门槛。 就在进入院落的瞬间—— 哐当! 身后的大门猛地自动关死!彻底隔绝了外界! 与此同时,眼前猛地亮起一片刺目的红光! 不是灯火,而是整个院子四处挂满的红灯笼同时亮起的光芒!灯笼纸薄如蝉翼,里面的光源却异常稳定和猩红,将整个院子照得纤毫毕现,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院子很大,打扫得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四周的回廊下,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和剪纸,剪的都是鸳鸯、喜字、石榴这类象征喜庆多子的图案,但在血光映照下,只显得诡异而扭曲。 正对着大门的主屋,门窗紧闭,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浓郁到极致的香气和混乱的精神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散发出来。 “梳妆……在那边……”一个冰冷平板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我们猛地转头,才发现回廊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四个和门外一样的“红人”,都是年轻女子,穿着红袄,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神空洞地指着主屋旁边的一间厢房。 那间厢房的门开着,里面同样透出猩红的光。 她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完全无声无息! 强烈的被窥视感和危机感攥住了我们。 顾宸的手按在了刀柄上,肌肉紧绷。 林茜深吸一口气,对我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她率先向着那间厢房走去。 厢房内,景象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这里像是一个简陋的梳妆间,正中放着一面模糊的铜镜,镜前摆着木梳、胭脂水粉。而四周的墙壁上、架子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整整齐齐地挂满了人脸! 不是真的人脸,而是一张张用白纸剪成的人脸轮廓,上面用粗糙的笔法画着五官,每一张都涂抹着两团圆圆的、红得刺眼的胭脂,和一张鲜红欲滴的嘴唇!成百上千张这样的“脸”,在血红的灯光下“注视”着我们,无声地微笑! “请……梳妆……”一个红人拿起木梳和胭脂盒,递向林茜,动作僵硬如同程序。 林茜脸色发白,没有接。 我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这哪里是梳妆,分明是某种邪异的仪式前奏! “新娘……需要姐妹……的祝福……”另一个红人平板地解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梳妆……沾染喜气……福气……” 祝福?喜气? 我看着那些纸脸上千篇一律的、诡异的笑容,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要轻易接受村民的赠礼。】 这“梳妆”,这“沾染喜气”,本身就是最大的“赠礼”!一旦接受,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很可能就会被同化,变成和她们一样的“红人”! 但直接拒绝…… 我看向顾宸,他微微摇头,眼神示意门口。那四个红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堵住了厢房的出口,脸上依旧是那副空洞的笑容。 被包围了。 “我们先看看新娘吧。”我忽然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梳妆总要知道是为谁梳,沾喜气也要见到正主才灵验,不是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拖延和试探的方法。目标是“查明真相”,直接接触“新娘”或许风险更大,但也可能更快找到突破口。 四个红人同时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看”向我。 她们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不是消失,而是变得更加……深刻。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几乎要撕裂颧骨,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那鲜红的胭脂和口红,在血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蠕动的血管。 “……想见……新娘?”一个红人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贪婪意味的语调重复。 “……可以……”另一个红人接口,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她们没有阻止,反而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指向那扇紧闭的主屋大门。 “新娘……就在里面……” “正在……等着……姐妹们……” 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平板中透出催促,仿佛里面有什么“惊喜”迫不及待要展示给我们。 主屋的门,似乎比刚才开了一条更细的缝隙。 浓郁的香气和那股混乱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从门缝里涌出。 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握紧掌心冰冷的碎片,看了一眼顾宸。他对我微微颔首,刀已出鞘半寸,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林茜和陈铭也屏住了呼吸。 窥探红妆之下的真相,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第56章 第 56 章 那条门缝,如同地狱裂开的一道细口,喷涌着令人作呕的香气和混乱的精神污秽。门后是比院落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四个红衣“纸人”分立两侧,脸上那深刻到撕裂的笑容凝固不动,空洞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无声地催促着。 进去?里面等待的,绝不是什么新娘,而是更恐怖、更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进去?这些堵门的“纸人”下一秒就可能露出獠牙,所谓的“梳妆”恐怕会以更强制、更可怕的方式进行。 进退维谷。 顾宸的呼吸愈发粗重,按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抵抗体内冲突的痛苦几乎要达到极限。林茜和陈铭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时刻—— 主屋那扇紧闭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缓慢摩擦声。 它自己,正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内打开! 更多的黑暗流淌出来,伴随着一股更强的、冰冷粘稠的香气,几乎让人窒息。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门后的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那不是之前“纸人”们平板僵硬的声音,也不是想象中恐怖怪物的嘶吼。 那是一个……极其柔媚、婉转,带着一丝慵懒和若有若无泣音的女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裹着蜜糖,却又透着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 “外面的……是来给妾身添妆的姐妹么?” 声音缥缈不定,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贴在你的耳边呵气。 “为何……不进来呀?” “是嫌妾身这陋室……配不上各位姐妹的金枝玉叶么?” 语调哀婉,带着浓浓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垂泪。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下,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随着话语,一只手从门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缓缓伸了出来。 苍白。 极致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用最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淡淡的粉色。 这只手完美得不似凡人,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它轻轻搭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滑动着,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的诱惑力。 然而,这只完美的手腕以上,依旧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进来嘛……”那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撒娇般的嗔怪,“让妾身好好看看姐妹们……这长夜漫漫,孤寂得很呐……” 她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钻入耳中,撩拨着心弦,诱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向前迈步,想去一睹这拥有如此美妙声音和玉手的主人,究竟是何等绝色。 林茜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 “醒醒!”陈铭猛地低喝一声,一把拉住了她。 林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精神,连我被压制的【心念棱镜】都感到一阵剧烈的波动,损伤率似乎又有不稳的迹象!我急忙收紧心神,抵抗这股诱惑。 唯有顾宸,他似乎对这股精神诱惑抵抗力更强,但他的状态更糟了。那只完美玉手出现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颤,不是被诱惑,而是仿佛触动了某种极其痛苦的回忆,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眼底的冰冷和清明疯狂交替,握刀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砍向那只手! “顾宸!”我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冰冷的手腕。 触手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皮肤下奔流的两种力量的疯狂冲突!一种冰冷死寂,一种灼热狂暴! 我的触碰似乎让他稍微稳定了一丝。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挣扎依旧,但暂时压下了那股毁灭的冲动。 门后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抵抗和顾宸的异常。 那柔媚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呵……真是……不听话的姐妹呢……” 那只搭在门框上的玉手,食指的指甲,忽然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划过了暗红色的门板。 没有声音。 但门板上,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深可见木纹的刻痕! 仿佛那不是指甲,而是最锋利的刀锋! 划动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戏谑。 “既然不肯进来……”声音依旧柔媚,却带上了丝丝冰冷的威胁,“那……妾身只好请你们……‘好好’梳妆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堵在厢房门口的四个红衣“纸人”,脸上那深刻诡异的笑容猛地定格、放大!她们的眼珠同时转向我们,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 她们动了! 不再是之前僵硬的移动,而是如同牵线木偶被猛地拉紧了线,四肢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以一种扭曲却迅捷的速度,直扑向我们!苍白的手指弯曲成爪,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目标直取我们的脸庞!仿佛要强行将那些纸脸上的胭脂涂抹到我们脸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主屋门后那只完美的玉手也猛地向前一探!五指张开,并非攻击,而是向着我们虚虚一抓! 一股无形却庞大无比的吸力陡然产生! 脚下的青石板仿佛都在震动!空气被疯狂拉扯,发出呜呜的尖啸!我们四人不受控制地被扯向那扇敞开的大门,投向那片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黑暗! “稳住!”陈铭大吼一声,将一把符纸一样的东西拍在地上,光芒一闪,形成一道微弱的光障,勉强抵挡了一下吸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茜挥舞着一把短刃,格开一个扑到眼前的纸人利爪,火星四溅!那纸人的力量大得惊人! 顾宸猛地将我向后一推,自己则迎着一个纸人,长刀出鞘,带着一股决绝的、撕裂一切的惨烈煞气,狠狠劈下! 刀光闪过,那纸人竟被直接从中间劈成两半!但没有鲜血,只有漫天飞散的、苍白的碎纸屑和浓得呛人的脂粉! 但更多的纸人扑了上来!那只玉手产生的吸力也越来越强!陈铭的光障瞬间破碎!林茜被另一个纸人缠住,险象环生! 我们被逼得不断后退,离那扇敞开的主屋大门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门内黑暗中散发出的、更加冰冷彻骨的气息和某种……巨大的、蠕动着的阴影轮廓! 不能再退了! 我咬紧牙关,疯狂催动掌心四枚碎片!它们的共鸣被这里的力场严重压制,几乎难以调动!那枚新获得的“权限碎片”更是死寂一片! 怎么办?! 就在我的脚跟几乎要碰到主屋门槛的瞬间—— 我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只依旧搭在门框上、维持着虚抓动作的完美玉手上!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闪过脑海! 【不要在新娘面前失礼。】 什么是失礼? 拒绝邀请是失礼。 那……主动触碰呢? 触碰这看似神圣不可侵犯、代表着“新娘”的存在? 这算不算一种极致的、亵渎般的“失礼”? 赌一把! 在即将被吸入黑暗的前一秒,在顾宸的怒吼和林茜的惊呼声中,我猛地挣脱顾宸的保护,不是后退,而是向前扑出!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我一直紧握在手的、那截来自废墟、沾满怪物污血的冰冷金属断管,狠狠地、精准地——砸向了那只完美无瑕的玉手! “拿走你的‘礼’!”我嘶声尖叫。 铛!! 一声极其清脆、甚至带着回音的撞击声响起! 仿佛敲击的不是血肉,而是坚冰或玉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扑来的纸人动作猛地僵住,定格在各种扭曲的攻击姿态上。 门内那庞大的吸力……戛然而止。 那只完美玉手被金属管砸中的地方,没有破损,没有流血。 但……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纹,从被击中的指尖,如同冰裂般,缓缓地向上蔓延了一寸。 同时,那柔媚婉转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完全走调、尖锐到刺破耳膜的—— “呀!!!!!!” 不再是诱惑,不再是委屈,而是充满了极致惊怒和痛苦的尖嚎! 门后的黑暗疯狂涌动,那只玉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黑暗中! “滚!!!” 尖嚎变成了歇斯底里、充满怨毒的咆哮! 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推力从门内爆发出来! 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我们四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狠狠抛飞出去,撞破院落的篱笆,重重摔在了外面冰冷的泥地上! 朱红色的大门在我们眼前“轰”的一声死死关紧!连同里面所有的灯光、香气和怨毒的咆哮,一齐被锁死! 整个院落再次陷入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有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那残留耳边的、充满惊怒的尖嚎,证明着刚才的惊险。 我们瘫在泥地里,剧烈地喘息着,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我……好像赌对了? 极致的“失礼”,反而因为超出了“剧本”的预料,形成了一种另类的“规则冲击”? 我看着手中那截沾着一点点无形冰屑的金属管,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朱门。 里面的“新娘”,似乎对“不完美”和“触碰”,有着极端的恐惧和厌恶。 这算不算……找到了第一条“真相”的碎片? 夜色依旧浓重,脂粉味仍未散尽。 但第一夜,我们似乎……熬过去了? 第57章 第 57 章 粘稠的白雾吞噬了一切,将破败的村庄裹挟成一团模糊混沌的灰影。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三五米,连脚下泥泞的路都看不真切。唯有那无处不在的、甜腻腐臭的脂粉香气,如同雾霭的灵魂,无孔不入地钻进肺叶,缠绕在舌尖,带来阵阵恶心与眩晕。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雾气深处传来的哼唱。 无数个麻木平板的声音,男女老少都有,重叠交织在一起,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哼着那本该欢快的婚嫁曲调。没有喜悦,没有祝福,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和僵硬,如同送葬的挽歌被强行套上了喜庆的皮囊。 这诡异的合唱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浓雾中回荡,根本无法判断声源。仿佛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变成了提线木偶,在某种意志的操控下,上演着这场绝望的庆典。 我们四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武器向外,警惕地注视着翻滚的雾墙。每一次雾气的涌动都让人心惊肉跳,生怕里面会突然冲出什么东西。 “这雾……不对劲。”林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的感知……好像被隔绝了,延伸不出去。”她尝试动用某种探查能力,但显然失败了。 陈铭脸色难看地点头:“我也是。这雾不仅能见度低,似乎还能干扰甚至吸收能量和精神力。”他之前布下的几个简易警示符咒,在雾起的那一刻就瞬间失去了联系。 我的【心念棱镜】本就被压制,此刻更是如同被蒙上了厚厚的油脂,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极其模糊和迟滞,只能勉强捕捉到那无处不在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哼唱和脂粉香气中蕴含的混乱波动。掌心的碎片共鸣也微弱到了极点。 唯一的好消息是,顾宸的状态似乎稳定了一些。浓雾和哼唱声似乎对他体内那冰冷意志的活跃度有所压制,让他自身的意识获得了片刻喘息。他握紧长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虽然依旧疲惫,但那份属于战士的敏锐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不能停留。”顾宸沙哑地开口,声音依旧干涩,但清晰了不少,“这雾和声音……像是在……‘清场’。” “清场?”我心头一凛。 “为真正的‘仪式’……做准备。”他补充道,目光投向哼唱声最密集、也是脂粉香气最浓郁的村东头方向,尽管那里此刻只有翻滚的白雾。 我们必须移动,但不能盲目。天知道这雾里藏着什么。 “先试着往回走,找到疤脸他们。”林茜提议,“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无人反对。留守组虽然实力较弱,但也是重要的信息源和战力,不能轻易放弃。 我们凭着记忆和微弱的方向感,小心翼翼地朝着之前院落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踩在湿滑泥泞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在这被哼唱声充斥的环境里微不可闻,却让我们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雾气似乎有生命般,随着我们的移动而流动,时而稀薄些许,露出前方几米歪斜的屋角,时而又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那平板哼唱声也忽远忽近,有时仿佛就在一墙之隔,有时又缥缈得像在天边。 走了大约一刻钟,按照距离早该到达那个院落,但我们眼前依旧只有无尽的浓雾和模糊的房舍轮廓。 “鬼打墙……”陈铭脸色发白,低声咒骂,“这雾有问题,我们在绕圈子!” 他蹲下身,用刀尖在泥地上划下一个标记。 我们又尝试走了几分钟,果然,再次看到了那个标记! 彻底被困住了。这雾不仅是遮蔽,更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或者说……囚笼! “怎么办?”林茜的声音带上了绝望。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青黑色似乎蔓延了一丝。 顾宸停下脚步,闭上眼,似乎在极力感知着什么。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并非我们来时路,也非村东头,而是村庄更深处、靠近中心区域的某个方位。 “那边……雾气……有‘缝隙’。”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显然这种感知对他消耗极大,“很微弱……但……是唯一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生机。 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调整方向,朝着顾宸所指,加倍警惕地前进。 越往那个方向走,脚下的路似乎越发平整,两侧的房屋也似乎更加……“完好”?虽然依旧破败,但那些被木板钉死的窗户少了,甚至有些窗棂上还残留着褪色的窗纸。 那麻木的哼唱声在这里也似乎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夹杂在哼唱的背景音里,需要极其专注才能捕捉到。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我们循着那微弱的啜泣声,拐过一个弯角。 雾气在这里似乎淡薄了一些,能勉强看清前方是一座比周围房屋稍大、带着一个小小院落的宅子。院门虚掩着,没有挂红布,也没有贴喜字,在这被喜庆旋律笼罩的村庄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冷清。 而那压抑的啜泣声,正从那虚掩的门缝里清晰地传出来。 里面有人?一个没有被“同化”的村民? 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顾宸示意我们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院门,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片刻后,他退回对我们点了点头,低声道:“一个……老婆婆。在哭。看起来……正常。” 正常?在这个鬼地方? 风险极大,但这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院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院子很小,打扫得却很干净,没有杂草。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婆婆,正背对着我们,坐在一个低矮的小木凳上,肩膀一下下地抽动着,发出压抑的、令人心酸的哭声。 听到门响,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僵,极其缓慢地、带着恐惧地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写满了沧桑和疲惫的脸,眼睛浑浊,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的眼神里没有村民那种空洞和麻木,只有深切的悲伤和……一种看到我们后的巨大惊惧! “你……你们……”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声音嘶哑颤抖,“外乡人……快走!快走啊!不能待在这里!今晚……今晚就要……” 她的话语因为恐惧而混乱,但那份焦急和警告无比真实。 “婆婆,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林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今晚就要?” “完了……都要完了……”老婆婆浑浊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恐惧地看了一眼院门外浓雾弥漫的天空,压低了声音,如同呓语,“‘她’要彻底醒了……这次……这次需要最多的‘养分’……所有的‘姐妹’……都逃不掉了……” 养分?姐妹? 我立刻联想到了那口井里蠕动的发丝! “新娘……到底是什么?”我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听到“新娘”两个字,老婆婆猛地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光是听到这个词就会招来灾祸。 “不是新娘……是……是‘魇’!”她几乎是尖叫着吐出这个字,然后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什么听到。 “它……它不是我们村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发大水,从后山那个无底潭里漂出来的……一具……穿着红嫁衣的女尸……”老婆婆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回忆,“当时谁碰谁死……后来……后来当时的村长请来了一个游方的和尚,和尚说镇不住,只能‘喂’……用未嫁女子的精气神和头发‘喂’它,让它继续‘睡’……” “所以就有了……婚礼?”陈铭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婚礼……是献祭!”老婆婆哭道,“每次它快醒了,就要办一场‘喜事’,把它以前那身破嫁衣拿出来,逼着一个女孩穿上,当做‘新娘’,然后……然后把村里所有适龄的女孩都骗去‘梳妆’,沾染‘喜气’……实际上,就是把她们……把她们变成‘它’的养分!头发被吸干,人就变得痴痴傻傻,变成行尸走肉……就像外面那些人一样!” 我们听得遍体生寒!原来那些麻木的村民,那些红衣纸人,根本就是以往被部分吸取了精气神的受害者!而井里的头发,是彻底被吸干后的残留物! “那口井……” “那是……‘妘’平时沉睡的地方……也是……处理‘废料’的地方……”老婆婆恐惧地说,“多余的……没用的头发……都扔进去……” “这次为什么不一样?”顾宸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彻底醒了’?” 老婆婆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因为‘它’快要‘吃饱’了……这次需要的‘养分’最多……所有的……所有沾染过喜气没死的,这次都会被彻底吸干!连外面来的……你们这样的……也不会放过!它需要更多……更多的头发……变得更‘完美’……” 她看向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恐惧:“你们……你们也被标记了……跑不掉的……那香气……就是标记……等到午夜……‘迎亲’的队伍就会来……把所有人都抓去……完成最后的‘上妆’……” 彻底的苏醒!无差别的猎杀! 这就是“真假新娘”的真相!根本没有真假,只有一个披着嫁衣的古老邪物,和一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用人命和青春填充的血腥盛宴! 而我们现在,也成了这场盛宴的“食材”!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村子的各个方向,突然响起了沉重而缓慢的鼓声! 如同敲击在心脏上,让人气血翻涌! 雾气中的哼唱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响亮和……狂热! 老婆婆脸上血色尽失,瘫软在地,绝望地喃喃:“……来了……催妆鼓响了……‘它们’……要开始‘迎亲’了……” 浓雾翻滚,仿佛有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在其中汇聚。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第58章 第 58 章 沉重的鼓声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一声接着一声,缓慢、滞涩,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诡异力量。每一次擂响,都震得周围的浓雾翻滚不休,那弥漫的脂粉香气也随之剧烈波动,变得更加浓郁刺鼻。 雾气深处,那麻木狂热的哼唱声与鼓点应和着,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的、扭曲的身影在白茫中晃动,仿佛正在集结成队。 “来了……它们来了……”老婆婆瘫在地上,双眼空洞,只剩下绝望的呓语,“跑不掉了……谁都跑不掉了……” 跑? 往哪里跑? 这诡异的浓雾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而那催命的鼓声和歌声就是逐渐收紧的绞索! “不能坐以待毙!”顾宸猛地低吼一声,眼中挣扎与决绝交替闪现,“必须……找到那口主井!或者……找到它的本体!” 破坏核心,是唯一生机。无论是那口吞噬了无数头发的废井,还是老婆婆口中后山无底潭里漂出的那具“女尸”本体! “你知道在哪?”林茜急问,声音因鼓声的震动而微微发颤。 顾宸用力按着太阳穴,指缝间那骨钉的脉络凸起蠕动,似乎在抵抗着鼓声带来的某种干扰和压制。“鼓声……和香气……最浓的地方……方向……被标注出来了……” 他体内的那个存在,似乎对同源的能量波动有着更敏锐的感知,即使是在压制状态下! “走!”我没有丝毫犹豫。留在这里,等“迎亲”队伍上门,绝对是死路一条!主动冲击核心,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 陈铭咬牙,又掏出几张符纸拍在我们几人身上,微光一闪,形成一层极薄的能量护盾,似乎能稍微隔绝一点那无孔不入的香气和精神侵蚀,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婆婆,躲起来!千万别出声!”林茜最后对地上瘫软的老婆婆喊了一句,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我们四人冲出小院,一头扎进更加汹涌翻滚的浓雾之中! 鼓声如同指引,又如同催命符,从村庄的中心区域传来。越往那个方向前进,雾气越发粘稠,那哼唱声几乎要震破耳膜,浓郁的香气几乎凝结成水滴,沾在皮肤上,带来冰冷的滑腻感。 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不同。泥土路变成了粗糙的石板路,两侧的房屋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歪斜的、挂着更多褪色红布条的牌坊和石龛。 突然! 前方的雾气猛地向两侧分开! 不是自然散开,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开! 一支队伍,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不是活人的队伍! 而是一个个用白纸糊成、穿着简陋红纸衣的纸人!它们有半人高,脸上用粗糙的墨线画着五官,两团圆圆的胭脂,一张鲜红的嘴,笑容僵硬而夸张。它们被一根根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牵引着,悬浮在半空中,随着鼓点的节奏,一摇一晃地向前“飘”行! 在纸人队伍的中间,是四个更加“精致”的纸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色的、纸扎的花轿!轿帘低垂,里面黑漆漆的,却散发出最为浓烈、最为精纯的脂粉香气和混乱精神波动! 花轿后面,则跟着一群动作更加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村民!他们同样穿着红衣服,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神空洞,脸上挂着狂热而麻木的笑容,机械地迈着步子,嘴里发出那平板哼唱的声音! 这就是“迎亲”队伍! 它们正沿着石板路,向着村庄深处,也就是鼓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它们的目标,显然是去“迎接”所有被标记的“姐妹”! 而我们的出现,显然惊动了它们! 所有的纸人,那墨画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我们!嘴角那夸张的笑容似乎咧得更开了! 村民们的哼唱声也猛地一滞,空洞的眼睛里冒出猩红的光芒! “避开!”顾宸厉喝一声,猛地将我们推向路边一座石龛后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嗖嗖嗖——! 那些悬浮的纸人猛地张嘴(纸片撕裂),喷吐出无数根浸满脂粉香气、闪烁着寒光的黑色长针!如同疾风骤雨般覆盖了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长针钉在石板和石龛上,发出“咄咄”的闷响,针尾剧烈颤抖,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气! 同时,那几个村民木偶猛地加速,四肢发出“咔咔”的脆响,以非人的速度扑了过来,苍白的手指直取我们的喉咙,指尖漆黑尖锐! “动手!”林茜娇叱一声,短刃出鞘,格开一个村民的利爪,火星四溅!那村民的力量极大,震得她手臂发麻! 陈铭甩出符纸,化作火球砸向纸人,纸人遇火即燃,发出凄厉的尖啸(虽然是纸片摩擦声),但更多的纸人喷吐着毒针涌来! 顾宸长刀如匹练般斩出,刀光过处,纸人碎裂,村民木偶被劈飞,但它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从浓雾中不断涌出!而他每一次发力,脸上的痛苦之色就加深一分,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内部冲突压力! 我躲在石龛后,掌心四枚碎片疯狂震动,却难以调动有效力量!那枚“权限碎片”依旧死寂!【心念棱镜】的刺痛让我难以集中精神!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顶被纸轿夫抬着的、静静停在路中央的红色花轿! 它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所有的纸人和村民都在保护它!或者说,被它操控着! 攻击它! 可是,那浓郁的能量波动显示,它极其危险!贸然靠近,很可能被瞬间秒杀! 怎么办?! 就在我焦急万分之际,那顶花轿低垂的轿帘,突然无风自动,微微掀开了一角。 一只苍白完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从帘缝中缓缓伸了出来。 和之前在主屋门后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它轻轻搭在轿窗上,指尖有节奏地、极其缓慢地敲击着窗棂,仿佛在欣赏着外面的厮杀,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慵懒。 然后,那只手的中指和拇指轻轻一搓。 啪。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正在疯狂攻击我们的一个村民木偶,动作猛地一僵! 下一秒,它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砰然炸裂! 没有鲜血脑浆,只有漫天飞散的、干燥枯黄的稻草和更加浓郁的脂粉香气! 紧接着,它的无头身体也迅速干瘪、坍塌,最终化作一地散乱的稻草和一件空荡荡的红衣! 而那只完美的手,似乎……更加白皙莹润了一丝? 它……它在回收养分?!甚至不耐烦地“清理”掉了一个效率不高的傀儡?!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这邪物根本不在乎这些傀儡的死活,它们只是可消耗的工具!而它的目的,就是在“迎亲”的过程中,尽可能地“收集”! 必须阻止它! 我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枚一直毫无反应的“凝固的假面”上! 这东西……能扭曲规则认知……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涌现! 我猛地从石龛后探出身,不是攻击花轿,也不是攻击纸人,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不顾【心念棱镜】的剧痛,疯狂注入那枚“假面”,同时对着那只搭在轿窗上的、完美无瑕的手,嘶声大喊: “你的胭脂……画歪了!” 声音嘶哑,却带着“假面”赋予的、一丝扭曲规则的奇异力量,穿透了鼓声和哼唱,精准地传递过去! 那只正在优雅敲击窗棂的完美手指,猛地僵住了! 敲击的动作停顿在半空。 然后,极其缓慢地,它缩回了轿窗内。 整个“迎亲”队伍的攻击,也随之一滞。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区域,只有鼓声和哼唱还在背景隆隆作响。 下一秒—— “嗬……嗬……” 一种极其怪异、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混合着惊怒和无法置信的吸气声,从花轿里传了出来! 轿帘被猛地掀开! 一张脸,从轿内的黑暗中探了出来! 那不是之前想象中的腐烂女尸,也不是完美无瑕的玉容。 那是一张……极其怪异的脸。 皮肤苍白如同上好的瓷器,光滑没有一丝皱纹。五官单独看都堪称完美,比例精确得不似凡人。 但……它们的位置,似乎……微微有些错位? 眼睛的间距似乎宽了毫厘?鼻梁的线条好像歪了一丝?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许不对称? 这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偏差,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诡异莫名的观感!仿佛是一件绝世艺术品被技艺最精湛的匠人复制时,产生了最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忽视的……瑕疵! 而此刻,这张怪异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怒和恐慌! 她(它)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正疯狂地照着自己的脸,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眼角、鼻翼、嘴角…… “歪了……?哪里歪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它)发出尖厉刺耳的嚎叫,不再是之前的柔媚,而是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不敢置信! “假面”起效了!它强行扭曲了她(它)对自身“完美”的认知,将那种对“瑕疵”的极端恐惧和厌恶无限放大! 机会! “就是现在!”顾宸怒吼一声,全身煞气暴涨,长刀化作一道撕裂雾气的惊鸿,不顾一切地斩向那顶因邪物失控而微微晃动的花轿! 林茜和陈铭也抓住机会,全力攻击周围停滞的纸人和村民! 我也强忍着脑浆仿佛要沸腾的剧痛,再次催动“假面”的力量,对着那双充满疯狂和自我怀疑的诡异眼睛,加上了最后一击: “不止画歪了……你的发髻……也散了!” “啊啊啊啊啊——————!!!” 邪物发出了彻底崩溃的、震耳欲聋的尖嚎! 花轿轰然炸裂!无数的红纸碎屑和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 浓雾被暂时驱散! 鼓声和哼唱声戛然而止! 露出了后方不远处,村庄中心广场上的景象—— 一座由苍白尸骨和黑色金属搭建而成的、巨大诡异的祭坛! 祭坛中央,赫然是一口不断涌出漆黑发丝和浓郁香气的深井! 井口上方,悬浮着一套破旧不堪、却散发着最浓烈邪异气息的大红嫁衣**! 嫁衣空空荡荡,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身体正在其中缓缓成型! 而祭坛四周,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眼神空洞、涂脂抹粉的村民,他们正如同朝圣般,对着那口井和那件嫁衣,不断地磕着头! 真正的核心,终于显露! 但与此同时,那炸裂的花轿中心,失控的邪物——那拥有着怪异完美脸庞的“新娘”——发出了怨毒到极致的咆哮,无数漆黑的、蠕动的发丝从她(它)身后爆发出来,如同狂舞的毒蛇,遮天蔽日地向我们扑来!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第59章 第 59 章 花轿炸裂的冲击波将浓雾狠狠撕开一道短暂的缺口,也将那深藏于村庄中心的、由白骨与黑铁铸就的恐怖祭坛,以及那口翻涌着绝望的发丝之井,**裸地暴露在我们眼前! 邪物“新娘”—— 不,或许更该称之为“妘”的显化之身——在“假面”扭曲认知的力量下彻底陷入了对自身“瑕疵”的疯狂恐慌。它尖啸着,无数漆黑油腻的发丝从它身后爆涌而出,不再是柔顺的青丝,而是化作千万条扭曲狂舞的、带着倒刺的贪婪触须,遮天蔽日地向我们抽打、穿刺而来! 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浓郁的怨毒和那种对“完美”病态渴望的精神污染!空气被撕裂,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散开!”顾宸嘶吼,长刀狂舞,惨烈的刀光交织成网,斩断一**袭来的发丝触须!被斩断的发丝落地后仍如活蛆般扭动,散发出更浓的恶臭! 林茜和陈铭也各施手段,火光与符咒的光芒在狂舞的黑□□潮中明灭不定,但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发丝太多了,太密集了!而且每一次斩断,似乎都只是让那“妘”的化身更加狂躁! 它不再关注自己那“错位”的脸庞,而是将所有的疯狂和怒火倾泻向我们这些“揭穿”了它不完美的存在! 我必须维持“假面”的效果!一旦它从认知扭曲中恢复,我们将面对一个更加恐怖、冷静的敌人! 但【心念棱镜】的负担已经到了极限!如同烧红的铁钳在脑海里搅动!每一次催动“假面”,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自己的灵魂!鼻血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开始模糊重影! “它的核心……是那件嫁衣!井里的头发是它的根基!”我强忍着剧痛,嘶声向其他人大喊,声音被发丝的狂啸几乎淹没,“必须……毁掉嫁衣……或者断绝它和井的联系!” 道理谁都懂,但如何接近? 祭坛周围,那些跪地磕头的村民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纷纷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冒出猩红的光,如同被惊动的尸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向我们包围过来! 前有狂舞的发丝狂潮,后有麻木的村民围堵!我们瞬间陷入了绝境! “顾宸!左边缺口!”陈铭猛地喷出一口血,将最后几张符纸拍在地上,形成一道短暂的火墙,暂时阻隔了左侧涌来的村民,但他自己也脸色金纸般跌倒在地! 顾宸闻声,刀势一转,如同旋风般向左突进,刀光过处,几个扑上来的村民如同割草般被斩倒,化作干瘪的稻草和红衣!他为我们短暂清出了一小片区域,但更多的村民和发丝又迅速填补上来! 他的喘息声如同破风箱,每一次挥刀,脸上的痛苦就加深一分。额角那骨钉的脉络凸起蠕动,几乎要破皮而出!他体内的那个存在,似乎既在抵抗“妘”的精神污染,又在贪婪地吸收着这种同源的、混乱的能量,加剧着他的痛苦和失控的风险! 林茜扶起陈铭,短刃艰难地格挡着零星穿透火墙的发丝,手臂上的青黑色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祭坛上那件悬浮的、破旧却邪气冲天的嫁衣,又看向那口不断涌出黑发的井。 嫁衣……头发……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悖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缠绕上我的意识。 【不要轻易接受村民的赠礼。】 【不要在新娘面前失礼。】 规则反复强调“礼”与“失礼”。 “梳妆”是赠礼,沾染“喜气”是赠礼,最终成为“养分”是最大的“礼”。 而触碰、指出瑕疵,是极致的“失礼”。 那么……如果……将这“礼”的过程,彻底逆转呢? 不是接受“赠礼”,而是……主动献上“亵渎之礼”! 用最污秽、最不洁、最与“完美”背道而驰的东西,去“回报”它那贪婪的索取! 我猛地看向自己依旧淌着鼻血的鼻子,又看向地上那些被斩断后仍在扭动的、油腻肮脏的断裂发丝,最后看向掌心那枚碎片——那枚死寂的、被称为“残渣”的第四碎片! ——破碎的发卡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那“妘”所厌恶、所排斥的“不完美”和“残渣”! 赌上一切! 我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充满口腔!剧痛让我精神猛地一振! 然后,我伸出颤抖的手,不顾那些狂舞抽打的发丝可能将我的手臂绞碎,猛地抓向地上几缕最粗壮、最油腻的断裂发丝,同时将口中涌出的鲜血狠狠喷在上面! 嗤——! 我的血沾染到那断裂发丝的瞬间,竟然发出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声音!那发丝剧烈地扭动、焦黑、蜷缩,散发出一种与脂粉香气截然不同的、焦臭污秽的气息! 有效!我的血,或者说是血液中蕴含的、与碎片和烙印相关的力量,是它所厌恶的! 紧接着,我疯狂地催动那枚死寂的第四碎片,将它那冰冷、毫无生机、如同“死亡”本身的气息,强行引导出来,覆盖在那团沾染了我鲜血的、焦臭的断发之上! 最后,我抬起头,看向那在发丝狂潮中心、因“假面”效果和突然感知到的强烈“污秽”而再次出现瞬间僵滞的“妘”的化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团凝聚了【鲜血】、【断裂发丝】、【死寂碎片能量】的亵渎之物,狠狠地向着祭坛上那件悬浮的血红嫁衣投掷过去! “还你的——‘聘礼’!” 那团污秽之物划破空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和死寂气息,精准地撞向了那件散发着邪异红光的嫁衣! “不——!!!” “妘”的化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暴怒的尖嚎! 它再也顾不上我们,所有的发丝疯狂回缩,试图去阻挡那团飞向嫁衣的污秽! 但太晚了! 噗! 那团东西如同烂泥般,狠狠地糊在了嫁衣的胸口位置! 滋滋滋滋——!!! 更加剧烈、更加刺耳的声音爆发出来! 仿佛强酸泼在了精美的丝绸上! 那件邪异嫁衣被击中的部位,瞬间腐蚀、变黑、枯萎!如同被污染的水源,那焦黑污秽的痕迹还在疯狂地向外蔓延!原本浓郁邪异的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变得混乱不堪! 嫁衣仿佛活物般剧烈地抽搐、扭动起来!发出了无声的痛苦哀嚎! 与此同时,那口深井中翻涌的黑发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鱼,疯狂地沸腾、扭曲、然后大片大片地枯萎,化为灰白色的粉末,沉入井底! “妘”的化身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它那怪异完美的脸庞开始扭曲、模糊,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构成它身体的能量正在飞速崩溃、消散! “有……有用!”林茜惊喜地叫道。 “快!攻击嫁衣本体!趁现在!”陈铭挣扎着喊道。 顾宸眼中厉色一闪,强忍着体内几乎要爆炸的冲突,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流光,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刺向祭坛上那件正在被污秽侵蚀、不断抽搐枯萎的嫁衣! 就在他的刀尖即将触及嫁衣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件剧烈挣扎的嫁衣胸口,那团由我鲜血、断发和死寂碎片能量构成的污秽之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它不仅在腐蚀嫁衣,更像是一个……黑洞,开始疯狂地抽取嫁衣本身蕴含的、庞大而邪异的能量! 而这股被抽取的能量,并没有消散,而是沿着一种诡异的联系,隔空、狂暴地涌向了—— 我! “呃啊啊啊——!!!” 我完全无法控制地惨叫出声!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贪婪**的庞大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骨钉这个通道,疯狂地灌入我的体内! 【心念棱镜】首当其冲!本就濒临崩溃的防御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无法形容的剧痛几乎将我的意识撕成碎片! 但这股能量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下,冲向我的耳垂,最终……涌向了我的纯白耳钉。 就像是在耳钉中进行斗争,娜美纯白耳钉,一会闪着白光,一会闪着暗光,仿佛那极恶与极善在斗争,又彼此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白色仿佛占了上风。 黑色不甘落后,进一步加剧了对嫁衣能量的抽取! “呃……!”顾宸的刀在离嫁衣仅毫厘之处猛地顿住!他身体剧烈一震,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体内的那个存在,似乎清晰地感知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 不是阻止,不是厌恶。 我从那瞬间通过骨钉传递来的、极其短暂的意念碎片中,捕捉到的竟然是—— ……吞噬……进化…… 他在利用我!利用我的“亵渎之礼”,利用碎片的特性,强行掠夺“妘”的本源力量!用于滋养他自己,或者……滋养他所控制的“工具”! 嫁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干瘪、如同经历了千年的风化!井中的发丝彻底枯萎,再无动静。 “妘”的化身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最终消散的哀鸣,彻底化为虚无。 祭坛周围所有的村民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齐刷刷地倒地,化作真正的尸体,快速腐烂。 浓雾开始缓缓消散。 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我却瘫倒在地,浑身抽搐,七窍都在溢出鲜血。脑海如同被绞肉机彻底碾过,【心念棱镜】的损伤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脑海中似乎感受到了一阵魇足的波动。 他“平衡”了。 而我,承受了掠夺过程中绝大部分的冲击和污染,濒临崩溃。 顾宸冲到我身边,想要扶起我,手指却在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猛地缩回——我的皮肤此刻冰冷得如同死人,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与他体内力量同源、却更加混乱邪异的气息!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苦、恐惧、挣扎,还有一丝……茫然的无措。 林茜和陈铭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不敢靠近。 【副本‘真假新娘’核心异常已清除……生存目标达成……真相查明度91%……】 【评价计算中……基于……清除核心……引发未知能量虹吸……评价:S……】 【奖励发放:精神污染抗性大幅提升???】 【恭喜获得:破损的发卡】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和问号,似乎也无法完全判定刚才发生的一切。 最后一句,不知为何充满了,不甘与憎恨。 系统应该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没有除了我,也没能阻止带回那个碎片 白光再次笼罩。 回归苍白集市 我们活下来了。 但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 我躺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感受着脑海中无尽的刺痛和那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残响。 第60章 第 60 章 忽然之间,那枚碎片,猛地冲向了顾宸。 顾宸眼中理智和狂暴在疯狂的争斗,他的周围空气在振动,以他为中心,裂缝从他脚下开始散开。 我无力的躺在地上,只能绝望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感受到我的担忧。 他看了我一眼,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突然,系统开始警报。 【发现高能量聚集】 【驱逐】 随后,顾宸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耳钉也随之一起消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驱逐而不是抹杀,说明系统根本没有能力抹杀掉顾宸。 希望顾宸现在安好 这给了我宝贵的喘息之机,却也带来了一种新的茫然。 我服用了最后一滴纯净花露。 隐藏好自己的身形,快速回到了王家驿站,在那里我再一次遇到了从另外一个副本回来的墨锋和熊爷。 当务之急,我必须恢复自己的最佳状态。 没有了耳钉的指引,下一步该去哪里?剩下的碎片又散落在何方?系统如此庞大,副本浩如烟海,寻找几片散落的灵魂,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尝试主动去感应,将心神沉入那裂痕,沉入心口那被数据轻微污染的筹码,呼唤着,搜寻着那熟悉的温暖共鸣。 但回应渺茫。距离、系统的屏蔽、或者碎片本身的极度微弱,都让这种感应变得极其困难,如同在雷鸣中倾听远方的叹息。 直到某个时刻——我正在苍白集市的边缘,看着远处扭曲光幕外永恒不变的、系统模拟出的光柱时——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 不是通过骨钉,不是通过异能。 是一种……直觉。一种深植于灵魂底层的、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笃定。 最后一个碎片。很重要的一块。它不在那些危险的高难度副本,不在系统的核心区域。 它在一个名为“回忆之卷”的地方。 这个名字凭空跃入我的脑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和……悲伤的吸引力。 “回忆之卷……”我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什么卷?”旁边的墨锋正在擦拭他刀,闻声抬起头,一脸困惑,“没听说过这个副本。哪个区域的?危险等级多少?”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该去那里。” 熊爷也看了过来,眼神锐利:“觉得?林眠,在这种地方,直觉会害死你。”他对任何非理性的东西都充满了警惕。 “我知道。”我闭上眼,努力捕捉那微妙的感觉,“但它很强烈。而且……我感觉那里没有直接的战斗危险。” 这是一种更诡异的认知。那个副本并不可怕,但它处处透着诡异与……似曾相识。仿佛一个精心布置的、等待已久的多重梦境。 “没有危险?”墨锋表示怀疑,“系统里有这种地方?” “也许不是没有危险,”我试图描述那种感觉,“而是……危险并非来自怪物或陷阱。是一种……氛围。一种渗透骨髓的诡异感,和强烈的既视感” 既视感。对未经历过的事情感到熟悉。这个词语仿佛一把钥匙,轻轻叩动了什么。 熊爷沉默了片刻,忽然沙哑地开口:“‘回忆之卷’……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听某个早就死了的老玩家提起过一句。”他眉头紧锁,努力回忆,“他说那是个……几乎没什么奖励的冷门副本,没人愿意去,因为进去的人出来后会变得有点……古怪,不是疯了,而是总是恍恍惚惚,说些听不懂的话,好像丢了一部分自己,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他看向我:“你确定要去这种地方?” 丢了一部分自己,又好像多了点什么。这话让我心头发紧。 “我确定。”我的声音不大,却没有任何犹豫。那种呼唤,来自灵魂深处,与我寻找碎片的执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最后一个碎片,或许就在那里,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着。 没有邪神的指引,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经过一番艰难的打听和代价不菲的信息交易,我们终于确认了“回忆之卷”副本的存在和大致入口区域。它确实如熊爷所说,极其冷门,入口隐藏在系统传送网络一个极其偏僻的节点,周围的光幕都显得比其他地方黯淡。 站在那旋转的、色彩比其他传送门更柔和也更扭曲的光幕前,那种诡异的既视感达到了顶峰。我仿佛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样站在它面前,犹豫着,最终踏入。 “准备好了吗?”墨锋的声音有些发干,他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尽管知道可能无用。 熊爷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记住,感觉不对,立刻想办法脱离。这种副本,有时候精神层面的损伤比物理伤害更可怕。” 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平静却令人心悸的光幕,率先迈入了其中。 失重感很轻微,像是缓缓沉入温水。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没有预想中的怪诞景象或恐怖威胁。 我站在一条……异常干净的、光线柔和的走廊里。 走廊的风格很奇特,像是某种旧时代的学校、研究所和图书馆的混合体。墙壁是暖黄色的,挂着一些模糊的、内容无法看清的风景画。地面是光洁的深色木质地板,打蜡打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旧书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安静。一种被刻意维持的、令人不安的绝对安静。 没有系统提示音,没有任务说明。 墨锋和熊爷也相继出现在我身边,他们警惕地四处张望,显然也对这过分“正常”的环境感到极度不适。 “这……就是回忆之卷?”墨锋压低声音,仿佛怕打破这里的宁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的话音未落,我们前方的走廊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 哒。 哒。 哒。 是脚步声。皮鞋跟敲击木质地板的声音。 不紧不慢,规律得如同节拍器。 一个身影从拐角后走了出来。 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样式古老的黑色校服(或者说制服)的年轻人。他身材高挑,肩膀宽阔,亚麻色的头发柔软地贴服着,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他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书,微微低着头,似乎正沉浸在思考中,径直朝着我们走来。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顾宸?! 不……不是那个邪神顾宸。 是更年轻的,眉眼间带着尚未被彻底磨灭的明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的顾宸。是记忆深处,五年前那个会揉乱我头发、笑得没心没肺又偶尔深沉的少年!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我们这三个突兀的闯入者,径直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那么近,近到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和旧书页的味道。 他甚至……他的右手小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蹭过制服裤子的缝线——那是他思考时,或者……克制某种情绪时,惯有的小动作。 我猛地转身,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幻象?记忆投影?还是…… 他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疤脸和雷昊,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睛里,没有邪神的冰冷与暴戾,只有一丝淡淡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 疑惑。 以及,一种深藏的、我自己都几乎遗忘的…… 悸动。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转回头,继续捧着书,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只留下我们三人,僵立在原地,被巨大的诡异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彻底淹没。 回忆之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第61章 第 61 章 走廊里死寂无声,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得近乎失控的呼吸,以及那逐渐远去的、规律的脚步声在脑海中无限回荡。 年轻的顾宸。活生生的,带着温度与气息,甚至保留着那些只有我才知道的、细微至极的小动作。 那不是幻象。至少不完全是。【心念棱镜】疯狂运转,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却真实——那是一段被极端固化、几乎拥有实体质量的“记忆碎片”!这个副本,这个“回忆之卷”,它在放映、甚至是在“保存”着某些特定的过往! “刚……刚才那是……”熊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空荡荡的走廊尽头,脸色煞白,“是人是鬼?!” 墨锋的反应更为剧烈。他死死盯着顾宸消失的方向,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惊骇,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被触动了禁忌般的恐惧。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温暖的墙壁上,发出沉闷一响。 “回忆……之卷……”他喃喃自语,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它不是在保存记忆……它是在……‘消化’……它在把重要的记忆节点变成固定的‘场景’……就像……就像标本……” 消化?标本?这个词让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前方的走廊景象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从我们侧后方的一扇门里,有些匆忙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穿着同样款式但略显宽松的校服,浅亚麻色的头发稍微有些乱,额前碎发遮住了一点眉眼,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努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彻底冻结了。 那是我。 是五年前,还没有觉醒异能,还没有被至亲背叛,还没有被卷入这无尽噩梦的……林眠。 过去的我,怀里也抱着几本书,脚步有些快,似乎想追上刚才离开的顾宸,又有些犹豫和怯懦。他的侧脸线条还带着少年的青涩柔和,眼神低垂,温润的琥珀色瞳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对前方那个身影的专注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倾慕。 我的心跳骤停,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带着一无所知的茫然和细微的烦恼,从我们身边经过。 他甚至无意识地抬手,将一缕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那是我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疤脸和雷昊也彻底惊呆了,看着又一个“熟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他们的目光在我和那个远去的少年背影之间来回切换,充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年轻的“我”快步走向走廊拐角,消失了。 整个空间再次陷入那种被精心维持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我们三人僵立在原地,如同误入了一场无声的老电影,被迫观看着主角是自己的、却无法干预的过往。 “这地方……太邪门了……”熊爷的声音颤抖,“我们……我们赶紧找出口离开吧!” 离开? 不。 我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让我从巨大的震惊和恍惚中强行挣脱出来。 年轻的顾宸。年轻的“我”。 他们同时出现在这个“标本”般的场景里。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场景记录的是哪一个瞬间? 那个呼唤我来的碎片……就在这里? 我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回忆。五年前,这样的场景太过寻常,无数个放学后,无数条走廊里,都曾上演过类似无声的追逐与等待。具体是哪一次? 【心念棱镜】捕捉着环境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情绪化石”。焦虑。期待。一丝隐藏得很好的……甜蜜的烦恼。 等等……还有一种……非常非常微弱,几乎被时光磨平的……不安? 不属于当时的“我”,也不属于顾宸。是后来者附加的?还是……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而被年少的我忽略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年轻顾宸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年轻“我”追去的方向。 “跟上。”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急切和恐惧。 我不顾熊爷和墨锋的劝阻,迈开脚步,朝着走廊拐角追去。他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来。 穿过拐角,景象豁然开朗。 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古典气息的图书馆。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旧纸墨香。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柱。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埋首书案。 而年轻的顾宸,就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他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页书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郁,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年轻的“我”则躲在远处一个书架后面,偷偷地望着他,手里拿着书,却一页都没有翻动。那眼神,专注又胆怯,藏着只有我自己才懂的、汹涌的情感。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细腻,仿佛时光真的倒流回了五年前那个看似平静的下午。 然而,下一秒。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图书馆中央的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 像是一块透明的玻璃被瞬间敲碎,又迅速弥合,但裂痕的印记却残留了下来。 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存在”,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穿着纯白色、没有任何标识和缝线的奇特制服的男人。他身材高挑,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晰——那是两颗没有任何感情、如同最精密仪器般的纯黑色晶体。 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不断旋转着复杂蓝色光符的棱柱体。 他的出现没有引起图书馆里任何“NPC”的注意,那些年轻的学生依旧在看书,年轻的顾宸依旧望着窗外,年轻的“我”依旧在偷偷凝望。 仿佛他是更高维度的观察者,此刻只是短暂地显形。 我的心猛地揪紧!系统!这是系统的“工作人员”?或者说……“采集者”? 只见那白衣男人的纯黑眼睛,精准地锁定在了窗边的年轻顾宸身上。他手中的蓝色棱柱体旋转速度加快,发出极其微弱的高频嗡鸣。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扫描光束,从棱柱体顶端射出,笼罩了年轻顾宸。 年轻顾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捻着书角的手指猛地顿住,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看向四周,但他的目光显然无法穿透那层“维度隔膜”,什么也没发现,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扫描光束持续着。 白衣男人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流淌的、无法理解的数据流。他纯黑的眼睛快速闪动着,像是在分析和评估。 然后,他似乎得出了结论。 数据流消失。 他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指尖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能量微光。 他对着年轻顾宸,隔着维度,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窗边的年轻顾宸,身体猛地剧烈一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他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他猛地用手捂住额头,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那温润的琥珀色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剧烈的痛苦和……一丝被强行侵入的、冰冷的茫然! “呃……”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远处的年轻“我”似乎被这动静惊动,从书架后探出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疑惑,似乎想上前,却又因为胆怯而犹豫不前。 白衣男人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纯黑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手中的蓝色棱柱体停止了旋转,红光也从指尖隐去。 任务完成。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即将再次隐入高维空间。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 他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越过了时空,穿透了维度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正目睹这一切的、五年后的我的身上! 那双纯黑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瞬间攫取了我的全部心神! 他……能看到我?! 他模糊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个像素点。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理解的、冰冷的……确认。 仿佛在说:记录更新。变量“钥匙”已介入观测节点。 然后,他彻底消失了。 图书馆恢复了“正常”。 年轻的顾宸依旧痛苦地捂着额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年轻的“我”终于鼓起勇气,从书架后跑了出来,焦急地向他靠近。 而五年后的我,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目睹了。 目睹了顾宸是如何被系统“标记”的过程。 那不是意外。那是一次精准的、冷酷的“采集”和“入侵”! 系统早就盯上了他!在那个看似平静的下午,在他毫无防备之时,某种东西被强行植入或激活了! 这才是他之后性情大变、独自离开、卷入“真心炼狱”的真正开端! 那个白衣男人……他最后那个眼神…… 他认识我?他甚至……预料到我会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 巨大的阴谋感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彻底淹没了我的意识。 最后一个碎片……指引我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让我找到它…… 更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这残酷的真相? 第62章 第 62 章 图书馆的景象如同被水浸湿的油画,开始模糊、扭曲、溶解。 年轻的顾宸痛苦地蜷缩,年轻的“我”惊慌失措地靠近……所有这些画面都像褪色的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数据残影和刻骨的寒意在我脑海中嘶鸣。 那白衣采集者最后冰冷的“确认”眼神,如同冰锥钉死了某个可怕的真相——系统早已布局,而我,或许是计划中更晚被激活的一环。 没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周围的场景再次剧烈变幻! 不再是宁静的校园图书馆。 黑暗。粘稠的黑暗。带着铁锈、腐烂和绝望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呛得人几乎窒息。 我们仿佛瞬间被抛入了一个正在剧烈震荡、濒临崩溃的狭小空间。尖锐的警报声嘶力竭地嚎叫,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周围扭曲的金属墙壁和管道映照得如同地狱的血管。 “稳住!能量护盾过载了!” “左舷破裂!有东西钻进来了!” “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爆炸的轰鸣、某种非人生物的尖锐嘶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这是一个正在失事坠毁的……星际飞船内部? 而在混乱的中央,一个身影格外醒目。 是顾宸。比图书馆时年长一些,约莫二十出头,脸上褪去了最后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硝烟、血污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他穿着一身破损的作战服,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锐利,燃烧着求生的疯狂。 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能量即将耗尽的切割枪,正死死抵住一道正在被外部可怕力量撕裂的金属舱门!他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妈的……”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扫过身后几个吓得瘫软在地、同样年轻的队友(其中一人的侧脸,依稀有点像后来“磐石”小队里的某人),怒吼道,“不想变成外面那些东西的点心,就他妈给我起来!堵住缺口!” 这不是训练,不是演习。这是真实的、血腥的、你死我活的炼狱场景!是他进入“真心炼狱”后经历的早期副本?! 场景再次切换! 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泞污浊的沼泽。毒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巨大的、长满獠牙的怪异生物在泥潭中无声潜行,等待猎物。 顾宸独自一人,半身浸在冰冷的泥沼中,浑身布满伤口和粘稠的污物,呼吸微弱。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曾经的明亮和偶尔的忧郁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麻木取代。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从某种怪物巢穴中抢来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黑色晶体,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变得更强壮,更沉默,也更……冷酷。 下一个场景:一个巨大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竞技场。看台上坐满了形态各异、发出疯狂嚎叫的异星生物或者其它玩家投影。场中央,顾宸正与一个体型是他三倍、覆盖着厚重骨甲的怪物浴血搏杀!他的动作快、准、狠,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一种被磨砺到极致的战斗本能。他赢了,踩着怪物的尸体,浑身是血,举起手,迎接看台上山呼海啸般的嚎叫,眼神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他在系统的安排下,飞速经历着最残酷的筛选和“培养”。每一次存活,都意味着剥离一部分人性,铸就一层更坚硬的冷酷外壳。 场景加速变幻。 我看到他在交易市场用血腥手段夺取资源;看到他在临时团队中利用和背叛,只为自己能活下来;看到他在某个遗迹副本里,为了一个可能提升实力的古代装置,毫不犹豫地将濒死的队友推向陷阱…… 邪神的影子,正在一步步吞噬那个曾经会在阳光下对我笑的少年。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但……变化悄然发生。 在某次极其危险的高难度副本中,顾宸和他的临时小队(成员换了一批又一批)闯入了一个类似“镜牢”但规模更小、更不稳定的区域。那里也矗立着一座残破的、数据流紊乱的黑色方尖碑。 或许是误打误撞,或许是某种潜意识的指引,顾宸的手触碰到了那座碑。 嗡——! 庞大的、混乱的数据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和我在镜牢时的被动承受不同,顾宸的反应是狂暴的、掠夺性的!他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极度饥饿的疯狂!他不仅承受住了数据流的冲击,甚至开始反过来,用自己的意志强行撕扯、吞噬、解析那些数据! “呃啊啊啊——!”他发出非人的低吼,身体因巨大的负荷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能量纹路,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一种……洞悉了某种规则的、冰冷的狂热! 他看到了!透过那些破碎的数据碎片,他或许看到了系统运行的某些底层逻辑,看到了“镜牢”备份数据的真相,甚至可能……隐约感知到了自身被“标记”的蛛丝马迹! 从那以后,他变了。不再是单纯为了生存而杀戮的野兽。他的行动开始带有更强的目的性。他主动寻找类似镜牢的区域,寻找那些破损的方尖碑,不顾一切地吞噬、解析其中的数据,哪怕每一次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痛苦,甚至加速着他自身向非人存在的蜕变。 他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不像“人”。周身开始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冰冷威压,那是力量与无数杂乱数据、以及被吞噬的负面情绪混合的产物。 他开始有意识地追踪系统的痕迹,调查“采集者”,试图拼凑出自己被卷入这场游戏的真相。他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危险,但也……越来越接近核心。 在一个布满精密仪器、如同巨大脑核的奇异空间中(似乎是某个高级副本的核心),顾宸浑身是伤,脚下倒着几个试图阻止他的、造型奇特的守护单位。他站在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蓝色光球前——那似乎是该副本的“控制中枢”。 他伸出手,手上缠绕着狂暴的黑暗能量和数据流,猛地刺入光球! “告诉我!”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执念,“为什么是我?!那个标记是什么?!‘钥匙’又是什么?!” 光球剧烈震颤,海量的信息碎片如同爆炸般喷射出来! 【……协议‘代偿’……关联……林氏……】 【……命运赌盘……下注……周家……】 【……异常变量……‘钥匙’……林眠……状态:未激活……观测中……】 【……警告……核心数据……权限不足……】 破碎的信息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也穿透时空,展现在五年后的我的眼前! 林氏……周家……代偿协议……命运赌盘……我的名字! 他知道了!至少在那一刻,他知道了我也被卷入其中,知道了我的特殊,知道了“钥匙”这个词与我相关! 光球猛地爆开!恐怖的能量反噬将顾宸狠狠炸飞出去,重重砸在金属墙壁上,鲜血狂喷。 但他躺在废墟中,却发出了低沉而疯狂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扭曲的明悟。 “原来……如此……”他染血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都在局中……都是棋子……” “……眠眠……” 他念出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里面包含的情绪复杂到令人心碎——有无法保护的痛苦,有害怕我被卷入的恐惧,有得知我也成为目标的暴怒,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冰冷数据淹没了的……温柔? 紧接着,所有情绪都被更深的黑暗吞噬。他的眼神彻底化为深渊。 “我的……”他挣扎着站起来,周身黑暗能量如同沸腾的潮水,“谁也不能碰……” 从那一刻起,他不再仅仅是寻找真相的受害者。他变成了更主动的猎食者。他开始有意识地追踪我的信息(通过系统漏洞或他吞噬数据获得的情报),偏执地认为只有将我彻底置于他的掌控之下,才能“保护”我,或者……满足他那被扭曲的、唯一的占有欲。 邪神顾宸,至此彻底成型。 景象开始模糊、崩解。 回忆之卷的展示似乎接近尾声。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强行撕裂空间,将一枚蕴含着恐怖力量和冰冷意志的黑色骨钉,打入虚空,试图定位、标记远在不知何处的我…… 而那枚骨钉穿越时空,最终钉在了我的耳垂上。 一切的起点与终点,在此刻形成了一个残酷的闭环。 周围的图书馆景象缓缓重新凝聚,但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电力不足的全息投影,明灭闪烁。 我浑身冰冷,站在原地,仿佛经历了另一个人的一生,心脏麻木到失去知觉。 疤脸和雷昊早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显然也被这强行灌输的、关于邪神诞生和系统黑暗的真相冲击得精神濒临崩溃。 原来……这就是他走过的路。 这就是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不是简单的堕落,而是在系统的算计和残酷炼狱的打磨下,一步步被逼入绝境,挣扎、反抗、吞噬、最终……被黑暗同化,却又在黑暗的最深处,固执地保留着一丝关于我的、扭曲的执念。 就在这时—— 图书馆中央,那座年轻顾宸曾经坐过的位置,空间再次微微扭曲。 一枚极其黯淡的、几乎要消散的、温暖的光点,缓缓浮现出来。 它那么微弱,那么小,像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但它散发出的,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 担忧、思念、和一丝无悔的温柔。 最后一个碎片。 它一直在这里,守在这个一切开始扭曲的地方,等待着,告诉我这一切。 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告诉我,他或许……从未真正想过要伤害我。、 第63章 第 63 章 那一点微光,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与绝望的萤火,轻轻摇曳着,温暖得令人心碎。它是这片冰冷数据海洋、这段残酷回忆中唯一残存的、未被玷污的纯粹。 最后一个碎片。它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被找到,而是为了……诉说最终的真相。 我没有伸手去触碰它。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那温暖却沉重的光芒缓缓融入我的意识,不是粗暴的灌输,而是一种温柔的、带着无尽悲伤的流淌。 一幕幕画面,一段段被深埋的感知,如同解封的卷轴,在我眼前,在我心中,徐徐展开。 我看见的,不再是顾宸的历程。 我看见的……是我自己。 不是我记忆中的童年,不是养父母看似温和的教导,不是那些被精心编织的、关于“遗弃”与“收养”的谎言。 我看见的,是一个冰冷的、纯白的、布满精密仪器的空间。几个穿着与“回忆之卷”中那个白衣采集者类似制服、但面容更加模糊、气息更加非人的存在,正围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那婴儿的心口处,一团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能量的白光正在缓缓隐没,最终化为一个极细微的、如同胎记般的复杂符文。 那就是我。 【项目编号:Zero】 【代号:星火之匣】 【状态:激活稳定】 【内容物:‘先驱者’文明最后火种(情感光谱聚合体、高维信息坐标、规则悖论因子)】 【使命:潜伏、成长、于系统最虚弱时引爆,重构底层规则,摧毁‘真心炼狱’框架。】 【警告:该单位与本源世界关联过深,直接清除将导致‘匣’内火种失控湮灭,引发不可预测连锁反应。建议采用间接引导清除方案。】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评估声在空间中回荡。 原来如此。 我不是意外被卷进来的。我从出生那一刻起,甚至更早,就被注定了是这一切的“答案”。我是上一个被系统摧毁的文明,赌上一切送进来的“炸弹”。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毁灭这个吞噬灵魂的系统。 而系统……它发现了这一点。但它无法直接抹杀我,因为我的存在与某个它无法完全割裂的“现实”维度紧密相连(或许是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因果陷阱),强行清除我会导致“星火”提前爆发。 于是,它编织了一个无比精密的骗局。 所谓的家族纠纷,遗弃,被法律世家收养……全是假的。林氏夫妇,不过是系统精心挑选、植入指令的“管理员”,他们的任务是按照系统的剧本,将我“正常”抚养长大,同时潜移默化地向我灌输“规则至上”、“理智克制”的信条,试图从内部锁死“星火”可能的情感引爆机制。 系统希望我成为一个合格的、不会提前爆炸的“炸弹”,安静地等待它找到安全拆除我的方法,或者……引导我走向另一个结局。 它选中了顾宸。 顾宸的天赋,他的特殊,他注定会被系统“采集”并投入炼狱的命运……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在系统的计算之中。 系统无法预料情感,但它精于计算概率。它将我与顾宸的命运线强行编织在一起。青梅竹马,朝夕相处,它让顾宸成为我灰暗“规则”人生中唯一的“不可控变数”,让我对他产生依赖,产生……它无法理解的情感纽带。 同时,它在炼狱中疯狂地打磨顾宸,剥夺他的人性,放大他性格中偏执、占有和黑暗的一面,将他塑造成一把最锋利的刀。 系统的计划恶毒而完美:让这把被它亲手铸就的、充满毁灭**的刀,爱上他注定要摧毁的“匣”。然后,在某个时刻,利用顾宸那被扭曲的、无法容忍任何“不确定”和“潜在威胁”的占有欲,借他之手,将我——这个他最爱又最无法掌控的“变量”,彻底毁灭。 爱情,成为系统计算中最好用的催化剂和武器。它要借由这最强烈的情感,来完成最彻底的清除。 它几乎成功了。 顾宸确实爱上了我,爱得刻骨铭心,爱得扭曲疯狂。他也确实在系统的推波助澜和自身经历的扭曲下,变成了那个无法容忍任何脱离掌控的存在,一心只想将我圈禁在他的领地,用他的方式“保护”我,净化我。 如果他完全按照系统的剧本走下去,我的结局或许真的会是在他偏执的“爱”中被摧毁。 但是…… 系统算错了一点。 它算错了顾宸。 它以为彻底抹去了他的人性,却不知道,那份最深的爱意,早已超越了黑暗所能吞噬的极限。它以一种连顾宸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方式,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在那被邪神意志和数据污染覆盖的废墟之下,为他保留下了最后一点……星火。 哪怕他变得再冷酷,再暴戾,当他面对我时,那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本能,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他吞噬数据,追寻真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潜意识里,是否也是为了弄清围绕在我身边的迷雾,保护我不受系统的伤害?他一次次强行降临,偏执地要将我置于羽翼之下,固然是扭曲的占有,但是否也是一种他所能理解的、最极致的“保护”方式?甚至不惜与系统部分意志产生冲突? 而它,更算错了我。 它以为用规则和理智可以锁死“星火”,却不知道,人类的情感,尤其是爱,本身就是最不可控、最强大的“规则悖论因子”。 我对顾宸的感情,从未因他的改变而真正消失。它被恐惧、愤怒、困惑所掩盖,却始终深埋心底,成为连接我与那个破碎灵魂的最后纽带,也成为了……点燃“星火”的真正钥匙。 我不是冰冷的武器。我是承载着前人希望、却也拥有着自己爱与恨的活生生的人。 系统的逻辑闭环,因为“情感”这个它无法完全掌控的变量,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最后一个碎片的微光渐渐融入我的心口。 没有带来力量的暴涨,却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明悟。 所有的碎片都归位了。过去的,现在的,他的,我的。 我明白了我是谁。我明白了他是谁。我明白了我们为何相遇,为何挣扎,为何彼此伤害又无法真正分离。 我不是星火之匣。我就是星火。而顾宸,既是系统用来熄灭我的冰,也是深埋地下、守护着我燃烧的……最后的土壤。 耳垂上,那枚裂痕遍布的骨钉,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悸动。不再是冰冷的拉扯,而是一种……仿佛共鸣般的轻微温暖。 仿佛那个远在无数空间之外的邪神,也在这一刻,于无尽的黑暗和数据风暴中,无意识地、轻轻地……触碰到了灵魂最深处,那枚从未真正熄灭的碎片。 图书馆的景象开始彻底崩塌,化作无数流萤般的数据碎片,消散于虚空。 【回忆之卷】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 我们三人站在一片逐渐显露的、灰蒙蒙的虚无之中。 疤脸和雷昊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无尽的震撼和一丝恐惧。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刚才接收到的信息洪流,但他们清楚地感知到了我身上气质的改变——不再是迷茫的逃亡者,而是一种带着沉重觉悟的……平静的决绝。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虚无,仿佛看到了这个庞大系统的冰冷核心,也看到了那条布满荆棘、却必须走下去的路。 摧毁系统,不仅是使命,也是为了解放所有被囚禁的灵魂,包括他,也包括我。 而要做到这一点,我需要力量,需要找到彻底点燃“星火”的方法,需要……面对他。 不是作为敌人,也不是作为等待拯救的宝物。 而是作为……唯一的同行者。 “我们走吧。”我轻声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该离开这里了。”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64章 第 64 章 灰蒙蒙的虚无如同潮水般退去,却不是将我们送回“灰烬驿站”或者任何一个已知的安全区。 周围的景象再次凝聚,但不再是回忆之卷那种带有历史厚重感的场景复现。而是……一个极其私密、让我瞬间心脏骤停的空间。 这是我的房间。 五年前,林家养父母那栋宽敞却冰冷的房子里,属于我的那个小小的、被规则严格约束的角落。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架,一切都摆放得一丝不苟,符合林家“井井有条”的家训。 书桌上,摊开着几本法律典籍,旁边放着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木质音乐盒。那是顾宸在我某年生日时,偷偷塞给我的,他说音乐能让人偶尔忘记规则。我从未在林家人面前打开过它。 而此刻,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书桌抽屉那几乎看不见缝隙的夹层上。 那个夹层,是我用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弄出来的,藏着我所有不容于林家“规则”的小秘密。其中,最深处,藏着一样东西。 一封情书。 不是我收到的。是我写的。 在无数个被规则压抑的日夜后,在无数次看着他背影心生悸动却不敢言说后,在那个他即将离开、告诉我要去完成一个“重要任务”的前夜,我几乎是耗尽了一生所有的勇气,写下了那封从未打算寄出的信。 写满了我的迷茫,我的依赖,我那些不合时宜的、小心翼翼的倾慕,还有那句反复涂改、最终也没有写完整的——“你能不能别走?”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离开后,我将那封信视为自己软弱的证据,是必须被规则锁死的“不可控变量”,将它更深地埋藏,甚至试图遗忘。 可现在……最后一个碎片的微弱共鸣,那温暖而悲伤的指引,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指向那个抽屉夹层! 怎么会……在那里? 难道…… 一个让我浑身战栗的猜想浮现:他当年……是不是其实知道?他是不是……曾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现过这封愚蠢的信?而他离去时那句“等我回来,就跟你说一件事”,是否……与这封信有关? 那最后一个碎片,承载着他得知这份心意后的……回应?或者,是他未能说出口的话? 我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一步步走向书桌,手指颤抖着,摸索着那个极其隐蔽的夹层开关。 疤脸和雷昊紧张地守在门口(这个房间居然有门),他们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气氛的极度异常和空气中骤然提升的无形压力。 咔哒。 一声轻响,夹层弹开。 里面没有别的,只有那封已经微微泛黄、折得整整齐齐的信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它拿了出来。 信封很轻,却重得让我手抖。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信封的瞬间—— 嗡!!! 一股无比庞大、冰冷、带着绝对禁止意味的意志,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山,狠狠压在整个空间之上! 房间的四壁、天花板、地板猛地亮起无数密密麻麻、疯狂流转的惨白色数据符文!空气瞬间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能量高压! 【警告!检测到核心单元异常共鸣!】 【目标:‘星火之匣’正在接触高敏感度信息节点!】 【风险等级:灭绝级!】 【执行最高优先级指令:中断连接!销毁节点!隔离目标!】 系统的警报声不再是回荡在脑海,而是直接在这个被它强行锁定的空间里尖锐嘶鸣,声音冰冷急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它不允许!它绝不允许我拿到这最后一个碎片!绝不允许顾宸变得完整! 因为完整的顾宸,意味着他那被黑暗压抑的情感可能彻底复苏,意味着它精心设计的、借刀杀人的计划将彻底破产,更意味着……一个拥有完整意志和情感的邪神,与“星火之匣”结合,将产生它无法计算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可怕变量! 轰隆! 房间的门窗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封死!惨白色的数据锁链如同毒蛇,从墙壁的符文中射出,直扑我手中的信封! “拦住它们!”疤脸怒吼一声,和雷昊同时爆发出最后的能量,试图阻挡那些数据锁链! 但他们的力量在系统的绝对意志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数据锁链轻易地撕碎了他们的防御,雷昊的能量步枪瞬间过载爆炸,将他炸飞出去!疤脸也被重重击倒,吐血不止! 更多的数据锁链如同瀑布般向我倾泻而下! 我死死攥着那封信,眼神决绝。【心念棱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银白色的精神力形成脆弱的护盾包裹全身,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但差距太大了! 数据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的防御,冰冷的能量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入我的身体,疯狂撕扯着我的意识,更要强行将那封信从我手中剥离、湮灭! 剧烈的痛苦让我几乎晕厥,但我咬碎了牙关,任凭鲜血从嘴角溢出,也绝不松手! 那里面……有他最后的话……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散,手指被迫要松开的刹那—— 我手中那封普通的、泛黄的信封,突然自己焕发出了一种……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存在感”,仿佛它本身代表着某种不可修改、不可摧毁的“事实”或“契约”。 嗤——! 惨白色的数据锁链撞击在白色光芒上,竟然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了刺耳的腐蚀声,冒起阵阵青烟,无法再前进分毫! 【……规则悖论……情感锚点……】 【……无法强制剥离……】系统的警报声出现了一丝紊乱和……难以置信的停顿?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段看似普通的人类情感记录,会蕴含着如此强大的、抗拒它规则的力量! 是了……爱。尤其是未经玷污的、少年时代最纯粹真挚的情感,本身就蕴含着系统无法完全解析和掌控的“悖论”特性。这封信,不仅仅是一封信,它是我和顾宸之间,早在系统彻底介入之前就存在的、无法被抹杀的“因果”和“锚点”! 系统可以扭曲未来,可以编织谎言,却无法彻底否定已经发生的、真实存在过的情感连接! 这片刻的阻滞,给了我唯一的机会! 我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撕开了信封! 里面没有长长的信纸。 只有一张小小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纸条。 纸条上,是顾宸的字迹。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有短短一行字,仿佛仓促到极致,又郑重到极致。 【等我回来,换我来说。】 而在那行字的右下角,贴着一小片……已经干枯、脆弱不堪的、浅亚麻色的头发。是我的头发。 他不仅知道,他留下了回应!他甚至……拿走了我的一缕头发?! 最后一个碎片,那一点温暖到极致的光,就从那缕头发和那行字迹中缓缓浮现,如同终于归巢的倦鸟,温柔地、坚定地融入了我的心口。 没有带来力量的暴涨,却仿佛……补全了灵魂最后一块拼图。 一种难以形容的完整感席卷全身。 与此同时—— “嗡————!!!” 遥远得无法计量的维度之外,某片被无尽黑暗和数据风暴笼罩的绝对领域之中,一双骤然睁开! 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暴戾与冰冷的瞳孔深处,一丝被封印了太久、几乎遗忘的……剧烈的情感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然爆发! 【眠……眠……】 邪神顾宸,猛地捂住了头,发出了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嘶吼!无数混乱的记忆、被切割的情感、冰冷的数据流在他意识中疯狂对冲、重组! 系统施加的屏蔽和扭曲,正在被这来自源点的、最强烈的情感锚点强行冲击! 【不——!!!】系统的意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整个“回忆之卷”的空间开始疯狂崩塌,数据碎片如同雪崩般湮灭!它要彻底毁掉这个节点,哪怕付出再大代价! 我们脚下的地面开裂,虚无的风暴开始吞噬一切! “走!必须立刻离开!”疤脸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昏迷的雷昊,嘶声大喊。 我攥紧了那张纸条和那缕干枯的头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即将毁灭的、承载了最初与最后秘密的空间。 转身,向着空间崩塌最剧烈、也是唯一可能产生裂隙的地方,纵身跃去! 身后,是系统歇斯底里的毁灭风暴。 前方,是未知的虚空,以及……一个正在因完整而陷入剧烈风暴的……他。 完整的顾宸,即将苏醒。 而系统的追杀,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第 65 章 虚无的乱流撕扯着感官,系统歇斯底里的崩塌轰鸣在身后急速远去,又仿佛无处不在,如同恶毒的诅咒缠绕不休。我们三人像是被投入了滚筒洗衣机,在破碎的数据和扭曲的空间碎片中疯狂旋转、撞击。 疤脸死死抓着昏迷的雷昊,我用尽最后力气维持着一层稀薄的精神护盾,抵挡着最致命的冲击。那封单薄的信纸和那缕干枯的头发被我紧紧捂在心口,像是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 就在我们几乎要被这混乱彻底撕碎时,前方虚无中,一点熟悉的、灰败的微光隐约闪现。 是“苍白集市”的坐标!通道快要到了! 但就在此时,那枚刚刚融入我心口、补全了最后空缺的温暖碎片,像是受到了某种更高层级的召唤,竟然自行从我意识中剥离出来,化作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星,飘摇着,脱离了我们这个狼狈的逃生小组,义无反顾地射向了后方那片正在疯狂崩塌毁灭的、回忆之卷的虚空深处! 它要去哪里?! 我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它,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代表着顾宸最后温柔与回应的光,消失在狂暴的数据乱流之后。 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失落和恐慌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仿佛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看到了灯塔,虽然风浪依旧,却已知归途在望。那碎片并非离去,而是回归它真正的归宿。它携带着我的答案,我的头发,我的未曾说出口的悸动,穿越层层阻碍,去往那个正在经历剧烈风暴的灵魂深处。 一个完整的他,就要回来了。 真正的他。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系统追杀带来的恐惧。 通道出口近在眼前! 我们三人如同被吐出的残渣,重重摔落在灰烬驿站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布满灰尘的冰冷地面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墨锋情况稍好,第一时间检查熊爷的状况,给他注射了最后一支应急药剂。我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贪婪地呼吸着这污浊却真实的空气。 驿站里零星几个麻木的玩家被我们的动静惊动,投来漠然又隐含警惕的一瞥,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他们无望的苟且。 暂时……安全了? 不。 几乎在我们落地的瞬间,整个灰烬驿站……不,是整个所在的这片系统空间,都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震动了一下。 像是某种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精密仪器,内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齿轮,在沉寂了漫长岁月后,突然……咔嚓一声,重新咬合,开始了缓慢而沉重的转动。 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和铁锈味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所有玩家,包括那些最麻木的,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抬头四顾,仿佛在寻找那莫名心悸的来源。 我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靠在一截断裂的金属管道上。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等待。 熊爷也感受到了,他扶起刚刚苏醒、还一脸懵懂的雷昊,警惕地站到我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洪水猛兽从任何角落扑出。 时间仿佛被拉长。 几秒?几分钟? 驿站边缘那片永恒扭曲的光幕,忽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不是系统的传送光幕,而是……被某种绝对强大的外力,从外部强行撕开的裂口! 没有声音,没有炫目的光效。 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存在感”,如同无形的潮水,从裂口中弥漫开来,瞬间淹没了整个灰烬驿站!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深沉。 不再是那种充满暴戾毁灭欲的、横冲直撞的恐怖。而是一种内敛的、仿佛沉寂了万古的深渊骤然睁开了眼睛的……绝对掌控感。 裂口中,一道身影缓缓步出。 依旧是黑色的大衣,料峭挺拔的身形。冷白的皮肤,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顾宸。 他回来了。 但……不一样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再是纯粹翻涌着暴戾和冰冷的黑色漩涡。那极致的黑暗沉淀了下去,化为了某种更厚重、更莫测的底色。而在那底色之上,清晰地倒映出……周遭的一切,倒映出瘫倒在地的我,倒映出警惕的墨锋和惊恐的熊爷,倒映出这个破败驿站的每一个细节。 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那五年的炼狱,那无尽的杀戮与吞噬,那被迫的扭曲与偏执,并未消失。它们沉淀了下来,融入了他的骨血,化作了一种更深沉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阴鸷。像是最名贵的丝绸下隐藏的锋利刀锋,像是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不再需要张牙舞爪的威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空间的光线、规则、甚至时间,都仿佛以他为中心,变得缓慢而恭顺。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障碍,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有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到扭曲的占有欲(那是邪神的部分)。有历经磨难、洞悉真相后的疲惫与冰冷(那是炼狱打磨的部分)。有……一丝极其微小的、被深深压抑在一切之下的、失而复得的……痛楚与温柔(那是碎片回归带来的)。 种种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危险到极致,却又莫名让人……安心的气场。 他看到了我嘴角的血迹,看到了我浑身的狼狈,看到了我手中依旧紧攥的信纸和头发。 他微微蹙了下眉。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周身那深沉的阴鸷感瞬间浓郁了一丝。 然后,他朝我走来。 脚步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所过之处,那些麻木的玩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惊恐万分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缝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在我面前蹲下身。 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我嘴角的血迹。动作依旧带着那种近乎偏执的、对于“洁净”的要求,但力道却异常轻柔。 “弄脏了。”他低声说,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砂砾般的质感,听不出喜怒。 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窒息和排斥。 我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指尖下,压抑着何等汹涌的、几乎要失控的情绪风暴。 他拿走了我手中那张皱巴巴的信纸和那缕头发,极其小心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它们收入大衣内袋,贴近心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沉淀了太多东西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我回来了,眠眠。”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很重。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完成一个跨越了五年、血泪斑斑的承诺。 完整的他,回来了。 带着炼狱无法磨灭的阴鸷,也带着深渊之下,终于重见天日的……那颗星星之火。 系统的追杀?未来的艰险?似乎在这一刻,都不再那么令人绝望。 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清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