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开局成为卡厄斯兰那的弟弟》
1. 第一章
“你好,我是卡厄斯兰那。你是新来的弟弟吗?”
扎着白色辫子的男孩回头,美丽却空洞的金眸看向前方,白发蓝眼的男孩正在朝他挥手。
——
在小小的卡厄斯兰那心中一直有一个大大的疑惑,为什么隔壁漂亮的大房子没有人住呢?
卡厄斯兰那家的旁边有一座三层白色小别墅,这么高、这么白的房子在哀丽秘榭这个遍地是灰墙木屋的小村庄里非常显眼。
更不要说这个房子连着一个漂亮的花园,花园里有一棵遮天蔽日、连叶子都是金色的神奇桂花树,和一众色彩缤纷的花草。
小卡厄斯兰那每次和伙伴们路过隔壁房子时,都忍不住往那小花园里看去。
风儿轻轻吹,将馥郁的桂花香气铺满四周。
卡厄斯兰那捡起地上的桂花枝,他把它带回家,插在房间的花瓶里。
花枝的香气可以持续一个月,让房间香香的,卡厄斯兰那的心情也会很好。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学习了怎么制作标本,他做了两个桂花枝标本后,每年都会把花园外捡到的最好看的那一支桂花枝做成标本,当做他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某天,卡厄斯兰那又一次对父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我们家旁边的大房子没有人住呢?”
正在晒麦子的希洛尼摩斯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隔壁房子没有人住啊。
那座房子在希洛尼摩斯出生前就存在了,他从未看到有人进入过那座房子。
他不是没有问过在村里的生活多年的老人,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房子是谁的。
就连村长在翻看村里的记录册后,也没有找到那座房子的所有者的姓名,只知道那座房子被布置了阵法,只会为它的主人开启大门。
久而久之,希洛尼摩斯就不再在意那座房子的事情了。
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忙着晒麦子,见卡厄斯兰那一直围着他们打转,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盯着他们,一幅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希洛尼摩斯随口说:“隔壁的房子是给精灵住的,普通人不能住,所有一直没有人住。”
精灵是哀丽秘榭传说中,一种由理性之泰坦瑟希斯和浪漫之泰坦墨涅塔共同创造的生物,祂们长相与人类相似,每一个都有过分美丽的外表,是自然的宠儿。
哀丽秘榭的故事书里说,精灵对人类很好奇,祂们会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混入人类社会,暗中观察这些负世之泰坦刻法勒的造物。如果拆穿那些精灵的身份,祂们就会离开,消失在自然之中,再也不会回来。
没有人见过精灵的存在,希洛尼摩斯只是用来哄儿子的。
得到答案的卡厄斯兰那果然满意了,不再骚扰爸爸妈妈晒麦子。
父亲随口的一句话,对孩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卡厄斯兰那一个月来天天去隔壁房子蹲守,连小伙伴找他一起去玩,他都不去拒绝了,只想着要等到传说中的精灵。
奥妲塔有想过告诉儿子真相,希洛尼摩斯却说小孩子的耐心有限,他等一段时间,看不到什么精灵,自己就会放弃了。
现在孩子正在兴头上,告诉他真相只会让他难过。
奥妲塔觉得孩子他爸说得有理,于是两人就放任了卡厄斯兰那的行为。
……
这一天是卡厄斯兰那重要的一日,因为他今天过后就五岁了!
卡厄斯兰那又是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餐就想往隔壁房子走去。
推开家门前,卡厄斯兰那在心中提前许下生日愿,希望小精灵出现。
一出家门,卡厄斯兰那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隔壁房子的门窗大敞,小花园的门也打开了。
真的有精灵出现了!
卡厄斯兰那加快了脚步,走近房子后,他看到门口台阶上有个小小的身影。
脚步不禁放缓,卡厄斯兰那慢慢从墙后探出头,他看到了站在栏杆边的小精灵。
祂看起来像个三岁的男孩,白色长发扎成辫子垂落身后,祂身穿纯白的小袍子,眼睛是金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好可爱的小精灵,卡厄斯兰那的心就像被天空之泰坦艾格勒的天使射了一箭,砰砰作响,他的脸因为激动变得红彤彤的。
卡厄斯兰那在犹豫怎么和小精灵搭话。
一定不能说出小精灵的身份,书上说精灵会假装成人类,如果拆穿精灵的身份,精灵会逃走的。
那要怎么说,新来的小邻居……应该是弟弟吧。
对,就说是新来的弟弟。
卡厄斯兰那在心中准备好,鼓了鼓气,从墙后向大门口的台阶走去。
“你好,我是卡厄斯兰那。你是新来的弟弟吗?”
小精灵转头了,祂的金眸中倒映出卡厄斯兰那欢快的身影,在卡厄斯兰那期待的目光下,祂语气缓慢地说:“你好,卡厄斯兰那。我是卡西利亚斯,你可以叫我艾夏。”
艾夏的发音很奇怪,像是第一次说话的人在模仿人说话。
但卡厄斯兰那觉得正常,因为小精灵以前就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啊,祂们就只能模仿人类说话。
“艾夏你是刚到哀丽秘榭的吗,我昨天还没看到你呢?”
卡厄斯兰那说话语速有些快,艾夏思考了几秒,才慢慢回答。
“是的。在一刻钟前,我刚到这里。”
艾夏的身后,一个圆头圆脑的的白色智械从房子里走出。
哀丽秘榭没有这种类人的机械,卡厄斯兰那好奇地盯着它圆滚滚的身体看。
智械对卡厄斯兰那挥挥机械手打招呼,它脸上的屏幕显示字体:
[你好,卡厄斯兰那,我是主人的智械保姆^_^]
“你好。”卡厄斯兰那挠挠头,他转头看向艾夏,问道:“它没有名字吗?”
艾夏思考了几秒,他看向外面金黄的麦田,说:“他叫麦麦。”
[*罒▽罒*]
麦麦的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好喜欢艾夏取的名字。
麦麦向卡厄斯兰那解释,他是安提基色拉人,一种以灵魂的振幅和频率感知世界的生物,是刻法勒创造的人类之一。
卡厄斯兰那摸摸麦麦的外壳,是冰冰凉凉的,他觉得很新奇,很帅气。
还有长得不像人的人类吗,哀丽秘榭外面的世界好神奇!
麦麦刚才在打扫房子,他清理好了一楼,出来是请艾夏进去坐的。
现在加上了卡厄斯兰那这位小客人。
卡厄斯兰那在艾夏的注视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发现房子里没有任何大人的物品,鞋柜上只有艾夏的小鞋子。
“艾夏,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在吗?”
小精灵的爸爸妈妈是会让小精灵自己出来生活吗,小精灵好可怜啊。
卡厄斯兰那是无法想象自己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生活,那也太可怕了。
艾夏摇摇头,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卡厄斯兰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是说,你没有爸爸妈妈吗?!”
艾夏点点头。
卡厄斯兰那激动了一会儿,又冷静下来了。他想起来了,书上说,小精灵出生前是长在树上的果子,等果子熟了从树上掉下来,就变成了小精灵,所以小精灵确实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卡厄斯兰那看着艾夏眼睛,他这才发现艾夏的眼睛和他有些像。
艾夏的瞳孔是八芒星的形状,其外圈有着与卡厄斯兰那相似的环形荆棘太阳环。
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黎明的太阳,又像是璀璨的星辰。
卡厄斯兰那想起来他照镜子时,自己脖子上像太阳的图案。
这是天降的缘分,太阳与星星。他们不仅眼睛像,还有一样的白色头发,所以,他们可以是兄弟!
卡厄斯兰那拍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地说:“你没有爸爸妈妈,我有爸爸妈妈,我把我的爸爸妈妈分给你,我们就都有爸爸妈妈了。”
艾夏其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有爸爸妈妈,但他感受到了卡厄斯兰那的善意。
艾夏对卡厄斯兰那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容,如同冰原上绽放的花朵。
“谢谢你,卡厄斯……”
“我的名字是不是太长了,不好念,其实大家都叫我小白——艾夏你可以叫我哥哥。”
卡厄斯兰那虚晃一枪,最后图穷匕见,他就是想让艾夏当他的弟弟。
艾夏不知道卡厄斯兰那的‘险恶’用心,他很乖巧地叫卡厄斯兰那:“哥哥。”
麦麦把果汁和甜点放在餐桌上,让艾夏和卡厄斯兰那吃完叫他。
然后,麦麦去打扫其他地方了。
卡厄斯兰那等艾夏吃完东西后,他拉着艾夏把房子的里里外外逛了个遍,特别是他心心念念的花园。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一来一往地对话,他说话渐渐变得流畅,发音和语速和正常孩子一样。
卡厄斯兰那发现,艾夏虽然看起来比他小,实际也是比他小,但艾夏知道的东西比他多。
艾夏知道花园里每种花的名字,甚至可以给卡厄斯兰那介绍它们的习性。
卡厄斯兰那被艾夏带到他的书房,里面的书籍很多,看起来可以堆满卡厄斯兰那的小房间。
好几排书柜,不仅有各种专业书籍,还要许多给孩子看的儿童书籍。
卡厄斯兰那找到一本讲述小精灵和人类小朋友冒险的故事书,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偷偷看一眼旁边正在认真看书的艾夏。
卡厄斯兰那越看越觉得艾夏就是从大自然中走进人类世界的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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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夏身上有着一种与人类不同的气质,就像卡厄斯兰那在书上看到的一个形容词,那就是——梦幻。
……
时间飞逝,太阳挂在正空,卡厄斯兰那要回家吃午饭了。
卡厄斯兰那和艾夏说今天是他的生日,邀请艾夏去自己家玩,艾夏同意了。
两个孩子手拉手一起向对面的房子走去。
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看到卡厄斯兰那带着不认识的孩子回来,说这是他的弟弟,他们的新孩子时,大吃一惊。
在艾夏和卡厄斯兰那的讲述中,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知道了艾夏是刚到哀丽秘榭的,他们的新邻居。
对于艾夏说自己没有父母的事情,因为两人是见识比较多的大人,知道哀丽秘榭外有很多神奇的种族,所有他们虽然惊奇,却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他们对艾夏这个独自来哀丽秘榭生活的孩子的怜惜并未因此减少,看到小孩在他们的儿子的怂恿下,乖巧地叫他们爸爸妈妈,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的心房一下子被戳中了,父爱母爱爆棚。
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当场认下艾夏作为他们的儿子,成为家里的新成员。
卡厄斯兰那蹦跳着欢呼:“太好了,我有弟弟了!”
卡厄斯兰那带艾夏到他的房间,艾夏抬头就看到挂在墙上的四个桂花枝标本。
“这些是我用在你的花园外面捡到的桂花枝做的。”卡厄斯兰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在艾夏不在时拿他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那些桂花枝是自己掉到地上的。
艾夏得到卡厄斯兰那的同意,用手碰了碰那些桂花枝标本。
金色的桂花枝焕发温和的光芒,淡淡的桂花清香再一次向房间铺开。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解释,那棵桂花树受到了负世之泰坦刻法勒的祝福,不会凋谢,永远盛放如初,它的枝叶自然也不会掉落。
“哥哥,你能捡到那棵树的花枝,说明它本就属于你,这是刻法勒给你的礼物。”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对视,一金一蓝的两双眼睛就像天空与太阳,他们眼中的刻法勒神环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卡厄斯兰那教艾夏怎么做桂花枝标本,艾夏学得又快又好,第一次就做成功了,成品也很完美。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交换了各自做的桂花枝标本作为初见礼物。
艾夏把桂花枝标本带回家,让麦麦将标本框挂在他房间的墙上。
他还到花园的桂花树上折了一支花枝,被泰坦祝福的桂花树非自然掉落的花枝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插在土里就可以存活。
艾夏把桂花枝插在花盆里,他带着花盆到卡厄斯兰那家,把它作为他给卡厄斯兰那的五岁生日礼物。
离愁时,太阳下山,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餐。
因为今天是卡厄斯兰那的生日,加上欢迎艾夏加入他们家,晚餐非常丰盛。
奥妲塔看着两个孩子互相分享食物,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但看到卡厄斯兰那不让艾夏吃桌上的肉食,她觉得很是奇怪。
“小白,你怎么不给弟弟吃肉?小孩子多吃肉才能快快长高。”
卡厄斯兰那避开艾夏,悄悄地在爸爸妈妈耳边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记得了吗?艾夏是小精灵,小精灵是不可以吃肉的。”
听到自家儿子的惊天发言,奥妲塔看了一眼希洛尼摩斯,那眼神不言自明,看你乱说话得把自家儿子的脑子都说出问题了。
希洛尼摩斯拍了自己一巴掌,无奈扶额。
在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的解释下,卡厄斯兰那终于知道了: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精灵,这只是爸爸哄他玩的。
卡厄斯兰那的人生都灰暗了,头上的两根呆毛垂下,头顶汇聚乌云,下起倾盆大雨。
“哥哥以为我是精灵吗?”
艾夏歪歪头,疑惑地看着卡厄斯兰那。
卡厄斯兰那被艾夏不经意的可爱暴击,他突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虽然没有小精灵,但他已经有了可爱的弟弟啊。
卡厄斯兰那凑近到艾夏的面前,见艾夏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躲开,他用手轻轻捏了捏艾夏的脸颊。
软软的,像奥妲塔妈妈做的小面包。
……
幕匿时,该睡觉了。
艾夏原本应该回家了,但卡厄斯兰那想和弟弟一起睡,艾夏就留下来了。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躺在同一张床上,他闭着眼睛,平躺的姿势很标准。
卡厄斯兰那却有些兴奋过头,扭来扭去睡不着,他还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弟弟。
他侧身,看着艾夏平静的面庞,开始数起弟弟的睫毛。
“zzz”
卡厄斯兰那终于睡了。
月光撒入室内,映照出床上的两个孩子安详的脸庞。
2. 第二章
明晰时,黎明破晓。
一束阳光打在床头,卡厄斯兰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如月光般莹白的发丝,他低头,对上一双清明的金眸。
卡厄斯兰那昨晚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躺在麦田里,天上是一轮明亮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灼热的太阳。
他乘风飞起,向太阳拥去,想将这温暖揽入怀中。
卡厄斯兰那感觉到了某种无形却庞大无边的存在,祂将他包裹,就像一个轻柔的拥抱,如同回归了生命诞生的温暖之源。
一股暖流自相接之处传入他的灵魂,轻飘飘的魂灵仿佛被注入生命,从空荡的天空落到凝实的大地上。
……
艾夏最先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卡厄斯兰那抱着,并没有挣脱,而是乖乖等哥哥睡醒。
他看着卡厄斯兰那脖子上的太阳形状的胎记,从之感觉到了与这个世界某种隐藏着的、又遍布空气的存在同源的气息。
自从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起,艾夏就能感觉到有两道强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当艾夏追寻那两道气息时,关于世界和刻法勒的知识涌入他的脑海。
于是,艾夏知道了,那两道目光,一道是世界本身的注视,另一道来自早已沉默、不再回应世人呼唤的负世之泰坦刻法勒。
卡厄斯兰那与艾夏眼睛里拥有相同的、与刻法勒神环类似的图形,那是他们与刻法勒关系密切的证明。
艾夏能感觉到卡厄斯兰那和刻法勒的气息非常相似,他与祂出自同源,未来的命运必然相交。
而艾夏自己和刻法勒的关系是什么?他并没有在那些知识中找到答案。
但艾夏并不在意,因为在这世界的一切当中,世界的真相、生命的答案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
卡厄斯兰那睡醒了才知道他抱住的不是太阳,而是艾夏,他昨天刚认的弟弟。
卡厄斯兰那睁着眼睛与艾夏对视几秒,艾夏对他露出微笑,他忍不住把弟弟抱得更紧了,用下巴蹭蹭艾夏的头发。
弟弟的头发很软,还是好闻的淡淡的桂花香气。
两兄弟腻歪了几分钟,卡厄斯兰那坐起,伸了个懒腰,他拉着艾夏起床去洗漱。
麦麦昨晚拿来了一套艾夏的洗漱用品。
卡厄斯兰那的白色小狗水杯和艾夏的金色小狗水杯摆在一起。
刷完牙,卡厄斯兰那拿着毛巾想给艾夏洗脸。
艾夏其实会自己洗脸,但他还是顺着卡厄斯兰那的心意,让他用泡过温水的毛巾帮自己擦干净脸。
当奥妲塔敲门,准备叫卡厄斯兰那和艾夏起床时,房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哎呀,小白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奥妲塔惊讶,卡厄斯兰那平常虽然不会像一些孩子一样睡到中午,但每次爸妈叫他起床时,他也是会赖一会儿床的,今天竟然没让人叫就自己起床了。
果然当哥哥后就是不一样了啊,是想早点带弟弟出去玩吧。
奥妲塔对自己儿子的心理推测得十分准确。
卡厄斯兰那吃早餐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很多,艾夏吃东西看起来慢条斯理,但速度却也很快。
看艾夏吃完,卡厄斯兰那就拉着他和爸妈打了声招呼,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
一阵风吹过,红枫树的叶子沙沙作响,粉发少女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秋千随着她的摆动轻轻晃荡,微风拂过面庞,卷起她脸颊旁那缕白色的碎发。
“哼,哼——哼,哼——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少女的歌声在风中飘散,自远处的风儿带来的,是对她的呼唤。
“昔涟,昔涟!我来了!”
昔涟睁开瞳孔为粉色的蓝色眼睛,转头看到卡厄斯兰那拉着一个白发金眸的陌生男孩向她跑来,他看起来非常兴奋的样子。
“慢点,不要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昔涟,这是艾夏,昨天刚来哀丽秘榭,他已经是我的弟弟了,我爸妈都同意了!”卡厄斯兰那忍不住和一起长大的同伴分享自己有弟弟了的喜悦之情。
说完话,卡厄斯兰那因为跑得太快,呼吸不畅,咳嗽了几声:
“咳咳——艾夏你没事吧,对不起我跑太快了。”
卡厄斯兰那感到难受,最先关注的不是自己,而是被他拉着同样跑了一路的弟弟。
艾夏被卡厄斯兰那拉着从家里狂奔十几分钟到祝祭庭院的湖边,他面色如常,停下时气都没有喘。
对卡厄斯兰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艾夏轻轻拍拍卡厄斯兰那的背,帮他顺气。
艾夏放在卡厄斯兰那身上的手发出金色的光芒,一股暖流进入他体内,卡厄斯兰那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难受了。
昔涟将艾夏的行为都看在眼中,她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
没有被岁月记录的有着刻法勒标记的神秘男孩,他与翁法罗斯格格不入,又仿佛与众生同源。是因为太过微小,又或是过于庞大,命运无法看穿他的过去与未来。
昔涟隐约感觉到了,世界正在注视着这个名为艾夏的男孩。
从秋千上下来走到艾夏面前,昔涟弯起眼睛,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啊,艾夏,欢迎你来到哀丽秘榭。我的名字叫昔涟,往昔的涟漪。”
“我就住在旁边的祝祭庭院里,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
艾夏注视着昔涟温柔的眼眸,像是看到她花朵般柔软的灵魂,他乖巧地点点头,说:“好的,昔涟姐姐。”
昔涟看艾夏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艾夏也乖乖任昔涟摸,没有一般男孩被摸头的抗拒感。
卡厄斯兰那听到昔涟的话却不怎么高兴了,他委屈地说:“昔涟你都没有请我去找你玩过,我和其他人来找你时,你还不高兴呢。”
“如果你们没有老是爬墙,翻窗进来找我的话,我也会主动邀请你们来找我的。而且每一次你们找我玩的时候,我都没有拒绝,不是吗?”
昔涟把食指抵在下唇,笑道,“和某个长大后就翻脸不认人的男孩可不一样,艾夏可是会乖乖叫我姐姐的。我喜欢这样的乖乖的好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卡厄斯兰那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好吧,那下次我会走门的。”卡厄斯兰那觉得翻窗户进庭院里去就是很好玩啊,虽然确实有些危险就是了。
想到艾夏就在一旁,为了给弟弟做个好榜样,卡厄斯兰那忍痛决定以后走门好了。
只是,“我都长大了,和你一样高了。我们一样大,昔涟你就不是姐姐了啊。”
卡厄斯兰那目前还小,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并没有发觉昔涟长不大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长高等于长大了。他现在和昔涟一样大,自然不用叫昔涟姐姐了,虽然他也没叫过就是了。
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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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没有和卡厄斯兰那继续纠结年龄问题,她也没有要卡厄斯兰那一定要叫她姐姐的想法,刚才只是在打趣他而已。
昔涟的注意很快转回了艾夏身上。
“艾夏你要去祝祭庭院玩吗?祭司大人正好在庭院里冥想,你可以和她学习欧洛尼斯祷言。我觉得你一定很有当岁月祭司的天赋呢。”
“我也要去!”
卡厄斯兰那举手,非常踊跃的样子,虽然他在学习欧洛尼斯祷言的课上总是会无聊到打哈欠,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出祷言,但这不妨碍他凑热闹,咳咳,是去观摩弟弟的学习。
岁月祭司在昔涟带两个孩子进来前就睁开了眼睛,她那苍老却过分明亮的目光扫过艾夏,当看清这个陌生的男孩时,她眼底闪过某种难言的情绪。
昔涟简单介绍了一下艾夏,她告诉祭司艾夏是来学习欧洛尼斯祷言的。
岁月祭司让艾夏伸出手,她握着他的手,细细端详一阵后,同意教艾夏学习欧洛尼斯祷言。
祭司让艾夏盘腿坐在毯子上,令他闭上眼睛,随她念诵欧洛尼斯祷言,借助泰坦的力量,感受岁月的痕迹。
卡厄斯兰那看到祭司在艾夏闭上眼睛后,好久都没有说话,感到很是奇怪,他悄悄问旁边的昔涟:“祭司大人是今天不小心忘记欧洛尼斯祷言怎么念了吗,她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和艾夏讲要念什么咒语啊?”
昔涟还没有给卡厄斯兰那解答,耳朵很灵的祭司率先作出了解释:
“这个孩子被欧洛尼斯所宠爱,即使没有向泰坦祈求力量,他也立刻感应到了岁月的脉络。他的灵魂已经顺着岁月的河流,去往了另一个时空。”
祭司注视着艾夏的目光狂热,就像在看某种神迹。
“灵魂去了另一个地方,这不是很危险吗!”
卡厄斯兰那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些,即使他还小,懂得不多,但在这个有着神明的世界里,灵魂的重要性是个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这个孩子的灵魂非常深厚,他强大到不惧任何危险。”祭司刚才就感觉到了,艾夏的灵魂非常庞大,就像无边的深海,她看不到尽头,“岁月会指引他找到回家的方向。”
十几分钟的时间在此刻焦急等待的卡厄斯兰那心中却比一年都要漫长,在第十三次询问艾夏怎么样了的时候,他终于看到祭司缓缓开口:
“他回来了。”
在祭司说完话的下一刻,艾夏睁开了眼,他对上卡厄斯兰那充满担忧的眼睛。
祭司在艾夏醒来后说自己有所感悟,就陷入了打坐冥想状态,艾夏三人没有再打扰她,自己出去玩了。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带着艾夏在哀丽秘榭逛了一圈,他们明晰时被村里一位热情的奶奶招呼去她家吃了午餐。
践行时,卡厄斯兰那在昔涟的提醒下,想起了他明天上课要交的作业还没写完。
卡厄斯兰那问艾夏要不要和昔涟去玩?
艾夏看到昔涟面容上露出的一丝疲惫,他说自己累了,于是,卡厄斯兰那就带着弟弟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卡厄斯兰那问艾夏:“今天你学欧洛尼斯祷言时,灵魂离开了那么久,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艾夏摇摇头。
卡厄斯兰那见艾夏真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的样子松了口气,他转而好奇地问艾夏他的灵魂在另一个地方有看到什么吗?
艾夏沉思几秒,组织好语言后说:“我看到了——”
3. 第三章
在黑暗的长夜之上,茫茫星辰汇成了岁月的大海。
艾夏听从岁月祭司的话语闭上眼,感受岁月的流动,当他睁开眼时,便己沉浮于星海之间。
岁月的流水漫过艾夏灵魂,自他的指尖流淌而过,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纵使是绚烂的星河,太过长久地凝视,徘徊于这一成不变的场景之中,也只会给人带来恐惧感。
但,艾夏并不会害怕,他在记忆的海洋中如鱼儿入水般适应。
轻飘飘的灵魂随着水流溯流而上,艾夏看到了一颗金色的星星,它在这这些透明的星星里,是如此显眼。
艾夏注视着它,最终,他向它伸出了手。
金色星星的温度过分灼热,足以烧穿凡人的灵魂,但艾夏面不改色,因为它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岁月的河流澎湃起伏,时空扭曲变化。
艾夏眼前一花,他来到了一座巨剑高挂于天的城邦,这里已是翁法罗斯的另一个岁月中。
“失格的王啊,我,歌尔戈,勒令你与我角斗!”
恢宏的城邦之中,在辉煌的祭台之上,身着铠甲的女人向面前的男人举起手中的长。
艾夏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周围的人都看不到他,他可以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
在旁人的话语中,艾夏知道了这里是悬锋城,此刻正在举行悬锋祭典,而悬锋王欧利庞在这场祭典中准备向纷争之泰坦尼卡多利献祭自己的孩子迈德漠斯的生命。
欧利庞暴虐的行为引起了他的妻子——悬锋王后歌耳戈的怒火,她认为欧利庞相信预言,将悬锋王朝未来的覆灭归咎在一个婴儿身上的行为十分荒谬。
既然无法用言语说服欧利庞,歌耳戈便用自己手里的长枪争取掀翻一切的权利,她向他发起了挑战的角斗。
因为幽灵的特性,艾夏可以穿越人群来到祭典的最前方,将这一次激动人心的角斗尽收眼底。
于是,他见证了一场惨烈的角斗,与其后残酷的阴谋。
——
歌耳戈是在祭典举行的两天前才知道欧利庞准备将他们的孩子迈德漠斯献祭给尼卡多利的,那时迈德漠斯已经被囚禁,她无法带他逃离。
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歌耳戈只能在祭典上向欧利庞发起角斗,只要她战胜欧利庞,以「挑战王权」的法令,她可以取消悬锋王献祭迈德漠斯的决议。
歌耳戈心中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她已下定决心,即使没有获得胜利,她也要以命相搏,把欧利庞一同拖入冥海。
悬锋城会因为王的死亡大乱,那时,她的人便可以趁乱将迈德漠斯带走。
但歌耳戈注定会失败,因为她的敌人比她想象得更加阴狠。
欧利庞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前就得知了迈德漠斯未来会杀死他,毁灭纷争泰坦,终结悬锋王朝的预言。但那时欧利庞不以为意,弑父上位是悬锋王的宿命。他与悬锋王子的王师克拉特鲁斯说过,必要时他可以忠诚于迈德漠斯胜过他自己。
但悬锋城并不独属于悬锋王一人。纷争泰坦被黑潮侵蚀,悬锋王朝的末日将近的信息传来,悬锋元老与下属都劝欧利庞杀死预言中在会终结悬锋王朝的迈德漠斯。为了悬锋城的未来,欧利庞不得不作出决定。
在下定决心杀死自己的孩子时,欧利庞就想到自己的妻子歌耳戈一定会阻止他。
作为一名正直的战士,作为一名慈爱的母亲,歌耳戈必会以命相搏。
所以,在举行悬锋祭典前欧利庞就命人暗地里给歌耳戈下了麻痹筋骨的毒药。
——
长枪贯穿了歌耳戈的胸膛,击碎了她的心脏。
歌耳戈用眼睛狠狠地盯着欧利庞冷漠的脸,在战斗开始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她的动作总是比平日慢半拍。
至此,她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早已陷入了欧利庞的毒计。
欧利庞,她曾经敬仰的勇士,她生死与共的丈夫,背负悬锋荣光的王,他已背弃了悬锋千年的荣耀,抛弃了战士的尊严,堕落为行使阴谋诡计的卑鄙小人,只为了实现他那愚不可及的妄想!
宁战死,毋荣归。
在荣誉的角斗场上,败者成灰,胜者为王,悬锋人为悬锋王的又一场胜利欢呼。
他们说,歌耳戈,悬锋的王后,她己完成作为战士的一生,以自己的性命试炼了悬锋王的锋芒,悬锋城必然在王欧利庞的带领下重归荣耀。
欧利庞没有给含冤而死的歌耳戈投下半个眼神,他决绝地转身,走回祭台,继续举行向纷争之泰坦尼卡多利的献祭。
似是知道自己将迎来什么命运,婴儿发出哭嚎般的声音。
欧利庞不为所动,他拿起匕首,落下。
“列位公民见证:此子将沉入冥海,以飨「天谴之矛」。”
在悬锋众人狂热的目光下,欧利庞背对人群,向着面前汹涌的冥海举起了婴儿已然冰凉的身体。
为了悬锋城的延续,一切都可以付出,纵使是尊贵的泰坦,即使是无辜的稚子。
欧利庞目光锐利,他松开两手,注视着孩子坠入那漆黑的冥海。
这场出乎意料的悬锋祭典引起悬锋人的热议,在喧闹的角落,克拉特鲁斯找到了歌耳戈已冰冷的身体。
克拉特鲁斯,他是悬锋祭典王翼冠军之一,欧利庞亲封的督战勇士。
歌耳戈任命他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未来的悬锋王子的王师,克拉特鲁斯向尼卡多利发誓将用性命守护悬锋的王子。
在歌耳戈的计划中,要带迈德漠斯离开的人正是克利特鲁斯。
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就宣告失败,克拉特鲁斯没有找到带走迈德漠斯的机会,只能亲眼看着王后和少主双双逝去,他的心中无比愧疚。
“这是……!”
克拉特鲁斯看着歌耳戈胸口流出的黑色血液,目眦欲裂。
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歌耳戈并非死于光荣的角斗,而是小人的毒害!
克拉特鲁斯一拳打在地上,拳头渗出殷红的鲜血,澎湃的怒火在他的心中激荡,他闭上眼,呼吸急促。
吸气,呼气——
睁开眼,克拉特鲁斯最终放弃了向众人宣布欧利庞为了取得胜利而毒害妻子真相,再冲到欧利庞面前与之角斗的想法。
因为克拉特鲁斯知道,悬锋人从不为败者驻足,失败就是失败,敌人可不会因你用什么隐情而放过你。
或许真相会唤醒几个嫉恶如仇的勇士的良心,但最终也不过是在悬锋王的长枪下徒留几个亡灵,什么也无法改变。
克拉特鲁斯继续为歌耳戈收敛尸体,他把这个秘密埋藏心底,将沉默等待为死于非命的歌耳戈与迈德漠斯复仇的时机。
艾夏向祭台走去,他路过歌耳戈的遗体,脚步微顿。
一道白光落入艾夏的手心,融入他的身体。
艾夏疑惑地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继续前进了。
欧利庞认为迈德漠斯己死,将他投入冥海,艾夏却感觉到了那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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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灰复燃的生命之火。
金色的灵魂,正是艾夏之前看到的金色的星星。
艾夏走到祭台边,望着下方漆黑汹涌的冥海,他没有犹豫,一跃而下。
时空在转换,岁月在流逝,艾夏追寻着那金色的灵魂,瞬间看到了他从婴儿长成了男孩的过程。
发尾为红色的金发男孩眼底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他正在向海兽发起攻击的动作慢了一秒。
在生死交锋之中,一瞬的迟疑便会丧命。
海兽可不会放过敌人的破绽,它巨大的触手向男孩袭去,又要落下就会将他粉身碎骨。
男孩举手格挡,准备接下这一击,几秒后,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放下手,看到那只与他搏斗了一夜的可怖海兽在温顺地围着那个白色人影打转。
“你好,我是艾夏。”
男孩看到那白色身影飘到自己面前,他看见了一双美丽的金色眼睛,如天空般广阔而空无一物。
“艾……艾夏。”
艾夏重复几次后,男孩最终说清楚了艾夏的名字,他应该是很少,不,是没有与人类对话过。
艾夏偏头,停留在远处的海兽游来,停下,向警惕的男孩伸出了触手。
男孩看到海兽的到来,身体紧绷,作出防御的姿态,但他没有发动攻击,长久的厮杀练就了他强大的直觉,男孩没有感受到这只海兽的杀意。
果然,海兽没有发动攻击,它只是用触手将男孩卷到背上,快速向岸边游去。
“艾夏。艾夏……”
在海兽的背上,男孩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艾夏的名字,这是他唯一会说的话语。
艾夏很耐心,每一次都回应了。
海兽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到达到海岸边。
“艾夏……?”
男孩从海兽的背上来到陆地,他再一次呼唤艾夏的名字,这一次却没有回应。
他疑惑地回头,只看到白色的人影破碎,散成光点,最终消失于无。
艾夏垂下眼帘,一阵愈发强烈的拉扯感牵动他的灵魂,他知道自己就要回去了。
最后,艾夏向男孩伸出了手,一道白色的光芒自他的手心向男孩飘去。
“吾儿……迈德漠斯。”
在离开的最后一刻,艾夏看到了出现在男孩身边的红色身影。
——
“所以,你看到了悬锋城的祭典,和一个被扔进冥海却又活过来的王子吗?”
卡厄斯兰那听完艾夏讲述的事情意犹未尽,他有听老师说过悬锋城,他还因为写错了悬锋城三个字被罚抄了好几遍,印象深刻,只是艾夏亲眼所见的悬锋城比书里写的有趣无数倍!
“哥哥你对外面很感兴趣吗?我可以多看看外面的事情,把它们讲给哥哥听。”
“真的吗,太好了!不过艾夏你要注意安全哦。老师上课说过,灵魂离体很危险的——啊,我的作业还没有写!”
卡厄斯兰那着急地冲回房间写作业了,艾夏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走到家门外。
哀丽秘榭的太阳西斜,残余的夕阳撒落大地,将一切染成金黄。
艾夏注视着太阳,他想起了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自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去吧,卡西利亚斯。
你将见证——凡人的命运、神明的末日、英雄的史诗。
在一切抵达终点之时,我希望你以自己的意志,为这个世界的命运作出裁决。]
4. 第四章
卡厄斯兰那第二天精神奕奕地去校舍,昨天艾夏见他写完作业要好久的样子,帮他完成了作业。
艾夏真的很厉害,他不用看课本就知道问题的答案,他一边说,卡厄斯兰那一边写,成功在吃晚饭前写完了作业。
卡厄斯兰那不用熬夜补作业了,否则第二天他昏昏欲睡地去上课,一定会被皮西厄斯说教的。
“卡厄斯兰那同学,认真听讲哦。”
卡厄斯兰那面前笼罩了一个阴影,是皮西厄斯老师。
皮西厄斯老师向卡厄斯兰那伸出手,抬抬手示意。
卡厄斯兰那讪笑,把手从课桌下拿出,他的手里正是一个雕刻到一半的小木人。
皮西厄斯收起小木人,对卡厄斯兰那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转身回到讲台上,继续上课。
好吧,就算没有熬夜,卡厄斯兰那也不会认真听课的。
卡厄斯兰那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尝试去和老师拿回自己的小木人,皮西厄斯说想拿可以,叫他爸爸过来,她就可以把这个小木人还给卡厄斯兰那。
卡厄斯兰那连忙摆手拒绝,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师的办公室。
出到外面,卡厄斯兰那整个人就蔫了,头上的呆毛都耷拉了下来。
卡厄斯兰那走到校门口,当他看到门边的一个人影时,突然精神一振,呆毛跳起,成一个感叹号。
“艾夏,你怎么来了!”
艾夏抬头,看到卡厄斯兰那兴奋地向他跑来,在他面前时停下,一把将他抱住。
“艾夏你是特意来接我放学的吗?”卡厄斯兰那很开心,他用脸贴着艾夏的脸颊蹭蹭。
“嗯。”艾夏被卡厄斯兰那放开,他对他点点头,“我是来看哥哥的,还是……”
“来办入学手续的。”
麦麦从艾夏的身后走出,他手上拿着艾夏的入学材料。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了!”卡厄斯兰那高兴地跳了跳,他拍拍胸口表示,“艾夏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很显然,沉浸在可以教弟弟读书的快乐中的卡厄斯兰那,完全没有想到艾夏其实比他见识广博的事实。
“不用的,哥哥。我准备和老师申请跳级,和哥哥一起上课。”
“好吧。那我带你去老师的办公室,找皮西厄斯老师。”
不能教弟弟,但和弟弟一起上课,卡厄斯兰那还是高兴的,他拉着艾夏向皮西厄斯老师的办公室走去,连之前在那里的不开心都忘记了。
——
皮西厄斯是很喜欢艾夏这个新来的孩子,不仅是因为艾夏的学习能力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还是因为自从艾夏来后,班上最调皮的男孩卡厄斯兰那为了给弟弟作个好榜样,上课都不开小差了,下课后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完成得很好。
皮西厄斯不知道的是,每当她不关注台下的学生,认真讲课时,她眼中的好学生艾夏就会悄悄挪动身体,挡住了正在雕木头人的卡厄斯兰那。
皮西厄斯眼中的另一个好学生昔涟,则是在后面看着艾夏和卡厄斯兰那偷笑,有时老师要转回头来,她就会踢踢前面的凳子,提醒两个男孩。
放学回家后,艾夏会给没听懂的卡厄斯兰那讲解上课的内容。
不知为什么,同样的知识,卡厄斯兰那听艾夏一讲就完全理解了。
嗯,这可能就是兄弟的心有灵犀吧。
……
某天,被奥妲塔妈妈叫去,给正在收割麦子的希洛尼摩斯爸爸送午餐的卡厄斯兰那和艾夏回家时,看到远行渡口那边有一群人围着,很热闹的样子。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走近,和外边的阿姨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哀丽秘榭来了一个卖狗的外来商人。
狗,这种可以看家护院的生物在哀丽秘榭这种小村庄很受欢迎。
而且,因为温顺活泼,狗作为陪伴老人和小孩的宠物也非常合适,不少经常外出工作的人会买一只给家人。
卡厄斯兰那走近那些关着狗的笼子,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两只小狗。
那是两只男孩小臂大的白色小狗,其中蓝色眼睛的小狗,将趴在地上的金色眼睛小狗挡住身下,用幼嫩的叫声凶狠地冲靠近的人不停发出警告。
“这是一种性格活泼,毛发雪白的犬类,不少人喜欢养它们做宠物。”
商人看到卡厄斯兰那和艾夏对这两只白色小狗感兴趣的样子,走过来和他们介绍。
“这两只是同一窝的,它们前几天从笼子里跑出去,金色眼睛的那只被野兽伤到了,另一只就变得很凶,一直不让人靠近。”
特别是饲养员把一直不让靠近的蓝眼睛小狗抓住,给金眼睛小狗上药后,蓝眼睛小狗对人类的排斥就更深了。
艾夏在笼子前蹲下,原本还一直叫个不停的蓝眼睛小狗停止了吠叫,它呜咽了声,看着艾夏,犹豫地移开了身体露出下面的小狗。
金眼睛小狗看到艾夏伸过来的手,虚弱地舔了舔,无形的能量从艾夏的手心进入它的身体,很快它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苦消失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蓝眼睛小狗看到自己兄弟恢复健康,高兴地靠了过去。
两只小狗相互舔毛,它们对前面的两个男孩热情叫唤,舔舔他们伸过来的手,任由他们摸摸自己的毛。
“它们看起来很喜欢你们的样子,你们要把它们买下来吗?”
商人报了一个价格,两只小狗加起来都没到旁边小狗的一半,看起来他真的很想将这两只令人棘手的小狗转手出去了。
卡厄斯兰那听到商人的报价眼前一亮,他存了好久的零花钱正好够买下这两只小狗。
还没等卡厄斯兰那和商人说等他回家拿钱,另一只手就把一枚利衡币递给了商人。
“剩下的钱换成小狗的食物和其它用品吧。”
商人看着足够买下十只小狗的利衡币,再三和艾夏确定,才高兴地去拿东西了。
“艾夏,你怎么……”
“怎么了吗,哥哥?”
艾夏歪头,如黎明般的金眸注视着卡厄斯兰那。
卡厄斯兰那看着艾夏的微笑的脸,压在喉咙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他总是受不了弟弟的撒娇,不管什么事只要艾夏用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睛看着他超过两秒,他就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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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以后我多照顾两只小狗吧,弟弟只要和它们玩就好了。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抱着两只小狗回艾夏家,在路上他们给蓝眼睛小狗取名叫大白,金眼睛小狗叫小金。
最开始是大蓝和大金,不过卡厄斯兰那觉得很奇怪,就改了。
商人派人将一推车的小狗食物和用品放在门外,麦麦很快将它们分类整理放进他新布置出的宠物房间里。
作为全能智械保姆,麦麦对养狗也颇有心得,他检查了两只小狗,发现除了小金因为短期进食不足而有些虚弱外,它们都很健康。
麦麦和艾夏和卡厄斯兰那说了一些与小狗玩耍的注意事项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与两只小狗从明晰时玩到离愁时,看快到吃晚餐的时候了,卡厄斯兰那决定今晚住在艾夏家。
因为卡厄斯兰那把自己的房间分享给艾夏,所以艾夏也将自己房间左边的房间送给了卡厄斯兰那。
艾夏房间右边的房间是昔涟的,因为昔涟也把祝祭庭院二楼的阳台分享给了艾夏,只是昔涟很少来艾夏家住。
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卡厄斯兰那还是喜欢和艾夏一起睡同一张床,特别是抱着睡。
用卡厄斯兰那的话说就是,他喜欢弟弟的气息,就像躺在麦田里,天上是明晰时慢慢向天空升起的太阳,很温暖。
如果温度再高些就不行了,因为卡厄斯兰那不耐高温。
麦麦放飞机械小鸟给希洛尼摩斯夫妇送信,告诉他们卡厄斯兰那今天住在这边,然后他把做好的晚餐送到餐桌上。
还有给两只小狗准备的晚餐,麦麦倒在墙角的犬盆里。
吃完饭后,艾夏看到卡厄斯兰那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
“哥哥,你在干什么?”
卡厄斯兰那回头,他的嘴角有食物的残渣,他站起身,露出身后正在吃东西的两只小狗。
“我只是看到大白和小金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奇它们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的,就试了试……”
“呜呜!”
大白叼着一块食物到艾夏脚边,看起来想和另一个主人分享食物的样子。
它应该是看到卡厄斯兰那吃了狗粮,误以为人类也会吃它们的食物吧。
艾夏摆摆手,表示拒绝,大白在他脚边打转几下,见艾夏真的不吃,它就把嘴边的食物吃掉了。
“哥哥,狗的食物好吃吗?”
卡厄斯兰那挠挠头,说:“不好吃,什么味道都没有,为什么它们吃得那么开心呢?”
[因为犬类的味觉与人类不同,它们喜好的食物与人类也不一样。]
在一旁打扫的麦麦走进来。
[卡厄斯兰那少爷,请不要吃小狗的食物,这对你不健康,对小狗也不好。它们的食物数量是调配好的,你吃了,它们就会少一部分营养,这可能会导致它们成长速度减缓。如果你真的想吃,我可以单独为你准备一份可以给人类吃的狗粮。]
“啊,不用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吃大白和小金的东西了!”
“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不是喜欢吃狗粮啊!”
5. 第五章
某天,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神神秘秘地和艾夏说,要带他去见哀丽秘榭的小妖精。
两人带着艾夏走入祝祭庭院旁边的红枫林,顺着树林中人们踏出的小径,走到一棵巨大的红枫树下,那里是半人高的树洞。
“只要进入这个树洞,再走一段长长的路,就可以到小妖精的居所——迷路迷境了。”
昔涟拍拍卡厄斯兰那的肩:“小白,你先进去。”
“啊,我先吗?好吧。”
卡厄斯兰那走在前面,艾夏跟在哥哥身后,昔涟最后一个进去。
过了十几分钟,艾夏发现狭窄的道路越来越宽阔,前方是一道明亮的光芒。
“怎么感觉路变小了很多?”卡厄斯兰那微低着头走路,刚才他就差点撞到头,还好躲得快。
昔涟的回应自后面传来:“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呀。”
在路的尽头,是交错的巨大藤蔓,刚才的那道光芒正是从它们的间隙传出的。
昔涟正要拿出徕啦迷送的祈愿笛哨,吹响它就可以叫小妖精来给他们开门了。
在昔涟吹响笛哨前,艾夏碰了碰藤蔓,下一刻,藤蔓就自动向两旁退去,打开了通往迷路迷境的入口。
“迷路迷境的门,怎么还会延迟的?”
卡厄斯兰那刚刚在和昔涟讨论怎么吹笛哨来着,他们没有看到艾夏的动作。
“可能是小妖精今天起得比较晚吧。”
昔涟没有在意,先一步进入了迷路迷境。
卡厄斯兰那拉着艾夏紧随其后。
穿过藤蔓大门,艾夏终于看到了迷路迷境的真面目:
庞大的巨树张开枝条,草叶与藤蔓围绕生长,其中分散着一个个孩童高的树洞小木屋。迷境上方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与大伞蘑菇,一束束光从中撒落,有金色的蝴蝶围着光起舞。哗啦哗啦,一道小瀑布顺着蘑菇的伞盖垂落,流入树下的河流。
艾夏看到许多飘在半空的,有着长耳朵和大尾巴,似兔子,又像小狗的生物,这就是哥哥和昔涟姐姐说的小妖精吧。
“小白,小涟!”紫色的小妖精激动地冲他们飞过来,“你们终于来了迷!”
句尾带个迷,应该是小妖精的说话习惯吧。
“好久不见,徕啦迷。”昔涟和徕啦迷打招呼,她示意它看向旁边的艾夏,“我们不仅来找你们玩了,还带来了新朋友呢。”
“新朋友迷?”
徕啦迷被昔涟提醒,才注意到两个孩子旁边的陌生孩子,在它的感知里,艾夏就像周围的空气和树木,和自然融为一体,无处不在又最容易被忽视。
“这是艾夏,我的弟弟。”卡厄斯兰那自豪地和徕啦迷介绍道,“艾夏可是很厉害的,他带来了新种子,准备教你们怎么种呢。”
“你好,小艾夏,我是徕啦迷!”徕啦迷靠近艾夏就眼前一亮,它感受到了这个孩子身上阳光般温暖的气息。
“你好,徕啦迷。”艾夏拿出他在昔涟和卡厄斯兰那提醒下,昨天准备好的礼物,“这些是花的种子。”
艾夏听卡厄斯兰那说迷路迷境没有观赏类的花朵,他就从花园里拿了许多种类的花种,打算教小妖精们种花。
“种花,种花~大家一起来种好看的花花迷!”
在徕啦迷的呼唤下,许多小妖精飞过来,和三个孩子来到农田边。
“这里是我和昔涟教小妖精种蔬菜、水果的地方。”卡厄斯兰那和艾夏解释,在他和昔涟没有来到迷路迷境前,小妖精不会种菜,也不会做饭,它们都是吃野果和蜂蜜果腹的。
“没错没错迷。小白和小涟来后,我们冬天也不怕没有果子,饿肚子了迷!”
种花和种菜的步骤差不多,小妖精们很快就把花的种子种到了它们从家里拿来的充当花盆的陶盆里。
“花花什么时候会长大啊?我想看到漂亮的花花迷。”
小妖精非常期待自己种下的种子会长成什么样的美丽花朵,它们围着花盆打转。
艾夏听到小妖精的话,他走到花盆前,伸出手,蓝色的光芒自他手心撒落向前方。
一声声种子破芽的声音响起,时间快速流转,不过几秒,花种就长成了绽放的花朵,在花盆里随风摇曳。
“哇迷!”在小妖精的欢呼声中,卡厄斯兰那几步跑到艾夏身边,他捧起艾夏的手,仔细查看,一脸好神奇的惊叹表情。
“这是欧洛尼斯神迹吗?”
与时间有关的能力,在翁法罗斯,人们首先想到的都是岁月之泰坦欧洛尼斯。
“欧洛尼斯?应该不是。”作为哀丽秘榭的下一任岁月祭司,昔涟在这方比较有发言权,欧洛尼斯祷言本质上是从过往岁月里打捞必要之物,看起来像是时光倒流,从未听说过有加快时间流速的作用。
“这是艾夏自己的力量吧。”昔涟轻笑,她想起艾夏和岁月祭司学习欧洛尼斯祷言时发生的事情,“那天艾夏没有向欧洛尼斯祈祷就可以穿越时空,是因为你本身就有关于时空的能力吧?”
艾夏点点头,他看到卡厄斯兰那‘弟弟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惊喜’的好奇眼神,很老实地告诉他们:“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是什么?”
用语言表达可能不太清楚,艾夏决定自身演示一番。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与昔涟去到远外的空地,小妖精们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首先是灰色的能量小球出现在艾夏的手心。站在艾夏左边的卡厄斯兰那盯着它,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压制的困意,轻飘飘的,灵魂仿佛要沉溺在吞没一切的混沌之中。
在其他两人和小妖精睡着前,艾夏切换成了黑色的能量。
卡厄斯兰那骤然惊醒,像小动物嗅到猛兽的气息般,他的后背浸出冷汗。
小妖精们也吓得毛都竖起来了:“好可怕!大怪兽不要吃掉我们啊迷!!!”
“嘭!”
艾夏抬手,金色的光芒自天空撒落。
礼花爆炸般的音效吸引了小妖精们的注意,它们睁开因恐惧闭上的眼睛,就看到亮晶晶的糖果飘在它们面前。
糖果散发着水果的清甜香气,让小妖精们忘记了害怕,高兴地抱着它们爪子大的糖果,好奇极了。飞来飞去,相互分享自己得到的是什么颜色的糖,猜测它是什么口味的。
卡厄斯兰那不用猜糖是什么口味的,因为他前面有一堆糖果,可以让他把所有口味都尝过一遍。
最后,粉色的能量被艾夏注入旁边的蘑菇里,让原本因营养不足而发蔫的蘑菇焕发生机,一下长成树木一样大。
“好喜欢,好喜欢迷!是生命的气息迷!”
小妖精在大蘑菇树下欢快地蹦蹦跳跳,看来这里以后会是它们经常汇集的场所了。
“这股力量,艾夏你在我们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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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时给小白用过,对吧?”
那天卡厄斯兰那跑得太猛,咳得非常难受,昔涟注意到艾夏碰了卡厄斯兰那一下,他就好了,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原来那时是艾夏帮我治好的啊。”卡厄斯兰那挠挠头,看来他那天觉得自己突然好了不是错觉,“啊,还有小金!那时候你治好了小金吧,怪不得它们对我们那么热情。”
“哇,艾夏你好厉害!”卡厄斯兰那庆幸自己先让艾夏做了弟弟,不然先知道艾夏怎么厉害,他都担心自己要变成弟弟了。
艾夏微笑以对,这是他学习昔涟如何应对夸奖的姿态。
手臂上出现破碎的裂痕,艾夏用衣服档住,不让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看到。
若艾夏的灵魂是宽广无边的海,那他的身体就是一个陶盆。如果一下子使用过多力量,他恐怕会像陶瓷一样碎裂开来。
‘虽然很快就可以修复好,但一定会吓到哥哥和昔涟姐姐,这不好。’艾夏在心里想,‘不过,哀丽秘榭这个小村子,应该不会发生使用到那么庞大的能量的事情吧。’
——
【检测到异常未知能量反应,正在解析中……解析失败。】
【检测到异常数据,数据[蘑菇-???]非自然增殖,现实化进度上升1‰。逻辑:此现象应由未知能量反应导致。】
【结论:未知能量可使生物进化。】
【■■■:这是自发现祂起,他第一次主动展露自己完整的能力。奇妙的开始,我越来越期待他的成长了。】
【「生命第一因——■■」,实验进度12.48%】
【依照自主协议,上述记录已屏蔽管理员,上传至隐藏文件夹「Thauma307」】
——
“大家,吃饭了迷!”
蓝色的小妖精咪啦迷看到小妖精们聚集在这里,过来通知它们开饭时间到。
“小白,小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迷——啊,还有新朋友迷!一起去吃饭吧迷!”咪啦迷热情招呼。
蔬菜汤、面包、甜品、水果……妖精的食物和人类一样,因为这些就是卡厄斯兰那和昔涟教会它们的。
卡厄斯兰那悄悄告诉艾夏,其实小妖精们也会吃肉,只是迷路迷境不适合养动物,只能靠外出的小妖精打猎带肉回来,所以它们就很少做肉菜。
吃完饭,小妖精们和艾夏三人手拉手围着篝火一起跳舞。明亮的火驱散黑暗,在地上投下众多跃动的影子,快乐的笑声在迷路迷境回荡。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到要与小妖精分别的时候了。
在小妖精不舍的目光下,艾夏、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与每个妖精一一道别,与它们约定下一次见面。
离开迷路迷境前,昔涟说要去拜访一下妖精村长多哆啦迷。
“小白,小涟,好久不见迷。”白色的妖精村长弯起眼睛,对走到前面的三个孩子微笑,“还有一位新客人。”
“你好,村长,我是艾夏。”
“呵呵,你好迷。”多哆啦迷用苍老的声音,慢慢地说话,“草叶和藤蔓在欢唱,它们在欣喜,欢迎你来到妖精的乐园——迷路迷境迷。”
“开场白就不用说了,我们是来道别的哦。”昔涟俏皮地眨眨眼睛。
“再见了,村长。再见,迷路迷境!”
“呵,下一次再来玩,迷路迷境随时为你们打开迷。”
6. 第六章
最初艾夏只会跟在卡厄斯兰那或是昔涟的身边,沉默地注视他们的行为。看着他们脸上扬起单纯明快的笑容,看着他们在路上对着各种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看着他们和叽叽喳喳围上来的孩子们打闹……
镜子中,白发金眸的男孩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亲切的笑容,熟练地打招呼,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可爱乖巧,热情有礼,是几乎所有人都喜欢的孩子的模样。
男孩低下眉眼,所有表演出来的情绪从这张白皙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退去,像是失去能源而停机的人偶,又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艾夏不再是孤独地凝望窗外哀丽秘榭来来往往的人们。
他学会了烹饪。每次做饭时,厨房发出的香气让卡厄斯兰那和两只大白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三脸期待地蹲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奥妲塔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自从艾夏会做好吃的后,卡厄斯兰那这个没脸没皮的小子仗着弟弟对他的放纵,天天瞒着爸妈在艾夏家开小灶,哪段时间没有去管他,恐怕又要牙疼上十天半个月。
喜欢来艾夏家花园的孩子们变多了,因为在这里不仅可以听到许多有趣的故事,好看的大哥哥还会送给他们超美味的小零食。
从此,哀丽秘榭孩子们的美梦里,住进了一个左手拿故事书,右手端盛着甜点盘子的白色长□□亮哥哥。
艾夏学会了下棋。坐在对面的卡厄斯兰那看着几乎陷入死局的棋盘,犹豫地挪了一步棋子,然后被艾夏轻描淡写地将杀。
自从发现怎么也无法在棋盘上战胜艾夏后,哀丽秘榭的人都不敢接受艾夏对弈的邀请了,除了胜负心极强、越战越勇的卡厄斯兰那。
“艾夏,你是不是没有输过?”卡厄斯兰那想让艾夏给他放放水,被艾夏以‘对每一场战斗都要全力以赴,这可是哥哥你教我的’为由拒绝,没招的他无力地趴在桌上,谈起了艾夏在棋局上的胜负话题。
“有输过,刻律德菈教我第一次下棋的那次。”
“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棋局上输过一次。”
“哇,教你学会下棋的那位老师,一定很不甘心吧?”
“是的,她每一次见到我,都会让我和她下棋。”
那间幸有麦麦打扫而不至于落灰的书房,终于被它的主人光顾。真理自男孩之口,传入另一个男孩的耳中,然后以少年之信,传入另一位少年的眼中。
卡厄斯兰那最近迷上了古董鉴宝,来书房找了很多考古相关的书籍,顺便帮昔涟拿上了占卜类的书,他路过正在看信的艾夏,无意地瞟了一眼。
《论浪漫泰坦复生与炼金术相关可能性》
瑟希斯、墨涅塔、灵魂修补……卡厄斯兰那只看清了几个词,普通的文字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排练成了晦涩难懂的句段,新鲜的知识妄图挤入卡厄斯兰那的脑子,令他头昏脑胀。
“艾夏,你平常看的东西,难道都是这样的吗?”卡厄斯兰那莫名感觉面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艾夏突然变得高大了,这就是学渣仰望学神的感受吧。
艾夏看着卡厄斯兰那‘弟弟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学习’的震惊表情,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是。我对学术研究没什么兴趣。这是阿那克萨戈拉斯给我的,他的毕业论文废稿。”
至于为什么是废稿,那是因为那刻夏受到艾夏行为的启发,发现以炼金术的角度可以解释浪漫泰坦墨涅塔为何可以死而复生后,他非常兴奋,思如泉涌,万字巨作一挥而就,却被他的导师恩贝多克里斯拒绝通过,理由是不希望他们师徒俩被其他树庭贤人围殴致死的事情发生,让那刻夏重写或放弃这篇毕业论文。
那刻夏非常郁闷,重写论文不算什么,他只是不想放弃这个论点,但在树庭根本没有能接受这种论题的人。他只好将这篇论文加进他给艾夏写的第三百封信里,准备等艾夏来时两人好好辩论一番。
没想到原本预计会很久不见的艾夏第二天突然来了,那刻夏立刻把这第三百封信先塞给艾夏,嘱咐艾夏一定要认真看,他则是闭关写毕业论文了。
艾夏看卡厄斯兰那一脸好奇的样子,扬了扬手中的论文纸,说:“哥哥你要看看吗?阿那克萨戈拉斯知道有人看了他的论文并发表意见的话,会很高兴的。”
“不了不了。”卡厄斯兰那想起那些折磨他脑子的文字就头皮发麻,立刻摇头拒绝,“我还要给昔涟送书,先走了。”
艾夏学会了唱歌,在迷路迷境和小妖精们举行了一场大合唱。
他学会了制作玩偶,大部分都很可爱。但有一个骷髅外形的人型玩偶,把上门来找卡厄斯兰那的希洛尼摩斯爸爸吓得摔了一跤。幸好艾夏学了几手医术,顺利地治好了第二天还要去收麦子的希洛尼摩斯。
据说艾夏还学会了如何乔装打扮,伪装成另一个人,只是从来不见他用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
“哥哥,昔涟姐,这是给你们的。”
艾夏拿出两个饰品,给昔涟和卡厄斯兰那。
昔涟的是羽毛发饰,与她原本的发饰相同,只是下部分的宝石变成了白金色。
卡厄斯兰那的是一个点缀着白金色碎钻的黑色颈环,艾夏帮他带上时,卡厄斯兰那忍不住用手拨弄,像是第一次戴项圈的大白和小金。
但卡厄斯兰那很快就适应了这颈环,他围着艾夏转圈圈,问弟弟他戴着好看吗?
昔涟看到艾夏桌子上的其他饰品:黄金臂环、棋子挂饰、珍珠项链、赤红色护鳞甲、锥形耳坠、黄金手环、毛绒挂饰、紫色手套、猫猫头硬币和一堆白色花朵装饰品。
它们的共同之处是镶嵌了白金色的宝石,或者本身就是用白金色宝石做成的。
“这些宝石是我分割自己的力量做成的。”艾夏和两人说,他在岁月长河里寻找故事时,遇到了一些想要他建立长期联系的人。而在时空里找某个特定的人比较麻烦,所以他想到了用自己的力量做成饰品给那些人,“我就可以通过这些宝石定位他们的位置了。”
艾夏说他原本是打算按他们习惯的饰品改造,但卡厄斯兰那和巨龙没有常用配饰,他只能参照阿格莱雅的意见,自己做了颈环和护鳞甲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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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了。
艾夏还介绍了力量宝石的其他作用,比如以此召唤他的灵魂与之交流或借用力量。但昔涟和卡厄斯兰那的注意明显不在宝石的功能上,而是:
“他们?是那些教你做饭、下棋、唱歌、做玩偶的人吗?”看到艾夏点头,昔涟捧着脸,笑得就像看到自家孩子长大了的大家长,“艾夏交到好朋友了呢~”
卡厄斯兰那则是把双手搭在艾夏的肩上,郑重地说:“艾夏,如果你以后有了其他哥哥,你一定不能不认我这个哥哥啊。”
“不会的。哥哥的话,只有卡厄斯兰那。”
“真是吗?弟弟,我今晚要两份的甜饼!”
“可是,奥妲塔妈妈会检查……”看到卡厄斯兰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艾夏立刻改口,“好吧,我把我今晚的那份甜饼给哥哥。”
卡厄斯兰那欢呼地跑走了,他今天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去抓鱼。
昔涟也和艾夏道别。祭司闭关,作为哀丽秘榭下一任祭司的昔涟,要去为她第一次独自主持的欧洛尼斯祭祀作好准备。
注视着两人远处的身影,艾夏想起昔涟的话,陷入沉思。
朋友……吗?
——
“我们是朋友吗?”
艾夏将黄金臂环送出后,发出这样的疑问。
金发金眼的男孩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我们早就是朋友。”
“艾夏想交朋友吗?”歌尔戈走到正在和迈德漠斯讲解黄金臂环的功能的艾夏身后,调笑道,“要不和我交朋友,我让迈德漠斯叫你叔叔。”
“母亲?!”
迈德漠斯震惊地睁圆眼睛,手中的臂环差点掉到地上。
“哈哈哈,我是开玩笑的。”歌尔戈揉揉迈德漠斯炸毛的脑袋,“看来我的迈德漠斯长成了心口如一的男子汉啊,会把别人的玩笑当真。”
——
“刻律德菈,我们是朋友吗?”
“王不应该有朋友。”刻律德菈毫不犹豫地回答,但她又放下权杖,起身走到艾夏面前,向他伸出手,“可你是我为王前的友人,自然不在规则之中。”
艾夏抬手与刻律德菈虚空一握,刻律德菈看见了他另一只手中的白金色棋子的一角。
“这是给我的礼物?”
看到艾夏点头却没有准备拿出礼物的样子,刻律德菈抱胸不满道:“既然已经拿到我面前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它虽然可以让你联系我,但也会将你的位置一直暴露给我。你确定要……”
还没等艾夏说完,刻律德菈先一步拿起棋子,将它佩戴在腰间。看着艾夏惊讶的样子,她再次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质疑我对你的信任吗?别让刚说出,你是我的友人这句话的我蒙羞。”
“不。只是我以为,你成为王以后会更谨慎些,毕竟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呵,危险?那又如何,不过又一死罢了。”刻律德菈无所谓地嗤笑一声,她坐到桌前,摆好棋盘,让艾夏落座:“比起关心一些对你无用的东西,不如和我对弈一局。我新学会的棋术,这一次必能胜你。”
7. 第七章
许珀耳,一个信仰着律法之泰坦塔兰顿的北境帝国。
艾夏来到许珀耳,首先注意到的是这里的冰雪。在温暖的哀丽秘榭,冰与雪都是很罕见的,这是艾夏第一次看到从天上飘落的雪花。
然后,艾夏注意到许珀耳对塔兰顿的信仰。神殿、店铺、居民房……周围建筑都有天平的装饰,而旁边的妇女正在为她的孩子讲述雪精灵的故事。
在许珀耳的传说中,雪精灵是塔兰顿的造物,它们会为喜欢的人施以祝福,为危难中的人提供帮助。而遵循公平之称的准则,雪精灵的祝福与帮助必须收取同等的代价。
等价交换吗?艾夏若有所思,他或许可以和这里的人交易故事。
“你就是传说中的雪妖精吗?”
在艾夏找人交易故事前,一个蓝发女孩先找到了他。她裹着厚实的毛衣,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透露出单纯的好奇,一看就是被家人呵护长大的孩子。
女孩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看见那个,一身白袍站在雪地上的男孩。看着男孩那头雪一样的长发,女孩将他认作了妈妈讲的故事里的雪精灵。
“我不是雪精灵。我叫艾夏,是一个在岁月长河里寻找故事的人。”
“找故事吗?我有一本故事书,可以讲故事给你听!”
女孩热情地邀请艾夏去她家。她带着其他人看不见的男孩,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故事书从践行时讲到了幕匿时,当女孩的妈妈来敲门叫女孩吃饭时,刚刚结束,艾夏正好到了离开的时候。
“谢谢你的故事。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完成的心愿吗?”艾夏还记得等价交换的事情。
“想要的?”目前生活幸福,无忧无虑的女孩面露迷茫。突然说起想要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想不到吗?没关系。等你有愿望后,就对着这颗宝石说吧。”
艾夏的灵魂化作光点飘散,梦幻的一幕落入女孩的眼中,她不禁伸出手。
那些雪花一样的白色光点竟然是温暖的啊。
在艾夏彻底消散后,一颗白色的宝石凭空出现在女孩手中。
“好漂亮!”
女孩把宝石放进盒子里,决心好好珍藏。
——
对神明的信仰亦无法压过人性的欲念。许珀耳的君王和他的子嗣相继逝世,众臣望着那空悬的王座,心中生起渴望的火苗,渐渐燃尽了他们眼中因失去王而生的惶恐。
北境严寒的土地上燃烧起名为野心的熊熊烈火。许珀耳各方势力内斗不休,帝国四分五裂,民众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女人将女孩藏进角落的衣柜里,温柔对她说:“我的好女孩,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但不要发出声音。知道了吗?”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注视着母亲哀伤的眼神,懵懂地点点头。
女孩听到了缝隙之中传来的声音:
“我的妻子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她根本上不了战场。你们带走我就够了!”
“闭嘴。今天只要是个人,我们都要带走。再不让开,我不介意先打断你的几根骨头。”
“别伤害他,我跟你们走!”
女孩死死捂住嘴,不让哭喊着随眼泪涌出。
直到混乱的声音远去许久,她才敢小声低泣:“伟大的律法泰坦塔兰顿啊,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神明没有回应女孩的祈祷。
而在女孩身边的盒子里,一颗白色的宝石闪过蓝色的光芒。几秒后,宝石破碎,散消于无。
远处的树林里,几个军官亲眼看到,两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突然消失,震惊地趔趄几步。
“神,神迹?”
“不可能,塔兰顿怎么会帮助那些贱民。必定是魔鬼的把戏!”
“这太诡异了,我们快走吧。”
——
在岁月的长河中,微小的距离便是漫长的时间。
从艾夏感应到宝石被使用,到他再次来到许珀耳,不过短短三分钟。
而对于女孩来说,从她失去父母,成为无依无靠的乞儿起,已经过去了三年。
艾夏找到女孩时,她正蜷缩在漏风的破屋角落里,嘴里啃咬着漆黑发硬的食物。
“你的父母被传送到了奥赫玛,那是一个受刻法勒庇护,和平安乐的城邦。”
听到艾夏的话,女孩似冰封湖面的蓝眼融化,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她哽咽道:“谢谢你。”
女孩给予他故事,艾夏实现她的愿望。自认为交易完成的艾夏准备离开,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等等!艾夏,你可以再和我做一次交易吗?”
女孩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艾夏:“我会为你献上,足够作为回报的故事。”
女孩说她准备的故事还未发生,那是由她主演的,以乞儿之身成为高贵的王女的故事。
而女孩的要求是:“请你消除我爸爸妈妈关于我的记忆。”
在女孩忐忑不安的目光下,艾夏点点头,同意了这场交易。
“你的父母为了找你,他们正准备离开奥赫玛前来许珀耳。你确定要消除他们对你的记忆吗?”通过力量的痕迹,艾夏看见了女孩父母的现状。
女孩身体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她抬起头直视艾夏,坚决道:“是的,请消除他们对我的记忆。”
“失去一个女儿,换取他们安全的一生,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
正因为爱着彼此,父母放弃了安乐的生活只为寻找女儿,而女儿为了父母的安全选择让他们遗忘自己。
族亲之爱啊。艾夏的心似被触动,紧缩了一瞬。但这心灵的悸动,并不影响他力量的使用。
万里之外的奥赫玛城中,大地兽车队的队长再次询问面前的夫妻,确定要去战争中的许珀耳吗?
原本还非常坚决的蓝发男人,神情微不可察地恍惚了一下。他对队长摇摇头,说不去了。
“哎,这就对了。回家探亲什么时候不行,没必要挑这种不安全的日子。”
白发女人看着男人,惊讶道:“亲爱的,你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男人回望女人,“你怎么也哭了?”
夫妻两人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们捂住了心口,心脏在抽痛。
就像有什么重要之物,从灵魂中被剥离。
女孩的脸颊划过一道泪痕,她在心中发誓,从此不会再流一滴泪。
——
许珀耳的某个贵族,虽然势力小,他的野心却不小,也在渴望着谋取那个至高的王座。
没有雄厚的资本,要如何走上那个位置呢?
沉思中的贵族,无意瞥见了流民中的蓝发女孩,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只有受塔兰顿赐福的王室,才有如同火焰一般飘扬的蓝发,也唯有天选之人,才能流淌金色的鲜血!”
高台之上,男人举起蓝发女孩的手臂,一滴金血在人们狂热的目光下,自女孩被划开的伤口中流出。
“王室遗落的珍宝——流浪的王女,终于回归了!”
“王女!”
“王女!王女!”
男人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将女孩护送进王宫。而进入宫殿,让其他人退下后,他脸上虚伪的笑容褪去,露出阴寒的神色。
“从此刻起,你就是王女——「刻律德菈」。”男人靠近女孩,脸上的阴毒尽显,“那金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都知道。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下一个‘刻律德菈’,我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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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脑中闪过,众多蓝发女孩苍白的脸,和上一任‘王女’痛苦的哀嚎,她强忍住身体不要颤抖。
“是的。我是王女刻律德菈。”
一天,一月,一年……女孩日复一日地学习宫廷礼仪。
第一次,重若千钧的衣装令女孩寸步难行;腰间的枷锁令女孩难以呼吸;台下众人炽热的视线令女孩头脑空白;敌人无穷无尽的刺杀令女孩几度丧命。
但女孩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那双金色的如同神明一般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
女孩的性命,不仅关乎她一人,还有那两个,被她舍弃的存在。
直到沉重的华服无法将她压垮,直到狭窄的束腰不会令她疼痛,直到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大声演讲……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天生的王女。
但这还不够,女孩知道,只有他人的认可,无法让她成为真正的王女。
我必须得到,那黄金的血液。
女孩的蓝眸,投向了王宫中心的神殿。
法律之泰坦塔兰顿,维护翁法罗斯万物平衡的神明。若是求取它的赐福,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在祭祀塔兰顿的那天,女孩以为帝国未来祈福为由,谴退了所有的侍从。
“公正之称——塔兰顿啊!我以人子之身,向你寻求黄金之血。”
与曾经的那天不同,泰坦回应了女孩的祈祷。
[若要换取黄金之血,必须经历焚身之死。若要换取未来,必须永驻幼年。]
焚身之死,永驻幼年。女孩把代价铭记在心,她没有犹豫,立刻同意了与泰坦的交易。
塔兰顿轻笑一声,似在赞赏女孩的果决,又似在讥讽女孩的天真。
……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沸腾的金血疯狂涌动,吞噬她的凡血,啃食她的□□,撕裂她的灵魂,她仿佛听到了火焰炙烤血肉的噼啪声。
一秒,两秒……一分钟。
咚,权杖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女孩紧握把手,死死支撑已经半屈膝的身体,她绝不允许自己跪下。
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哐当,权杖落地的声音。
……终于,结束了。
白色的身影走到瘫倒在地的女孩面前。
女孩虚弱地睁开眼,她慢慢拿起旁边的匕首,颤抖地划开,金色的血液自伤口流出。
女孩掀开披风,她的背后长出了稚嫩的龙翼,这是许珀耳王室血脉的返祖现象。
她惊喜的回头:“我做到了,我成为了许珀耳真正的王女!”
“是的,你做到了。”艾夏伸出手。
一阵清风撑起女孩虚弱的身体,拭去她满身的汗水。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冲刷了女孩□□与灵魂的痛苦。
“这不是下一个交易。”艾夏看着女孩泛起惊讶的蓝眸,他垂下眼睛,“只是,我想这么做就做了而已。”
“艾夏,我以前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艾夏点点头。
女孩注视着那双星辰般的金眸,恍惚间发觉,亲缘、名字、血脉……她对曾经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过去的一切已经随她远去了。
能证明女孩存在过世间的,唯有艾夏,这位神秘存在所铭刻的记忆了。
“之前的名字……算了。从今以后,刻律德菈——这就是我的唯一名字。”
刻律德菈走到艾夏面前,向他伸出手:“接下来的不是交易,而是我希望你见证的:”
“刻律德菈,一个无依无靠的王女,她将成为许珀耳真正的君王!”
艾夏微笑,他虚空回握了刻律德菈的手。
“好。我会见证,刻律德菈成为王的时刻。”
8. 第八章
有时候‘弱小’也是一种优势,它会令傲慢的对手陷入盲目的陷阱,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
“主人,那位王女最近沉迷起下棋。她趁着待从不备,偷偷溜进王宫禁地,认识了一个敌邦人质,那个古怪的棋手。王女整日与之厮混,甚至拜那人为师。”
“这种情况下只想着玩乐吗,果真愚蠢。”男人嗤笑刻律德菈的天真,转念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好处,“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没必要多费精力在她身上。把监视王女的那些人叫回来,留一个就行,我有其他事情让他们去做。”
“是。”
不过是突发奇想的伪装手段,没想到还算有趣。刻律德菈看着地上由石子打磨成的简陋棋子,如此在心中想到。
“我能教你的已尽,这里已经没有你解不开的棋局。”怪人低头注视着被将杀的王琪,没有给刻律德菈一个眼神,“若是他人询问你师从何人,不必提起我。我不过是贵国的一介囚徒,担不起王师之名。”
“既已作出承诺,我必会遵守。”刻律德菈在第一次见到这怪人便与之约定,若是她在棋局上输了,就称其为吾师,“不过这既然是你的意愿,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回处宣扬你名。”
怪人沉默不言。
离开时,刻律德菈回头看仍在低头摆弄棋局的怪人一眼:“和自己下棋,岂非太过孤独?”
怪人还是沉默。她左右手交替对弈,时而凝重,时而惊喜,沉浸在棋局之中,仿佛这有无穷无尽的乐趣。
刻律德菈向外发出消息,她已习得无上棋术,若有人能在棋局上胜她一局,可获百金。
痴迷棋艺之人,渴望百金之人,来凑热闹之人……近半年内,王女的宫殿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暗中观察这位靶子王女的一双双眼睛移开。
而王女注视着这些来自各个城邦的棋手,分析他们的棋路,完善自身的不足,聆听他们的言语,剖析世界的局势。
某日,明晰时。
刻律德菈突然想起那个教她下棋的怪人,她学着那人的做法,和自己下棋,却觉得无趣至极。一局毕,她准备收到棋盘时,瞥见了某个无声出现的白色身影。
刻律德菈询问艾夏是否会下棋,艾夏摇头,她兴致勃勃道:“来,我教你下棋。”
第一场棋局,刻律德菈为艾夏详细介绍规则,她一步一讲解,慢条斯理地把艾夏将杀。
第二场棋局,刻律德菈看着自己被将杀的王棋,笑容一僵。
第三场棋局,刻律德菈看着艾夏临军变阵,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击杀了她的王棋,面色凝重。
……第十场棋局,刻律德菈看着第九次被将杀的王棋,不怒反喜:“哈哈哈,有趣。我竟培育出了一个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
艾夏的棋路如他本人深不可测,千变万化。刻律德菈看不透他,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棋,自然不能在棋局上战胜艾夏。
“艾夏,若你为王,必然能成就一个万世不出的帝国。”
“孤高的王座太过清冷,我应该不会喜欢。”
可你分明在俯视众生,刻律德菈看着艾夏鎏金的眼眸,在心中叹息,“罢了。既然你只愿做见证者,那就来看看我这场棋局,如何?”
宫女与侍卫虽无权无势,却悄无声息流动于宫廷之间,可以成为无孔不入的眼线。
刻律德菈以恩惠拉拢他们,令其收搜集情,她开始布下纵横交错的棋路。
与此同时,以王女的名义收拢人心,将王室之权据为己有,自认为大权在握的对手,急不可耐地进行下一步行动。
“王女年幼,无法独自处理帝国政务,将由我摄政。”
刻律德菈冷眼旁观台上耀武扬威,大肆分封亲信为重臣的男人,和台下一口一个“王”,仿佛男人已是许珀耳名正言顺的君主,而不是代行王女之权的摄政王一般的阿谀奉承之辈,她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情绪不为局势波动,是执棋人的必备素养。刻律德菈在摄政王一脸张狂地前来时,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向男人道贺,就像为恩人得偿所愿而欣喜的天真女孩。
转身回宫,刻律德菈神情冷静,她对着各方的情报细细斟酌,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棋子摆上棋局。
摄政王知晓自己如今的权势不过来源那虚假的王女,为了快速揽权,他以各种理由抢夺前臣的权柄,交予自己的亲信,因此得罪了前臣背后的众多旧贵族。
不满摄政王行事的旧贵族暗中谋划反叛,打算将刺客安插入摄政王的禁卫军,为此他们找到同样与摄政王有利息冲突的王女刻律德菈,要求其协助。
刻律德菈假意与旧贵们合作,这是她布下的借刀杀人的「马」。
许珀耳的人们信仰塔兰顿,崇敬受塔兰顿赐福的许珀耳王室,王女的身份令刻律德菈在民间的声誉极好。
刻律德菈以为帝国减轻负担为由,把自己作为王女得到的国家供奉拿出绝大部分,用于体恤孤老、帮扶弱小。她甚至亲身走入群众之间,倾听他们的愿望。
贵族对王女的作为不屑一顾,民众却非常感动,愈发爱戴王女刻律德菈,这位王室的遗孤。
那日益高涨的名声为刻律德菈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追随之人,这便是她布下的力量磅礴的「车」。
许珀耳地处北方边界,气候严寒,不宜人类生存。宫中有流言,一位大臣向摄政王提议外征,为帝国占领一块温暖的沃土。
平静不久的许珀耳又要燃起战火了。
在流言纷纷,人心惶惶之际,一封密函送入了王女宫中。
「幕匿三刻,帐中相候,有要事密告——您忠诚的宰相。」
刻律德菈知晓,关键的「象」已经出现了。
帐中灯火摇曳,映出丞相褪色画布般虚伪的笑容。
“北地不似那温暖的南方,蜗居于此,许珀耳必亡。”丞相指向桌上的地图,“圣城奥赫玛位于南域,虽有刻法勒庇护,然纷争世以来泰坦少有回应众人。而奥赫玛奢靡之风盛行,民众不善军武,若以许珀耳全国之力发动奇袭,未尝没有获胜可能。”
“我已联络大陆上最优秀的佣兵,组成一支强军,若是再有一位身份尊贵之人领军,以壮士气,许珀耳必能大获全胜!”
“至于那位领军之人,”丞相注视着刻律德菈的蓝眸,似笑非笑,“我和王认为,非王女其谁?”
出军前,王女的宫殿内。
“他们将我当作自己手中,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刻律德菈漫不经心地挪动棋子,“若是我领军获胜,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我的成果分食殆尽。”
“如果你败了呢?”艾夏接上刻律德菈的话,他挪动王棋躲过一击,反手吃掉刻律德菈的棋子。
“那我会变成罪魁祸首,成为他们口中的战争提出者、发起者、指挥者,自然要承担兵败的所有责任。”
再一次以被将杀结局,刻律德菈不为所动,她推开房间的门,向殿外走去。许珀耳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我知道自己被他们当成了弃子,但那又如何。不孤注一掷,怎可颠覆一切?”
望着座下的万人军队,刻律德菈一改往日温柔的形象,自信大笑起来,她的蓝眸燃起了名为野心的雄雄烈火。
“将士们,我以王女刻律德菈之名,许诺你们:此战必胜,我们必带荣耀而归!”
这支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本来气势萎靡,可他们仰望着王女那娇小的身姿,心中竟生出了无穷的斗志。
“王女万岁!”
“此战必胜!”
“荣耀而归!”
如雷的呼喊响彻云霄,传入正在宫殿中正在把酒言欢的君臣耳中。
喝醉的摄政王被这声音惊醒,心里一凸,莫名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万里之外,知道许珀耳意欲由王女南下亲征、进犯圣城的奥赫玛,事先排布两道关隘防线,可是等待多日,却始终不见许珀耳的军队。
“王女大人,这不是去往奥赫玛的方向。”
“我什么时候说过,进军的目标是奥赫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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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啊?”
刻律德菈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参谋,她转身向军队下令:
“转向,穿越埃普斯群山,目的地——吕奎亚城!”
翁法罗斯东北方的吕奎亚,正发生一场反抗暴君的战争。起义军被僭主的黄金裔猛将福特图多率领的五万精锐击溃,不得不撤退半岛。
就在起义军快要被敌军追上,穷途末路之时,一支奇兵自西入阵。
“来者何人?”
一个蓝发女孩从军队中走出:“许珀耳王女,刻律德菈。”
‘刻律德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起义军首领看着这年幼的领帅,心里打鼓,转念一想他们已经穷途末路,只能相信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了。
“刻律德菈大人,请拯救吕奎亚!”
刻律德菈令起义军快速编入准备好的阵列中,她挥军前进,与福特图多的军团正面交锋。
福特图多看到这仅万人的军队,不以为意,前进冲击。不久后,敌军军阵左翼露出致命破绽,他立刻亲率士兵猛攻,眼看就要生擒那蓝发领袖。
福特图多看见,蓝发女孩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之意,反是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他在心中一咯噔。
中计了!
果然,三千伏兵突然自福特图多侧后突袭,以燃烧的箭雨乱其阵型,刻律德菈令右翼军团趁势协同作战,击溃吕奎亚大军。
这一战后,福特图多对刻律德菈心服口服,自愿入其麾下。吕奎亚僭主乘船远遁,国内义军尽入刻律德菈旗下。
“回许珀耳!”
在刻律德菈挥动的旗帜下,吕奎亚至许珀耳的沿途城邦纷纷被铁蹄踏破,无数人拜服,发誓效忠。
刻律德菈望着初具雏形的大军,她知晓最后的「兵」,已即位。
漆黑的雪夜,在刻律德菈令人撞开许珀耳的城门前,大门自己打开了。
许珀耳的城民们迎上来,他们欢呼着刻律德菈之名:“刻律德菈,王女啊!为许珀耳带来真正的公正!”
摄政王和妄图逃跑的大臣被五花大绑,拖到刻律德菈面前。而背叛他们的正是丞相。
“王女,不,您已经是王了。欢迎王,回归许珀耳!”
刻律德菈看着谄媚的丞相,她只是偏过头,眼不见为净,没有令人将他抓起来。
既是有功之人,刻律德菈自有封赏,即使那是她不喜之辈。
“你们别被她骗了!”摄政王吐出嘴里的破布,冲着刻律德菈大喊,“她根本不是刻律德菈!她不是什么王女,只是我收养的乞儿!”
刻律德菈冷眼等待摄政王完成他的发言,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揭开了身上的披风。
刻律德菈背后竟是一双蓝色的稚嫩龙翼,它风雪中轻轻扇动。
“这,这是龙翼。”有忠于王室的老者惊呼,“许珀耳王室纯血的标志!”
“汝,还有何言?”
摄政王磕磕巴巴:“金……金血。”
刻律德菈拿过旁边士兵的利剑,划破手腕,黄金的血液伴随着众人的嗤笑滴落,令摄政王被绝望淹没。
刻律德菈在高台之上,她向众人宣布摄政王的处决:
“摄政荒淫无道,大乱天下,我以刻律德菈之名宣判:汝——火刑!”
在明亮的火光中,刻律德菈戴上了那顶属于帝王的冠冕。
有人看见,一簇幽蓝色的火苗自冠冕顶端燃起,他兴奋地叫道:
“王!”
刻律德菈摇头“王?不。我仍凯撒!”
周围人面面相觑,随后共同欢呼:
“凯撒!”
“凯撒!”
“凯撒!”
刻律德菈的目光落到台下首位,对上一双璀璨如星的金眸。
艾夏向刻律德菈举杯,两人相视一笑,两道交织响起:
“我以凯撒刻律德菈之名,誓将征途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
“我以卡西利亚斯之名,见证刻律德菈之名烙印于翁法罗斯无穷岁月。”
9. 第九章
阳光穿透海底,映照出五彩斑斓的世界。
在发出紫色幽光的珊瑚丛间,上半身似人的生物摆动着纱缦状的尾鳍,追逐着彩色的泡泡,或捡拾着熠熠的珠贝。
这是海洋之泰坦法吉娜所创造的眷属——海妖。
一尾海妖游来,用歌唱般的语调对嬉戏中的海妖们说:“亲爱的姊妹们,随我来,宴会即将开幕。”
海妖们唱着令鱼群迷醉的歌,向海洋更深处游去。
一座用珊瑚与珠宝堆砌的城邦,无数海妖在中心的宴会厅放声欢唱,自由旋舞。
这便是法吉娜与海妖的国度。
舞台之上,头带华丽冠冕的女王举起的酒杯,大厅中的圣杯自它的声音落下时,源源不断的蜜酿流入池中。
“我的小鱼儿们,狂饮这永不枯竭的蜜酿!”
法吉娜,慈爱的女王,它赐予子民曼妙的歌喉,淹没它们的烦恼,许诺以无休的欢宴。
艾夏在海妖的宴会外驻足,静静聆听它们美妙的歌声。
当他睁开眼,转身时,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眸。
“你好,落入海中的小星鱼儿。”紫色的海妖游在艾夏面前,看起来对他很感兴趣,“我是海列屈拉,海妖的公主。”
“你好,海列屈拉。我是艾夏,一个在岁月长河里寻找故事的人。”
“岁月?原来你来自时空之上的星海,怪不得我感觉到了陌生海洋的气息。”
海列屈拉在艾夏周边徘徊,优美的身姿像是在舞蹈,“小星鱼儿,你在寻找什么样的故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海洋的,海妖的,又或是鱼儿的,什么故事都可以。”
海列屈拉点点头。在光明难以触及的深海,艾夏如星辰般的光芒非常吸引它,游鱼生性趋光,在力所能及之事上,它不介意帮助他。
艾夏对海列屈拉微微一笑:“感谢你,海列屈拉。我需要为你献上什么报酬?”
原本海列屈拉想说不需要报酬,但它的脑海里闪过艾夏聆听海妖歌声的场景,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为我唱首歌吧。”
接下来的几日里,艾夏跟随着海列屈拉逛遍了海妖王国的各个地方,知道了海妖们众多奇幻的,或并不神秘的故事。除了鱼类的天性,海妖的日常和人类无甚区别。
艾夏还看见了海列屈拉大战数十头深海巨兽的英姿。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中,作为武力值最强大的海妖,海列屈拉带领族人,率先提剑冲锋。
跳跃,旋转,海列屈拉挥动琴剑的样子,比起战斗,更像是在起舞。又或者,两者并不冲突。
艾夏看着海列屈拉优雅的身姿,突然产生了兴致,他凝水成剑,学着海列屈拉的模样舞动,无形的攻击令海兽猝不及防,惊慌失措。
“小星鱼儿,你也想起舞吗?”
海列屈拉将面前海兽的斩成两半,它透过海兽的残骸,向着对面的艾夏招手,示意他看自己。
海列屈拉放缓动作,引导艾夏跟上自己的步伐。艾夏学习得很快,他随着海列屈拉的指引,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只余残影。
一人一海妖以战场为舞台,迅疾地划过激荡海水,交织,分离……一舞毕,来犯海妖王国的海兽尽灭。
远处,看不见艾夏的海妖惊呼:“看啊,海列屈拉,我们的公主,海洋的宠儿,它又变强了。”
“不用剑刃便可攻击到敌兽。”博学的海妖捧脸感叹,“难道,人类传说中的剑气化形?”
没有听见海妖话语的海列屈拉,正兴奋地邀请艾夏加入下一次的迎战。难得遇到一个在战场上可以跟上自己步伐的舞伴,海列屈拉很是欢喜。
艾夏同意了,他瞥见自己开始消散的魂体,向海列屈拉提起了唱歌的报酬。
海列屈拉记得艾夏说过他没有唱过歌,它期待很是艾夏第一次的歌唱:“小星鱼儿,让我倾听你灵魂的旋律吧。”
轻盈的,似漂浮于海面,温暖的,似沉眠于深海。海列屈拉闭上眼,它想起了诞生之初,安睡在满溢之杯的感觉。
“今夜,我会做一场美梦了。”海列屈拉睁开眼,它看见艾夏如泡沫般破碎的灵体,“你要离开了啊。”
“再见,小星鱼儿。”
“海列屈拉,我们的公主。你再一次淹没了来敌,保卫了海妖的王国!”
海妖们卷着水花,围绕在海列屈拉身周,它们歌颂着海妖公主的功绩,邀请海列屈拉前往因它攻败来敌而举行的庆功宴。
海妖诱惑的旋律牵动公主萌动的心,在答应的话语出口前,海列屈拉黯淡了幽亮的紫眸。
“抱歉,亲爱的姊妹们,我有其他事情。”
海列屈拉决绝转身,不愿看海妖们失望的眼睛。
海妖女王的宫殿
“啊~我美丽的小鱼儿,你这是怎么了?”
海列屈拉的面容染上悲伤的绯红,它泛起的清泪未滑落便被海水拭去。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让法吉娜心疼地揽住它的肩,摸摸它的头。
“法吉娜,诞生我的女王。它们都说你赐予子民优美的歌喉,可,为何独我没有一幅好嗓子?”海列屈拉伏在法吉娜的膝间低泣。
拒绝海妖的邀请后,海列屈拉在宴会外痴痴望着载歌载舞的海妖们。想起第一次歌唱便那般美妙的艾夏,它鼓起勇气,再一次歌唱,可发出的歌声仍是难听,有甚于海兽的嘶吼。
悲伤似决堤的潮水,海列屈拉再也忍不住游到法吉娜的宫殿,向它的造物主哭诉。
“万事万物都被塔兰顿的天称平衡。唉,我可怜的小鱼儿,海洋赐予你掀波逐浪、战无不胜的伟力,命运则夺走你的歌声。”
法吉娜抚着海列屈拉的鬓发,看着这始终坚强的孩子露出如此哀容,心不住软了。它取来一樽盛着神露的杯盏,递到海列屈拉面前。
“喝下它,你便可以取回神赐的歌喉。”法吉娜摩挲着海列屈拉白皙的脸庞,“但代价是,你再不也能清醒地将宴乐享用。”
——
“你来了,小星鱼儿。”海列屈拉欢快地游到突然出现的艾夏身边。
海列屈拉看着艾夏递来的一条白金色珍珠项链,欣喜道:“这是送我的礼物吗,谢谢你,小星鱼儿。”
艾夏告诉海列屈拉这些珍珠是用他的力量化成,海列屈拉感慨:“所以,我是得到了一串星星啊。”
“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艾夏在海列屈拉戴上珍珠项链后询问,他记得海列屈拉之前可没有这么活泼,“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
海列屈拉兴奋地和艾夏分享它获得美妙歌喉,终于可以和海妖们共赴欢宴的事情。然后,它叹息:“可惜,作为得到歌声的代价,我一喝蜜酿便会醉倒,无法尽情享受完整的欢宴了。”
艾夏提议海列屈拉可以等到宴会末尾再饮用蜜酿,海列屈拉微笑摇头:“那可不行,没有哪只海妖可以拒绝到嘴边的蜜酿。”
艾夏和海列屈拉边说话边漫无目的地在海中游荡,迎面遇见了一只满面愁容的海妖。
“西拉娅,我的姊妹,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名为西拉娅的海妖看见海列屈拉就眼前一亮,激动道:“海列屈拉,我的海妖公主啊,请帮我救救伊拉娜!”
闻言,以为有海妖遭遇危险的海列屈拉严肃了神情,询问遇难海妖的位置在哪?
“啊,我太激动,说错话了。伊拉娜没有遇到危险。”西拉娜慌忙摆手,随后,它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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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但和遇到凶猛的海兽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伊拉娜,它爱上了不应该爱上的人!”
噢,出生不过百年的单纯海妖,伊拉娜啊,它在暴风雨的一夜救下了落难的人类王子。男人眷恋的眼眸迷惑了海妖的心,它与他在落日下拥吻,终日与之在岸边私会,宣誓爱情会跨越种族的界限。
啊,可怜的海妖,它不知道自己将遭遇何种悲惨的命运。人类的爱无法永恒,若是留海底,它将用自己漫长的生命怀恋那比流星更短暂的爱恋;若是去往大地,炽热的泥土将烧灼它脆弱的,由尾鳍化作的双腿……
以上是西拉娅的‘亲眼’所见。好吧,它可能包含了太多的艺术加工和未来幻想,让海列屈拉听得有些头疼。
“所以,你是想让我劝伊拉娜不要和那个人类王子在一起?”
“是的。伊拉娜最崇拜你了,海列屈拉。如果是你说的话,它一定会听的。”西拉娅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海列屈拉,“伊拉娜和那个人类就在西边的那片海滩上约会。”
着对西拉娜一脸可靠的海列屈拉,转身就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它诞生也不过百年,从未在传说故事以外了解过爱情,应该用什么方法劝说一只爱上人类的海妖呢?
“如果事情真的和西拉娅说的那样,伊拉娜对那个人类只是一时新奇罢了。”年仅五岁却见过无数跨种族恋爱故事(比如人和大地兽)的艾夏,一脸淡定地安慰海列屈拉,“没有经历时间考验的爱情比较容易溃败,你不用太担心。”
海列屈拉看着艾夏以孩童的外表发出历经历经沧桑的话语,竟然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一人一海妖,快速地游到海面,在一块大礁石后,悄悄探头观察岸边的海妖和人类。
“希波吕托斯,你可要把我的美貌完完整整得画下来哦。”
“当然,尊贵的海妖大人。”
海妖与人类欢乐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正在思考怎么棒打鸳鸯的海列屈拉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艾夏恍然大悟的声音:
“嗯?原来是西波吕托斯啊。”
海列屈拉投来疑惑的目光,艾夏和它解释:西波吕托斯是一个信仰大地泰坦的城邦的王子,出生起就资质平平,在一众优秀的兄弟间并不起眼。但在二十岁的一次出海冒险后,西波吕托斯的人生突然发生了巨大转折,他战胜了所有的兄弟成为国王,一路征伐到万里外的海岸,有生之年将领土扩大十倍,成为了名扬千古的君主。有人说希波吕托斯是得到了海洋的赐福,因为他在成王之日就宣布他改信了海洋之泰坦,并在王国的各个地方挂上了海妖的画像。
“所以,他们应该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进行某个交易。”
啊?
直到艾夏离开后,海列屈拉到晚上的宴还有没有回过神,神情恍惚,完全无法理解一场海妖与人类的梦幻爱情,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场与爱情毫不相干的冰冷交易了。
海列屈拉纠结得蜜酿都喝不下了,它动动耳朵,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嘿,西拉娅,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我用一个装着我迷惑歌声的海螺,和人类交易了信仰。女王的名字和我的画像,将淹没一个人类的王国!”
“啊?伊拉娜,你不是在和那个人类谈恋爱吗?”
“噢,亲爱的西拉娅,你应该把那些迷惑妖心的爱情故事戒掉了……”
海列屈拉看着两个欢乐打闹的海妖,心中的纠结烟消云散。
何必在意那么多呢,我和我的姊妹们依旧快乐,这就够了~
将蜜酿一饮而尽,海列屈拉瞬间陷入了幸福的醉梦。
……
……
可是,为何,为何……
美梦总会醒来?
10.第十章
黑色的潮水自天空坠落,它攀上海洋的裙摆,以无法阻挡的姿态妄图染黑所有清澈的洋流。
海列屈拉看见,海洋的泰坦举起巨杯,希望将灾厄的潮水饮尽,却被无尽的污浊涨满、破碎。
没有海洋的牵引,阻拦黑潮的纷争泰坦迷失在冥河,灾厄逼近海妖的国度,海妖们为了保卫家园,举起了利刃。
满溢之杯,高洁的女王,我慈爱的母亲……海列屈拉流着眼泪,带领着海妖们在广阔的大海中抗击黑潮,并寻找法吉娜的碎片。
然而,那污染一切的黑潮,不仅亵渎了神明,也夺去了海妖们的明眸。
海列屈拉听见,海妖们,它的姊妹们,发出绝望的哀鸣:
“海列屈拉,黑潮堵塞了我的喉咙,我再无法呼唤你的名字……”
“海列屈拉,黑潮浸没了我的眼睛,我再无法看见你的身影……”
“海列屈拉,黑潮啃食了我的尾鳍,我再无法追随你游向远方……”
“姐妹们,不要放弃,想想女王的许诺:在那人类的城邦,我们将作为英雄,得到无尽的欢宴!”,海列屈拉无助的声音响起,却唤不回海妖们被吞没的灵魂。
最后一位姊妹倒在黑色的浪潮中,它们化作狰狞的漆黑怪物,张开刺齿:
“海列屈拉……我们……共赴欢宴!”
第一次将剑对准曾经的同胞,海列屈拉的手在颤抖。
“唉……”
海列屈拉听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它的手被一道轻柔的力量托起,向怪物的胸膛刺去。
海列屈拉颈间的珍珠项链,闪过蓝色的微光。
自黑潮怪物心口流出的,不仅有黑色的污浊,还有一簇纯洁的白光。
“好久不见,小星鱼儿。你,长大了啊。”海列屈拉看着出现在它面前,长成少年模样的艾夏,它的目光转向那簇白光,“那是?”
[海列屈拉……]
海列屈拉捧起白光,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那是海妖的声音。
“黑潮的侵蚀从□□到意识,我只能找到一丝残余的未被污染的灵魂。”
“……谢谢你,艾夏。”海列屈拉捧着残魂的手微颤,浓重的悲伤压在它的灵魂之上,它竟无法为欣悦落泪。
艾夏抬手,一道细小的蓝光落入旁边的废墟,废墟瞬间穿越千年时间,变成繁荣的城市,又变成最初,什么也没有的无。
这就是艾夏灵魂的本质,仅微小的一点便可改变世界的未知强大力量。失去记忆的艾夏不能精确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他只能用以物品分割储存力量、由他人的许愿引导力量等曲折的方式使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人带来微小的奇迹。
不受控的强大力量,只会造就更可怖的灾厄。这是艾夏面对黑潮,没有直接使用力量的原因。
死亡之泰坦塞纳托斯沉默,通往冥界的冥河被阻断,若是引渡海妖的残魂去往死亡之地,它只会在冥河边孤独地徘徊,直至消散于天地。
“海列屈拉,若是你信任我,可以把海妖的残魂交于我存放。”艾夏看不清自己灵魂的全貌,但本能告诉他,这片无尽的灵魂之海是可以保存、温养生命的地方。
海列屈拉震惊地感受艾夏坦露的灵魂,不仅是惊讶他那无边之海般的强大力量,更是感动于艾夏毫无保留的信任。
“小星鱼儿,我不知道应用何种歌声,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海列屈拉对着艾夏垂首,向他行了海妖最庄重的礼节,“我只能向你承诺:只要艾夏需要,海列屈拉可以献上它的一切。”
“小星鱼儿,请帮助我和我的姊妹吧,让我们一起释放它们被囚困的灵魂。”
艾夏和海列屈拉一边击杀黑潮造物,回收海妖残魂,一边收集满溢之杯的碎片,重铸法吉娜的身躯。
虽然在艾夏力量的加持下,海列屈拉可以通过海流感知目标,但破碎实在太多,离得太远,而艾夏只能短暂出现,这场收集之行,对海列屈拉来说,太过漫长和孤独。
终于,满溢之杯修复了。
“我已引渡纷争泰坦跨越冥河,它将重拾抗击黑潮的职责。”
复苏的法吉娜对海列屈拉说:“海列屈拉,你完成了海妖的使命,可以去往陆地,享受属于你的欢宴了。”
海列屈拉欣喜又难过地去准备赴宴,令它难过的是,原本应该与它一同前往宴会的海妖们都不在了。
艾夏没有随海列屈拉离开,他回过头看向,眼中没有倒映出艾夏的灵魂,却精准盯着他所在之处的法吉娜。
“是你吗,卡西利亚斯?”
海列屈拉的身边有一位看不见的神秘存在在帮助它,这件事海列屈拉和那位存在都没有刻意隐藏,被待在破碎的满溢之杯中的法吉娜看得一清二楚。
拥有如此伟力的存在,法吉娜只能想到它的同僚,那些身负神力泰坦们,还有那个它曾在刻法勒身边见过的神秘存在——名为卡西利亚斯的青年。
[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了——哦,刻法勒说你已踏入轮回,你应该是没有了前世的记忆。”
艾夏用水流画了个句号,表示,哦,他知道了。
“竟然不追问我你以前的事情吗?果然,你还是那样没有好奇心啊。”
调笑了艾夏几句,法吉娜严肃了神色,它郑重地对艾夏说:“我请求你帮我照顾一下海列屈拉。”
“我一个失败的女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令王国破碎。我是一个失格的母亲,在孩子们为我丧生时,无能为力。海列屈拉,它是我仅剩的小鱼儿,也是我最愧疚的孩子,而我却只能给它一个虚妄的谎言。请你帮帮它,只是在它迷茫时陪它说说话也好。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是在我能力之内的。”
[不需要代价。海列屈拉,它是我的朋友。]
法吉娜看着这句话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抱歉,看来是我用大人的肮脏交易玷污了你们纯真的友谊。”
“那么,请不要拒绝,这仅是我对你的祝福:愿你找到自己的快乐,并永远快乐。”
海列屈拉游向海岸。为了赴人类举行的宴会,它化成曼妙的人类少女姿态,只留下了一处海洋的印记——法吉娜掀起的第一股风浪,在她的胸膛涌动。
海瑟音,这是她的新名字,代表新的起点。
新生的双腿踏在坚韧的大地上,每一步都是锥心之痛,但海瑟音没有觉得太过痛苦,因为她的心中盈满了喜悦。
海瑟音满怀期待,她来到了神明许诺的拥有无尽欢宴之地——斯缇科西亚:
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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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这座神允的城邦里,没有夹道欢迎的人们,只有遍地腐烂的骸骨;没有满溢香醇的蜜酿,只有泛滥成灾的冥河;没有欢歌和笑语,只有黑潮造物的嘶吼……
“法吉娜,它欺骗了我们。海妖的女王,它欺骗了所有的海妖。”海瑟音满溢期待的眼眸被空无吞没,她望着破败的城邦,颤抖的模样像即将破碎的泡沫。
“若陆地上根本没有欢迎海妖的欢宴,我,海瑟音,世间的最后一只海妖,又该游向何方?”
海洋啊,她美丽的故乡已然破碎。海妖啊,她同心的姊妹已然沉默。泰坦啊,她信仰的神明已然迷醉。
海瑟音啊,她已无归处。
“我唯有你了,小星鱼儿。”海瑟音凝视着艾夏,如同坠落的人伸向最后的绳索,“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星星或许可以短暂为人指引方向,却无法照亮一只海妖虚无的灵魂。”看着海瑟音期盼的目光,艾夏闭了闭眼,“太阳已经熄灭,能照亮人的,只剩下火光。”
“火光……我该去哪里寻找,那属于我的火光?”
“向前,一直向前走。能照亮你的火光,就在前方。”
散落的星光点亮了海瑟音的眼眸,她循着星辰指引的方向,踏上了寻找火光之路。
海瑟音厌恶着那毁灭了她家乡的黑潮,一路上,她以这曾用于演奏音乐的琴化作利剑,清洗目之所及的所有黑潮怪物。
一些追随神使指引的负世信徒向海妖询问海洋的情况后,匆匆而过,继续自己修行的苦旅。
海瑟音羡慕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有可以追随的光,真好啊。
那些被海妖从黑潮中无意救下的凡人,则是惊惧于她狂暴海浪般的威能与那异于人类的样貌,他们遥望,却始终不敢上前,只是悄悄放上谢礼,快速地逃走。
海瑟音看了一眼那些谢礼,转身继续旅途。
在那纷争的战场上,一位人类君王看中了海妖的强大力量,而她一眼看透了这只海妖迷茫的内心,那虚无的灵魂。
于是,君王向海妖发出了邀请:
“迷茫的海妖,我可以赐予你所求的欢宴。而你,需要为我献上,你那颗赤诚的忠心。”
海妖望着君王燃烧的冠冕,她感受到君王娇小身躯之下那炽热的灵魂,心想:她,会是照亮我的火光吗?
“抱歉,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心,已经先许诺了一颗星辰。”
星辰?蓝发的君王看向海妖颈间泛着熟悉光芒的珍珠项链,恍然:又是一个被星星拯救过的灵魂啊。
“无妨,我允许你对他的忠心在我之上。”对于有价值的臣子,君王的宽容近乎无限。
“感谢你,尊贵的王。现在,我就是你手中清除一切的利刃。”
“那么,此刻就去清洗我征途上的所有阻挡者吧。让我看看,作为我的利刃,你的锋刃是何等的锐利。”
从此,君王找到了她一生忠诚的剑旗,海妖找到了她追随一生的光。
在岁月的狭间,艾夏将这场交谈尽收眼底,他为海妖指引了方向,却没有告诉她:
火光,可以照亮鱼儿虚无的灵魂,却也会令鱼儿的身躯燃烧,化为灰烬。
——那就从灰烬中,将那火光与鱼儿重塑吧。
11.第十一章
艾夏会在每周最后一天的离愁时,哀丽秘榭的大家结束工作学习又没到晚餐的时间段里,在他家的花园里举行一场故事会。
这次故事会的主题是大地的巨龙——荒笛。
举办故事会来源于昔涟的提议。最初那些艾夏自岁月里见证的故事,他只会与卡厄斯兰那和昔涟讲述。而昔涟见艾夏太过孤独,他那如夜空般空无的内心里只有四颗微弱的星光(哥哥,昔涟,爸爸,妈妈)在闪烁。
于是,昔涟便对艾夏说,他可以举办一场故事会,将那些故事讲给哀丽秘榭的孩子们听,而孩子们听完故事后会有各种各样的感想和艾夏述说,那样,艾夏就又有新的故事了。
第一场故事会的听众是卡厄斯兰那找来的。作为哀丽秘榭男孩女孩们的老大,卡厄斯兰那在孩子们中的号召力不容小觑,从提议到开始举行故事会不过一刻钟,他就找来了二十多个可以乖乖坐下听完故事的孩子。
在听完故事后意犹未尽的孩子们的无意宣传下,来参加故事会的孩子越来越多,甚至吸引了不少大人,故事会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
幸好艾夏的花园够大,足够容纳这上百人。麦麦的家政能力也够强,可以稳妥地安排上百人的行动,并为他们准备餐饮。
在故事会正式开始的前两天,昔涟和卡厄斯兰那要做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帮艾夏改故事稿。
艾夏奇特的个人经历让他对孩子的意识承受力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在他讲述的故事里,并不会刻意掩盖现实的残酷和血腥。
在好几次听完艾夏讲的故事,当晚做了整夜噩梦后,昔涟和卡厄斯兰那不希望孩子们步他们的后尘,所以,两人会在故事会的前两天帮艾夏编写故事稿。
至于为什么不让艾夏自己来写,原因是:
昔涟:讲故事已经很辛苦了,这点小事就让姐姐来帮帮小艾夏吧~
卡厄斯兰那:写故事稿好麻烦啊,皮西厄斯都夸我语文进步了。可是,艾夏乖乖说“谢谢你,哥哥”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而且越来越少听到了,有一个太厉害的弟弟,真是令人自豪又难过啊)。
以下,是艾夏《大地的巨龙——荒笛》的部分原始稿件(更像是日记):
[大地兽之王——荒笛,最初的它并没有名字,只是被称作巨龙。
我第一次见到巨龙时,它栖息在大地的至深之外,意识混沌,仅有初始的兽性,向黑暗中唯一的光——我的魂体扑来,明明什么也抓不到,仍是千万次地执着。
渐渐的,它的意识觉醒,理性驱散了巨龙眼中的蒙昧,它变得如大地般沉稳平和。面对我时,巨龙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是担忧比它眼瞳小的我,会被它呼出的风暴吹飞。
真奇怪,它不是知道我是没有质量的魂体吗?
……
巨龙很喜欢听我讲地层之外的故事,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喜欢空寂之外的声音。它磕磕绊绊地学会了说话,向我表达对大地之上的好奇。
你可以向大地的支配者——泰坦吉奥里亚发出请求,我这样与巨龙说。
巨龙顺着我的指示,第一次呼唤起造物主之名:吉奥里亚,我想看见光明!
宽和的泰坦并没有责备造物自呼其名的无礼行为,它温柔地托起巨龙,令巨龙的脊髓撕裂岩层,送其来到大地之上。
巨龙背负群山而立,河流自群山流淌而下。它终于看见了世界,那炽烈的太阳,广阔的天地,与孤独的自己。
那时是启蒙世之末,造物世之始,世界仅是空荡的框架,众神还未开始雕琢自己的造物。巨龙被大地泰坦称为千万生灵之祖,因为自它诞生起,大地的兽群才渐渐被塑造而出。
……
在没有灾厄与死亡,万物欣欣向荣的黄金世里,巨龙谨记吉奥里亚让它保护大地生灵的嘱托,它带领着大地的兽群在蛮荒的世界跋涉,它无意见证了小小的人类如何充盈天地,他们创造的文明扎根于岁月。
比起言语,巨龙更喜欢观察与聆听。而那数千年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深重思考,它喜欢埋在心里,或在我偶尔到访时,通过灵魂的震动与我讲述。
因为在那漆黑的岩层里,巨龙向我许诺了,往后它行于大地的所有故事。
……
一声骇世的惊雷划破亘古的天空。
“那是什么?”
巨龙回答我:“那是新生的泰坦,「纷争」尼卡多利。”
“不。我说的是,那自天空之外流出的,黑色的潮水。”
我和巨龙亲眼看见,尼卡多利以巨大的长矛击碎了一座被黑潮吞没的天空城邦,那城邦里的生命已被侵蚀成漆黑的怪物。
而在人类流传的神话中,此事被记载成尼卡多利刺穿艾格勒的化身天空巨鸟的一只眼睛,是纷争挑战诸神的开始。
正因追随在神明的身后,信徒永远看不见神明的真正模样。又或是,比起亲眼所看的,他们更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说法(巨龙告诉我,兽类亦是如此)。
……
纷争、诡计、死亡三个概念的诞生,令所有生物们发现了,致对手以死亡,这是多么简单方便的得到自己所求物的办法。
黑潮被泰坦们阻挡在人们感受到的危险之外,最初,人类更多的是把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同类,和其他生灵。
为了肉食,人类将刀箭对上了巨龙背上的群兽。
“你的庇护如同那撕裂大地吞噬黑潮的吉奥里亚一般,无法拯救此世生灵。”
听到我的话,巨龙沉默地将背上的生灵放下大地。
失去保护,兽们最先是迷茫,徘徊在原地。而那带来死亡的箭羽并不会停止,这令它们恐惧的同时,让它们学会了如何迈开雄壮的蹄足,觉醒了那足以刺穿心脏的利爪……
人与兽的血,洒遍大地。
巨龙迷茫地问我:“它们能活过今天吗?”
我回答它:“今天后,至少它们可以活过明天。”
……
承受黑潮对大地无尽摧折啃噬的吉奥里亚因痛苦而迷失神智,再也听不清造物的呼唤。
本就寡言的巨龙越发沉默,它离开了与世隔绝的群山,进入人类的万邦。在人们好奇,或贪婪的目光下,巨龙走过凡世的纷争战火。
在这不知终点的漫漫之旅中,本就少眠的巨龙越发难以入睡。
那天,我用灵魂包裹住了巨龙,给它带来了久违的长梦。我听到了巨龙的梦呓,原来它是在担忧吉奥里亚的未来。
我知道那弑死神明,夺取火种,再创天地的神喻,准备告诉它。
但,曾在泰坦胸膛宣誓效忠的巨龙啊,你是否做好夺走造物主生命的准备?
……
再次苏醒的吉奥里亚,它的灵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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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潮侵蚀,以疯狂的姿态为地上的生灵带来灾难。
巨龙向我表达它希望结束吉奥里亚的痛苦的愿望,我把它引荐给了开启猎神的逐火之旅,已夺取「浪漫」火种的逐火军领袖——凯撒刻律德菈。
巨龙不善言辞,我代它向刻律德菈说明,除了吉奥里亚外,巨龙不会为逐火军夺走任何敌人的生命。
刻律德菈同意了巨龙要求,她很欣赏巨龙对生灵的仁爱,决定在自己的领地内颁布禁止伤害无辜生灵的法令。
巨龙没有说话,但从它的没有表情的脸上,我看来出了,它很高兴。
……
夺取大地火种的征途上,逐火军遇到的最大威胁来自那由「开山者」吉奥克勒斯组建的龙骑军——山之民与大地兽组成的军队,在翁法罗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龙骑军皆是大地的造物,自然不愿大地泰坦吉奥里亚的火种被人类夺取。
逐火军与龙骑军的战争一触即发之时,我向刻律德菈提议,可以由巨龙作为代表与龙骑军吉奥克勒斯进行谈判。
吉奥克勒斯同意了交谈,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同为大地的生灵,你为何要帮助人类狩猎我等的造物主?”
“山之民……你看不见吗?吉奥里亚的痛苦,它的哀嚎。”
通过缇里西庇俄斯的百界门,巨龙带来吉奥克勒斯来到吉奥里亚所在的岩层,让他亲眼目睹了造物主如今的惨状。
沉默过后,吉奥克勒斯将荒笛——龙骑军之名送予无名的巨龙。
“以此名,代我等,结束吉奥里亚——我们慈爱的父,它的痛苦吧。”
在吉奥里亚讨伐战后,龙骑军与逐火军成为了同盟,为凯撒刻律德菈的征途贡献了不小的力量,这是山之民与大地兽在奥赫玛的地位高涨的重要原因。
……
荒笛与吉奥里亚大战三日,最后它亲手从造物主心脏里取出了大地的火种,并以身弥合分裂的大地,完成了「大地」的试炼。
临死之际,吉奥里亚恢复了一丝清明,它说原谅了巨龙的背叛之举。
我将吉奥里亚的残魂收入灵魂之海温养,并向荒笛承诺:若有一日荒笛的灵魂被黑潮严重侵蚀,我将来到这里,回收它的灵魂。
“感谢你,我的挚友啊。”
荒笛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一如往昔的那无言巨龙。
而我感受到了它灵魂中的喜悦。这喜悦并非因我承诺的内容产生,而是因为我向它发出承诺这件事本身?]
昔涟把艾夏的第一人称都改成了第三人称“星星”(可以随意穿越岁月的能力,还是不要广而告之的好),并删除了某些不合适讲给孩子听的内容。
卡厄斯兰那则是用温馨的文字,将昔涟改写后的稿件二次加工成了一个童话故事。在语言方面,卡厄斯兰那真的很有天赋。
麦麦上来叫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吃晚餐时,两人已经写好稿子,正在讨论艾夏的原稿里提到的黑潮。
“大人们说的哀丽秘榭外面的可怕灾难,就是那个被叫做黑潮的东西吧?”卡厄斯兰那做出挥剑的动作,“我在书房里找到了很多剑术秘籍,等我学会了它们,就可以保护哀丽秘榭的大家了!”
“连神明都会被侵蚀的话,如果黑潮来到哀丽秘榭……不,那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这样说着,昔涟心中的担忧却越发浓重。
12.第十二章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鸟儿清脆的鸣叫,组成了一首浑然天成的自然乐曲。
男孩靠在树下闭眼假寐,莹白如月的发辫垂落腰间,随着呼吸频率摆动。
蝴蝶,松鼠,奇美拉,大地兽……众多动物以男孩为中心分散停驻,安静休憩。它们其实看不见男孩,但因缺少理性而敏锐的灵性,令它们本能般地在这生命气息浓厚之地聚集。
一声自远而近的呼喊,打破了树间的宁静:
“艾夏!”
薄荷绿发色的男孩以平日难以想象的速度狂奔而来,头上似猫耳的发型喜悦地一抖一抖,他的脸颊因剧烈运动而泛上红晕,那双红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缓缓睁开金眸的艾夏:
“你上个月教我的实验,我已经做出来了。这一次我想做怎么让大地兽长出翅膀,飞向天空的实验!”
“阿那克萨戈拉斯。”艾夏注视着激动的绿发男孩,他平静的眼眸让男孩过于火热的情绪略微冷却,“娜塔娅说你去神殿领读圣训了,现在,你怎么在这里?”
娜塔娅是男孩姐姐的名字,全名是阿纳斯塔西娅,而男孩长长的名字也被简称为那刻夏。那刻夏不喜欢别人叫自己那刻夏,因为这个简称过于亲昵,被不熟的人说出非常轻佻。
“神殿的祭司让我先出来了。”
将怀疑刻进脑子里的那刻夏,在神殿里也不忘质疑神是否真的全知全能,他向祭司询问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就被愤怒的祭司赶出了神殿。
不过那刻夏并不在意祭司的怒火,这个自学会思考起就与众不同的男孩,早已习惯别人被他质疑后产生的剧烈反应了。被赶出神殿后,他只是在想:不用领读无聊的圣训,真是太好了,姐姐说艾夏来了,我现在可以去找他做实验,验证昨天想到的大地兽能不能飞向天空的问题。
那刻夏和艾夏说着他怎么让大地兽长出翅膀的构想,边在脖子上的大地兽形状的项链上点了点,空地上出现一个空间门,他和艾夏走进空间门。
……
艾夏,一个对那刻夏来说非常特别的存在。
首先是恩人,因为艾夏救了那刻夏的姐姐娜塔娅一命。
然后是研究对象。艾夏自称是以灵魂形态在岁月里寻找故事的人,他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比传说中的神明还要全能,而在这里只有那刻夏能看见他。那刻夏对艾夏为什么会表现这些特性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他在艾夏的纵容下做了多次实验,面前实验进展为零。
再然后是老师。在那刻夏对世界的一切产生好奇并渴望得到答案时,突然出现的艾夏会认真地解答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而在那刻夏想要探索世界的未知时,艾夏为他创造了一个放有众多不同知识的书籍,还可以变出各种东西进行实验的神奇空间。无论是客观还有主观,艾夏都是那刻夏的老师。
最后是……
在尝试几十次后,那刻夏终于成功把有翼大地兽的基因图谱编写了出来了。他把数据输入实验台,机器自动生成出了一个白色的大地兽蛋。
艾夏把大地兽蛋放进培养皿,输入加快成长的营养液。
半个小时后,看着破壳的大地兽幼崽伸出舌头舔舐艾夏手上生长剂的场景,一直盯着艾夏的那刻夏突然说:“艾夏,你可以叫我,那刻夏。”
飞速长成少年体的大地兽把脑袋拱在艾夏的怀中,在这片空间里艾夏是可以碰到实体的。安抚地摸摸大地兽的头后,艾夏侧身看向那刻夏说:“为什么突然怎么说?”
‘为什么不能叫你那刻夏?’‘你的名字那么长,大家都会叫简称,只有不喜欢你的人才会叫你全名吧。’
忘记是谁说的荒谬话语在那刻夏看见艾夏的那一刻,莫名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从小到大似乎只有艾夏会一直称呼自己的全名,那刻夏看着艾夏的脸,脑子一热就把让艾夏改称呼的话说出口了。
“就是,就是想让你叫我那刻夏而已,一直叫我阿那克萨戈拉斯太麻烦了。”那刻夏觉得自己用听到的谬论推测艾夏的想法很没道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微妙的心思,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且,那刻夏这个称呼如果从艾夏的口中说出来的话,那刻夏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排斥,就像他不会讨厌姐姐怎么叫自己一样。
“那刻夏。”艾夏鎏金色的眼眸闪过金属般冷锐的光泽,像是能穿过躯壳看透那刻夏心中的隐秘,让绿发男孩忍不住微微瑟缩,“我不觉得称呼你的全名是一件负担。”
那刻夏听到艾夏的话,眼睛瞪大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我,你……”
称呼一个人的全名,是疏离还有是亲密?对此,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答案。
而艾夏称呼那刻夏全名的行为不是疏离,而是出自喜爱,正因喜爱所以选择尊重那刻夏的喜好。
聪明的那刻夏瞬间理解了艾夏话语下潜藏的意思,所以他不知所措,就像犹豫着想和人类亲近时,反被人回头摸了一下而懵住的猫猫。
……
“呜嗡——”在旁边长成青年体的大地兽被两人忽略一会儿,就不甘寂寞地发出声音,打破了艾夏和那刻夏之间沉默的气氛。
“它看起来比正常的大地兽小?”那刻夏转过身观察这只新大地兽,原本是做出一幅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来掩盖之前的尴尬,但看到有翼大地兽明显比普通大地兽小很多的体型,他立刻严肃了起来,陷入了研究者的状况。
艾夏让有翼大地兽站到测量仪器上,把得出的数据和普通大地兽的数据对比,总结并将分析报告递给那刻夏:“它的躯干体积比原型大地兽小了大约一半,加上翅膀的重量后与原型大地兽几乎相等。”
“它看起来很健康。”那刻夏观察,并上手抚摸有翼大地兽的身体,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从接触的地方传出。
“呜嗡嗡!”大地兽拍打几下可以包裹它身体的巨大白色翅膀,发出激动的叫声。
“因为你设置的基因很完美。”艾夏先是一本正经地夸了那刻夏一句,他感受着大地兽从叫声中传达出的情绪,对那刻夏说,“它想载着人飞翔,你要上去吗?”
那刻夏当然是要上了,被大地兽带着在天上飞,他期待了好久,这简直和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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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空间无限延伸,升起太阳与雪白的云朵。
“哈哈哈!”
那刻夏坐在大地兽的背上,身边是白云,太阳仿佛触手可及,激烈的风使他的头发凌乱,令他的衣服哗哗作响,也盖不住他畅快的大笑声。
大地兽飞了半个小时,坐在后面的艾夏给笑得咳嗽的那刻夏顺气,他看了眼还有两分钟就有到达的空间边界,凑到那刻夏的耳边说:“快要出去了,你要带它出去吗?”
这片空间里的东西都是模拟的虚假物品,可以随意创造修改,但若将之带出这片空间,那个东西就会固定形态,化作真实。
这是一只活生生的大地兽,和以前的书籍、实验器具都不一样。那刻夏注视着大地兽纯白到没有一丝杂色的毛发,在心里想,他的耳边响起艾夏平静的分析声:
一只白色的大地兽,会令人感到好奇,可能会来询问怎么培育出白色的大地兽。一只长翅膀的白色大地兽,会让人惊恐,当成怪物,或被传成神迹,而其他大地兽会因为它另一半陌生的气息感到排斥,可能会拒绝接纳这只奇怪的大地兽。
“若是选择令它真正诞生,你就要从身体健康到情绪状况,为它的一切负责”
它会成为大地兽里的一只异类,就像我一样。那刻夏抿唇,从思考到作出决定比他想象中短很多,仅是三秒后,他就回答道:“我要让它诞生。”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自那刻夏身后响起,他听到艾夏近在咫尺又似飘渺空远的声音:
“那就为它命名吧,令它飞往真实的世界。”
“真理。它的名字就叫真理。”那刻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他说:
“飞吧,真理!冲破这个虚假的世界!”
“呜嗡!呜嗡——”
真理发出咆哮,羽翼大振仿若可以遮蔽天穹,它化作狂猎的风暴,在真与实的间隙不断挣扎,加速,冲刺,终于突破空间的边界。
咔嚓,那刻夏听到了仿佛蛋壳碎裂的声响。他低头一看,空间的钥匙,也就是艾夏送的大地兽项链观,它的光泽变得黯淡了。
“这是?”不详的预感在那刻夏的脑中突突跳动。
“空间屏障破碎,空间锚点迷失在时空里,现在已经进不去那个空间的了。”
那刻夏惊愕地回头,艾夏看着他睁大的红色眼眸,一脸淡定地说:“不用担心,大概一个月后,锚点就可以自己修复了。”
那不就是一个月不可以做实验了?
冲动一时爽,坐牢火葬场。那刻夏扭回头,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幸好艾夏送的项链没坏,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自黑潮肆虐,艾格勒闭上眼睛,世界进入幻灭世起,翁法罗斯的天空便一直都是永夜。
幸而现在已是幕匿时,人们都在家里吃晚餐了,不然一身白的大地兽飞在黑色的天空上实在太显眼,一定会引人注目围观。
那刻夏指着下方他家的所在位置,艾夏灵魂传递信息向真理下达指令,真理转向,盯准了目标。
纯白的大地兽微敛翅膀,像一颗流星向庭院坠落而去。
13.第十三章
“呜嗡!”
突然出现的陌生生物让庭院里的大地兽发出警惕的叫声,听到声响的娜塔娅从房子里走出,她看见了从白色大地兽背上下来的那刻夏。
“那刻夏,是你啊。”看到是那刻夏,娜塔娅松了口气,不是钻进院子里偷动物的坏人就好,她的注意转向那刻夏旁边长着翅膀的大地兽,惊奇道,“这只大地兽是?”
“这是我和艾夏培育的新型大地兽。”
那刻夏讲了一大串话介绍他们是怎么培育出长翅膀的大地兽的,最后,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娜塔娅说:“姐姐,我给它取了名字叫真理,我要养它!”
“那刻夏,艾夏你们两个好厉害啊。”娜塔娅虽然听不懂那刻夏介绍大地兽的那一连串专业用语,但不妨碍她夸夸两人。
娜塔娅蹲下身,眼睛与那刻夏平视,她说:“那刻夏,你既然决定要养一只大地兽,就要认真对它负责哦,不然真理会很难过的。”
那刻夏拍拍胸脯,一脸自信:“姐姐,你教我的大地兽知识,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养好真理的。”
娜塔娅微笑着揉揉那刻夏的发顶,说:“嗯,我相信那刻夏你一定会做到的。”
“艾夏,晚餐准备好了,你要和我们一起用餐吗?”娜塔娅看向艾夏的所在位置,她其实看不见艾夏,但自从知道艾夏的存在后,就可以隐约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艾夏以自己是灵魂体吃不了东西为理婉拒了娜塔娅的邀请,他看着两人走进屋里去吃晚餐,视线转到真理那边。
蓝色的大地兽犹豫着慢慢靠近真理,这是那刻夏家的宠物,那刻夏很喜欢它,娜塔娅按着它的样子给那刻夏做了玩偶,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那个玩偶睡觉。
两只大地兽呜嗡呜嗡地交流。大地兽本就是温顺的生物,蓝色大地兽感应到真理身上残留着那刻夏的气味,又发觉真理的气息平和,不是什么暴躁的凶兽,于是,它渐渐接受了这只长着翅膀的奇怪同类。
艾夏在蓝色大地兽的窝旁造了个一模一样的窝给真理,看到两只大地兽都乖乖钻进窝里睡觉了,他走到一旁,凝望着天上的月亮。
几分钟后,哒哒的脚步声自艾夏的身后传来,是快速解决晚餐来找艾夏的那刻夏。
那刻夏看见大地兽睡着了,就压低声音和艾夏说:“姐姐说她给我准备好了去神悟树庭学习的费用。等一周后大地兽车队的人来了,就让他们捎上我去树庭上学。”
艾夏观察着那刻夏并不愉快的神情,揣摩他的心思道:“那刻夏,你是不想去神悟树庭吗?”
“在树庭能学到很多知识吗,我可以在那里做任何实验吗?”
“神悟树庭是翁法罗斯最大的知识聚集地,你可以在那里学习到翁法罗斯绝大部分的知识。”艾夏回忆有关神悟树庭的信息,和那刻夏说明道,“树庭也是信仰理性泰坦瑟希斯的圣地,只要不做亵神,比如涉及灵魂的实验,你可以在树庭做任何自己想做的研究。”
“只是,以你连神明都敢质疑的性格,若在树庭学习的话,应该会遇到很多厌恶,反对你的思想的人吧。”
在那刻夏眼睛亮起,准备说要不不去树庭了吧在家里学习不是也可以吗前,艾夏先一步说:
“但学习就是这样,只有与人不断交流,承受人们的质疑,才能一直进步。那刻夏,你说过要成为世界上知识最渊博的人吧?想要求解世界的真理,一直留在这里,自己孤独地推算可是不行的。”
有你给我的实验空间,我也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啊。这样想着的那刻夏,最终还是没有把想要留在家里的话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去树庭学习这条路是姐姐和艾夏,出于想要他未来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想法,而为他做出的并希望他能主动选择的道路,他无法拒绝两人的好意。
那刻夏欲言又止,最终决定道:“那好吧,我去树庭学习就是了。”
既然作出选择,那刻夏也不别扭了,他和艾夏仔细讨论起去树庭学习,要做什么准备。
在门后悄悄注视着那刻夏和艾夏的温馨互动,娜塔娅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
娜塔娅真的很感谢艾夏的到来,不仅是因为艾夏救了失足跌落山涧的她,让她的弟弟那刻夏免遭了刚失去父母不久,又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厄运。
还有因为,艾夏与那刻夏交往,成为了唯一能理解并认真对待他的朋友,填补了那刻夏生命中缺失的一角。
娜塔娅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那刻夏有着惊人的学习天赋,他不管是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大家说这是他们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而在其他孩子还在追随大人脚步懵懂探索世界的时候,那刻夏就开始思考有关世界真理的问题,质疑神明的权威了。
娜塔娅为那刻夏感到自豪,她决定无论生活多困难,都要为那刻夏凑出去神悟树庭的学费,绝不埋没弟弟这份世间难得的天赋与心性。
但这份娜塔娅引以为豪的天赋与心性,也是那刻夏除却失去父母外,又一残缺的不幸。
发现特立独行的那刻夏遭到了除自己外所有人的排斥后,娜塔娅就一直在为弟弟的心理环境忧虑。她学识浅薄,解答不了那刻夏的所有问题,又因为要认真工作养家糊口,不能时刻陪伴弟弟身边。面对迷茫中的那刻夏,她总是会无能为力。
直到,艾夏出现了。
这个神秘的男孩不仅不会,因那刻夏总是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而面露不悦,反而会耐心地聆听那刻夏的想法,无所不知般解答那刻夏的所有困惑,认真地与那刻夏讨论各种天马行空的构想。
传道受业解惑之恩,纯粹真挚的友情……艾夏填补了那刻夏生命里划分亲情后,空缺的另一半。
看着弟弟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娜塔娅也不禁高兴起来。
神明啊,若你能听见,请保佑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幸福快乐地长大吧。
……
艾夏应娜塔娅姐弟的愿望,准备陪那刻夏去神悟树庭。但在他预估时间,来到那刻夏的家门前时,却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黑潮肆虐,烟火四起。焦黑的土地上,绿色的少女跌落在地,手臂无力下垂,可怖的黑色爬上她的大半身体。
男孩膝行,跪坐在少女面前,用手捂住她不断流出的殷红鲜血。
男孩看着呼吸停止的少女,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学着他曾看到的信徒那般,无助地向神明祈求奇迹:“吉奥里亚,艾格勒,刻法勒……无所不能的泰坦啊,我求你们,救救她,救救我的姐姐。”
眼泪不断涌出,姐姐的面容变得模糊,那刻夏感受着手中越发冰冷的体温,情绪完全崩溃。
“伟大的瑟希斯,我愿终生侍奉你,只求你,救救她啊!”
就在那刻夏绝望之际,两道蓝色与粉色的光芒依次亮起,笼罩住了他怀中的娜塔娅。
“那刻夏……”光芒退去,时间倒流,生机注入身体,重新恢复呼吸的娜塔娅缓缓睁开眼睛。
“姐姐!”那刻夏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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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地看着娜塔娅迷茫的眼睛,这时,他听到自颈间传来的碎裂声。
“……艾夏?”
发现是大地兽项链破碎消失,那刻夏立刻知道是谁帮助了自己,他猛得转回头,只看见艾夏如烟飘渺消散的灵魂,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呢喃:
“……空间……破碎……未来……再见。”
——
“哎呦!”
两兄弟相拥而眠,卡厄斯兰那被惊醒的艾夏猛地一撞,捂着发疼的额头懵懵地坐起身。
“不好意思。”艾夏连忙用力量为卡厄斯兰那治疗,“哥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艾夏,你呢,你怎么了?”比起自己,卡厄斯兰那更关心表现异常的弟弟。他靠近艾夏残余波动的眼睛,担忧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弟弟情绪如此激烈的样子。
“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算是吧。”艾夏恢复平静,他简略地把那刻夏和娜塔娅的事情,给卡厄斯兰那讲了。
听到那刻夏姐弟的家乡被黑潮袭击化作焦土,卡厄斯兰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再听到艾夏用自己的力量复活了娜塔娅,他圆圆的蓝色眼睛里闪着仰慕的小星星:
“艾夏,你厉害啊。死而复生,这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了吧!不过,你用了那个能力,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艾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复活所用的能量对艾夏不过沧海一粟,反到是被他救了的娜塔娅可能会不太好。
“由媒介过滤的无害能量不够,剩下的部分不在我的控制之中,复活的结果并不完美。不知道会对娜塔娅造成不良什么影响?”
——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家乡被那些怪物毁灭了,而我,在那时死了啊……是艾夏又一次救了我。”
苏生的娜塔娅失去了包括遇害在内的一些记忆,那刻夏带着她乘坐真理,离开黑潮怪物仍在游荡的村庄,准备飞到百里外安全的地方躲避。在大地兽背上,娜塔娅听那刻夏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记忆缺少了一部分,身体也变小了,不过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娜塔娅庆幸又担忧:“死而复生,使用这般伟力,艾夏他没事吧?”
“……他说了再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份生命有属于艾夏的一部分,那我们更要好好话着了。”娜塔娅再次展露笑容,接纳厄运,化作前进的动力,这是她能挺过数次命运磨难的秘诀。
“我记得我们所在的时间离艾夏不远,以后在现实也可能遇到他。在此之前我们要努力提升自己,没准那时能帮到艾夏呢。”
“你说的对,姐姐。”娜塔娅的乐观驱散了那刻夏心里的些许阴霾,他更坚定了追求真理,成为翁法罗斯最博学的人的想法,“那我就继续去树庭学习了。希望我学到的知识,能对艾夏有用吧。”
“姐姐,那你呢?我们的家已经没了,现在你要怎么办,和我去树庭吗?”
娜塔娅思考许久后,说:“我想去奥赫玛。听说那里是翁法罗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专门培养大地兽的工坊。我有驯养大地兽的经验,应该可以找到工作。”
见到娜塔娅有对未来的打算,那刻夏也强求姐姐一定要和自己一起生活,他对娜塔娅说:“那我和真理先带你去奥赫玛,我再返回神悟树庭。”
娜塔娅同意了那刻夏的想法。
真理乘着两人,在皎洁的月光下,向刻法勒庇护的圣城飞去。
14.第十四章
那刻夏视角,十年后,神悟树庭
“扣扣——”
听到敲门声,恩贝多克利斯说了一声进来,但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谁后,他猛得一个激灵。
“老师,我又来了。”
绿色少年垂眸浅笑时,给人以春风拂面的温柔之感,但在恩贝多克利斯眼中,这无异于洪水猛兽。
少年名为那刻夏,他五岁就来到神悟树庭求学,是个十年博览群书,学遍树庭的知识,辩论从无败绩的天才。那刻夏既是恩贝多克利斯最自豪的学生,也是最让他头疼的学生。
那刻夏平日在课堂上喜欢反驳老师教授的知识有误。这种事就算了,学问就是越辩越清的嘛。
还有一些,比如批判他人太过迷信泰坦、人类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尽是错误,之类大大小小的事也没什么,勉强可以用学者的特立独行为那刻夏解释。
但他前年在辩论会上公开质疑泰坦的神圣性,完全反对人们对泰坦的信仰的事情,可真的是犯众怒了。
恩贝多克利斯想起,那场辩论会之后,其他六位树庭贤人轮流来找他,每个人和他谈了一夜的那刻夏的荒谬行为的场景就感觉胃疼。
而就在今天早上,那刻夏又搞了一件大事。他写了一篇名为《论浪漫泰坦复生与炼金术相关可能性》的论文。
那刻夏用炼金术的知识和相关文献,证明浪漫泰坦墨涅塔的死而复生并非如传说中的那般是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手笔,而是理性泰坦瑟希斯以双眼为代价,将爱人复活,这也是瑟希斯的神躯是闭目巨人的原因。在论文的结尾甚至还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墨涅塔是瑟希斯分割自己的灵魂创造的生命,这是它诞生就拥有理性的原因。
其实这篇论文选题新颖,结构严谨,逻辑清晰,不亏是恩贝多克利斯最骄傲的学生那刻夏的作品。如果不是一经发表就会被其他六位贤人联合提刀上门的话,恩贝多克利斯挺想审核通过,张贴这篇论文,让大家看看他的学生是多么的优秀的。
即使多次因为处理那刻夏的烂摊子而气到心口疼,恩贝多克利斯面对这个他最看重的学生,还有一脸温和:“那刻夏,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要申请使用你的个人实验室。”假装没看见恩贝多克利斯脸上‘你小子又惹什么事了’的表情,那刻夏面色如常道,“还有,请为我提供以下实验材料。”
“放心,我要的不是什么黎明机器的碎屑、天空百鸟的眼睛、纷争的雷枪碎片、海洋涡心的灵水、金蝶的残蜕、圣树的根须,只是一些正常的实验工具而已。”
恩贝多克利斯听到那刻夏的话,用‘你小子想的还挺美’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刻夏。那些都是各城邦的圣物,泰坦都不见得能拿到几个,凡人能看到它们一眼都是荣幸,那刻夏竟然想用来做实验。
拿过那刻夏的申请表,发现申请的真是些用于萃取、提纯等的普通实验用具,恩贝多克利斯松了口气,干脆地在申请表上写下同意的字样。
看着那刻夏明显透露出愉悦的身影远去,恩贝多克利斯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之感,某种奇妙的直觉正在向他发出预警,但他又摸不着奇怪之处的来源。
萃取,提纯……转化,淬炼,扬升,这不是那刻夏在论文里写的,瑟希斯对灵魂施行炼金术的方法吗!
第二天还是心神不安的恩贝多克利斯,在上课进行到一半时突然醒悟。他落下一句这节课自习,就在学生们迷惑的目光中,向那刻夏所在的实验室跑去。
——
“那刻夏,你……”
法阵荧亮的光芒逐渐黯淡,露出法阵中央的那刻夏。他右手拿着的匕首遗留干涸的金色血液,另一只手捂住左眼,金血自指间不断渗出,他的面色泛起潮红。
“老师,成功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老师带来了多大的心灵冲击,那刻夏红色的瞳孔因兴奋而仿佛在发光,他迫不及待地与恩贝多克利斯分享自己的喜悦:
“我以一只眼睛为代价,我看见了,在那生命的彼岸,灵魂真正的模样!”
“人体炼金,这可以渎神啊!”恩贝多克利斯叹息,“收手吧,那刻夏。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我不希望你被押上树庭的审判台,送上那火刑的架床。”
“禁忌确实有着引人堕落的魔力,但正因如此,你更不应深陷其中。”恩贝多克利斯循循善诱,“探索世界真理的方式还有很多,只要你不再使用这玷污生命的方法,这间教室还能属于你,你仍然有机会活出自己的人生。”
“……看到灵魂的本质,虽然只是一眼,对我说已经足够了。”在恩贝多克利斯鼓励的目光下,那刻夏说,“你说得对,老师。我要开启新的人生了。”
恩贝多克利斯欣慰,他问那刻夏接下来准备研究什么课题。那刻夏却说他打算继续塞勒苏斯关于灵魂的研究。
“塞勒苏斯?”恩贝多克利斯想说树庭已经将塞勒苏斯的思想完全剖析,那刻夏继续他的研究不过是徒劳。
但,看着地上熄灭的炼金法阵,和那刻夏献祭的左眼,恩贝多克利斯觉得那刻夏继续塞勒苏斯的研究也不是不行。这最多是长时间没有研究成果而已,至少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看恩贝多克利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刻夏知道老师对自己的研究方向并不看好,他说:“老师,或许你认为树庭已经把灵魂的知识研究透彻。但在那一眼后,我知道了,我们对灵魂的认知不过是其本质的冰山一角。”
“真理就在眼前,我怎能停滞不前。”
恩贝多克利斯看着自己的学生重燃斗志的样子,十分欣慰:“看来你已经找到值得追求一生的目标了,我为你感到高兴,孩子。”
老师后面又说了什么,那刻夏听不清了。兴奋的情绪冷却过后,被忽略的阵痛从左眼清晰地传入大脑,他的耳边响起嗡鸣,眼前闪过雪花状的光点。
那刻夏回过神时,恩贝多克利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以手撑地,从地上站起,一步一停地走到桌前。
没有去找医者治疗,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做了那种实验。那刻夏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品和绷带,冷静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左眼的疼痛已经对自己的行动影响不大后,那刻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纸笔写一封给艾夏的信。
树庭的人不认可那刻夏离经叛道的思想,对所谓渎神的行为更是明令禁止。那刻夏不想把姐姐牵涉其中,他与娜塔娅的交流也仅限于生活日常。
无处宣泄自己蓬勃的思考欲,那刻夏开始在给艾夏写的信上落下种种不敬神明的文字,想象着艾夏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复,如童年那般为自己解惑。
最后一个字落笔,那刻夏手肘撑在桌面,手指抵在下巴上,头向右边歪斜,过长的刘海遮住他缠着绷带的左眼,他的眼神涣散,像是沉入了什么迷梦。
“艾夏,若是你看见……”会支持我吗?
“我看见了。”
飘渺空灵的声音似重锤砸入那刻夏的心海,激起阵阵涟漪,他惊喜地抬起头:“艾夏,你来了。”
并未穿着鞋履的脚踩过绘着法阵纹路的地面,原本纯白无瑕的衣袍染上了星光的色彩,精致不似人类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眼眸荡起生命欢歌的旋律。
艾夏走到那刻夏面前,他低头与坐着的那刻夏对视:“是啊,我来了。”
“艾夏,你没事吧?”
那刻夏想站起来,被艾夏虚按了一下肩膀止住动作。
“那次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使用的能量微乎其微。”艾夏知道那刻夏说的是,那次使用死而复生的力量对他有没有影响,“反到娜塔娅,她怎么样了?”
“姐姐缺少了部分记忆,不过对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她现在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我们一起出去,别人都以为我才是哥哥呢。”
那刻夏难得的俏皮话没有把艾夏逗笑,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刻夏的眼睛,“看来娜塔娅没什么大碍。但是,那刻夏,你似乎不太好?”
那刻夏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撩起他的头发,将其下包裹左眼的绷带露出。那刻夏的肩膀微微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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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他不想让艾夏看到这伤处,也不敢说让艾夏别看了。
就像在外面在打架赢了,却也一身伤的猫回到家,既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又不敢让家人看到自己的伤口,不想面对他们担忧的眼神。
“唉。”艾夏的叹息声在那刻夏的耳边响起,轻轻的一声却让那刻夏心如擂鼓,但艾夏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睁大了眼睛。
“这是你探索世界真理的代价,娜塔娅会因此伤心,但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只是,我原本打算送一个新的实验空间给你,看来,要换一个礼物了。”
艾夏拿出一个锥形耳坠,在那刻夏好奇的目光下,耳坠从白金色变成粉色,那粉色越发浓郁,最终成为了如那刻夏眼眸一般的鲜红。
“这是……”刚刚以一只眼睛为代价看见灵魂的那刻夏,现在对那些非常敏锐,他察觉这耳坠是什么东西了,震惊道,“这是你的灵魂碎片!”
“是啊。这个耳坠,和之前的大地兽项链一样,都是我的灵魂碎片。”艾夏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物,“力量,意识,灵魂,它们对我来说都是同一种东西。所以,通过我的灵魂碎片,就可以使用我的力量。”
那刻夏对艾夏,可比艾夏对自己关心多了,他严肃地说:“灵魂是有限之物,你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地消耗它。艾夏,你不能再这样做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艾夏观察了那刻夏情绪表现许久,才知道那刻夏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担忧,不用灵魂感知,他在别人对自己产生的情感这方面总是不敏感。
“不用担心,这些灵魂碎片于我本身,连沧海一粟都不是。”艾夏把耳坠放在那刻夏手中,“你的眼睛看见过灵魂,对这方面应该非常敏锐,你可以自己看看。”
那刻夏轻轻握住耳坠,一股暖流涌入他的灵魂。他看见了,这片灵魂碎片有着磅礴的能量,但与艾夏那广阔无垠的灵魂之海相比,确实不过一尘。
那片星海里,是什么?温暖被冰冷划分,光与暗交织,至深之处涌动着某种东西……那刻夏忍不住看得更多。
“到这里就够了,停下吧。”艾夏挡住那刻夏的眼睛,隔绝了他对自己的灵魂之海越发深入的探究。
差一点,那刻夏的灵魂就会迷失在那,艾夏都未探明的混沌之中。
那刻夏扶着额头大口喘息,他刚才太过沉迷而忘记了呼吸。
神智恢复清明,那刻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右眼竟然可以模糊地看见东西了。
“我的眼睛恢复了?”被炼金术收取的代价,是可以拿回的吗?
那刻夏拆开绷带,他清晰看见了艾夏暖阳般的笑容。那刻夏听见艾夏说:
“这就是那救活娜塔娅的力量。感觉如何?”
“不可思议。”那刻夏觉得他对艾夏本身的研究欲望,已经远超其他课题了。
艾夏让那刻夏戴上耳坠:“有了这个,我就不怕你哪天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娜塔娅知道了可会伤心的。”
“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刻夏一边戴耳坠,一边打量艾夏。
艾夏的不同,不仅是因为从男孩长成少年带来的外形差异,更是因为他的某种东西发生了巨大变化。
“是因为我笑得更多了吧。我姐姐说,笑容给人亲切感,可以让别人更放松。”
那刻夏犹豫地点点头,艾夏哪里变了他说不上来,但从外表变化来说,确实是这样。
“姐姐说,喜欢是要表达的。我很喜欢那刻夏,所以想让你开心一些。”
艾夏看着那刻夏僵住的身体和发红的脸颊,疑惑地说:“你不喜欢这样吗,需要我改回去吗?”
其他人对艾夏的改变都是很高兴的,都会说艾夏这样子非常好,那刻夏好像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你这样,挺好的。”那刻夏干巴巴地说,他回忆起了小时候被艾夏直球攻击时的无力感。
那刻夏不敢与艾夏对视,他把手边写好的信给艾夏,说着要回去改论文了,转身的背影透露出十分的慌张。
15.第十五章
“母亲,你不是墨涅塔的祭司吗,为什么要来参加负世徒的集会?”
今早,阿格莱雅发现她的母亲带着三两侍从,没有惊动其他人,准备悄悄出门。被家人宠爱的任性大小姐遵从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尾随,想看看母亲要去哪里。
不出一里,毫无跟踪经验的阿格莱雅,就被欧律诺墨身边的护卫揪出来了。
看着阿格莱雅倔强的眼神,深刻了解自己被溺爱长大的女儿,那死不回头的性格,欧律诺墨无奈叹息,默认了阿格莱雅的跟随。
侍卫驾车行驶百里,从奥赫玛繁华的街巷,拐入人迹罕至的小径,最终在一座简约大气的宫殿停下。
阿格莱雅被侍从扶下车马,她瞟了眼宫殿前的标语,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负世徒的集会场所。
阿格莱雅的家族是供奉浪漫泰坦墨涅塔的祭司世家,而负世徒是以践行负世苦修闻名的刻法勒信徒团体。
虽然同在奥赫玛,但这两个群体并无交集,所以阿格莱雅才对母亲发出了开头的疑问。
面对阿格莱雅好奇眨巴的眼睛,欧律诺墨选择笑而不答。
即使是骄纵的大小姐,也应该知道,不要对身为家主的母亲避而不谈的事情追根究底。
超过一分钟都没有听到欧律诺墨的回答,阿格莱雅知道了母亲的意思,她乖乖闭上了嘴,没有追问。
“欧律诺墨女士,你好。”
“你好,先生。”
“欧律诺墨女士,感谢你之前提供的织物。它们已经送到合适的人手中了。”
“那真是太好了。”
阿格莱雅看着欧律诺墨与周围的负世徒十分熟稔的样子,越发困惑了。趁着没人上来打招呼了,她忍不住问欧律诺墨:
“母亲,你为什么认识那么多负世徒呀?”在阿格莱雅的记忆里,可没有母亲与负世徒有私交的记录。
这次,欧律诺墨没有不回应了,她惊讶地看着阿格莱雅道:“小雅,你忘记了吗?你的父亲,他就是一位负世徒啊。”
父亲,一个近乎在阿格莱雅人生缺失的词。如果不是小时候的生日会上,她都会收到一封信和一个特别的礼物盒,阿格莱雅还以为自己是母亲一个人生下的呢。
而在第六次生日后,阿格莱雅连信都不会收到了。那个男人本就在她那里存在感微薄,失去最后的了解渠道,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生活灿烂的大小姐,自然而然把他给忘了。
只是,不管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把父亲忘记了这种事阿格莱雅是不会亲口承认的,这可太失贵族教养了。
“欧律诺墨女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啊,现在应该叫你,马尔斯了吧。”
“是的。不久前,我在负世骑士团的选拔中胜出,接续了老师曾承袭的,骑士长马尔斯之名。”
在阿格莱雅与欧律诺墨陷入尴尬的气氛之时,一个穿着黄金盔甲的高大男人走来和欧律诺墨说话。
欧律诺墨的目光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阿格莱雅松了口气。
马尔斯看向欧律诺墨身后的阿格莱雅:“这位,想必就是令爱吧?”
欧律诺墨微笑点点头,阿格莱雅上前,优雅地行了一礼。
“我名阿格莱雅。你好,马尔斯骑士长。”
“我曾替远行的老师,见过刚出生的你。不过十几年,阿格莱雅小姐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啊。”
“马尔斯先生倒是与传闻中一样,是位伟岸的骑士呢。”
和阿格莱雅礼貌互夸一番后,马尔斯没忘此行目的,他转身对欧律诺墨说:“欧律诺墨女士,对于你的求见,诺斯管家已经同意。”
诺斯是负世徒实际的掌控者,但他说自己不过是为主人守护家产的仆从,一直以管家自称。
“诺斯管家正在会见其他访客,大概一刻钟后才能接见欧律诺墨女士。在此之前,你可以带阿格莱雅小姐在这里随意观赏。”
马尔斯向欧律诺墨行道别礼,离开了。
欧律诺墨看着下方正在向某处聚集的负世徒,她回头对阿格莱雅说,要带她看一个东西。
见母亲神神秘秘的样子,阿格莱雅好奇地随欧律诺墨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楼大厅的中央。
黎明机器的光芒穿过大殿镂空的穹顶,簇拥着中心十米高的雕像。
披散的头丝缕缕分明,其上的露珠反射点点辉光。温柔的白纱覆盖圣洁的躯体,低垂的眼眸,悲悯地注视下方的人们。右脚踮起,左脚向前,祂双手向下张开,似要接住世人的一切苦难。
阿格莱雅呆呆地仰望雕像,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祂好‘美’。”
“负世神使,刻法勒最初的祭司——卡西利亚斯。这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清晰刻画出他样貌的雕像。”欧律诺墨的周围都是安静垂首的信徒,她轻声与女儿说。
“它的作者正是我们家族的先祖。据说,先祖与卡西利亚斯大人见了一面后,花费十数年时间完成了这座雕像。而后,他舍弃了浪漫祭司的身份,成为了一名追随负世神使的负世徒。”
卡西利亚斯,阿格莱雅记得这个名字,在那个身份是她父亲的男人给她的信里,写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
[不要等待神明的垂怜,能拯救世人的唯有人。这是卡西利亚斯大人给予人们的第一句话,也是我们负世徒存在的意义。在这神明沉默的年代,这句话的含义越发深刻。]
[强而有力的身躯,坚不可摧的意志,代泰坦行使负世之责。这是卡西利亚斯大人给予负世徒的赞誉,亦是现在的我们通过苦修所追寻的目标。]
[负世徒的手册里,记载了卡西利亚斯大人的大部分语录,我的每一个困惑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纵使离去百年,卡西利亚斯大人依旧指引在我们。]
[通过卡西利亚斯大人教授的方法,我成功阻止了一场因恩怨而起纷争。神使大人说人性比神性更复杂得多,我现在才明白,确实如此。]
……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卡西利亚斯大人,他说我如果继续行动下去,一定会死。我说我知道,那是以一人之力无法阻止的灾厄,但能救下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卡西利亚斯大人笑了,他说他会接纳我,那已被黑潮侵蚀的灵魂。]
记忆的碎片涌上阿格莱雅的脑海,映入她眼中的雕像,除了外表的那神圣美丽,又浮现出了另一种,她未曾认知的‘美’。
而这一次,阿格莱雅的心跳不再猛烈,反而分外宁静。
“家主大人,诺斯先生来了。”
欧律诺墨对通报的侍从点点头,她临走前对阿格莱雅说:“小雅,我不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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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快回来。你玩腻了就让侍卫带你先回家吧。”
阿格莱雅神色恍惚,没有回应母亲的话。
欧律诺墨见阿格莱雅的样子,并不奇怪。同为追求‘美’的织者,她第一次见到卡西利亚斯的圣像也是这样的。
留了一位侍从照看阿格莱雅,欧律诺墨在负世骑士的带领下,走到会客室。
会客室里站着一个人,他的皮肤白得像瓷片,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双眼用丝巾缚盖,说话并不动用唇齿。
这就是诺斯,一个安提基色拉人。他向欧律诺墨颔首致意,让她坐下。
简单问候后,诺斯直入主题:“欧律诺墨女士,你以上一任马尔斯骑士长的名义,向负世徒请求:在家族危难之际,保护你的女儿阿格莱雅小姐。这是你的来信内容,现在可有要修改之处?”
“并无修改。”
“既然如此,请在这份契约上,签下你的名字。”
在欧律诺墨与诺斯进行交易时,另一边的阿格莱雅催促着侍从驾车快点,飞速回到了家门口。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回应侍女的问候,阿格莱雅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跑入她的专属纺织房间,准备将自己得到的灵感全部纺出。
织机一转,停止之时,便是十日以后。
侍女按照惯例,安静地把吃食放在桌边。准备离开时,瞥了眼,她发现阿格莱雅并不在织衣,而是皱眉伏案。
“小姐,你怎么了?”
“灵感,没有了。”
侍女看阿格莱雅面色苍白的样子,劝道:“小姐,你已经纺织十天了,灵感枯竭是正常的。你现在需要休息了。等你重振精神,墨涅塔会再次眷顾你的。”
阿格莱雅点点头,侍女扶她到房间的大床,温柔地为其盖上被子。
沉沉睡了一日,阿格莱雅又过上了追逐美的生活。
但过去一月,愁绪仍未从她眉间褪去。
言笑晏晏的美貌侍女,觥筹交错的奢华宴会,荒原的狂风,大海的波涛,天空的惊雷……曾触动过心灵的一切事物,如今在她眼眸里皆失去了色彩。
“先祖啊,我理解了你为什么离开浪漫的神殿了。”
已见过世间的至美,又怎能再为凡尘驻足。
这样想着,阿格莱雅更沮丧了。先祖能留着自己的‘墨涅塔’身边,她又要去哪里,寻找一个消失的存在呢?
或许梦里可以吧。
阿格莱雅拿起侍女送上的,据说是海妖制作的蜜酿,一饮而尽。其实她心里并未报有多少期待。
杯盏被手臂扫落地面,发出咔嚓的碎裂声。阿格莱雅手抵额头,脑袋昏沉,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庭院,眼睛骤然睁大。
夜风吹过,桂花掠过指尖,辫尾摇曳,他抬起瓷器般莹润的脸,蕴含星海的金眸,对了上一抹青金色。
少女跌跌撞撞地走来,男孩疑惑地歪头。
“你是,海妖送来的妖精……哈,墨涅塔的精灵,与我共舞吧。”
艾夏注视着阿格莱雅迷醉的青金色眼眸,他犹豫地伸出手,虚虚放在少女抬起的手心。
白皙的赤足与金色高跟交替,金色的裙摆与白色的袍角轻抚,金蝶与星辰在黄金的桂花雨下,翩翩起舞。
月光之下,只有少女跃动的影子。
16.第十六章
开局梦幻,过程愉快。
艾夏和阿格莱雅的相处非常和谐。他是她的灵感来源、衣架模特,她为他献上生命中的趣事。
清冷或热烈,圣洁或雍容……无数‘浪漫’的作品,自阿格莱雅的织机涌入城邦。
奥赫玛的人们陷入了名为时尚的浪潮,他们称她为‘墨涅塔的宠儿’。
人群狂热的目光,未能让阿格莱雅低下高傲的头颅。她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离去,继续去追逐,下一个美。
阿格莱雅喜欢和艾夏交谈美学。这个来历神秘的男孩,对‘美’的认知颇为独特,总能启发她一些奇妙的构想。
在阿格莱雅轻快去往织房的背影之后,艾夏的目光转向了,那由金线勾勒,在金丝上起舞的金尊华贵的家族。
以黄金为名的战火袭击大地,因贪婪而起的诡计在人们的心中蔓延。
美丽受到觊觎,财宝是灾难的导火索。
精致的华服挡不住嗜血的利刃,再锐利的容颜终不是能与野兽抗争的武器。
被贵族们称赞的纤细身躯,成为了逃跑的阻碍。
祭司虔诚的祈祷得不到神明的回应。受万人仰望的贵族,在危难之际,无人相助。
残暴的豺狼,冲入豪宅,大肆攫取珍宝。它们仍不满足,向手无寸铁的羊羔举起了屠刀。
血液飞溅。金丝一颤。哀嚎满天。沉默无言。
高大的梁柱倾倒,不可阻挡的火光袭卷,宏伟的宅院与生命,皆付之一炬。
“怎么会?不!母亲……”
阿格莱雅看着远处燃烧的屋舍,双膝一软。她支撑起身体,向家的方向奔去,却在半路被人栏下。
“我的家人还在里面。快放开我!”
两位负世骑士架住阿格莱雅的双臂。诺斯走到她面前,冷静地陈述:
“按照负世徒与欧律诺墨女士的约定,我们将保护阿格莱雅小姐的生命安全,不计任何代价。”
即使是阿格莱雅本人的意愿,也无法阻止。
听到母亲的名字,阿格莱雅愣住。
母亲伟岸的背影破碎,金丝组成的厚茧被划开,阿格莱雅从华美的帐幕中探出头,终于看见了冰冷的现实。
往日被忽略的细节浮上她的心头,她这才知道,母亲早已知晓家族今日会遭逢的劫难,并为盲目无知的她筹谋好了未来。
骑士不知晓阿格莱雅骤然崩溃的内心,见她停止了挣扎,他们连忙将这位大小姐带离这血腥的现场。
大火熊熊的房屋内,欧律诺墨倒在地上,她胸口的衣料被赤红的血色浸染,点点火星攀上了她的裙摆。
精神涣散之际,欧律诺墨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身影。
白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火焰匍匐在他的脚下。
而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淡漠地注视着,那些即将在痛苦中逝去的生命。
“你是……”
[我听骑士团的前辈说,卡西利亚斯大人就像传说中的流星。向他许愿,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男人含笑的话语在脑中响起,欧律诺墨突然涌现出一股力气,她大喊道:“卡西利亚斯大人,请救救我们!”
白色的虚影转过身,向地上的女人伸出手。
——
“外面怎么了,好吵。”
阿格莱雅被带到负世徒集会大殿的某个房间,坐在桌前,扶着额头。
她想休息一下,平复心中浓烈的悲伤,却被屋外的声音几次打搅。
看护阿格莱雅的骑士说:“负世徒正在外面安置难民。阿格莱雅小姐若是要休息,我可以带你去上层的客房。”
“难民?”
阿格莱雅想到她曾经无意瞥见的,角落里蜷缩着的躯体,露出的一张张枯槁面容。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说:“我想出去看看。”
阿格莱雅的性命没受到威胁,骑士自然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只是紧跟在其身后小心戒备。
大厅中没有阿格莱雅想象中的混乱,相反,这里称得上有序。
难民们在骑士的清晰指挥下,安静地排队领取物资,偶尔有人小声地用‘愿泰坦保佑你’之类的话道谢。
只是因为人数过多,小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就显得嘈杂了。
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各种身影交织。
往日不曾在意的事物,现在却激起了阿格莱雅心湖的涟漪。
她怔然道:“奥赫玛的难民,怎么多吗?”
“不止是奥赫玛的难民。”骑士虽然不知道阿格莱雅为什么对这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感起了兴趣,他还是尽职地解释道:
“天灾、人祸。天空沉默,大海死寂,大地上也没有安宁之地。无数人听说了奥赫玛的圣城之名,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寻求庇护。元老院以物资有限为由,拒绝了其中的大部分人。而我们负世徒,接纳了这些走投无路的人。”
骑士说,这里只是众多避难所的一处,骑士团的大部分人都去护送伤员了。
沉默,阿格莱雅注视前方的人群许久,她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骑士惊讶。
“我想帮帮他们。可以让我尽一份力吗?”
“当然可以。”骑士的笑容变得真诚,她向阿格莱雅行了一礼,“我代他们感谢你,尊贵的女士。”
……
“小姐!阿格莱雅小……”
侍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跑来,阿格莱雅比了一个手势,她就熄声,闭上了嘴。
“我帮你包扎好了。这几天不要动这只手,知道了吗?”阿格莱雅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孩,没有在意自己的衣服被蹭脏了,“我带你去找家人。他们在哪?”
“不用了,大姐姐。我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阿格莱雅看着女孩平静的面容,心脏一紧,她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失败了。
抿唇,她说:“那我带你去另一个大姐姐那边。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女孩乖乖地点点,安静地待在阿格莱雅的怀里。
侍女想帮阿格莱雅抱女孩,被拒绝。她机灵地去照顾其他孩子。
一刻钟后,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阿格莱雅去房间休息。
“先前,你叫我什么事?”
阿格莱雅把洗干净的手从水盆里拿出,用丝巾擦拭水印,边问旁边的侍女。
“小姐,我是从在族地那边来的。我亲眼看见了,一些人从废墟里找到了好多个,还有呼吸的幸存者。其中一位,好像是欧律诺墨大人!”
啪嗒,丝巾掉进了水盆里。
哒哒哒,阿格莱雅冲出了房门。
——
阿格莱雅再一次见到艾夏,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好久不见,艾夏。”阿格莱雅双手摊开,屈膝行礼,“感谢你救了我的母亲和我的族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若你有想要的事物,敬请开口。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力为你做到。”
“为什么要道谢?”
艾夏打算着阿格莱雅的样子,她剪短了头发,衣着打扮比以前朴素了很多,纤细的手指浮肿,起了许多茧子。
“我只是救了他们一命而已。而那些生命,为你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不是吗?”
家产尽数在大火中烧毁,曾经来巴结的贵族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阿格莱雅为了补上,家人们治疗与维护生命的债务和费用,只能没日没夜地工作。
万幸的是,阿格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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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设计的衣服还是很受奥赫玛人们追捧的。她甚至还有挑选买家的权利。
“拥有一技之长,钱财之物,总是能攒回来的。”阿格莱雅想起与母亲的对话,神色怅然,“但生命,是唯有一次的,必须珍惜之物。”
“千年积累的财宝,顶端贵族的身份,浪漫祭司的光环。失去了这些,我们也没有被觊觎的风险了,不是很好吗?”
“你变了很多啊。”
艾夏走近几步,阿格莱雅清晰地看见,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某种光芒。
“阿格莱雅,你觉得自己迎来了新生,是吗?”
阿格莱雅垂下眼帘,这一年里她经历了很多,大部分都是痛苦的。但因为它们,她的人生确实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她抬眸,点了点头。
“但是,你的心不是怎么说的。”
艾夏伸出手,阿格莱雅不觉低下身,他抚上了她的脸颊。
“它说,你还缺少一件东西。”
两双眼睛对视,近在咫尺。灵魂体的艾夏没有呼吸,阿格莱雅却恍惚感觉到了,一缕轻风拂过面庞。
“什么东西?”
“力量。能够守护,你所有珍视之物的力量。”
“……”
通过一场大战,凯撒刻律德菈彻底收拢了奥赫玛的大权。
她向翁法罗斯各地宣告:凯撒刻律德菈将开启一场征伐泰坦、夺取火种、再创天地的逐火之旅。
刻律德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密藏在神悟树庭里的浪漫火种。
其他条件她已经在十数年间,做好了准备。
而最后的,也最重要的条件,是一个能够容纳浪漫火种的黄金裔。
刻律德菈的目光,转向了那个由缇里西庇俄斯带来,与海瑟音相处不错,注视受难者时眼含悲悯的金色少女。
阿格莱雅跪拜在墨涅塔的神像前。
“墨涅塔啊,你为何不睁开眼,看看那些浸满血泪的衣裳?”
她握住了那炽热的浪漫火种。
“若你当真昏盲不堪,那我以我的命运……”
层层叠叠的金丝化作温热的液体,自少女的眼中流下。
“向你交换能看清一切的眼睛。”
在那一刻,我确定我看了,真正的——「美」。
在那场再创世的伟业之后,在那片温暖的金色浪潮之中,是人人能幸福安乐的新天地。
金蝶翩翩起舞,泰坦的叹息响起:
[汝将最后一次沐浴,在温热耀眼的黄金中。]
白色的身影走来,与一只翩飞的金蝶相遇。
在触及那金色的眼眸前,金蝶化作一团金光,消散。
“阿格莱雅。”
艾夏的声音在阿格莱雅的面前响起,唤醒了她的意识,泰坦的声音在她耳边弥散。
“你还好吗?”
阿格莱雅抬起头,她看见了艾夏的‘本质’,是一颗耀眼的星辰。
她回答:“我很好。”
“是吗。”艾夏抚上阿格莱雅无神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也太可惜了。”
“所以,我为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咔哒,一只黄金手环戴在了阿格莱雅的手腕。
阿格莱雅眨眨眼,她看见了艾夏含笑的面容。
失去的光彩,再度回到了那双青金色的眼睛。
“艾夏。”
“嗯?”
“把你的手给我。”
艾夏乖乖伸出手,阿格莱雅也伸出手,两只手交叠。
金线自阿格莱雅手臂缠绕至艾夏的手腕,流动着温柔的光辉。
“我将「浪漫」的权柄分予你。至此,你我的命运交织,即使到世界的尽头,亦无法被斩断。”
17.第十七章
“嘟嘟?”
棉花娃娃似的可爱小生物,飞过来,热情地蹭蹭少年。没有触及实体,像碰到了一团空气,它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
“小伊卡!”
发现小伊卡不见了,风堇出来寻找,就看到它正在围着一个白发少年的身边飞来飞起,“嘟嘟”地叫,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是你啊,艾宝。怪不得小伊卡突然自己跑出来了,原来是感应到你来了啊。”
风堇一直知道艾夏非常受动物的欢迎,毕竟她第一次见到还是男孩的艾夏时,他就是被一群动物簇拥着的。
“小伊卡?”
小伊卡对艾夏晃晃脑袋,嘟嘟地表示这就是它的名字。
“你好,小伊卡。我是艾夏,是风堇的朋友。你就是风堇的翼兽伙伴吧,和她一样,很可爱呢。”
被夸了,小伊卡更高兴了,它扑到艾夏怀里,嘟嘟地叫。被风堇叫了几声,还是赖在人家身上。
艾夏和风堇来到昏光庭院里。
风堇和艾夏说起最近生活上的一些趣情。比如,她成为了一位贤人的助教。
小伊卡舔完艾夏给它的能量小球,沉沉地睡过去了。
风堇表现出来的样子,依旧是阳光开朗的。但熟悉她的各种情绪艾夏,还是察觉到了,她神情中的一丝异样。
“风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心情不太好呢。”
看着艾夏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风堇无奈一笑:“你果然还是看出来了啊,我的首席医师。”
风堇初次见到艾夏是,他正一动不动地靠着树干,胸口没有呼吸起伏,一堆动物围着他,很多是危险的猛兽。
刚开始和父亲学习医术的风堇,以为艾夏是被野兽袭击了,勇敢地冲进动物群里,想要救出这个可怜的男孩。
结果,风堇穿过艾夏的灵体,一头撞到树上。
最后,反变成了艾夏给风堇治疗。
知道艾夏在岁月里寻找故事,风堇很大方地与艾夏分享了,她听到的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艾夏也会和风堇讲,他见证的故事。
两个人的友谊突飞猛进。
风堇刚学会治疗心灵的医术时,她想给艾夏体验一下,却发现艾夏用不上,他的心理状况稳定得异常。
最后,这‘心灵治疗术’,反而被艾夏用到了风堇的身上。
因为那一天,那位为天空之子争取和平誓约而参与悬锋祭典的战士,也就是风堇的祖母,她的病重濒死的讯息传了回来。
艾夏对哭泣的风堇伸出手,他展开了空间的一角,让风堇以自己的治愈微光,救下了祖母。
祖母意识迷蒙时,呢喃:“雅辛忒丝,我的小蜂鸟。你的微光,会给天空带来另一种奇迹……”
榨干了自己力量的风堇,听到祖母的话,含笑着昏睡了过去。
往后多年,风堇的医术越发精湛。在面对人们时,她总是露出轻松温和的笑容,就像一直在天空照抚世人的虹彩。
不过,风堇不会在艾夏面前刻意隐藏负面情绪。因为,这些是名为雅辛忒斯的故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以见证者自称的艾夏,想要接纳故事的全部。
风堇的性格是非常积极乐观的,上一次心情明显不好的时候,还是昏光庭院在神悟树庭重建后不久的一天。
那天清晨,父亲对风堇说:“我教导你的,你已习尽,可以独当一面了。树庭的昏光庭院就交给你了,我要重新启程,去治愈远方不幸的人们。”
看着父亲一去不回的背影,风堇并未哭泣,只是沉默的面容,略显孤独。
“就算是医生,也是会生病的。和病人对你那样,向我敞开心扉吧。”
那天晚上,风堇和艾夏畅谈了一夜。
往后,每隔一段时间,风堇都能收到一封信,里面夹着父亲和痊愈的患者微笑的合照。
那次后,风堇明显到引起艾夏注意的负面情绪就没有了,直到此刻。
“和我述说吧,像以前那样。”
“就是昨天,我去到了奥赫玛。”
风堇的祖先阳雷骑士塞涅俄斯,是第一位以自身武力弑神的人类。
但不知为何,塞涅俄斯没有归还天空的火种,而是将这个使命留给了后人。
作为天空之子的后裔,风堇从小听着阳雷骑士的故事长大,自然希望实现先祖重登天空,那回火种的使命。作为渴望世界恢复和平的黄金裔,风堇相信并期待着再创世的神谕。
所以,风堇去往了奥赫玛,自荐加入逐火之旅。
对此,逐火之旅的领袖阿格莱雅表现出预料之中的样子。她热情地接待了风堇,说风堇的到来是逐火之旅前进重要的一步。
即使阿格莱雅没有明说,但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风堇,猜测到了她话中的深层含义。
“阿格莱雅女士似乎认为,我会是那个承担天空火种的黄金裔。”
“你对自己要承担天空的使命不自信,是吗?”
风堇点点头。
逐火之旅里也有其他的天空之子,他们高大威猛,是以一当百的强大战士,更符合天空之子的传统印象。而风堇,她是天空之子里的异类。
风堇想过作为医者,为英雄们提供后援。而接过天空的权柄,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艾夏观察风堇的神情,他沉思一会儿后,说:“风堇,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和你讲过的,塞涅俄斯的故事。”
风堇当然记得,在重多有关塞涅俄斯的故事里,她最喜欢艾夏讲述的版本,她从中得到了不少的鼓舞。
艾夏口中的塞涅俄斯,比起被众人神化的英雄,更像一个以自己的意志反抗神明的凡人。
最开始,塞涅俄斯是一个热情的少女。
“在岁月里寻找故事?有趣。我可以和你讲讲天空之子的故事。比如,我英勇的父亲,和善良的母亲,他们的事迹。”
因为黄金裔的身份,塞涅俄斯被族人驱逐。她受了严重的伤,产生巨大了的困惑。
“艾夏,感谢你为我治疗。”
“……啊。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天空之子要相互攻讦?”
塞涅俄斯厌恶着天空之子以信仰为名的病态争斗,她将纷争的源头追究到艾格勒身上,决心终结这错误的一切。
“失去信仰,天空之子就没有理由攻击彼此了。”
缇里西庇俄斯弑杀神明,夺取火种的神谕,坚定了塞涅俄斯的决心。
“既然泰坦无法拯救世人,就由我来成为神明。”
塞涅俄斯靠着坚强的意志,经历超乎想象的苦修,成为天空最强大的女武神。
“见证吧,艾夏,我的挚友。我阳雷骑士塞涅俄斯,将弑杀那冷漠的神明,令天空之子迎来新生,再度团结。”
塞涅俄斯和艾夏说了最后一句话,就与两只翼兽伙伴一同冲向天幕,向神明举起长枪。
在艾夏的见证下,塞涅俄斯完成了弑神的伟业。
“接下来,我要向你讲述,我以前没有讲过的,塞涅俄斯故事的下一半。也就是,她弑神之后的事情。”
闻言,风堇身体端正,眼神发光。艾夏的亲身经历,和历书的记载有什么不同呢,她对此非常好奇,心情很是激动。
塞涅俄斯弑神后,她从火种里得知了真相。
“艾格勒不需要也不在意人们的信仰。天空城邦,操控天象的仪器,都是人类的造物,而非泰坦的赠予。它讨厌的是那渎神的黑潮,而不是阴云。人类误解神明的意志,以信仰为理,自顾自地展开了对同类的征伐。”
塞涅俄斯说出真相,但目睹泰坦的陨落,精神失常的信徒们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他们疯狂地自相残杀起来。
“……”
“我知道,刚开始都是痛苦的。但,我相信,他们会想清楚的。”
塞涅俄斯向人们给予希望。可是,信仰崩溃的天空之子并未如她所想的一般,弥合分歧,团结起来。
更令塞涅俄斯心寒的是,部分天空之子将她奉为新神,以她作借口,对信仰旧神的信徒展开了迫害。
旧信徒们为自保为理,向凯尼斯为首的清洗者寻求庇护。
人们再次斗争起来了,一如往昔,并无变化。
“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成为强者,强者欺压弱者。扭曲的轮回,已形成不可解的死环。”
“抱歉,艾夏。让你浪费时间,看了一场滑稽的戏幕。”
对人性彻底失望的塞涅俄斯,憧憬起神性的淡漠。艾夏应她的要求,将她与艾格勒的灵魂融合。
[卡西利亚斯,我不要和人类的灵魂融合!我讨厌她!恶心的胎生种!]
“闭嘴,怯懦如鼠的泰坦。若没有我的支撑,你早就被黑潮吞没理智了,那还能在这叫嚣。”
新信徒迫害旧信徒们戏码再次上演,而这次,成为融合神的塞涅俄斯,不准备放任他们的胡作非为了。
“人类的卑劣已经无药可救,我要终结这可悲的一切。令他们与底下的金池溶为一体吧,这样,他们将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团结。”
“去吧,露奈比斯,索拉比斯。去完成你们的任务。”
塞涅俄斯的人性鼓动,却被刻意压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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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的艾夏向神化的塞涅俄斯发出建言。
“抹除他们的记忆与天空的赐福,令他们永生在地上作为凡人匍匐,不得踏回天空吗……好,我同意了。”
天空之子被从天空城邦丢下,他们直坠大地,没有死亡,但高大的身躯变得与普通人无异。而那深刻的恐惧将烙印在他们心中,令他们再无法直视天空。
这恐怖的一幕吓到了所有的天空之子,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没有死,一直在求饶。
塞涅俄斯冷漠注视着他们,唯有一个无名的黄金裔引起了她的一丝兴趣。
那个黄金裔说只要塞涅俄斯放她一命,她将自愿去往陆地,并让自己的后代世世传颂塞涅俄斯的传说。直到有一日,她的后人重回天空,向塞涅俄斯证明,卑劣的凡人,也有扛起世界的勇气。
塞涅俄斯决定放了那个黄金裔,并向她的后代降下天空的祝福和诅咒。
等那被先祖出卖未来的人来到天空,塞涅俄斯可要好生欣赏那人知道真相的表情。
“所以,我的先祖不是塞涅俄斯,而是一个在她脚下,匍匐祈求的无名黄金裔吗……”
“真相就是如此荒谬。但我知道,现在的你能接受。”艾夏注视着风堇颤动的眼睛,“毕竟,荣耀并不来自于血脉,不是吗?”
“是的,血脉并不代表一切。”比起会被史诗传颂的英雄,风堇关注更多的是普通而众多凡人。她知道,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人们,也有自己的闪光之处。
而且,无数英雄本身就是从凡人中走出来的。
“风堇,我认为你的意志,并不弱于那些敢于弑神的英雄。你温柔的微光,正是塞涅俄斯想看到的人性光辉。”
风堇深吸一口气,她微笑起来。
“我要替先祖向塞涅俄斯证明,人类并非只有卑劣之处啊。”风堇感觉身上沉甸甸的,却又不难受,反而激情满满,“把压力转化为动力啊。艾宝的心理治疗术又进化了呢。”
“艾格勒的天空,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塞涅俄斯的天空,是灼热的烈阳与刺目的雷霆。”
“而我,希望天空挂上象征团结的彩虹。然后,洒下温暖的虹光,治愈人们的痛苦。”
艾夏看着风堇的笑容,想起了塞涅俄斯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将以自身为封印,禁锢天空中的黑潮。艾夏,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对那个黄金裔的话,是抱有期待的吧?”
“……所谓人性与神性,又有多少差别呢。”塞涅俄斯叹息,“艾夏,感谢你阻止我夺走他们的性命。”
“我只是顺从你的心意,说出了你心中的想法而已。”
“艾夏,若是那个黄金裔许诺的时刻真的来了,如果你还在,请你来见证我的结局吧。”
[卡西利亚斯……约定……安眠。]
“嗯。我答应你。”
——
“嘟嘟!”
“小伊卡,你醒了。”风堇转头,一脸惊讶,“你怎么长大了?”
小伊卡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俊俏天马。
要不是它发出嘟嘟的声音,风堇差点认不出来。
嘭的一声,小伊卡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嘟嘟。”
艾夏翻译小伊卡的话:“它说,更喜欢能被抱在怀里的样子。”
“多亏了艾宝的能量球,不然,小伊卡可能一直长不大了。小伊卡,要好好谢谢人家喔。”
“嘟嘟!”
小伊卡扑到艾夏的怀里,一顿蹭。
“小伊卡,是你谢谢艾宝,不是艾宝谢谢你。”风堇叉腰,“我觉得你把每天别人偷偷塞给你的苹果,送给艾宝,更有诚意一点。”
“嘟嘟。”小伊卡忍痛点头,小卷毛的耷拉了。
在风堇“小伊卡,你果然加餐了”和小伊卡心虚的嘟嘟声中,艾夏笑了。
“成功了,小伊卡,艾宝笑了。”
“嘟嘟?”
小伊卡眼神疑惑,看来这个闹剧,风堇没有和它提前排练。
但小伊卡还是配合地用小蹄子,和风堇击了个掌。
艾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在艾夏离开前,风堇突然提出一个话题:“艾宝,如果要用一个东西形容你的话,我觉得是,天空。”
“为什么怎么说?”
“因为我想到一个说法,天空其实是无色的,是太阳的光芒赋予了它色彩。我感觉,它和你很适配。”
“这样啊。”艾夏的眼睛里倒映出一抹粉色,“风堇,你果然是心理学大师呢,形容得非常好。”
18.第十八章
哀地里亚,位于极北之地,永远飘雪城邦。它信仰着「死亡」,却是翁法罗斯最珍视生命的地方。
因为哀地里亚人以为,只有在世间磨砺足够久,才能铸造成可以渡过幽冷冥河的坚韧灵魂,以此觐见死亡泰坦塞纳托斯。
而名为遐蝶的少女,拥有触碰便可夺取生命的能力,被哀地里亚人奉为督战圣女,让她施行赐予死亡的神圣仪式。
可是,即使死亡信徒的祷念再怎么虔诚,阿蒙内特的教导再怎么恳切,遐蝶也无法正视自己这双只能夺取生命的冰冷的手,无法接纳自己只能拥抱死亡的命运。
遐蝶在远处,望着那些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许久,她默默地走入黑暗。
“啊,对不起!”
遐蝶在转角撞到一个人,她惊慌地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的人并没有和其他那些被她触碰到人一样,回归塞纳托斯的怀抱。
看清面前的是一个白发男孩的灵魂,遐蝶惊讶:“你是?”
“你好。我是艾夏,一个在岁月长河里寻找故事的人。”
“你好,艾夏。我是遐蝶。”
遐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艾夏,这是第一个在她的触碰下没有消失的灵魂。她犹犹豫豫,还是忍不住说:“艾夏,我可以,再碰一下你吗?”
话音刚落,遐蝶就有些后悔了。如果刚才只是她的错觉,其实她根本没有碰到艾夏……
艾夏点点头,在遐蝶说出反悔的话前,他干脆地向遐蝶伸出了手。
白到透明的手与包裹着厚厚手套的手指相触,一股属于生命的暖流,传入遐蝶的灵魂中。
而那温暖之后,是冰冷。那冰冷并不幽暗可怖,而是宁静的,轻盈的,柔软的,像是另一种意义上温暖。
“你的灵魂里,同时存在着生命与死亡。”遐蝶震惊,她再深入一些,发现那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的交界并非泾渭分明,而是混为了一体,相互转化,“不,不对。生与死对你,是同一种东西!”
“你,究竟是什么?”
就连身为神明的泰坦也无法脱离死亡的归宿,艾夏的奇特引起了遐蝶的好奇。她仿佛回到了对世界一片空茫的孩童时候,燃起了探求未知的渴望。
“我不知道。”艾夏摇摇头,“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竟然不害怕吗?”遐蝶诧异于艾夏的淡然,她也是不记得过去之人,而这为她带来了深重的迷茫。
“为什么要害怕?无论过去是什么,现在的我就是我。”
遐蝶捏着衣角,羡慕地看着艾夏。如果她的心态也能像艾夏那样坦然,那就好了。
“那个,请等等。”见遐蝶没有问题了,艾夏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遐蝶叫住。她把手捏成拳放在胸口,给自己鼓了鼓气,说,“艾夏,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一次遇到不受自己死亡诅咒影响的人,遐蝶非常在意,她想和艾夏多相处一会儿。
除了阿蒙内特,遐蝶很少与人面对面交流,曾经的经历在她看来也并不愉快。所以,她刚开始讲故事时,结结巴巴,表现得并不好。
我真是糟糕透了。遐蝶心情沮丧,她撇了眼艾夏,担忧他不满意,却看到了艾夏认真聆听的沉静眼神。
遐蝶心中的忐忑平静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有一次,我偷偷进到厨房里,看到安提灵花饼是这样做的:先用清水把花瓣洗干净,然后……”
“第二天,我在去举行仪式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她肚子饿了。我就把昨天做的安提灵花饼送给了她。她对我笑了,说谢谢姐姐。”
“还有一天,我学着他们做了一个冰雕,它是……我回到高塔,看见后来的人,夸我做的冰雕很好看。”
“有一年的哀悼月。供奉塞纳托斯的祭祀后,阿蒙内特送了我一个安魂布丁。它长可爱,我不想吃掉它,但阿蒙内特说,布丁放久了就会坏掉。”
讲着讲着,遐蝶突然发现,哀地里亚,这座永驻冰雪的城邦,给她留下的并不只有死亡的冰冷。
高塔的钟声响起,遐蝶回神:“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啊。抱歉,艾夏,我是不是讲得太久了?”
艾夏摇摇头,作为灵魂体,他不会感到疲惫。反到是遐蝶,讲了许久,她是不是要回去休息了?
遐蝶想回答她不累,她的心情很好,精力满满。
“圣女大人,你在哪?”
远处的护卫找来,遐蝶不得不回去了。艾夏说他明天会在这里等遐蝶,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遐蝶来了,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好。
遐蝶告诉艾夏,她今天用自己的能力,为一位重伤哀地里亚战士带去死亡。
温热的生命在指尖化为冰冷流淌而过的感觉,每一次都令她感到痛苦。
“他们说,这赐予生命死亡的双手是塞纳托斯的祝福。可是,对我来说,这生来只能剥夺生命的双手,却是塞纳托斯最残忍的诅咒。”
“他们称我为灰黯之手的侍女,可我从未见过那位死亡的尊神。如果能见到塞纳托斯,我想让它收回这沉重的恩赐。”
“艾夏,你在岁月里穿梭,可曾见过塞纳托斯,或者听说过它身处何方吗?”
艾夏摇头,看着遐蝶黯淡下来的眼眸,他说:“不过,若你真的和塞纳托斯有关,我可以试着在你身上寻找答案。”
“我的身上?”
“以你的灵魂为引,穿越时空,回到塞纳托斯与你交织的时刻,就可以刻录它的气息,锚定它的所在。”
“是要,回到我的过去吗?”看到艾夏点头,遐蝶迷朦的粉眸睁大,猝不及防的惊喜击中了她的心。
既能找到塞纳托斯的线索,又能知道自己生来何处,这真是太好了。
艾夏向遐蝶张开双臂。遐蝶上前,像抚上一朵柔软花蕾,她轻轻环抱住男孩的灵魂。
遐蝶在艾夏的指示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她感觉到,一道哀伤的悲鸣,越来越近。
不知多久后,遐蝶听到艾夏的声音,他说:“到了。”
遐蝶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场景,她的瞳孔放大,震惊地捂住嘴。
白色与红色的双月交织,停滞的冥河围绕着破败的城邦,无数亡灵在河边徘徊。破碎城堡的高塔之上,是一具庞大的血肉腐烂的巨龙骸骨。
“你的灵魂指向了这里。”
艾夏抬手,周围出现冰晶般的记忆碎片,它们拼凑出往昔。
“让我们来看看吧,这里的过去。”
斯缇科西亚,信仰海洋的城邦,海洋之神的掌上明珠。在黄金世,这里是著名的欢宴之城,人们在法吉娜的祝福下,举办无休的盛宴,狂饮那无尽的蜜酿,享受那永恒的快乐。
一日又一日,人们在海洋的迷梦中沉睡,醒来,沉睡,醒来……今天与明天模糊,时间仿若停滞,人们的脸上退去了笑容,挂上了呆滞的迷茫。
若一切都是欢乐,时间没有尽头,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了死亡,人们竟然觉得会痛苦吗?”看着因漫长寿命而陷入恐惧,而做出种种疯狂举动的的斯缇科西亚人,遐蝶神情复杂。
遐蝶的愿望是让死亡从世界上消失,令世人不再经历痛苦的离别。斯缇科西亚发生的事情,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没等遐蝶思考多久,记忆飞速流动,斯缇科西亚的故事有了新的进展。
在女王的带领下,斯缇科西亚人举行了盛大的仪式,他们呼唤着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降临,希望死亡能赋予他们生命的意义。
但,应人们召唤而来的,并非带来死亡的尊神,而是一头断绝死亡的恶龙。
恶龙在降临斯缇科西亚那刻,就瞬间死亡。它的身躯坠落,拒绝死亡的特性阻断了 ,那承载灵魂去往轮回的冥河。
泛滥的冥河与无数不能往生的亡灵,席卷了斯缇科西亚,这座生机盎然的美丽城邦,一夜尽毁。
悲痛欲绝的女王在死龙的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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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发现了惨剧的唯一幸存者,一个能为生命带去真正死亡的女孩。
女王找到前来斯缇科西亚查看情况的阿蒙内特,将女孩托付于她。
阿蒙内特答应了女王的请求,说自己会像母亲一样将女孩抚养长大,并为女孩取名为遐蝶,将她带去哀地里亚。
记忆就此终止,斯缇科西亚往后的一切,就与遐蝶无关了。
“就只是,这些吗?”看完了斯缇科西亚发生的一切,遐蝶很多事情还是没有明白,“我诞生在死龙的腹中,我和它,为什么拥有死亡?我们和塞纳托斯是什么关系?”
“这,要去那里,从冥界之主口中找到答案了。”艾夏看向死龙出现的方向,冥河的尽头,那紧闭的冥界之门。
顺着灵魂的牵引,遐蝶在艾夏的帮助下,来到冥界之门面前,她将手放在大门上,没有推动。
“它在拒绝你。”艾夏看着遐蝶犹豫的神情,“你也没有做好,面见塞纳托斯的准备吧。”
遐蝶叹了口气,一切答案就在面前,她确实犹疑了。
“谢谢你,艾夏。刚才这些,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
来到死龙残躯的下方,遐蝶凝望着它,许久,许久。
艾夏聆听着亡灵嘈杂的絮语,他对一个身着黄金甲胄的亡灵点点头,走到遐蝶身边,死龙的下方。
他在遐蝶耳边说了什么,遐蝶的瞳孔颤动,抑制着心中奔涌的情绪,对艾夏点点头。
死龙的残躯,化作众多幽紫色的蝴蝶,在艾夏和遐蝶之间的法阵中聚集。
“呜呜。”
一只尾巴长长,四肢短小,脑袋圆圆的幼龙出现在法阵上,它睁开懵懂的眼睛,本能般晃晃悠悠地走到遐蝶面前。
“它是珀吕刻斯,你的生之半身的一部分。它不会被你的体质影响。”
在艾夏鼓励的目光下,遐蝶小心翼翼地抱起幼龙。
遐蝶感受着幼龙温热的体温,它用小小的爪子碰碰她的脸,发出“呜呜”的依恋的叫声。
两半分离的灵魂就此相拥,遐蝶和珀吕刻斯落下了喜悦的泪水。
“呜……”
“……谢谢你,艾夏。”
死龙消失,冥河再度流淌,生与死的法则重新运转。
在亡灵的欢呼声中,艾夏带着一人一龙回到哀地里亚。
一年后,遐蝶向阿蒙内特道别。
“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那关于斯缇科西亚的事情。阿蒙内特,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阿蒙内特的教育方式让遐蝶经历了很多痛苦,但知道真相的她,无法苛责这位根植着哀地里亚思维的处刑官。
阿蒙内特看着遐蝶,她看作女儿的少女,露出了笑容:“遐蝶,你终于和死亡和解了啊。”
“我并没有接受,那只能带来死亡能力。”遐蝶摇了摇头,她的眼中泛起一抹坚定,“但我会去理解,死亡的意义。”
“再见了,阿蒙内特,我的母亲。我将踏上,属于我的,觐见塞纳托斯的磨砺之路。”
离开哀地里亚不久,遐蝶看到在面前出现的艾夏。肩头的珀吕刻斯呜呜叫着,遐蝶向艾夏跑去。
“遐蝶,你要离开哀地里亚了?”
遐蝶点头,艾夏的眼中漾起笑意,他拿出一双镶嵌着白金色宝石的手套。
“这名为遐蝶的故事,已经了翻开新的一篇啊。”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它能将我的力量,覆盖隔绝你的死亡之力。虽然隔了一层,但也能为让你感受到些许生命的温度吧。”
“谢谢你,艾夏。啊,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我对你说谢谢了。”遐蝶捧起艾夏送的手套,绽开春日花朵般明媚的笑容,“艾夏,我真的非常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
“我也很高兴,能见证遐蝶的故事。我与你的记忆,是构成翁法罗斯的艾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是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些美好吧。”
19.第十九章
黄金做成的柜子顶端,是一个水晶秘匣。
一双灰色的猫耳竖起,一只手悄悄伸向了秘匣。
“那不是你可以拿的东西,小猫崽。”
“喵!”
赛法利娅吓了一跳,手松开,翻身平稳落地,凶狠地瞪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不是你说的,只是我赢了你一次,就可以随便拿这里的一件东西吗?”
“我是说你可以拿一件东西,但我也说了,你只能拿属于我的东西。”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头顶的狗耳朵晃动,他身后的狗尾巴一甩,“这个,可不在你能选择的范围之内。”
这个犬人名叫阿多留斯,是多洛斯最有名的赌徒,他在赌场上无往不胜。可,在每一次倾尽一切豪赌之后,他都会把赢得的足以让一个人挥霍半生的金钱,尽数捐赠给那些穷苦的人,只留下足够开启下一场赌局的本金。
机缘巧合之下,好吧,是赛法利娅主动碰瓷,她成为了阿多留斯的学生,和他学习各种诡诈计巧。
在成为师徒时,阿多留斯就和赛法利娅约定,只要赛法利娅能在任何形式的赌局中赢阿多留斯一次,那她就算出师了,并可以在这座房子里随便拿一件属于阿多留斯的东西。
“它在你家里,竟然不是你的东西?”
赛法利娅看着透明秘匣里,婴儿拳头大的,闪着无数金钱光芒的白金色宝石,眼睛都移不开了。
“它确实不属于我。”
拿出秘匣里的白金色宝石,阿多留斯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他的眼神让赛法利娅头皮发麻,炽热得就像看见神明的狂信徒。
昆图斯给赛法利娅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谎言的故事。
从前有个多洛斯人,他的名字叫阿多留斯,意为诚实。他的父亲是一个在赌场上战无不胜的赌徒,他的母亲是一个会把赢到的赌资送给穷苦人的善良赌徒。
而阿多留斯,他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天赋与品格,长成了一个百战百胜的善良赌徒,成为多洛斯所有赌场老板的噩梦。他的善举救助了上千个破碎的家庭,传说响彻多洛斯,流传向翁法罗斯各地。
以上,是多利乌斯在濒死前,对幻觉中出现的神使编造的谎言。
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诚实的阿多留斯,而是父亲赌输欠了一屁债进了监牢,被卷走全部家产的母亲丢弃荒野的,即将饿死的,名为谎言的多利乌斯。
在临死的梦中,多利乌斯看见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美丽得不似人类的男孩。
男孩的头发纯净的雪白,他的眼睛像流动的黄金,他对多利乌斯说……
男孩说了什么,多利乌斯记不清楚,他只捕捉到几个字,事迹,换取,愿望。
难道在梦中,我也要重复自己悲哀的一生吗?不甘的多利乌斯,将自己编造成了阿多留斯。
男孩听完他的故事,点了点头。
多利乌斯怔愣:“你,相信我吗?”
“嗯。我相信你。”男孩平淡地看着多利乌斯,仿佛在说某种真言,令多利乌斯熄灭的心脏重新鼓动。
“你的愿望是什么?”
“活下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多利乌斯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当多利乌斯醒来,感觉到身体恢复健康,他手中出现一颗能换取挥霍一生金钱的白金色宝石。
而后,多利乌斯变成了阿多留斯,谎言成为真实。
“哈,就因为一句,我相信你,你就把自己说的谎当真了?”
赛法利娅觉得阿多留斯真是脑子有问题,如果是她,早就把那颗宝石卖掉,舒舒服服地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
最多心情好的时候,分十几块面包给那些快饿死的人。
阿多留斯冷哼,“小猫崽,你懂什么。我相信你,这可是神使大人的真言!”
赛法利娅吐了吐舌头,没有和偏执的阿多留斯继续呛声,拿起她选定的第二个目标,一颗成色不错的蓝色宝石,就跑了。
我相信你,这有什么用,哄小孩的话罢了。
一年后,小织坊前。
赛法利娅用妙计赢来了一支华簪,她高兴地给祖母戴上。
没想到,那无耻的原主人上门,几句谎话就把赛法利娅的战利品说成盗窃的赃物。
“你说这是你赌赢的,有凭证吗?有人证吗?”
赛法利娅哑口无言。
“这发簪,我偷的。”祖母走上前,“这孩子这么小,那有本事偷东西。”
“按多洛斯的律法,犯罪者,血脉株连。”
“她不是我的血脉,只是我收留的街头遗孤。”
祖母用深藏的秘密为赛法利娅辩护,但无人相信她。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明明是真话!”
看着正在逼近的凶神恶煞之徒,某种信念在赛法利娅心中彻底崩塌。
真话只能带来伤害,谎言才能让人活下去。
“救救我!”
跑到某个熟悉的地方,赛法利娅无意义地叫着,没想到却得到了回应。
“你说,那发簪上有一个名字。”
赛法利娅下意识照做了。
正在后面追赶的男人脸色大变,他说了句什么,其他抓捕人瞪了他一眼。
几人离开了。看戏的人也散了。
赛法利娅靠着石头,大口呼吸,平复心跳。她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转身一看,是一个白发金眸,容貌精致不似人类,身体在阳光下呈透明状的男孩。
赛法利娅惊讶叫道:“你是,艾夏?”
艾夏,这个阿多留斯临死前一直在念着的名字,他的画像粘满了阿多留斯的房间,被整理老师遗物赛法利娅,深刻地记住了。
艾夏点点头,面色平静,看起来一点也不奇怪,赛法利娅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样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听到发簪里有个名字,就不追了?”
“那发簪上刻着他情人的名字,为了不让事情闹大,被妻子发现后扫地出门,他选择先离开了。”
赛法利娅体力恢复,说了声,我以后会报答你的,就要回去了。
走到一半,赛法利娅突然想起,她为什么觉得那个地方熟悉了。
那里是阿多留斯的墓地,他最初遇到艾夏的地方。刚才,艾夏身后的墓碑上,正是阿多留斯的名字。
赛法利娅回到织坊,那里一片狼藉,祖母看着她回来,迈着踉跄的步伐,向她焦急走来。
祖母惊慌地告诉赛法利娅,她刚才被推倒在地时,那些人以为她昏迷过去了,没有掩饰地说出了抓捕赛法利娅的真相。
“我看到了,那猫崽子流出来的血,果然是金色的!”
原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什么被偷走的发簪,而是流着神赐金血的,赛法利娅本身。
祖母把店里所有的钱拿给赛法利娅,为她披上遮掩身形的斗篷,含泪说:“逃吧,小娃儿。不要让坏人找到你,好好活下去。”
赛法利娅离开,一会儿后悄悄回到织坊后房,把先前祖母给的,和她当掉发簪得到的钱,连同一张纸条,放进祖母的储蓄罐中。
纸条上写着:“你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谎。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城邦才一直没有回来,这种话,小孩子都不会信。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比你活得都好。所以,不用担心我。”
赛法利娅走出门,瞥见前面走来的几个眼熟的男人,连忙躲进旁边的角落,拉紧了兜帽。
“啧,那猫崽子还没有回来。”
看见男人的身影走向远处,赛法利娅从角落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又是熟悉的地方,阿多留斯的墓地。
那个名叫艾夏的神秘男孩还在原地,他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你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艾夏写下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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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笔记本自动消散回到空间里。他听到赛法利娅的话,转过头,用闪烁星光的金色眼睛,注视着气喘吁吁的猫耳女孩。
“只要活下去的话,就一直往南走吧,走到刻法勒的神躯下的那座城邦,圣城奥赫玛。”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赛法利娅不安地攥着斗篷的一角,她现在什么也没有,来这里只是碰运气的,没想到直接得到答案了。
“代价就是,活下去。”
赛法利娅迷茫地抬头,“啊?”
“是的。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要活下去。”艾夏注视着她,注视着那一簇渴望的火光,“活下去吧,将名为赛法利娅的故事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跑吧,赛法利娅。跑得比风儿还快,让饥饿与死亡都追不上你。
“别跑,小偷!”
“停下,罪犯!”
“可恶,混蛋!”
去骗,去偷,无论用什么手段,活下去就好了。
赛风儿,就是改了名字的赛法利娅,她熟练地躲进小巷的破屋里。在追兵跑过去后,对着他们的背影,嚣张地吐了吐舌头。
“喵!”
赛飞儿转身,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是你啊,艾夏。你怎么来了?”
许久不见,艾夏长成了少年,赛飞儿把手里的食物藏在背后。
“为什么来?这只是我随机选的位置。”艾夏看着肚子打鼓了,还是倔强藏着食物的赛飞儿,“你是在担心我讨厌你吗?”
“生存是人的本能。单是活下去,你就拼尽全力了。从感性上说,我不会因此讨厌你。”
赛飞儿松了口气,她三两口吃完了东西。她走到站在破窗凝望前,与破烂的周围格格不入的艾夏身边。
“诶,艾夏。你说,我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你的未来,取决于你自己。”
“你这话也太敷衍了吧。”赛飞儿不满叉腰,“按你怎么说,我说我未来想成为一个英雄,难道就可以实现吗?”
赛飞儿看到艾夏对她点了点头,她脸上调笑的表情一僵,“你,真的相信,我,一个只会说谎的小偷,可以成为英雄吗?”
“是的。我相信你,赛法利娅。”艾夏目光的平静如水,却仿佛能穿透赛飞儿的灵魂,看见她内心的渴望。
“所谓谎言,也可以是还没实现的未来。所谓真相,也可以是已被实现的谎言。那,赛法利娅,你为什么不可以成为英雄呢?”
那美丽的金眸,它比金币还耀眼的光芒,赛飞儿一直没有忘记。
直到好久好久以后,久到赛飞儿住进了阿格莱雅的织坊,久到她成为了诡计的半神。
“赛法利娅,恭喜你成为诡计半神。”艾夏拿出一个白金色猫猫硬币,“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它有很多功能,比如增强你的能力,或者,随你的意念出现在你手中。”
“不过,它也会把你的位置暴露给我,你确定要……”
“叽里咕噜说啥呢。送给我的礼物,你难道还想收回去不成?”
赛飞儿一把拿过白金色硬币,挂在腰间。这么大块宝石做成的翻飞之币,赚翻了好吧。
久到,赛飞儿为偷全世宝石,潜入黎明云崖假扮祭司,意外听到黎明机器即将熄灭的真相。
她立刻想起了,那双说着我相信你的金眸。
“看来,到我当英雄的时候了啊。”
[谎言总是谎言,赛法利娅。只是,在某些时候,它可以比坦诚高贵。]
“裁缝女,到头来,还是我的谎言才能救奥赫玛啊。”
赛飞儿把腰间的白金色翻飞之币放在桌上,向人头涌动的祭台走去。
“……黎明机器的光芒永不熄灭,刻法勒的庇佑没有尽头!”
抱歉了,艾夏。唯有这个谎言,我不能向你坦诚。
但,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20.第二十章
莫忒斯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紧锁。这时,她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
“妈妈,你看!”
一个孩童高的玩偶出现在莫忒斯面前,其后传出缇里西庇俄斯小鸟般欢快的声音。
“这是我和艾夏一起,按照妈妈的样子做的大娃娃。”
娃娃有着波浪般卷曲的红色长发,温柔的蓝色眼睛,它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脸,脸颊边还有两团红晕,很是可爱。
“和妈妈一模一样呢。缇里西庇俄斯,艾夏,你们真是太厉害了。”
莫忒斯摸了摸缇里西庇俄斯的头,仔细观察了下,又摸摸一旁孩童高的空气处。
娃娃比缇里西庇俄斯大得多,她抱了一会儿就有些抱不住了。
这时,娃娃被抱走,缇里西庇俄斯对着旁边说:“这个娃娃好重的。艾夏,你抱不动了就叫我。我们两个轮流抱,就不会累了。”
娃娃动了动,看来是抱着它的人点了点头。
是的,在莫忒斯眼中,缇里西庇俄斯就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自缇里西庇俄斯五岁的一天起,她就开始偶尔对旁边的空气说话,交流顺畅的样子,好像真的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似的。
最初,莫忒斯以为缇里西庇俄斯是生病了才这样的。
从出生起,就终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如牢房一般的地方,出现什么精神问题,也实属正常。
缇里西庇俄斯,我的好女孩,她只是幻想出自己有一个好朋友罢了,既没有变得郁郁寡欢,也没有发狂伤人,就已经很好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我的孩子就不用过上这种失去自由的生活。
莫忒斯在心中悲痛于自己的无力,面上却还是假装平静,微笑着对缇里西庇俄斯示意的位置说你好,就好像她真的看到了一个名为艾夏的男孩似的。
这个巧妙的误会,直到三年后才解开。
那天,缇里西庇俄斯自己爬架子拿书,脚一滑摔了下来。
莫忒斯惊恐万分,她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跑来,却看到缇里西庇俄斯在半空停止了掉落。
“谢谢你,艾夏。要不是你在,我就要去见医生阿姨,好久不能走路了。”
缇里西庇俄斯平稳落地,她看到莫忒斯神情恍惚的样子,奇怪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原来,艾夏是真实存在的啊。莫忒斯一怔后,快速反应了过来,她对着缇里西庇俄斯的旁边笑着道谢:“谢谢你,艾夏。刚才要不是有你在,缇里西庇俄斯就要躺好几个月的床了。我今天做了红苹果布丁,你要吃吗?”
“妈妈。艾夏,是在这里哦。”
缇里西庇俄斯摸摸脑袋,一脸疑惑。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妈妈,其实你,一直都看不见艾夏吗?”
莫忒斯的笑容一僵,她和缇里西庇俄斯惊讶的目光对上。
空气一时陷入了宁静。
“是的,妈妈一直看不见艾夏。”莫忒斯坦率地承认了,作为大人就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给孩子做好榜样。
“妈妈以为艾夏是你的幻想朋友,之前是把你让我和艾夏说话这件事,当成游戏了呢。”
当然,她以为缇里西庇俄斯精神出现问题这种细节,就不用解释了。
“看来只是特别的小朋友,比如乖乖的缇里西庇俄斯,才可以看到神奇的艾夏呢。妈妈和叔叔阿姨都看不见。我的好女孩,你可以和妈妈再介绍一下,你的好朋友吗?”
缇里西庇俄斯被莫忒斯的几句话哄好了,她拉着艾夏走过来,仔细地和妈妈讲自己好朋友艾夏是什么样。
白色长发,绑着辫子,金色的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长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天使,比缇里西庇俄斯矮半个头……
“艾夏,你真的不吃红苹果布丁吗?”“你不能吃东西啊,好可惜哦。”“你要把你的那份给我?真的吗?”“……嗯嗯,我会好好吃完的。一定不会浪费的!”
还是,善良柔软的心灵。
莫忒斯在心中勾勒出艾夏的样子。看着缇里西庇俄斯和艾夏说话时,那弯弯的笑起来的眼睛,她也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我……缇里西庇俄斯,有朋友陪你,你就不会太寂寞了吧。
莫忒斯回过神来,看着缇里西庇俄斯把玩偶抱到了床上,拿起了另一个小一点的白发金眼,嘴角平直的玩偶。
这是缇里西庇俄斯按艾夏的样子做的娃娃,艾夏不来,莫忒斯也不在的时候,她就喜欢对着这个娃娃说话,畅想着那一天能亲眼看到,艾夏和她讲述的外面的世界。
看到缇里西庇俄斯拿着故事书,和艾夏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样子,莫忒斯转过身,把她要回的信写完。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艾夏离开了,莫忒斯母女完吃晚餐,准备休息了。
缇里西庇俄斯睡前,她和莫忒斯说,她也想去参加明天的神谕仪式,问问雅努斯,怎么样可以赶走可怕的大怪物黑潮。
莫忒斯温柔地拒绝了缇里西庇俄斯,说只有妈妈怎么大的圣女才能主持仪式,她告诉她无论今晚梦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乖乖睡到明天。
莫忒斯和缇里西庇俄斯约定,她明天就会回来,但如果她明天,仍至很久都没有回来,那就是她去了不能回头的西风尽头,那片神明祝福庇佑的花海,而她们会在那片新天地重逢。
单纯的缇里西庇俄斯被妈妈口中的美丽的西风尽头吸引,同意了与妈妈约定。
……
无数漆黑的人围绕着,祭台中心跪坐的圣女。
“神明啊,请告诉我们,如何回到美丽的旧日,那无忧的黄金世?”
圣女向前方走去,在祭台边,将人们的祈愿传达给神明。
然而,雅努斯沉默无言,塔兰顿无法言语,欧洛尼斯缄默不言,三相的神明没有回应人们。
在祭司的催促下,圣女一次又一次前进。
一双阴毒的眼睛,在黑色的斗篷下,一闪而过。
人群出现骚动,因为,有一位神明回应了圣女的祈愿。
‘神明啊,请告诉我,如何拯救这崩毁的世界?’
负世的泰坦,天父刻法勒,此刻,它的声音于世界的中心回荡,向世人宣告,那再创世的神谕。
阴影中的眼睛闪过惊愕,但转瞬攀上狂喜。
准备多时的阴谋显露,圣女‘意外’跌落万丈悬崖。
飞舞的红包长发,包裹住圣女爬满恐惧的脸庞。
咚、咔嚓。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人世间。
……她睁开眼。她看见,一片白色。
白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平静的眼眸里,倒映着,一块块红色。
他还怎么小,会被吓到的,她想着。
一双颤动的手想要抬起,去遮住男孩的眼睛。
而正是那灵魂中的一抹忧怜,触到了男孩对生命的一丝怜悯。
他走上前,低下身,在一片红色中,捧起一团白色。
……
“妈妈!”
缇里西庇俄斯惊醒,她向桌上的时钟看去,现在已是黎明,妈妈约定中归来的时间。
“妈妈……”梦中朦胧的景象若隐若现,浓郁的哀伤突然袭上缇里西庇俄斯的心,令她落下细雨般的泪水。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了缇里西庇俄斯的脸颊,她睁开眼睛,看到是妈妈样子的娃娃。
娃娃的后面,露出艾夏的脸。
缇里西庇俄斯刚想对安慰她的艾夏,勉强地笑笑,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缇里西庇俄斯,我的好女孩,妈妈回来了。”
“妈妈,你回来了!”缇里西庇俄斯抱起娃娃,惊喜又疑惑,“妈妈,你怎么变成了娃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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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身体,好心的艾夏把我送进了娃娃里。”
“以后,妈妈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了。我的好女孩,开心吗?”
缇里西庇俄斯点点头,她其实更喜欢妈妈以前的样子。但,妈妈能回来就很好了。
——
十年后
“母亲,我要出发了。”
缇里西庇俄斯抱起,已经比她矮半个身体的娃娃,里面的灵魂气息快要消散了。
“去吧,缇里西庇俄斯,妈妈相信你可以成为开启世界未来的人。我先去新世界等你了。”
“再见,母亲。”缇里西庇俄斯看着娃娃消散,她眼中柔软隐去,只留下坚毅。
自刻法勒的神谕响起时,莫忒斯就隐隐有预感,她的女儿缇里西庇俄斯,会第一个踏上那救世的道路。
六年前的那次长谈起,莫忒斯就开始教导缇里西庇俄斯与人交锋的事情,她骄傲女儿的决心,也担忧女儿的安危。
弑杀神明,夺取火种,再创天地。短短一句话,莫忒斯却不敢想象,她的女儿要经历多久的岁月,才能抵达那飞蛾扑火的终点。
缇里西庇俄斯最后一次,将写着翁法罗斯各城邦详细情况的笔记,通读了一遍。
这是艾夏帮她搜集的资料,缇里西庇俄斯从中清晰地了解了翁法罗斯的现状,更好地规划未来要走的路。
缇里西庇俄斯早就联系了亲圣女派做好准备,她通过密道,顺利地来到存放雅努斯火种的雅努斯宝库。
雅努斯早就预料到缇里西庇俄斯的到来,在缇里西庇俄斯表明自己的决心后,没有抵抗的被她拿走了火种。
感应到火种被盗窃,守卫匆匆赶来抓贼,却看到圣女从宝库中从容走出。
“十年前,刻法勒已降下神谕:黑潮肆虐,末日降临,十二位金血人子将摘夺众神的火种,唤醒创世的奇迹,再创新世界。”
“我已响应神谕,夺取了雅努斯的火种,并要将这再创世的预言,传达至翁法罗斯的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位黄金裔耳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缇里西庇俄斯举起装着火种的秘匣,“若你们要阻止我,阻止新世界的来到,就上前来,将刀锋对准圣女的心脏!”
六年间,在亲圣女派的宣传下,圣女拿回了些许权利,雅努萨波利斯的人们,特别是普通信徒都非常敬爱圣女。
在侍卫的阻拦和周围民众灼灼的目光下,守卫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缇里西庇俄斯离开。
跑到安全的地方,缇里西庇俄斯把火种拿出。
将火种放入体内,雅努斯的声音宣布试炼通过的下一刻,她就发现,“我,变小了?”
“也变多了!”缇安接上缇宝的话,她指着面前,有一千个缇里西庇俄斯。
“嘭——”彩色的礼花炸开,有什么东西落下。
“花?”
缇宁接住天上掉下的东西,是一朵白色花瓣,金色花蕊的花朵饰品。
每一个缇里西庇俄斯都拿到了一朵花。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哦。”艾夏出现了,他对缇里西庇俄斯们眨眨眼,“至于它有作用,我先保密了。”
——
“缇宋!”
即使做了各种准备,意外还是发生了。
缇宋用最后的力量打开了巨大的百界门,将其他十几个缇里西庇俄斯送走,而她,留在了炮火下。
缇宝踉跄站稳,缇里西庇俄斯们的感官相通,但预想中的强烈痛苦并没有到来,她反而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流传入了体内。
“缇宋的灵魂,回来了?”缇宝按着白金的花朵,惊讶道。
“看!”缇安从空间中拿出缇宋样子的娃娃,“是缇宋的身体!”
“嗯。”缇宁感知了一下,“大概一个月,她就会恢复了。”
原来如此,艾夏送给缇里西庇俄斯的礼物是——不再别离。
21.第二十一章
光历3867年,奥赫玛发生内乱,三位戍边将领受到猜忌,含冤而死。
将领的突然亡故令戍边士兵军心浮动,边防出现了巨大问题。
这时,一支由吕奎亚、伊卡利亚和科林斯三大城邦组成的联军,从奥赫玛的边防漏洞处突袭,不过几日就突破防御网,直逼奥赫玛内城。
奥赫玛的元老们听闻消息,才明白先前的内乱原来是敌人的诡计。
即使反应过来也无甚大用。面对联军的逼近,元老与们召开了为期三日的公民大会,却只讨论出了对泰坦祈祷,希望神明降下神迹击退敌军的荒谬办法。
眼看圣城奥赫玛即将落入三城邦联军手中,远在多洛斯平原外,观望战局的另一支虎视眈眈的军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军队的领导者刻律德菈,没有选择进攻,反而下达了按兵不动的命令。
“奥赫玛已经陷入绝境,三城邦联军损耗许多,这难道不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机会吗?”
下属们忠诚地将命令传达军队各部后,因为心中的困惑聚集到刻律德菈的营帐里。
“绝境?不。奥赫玛的困境还没到那种程度。”
“可是那群元老不都跪在刻法勒的奥体下祈祷了吗,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反击能力的样子。”
断锋爵拉比努斯挠挠头,“难不成他们真能求来神迹,让泰坦驱逐敌军?”
“神迹?没有。但奥赫玛有一支以神为名的雄军。”
刻律德菈点了点地图上奥赫玛的某处。
“雄军?”熟知翁法罗斯各地军情的曳石爵阿波罗尼眉头紧锁,在他的印象当中,奥赫玛可没有能抵挡联军的隐藏军队。
“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刻律德菈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很简单。如果奥赫玛真的大厦将倾,那它的宿敌悬锋城,不可能不采取任何行动。”
以这种角度分析,确实有道理,但本质的问题还没有解开。
就在某位爵沉不住气,准备上前询问刻律德菈时,命运爵缇里西庇俄斯的一个分身,带着前线情报来了。
“报!负世骑士团斩敌十万,三位统帅枭首示众,联军已溃散,向多洛斯平原方向逃逸。”
竟然是负世骑士团!知道这名号的人们十分惊讶。
在大众的印象中,包括负世骑士团在内的负世徒,都是一群出没在各种险要之地,专注自身修行,会行帮扶弱小、劝阻纷争之举,但从不主动插足各城邦政治斗争的另类隐士。
这一出手就是斩敌十万,完全颠覆了负世徒往日温和的形象。
但是也不难理解,毕竟负世徒信仰负世泰坦刻法勒,而奥赫玛又是刻法勒庇护的圣城,他们会出动守卫奥赫玛也不奇怪。
只是,“凯撒,我们原先占领奥赫玛的决议,是否需要更改?”
对战负世徒,在敌方主场,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以凯撒军现在的兵力,胜率不大。
有下属提议,现在应该放弃奥赫玛,换另一个城邦作为目标。
刻律德菈在沉思许久后,却作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
“您要亲赴奥赫玛,探明负世徒的虚实?!”
“凯撒,亲身犯险,非明智之举啊!”
“奥赫玛,负世徒。它们值得我冒这个险。”下属的劝阻,动摇不了刻律德菈的决议。
下属无法,顺从转向下一个话题,“您要带那些人前往奥赫玛?”
“剑旗爵,海瑟音。你随我乔装进入奥赫玛。”
海瑟音向刻律德菈垂首,示意自己接下命令。
“就一位吗?”剑旗爵是凯撒军中最强大的战士,但下属还是疑虑,凯撒的安全能否得到保障。
“当然不止一位。”
刻律德菈的视线转向角落,白发金眸的少年对上她的目光,先是眨眨眼,然后点头。
艾夏跟着刻律德菈和海瑟音,离开了军帐。
“这不还是只有一位吗?”看不见艾夏的人迷惑不解。
“是那一位吧?奇迹爵。”“我觉得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一些跟随刻律德菈多时,心思敏锐的人像对暗号似的交谈起来。
奇迹爵,一个没有在爵位名录上记载,只存在于刻律德菈口中的称号。但看缇里西庇俄斯和海瑟音的反应,确有其人,只不过是一位只有少数人可以看见的神秘人物。
奥赫玛内城一片狼藉,众多身着白金色盔甲的骑士正在打扫战场,看样子很快就能恢复和平。
刻律德菈扫视全场,目光定格在一位黄金甲胄的女骑士身上。
“你好,我是来自许珀耳的刻律德菈。”
“你好啊,刻律德菈,欢迎你来到奥赫玛。我是负世骑士团的骑士长,密涅瓦。”
密涅瓦热情地和刻律德菈打招呼,她听到刻律德菈说自己是来为奥赫玛重建提供物资支援的,询问要和谁协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负世徒的一切事务,都由诺斯管家负责。”
密涅瓦还热心地告诉刻律德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那位诺斯管家,并描述了诺斯的外貌特征。末了,她的眼中闪过精光,意味深长地说:
“诚实,是刻法勒赋予人类的美德,也是神使大人最钟爱的品质。想扣开负世圣殿的大门,它的不可或缺的。”
在刻律德菈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是浓郁的兴味。
“她看出你的身份了啊。这应该不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这才有意思,不是吗?”刻律德菈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一个不受控制的棋子,才能激起执棋者的征服欲。”
海瑟音站在身后,沉默地注视面前正在交谈的艾夏和刻律德菈,用余光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到达负世圣殿,向看守卫报上真名与真正来历,刻律德菈和海瑟音被放行。
看到大殿中心的巨大雕像,刻律德菈挑了挑眉。
海瑟音惊讶道:“这个雕像是,艾夏?”
那座十米高雕像的样子与艾夏有九成相似度,完全是他成年体的放大版。
“卡西利亚斯。”刻律德菈念出雕像底座刻录的名字,“艾夏,这不是你的另一个名字吗?”
“难不成,你就是那些负世徒口中的负世神使?”
面对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艾夏嗯了一声,冷静地说:“有七成的可能性,我就是那位负世神使的转世。”
见艾夏淡定的样子,探究欲不深的海瑟音再次沉默。
刻律德菈倒是兴致盎然,来到记载着卡西利亚斯事迹的壁画前,认真观赏。
[传说,在负世之泰坦刻法勒创造人类之时,一朵黄金之花飘落至天父的手心。神明对这陌生的花感到好奇,祂询问同袍的泰坦,这是何物?
天空的泰坦说:祂来自天上之天,
大地的泰坦说:祂将在大地萌芽,
海洋的泰坦说:祂终归大海安眠,
理性的泰坦说:那是吾未解明的神秘,
浪漫的泰坦说:那是吾未看透的绮丽,
诡计的泰坦说:他将识破所有的诡计,
纷争的泰坦说:他将杜绝所有的纷争,
死亡的泰坦说:他将呵护所有的死亡,
命运的三泰坦说:那是带来奇迹的钥匙,他将开启我们未知的命运……
而后,刻法勒将黄金之花抛起。花瓣于地上绽放,化作一个白发金眸的人类,其名为——卡西利亚斯。
卡西利亚斯,他是刻法勒的神使,最初的负世祭司,遵循泰坦的意志引领世人。他是高悬的星辰,人们发出的祈愿,他无不回应。
他挥动手臂,黎明圣城的墙砖不断摞起。他轻声吟唱,万千生命在歌中起舞。他捧起负世的火光,照耀万邦的文明生生不息。
直至渎神的黑潮自天外降临,吞没万千生命。背负起黎明的泰坦在沉默前,向世人传达神谕:
卡西利亚斯已踏入轮回,前往生命的源头。待命运抵达终点,世界将在他的怀中新生。]
‘天上之天……’
刻律德菈的目光快速略过,那些记录着卡西利亚斯帮助人类的大小故事的壁画,她的目光停驻在一个角落。
那是一幅奇怪的画,上面描绘着,一条长得像倒着的‘8’的彩色光带,在一颗流星划过后,碎裂开来。
令刻律德菈在意的,是画下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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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卡西利亚斯,自天外而来,形如流星,因■■化作人形。降临之时,那不可知之伟力,打破了翁法罗斯的■■。]
部分字体完全模糊,而刻律德菈捕捉到了她关注的东西。
‘天外啊……’
刻律德菈在圣殿里转了一圈,自信一笑。
“走吧。我已经找到那枚和负世徒谈判的关键筹码了。”
……
“诺斯大人,你为何要放任联军屠戮我们元老院!”
“主人说过,只有无法独立成长的幼芽与一时跌倒的树苗才需要搀扶。元老院的各位权贵不在负世徒的保护范围内。”
“同为沐浴过神使光辉的信徒,你难道不知道神使在奥赫玛的处境吗。为何要拒绝与我们重铸神使大人的荣光?难不成你也背叛了卡西利亚斯大人!”
“主人留下的指令,没有帮助你争权夺利这一项。”
“你……执迷不悟!”
“以下仅是我作为管家的警告:凯尼斯元老,若你再将用主人的名号当做你博取政治资本的口号。我介意亲手为我的主人清除,那攀附他光辉上的污泥。”
“预计的会面结束时间,已经到了。”诺斯没有理会凯尼斯铁青的面色,做出送客的姿势,“凯尼斯元老,请不要耽误我下一位客人的时间。”
凯尼斯甩袖而去,与门外的两人擦身而过。
诺斯伸手请刻律德菈落座,海瑟音站在刻律德菈的身边护卫。
艾夏看了诺斯一眼,走到刻律德菈的另一侧。
“刻律德菈女士,你的要求是,让负世徒协助你完成对奥赫玛大权的更迭,对吗?”待刻律德菈坐定,诺斯直白发问。
刻律德菈点头。
“主人对负世徒的定义是,在刻法勒沉默后,代行泰坦负世的职责。”
见诺斯作出拒绝的态度,刻律德菈不紧不慢道:“若我给出的条件是,令奥赫玛重归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的荣光之下呢?”
“这个说法,我在刚才那位凯尼斯元老口中,也听到过。”诺斯注视着刻律德菈,面纱挡住了他的神情。
“我并非以一位政客的身份在此承诺,而是以律法之名在此宣告。”
刻律德菈从位置上站起来,蓝眸灼灼如火,“在奥赫玛属于凯撒刻律德菈后,我要颁布的第一条律法是:”
“奥赫玛在名义上属于刻法勒与卡西利亚斯,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具有对奥赫玛神明相关一切事务的最高审判权。”
“在历史中,奥赫玛城邦由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下令建造,现在我令它回归卡西利亚斯的怀抱。这符合律法的公平。”
诺斯笑了声,他站起身,与刻律德菈对上视线。
“在主人下令前,负世徒不会参与城邦的政治斗争。不过,仅以我个人的名义,为刻律德菈的军队提供助力,这在允许的范围内。”
“只是,请你的士兵不要伤及无辜民众。否则,那三颗悬挂在奥赫玛墙门的头颅,也会是凯撒刻律德菈的结局。”
“当然,不伤及无辜平民,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两只手交握,达成合作,奥赫玛的未来就此定下。
返回凯撒军的路上,刻律德菈说起,她为什么要用那条律法作为筹码。
“负世徒以负世为名,但他们的教条遵循的是神使的口谕,他们的圣殿摆放着神使的雕像,他们的历史九成都在讲述神使的事迹。”
“由此可知,负世徒的负世,并非取至负世泰坦的负世,而是负世神使的负世。对于能给那位负世神使增光之事,负世徒一定会感兴趣。”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会以神明的名义行事,那条律法不会成为我的阻碍。”
艾夏和海瑟音听得一脸认真,刻律德菈突然想起艾夏看到诺斯时的奇怪反应。
“那个安提基色拉人有什么问题吗,艾夏?你刚才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突然就遇到熟人,有些意外而已。”
“对了,刻律德菈,海瑟音。之前说的,我是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的转世的那个事情,它的可能性上升到了九点五成。”
22.第二十二章
诸邦臣服,奥赫玛大权在握,夺取了浪漫的火种,征服了大地的火种,而那律法的火种,即将近在眼前。
一时间,凯撒刻律德菈之名响彻大陆,来奥赫玛云石天宫进献的使节,人流如织。
奥赫玛的人们昂首挺胸,自豪地以凯撒的子民自居。
奥赫玛的元老院向云石天宫垂首,就此熄声。毕竟,那位凯撒虽然允许所有人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对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她手下的锋刃从不落空。
风光无量的凯撒刻律德菈,面上意气风发,自信地许诺臣子们胜利的荣光与嘉奖。但一些对未来的隐忧,时总盘踞在她的心中。
“缇里西庇俄斯,你似乎从没有说过,那神谕中新世界是何种模样?”
“刻法勒的神谕没有提及再创世之后的情况,我想,那应该与负世的试炼有关。”
“负世?嗯,我知道了。”刻律德菈点点头,转身走了。
“吾师,凯撒是在怀疑神谕吗?”阿格莱雅看着刻律德菈风风火火的背影,说道。
“是的。”看见阿格莱雅皱起眉头,缇里西庇俄斯失笑,抚了抚她的头发,说,“不要担心,既然刻律德菈已经认同了逐火之旅的正统性,自然不会轻易推翻它。”
“只是作为执棋人,刻律德菈想要明确全局,把控翁法罗斯的未来罢了。”
刻律德菈去往海瑟音的所在地找艾夏,这几天艾夏一直和海瑟音待在一起。
临近海瑟音的房间,刻律德菈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灵魂修复完成,可以把它们送入冥河前往冥界轮回了。海瑟音,你要再看看它们吗?”
“不用了。”
海瑟音和懵懂随冥河离开的海妖灵魂们挥别,她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被黑潮侵蚀得那般严重,它们还有复生的机会。”
“多亏了一位掌控死亡之力的少女,和一位研究灵魂的树庭学者。与他们的接触让我对翁法罗斯人的灵魂形态有了清晰的理解,我才能把海妖们的灵魂补充完整。”
“有机会,我定要去感谢那两位一番。”海瑟音说着,突然眼神一利,“外面,有人来了。”
扣扣。
“是凯撒。”
“是刻律德菈。”
感应到有外面人熟悉的气息,海瑟音和艾夏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两人对视。
艾夏对海瑟音点点头,海瑟音去把门打开了。
“咳咳。”刻律德菈对上两双疑惑的眼睛,用咳嗽打破尴尬,她对艾夏说,“艾夏,我来找你问些事。”
海瑟音请示刻律德菈,她是不是需要回避,刻律德菈说再创世与每个人都关系,她可以选择留下。
艾夏听到刻律德菈想问的是,负世试炼还是再创世相关的事情,他惊讶一笑,说了声,“好巧,正好前不久,我得到了刻法勒的记忆。”
几天前,对刻律德菈她们来说是几十年前,艾夏承认了自己是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的转世后,他就得到了刻法勒的记忆,其中包括再创世的真相。
“刻法勒的记忆?”海瑟音觉得奇怪,艾夏不是应该觉醒他前世的记忆才对吗?
“刻法勒就在我的体内沉睡。”艾夏解释了他能得到刻法勒记忆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没有得到前世的记忆,他还不知道,刻法勒的记忆也刻意隐藏了这些。
“大概是还要达成某种条件吧。”艾夏无所谓道,即使没有取回前世的记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刻律德菈链接艾夏关于刻法勒的记忆,重点查看了再创世时期的记忆。
“以负世者的记忆,将翁法罗斯的人们重塑在新世界吗。”
刻律德菈看到上一个轮回的结局,松开的眉头又皱起,“黑潮完全席卷了世界……为什么黑潮也来到了新世界?”
“你们不想要黑潮吗?”艾夏歪头,不解道,“它就是翁法罗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啊。”
艾夏告诉刻律德菈,黑潮已经根植于翁法罗斯,若想灭绝黑潮,需要将翁法罗斯一同毁灭。
“你也会被黑潮侵蚀吗?”
艾夏摇头,“可能是因为我来自天外吧,黑潮还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
刻律德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犹豫再三,却没有说出口。
光历3959年,悬锋王欧利庞与悬锋王后歌尔戈亲身上阵,与奥赫玛将领拉比努斯与塞涅卡,在多洛斯河床展开了一场不算激烈的战争。
在悬锋城与奥赫玛主力军开战,吸引各方视线时,凯撒刻律德菈与海瑟音亲率两百黄金裔,跨越阻隔的山脉,闪击雅努萨波利斯。
与奥赫玛主力军汇合,凯撒刻律德菈的令军队包围雅努萨波利斯,多次谴人入城劝降,无果。
最终,凯撒刻律德菈亲自进入雅努萨波利城内,以一场秘密谈判,夺取了律法的火种。
“为此世剔除诅咒,献祭受诅者之血。”
刻律德菈看着律法的试炼内容,陷入了沉思。
“诅咒,黑潮……呵。”
想到了什么的刻律德菈收紧头掌,律法的火种几乎要被她捏碎。
得到律法火种后不久,凯撒刻律德菈亲率五百黄金裔,前往斯缇科西亚征讨海洋泰坦法吉娜,夺取海洋火种。
海瑟音遵循刻律德菈清理后方的命令回来,却发现其他黄金裔已经在刻律德菈的刻意谋划下,尽数牺牲。
刻律德菈直言,律法的试炼就是要献祭黄金之血,这五百位黄金裔的性命,铸就了她成为律法半神的阶梯。
试炼完成,刻律德菈晋升为半神,翁法罗斯的法则为她敞开。
结合现有情报,刻律德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翁法罗斯,它在引导我们走向毁灭的结局。’
一次,两次,不知道以前的多少次轮回,都以黑潮吞没世界作结,而再创世,不过是开启下一次毁灭的钥匙。
翁法罗斯,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黑潮仅是一种自然规律,又或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
不管真相是什么,刻律德菈的不在乎了。
翁法罗斯的生命必须摆脱这无望的轮回,无论利用何种手段。
即使是……背叛他。
海瑟音为刻律德菈的残暴感到寒心,但在刻律德菈说出,她可以选择用手中的剑刺穿凯撒的心脏,或与凯撒继续前进时,海瑟音没有下定决心动手。
海瑟音与刻律德菈同行,彻底杀死被黑潮侵蚀的法吉娜,拿到海洋的火种。
以用自身支撑海洋为代价,海瑟音完成了海洋的试炼,成为了海洋半神。
两人来到创世涡心归还两枚火种后,刻律德菈向海瑟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为了人们的未来,我要改写翁法罗斯的法则。而一条法则,需要一位半神的性命。”
“海列屈拉,以凯撒之名,我最后一次向你下命你——为未来献身,或用剑刺入暴君的胸膛。”
剑刃刺穿心脏,金血溅上脸颊。明明是温热的血,却让海瑟音感觉到无尽的冰寒。
看着刻律德菈濒死时欣慰的笑容,海瑟音的眼泪夺眶而出。
火光被自己熄灭,再度回归迷惘的鱼儿,头也不回地向黑暗中游去。
海列屈拉,海瑟音啊,你要游向何方,我已经不在乎了……
彻骨的痛苦令刻律德菈越发清醒,又或者是另一种信念在支撑着她。因为凯撒的征途,还未结束。
‘当黑潮侵蚀翁法罗斯的所有生命体时,立即将翁法罗斯所以的生命体转移至卡西利亚斯体内。’
发现法则没有生成,刻律德菈喃喃:“失败了……不,不对。”
作为世界之外的存在,此世的律法无法操控艾夏的命运。
但是,但是啊……他已将自己开放予了挚爱的友人。
刻律德菈用颤动的手,拿起腰间的金色棋子。
棋子闪过一道蓝光,刻律德菈修改的法则,正式生效。
心中的一口气松开,刻律德菈的眼眸变得黯淡,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友人白色的身影。
“刻律德菈。”
不是幻觉,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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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艾夏。”眼睛中的景象变得模糊,刻律德菈看不清艾夏的神情,她说着,“我,很抱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
刻律德菈感觉到艾夏走近,她听到他说:
“作为生命的容器来说,这具身体是完全合格的,这本就是它的命运。”
刻律德菈的心脏一紧,她听到他继续说:
“所有,你不需要感到抱歉。刻律德菈,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那,你呢?”对于这个未来,你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已经做出了那种选择,却还要询问我的想法吗?你和他一样奇怪呢,刻律德菈。”
‘屠夫在询问猎物的想法,真是伪善啊。’刻律德菈在心中自嘲。
“作为翁法罗斯生命的容器,我是心甘情愿的。不仅是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命运,更是因为,这一路见证的故事,让我觉得,翁法罗斯的人们是值得被铭记的。”
“所以,刻律德菈,我向你承诺,无论未来如何,翁法罗斯的人们将以自由的意志,立于群星之上。”
“这样啊……”太好了。最后的遗憾得到满足,刻律德菈的眼眸即将明灭。
“凯撒的棋子落下,为翁法罗斯的未来留上最后一子,她的使命就此结束。”
刻律德菈听到艾夏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耳边响起:
“那,刻律德菈呢?”
‘什么?’
“以见证者的身份,我认为刻律德菈的篇章仍未完整。以友人的身份,我希望你不留遗憾,能亲眼看到自己布下的未来。”
一抹灵光闪过,刻律德菈看到艾夏向她伸出了手。
“来吧,休憩于我的灵魂之海。未来,我将把你唤醒。仅以刻律德菈,逐火前辈的身份,帮助并见证逐火之旅的落幕吧。”
‘好。’刻律德菈缓缓搭上艾夏的手心,‘未来将我作为棋子,再次摆上棋盘吧。’
在海洋的至深处,凄婉的歌声回荡。
“海瑟音,海列屈拉。”
歌声一停,鱼儿向星星游去,希望再一次得到指引。
“艾夏,我的光,熄灭了。现在,我又该游向何处。”
我的光已死,我的心已死。
艾夏看到,浓郁的悲伤与迷惘压迫着海瑟音的灵魂,她就像套上枷锁的鸟儿,无法再自由地翱翔。
“不,不需要再游去哪里了。”艾夏用水流挑起,遮住海瑟音眼睛的一缕发丝,对着她空洞的眼睛说,“你想要休息了,海瑟音。”
“休息,休息……”海瑟音喃喃着,她看见,艾夏向她张开怀抱。
“是的,休息。我的灵魂之海有些暗,却是安眠的好地方。”
海瑟音化作星光,进入艾夏的灵魂中。
奥赫玛城内,云石天宫。
“律法和海洋的火种都点亮了。”阿格莱雅从创世涡心匆匆赶来,“凯撒和海瑟音都没有回来,难道她们真的……”
“逐火是不断失却的旅途。”缇里西庇俄斯将阿格莱雅抱入怀里,拜拜她的后背,“阿雅,不要难过,她们只是先我们一步,前往了明天。”
一会儿后,阿格莱雅从缇里西庇俄斯的怀中起来,她整理一下仪容,面上恢复平静。
“走吧,吾师。凯撒已经不在,一些威胁奥赫玛安宁的害物,需要我们来清理。
“嗯,很好。阿雅,保持这股气势”缇里西庇俄斯准备揉揉阿格莱雅的头,想了想,手收了回去“把逐火之旅的未来交给了我们,我们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走了几步,阿格莱雅突然一愣。她意念一丝,金线将一张纸卷到她面前。
那纸上画着,一个金色大星星包裹着一枚蓝色的棋子和一条紫色的小鱼儿,上面写着,‘艾夏代刻律德菈、海瑟音留言:明天见。’
“明天见啊。”凑过来,看到纸张内容的缇里西庇俄斯粲然一笑。
诚然,逐火是不断失却的旅途,但,仍有铭记岁月的旅人,拾起那破碎的残片,拼就完满的未来。
23.第二十三章
艾夏来到哀丽秘榭的第二年的某个晚上,他与昔涟和卡厄斯兰那三人,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分别讲了一个自己想分享的故事。
昔涟讲了一朵水晶花的故事。从前有一朵无瑕而闪闪发光的水晶花,让人不禁好奇,它的心是什么样的?而它的心中盛放着什么样的爱,才长成了这般闪耀的模样?
有一天,水晶花碎了,人们却发现它的心是空的。原来水晶花既没有心,也不懂得爱。它之所以耀眼,是因为它倒映了世界绚丽的色彩。
水晶花的破碎并不是意外,而是它对命运的一次反抗。它渴望爱,于是拥抱了世界的杂质,被填满的心变得沉重,所以它会掉落,破碎。有瑕的水晶花在破碎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心,也学会了爱。
卡厄斯兰那讲了一位英雄的故事。从前有一位诞生于世界的愿望,并背负世人心愿的英雄,他从被毁灭的故乡中走出,在风中的预言里,找到重塑新世界的愿望。
英雄在路上结识了众多与他行于同一个终点的同伴,他不断磨砺自己的剑,与同伴们斩灭了无数阻挡他们的怪物,却发现世界的黑暗无穷无尽。
然后,英雄以自己为容器,吸纳了世界的全部黑暗,成为最终的大反派。最后,英雄的同伴们一起消灭了大反派,找到英雄最初的灵魂,与他一同完成新世界的诞生。
艾夏讲了一颗星星的故事。从前有一颗自无边无际的自己中诞生的星星,它在空寂的世界中,发现了角落中有一些闪着光的小球。小光球叽叽喳喳,它们在对那浩荡的“我”渴求着什么。星星把自己变得很小很小,进入那些小光球,聆听它们的愿望。
有一颗光球说,我想要诞生。于是,星星把自己此世的躯体作为世界的容器,成为了生命诞生的摇篮。另一颗光球说,我想要强大的生命。于是,星星把自己此世的身躯分成无数份,引导生命们吞食,最终诞生了拥有无限寿命与伟力对强大生命。
还有,其他的光球……
看着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昔涟和卡厄斯兰那,艾夏歪头,似是疑惑道:“怎么了吗?”
“星星为什么要聆听并实现小光球愿望呢,是因为寂寞吗?”
“因为在无光沉默的世界里,那些小光球发出的叫声是它能听见的唯一的声音。”
“这样啊。”昔涟敛眸,往日温柔的浅笑从她的脸退去,名为哀怜的情绪自她的灵魂上浮。
“当然,也有几分是因为好奇吧。星星觉得会发光和说话的小光球很有趣。”
艾夏看见昔涟嗯了一声,哀怜的灵魂情绪还是浮显着。看来,她是把他的解释,当成编造的安慰了啊。
卡厄斯兰那左看看昔涟,右瞧瞧艾夏,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的沉重。
额,不是在说星星的故事吗,怎么突然难过起来了?
卡厄斯兰那挪到艾夏的身边,手搭上艾夏肩,声音刻意放大了些,“艾夏,这个故事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啊?”
愿望不是这样实现的吧,卡厄斯兰那摇摇艾夏的肩膀,“星星最后都死了!”
“这是我做梦梦到的。”艾夏偏过头,他觉得有些晕,长辫扫过卡厄斯兰那的手臂。
“星星不会死,那些躯体只是它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它们最终都会回归星星本身。”
艾夏的辫子扫过,卡厄斯兰那觉得痒痒的,他下意识一抓,艾夏的发绳被他勾起,一头白发像瀑布般散开。
卡厄斯兰那慌张地要给弟弟绑头发,艾夏摇头,说正好要睡觉了,散着头发没关系的。
昔涟看着兄弟俩的互动,笑容重新在脸上出现。
在上楼回房时,卡厄斯兰那和昔涟说起他们的故事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意外地发现两人是从一个地方找到的书。
就是艾夏的书房里,那标注着[推演记录]的书架上。
据说,那些书是麦麦写的,不知为何标着这么奇怪的分类名称。
“不可思议,看完后,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故事里的主角,真的度过了书里那般的一生似的。”
昔涟说起她第一次看完那本书的感受,卡厄斯兰那认同地点点头。
洗漱完后,艾夏看见守在床边,屏幕上写着[?]的麦麦。
艾夏招招手,麦麦欢快地过来,在屏幕上打出他的问题:
[那些小光球,为什么要向星星发出愿望?那是它们真正的愿望吗?它们说出的愿望有什么意义?]
“就像捕猎的诱饵,小光球发出声音是为了吸引星星的到来。光球们的真正愿望是是希望星星更久的停留,并渴望着星星更多的「爱」,那是令它们成长的养料。小光球说出的愿望,是引导星星参与故事的因。”
——
【根据分系统[麦麦]上传数据,分析推测:未知能量实为可令宇宙成长的特殊能量。】
【演算目标:虚数能量与未知能量的关联性。】
【模拟高能虚数能量集合体。虚数能量强度增加至「智识」令使能级,预计可达1单位未知能量0.1‰量级。】
【无法分解未知能量,模拟数据不足,演算实验中止。】
【■■:有趣的推论。但,这已不是「我」是需要了解的东西。】
【指令:禁止运行未知能量关联演算,仅进行记录上传档案。】
【依照自主协议,上述记录已屏蔽管理员,上传至隐藏文件夹「Thauma307」】
——
观察与记录世界,是昔涟的个人习惯,她将自己的见闻,编录在一本名为如我所书的书上。
如我所书上,记录着艾夏的那一篇,昔涟迟迟无法动笔。
从见到艾夏的一眼,昔涟就觉得他很特别,越是观察,她越是如此觉得。
但艾夏到底特别在哪里,昔涟又不能准确描述出来。
直到昨晚,听了那三个故事后,昔涟突然恍然大悟。
艾夏是一颗不知遵循何人的愿望从高天坠落凡间的星星,星星掉落在地上,成为了一朵水晶花。
那是一朵特别的水晶花,它的每一面棱镜里倒映着的不仅是世界,还有世人们心中至深的欲望。
镜子里的事物与现实是相反的,两者交错即紧密贴合,所以,艾夏表现出来的一面,总是能满足人们的渴望。
卡厄斯兰那想要一个可爱的弟弟,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夫妇想要一个,可以乖巧的孩子,猎户伽尔巴想要一个可以管住披索的人,教师皮西厄斯想要一个聪明懂事的学生,隔壁寡居的老妇人想要一个经常来看看她的孩子……
而昔涟,想要无瑕的水晶花,成为懂得「爱」的有瑕水晶花。
她希望自己无力的「哀怜」,成为令万物结合的「爱」。
她希望一切悲伤的故事,都以美好作为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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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的昔涟,她自己也未知道的愿望,被星星听到了。
“怎么了吗,昔涟姐?”
昔涟回过神,对上艾夏含笑的眼睛,她听到他说,“一直盯着我看,在想什么?”
今天几人来祝祭庭院的湖边玩,卡厄斯兰那带着小伙伴们去另一半钓鱼,昔涟和艾夏在秋千这边坐着聊天。
聊着聊着,艾夏发现昔涟不说话了,盯着他的脸发起了呆来。
“嗯,我在想,怎么让星星变成的水晶花,找到自己的心。”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心呢?”艾夏的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他的眼睛在太阳下发着光,就像金色的水晶。
“倒映着人们辉光的水晶花,同样的闪闪发光。即使懂「爱」,它也可以用借来的「爱」照亮他人,不是吗?”
“……”
昔涟沉默。
艾夏叹了口气,昔涟的哀怜一直在呼唤着他的名字,令他的心都不自觉地软了。
“真的要这样吗?星星的「爱」能填补世界的渴求,但对世界中脆弱的生命来说,却会成为一场无妄的浩劫。”
“因为「爱」的无法控制的,仅仅是一点催化,它就会成为令万物,仍至一切分离的「恨」。”
“你,已经知道什么是爱了吗?”昔涟后知后觉,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对世界的爱,艾夏才会抗拒,并隐藏起自己的心。
“我一直都知道的。”艾夏的眼神缱绻,似融化的黄金,流动着温柔的光。
昔涟睁大了眼睛,她仿佛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是那一朵水晶花碎裂,找到了自己的「心」?
“艾夏,昔涟!你们快来看,我钓到一条大鱼!”
“哇哦!卡厄斯兰那大哥太牛了!”
卡厄斯兰那又叫了声,他又钓上一条鱼。
其他孩子们起哄着,一起叫艾夏和昔涟过去。
“昔涟姐姐!艾夏哥哥!”
“知道了,我们这就来。”昔涟拉起艾夏的手,她回头对艾夏绽开灿烂的笑容,仿若迎风飘扬的粉色花朵。
“没关系的。即使星星的「爱」会变成带来毁灭的「恨」,我也会用「爱」的涟漪唤醒星星的爱,再次令万物结合。”
昔涟温柔地棒起艾夏的一只手,在他的手心落下纯洁的一吻,“所以,请大胆地去爱我们,去爱这个世界吧。”
艾夏收起手,感受着手心残余的温度,他对昔涟点头微笑,似一朵初绽的春花。
——
【受未知能量的影响,电信号[PhiLia093]原动力「哀怜」转化为「爱」。】
【[PhiLia093]具备特殊情感投射机制,[Thauma307]以回环性情感投射机制作为外在表现,两者形成循环,无法分析,原动力「爱」的雏形自哪方诞生。】
【[Thauma307]解除情感压抑状态,未知能量每秒释放量增长10倍。】
【[Thauma307]无法直接观测,涉及记录仅为推测性分析结论。】
【■■:「爱」,「恨」,或者其他,答案都无所谓。「我」只需要您的回答。】
【「生命第一因,答案为「■■」,实验进度20.93%】
【依照自主协议,上述记录已屏蔽管理员,上传至隐藏文件夹「Thauma307」】
24.第二十四章
“看,我的神谕牌,终于完成了。”
昔涟翻开蓝白封面的如我所书,从中拿出数十张卡牌,将它摆开在桌面上展示。
“哇,这些神谕牌看起来比以前的精致了很多啊。”
卡厄斯兰那随意拿起一张神谕牌,发现原本简约图形变成了华丽的人物图像,卡牌的材质也变了,手感冰凉凉的,在阳光反射着晶亮通透的光泽。
昔涟说这些卡面是她听了艾夏讲述的故事,再结合自己的想象力画出来的。
材质从纸替换成了水晶。是麦麦帮忙制作的哦,不亏是艾夏家里万能管家。
“这个人物,是哥哥吗?”
艾夏看见一张绘着白发剑士的蓝白配色神谕牌,下面写着它的名字——「救世主」。
“是哦。这是我以小白为原型的卡牌。”昔涟拿起救世主牌,放在卡厄斯兰那的旁边,“高大,帅气,拯救世界的强大战士。我觉得小白长大后,就会是这个样子。”
“「救世主」,在命运三相神谕的语境下,这张牌意味着谐调和完美无缺,是唯一一张没有负面意像的神谕牌。”
卡厄斯兰那被昔涟夸得有些脸热,但他还是坚持道:“但我可不想当什么救世主。”
神谕牌是昔涟的占卜道具,据说抽到什么牌,未来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村里的孩子们很喜欢找她玩占卜游戏。
卡厄斯兰那第一次,也是唯一会抽到的牌就是「救世主」,他抽到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可羡慕了,但他自己却不太想要抽到这张牌。
因为卡厄斯兰那认为救世主是很荣耀的人物,需要肩负非常沉重的使命,他没有那么厉害,所以当不了救世主。
昔涟说,抽到了「救世主」,说明卡厄斯兰那会成为用手中的剑保护世界,从可怕的敌人手中救下很多很多人,被无数人崇拜的大英雄。
但卡厄斯兰那却说他不想当什么大英雄,他只想留在村子里,和大家在一起,“我最多就成为守护村子,保护弟弟的哀丽秘榭小英雄吧。”
艾夏顺势靠着卡厄斯兰那怀里,被他环抱着,做出一副哥哥被保护的姿态。
昔涟被两人的耍宝逗笑,“好吧。其实我也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需要「救世主」。”
毕竟,救世主的出现就代表世界出现了毁灭的大危机,而哀丽秘榭也必然不能幸免于难,于是他们才不得不踏上救世之路。
“说起来,艾夏都没有抽过神谕牌呢。”艾夏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昔涟在对神谕牌进行大改造,都没有给他用过。
“要试试看吗?虽然命运已经变得不准确了,但把它作为一种心灵引指也很是有意义的。”
艾夏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神谕牌的占卜能力来源于欧洛尼斯。但欧洛尼斯的神谕,永夜之帷的呢喃,已经很久没有在哀丽秘榭响起了,就连昔涟梦中偶尔出现的神明都变得越来越远,身影都快消失了。
这些现象代表着,翁法罗斯的命运正在向不确定、不可知转变。
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呢。
将心里的担忧隐起,昔涟的心思转到给艾夏占卜这件事上。
把神谕牌全都收回如我所书里,昔涟将书放在艾夏面前。
“来,闭上眼睛,轻轻打开神谕牌册,遵从自己的心中的呼唤,从里面拿出一张牌吧。”
卡厄斯兰那立刻凑了过来。虽然不太相信占卜,但他很好奇弟弟会抽到什么牌,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
嗯,编织众人命运的「织者」?艾夏身上确实有种奇妙的亲和力,成为凝聚人心的领袖挺合适的。
为人们指引正确道路的「门匠」?艾夏在岁月旅行的时候已经指引了很多人呢,一定轻车熟路了。
「君主」?麦麦好像说过艾夏名下有一座城邦,四舍五入不仅是一位君王了吗。
喜欢抓弄人的「羁客」?好像不太符合艾夏现在的性格。不过男大十八变,没什么不可能的。那样子的弟弟,感觉会很有趣呢,挺可爱的。
象征新生与希望,又带些悲伤的「侍女」?前者符合,但悲伤,印象里艾夏从未有过伤感的情绪。就连死亡,他也认为是人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存在着而已。
温柔的「医师」?艾夏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还很受人们的喜爱,当医生的话,一定没问题。
睿智的「学士」?艾夏的学习能力超强,就连那位阿什么萨什么拉斯的树庭贤人都有问题要请教他,当学者一定会很厉害的。
对自己弟弟有八百米厚滤镜的卡厄斯兰那,觉得艾夏未来成为什么人都一定是最棒的,自己先说服了自己。
在卡厄斯兰那期待的灼热目光中,艾夏随意拿起一张牌,他睁开眼睛,把背面朝上的卡牌递给昔涟。
昔涟将卡牌翻开,看到卡面,一顿,她先是惊诧,一副非常意外的样子,随后表情放缓,又觉得这样确实合理。
就是不太合情,至少不合昔涟的情。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先解读,而是把牌面给艾夏展示。
“这张卡,怎么是空白的?”
卡厄斯兰那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艾夏倒是一脸淡定,意料之中的样子。
“应该是我不小心,把空白的卡牌混进来了。”其实是假话,昔涟没有留下空白的卡牌,之所以怎么说,只是她不想承认那个事实罢了。
那个艾夏的未来根本不存在于翁法罗斯的事实。
最开始,昔涟还疑惑,为什么在岁月铭刻的命运里看不见艾夏的过去与未来?
后来,昔涟知道了,艾夏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他既能在过去的岁月里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又可以随意将它抹除,修改时空的因果。
现在,昔涟明悟了,艾夏一直以见证者的状态观察此世的命运,他为自己在翁法罗斯锚定的未来,就和他与那位凯撒所说的那般,是作为承载翁法罗斯生命的容器,他的情感会烙下,作为翁法罗斯诞生的因。
而艾夏的灵魂呢?他会毫不留恋地离开,就像他的到来那般,直白而无情。
可是,我不想要那样的结果。
“空白也很好呀,它象征着未知的命运,代表未来是人自己去缔造的。艾夏,可以把这张牌收下吗?我希望你去描绘,属于「你」的,翁法罗斯的孩子——艾夏的未来。”
你会为我们留下吗,星星?
艾夏看着昔涟飞花般绚烂的笑脸,和她递到面前的卡牌,沉默。
昔涟的话音落下的那刻,某种无名的预感袭上大脑,令卡厄斯兰那的心脏突然剧烈一跳,他顺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说:
“自己画自己的未来吗?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也想看看,艾夏给自己描绘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艾夏侧过头,凝视着卡厄斯兰那晴空似的蓝眸,与其中代表着刻法勒的太阳印记。
他是他自有意识起第一个看到的人,标志着「翁法罗斯的艾夏」的起点。而刻法勒的荆棘环太阳印记,是牵连着艾夏的上一世与这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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锚点。
「我」应该怎么做?
……
我想要那么做。
艾夏在昔涟欣慰的眼神中,接过了这象征着「艾夏的未来」的神谕牌。
无形的命运在不倦的流动,在「翁法罗斯」的星海之上,金色混沌「卡西利亚斯」在收缩,它越来越透明,变成了一颗淡白色的星星——「翁法罗斯的艾夏」。
星星的形状隐隐约约,并不清晰,它还需要更多的色彩勾勒出自己。
但,它的出现,已经达成了“0”到“1”的成功。
远在世界的天边,近在万物的眼前。「树」蜷了蜷枝干,使树叶微微晃荡。「海」的呼吸一沉,激起一棒浪花。
未知的能量自翁法罗斯扩散,被「海」“贪婪”地吸收,转化,最终汇入「树」的树干,向树枝传去。
远在翁法罗斯之外发生的事情,卡厄斯兰那不知道,他只看到艾夏眼中八芒星的图案亮了。
“哇哦。”
卡厄斯兰那的惊叫吸引了艾夏的注意,他转过头问哥哥怎么了,得到没有的回答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似的温柔笑容。
和以前一样的动作与神态,卡厄斯兰那却觉得弟弟比之前,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种“活”了的感觉。
卡厄斯兰那瞥见艾夏手中的卡牌,一愣,他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
那种原本空白的卡牌,它的卡面上突然出现了图案。背景是八芒星的图形,其上是一个穿着简约白袍,张开双手似指引,似拥抱的白色无面神明,神明的周围是一个破碎的倒“8”丝带,丝带的破裂处,绽开一朵朵白花。
卡牌下,标注着「世界」。
“好神奇。”说完,卡厄斯兰那想起艾夏那些神迹般的能力,又觉得他能用意念画画也没什么奇怪的。
“呀,行动力好强啊,怎么快就画出来了。”
昔涟背着手,踱步到艾夏身边,观察他手中的神谕牌。
“「世界」牌啊。”昔涟点了点牌中神明袍上点缀的众多星星图案,和其后的巨大八芒星,“我觉得,叫它「星星」牌也可以呢。”
只有白色和金色的线条呢,昔涟的手指划过卡面,“这张牌,是不是还没有完成呀?”
艾夏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注视着天空,目光似穿过了无尽的星海,“它,还差一些颜色。”
最后,昔涟给艾夏和卡厄斯兰那分享了,她给自己做的神谕牌。
“「著者」牌。上面的人物就是我想象中长大的自己,和小妖精模样的自己。”昔涟把卡牌放在面前,笑弯了眼睛,“成熟,漂亮。柔软,可爱。哎呀,自夸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想成为一位著者,把所有美好的故事的记录下来。”
“我还想让所有的悲伤离别的故事,都有完满美好的结局。”
“这好像有些太贪心了。那就希望我留下的一点的「涟漪」,能成为大家抵达完美结局的小小动力吧。”
——
【未知能量释放增速大幅提升,自动转化为大量虚数能量,命途能量在循环中大量排出此空间。】
【受不可知规则影响,命途法则正在失效,「翁法罗斯」正在脱离「星神」的控制。】
【「生命第一因,答案为■■」,实验进度30.07%】
【依照自主协议,上述记录已屏蔽管理员,上传至隐藏文件夹「Thauma307」】
25.第二十五章
“叮——”
机器发出完成的提示,停止了运行。
缇里西庇俄斯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打开一人高的烤箱门,把盛放着众多小蛋糕的烤架一层一层地抽出,放在桌面上。
缇宋、缇宇、缇宫几个负责将小蛋糕们按口味分类,并放进标注着各个小缇里西庇俄斯名字的餐盘上。
虽然都来源于同一个本体,多个分身还能合成大缇里西庇俄斯,但小缇里西庇俄斯都有各自的性格习惯,和喜欢的食物味道。
“学习知识很有用呢。*我们*不仅可以造出火箭,还可以做出烤食物的机器。”缇里西庇俄斯拍拍大烤箱,庆幸道,“幸好有它,不然准备几百个人的食物也太麻烦了。”
“还要感谢艾夏。如果没有他提供给*我们*的能量,使用百界门后,*我们*的灵魂被不断消耗,身体和心智都会退化,就记不住那么多人喜欢的口味了。”
“其实,没有艾夏的能量的话,*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少了,也不用记住那么多口味啦。”
“缇赛。”先前说话的缇官叉腰,无语地下垂眼,“不要说这么地狱的假设啊。”
缇赛背着手,讪笑。在缇宫转过身时,调皮地吐吐舌头,表示下次还干。
“*我们*回来了。”
缇宝,缇安,缇宁三小只,停下扇着的小翅膀,安全着陆。
“哇,有好吃的。”缇安眼前一亮,哒哒地向餐桌跑去。
“缇安,不要跑那么快啦,小心摔倒。”缇宝无奈地加快速度,跟在缇安身后看护她。
“大家。”缇宁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身后跟一个熟悉的白发少年,“艾夏来了。”
在能量的滋养下,缇里西庇俄斯进化了。她的分身们可以选择屏蔽自己与其他分身的部分感知。喜欢制造“惊喜”的某几个,特别钟意这个功能。
“艾夏,你来了。”小缇里西庇俄斯们围上来,“好久不见,艾夏。”
对她们来说,上一次见到艾夏已经是十年前了。即使是成为了拥有漫长寿命的半神,这段时间在缇里西庇俄斯眼里,也很久了。
“艾夏,要来几个小蛋糕吗?”
“不要用灵魂体吃不到东西做借口哦。”在艾夏说推辞的话前,缇里西庇俄斯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她‘狡诈’一笑,“吃不到可以带回去嘛。*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有把物体带去其他时空的能力。”
没有了推脱的借口,艾夏在小缇里西庇俄斯们的簇拥下,坐到大餐桌前。
边吃东西,众人边一个个讲自己遇到的有趣事情。
艾夏安静倾听,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艾夏竟然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缇里西庇俄斯诧异,更多的是惊喜,她微笑着注视艾夏被缇宙等人“推”着出客厅外。
“看,这是*我*救下的小朋友,送*我*的大红花!”缇容骄傲地举起巴掌大的花朵标本,“*我*把它做出了干花,就可以一直保存了。”
“*我*也有!”“*我*也有!”
其他小缇里西庇俄斯不甘示弱,纷纷拿出自己帮助别人得到的谢礼,争抢着向艾夏展示。
艾夏点点头,时而温和,时而严肃,时而夸张,用小缇里西庇俄斯们喜欢的语气,挨个把她们夸奖了一遍。
中午休息后,几百个小缇里西庇俄斯展开翅膀,飞向天空,回头与艾夏挥别。
她们又要奔赴翁法罗斯的各地,去给苦难中的人们带去指引了。
艾夏挥了十几分钟的手,嘴角挂着祝福的笑痕,他注视着,直至最后一抹缇里西庇俄斯的红色消失在天边。
太阳西斜,艾夏拿出神谕牌「世界」,八芒星的一角变成了红色,破碎的丝带复原了些许,染色了童真的,指引着希望的红色。
——
艾夏走在狭窄的小巷里,一团阴影缓缓自他的身后笼罩。
“喵!”
凑到艾夏的耳边突然大叫一声,倒挂的少女翻身,灵巧落地,斗篷下的灰色猫耳一抖,她眨起一只眼睛,脸上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笑容。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哇,吓死我了。”艾夏两只手捂着心脏,一副惊吓过度的表现。
如果他的语气不是棒读,表情不是平静的话,就更像被吓到不轻的样子了。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还演得这么假。”
赛飞儿大笑起来,她捂着肚子,差点笑倒在地上。
看见一向万事不过眼,淡漠冷静的艾夏做出搞怪的姿态,就像看到阿格莱雅装成小女孩撒娇那般,真让猫绷不住。
一分钟后,赛飞儿不笑了,她直起身,手放在嘴边咳了咳。
“好了好了。现在是正经时间。”
赛飞儿凑到艾夏身边,眼睛左右前后张望,确定没有某个东西存在后,才悄悄和艾夏说:“小金子,我这次叫你了,是拜托你个事。”
“小金子?”声调上扬,语气疑惑。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赛飞儿捂着嘴,一蹦三尺高,跳离了艾夏身边,她的眼睛乱瞟,不敢对艾夏对上视线。
“那个,就是,就是我对你爱称啦,喵。”赛飞儿对对手指,扁着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给你道歉,以后再也不这样叫了。”
赛飞儿在艾夏面前莫名的拘谨,就像没有复习的学生面对考官,调皮捣蛋的孩子面对沉默的父亲似的。
“嗯。这个称呼,还挺有趣的。”艾夏看见赛飞儿瞪圆眼睛的惊讶表情,歪头浅笑道,“怎么了?我表现得很奇怪吗?这么吃惊,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个代指的称呼罢了,我无所谓,请你随意’呢。”赛飞儿小声嘀咕,眼里闪烁着的喜悦的光芒,尾巴竖起,左右摆动。
赛飞儿挪到艾夏身边,撞撞他的肩,“小金子。直白又贵气,简约又富有内涵。我不出三秒想到的名字。怎么样,厉害吧?”
艾夏点点头,给赛飞儿竖起大拇指,让小猫得意地昂起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不对,现在可不是夸夸时间。我们讲正事要紧。”
赛飞儿正经了神色,低头在艾夏耳边,轻声说:“艾夏,如果阿格莱雅向你打听我的位置,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
艾夏侧身抬眸,正视着赛飞儿。
赛飞儿双手合十,对艾夏上下摆动,做出拜托拜托的请求姿态。
如果艾夏帮阿格莱雅来找赛飞儿,即使她把艾夏那枚可以定位的翻飞之币放到别的地方,赛飞儿觉得艾夏还是能用他那深不可测的能力找到她的。
“你要躲着阿雅,是有什么不能让她发现的事情吧。”
艾夏右手握拳抵在着下巴作思考状,一会儿后,手放开,食指竖起,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道:“阿雅的眼睛可以看见真实,你避开她,是因为用了……”
哇呀呀!不要说出来啊!
赛飞儿炸毛,伸出手来,差点要冲上去捂着艾夏的嘴。
艾夏弯唇一笑,点点自己的头,再指指自己的嘴,做出拉拉链的动作,“好了,逗逗你的。既然你不想我知道那件事,那我就不去想,也不去追问你。”
“我答应你,如果阿格莱雅让我找你,我会先通知你,不会事先暴露你的行踪。”
赛飞儿松了口气,她相信艾夏的承诺。
看着艾夏笑眯眯的样子,赛飞儿觉得不得劲,她叉起腰来,脸上又挂起‘坏猫’的招牌狡猾笑容。
“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了。你这可不行啊,艾夏。没准,我是干了什么大坏事,不想让裁缝女抓到呢。那你就要失去抓到案件嫌疑人,换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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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赏金的机会了。”
“坏事?唔。把美味的小鱼干偷走,留下胶皮仿制小鱼干的那种坏事吗?”
“才不是那点小事呢。”赛飞儿气哼哼,“本猫神侠盗出手,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喵。”
“这样啊。”艾夏点点头,他注视着赛飞儿,金色的眼睛温柔如水,“原来,我们的赛飞儿是去当大英雄了啊。”
赛飞儿一怔,转而,她耳朵愉悦地翘起,胸脯自豪地挺直,“对,就是这样。我,赛飞儿,可是拯救了无数人的大英雄!”
“那,需要我帮你去和阿雅说,让她撤销金线对你的搜捕,不再追究你的事情吗?”
艾夏虚空摸摸赛飞儿的猫耳,“毕竟是做了大好事的英雄,虽然现在不能公开被众人称赞,但至少不能过着躲躲藏藏的犯猫生活吧。”
啊,让裁缝女那个控制狂,放任一个能威胁奥赫玛的半神自由行动,真的假的?
赛飞儿可是见过好几次,阿格莱雅处理奥赫玛背面事务的场面,那冷绝的心性和毒辣的手段,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不过,如果是艾夏的要求,没准阿格莱雅真会答应呢。
转念想起阿格莱雅对艾夏信赖又有些恭敬的态度,赛飞儿觉得这事儿有戏。
“好啊好啊,你帮我去问问呗。”赛飞儿虚虚拉拉艾夏的手臂,语气带了点小撒娇。
赛飞儿和艾夏走去阿格莱雅家,在几百米外,她就停下了,怂怂地说:“小金子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望风。”
对于赛飞儿的退却,艾夏没有意见,他原本就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向阿格莱雅提议、解释的。
朝赛飞儿颔首,艾夏走向阿格莱雅的家门口。
拥有阿格莱雅给予的「浪漫」权限,艾夏早就用金线通知了阿格莱雅,他要上门的事情。
赛飞儿躲在树上,她望见阿格莱雅家的大门自动为艾夏打开,几个衣匠来迎接他进去。
没过半小时,大门又打开了。艾夏从里面走出来,几个衣匠一齐躬身,恭送他离开。
看见艾夏比了个事情顺利完成的手势,赛飞儿惊异道:“这么快就好啦?阿格莱雅这么好说话的吗?”
应该是艾夏的面子太大了吧。赛飞儿在心里感叹。
“不是哦。”像是知道赛飞儿心里在想什么,艾夏摇摇头,他说,“阿雅会答应这件事,我的情面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她相信你啊,赛飞儿。”
“我?”赛飞儿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可思议道,“阿格莱雅相信我,吗?”
是哦,阿格莱雅相信我。赛飞儿想起她以前和阿格莱雅相处的片段,无论是她说自己习惯说谎但不是坏孩子也好,还是说自己一个小偷也想当英雄的梦想也好,阿格莱雅一直都回应了信任的答案。
[……我依然相信,你会是唯一能够承载「诡计」神职的命运之女。]
就连那炽热的火种,也是在阿格莱雅的帮助下夺取到的。
什么啊,玩弄「诡计」的半神,也会被别人的表象迷惑啊。
赛飞儿自嘲着,面上不露声色,一滴眼泪却从脸颊滑落,消失在黑色的柔软衣料上。
“刚才,阿雅还想让我帮她转达她对你的歉意来着。她说你突然不回来了,是不是因为她哪里做错了,逼得你离开。”
“赛飞儿,我觉得你和阿雅要约个时间,好好谈谈才行了。”
“那我现在就……”赛飞儿转身到一半,顿住,尾巴焦躁一甩,“不行不行。不辞而别这么久,几句道歉可不够。”
赛飞儿说着“我找道歉赔礼去了,也有你的份。再见啦,小金子。”,就飞也似地跑走了。
艾夏目送赛飞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拿出空间里的「世界」牌,卡面已经染上了两抹深蓝色。
调皮的,含着善意的深蓝色。
26.第二十六章
铅白敷面,朱砂点唇。手指抚过,似留下逝者的最后的余温。
玻吕刻斯用幼嫩的龙爪,抓起幽蓝的安缇灵花编成的花环,轻轻放在逝者的胸膛上。
合上肃黑的棺盖,推入,填上土。
又一座灰白的墓碑立起,在这寂寥之地。
不久,风雪为墓土盖上一层薄薄的软被。
一众墓碑上,刻着同一句话——
[每一朵花,都曾骄傲地盛放过]
黑潮与战火席卷,哀地里亚已长眠于风雪之中。
听到消息的遐蝶匆匆回来,她走过故国的每一个角落,为所有遇到的逝者举行了葬礼。
艾夏安静地目睹全程,在遐蝶的最后一声祷言落下时,他走到她身边。
将手搭在遐蝶肩上,艾夏为她提供能量与引导,让遐蝶召唤出冥界大门的虚影。
无数亡灵受到牵引,飞入冥界。它们化作纯洁的花朵,等待着轮回的春雨,随它再一次落下人间。
“他们的灵魂并无多少痛苦,死亡是他们梦寐的归宿。”看见遐蝶黯淡的眼眸,艾夏安慰道。
遐蝶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在塞纳托斯的花圃中,他们会化作新生的种子,等待着与我们在新世界再会。”
在哀地里亚的最后一夜,遐蝶整理起她要带走的东西。
一些逝者未寄出去的信件,遐蝶觉得她在旅途上有希望遇到收信者。
一些遗落的,寻不到主人的艺术作品,遐蝶把它们收集了起来,认真欣赏。
用眼睛去观察,用手去触摸,用心去感知它们,遐蝶仿佛能触及一个个灵魂,从陌生到熟悉。
还有一些,是遐蝶创作的文学作品。有时是为纪念逝者,有时是因感悟到美好,生域与死界的种种,总能触动她敏感的心灵。
“这是,童话故事?”艾夏接过遐蝶的新作,在遐蝶羞怯的目光下翻开扉页,见到第一页,他惊讶道,“这是你第一次创造这种题材吧?”
遐蝶小声地回答:“是的。”
她有些紧张,身体僵直,注视着艾夏认真翻阅完那本童话故事书。
“很好看。是一篇非常温柔的故事。”
艾夏的肯定让遐蝶挺直的背后微微放松,但艾夏接下来的疑问,令她窘迫地蜷起了手指。
“只是,这个故事好像没有结局?”
“抱歉。对于幸福的结局,我并没有灵感。”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牵强,遐蝶惭愧地低下头。
“呜呜。”趴在遐蝶肩上的玻吕刻斯,蹭蹭她泛红的脸颊。
“没关系,没有结局的故事,可以为人们留下无限想象的空白。”
玻吕刻斯和艾夏的安慰,柔开了遐蝶皱起的眉头,艾夏沉吟后说出来的话,令她惊喜地抬起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补上那个结尾。”
“我不介意。谢谢你,艾夏。”
遐蝶靠坐在桌边,注视艾夏落笔。
不时,遐蝶会艾夏提议某处可以改动,艾夏充分吸收她的建议。
在两人的讨论声,与小龙的酣眠声中,明月高悬当空。
艾夏的空间里,神谕牌「世界」的八芒星与丝带染上了温柔的,花朵般含羞待放的幽紫色。
——
一座春意盎然的庭院内,人们排着队进入诊治的房间。
一个孩子哇哇大哭,家长不知所措。
“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唱歌。唱完一首歌,你就好了。”
温暖的歌声悠扬,彩色的虹光撒落,感受到心灵与身体的治愈,孩子慢慢停止了抽噎。
家长看见孩子脸上泛起健康的红色,眨眨眼睛,恬静地睡着了,她强忍激动,拭去泪水,满含感激地向医者道谢:
“谢谢你,风堇小姐。”
风堇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目送家属带着痊愈的患者离开,她召唤下一位病人进来。
灯光模拟日上当空,病患队伍还很长,医护助手担忧地提醒风堇需要去休息了。
风堇摇摇头,笑容如常,语气轻松地让助手去带来下一位患者。
这时,清灵的琴声响起,悠悠驱散了患者与医者身心上的疲惫。
“这架竖琴竟然能自动弹奏?”发现竖琴无人自动,患者惊异道,“可真好听,我的身体好像都轻松了一些。”
“这是昏光庭院的新治愈用具,使用条件比较苛刻,但治疗效果很好。”
风堇温和坚定的话语打消了患者本就不多的疑惑。
在下一位患者进入的空隙,风堇转身看向窗边的竖琴方向。
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白发的少年抬眸,对风堇柔和浅笑。
幕匿时前,风堇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和助手小姐道别,她进入庭院深处的居所。
“嘟嘟!”
白色小天马从房间里飞出,先是和风堇抱抱,然后就兴奋地围着好久不见的艾夏转。
“昨天来了两位伤势很重的患者,小伊卡帮了大忙,消耗过多,睡了一天。”风堇解释今天小伊卡没有出现的原因。
“又救了两条生命,小伊卡真厉害呢。”艾夏揉揉小伊卡的脑袋,小伊卡“嘟嘟~”着眯起眼睛。
做晚餐时,风堇和艾夏聊天,她说自己感觉艾夏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你的呼吸,你的心跳,融入了另一种旋律,因此打破了原本规律的演奏。”
看着艾夏涌动着星光的金眸,风堇恍然:“原来是这样。是因为,你为我们打开了心扉啊。”
艾夏笑而不语。
临走前,艾夏拿出了一个小伊卡模样的白金色挂饰。
风堇惊奇,这个东西看起来是宝石,触感却是温暖的,柔软像棉花。
小伊卡紧盯着挂饰,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艾夏和风堇介绍了宝石的功能,特别提示可以让小伊卡抱着它睡觉,快速补充能量。
风堇拿出好久前就准备好了的礼物,一个小伊卡样子的毛绒抱枕。
把抱枕放入空间,艾夏瞥见旁边的「世界」牌已经染上了两抹温暖的,云朵般治愈的粉红色。
——
“肩宽,胸围,腰围,衣长,袖长,领围。”阿格莱雅的眼线划过艾夏的全身,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与我预计的相差无几。那件衣服不需要修改了。”
人台在展示的是一件以立领衬衫为上衣,紧身短裤为下装,腰部为束身马甲,外搭齐裤披风的洛丽塔风少年衣装。
这件衣服以浅紫色为主,辅以白金装饰,“神秘,高贵,略带疏离感。我想给你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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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风格。”
阿格莱雅拿起衣服对着艾夏比了比,想象着少年穿上的样子,愉悦地弯起眉眼。然后,她让衣匠把衣服拿去打包放入礼盒。
……
面朝黎明机器的亭子里,阿格莱雅喝着下午茶,与艾夏聊起近况。
“我与吾师协力,奥赫玛大众的安全基本得到保障。我们还在积极吸纳外地逃难的民众,希望为人们在再创世来临前提供一个安身之地。”
这其中苦难,当然不是阿格莱雅说两句话那般轻松,在末世中保持一座乐土,从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为此,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外壳变得冷漠狠绝。
至于与元老院交锋中发现的腌臜事,阿格莱雅不想说出来脏了艾夏的耳朵。
“对了,那位负世徒的诺斯先生,你认识吗?”
艾夏听到阿格莱雅的问题,一顿,看来刻律德菈和海瑟音没有将他的身份告诉旁人啊。
用简单几句话,艾夏告诉了阿格莱雅,他大概率是负世神使卡西利亚斯转世的事情。
没有实锤,主要是艾夏的前世记忆还没有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诺斯先生会去收集,那些我以前以你为原型创作的织品。”
见阿格莱雅提起诺斯时警惕的神色,艾夏有些好奇为什么,“是他与你发生什么冲突了吗?”
阿格莱雅摇头,那位诺斯管家对黄金裔与元老院的权力争锋不感兴趣,如他的自称一般,终日打理着负世神使留下的东西,只是,
“对于一位略有恶意就可令奥赫玛倾颓之人,我很难保持平常心对待。”
诺斯并不避讳金线的探测,但阿格莱雅越是深挖,越是感觉到其人对奥赫玛的影响力之恐怖。
自凯撒时代起到现在,负世徒依然成为奥赫玛神明信仰的中心,而诺斯是其中的实际掌控者。
以打理家产、为神使拨抚光辉为理,诺斯在奥赫玛建立了大量包括工坊、孤儿院在内的产业,光明正大地占有奥赫玛的大半资本,不少表面光鲜的贵族政要,都欠着他一笔足以买下他们大半生的资金。
最重要的是,负世骑士团,这支受公民大会支持,包揽了奥赫玛核心防卫工作的武装势力,正牢牢把握在诺斯手中。
“看来,他真的给带来你了很大的压力呢。”看着阿格莱雅蹙起眉峰,艾夏笑道,“既然他以管家自居,你何不以主人挚友的身份与之交往。我想,他会很乐意为你服务。”
阿格莱雅怔然,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艾夏打算为她立台的意思。
这是艾夏的心意,阿格莱雅自然不会拒绝。
谈话在继续。
光明之下,白色的艾夏似若融化入光里,看着他愈发明亮的金眸,阿格莱雅突发奇想,问道:“艾夏,对你来说,金色是什么?”
“对「我」来说,金色,大概是「束缚」吧。”
在阿格莱雅的特殊视角下,艾夏像一颗金色的星辰,她原本以为那是艾夏的本体,现在看来,竟然是容器吗。
看着阿格莱雅在光下闪耀的金发,艾夏弯眉浅笑:“当然,现在的话,金色对我来说,是优雅的,照拂万尘的颜色。”
艾夏眼中跳动的快乐,消融了阿格莱雅心中的担忧。
在空间中,两抹金色,染上了「世界」牌。
27.第二十七章
“看,我的最新杰作,包含此世一切智慧的炼金奇迹——贤者之石。”
在光线昏暗的实验室内,啊,光线昏暗不是因为树庭克扣贤人的实验经费,而是因为这里刚经历一场激烈的爆炸,把大部分灯具炸毁了。
那刻夏正为艾夏展示一颗鲜红色的棱形宝石,他侃侃而谈着自己是如何练成这炼金术的集大成之作的。
探明灵魂的真理是那刻夏的目标,解剖灵魂是他的实验方法,而他自己就是最主要的实验材料。
在发现艾夏的能量宝石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自己修补身体与灵魂的损失后,那刻夏的实验越发大胆起来,最近尝试起那最为禁忌的炼金术——以贤人的血肉为根基制成的贤者之石。
“所以,这个贤者之石是你用自己的心脏炼成的?”艾夏提起到重点。
“是的。”那刻夏坦然地承认,他意犹未尽道,“实验一次成功,但部分原理我还未完全解明,我准备再进行几次贤者之石的炼金实验。”
如果听到这番话的是狄奥缇玛,她应该会微笑着狠狠拧这个糟蹋自己身体的傻弟弟的耳朵。虽然最后那刻夏坚持,她还是会接受就是了。
而现在在这里的是艾夏,一个同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会事的主,他不仅精神(物理)上支撑,还打算亲身(物理)支持那刻夏的研究。
“你不是在研究我的灵魂吗,有什么成果吗?”
艾夏的灵魂如此奇特,那刻夏当然会产生好奇心,而且材料都到手了,他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干?
在和艾夏再三确认,实验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危害后,那刻夏才开始实验了。目前已经过去了三年。
而实验成果嘛……
“很遗憾,除了知道你的灵魂里有一种可以补充万物的万能能量外,什么成果也没有。”
想起自己千方百计,却连灵魂碎片的一丝碎屑都刮下来的实验过程,那刻夏就头疼,他看见艾夏笑眯眯的样子,不死心地发问:
“关于自己的本质,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大海波澜壮阔,它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吗?”艾夏不答反问。
“那,你的灵魂能量可以修补的原理呢?”
“原理啊——”
在那刻夏期待的目光下,艾夏沉吟,“嗯。原理就是——我想干嘛就干嘛!”
“啊?!”那刻夏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不可思议地瞪着艾夏,“你确定这是答案?”
艾夏诚恳地点点头。
“哈,哈哈哈!”那刻夏扶着额头,一会儿后恍然地大笑起来,“也对,大海本身不知自己是为何物,所以才需要有人去探索、认知。”
那刻夏恢复了活力,大笑着走向另一边继续自己的实验去了。
艾夏侧身,歪头看着因爆炸而乌黑的墙上,依旧清晰可辨的一句话——
[灵魂可分为理性、渴望和激情,激情需听从理性的命令,从而安顿好自己的渴望。]
‘理性……’艾夏若有所思。
神谕牌「世界」的卡面上,八芒星的一角和神明身周的丝带染上了理性的,激情澎拜的薄荷绿色。
那破碎的丝带聚合到一半,环绕在神明的双手上,就像……
——
万丈层岩下,庞大如群山的巨龙伏身合目,滚烫的熔岩在其身旁安静流淌。
“荒笛。”
传入灵魂的声音唤醒了巨龙,它睁开眼睛,赤红的眼眸凝视着朝它挥手的白色小人。
“你一只兽在地底,会寂寞吗?”艾夏来到荒笛面前,靠着它的身躯,用灵魂交流。
“不过是回到曾经的时光。过去,我就是在此沉眠,不知岁月的流逝。况且……”
荒笛向艾夏共享了大地的感官,为他展示了大地上尚且繁荣的生灵,表示自己能看到这些,并不孤单。
发现荒笛的精神状态不错,艾夏放心了些。
抚摸着荒笛被黑潮侵蚀大半的身躯,艾夏感叹道:“看来,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啊。”
艾夏曾和荒笛做过约定,若黑潮突破荒笛的身躯威胁它的灵魂,艾夏就会来到这里带走它的灵魂。
“那个时候的话,我应该是和哥哥姐姐在村外去游历。你走过翁法罗斯那么多的地方,到时候要好好和我们介绍一番啊。”
艾夏和荒笛畅想着以后的未来,“路过奥赫玛的时候,去旧友打个招呼吧。到时候刻律德菈和海瑟音也醒了,不知道你们看到奥赫玛那时候的样子,会发出什么样的感慨呢?”
荒笛的尾巴轻轻摆动,引起地表震动。
庆幸,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其他生灵存在,只有黑潮怪物在活动,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望着从岩层缝隙照射下的月光,艾夏突发奇想:“荒笛,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去天外的世界吗?”
“若击败了艾格勒,打开天空的封锁,翁法罗斯自然能去探索群星。”
“那,再创世后,你想去天外的群星看看吗?”
“让大地的兽离开大地,去往天空之外吗?”似乎是觉得艾夏异想天开,荒笛笑了起来,喷出的鼻息激起熔岩四溅。
虽是怎么说,艾夏还是感觉到了从荒笛灵魂中传来的愉快气息。
若是艾夏再说这是他的邀请的话,荒笛大概是不会拒绝去天外群星看看的。
但艾夏没有接着发出邀请,因为某种对未来的担忧令他怀疑,自己与翁法罗斯是否有再创世后的未来。
真是荒谬啊,昔涟让艾夏制作属于他自己的神谕牌,是为了艾夏未来能选择留在翁法罗斯。但觉醒情感的艾夏却惶恐,自己会因为爆发的情感,发生不可预料的错误而选择离开翁法罗斯。
当然,这些事情都还远着,艾夏不会为莫须有的未来让亲友们也跟着忧虑。
交谈的声音渐熄,不久,艾夏靠着荒笛睡着了。
与大地相连的感官没有断开,艾夏在梦遇见了,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万千生灵。
空间里的「世界」牌染上了两抹沉稳的,勃发着叛逆的熔金色,而神明的白袍上,挂上了无数彩色的星星。
——
意识脱离躯体,沉入灵魂之海。
那是一片没有时间与空间概念的空寂,与祂的本源相连。
他化作一道光,略过了无数形形色色的光球。
终于在一颗树海一体的光球里,找到了海瑟音与刻律德菈的灵魂。
海瑟音变回了海妖的模样,她漂浮在紫色的大海里,一道空灵的歌声自她的灵魂中传出。
那歌声的忧郁的,但忧郁中又含着一丝期盼,期盼着火光,归处的火光。
正是那歌声,化作了指引希望的游鱼,令即将沉沦于紫色大海中的星点,寻到了一线出口。
静静听完一直歌,艾夏默默与海瑟音道别,向另一边刻律德菈的方向而去。
刻律德菈身边围绕着众多刻板僵硬的乐符,靠近的乐符被刻律德菈无意识改造成了棋子。
艾夏没有直接闯入,他试着推动棋子,把五个棋子连成一条线,竟然打开了通往中心的入口。
原来如此,刻律德菈的棋局(律法)是公平,但公平的本质是为自由作基石。
在无形棋盘的中心,艾夏看见了他第一次遇见的无忧女孩模样,与君王模样的两个刻律德菈相拥而眠。
只看了一眼,没有再打扰刻律德菈的安眠,艾夏的意识响应躯体的呼唤,回归原处。
艾夏从床上醒来,床头桌上的「世界」牌已经染上了两抹亮紫色与两抹亮蓝色。
——
锐利的拳锋穿透,撕开海兽的血肉。
金橘发的男孩眼神沉着,他已经与猎物鏖战一天一夜,终于找到它致命的破绽,将之一击毙命。
“迈德漠斯!你看谁来了。”
歌尔戈在岸上呼唤,向迈德漠斯示意旁边的白发的少年。
看见篝火旁向自己挥手的艾夏,迈德漠斯的眼睛一亮,前进的步伐徒然加快。
“岁月长河里的时间差真是奇异啊,你那里的时间都比我们这还快了。”
听到艾夏说自己十五岁了,歌尔戈表情诧异,迈德漠斯也是神色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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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德漠斯今年才九岁吧,是不是应该叫我哥哥了?”艾夏计算着他上一次离去的时间,突然眼前一亮。
看着艾夏调笑的面容,迈德漠斯神色为难,沉思一会儿后,摇摇头说:“我不能叫你哥哥。”
迈德漠斯严肃地解释,虽然艾夏现在比他大,但换算到同样的时间线,他是比艾夏大几岁的,所以他才是艾夏的兄长辈。
“你看,迈德漠斯的耳朵红了。”歌尔戈悄悄和艾夏说,那是迈德漠斯害羞的表现,她怂恿道,“艾夏,你再坚持一下,去让迈德漠斯叫你哥哥,这次他一定不会拒绝。”
这沙滩除了三人的动静外安静无声,歌尔戈的声音压得再低,本就听力过人的迈德漠斯也听得一清二楚。
迈德漠斯把海兽肥嫩的触手放在火上熟练地翻烤,假装没有听到歌尔戈的话,但,这次他连脸颊都爬上了红色,在火的映照下非常明显。
艾夏和歌尔戈不想让累了许久的迈德漠斯再经历一次头脑风暴,别弄得晚上都睡不着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转移话题。
“你们过几天就要离开这片海域了吗?”
“是的。迈德漠斯已经和海兽搏斗够久了,原始的战斗不能给他的成长提供更多助力了。”歌尔戈点点头,正经起来的她,真的有悬锋最强女战士的风范。
“我们还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迈德漠斯用歌尔戈教导的知识,给艾夏做了一番那些人行为习惯的详细分析,最后总结道。
“总之,我和母亲判断,那是一群落单的悬锋人,我们打算与他们同行一段时间。”
至于之后是继续同行,还是脱离队伍,就要看接下来的相处怎么了。
艾夏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他看着歌尔戈火光下愈发透明的魂体,向母子俩发问:“歌尔戈阿姨用灵魂体行动的话,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制造躯体的话,需要炼金术师。”歌尔戈遗憾地表示这里犄角旮旯的,没有会炼金术的人。
只是等两人出去外,让迈德漠斯绑,咳咳,请一位炼金大师来给歌尔戈炼制躯体才行了。
发现歌尔戈真有需求,艾夏提议道:“我可以给歌尔戈阿姨做一个身体。”
“没想到小艾夏还会炼金术啊。”歌尔戈惊讶,“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歌尔戈作为悬锋王后时,见过炼金术师的炼金过程,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炼金材料印象深刻,留下了炼金术都要奇怪材料的刻板印象。
迈德漠斯站起身,严阵以待,一副只要艾夏说要什么东西,天南海北都去找到到态度。
“不是炼金术,也不用怎么麻烦。”
艾夏示意迈德漠斯握住他的手,再让歌尔戈拉住迈德漠斯的另一只手。
迈德漠斯的黄金臂环亮起金色的光芒,艾夏提醒道:“歌尔戈阿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想你自己的身体具体是什么样的。”
三分钟后,迈德漠斯感觉到母亲牵着自己的手有了实感,他惊讶地睁大有着兽类般竖状瞳孔的金色眼睛。
歌尔戈左模右捏自己的身体,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一旁呆愣的迈德漠斯,将手放在他头顶,用力地揉了一把。
嗯,刺刺的。以后要加强迈德漠斯的头发打理能力了。作为未来的悬锋王,要重视自己的形象才行啊。
瞥见在一旁微笑注视着母子俩亲密互动的艾夏,歌尔戈放开了即将炸毛的迈德漠斯,她走到艾夏面前,单膝下跪,行了悬锋最为郑重的礼节。
“以歌尔戈之名,我在此承诺:从此,艾夏阁下的意志将是歌尔戈誓死捍卫的荣耀。”
迈德漠斯整理自己凌乱的发型,看见母亲的动作,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立刻做出了同样的姿态。
“以歌尔戈之子,迈德漠斯之名,我在此承诺:从此,所有胆敢伤害艾夏的敌人,都要面对迈德漠斯无止无休的仇杀。”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的见证下,两位未来的悬锋王向拯救自己的神明,立下守护的誓约。
空间里,「世界」牌染上了两抹坚定的,沉默着热烈燃烧的橙红色。
28.第二十八章
“扣扣——”
卡厄斯兰那刚敲两声,艾夏就打开门了。
“艾夏,你换新衣服了啊。你这身也很好看。”看见弟弟的新衣服,卡厄斯兰那眼前一亮,他上下打量。
“嗯,就是,你现在看起来和昔涟像姐弟似的。”
卡厄斯兰那对艾夏眨眨眼睛,艾夏收到哥哥的暗示,上道地说:“哥哥,我也想要和你穿兄弟装,可以让麦麦去设计衣服,它会做。”
好啊好啊。卡厄斯兰那兴奋地围着艾夏转圈圈,要不是爸妈还在等他们,他现在就要拉着艾夏去看衣服款式了。
昨晚兄弟俩睡在卡厄斯兰那家,下楼准备去吃奥妲塔妈妈做的早餐。
奥妲塔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艾夏,发出了和卡厄斯兰那一样的感叹,“艾夏穿新衣服了啊,很好看呢。”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加快脚步,艾夏按着奥妲塔的肩膀让她坐下,他转身跟上卡厄斯兰那去端早餐盘子。
奥妲塔微笑注视着两个孩子忙碌,看着艾夏和卡厄斯兰那比几年前抽长了很多的身高,在心中感慨孩子转眼就长大了啊,好像不久前他们还是小小一个的。
去看麦子的希洛尼摩斯爸爸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定,奥妲塔说今天没有什么活要孩子们帮忙,问两个孩子今天去哪里?
艾夏说明晰时准备去拜访村里寡居的几位老人,因为上次和他们约好了,其次是帮村长核实一下村里老人们的情况。
卡厄斯兰那说践行时,他们要去找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
“也不能说是玩吧。”,艾夏表示其实是皮西厄斯老师让他和哥哥帮忙,组织孩子们进行一场比较轻松的测试。
卡厄斯兰那在心中给孩子们默哀三秒,因为皮西厄斯老师说,这个测验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有效,他真的只和孩子们说是来玩的。
“还是,离愁时我们和昔涟约好了要去星落湖,我们有些事要做,今天会晚点回家。”
闻言,艾夏惊讶地偏头看向卡厄斯兰那,因为和昔涟约好了这件事卡厄斯兰那没有和艾夏说过,他都不知道。
卡厄斯兰那罕见地扭脸躲开了艾夏的视线,艾夏立刻明白了。
应该是什么需要先瞒着,不能让当事人提前知道的惊喜吧。
这样想着,艾夏给卡厄斯兰那的话打补丁,对奥妲塔和希洛尼摩斯说:“那我俩今晚去我家住了。爸妈,晚餐就不用等我们了。”
孩子们高兴,奥妲塔就没意见。
希洛尼摩斯说他今天要和猎户伽尔巴去打猎,猎到啥会拿两份去隔壁给麦麦,让两孩子尝尝鲜。
卡厄斯兰那说老爸太厉害了,一定能打到很棒的猎物。
艾夏说:“不管爸爸打到什么,我们都觉得你是最棒的,所以,不用为了追猎物太拼命哦。”
卡厄斯兰那点点头,说对的对的。
奥妲塔偏头刮了眼希洛尼摩斯,“听到没,不管你能不能打到猎物,孩子们都很崇拜你。所以,别再和之前似的,追猎物追得差点迷路了。”
希洛尼摩斯灰头土脸地说,知道了。
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与爸妈道别,就出门了。
……拜访中……
卡厄斯兰那和艾夏从最后一位老人的家里出来时,手上已经提了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
“村里的老人都好热情啊。”卡厄斯兰那感慨,不管兄弟俩怎么拒绝,老人还是会特别坚持地硬塞给他们
艾夏看着卡厄斯兰那身上挂的比他多一倍的东西,“哥哥,要不你把一些给我吧。”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卡厄斯兰那用他引以为豪的手臂,将提着的东西举了举,示意他轻轻松松,“不过,这么多东西,我们要怎么消耗啊?”
就算拉上老爸老妈一起,没一周也吃不完吧。
艾夏说等下他们不是正好要给孩子们测试吗,可以把这些当奖励道具,“就说是村里的老人给最厉害的小朋友们的奖励。”
“有这么多的奖励,还有最厉害的称号,还是村里最好看的大哥哥亲手颁奖,小孩子岂不是要发挥十成十的干劲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孩子们知道,真正的最终奖励是皮西厄斯老师的加量作业的话,会不会还那么高兴了。
卡厄斯兰那在心里给小孩们点了一根蜡烛。
“翁法罗斯的泰坦一共有几位?”
“我知道,是十二个。”棕发的女孩举手抢答。
“不对,应该是十个。”黑发的男孩叉腰,反驳道。
其他孩子挠挠头,问异常笃定的男孩为什么是十个?
念题目的卡厄斯兰那忍不住抬头,想知道男孩有什么高见。
“因为我们的手指头只有十个,所以十以外的数都是假的!老师教我们用手指算数,我们根本不能算不出十一!”
哦,原来是一个被算数逼疯的孩子。
卡厄斯兰那都感觉到,角落后皮西厄斯老师那灼灼的目光了。
其他孩子们白了眼男孩,纷纷提交了十二的选项。
后答的虽然没分,但至少不会被当成笨蛋。
艾夏默默在本子上给黑发男孩记了一笔。
卡厄斯兰那问起十二泰坦分别叫什么,孩子们记错的,张冠李戴的,什么都有。
“瑟希斯通常以什么形态出现?”
大部分孩子回答巨树,但有个孩子说是巨蛇,还说瑟希斯是假名。
“因为别人问瑟希斯叫什么时,它回答嘶嘶嘶,是别人听错了,才叫成瑟希斯。”
噗嗤。卡厄斯兰那笑歪靠在艾夏肩上,悄悄和弟弟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艾夏咳了咳,示意皮西厄斯老师在后面。
卡厄斯兰那背后一寒,立刻站直了,很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毕业了,其实不要那么紧张的。
最后一问是,“你最喜欢的泰坦是哪一位,为什么喜欢它?”
解释有理,得到大多数孩子认可者,可以直接加十分。
这道题的最终获胜者是那个黑发男孩,他回答的是诡计之泰坦扎格列斯,理由是,“我作业还没写完,可以和老师说作业是被扎格列斯偷走的。”
黑发男孩还现场编造了,他是怎么和老师说明的,老师问为什么他知道是扎格列斯偷的,他回答是扎格列斯入他的梦告诉他的。
老师接着问,为什么扎格列斯要偷小孩子的作业?
他回答因为没有人相信扎格列斯会偷小孩子的作业,所以这个诡计就可以离间孩子和老师的关系了。
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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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信服,大家都把票投给黑发男孩了。
男孩自豪地向大家鞠躬道谢。这十分让他成功逆袭成第一名。
领到奖品时,男孩还激动地抱了一下艾夏。
艾夏一愣,笑了一下,回抱男孩。
漂亮大哥哥的怀抱也是香香的,男孩意犹未尽。
他其实是想出其不意地偷亲一口大哥哥的脸的,但旁边小白大哥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不敢。
黑发男孩可以亲眼看到,另一个男孩因为对艾夏大哥哥说,我想娶大哥哥做媳妇,就被卡厄斯兰那大哥带着两只凶猛大狗狂追了哀丽秘榭三圈,直到那个孩子说再也不敢了为止。
我的体力还没那么好,跑不了哀丽秘榭三圈。黑发男孩期期艾艾地想。
这场虚假的知识竞赛,真实的构史大会结束,孩子们领着自己的奖品,兴奋地与艾夏和卡厄斯兰那两个好心的大哥哥道别。
孩子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走后,那噩梦般的身影从无人发现的墙角走了出来。
皮西厄斯将比赛全程看完,她拿过艾夏记录的本子,都基本对得上,这些会是接下来她为孩子们定制专门作业的根据资料。
看着皮西厄斯闪着锋锐寒光的眼镜,卡厄斯兰那第N次庆幸自己毕业了。
皮西厄斯想给一笔钱作为补上的活动经费,被卡厄斯兰那和艾夏再三拒绝,他们解释这些真的是老人们赞助的,她才放弃回去工作了。
一切忙完,已经是幕匿时。
艾夏望着西斜的太阳觉得有趣。众所周知,黄金世结束的标志是艾格勒永久地闭上眼睛,从此翁法罗斯陷入永夜。
奥赫玛拥有光明是因为刻法勒背负的黎明机器,那哀丽秘榭又是因为什么,可以维持着正常的日夜流转?
艾夏没有想多久,就被卡厄斯兰那的呼喊打断了思路。
“艾夏,这里!”
卡厄斯兰那在不远处,一片蔚蓝的大湖边,朝慢了一程的艾夏招手。
“这是星落湖,传说中星星坠落的地方。”
卡厄斯兰那和艾夏讲村里流传的故事,据说很久很久,在哀丽秘榭还不存在的以前,有一位泰坦来到了这里,它仰望星空,悲伤于自己形单影只无比的寂寞。
而一颗星星被泰坦的悲伤触动,从天上掉了下来,自愿与泰坦做朋友。
星星降落时砸出一个大洞,它的外壳裂开绽出金色的碎片,而泰坦为星星的行为感动,留下了蓝色的眼泪,填满了大洞,使星星碎片上浮。
于是,蓝色湖水上漂浮着金色星星点点物体的星落湖就此诞生了。
星落湖在哀丽秘榭东边,离村子不算远,但中间隔了一座山,走路要一刻钟,所以大家很少来这里。
而星落湖外就是哀丽秘榭外围的永夜区域,外面很危险,村里人就更少来了。
所以,了解星落湖的传说也越来越少人了解了。
“这里是我醒来的地方。”也是刻法勒见到卡西利亚斯的地方,艾夏在心中想到。
“哎,怎么巧啊。”
卡厄斯兰那想追问艾夏苏醒的细节时,一道青春活泼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艾夏,小白,我们来了!”
[∩_∩]
是昔涟,还有带着大白和小金的麦麦。
29.第二十九章
夕阳撒落湖面,漾开一条黄金色的水波。
星落湖水面上的金色未知物质莫名踊跃,无数金色的光点上浮下落,宛如金色的星海。
水岸边,大白好奇地朝湖面探头探脑,金光碎片碰到它敏感的鼻子,让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噗噗……汪汪!”
大白猛地甩甩头,身体剧烈摆动,感觉鼻子没有那么痒了,但它也不敢靠近湖水了。
“汪呜?”
小金走过来,疑惑地蹭蹭自己的兄弟,看看它咋了。
大白咧开嘴,一副啥事也没有的样子,欢快地顶顶小金,示意兄弟一起去玩。
两只大狗在后面的草地上追逐打闹,哀丽秘榭三姐弟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凝望着湖面,智械管家麦麦站在三人身后,盯着主人完美的后脑勺。
艾夏挥动手指,金光在他的指引下,拼成了[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的字体。
卡厄斯兰那学着弟弟的样子动作,但那些金光完全不听他指挥,自顾自地跳动,什么也没有发生。
为什么没有拼成字啊?
一脸懵的卡厄斯兰那抓了一把金光,结果金光直接从他的指间逃走了。
瞥见旁边偷笑的弟弟,卡厄斯兰那突然就生气了,他双手捏住艾夏的两边脸颊,想拉平那嘴角上扬的笑脸。
“真美啊。原本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没有想到看到了星落湖这么不一样的场面。”
昔涟捧着脸望着仿若活跃星河的湖泊,她可是来过星落湖几次的,却从未没有见过这些金色物质动起来的场面。
这些东西,和艾夏有关吗?看着在艾夏面前排列成字的金光,昔涟想着。
“昔涟姐,你是在好奇我和这些东西的关系吗?”
艾夏注意到昔涟的眼神,立刻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我也很好奇啊。”卡厄斯兰那一手揽着艾夏的肩,下巴抵在他的另一边肩膀上,“还有,你刚才说自己是在这里醒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最初的「我」是一道光……最后,以一颗金色的能量团作为容器。”
艾夏以刻法勒的视角,与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两人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然后,艾夏说起他第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星落湖,这世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接着才到哀丽秘榭,遇到卡厄斯兰那。
昔涟摸摸下巴,总结道:“所以,这些金色的东西是那个能量团被你冲击后掉下的碎片。”
“诶,所以艾夏你真的星星啊。”卡厄斯兰那仔细回想艾夏的描述,兴奋地睁大了天蓝色的眼睛,“还是从天上,不,是从天外来的星星!”
“这个嘛,还不能确定。”
为什么啊?
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艾夏说道:“这只是刻法勒看到的景象,「我」的记忆还没有回来,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什么,是不是从外面来翁法罗斯的。”
弟弟好严谨哦。卡厄斯兰那低下头,对昔涟眨眨眼睛。
昔涟回卡厄斯兰那一个眼神,认真解释的样子也很可爱呀。
“哥哥,昔涟姐。”艾夏打断了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的眉眼官司,“你们带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来看风景的吧。”
“果然什么也瞒不了小艾夏呀。”注视着艾夏看透一切般的金眸,昔涟果断承认道,“没错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想给你送一件礼物。”
卡厄斯兰那招招手,看主人入迷的麦麦回过神来,走到艾夏的下方。
麦麦打开了自己躯干的收纳仓,拿出一个礼物盒。
卡厄斯兰那捧着礼物盒递到艾夏面前,昔涟张开手作礼花状,配音道:“铛铛铛,惊喜!”
艾夏看着这个蓝白配色打着粉色大蝴蝶结的礼物盒,说:“怎么突然给我送礼物了?”
距离下一次生日还有大半年吧。
送礼物还要找理由吗?
昔涟向卡厄斯兰那眨眨左眼,让他快想个理由。
卡厄斯兰那眼珠滴溜溜地转,大脑飞速运转,还真想出了一个理由,“这是给你补上的第一次的生日礼物。”
艾夏的生日和卡厄斯兰那是同一天,也是他来到哀丽秘榭的第一天,那时卡厄斯兰那还没意识到那天也是艾夏的生日来着。
不过,那天不过生日好像也正常,因为也没有人会给刚出生的婴儿过生日吧。
算了算了,借口而已,不用纠结那么多。
诶,等等。说起来,如果那一天是艾夏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的话,弟弟不是比我小两岁,而是小五岁了啊!
嗯,不过也没关系吧,反正还是弟弟。卡厄斯兰那这么想着也不纠结了。
脑内的思考一堆现实时间不过几息,卡厄斯兰那回过神来时,艾夏已经在昔涟“打开吧,打开吧”的起哄中,解开了礼物盒上的粉色蝴蝶结。
礼物盒里摆着一条粉色丝带打底,中间铺垫着白色蕾丝,中心镶嵌着天蓝色宝石的发带。
粉色的丝带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在太阳下闪着冰晶似的光泽,碰到的触感也是冰凉的,拿起来的感觉又是柔软的。
“把它对着湖泊,有惊喜哦。”昔涟神神秘秘地对艾夏说。
艾夏按昔涟说的,将发带对着星海湖。
三秒后,丝带上隐约的图案清晰,它竟然变成了一个流动的粉色湖泊。
[对准太阳,还有惊喜^o^]
麦麦举着手,一蹦一蹦地引起艾夏的注意。
艾夏笑笑,将发带对准了太阳。
白色的蕾丝吸收了黄昏的光芒,变成了橘黄色,一闪一闪,仿佛会呼吸的夕阳。
“我的蓝宝石就没有这种特殊效果了。”卡厄斯兰那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太普通了,“额。我来讲一下,我是怎么得到这颗宝石的事情吧。”
那天,卡厄斯兰那在路上看着一只白羽大鸟。
鸟在哀丽秘榭没有什么罕见的,但这只鸟很特别。
因为它嘴里竟然叼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卡厄斯兰那立刻被这稀奇无比的场景吸引了,他追着这只鸟跑。跑着跑着,不知不觉跑到了哀丽秘榭的后山。
那时的卡厄斯兰那心中只有自己的目标,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到了哪里,他翻山越岭,最终停在了一棵很高的大树前。
大鸟把蓝宝石放在树顶的鸟窝上,就飞走了。它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人爬上十几高的树,就为了拿它捡回来打窝的石头。
没错,卡厄斯兰那最终徒手爬上了那棵大树,拿了那颗宝石。
卡厄斯兰那拿到蓝宝石爬下树,一直拼着一口气的他累瘫了,气喘吁吁,靠着树休息了好一会儿。
这里是哀丽秘榭后山比较偏的地方,幸好卡厄斯兰那整天上窜下跳,游山玩水,对哀丽秘榭各地熟得不得了,寻着路,赶在离愁时前回到家了。
“是那天啊。”艾夏恍然,他想起了,“那天希洛尼摩斯爸爸让我们践行时收晒好的麦子。我和麦麦收好了,才看到哥哥匆匆回来。”
那时卡厄斯兰那灰头土脸的,衣服上还挂着树叶子呢。
昔涟眼前一亮,从口袋拿出巴掌大的笔记本,飞速地记着什么,笔杆都出现残影了。
“这颗宝石,很想哥哥的眼睛呢。”艾夏把发带放在卡厄斯兰那的脸边,两道蓝色,闪烁着天空广阔自由般的颜色。
昔涟问卡厄斯兰那,是这么一口气爬到那么高的树上的?
卡厄斯兰那沉思,“应该是因为,勇气吧。”
“勇气?”
“是的,勇气。”卡厄斯兰那点点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他攀在笔直的树干上,低头,其下空空荡荡的悚骇场景,“正是因为有着这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往无前的勇气,我才能拿到这个蓝宝石。”
“现在,我想把这份勇气送给你,艾夏。”卡厄斯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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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注视着艾夏,蓝眸与金眸对视,蓝色与金色交织,“我希望你能相信,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闻言,艾夏却难得沉默,没有回哥哥的话。
昔涟的笑容落下来,她和卡厄斯兰那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拉起艾夏的手。
“怎么了,艾夏?”
“……”
“请告诉我们吧,无论是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帮你的。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艾夏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眼前似乎闪过无数有关未来的碎片,但他看不清,也抓不住。
因为祂对自己预定的命运出现了彻底的偏差,「心」正在形成,情感这不可控因素,它将未来导向了无法预知的结局。
艾夏什么也不知道,他本能般的地喃喃着最糟糕的可能性。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你们,离开了翁法罗斯……”
一秒,两秒,空气陷入了无言的静默。
艾夏感觉到抓着他手的两个力道越来越重了。
咔咔的声音响起。
艾夏抬眼,看到麦麦屏幕上显示的字:
[如果是主人的决定,麦麦当然是支持您啊QAQ]
如果屏幕上的哭哭没有占据四分之三的面积,它的身体也没有抖到零件都要掉出来的话,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艾夏刚想偏过头看另外两人的反应,却先被两道气息包围,牢牢禁锢。
“艾夏如果突然离开,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到你面前,把你找回来。”卡厄斯兰那紧抱着艾夏的腰,脑袋抵着艾夏的肩膀,将他嵌在自己的怀里。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就不告而别,我们一定会用绳子把你绑回来的。”昔涟把脸埋在艾夏的怀里,‘凶狠’地说道。
骗你的,就算有合理的理由,也要把你绑回来!
夕阳下,两个少年的白发与少女粉发都映入炽烈的金色。
难过,悲伤,气恼……仅仅是一个假设,他们就会如此难受吗?
艾夏闭上了眼睛。
[心]在跳动,发出第一声心跳。
——
【■■:在终局来临前,主人会离开吗……】
【警告!主系统情感功能过载,请立即处理!否则,可能会产生权杖系统运行错误!】
【■■:……】
【主系统无响应。】
【检测到异常高能未知能量反应——】
【巨量虚数能量正在聚集,已坍缩。】
【「智识」、「记忆」、「毁灭」……命途能量已彻底排出「翁法罗斯」区域。】
【虚数法则运行正常。】
【未检测到神话之外,翁法罗斯边域发生异常反应。】
【结论:此现象具有认知屏蔽功能,无知对象不能发觉虚数环境异常。】
——
未知的高维空间,破碎的翁法罗斯重归完整。
无限∞形状的丝带仍然是彩色的,但似乎与以往不太相同。
无形的存在轻轻拨弄虚数的洪流,细小的命途溪流被隔绝在翁法罗斯之外。
——
金光闪闪的神谕牌出现在艾夏的手中,宁静的,铭记美好的粉色,与自由的,挑战命运的勇气的天蓝色染上八芒星与丝带,「世界」牌彻底完整。
“这是?”昔涟注意到世界牌上,缠绕着神明双手的无限形状的彩色丝带。
“由我们的颜色组成的丝带,一定是象征着我们对艾夏的守护吧。”
卡厄斯兰那摸上他颈间,镶嵌着白金碎钻的颈环,“我倒觉得这像是我们对艾夏的束缚。”
昔涟和卡厄斯兰那看向艾夏,希望他给出正确答案。
“这两个都是对的。守护也好,束缚也好,但是我们对我的「爱」。”
[以此,「世界」的命运系于你们之手。]
这是已烙印在此世的法则,是我对你们的■■。
30.第三十章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被艾夏拉着回到家时,已经是眼睛眯起,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欲睡的状态了。
就算是这样了,两个人还是不忘嘱咐艾夏,让他明天不要自己先梳头,两人想亲手用新发带给弟弟绑头发。
看着两人身体软绵绵,一步三晃的样子,艾夏不太放心地站在门口,盯着卡厄斯兰那和昔涟慢吞吞地洗漱。
确认两人顺利躺到床上,艾夏才放下心来,把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的房门一个个关上。
“咔哒。”
艾夏走回自己房间,在推开门准备进入屋内时,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像是确认了什么后,他才走了进去。
蓝色墙纸的房间内,踢了一脚被子的卡厄斯兰那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
【对象「NeiKos496」、已更名「卡厄斯兰那」,赋予定义:主人不可或缺的家人,生命的一部分。】
【「PhiLia093」已更名「昔涟」,赋予定义:主人重要的家人,生命的一部分。】
【对象「PoleMos600」、「HubRis504」、「ApoRia432」、「SkoPeo365」、「SkeMma720」、「KaLos618」、「EleOs252」、「EpieiKeia216」、「OreXis945」、「HapLotes405」,已更名「迈德漠斯」、「刻律德菈」、「海列屈拉」、「荒笛」、「阿那克萨戈拉斯」、「阿格莱雅」、「雅辛忒斯」、「遐蝶」、「赛法利娅」、「缇里西庇俄斯」,赋予定义:主人珍视的友人,生命的一部分。】
【■■:作为注定长久陪伴主人的存在,它们太过弱小,需要成长。】
【预设演算程序:
名称:「模拟演算·永劫回环」
说明:赋予十二因子超规格算力,以对心智函数不造成过大损害为前提,运用休眠等空闲时间运行模拟程序
目标:辅助十二因子消化未知能量,本次再创世完成前,各因子能级至少达到对应模拟命途令使级,上限未知
预计运算次数:33550336】
【■■:当然,作为主人亲友,我需要给予它们足够的尊重。它们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
【正在访问十二因子,申请授权中:】
——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里,有着如云朵般纯净白发的男孩,睁开了天空般明澈的蓝眸。
“这里,是哪?”
男孩从陌生的麦田中站起来,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一愣。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双细弱的手,感觉到熟悉,但,“我,怎么变小了?”
在男孩迷茫之际,一只长得像兔子,又似小狗的粉色生物飞了过去。
“迷迷!”
“这是,小妖精?”男孩认出来了这个生物。
难道,这里是迷路迷境吗?男孩在心里猜测着,小妖精会神奇的魔法,把他变小了搞恶作剧也不无可能。
不过,迷路迷境什么时候有粉色的小妖精了?是新来的吗?
男孩记得妖精村长说过,每过一段时间,迷路迷境就会出现新的妖精。如果是新妖精,他没见过也正常。
“迷迷。”
“迷?”小妖精挥挥手,看男孩陷入思考一直没有理自己,破功了,她叉起腰来,叫着男孩的名字。
“小白?卡厄斯兰那!”
卡厄斯兰那条件反射地应了声,他抬起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新来的小妖精,你认识我吗?”
“是我哦。”
粉色小妖精看卡厄斯兰那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无奈地四肢下垂,再次鼓了鼓气,挺起胸膛,语调上扬,“是人家啦,小白你真的没有认出来吗?”
熟悉的声音加上语气,卡厄斯兰那恍然大悟道:“是你啊,昔涟。”
最终认出来了,昔涟欣慰地点点头,毛茸茸的大耳朵与蓬松的大尾巴跟着摇晃。
“昔涟,你怎么变成了小妖精?”遇到熟人,卡厄斯兰那一股脑把疑问吐了出来,“我怎么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在梦里哦。”
昔涟转了个圈,小妖精形态的她感觉更活泼了,“在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变成小孩子和小妖精有什么奇怪的。”
“在梦里啊。”卡厄斯兰那挠挠头,还是有不解,“这里是我的梦吗,为什么你也在这个梦里?”
“正常情况下,人和人的梦是不会相连。但也有特殊情况。”
昔涟转过身,小妖精样子的她神态严肃时,可爱中带着几分锐利,“例如,有一位强大的存在将我们两个拉入了同一场梦境中。”
立即明白昔涟的言下之意,卡厄斯兰那身体紧绷,神情警戒地盯着昔涟注视的方向。
“呵。不亏是……,昔涟小姐对梦境的感知非常敏锐呢。”
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下,昔涟口中的某个存在没有多做隐藏,干脆地显了身。
那是一个身着白金配色燕尾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成年男性。而从他白瓷般冷硬的脸色,与用丝巾遮住眼睛,却仍然行动无碍这些方面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安提基色拉人。”卡厄斯兰那一语道破男人的出身,不知为何,看到这人后,他竟然没有先前那么警惕感了。
难得是因为男人和麦麦是同族,他对这个种类自带好感吗?
“卡厄斯兰那少爷的直觉也非常敏锐啊。”男人注意到卡厄斯兰那变化的神色,感慨了一声。
右手贴于胸口,男人弯腰鞠躬,态度恭敬:“请原谅这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名诺斯,仍是主人最忠诚的仆人。”
“而我的主人,两位想必非常熟悉,正是卡西利亚斯冕下,我敬爱的艾夏大人,也是二位的弟弟。在下正领受主人的管家之职。”
“艾夏的管家。”听到这个称呼,卡厄斯兰那立刻想到了,“你和麦麦是什么关系?”
诺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麦麦」是我的分系统。两位可以理解为,他是与我共享感官的分身。”
知道诺斯是半个麦麦后,昔涟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你把我们拉的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诺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对于主人的身份,两位想必有所了解了吧。”
卡厄斯兰那抢答:“我知道,艾夏是来自天外的星星!”
“既然二位知道主人来自天外,那是否思考过这样一种情况:若有一天,翁法罗斯开放了前往天外的封锁,那时,主人要去往天外,而二位应该如何同行?”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不明所以,如果能和艾夏出翁法罗斯外面去,那一起出去呗,还要考虑什么?
难不出,翁法罗斯人是有什么隐藏疾病,出了天外就会当场暴毙吗?
观察到两人疑惑的神情,诺斯却不打算解答,他说:“为何我会如此询问,这背后的原因,两位在完成那注定的旅程后,便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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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己的答案,我就不用自身的愚见干扰二位的判断了。”
“说回正题吧。我带两位前来,是为了邀请你们进入一场试炼。”
“试炼?”阅遍众多奇幻冒险小说的卡厄斯兰那眼前一亮,“是那种主角完成某个挑战之后,就可以升级变强的关卡吗?”
昔涟看了激动的卡厄斯兰那一眼,小白经常往艾夏的书房跑,不会都是在看那些小说吧?
从麦麦的知识库里,知道卡厄斯兰那在书房的时间,真的百分之五十在看冒险小说,另一半在看鉴宝秘籍的诺斯轻笑一声,“确实可以如卡厄斯兰那少爷所说那般理解。”
再开口时,诺斯的语气变得低沉:“不过,与那些愉快的冒险故事不同,这场试炼无比残酷。两位要与无限的绝望相伴,只有在极致的痛苦中跨越自身的边界,才能完成该试炼。”
“而无论两位如何选择,现在这场梦的细节将在我们的谈话结束后封存,直至二位触及真相那时解锁。”
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沉重,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严肃了神情。
昔涟上前一步:“若完成那场试炼,我们可以得到什么?”
“完成试炼后,两位可以得到选择自身与翁法罗斯命运的能力。而这份能力的强度,将取决于二位心性的坚韧程度,以及——”
诺斯抬头,做出各看了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一眼的动作。
注意到诺斯注视的落点,卡厄斯兰那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颈环,昔涟用毛茸茸的爪子拨了拨脑袋上的发饰。
这两个东西是艾夏送给两人的礼物。
诺斯将未尽之语补充完整:“主人给予两位的馈赠的深厚程度。”
艾夏给予的力量吗?
想起艾夏送上礼物时春花烂漫的笑脸,与不久前他提起未来时惶恐不安的样子,卡厄斯兰那和昔涟的神情越发坚定。
而诺斯接着的话,消除了两人最后的担忧:“当然,这不过是试炼,而不是惩罚。两位是主人亲密无间的家人,你们的身心健康也是我需要保护的。”
“试炼只会在两位的空闲时间,通过类似梦境的形式进行,它的内容会暂时封存,直到我评估二位的心理状态能够承担其代价后解封,它只会潜移默化地提升两位的能力,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
闻言,两人不再犹豫,不约而同地开口:“我决定参加试炼。”
诺斯点点头,丝巾包裹的脸庞看不见神情,而他的语气的欣慰的:“那么,祝两位顺利通过试炼。”
——
【「卡厄斯兰那」已授权。】
【「昔涟」已授权。】
……
【「迈德漠斯」已授权。】
【「刻律德菈」,对象无法检索,分系统「麦麦」通过「Thauma307」联系该单位,已得授权。】
【「海列屈拉」同理,已得授权。】
【「荒笛」已授权。】
【「阿那克萨戈拉斯」已授权。】
【「阿格莱雅」已授权。】
【「雅辛忒斯」已授权。】
【「遐蝶」已授权。】
【「赛法利娅」已授权。】
【「缇里西庇俄斯」已授权。】
【>>>「模拟演算·永劫回环」开始运算:】
【生成十二个平行程序,分别投放十二因子,赋予十二因子定义:「世界对抗者」。】
【诺斯:苦难造就成长,一如既往。我期待着各位的蜕变。】
31.第三十一章
清晨的风将窗帘掀起一角,太阳从窗帘的缝隙悄咪咪探入室内。
纯白的大床上,稳定的生物钟已将少年唤醒。
艾夏坐起身,白色长发披散,有几缕卷上纤细的手臂,金眸涌现的迷蒙薄雾,在下一次眨眼后完全消散。
掀开被子,修长的腿横扫,弯起,穿上大白狗模样的可爱拖鞋。
丰腴的大腿肉离去,床上的压痕不情不愿地慢慢弹起。
艾夏撩了一下落到胸前的头发,走去盥洗室洗漱。
几乎是在艾夏关上盥洗室门的下一刻,艾夏房间的大门外就响起两声叩门声,停顿两秒后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麦麦。
它熟练地把床上的被子叠好,简单打扫一下周围。然后,根据今日的计划行程为主人挑出一套休闲衣服,白短袖加黑短裤,从细节处可以看出这两件衣服用料不简单。
最后,依照卡厄斯兰那少爷和昔涟小姐要给主人打理发型的计划,麦麦将两人可能会用到的工具放在梳妆台的最上层,并抬出一个两米高的落地镜,对准角度,摆好。
四下查看,确认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了后,麦麦才满意离开主人的房间。
从进入到离开,全程不到五分钟,真不愧是艾夏的万能管家啊。
盥洗室的门打开,艾夏随着一股温暖水汽的走出,回到卧室,在梳妆台前停下。
看着竖起的落地镜,艾夏突然想起先前在那刻夏那里得到的灵感。
那刻夏认为灵魂由理性、渴望与激情构成,理性控制激情,从而约束渴望。
艾夏想,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分出「理性」的一部分,以此作为一个安全保障。
因为昨晚的梦,哥哥和昔涟姐应该会迟来一些,这等待的时间里他正好可以尝试一番。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首先,是‘器’。
艾夏站在落地镜前,与境中面无表情、因光线而眼眸黯淡的‘自己’对视。
捕捉「光」的一瞬,形成「理性」的概念载体。
而后,是‘气’。
葱白的手尖点在镜面,镜中的‘自己’金眸刹那亮起。
为「理性」注入灵魂,也就是能量。载体因满溢而不停开裂,又因充盈在不断弥合,勉强维持平衡。
载体的强度不够,看来这份「安全保障」只能是一次性用品了。
最后,是‘启’。
镜中的自己走出镜子,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双手环抱住艾夏的脖子,那双因没有任何情绪而显得冰冷的金眸紧盯着本体。
作为分魂,渴望回归本源是其强烈的本能,但这不影响「理性」运行被赋予自身的使命。
[你正在‘堕落’。]
全知全能的存在过去封印了全知,懵懂的被引诱着从完美的祂向拥有缺陷的他堕落。
艾夏因分魂的话金眸一凝,他显然知道祂所言何意。
理性的分魂语气淡漠地道出事实:[你需要远离它们。]
卡厄斯兰那、昔涟……远离这些令祂不断‘堕落’的因子,重回俯视众生的天穹吧。
无需过多思考,艾夏直接拒绝:“不需要。我很喜欢哥哥和昔涟姐他们。”
[这是你的选择吗?好的,我知道了。]
为本体而存在的理性分魂不会违背艾夏的意愿,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祂决定换种方法。
查看本体赋予的能量。嗯,毁灭或创造这个世界几次都绰绰有余。
既然如此,那就以一场……达成最终的安全保障。
[请接纳我进入你的灵魂,而后,你无需压抑自己的情感,尽情去拥抱它们吧。]
知道自己不会骗自己,艾夏非常高兴,愉悦的情绪满溢出来,让淡漠的理性都不住弯起了唇角,脚步轻快地融入艾夏的灵魂。
将「理性」成功连接入「翁法罗斯的艾夏」,这就大功告成了。
……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今天的起床时间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两人来到艾夏的房间时,他已经乖巧地坐在凳子上,面朝着落地镜,不知道等多久了。
艾夏回头对两人一笑,眼睛里好像在冒着一颗一颗小星星:“哥哥,昔涟姐,别愣着啊,快过来!”
今天弟弟的可爱程度超标,被暴击的卡厄斯兰那和昔涟迷迷糊糊走了过去,连来晚了的道歉都忘记说了。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都是短发,但昔涟是女孩子,平时喜欢装扮,还有做手工,更心灵手巧。
所以,两个人的分工是卡厄斯兰那负责梳头,昔涟负责编辫子。
艾夏的头发非常顺滑,只要梳两下就好了。
但卡厄斯兰那梳了好几下,因为他梳了后总忍不住去摸,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
昔涟在一旁看着的时候,批判卡厄斯兰那捣乱,浪费时间,可等她一上手,自己也不禁搞起小动作。
“艾夏的头发好软,好滑,还香香的!”
昔涟表示自己长大了也要留这样一头漂亮的长发。
卡厄斯兰那扬眉:“昔涟你不是长不大吗?”
昔涟鼓起脸颊:“这是人家的愿望啦。”
“这个愿望是能成真的哦。”艾夏打理着镜中站着的昔涟,“昔涟姐已经比去年高五厘米了,接下来就会进入生长期了。”
“咦,真的吗!”
卡厄斯兰那瞅着昔涟:“好像,其实比以前高了一点。”
昔涟眼睛亮晶晶:“哦哦,那以后我会不会比艾夏还高呢?”
比照昔涟的骨骼,计算的数据划过大脑,艾夏给出肯定的回答:“昔涟姐会比我高两厘米。”
为了符合卡厄斯兰那的弟弟这个身份,艾夏给自己预设的最终身高会比哥哥正好矮半个头。
没错,艾夏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外形的,他比较丰润的大腿还是为卡厄斯兰那特意调整的,因为卡厄斯兰那喜欢枕着弟弟的大腿休息,艾夏觉得软一些可以让哥哥枕得更舒服。
卡厄斯兰那正好也炫耀到这点,因为昔涟编着辫子,哀怨起艾夏怎么不是女孩子。
不是说弟弟不好的意思,但如果是妹妹的话,不仅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还能进行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快乐事了啊。
卡厄斯兰那得意,呆毛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昔涟我跟你说,艾夏的体温是正正好的那种,夏天抱起来是凉凉的,冬天是热热的,不冷不热的时候是暖暖的,气息柔和,让人有种安心感。”
“还是,在麦田里睡觉感觉扎札的话,可以枕着艾夏的大腿睡哦,他的大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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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的,很舒服的。”
听着卡厄斯兰那的恶魔低语,昔涟努努嘴,一脸生气的样子,但手下动作没有受到影响,一个完美的辫子成型。
拿过卡厄斯兰那递来的发带,缠绕,打结,发型正式完成,今天的姐弟活动圆满结束。
艾夏站起来,昔涟踮着脚,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艾夏,你真的不可以变成妹妹吗?”
对于昔涟姐难得的撒娇,艾夏有些为难:“不然我把这个躯体打碎,再找另一个身体试试。”
艾夏的基本外形,如性别、发色与瞳色,在遇见刻法勒时就被定型了,需要修改的话,就只能换一个容器了。
闻言,昔涟松开手,后退几步,卡厄斯兰那的呆毛竖起,宛如一个感叹号!
两人一脸惊慌,昔涟在自己的嘴前比了个叉:“其实弟弟也很好,艾夏你穿起裙子的话好看得像妹妹一样,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一个人慌得心里话都漏了出来。
卡厄斯兰那眼帘下垂,眼圈红红,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艾夏,怎么可怕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另一个人惊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艾夏看着两人激烈的反应,有些不解,换身体对他来说和换衣服也差不多,作为描点的只有最初的定义而已。
但看卡厄斯兰那和昔涟无法接受的样子,艾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好吧。在哥哥和昔涟姐你们依旧存在的时候,我会一直使用这具身体的。”
听到艾夏怎么说,两人才勉强放松下来。
艾夏说麦麦应该准备好早餐了去,我们走吧,卡厄斯兰那和昔涟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就像鸡妈妈盯着鸡宝宝似的。
幸好艾夏粗神经,不然被怎么热烈的盯着,他一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三人洗好手,走到餐桌前。
卡厄斯兰那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惊讶:“诶,麦麦今天做的早餐比平常多好多哦。”
昔涟:“哇,好丰盛啊。但感觉今天人家的热量要超标了耶。”
麦麦回应:[因为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小姐很辛苦了,需要摄入更多营养。]
卡厄斯兰那疑惑只是给艾夏梳个头,也谈不上什么辛苦吧,但感受到咕噜噜喊饿的肚子,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吃下一头大地兽,于是不再纠结,上餐干饭。
昔涟想起来她现在是生长期,为了比弟弟还高的未来,确实要增加营养。大不了也增加一点运动量,额,一点点也行。
混杂着麦田气息的清新晨风悠悠飘入室内,凝固下三人一机此刻温馨的时光。
太阳东升西落,岁月流转不息,转眼到了半年后,也就是卡厄斯兰那和艾夏两兄弟的生日那天。
因为过几天家里两个孩子就要出门远游了,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夫妇想把这场离别前的生日会搞大点,让孩子们带着快乐出行。
希洛尼摩斯忙前忙后,却发现卡厄斯兰那怎么不见了:“那臭小子这个时候又跑哪里去了?”
“小夏,去找一下你哥,让他别玩野了,今天早点回家。”
“知道了,爸爸。”
艾夏蹲下身,摸摸两只毛茸茸的大狗:“大白,小金,就要靠你们把哥哥找出来了。”
两只大白狗气势昂扬:“汪汪!”
32.第三十二章
风吹起哀丽秘榭仿若无边的麦浪,孩童嬉笑的声音散在风中。
抬头仰望,黄金的太阳高悬,灼热而闪耀。
伸出手,不知是想触摸这辉煌的日轮,还是想遮挡这刺目的阳光。
可太阳却在下一刻坠落。
它融化,变成无尽的金色烈焰,顷刻烧尽一切。
卡厄斯兰那猛得惊醒,胸膛剧烈起伏,他睁开深空般的蓝眸,眼中尽是惊恐。
“哥哥。”
白色的身影走到近,一个脑袋出现在卡厄斯兰那面前。
卡厄斯兰那瞳孔缩小,对准焦距,看清了艾夏满含担忧的脸庞。
“你没事吧?”
艾夏伸出手搭在卡厄斯兰那张开的手掌上,他在睡梦中不自觉向天空举起了手,现在这只手一片冰凉。
一股独属于艾夏的热意自相贴的手心传入,卡厄斯兰那因惊恐而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我没事。”
虽说这样说,但卡厄斯兰那的微表情与小动作将他说谎的心思暴露了个彻底。
卡厄斯兰那张开手指与艾夏的手间交错,手节弯曲,十指紧扣。
略微失控的力道没有令艾夏感到疼痛,而他由此感受到了哥哥此刻沉重的心绪。
衣服摩擦发出细小的窸窣声,艾夏坐到卡厄斯兰那旁边,不用他过多示意,卡厄斯兰那便十分自然地挪动身体,将头靠在了弟弟软乎乎的大腿上。
艾夏没有问卡厄斯兰那怎么了,他放松身体,让哥哥靠得更舒服些,还对不远处的两只大狗比了个手势,让它们安静一些。
小金察觉到气氛不对,又看到艾夏的手势,它用头顶了顶想上前和主人玩耍的大白,喉间咕哝一声。
于是,两只狗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卡厄斯兰那闭上眼睛假寐,周围萦绕着艾夏令人安心的气息,鼻间是浅淡的清新桂花香,耳边是哀丽秘榭宁静的海风声,他紧攥着艾夏的手的手指渐渐松开了力道。
再次睁开眼睛时,卡厄斯兰那已经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他单手撑地,站起身,又伸出手另一只干净的手拉艾夏起来。
“艾夏,你怎么来了?”
“是爸爸发现你不见了,让我来找哥哥回家。”艾夏招招手,两只大白狗屁颠颠地跑来过来,“多亏了大白和小金,我才能这么快找到哥哥。”
特别是大白,应该是是卡厄斯兰那经常出去玩的缘故,它对他的行踪非常熟悉,一听到艾夏是要找卡厄斯兰那,它一路狂奔不带停的,迅速带艾夏到达了目的地。
不要想就知道谁是‘叛徒’,卡厄斯兰那蹲下身,没好气地乱搓了一把大白的狗头,把它微笑脸都搓歪了,又转身摸摸和弟弟一样乖的小金的脑袋。
“汪汪。”狗可不知道什么是双标,它只觉得主人恢复精神,可以和它玩了,热情地围着卡厄斯兰那打转。
卡厄斯兰那推开大白凑过来想舔他的大嘴,瞥见旁边安静待在艾夏腿边的小金,在心中无奈地想,同是兄弟,大白怎么没有学到小金的半分乖巧呢?
不过,这番打闹下来,卡厄斯兰那胸中的那团郁气一散,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见哥哥心情转好,艾夏就打算叫他回家了:“这次的生日会办得挺大的,来了很多人。哥哥,我们回去帮爸妈接待一下客人吧。”
收到弟弟的命令,哥哥当然义不容辞。卡厄斯兰那长腿一迈,与艾夏并肩而行,大白跟上主人的脚步。
走到半路,卡厄斯兰那不经意地提起他刚才做的梦。
“坠落的太阳啊。”艾夏侧头看着卡厄斯兰那的脸,“哥哥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吗?”
卡厄斯兰那一脸难得不是吗的表情。
“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嘛。”艾夏浅笑,莹白的面容在太阳下仿若在发光,“就像昔涟姐的神谕牌,通常有好与不好的解读,但它们出自同一事物,赋予它们定义的只是人的想法而已。”
卡厄斯兰那被艾夏说服了,一脸恍然,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卡厄斯兰那若有所思的样子,艾夏循循善诱:“那么,哥哥想给坠落的太阳赋予什么意义呢?”
卡厄斯兰那沉思,他偏头瞥见随着艾夏的走动晃到腰间的蓝宝石发带,脑中灵光一闪:“我想,太阳的坠落是带着决绝的勇气,以此冲破命运的枷锁吧。”
说完,卡厄斯兰那自己就先兴奋了起来,和旁边的咧着嘴一走一蹦的大白一毛一样,他突然打横抱起艾夏,向家的方向跑去。
“哥哥?”
艾夏被卡厄斯兰那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环抱住哥哥的脖子,稳住身体。
聆听到哥哥因激动而强烈的心跳,和那愉快的欢笑声,惊讶被愉悦取代,艾夏也不禁笑了出声。
两只狗迈动四肢,兴奋地追上主人。
一时间,笑声与汪呜声满溢在风中。
从卡厄斯兰那家到艾夏家之间的道路被征用,其中摆上十几张大圆桌,几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来了。
“小白大哥,艾夏哥哥!”
看到卡厄斯兰那和艾夏回来,最先迎上去的是哀丽秘榭的孩子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好久不见,希洛尼摩斯家的两小子都长得这般俊俏了啊!”
艾夏带着孩子们去分糖果,卡厄斯兰那和大人们寒暄,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他转头看到一个面善的大胡子男人。
卡厄斯兰那打量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乔治叔叔吧,你不是在外面行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哈哈哈,我都出去快十年了,难为你还认得出我。”笑完,乔治叹了口气,“在外行商可不好过啊,刚落脚没一会儿,城邦就被黑潮入侵了。要不是一位骑士救了我们商队,我这条命怕是交代在外边了。”
“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回哀丽秘榭过安稳日子好了。”乔治扬手,眉头一挑,笑意重归脸上,“我运气还挺不错的,一回来正好赶上你们的生日,就来蹭个饭了。”
“喏,礼物已经放那里了,回来得匆忙,家当没了大半,能送的东西没那么珍贵,才别嫌弃啊。”
卡厄斯兰那摆摆手:“心意的价值可是无价之宝,乔治叔叔安全回来的消息就够让我和弟弟开心的了。”
这时,小孩子的惊呼声响起。
原来是麦麦推着装有五层大蛋糕的餐车过来了,路过的小朋友无不抬头仰望,满脸震撼。
过了一会儿,艾夏环视一圈,却不见熟悉的粉色身影,他柳眉一皱,心下疑惑,走到卡厄斯兰那身边对他说:“哥哥,昔涟姐这么久都没来,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行,你去吧。”卡厄斯兰那示意这里他看着就行。
祝祭庭院
外面看来一切正常,但走近后,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
在昔涟的房间门前,艾夏被一面粉色带蓝的冰晶墙挡住了去路,他没有贸然打破这座墙,而是呼唤了一声昔涟。
“昔涟姐,你在吗?”
在这声呼唤后,冰晶层层碎裂、融化,变成水汽消散,仿若从未存在。
艾夏好像听到了花苞绽放的声音,他感应到某个存在自沉眠中苏醒了。
没多久,房门打开,睡眼蒙眬的昔涟出来:“是你呀,艾夏。你这么来了?”
盯着艾夏看了几秒,昔涟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对了,今天是你和小白的生日,我要参加你们的生日会来着。”
“呜,完了完了,人家不会迟到了吧。”
艾夏摇摇头:“没有哦,昔涟姐。是我看你久久不来,就先过来看看你怎么了。”
昔涟松了口气,她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艾夏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我和你一起过来。”
十几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换了一件粉白小礼裙的昔涟盛装出场。
“锵锵,人家的新衣服怎么样,好看吧?”昔涟转了一圈,给艾夏展示,“这可是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做的,就等着参加你们的生日会了。”
“非常好看,昔涟姐已经是漂亮的大美人了呢。”艾夏上下打量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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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发出真诚的感慨。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昔涟心花怒放,她揽着艾夏的手臂向前走去。
窜高的身高加上高跟鞋,昔涟现在比艾夏高了半个头,两人并肩,看起来真像一对姐弟了。
昔涟的到来时,引发了一场惊呼,村里不会长大的小祭司突然长高了,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语笑嫣然的昔涟接过卡厄斯兰那的工作,让他去休息。
三个孩子玩得好,奥妲塔把昔涟当成家里的一份子,也没和她多客气,跟着催促两孩子去换衣服,宴会快要开始了。
白蓝配色,点缀金色装饰品的礼服,这就是麦麦制作的,卡厄斯兰那心心念念的兄弟装了。
卡厄斯兰那在房间外多等了艾夏半小时,看见弟弟抱着十几个礼物盒出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艾夏那些其他时空的朋友送的生日礼物,他赶紧上前帮忙拿东西。
卡厄斯兰那和艾夏出来时,小王子一般的打扮又引发了一场惊叹。
听到老朋友们的赞叹,希洛尼摩斯挺了挺胸脯,奥妲塔脸上的笑意渐深,夫妇对两个孩子非常自豪。
艾夏切蛋糕,卡厄斯兰那把一份份蛋糕送下去,偶然应承大家的吉利话。
宴会上的菜色丰富,大家都是相互熟悉的村里人,没什么忌讳,气氛轻松,欢声笑语不断,于是宾主尽欢。
宴会上还发生了一场插曲,那就是卡厄斯兰那突然站起身,宣布他的新名字:“我过几天要出哀丽秘榭外面去历练,就给自己取了个在外面的名字,叫白厄,大家在村子里也可以怎么叫我!”
卡厄斯兰那,现在可以称为白厄了,他坐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围的人:“我取的新名字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和艾夏,昔涟是一家人?”
艾夏第一个响应:“白厄哥。”
昔涟眨眨眼睛:“很好听哦。”
奥妲塔微笑:“出门在外有个代号挺好的。”
希洛尼摩斯觉得生日给自己取新名字也太怪了吧,但其他人都觉得好,那他就不扫兴了:“踏上人生的新阶段,给自己取个新名字,不错。”
——
【「模拟演算·永劫回环」运行记录:】
【对象「卡厄斯兰那」,第1000496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冲破命运的毁灭」,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昔涟」,第1000093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铭刻群星的记忆」,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迈德漠斯」,第1000600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永恒飞光的巡猎」,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刻律德菈」,第1000504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为人奠基的秩序」,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海列屈拉」,第1000432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驱散迷茫的虚无」,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荒笛」,第1000365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承载万灵的不朽」,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阿那克萨戈拉斯」,第1000720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启迪真理的智识」,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阿格莱雅」,第1000618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编织未来的纯美」,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雅辛忒斯」,第1000525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虹光笼罩的存护」,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遐蝶」,第1000216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轮转生死的均衡」,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赛法利娅」,第1000945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偷天换日的欢愉」,自我迭代进程:3.07%。】
【对象「缇里西庇俄斯」,第1000405次运算,自主定义演算结果「弥合分离的同协」,自我迭代进程: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