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装久了会成真》
1. 炸工厂
云栖城,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雾。
夜色里,郊外一座工厂前朦朦胧胧站着一个人。雾气中看不真切,只感这身形纤细,再细看,这纤细身形旁边站着两只大狗。
一名男子坐在树上,静静观察着那个女孩,虽说看不清那身影的容貌,但女孩身上熟悉的气息令他百分百肯定,工厂前的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
我重生了,这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在心里愤愤念出前不久学到的经典台词,紧紧握住拳头,随后敏捷翻身下树,迅速没入黑夜里。
“笨笨,破墙。”漆晓双手扛着炸药,站在工厂的厚墙前,对身边英武的狼犬说道。
话音刚落下,狼犬锐利的爪尖迅速伸长,它将爪子伸进墙体,轻易便将近20公分的厚墙破了个洞,大小正好够一人三狗从容进去。
“飞飞,升空。”漆晓将工厂结构图在脑子又过了一遍,最佳爆破点有4个,其中一个在5楼,漆晓并不需要爬楼梯。
随着她脚边一只酱油色小鹿犬“嗷呜”一声,漆晓缓缓漂浮起来,她将炸弹小心安置好,又平稳落地。
漆晓动作麻利,在狼犬和小鹿犬的助力下,很快将炸药安好。
她转身掏出手机,给雇主发消息:“炸弹已经安置好,一分钟后引爆,请付尾款。”
“谢谢,麻烦你了。”雇主礼貌回复,不出片刻一大笔钱汇入漆晓的卡里。
看着大额来账,漆晓眉头一挑,这单委托的性价比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漆晓实在无法理解这单委托的两个雇主。
两个人爱对方爱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奈何两人生错了家庭,两家是世代的商业对家,家里对两人的感情百般阻挠。
漆晓接到委托时,这两人正各自被家里软禁,两家正为了一块地的所有权争的你死我活。两人实在没辙,偶然听说有个叫地下网的平台,专门做些非同寻常的交易,他们开出巨额委托金,吸引能人异士帮忙解救他们。
这块地上有座废弃工厂,漆晓接了委托,两人希望她把这座工厂炸了,反正这块地迟早也是要炸的,不如提前搞点岔子,趁两边猝不及防时可以趁乱出逃私奔。
漆晓觉得这两雇主脑子有泡,为了点情情爱爱不惜让各自的家族为难。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吧?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那又怎样,关她什么事呢,情啊爱啊的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她不伤天害理,轻轻松松安个炸弹,钱也一分不少。
漆晓带着三只狗潇洒走出工厂,按下炸弹遥控器的引爆键,火光在身后蓬勃生长。
真女人爆炸从不回头。
“救救救命啊——”
迈腿的一瞬漆晓听到一声呼喊,她心惊不已,完全没料到这里竟然还有人,炸工厂前她细心做了排查,确定没人才安的炸弹。
漆晓猛地回头,只见一名男子缩在工厂不远处,眼看着就要被爆炸波及。
火舌迅速卷来,漆晓没时间做更多思考,抽出腰间的握把向男子跃去,一条骨鞭随着握把的抽离在半空中逐节现形。
漆晓将鞭子用力一甩,骨鞭卷起地上的男子,漆晓奋力向前跃去,可爆炸的冲击波太猛,漆晓重心不稳,要看就要跌倒。
忽地一双手将她牢牢护住,漆晓被紧紧嵌入一个怀抱。她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身体却并不感到有多痛,这个抱着她的男子承受了绝大多数冲击。
木祈紧紧抱着漆晓,他直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是她,真的是她。
木祈心感幸运,他魂飞魄散后沉睡了多年,塑得肉身没多久就找到了她。
他趁抱着漆晓时探了探她的后背,他的东西果然在这女孩身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数圈,地上有很多细碎的尖石,木祈后背划出一道道血痕,烟尘入肺,他没忍住呛咳起来。
他目光落到这条骨鞭上,漆晓将握把插回腰间,鞭子也随着她的动作逐节消散。
木祈怔怔地看着这条骨鞭,他无比确定这也是他的东西。
可怎么会……它不是早就已经毁了吗?怎么可能还在这世上?
三只狗猛地蹿过来将漆晓围起来,漆晓脸上多了些擦伤,一只雪白的萨摩耶伸出爪子,一阵淡淡的白光熄灭后,漆晓身上的伤奇迹般地痊愈了。
萨摩耶眼神里仿佛藏着数以万计的刀光剑影,一个眼刀向木祈劈来,狼犬和小鹿犬幽怨的眼神也直直盯着他,看得木祈后背发凉。
爆炸时变故发生的太快,三只狗一瞬没反应过来,真是还好漆晓没事。木祈揉了揉眼睛,他竟然看到这三只狗各自松了口气。
只见漆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啊戏,得继续演戏。
差点忘了他的复活大计,木祈脸上立刻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他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他很自信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会很好看。
人是真的找到了,可能不能成功复活木祈是真的心里没底。他刚醒过来时天天为这事头疼,倒是有强硬的手段让漆晓还回他的东西,可是那样她会很痛苦吧。
他沉睡多年,他的东西也早已经和漆晓融为一体,要是拿回东西漆晓会死的,木祈觉得硬夺这种方式实在太残暴了。
是不是她心甘情愿为自己而死就没那么痛苦了?可他苦恼不已,毕竟谁会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心甘情愿而死呢。
木祈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神秘人忽然出现,那人扔给他一大堆书。
《傅总你老婆跑了》《追妻火葬场,陆总有点慌》《师尊恋爱了仙界完了》《豪门独宠你一人》《叶总的专属宠妻》
……
木祈看着这一大堆书,陷入深深沉思。是他沉睡太久了吗?这个时代的话本名都好诡异。
木祈狐疑地翻开一本,哪成想竟然一本又一本根本停不下来。神秘人给的书实在太多了,每天废寝忘食都还剩一半没看。
木祈读完手里这本,熟练地扯过一张纸巾。
太惨了,男女主真是太惨了,旷世虐恋啊。
木祈擦掉眼泪鼻涕,一个抛物线后地上的纸团堆又添了一团成员。
故事狗血,不过木祈倒是读着读着豁然开朗,他不知道该怎么复仇,办法这不就来了吗?
这些书里的总裁啊师尊啊啥的动不动的就为了爱人毁天灭地,全员恋爱脑。木祈一瞬福至心灵,让漆晓心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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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他赴死的办法那还不简单,他要攻略她,让她也成为恋爱脑。
木祈拍了拍脑门,优质的恋爱脑得先从自己做起,他要以恋爱脑传染恋爱脑。
心里有了主意一下轻松了不少,这晚木祈睡了个美美的觉,连噩梦都没那么吓人了,他迅速摸清楚漆晓的动向后便赶紧来找她。
工厂外,熊熊大火在身后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舌很快散去初秋的浓雾,身后的热浪滚滚席卷而来。
这个出场方式可是他苦思冥想出来的,突然接近一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不过炸工厂这事这么危险,他完全可以在爆炸发生时保护她。
险境中的舍命相护,多好的接近理由。
只是出了点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女孩那么勇猛,扛着炸弹就进去,竟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反过来救了他。
他坐在地上,被三双眼睛直视着。
狼犬淡定地看着他,小鹿犬满脸疑惑,萨摩耶扬着头,眼皮半耷。
木祈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被这只萨摩耶给鄙视了。
事情虽然没按计划中进行,不过险境中的舍命相护好歹也是完成了,先别论险境是从哪来的,四舍五入反正就是保护了漆晓。
他的衣服被尖石碎物划出好几道口子,风一吹,背上伤口火辣辣的,真不敢想这伤在漆晓身上该有多疼,还好受伤的是他。
木祈化形后脸上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琉璃般的眼眸透着清浅的琥珀色,他转头双眼水汪汪地望着漆晓,期待她能关心他一句,那他一定会豁达地说声没事,再顺着杆子往上爬。
“喂,你有病吧?”漆晓冷冷开口。
木祈早就准备好的笑容僵在唇角。
诶?不是,这走向不对吧?
“我不叫喂……”漆晓这天寒地冻的语气让木祈打了个寒颤,“我叫木祈。”
见漆晓漠然地看着他,看样子她完全没认出他是谁。
也是,漆晓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当年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名字他就死了,漆晓没反应也属实正常。
漆晓皱眉道:“大半夜荒郊野岭看到奇怪的人和狗不知道躲吗?”
木祈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躲什么躲,他不就是故意来的吗,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他琢磨着该怎么接话才能继续顺着杆子爬。
漆晓看着木祈被擦破染血的后背,不等木祈搭话又继续说:“不过你也的确保护了我,大白。”
漆晓眼神向萨摩耶示意,大白不情不愿走到木祈背后,将爪子搭在他背上,爪尖亮起一团白色的光,光芒熄灭后,木祈背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漆晓看着木祈背上还残余的些许伤痕,挑眉看向大白,大白却别开脸不看她,耷着眼皮气定神闲踱步到她身后。
大白明明有能力把伤全部治好却不治,不过大白向来护短,木祈让她差点出了意外,它留点伤在木祈身上漆晓也属实理解。
见他伤口也没什么大碍,漆晓掏出腰间握把,骨鞭逐节现形,她握着鞭把,将鞭身抵在木祈下巴上:“你这个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大半夜这家伙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看着这个陌生男子,漆晓只能怀疑他居心叵测。
2. 捡回家
看冷眼拿骨鞭抵住自己脖子的漆晓,木祈不禁怀疑自己记忆发生了错乱。
除开相同的相貌,他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她联系起来,他记得以前的她不是挺会关心人的吗……
木祈咽了口唾沫,漆晓完全不按他预想的套路来,他支支吾吾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因为,因为我喜……喜欢你,我等了你很久,我想在你身边。”
他不擅长说谎,他以前的确挺喜欢这个女孩,不过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罢了,现在偷换了一下概念,一句喜欢说得结结巴巴。
这招可是他在书里领悟到的直球大法,他说完紧张地看着漆晓,不知道她会如何回应。
漆晓没什么反应,倒是三只狗的反应比较大。
狼犬唇角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上扬起来,正在给脖子挠痒的小鹿犬爪子顿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萨摩耶龇起獠牙,眼里满是对他的敌意。
漆晓冷哼一声,为手上添了分力道,骨鞭重重嵌进木祈脖子的皮肤:“撒谎。”
木祈心虚,想在漆晓身边的确没撒谎,只不过动机有那么点不纯。
“你到这里来,是觊觎它们?”三只有异能的狗,这是漆晓能想到他故意接近自己的理由。
漆晓沉思,自己平日向来低调,如果不是居心叵测刻意监视,他又怎么能知道三只狗的秘密。
管他怎么知道的,反正谁也不能伤害它们,漆晓的气压低了下来,竟在这一瞬动了杀意。
“啊?”不是,我不是觊觎你的狗,我是觊觎你啊。
木祈察觉到漆晓的变化,心里升起一股子恐慌,好不容易才塑得肉身,来找漆晓就是为了能真正复活,可千万别第一步就嗝屁了。
人一慌张语气就更结巴了:“没,没有,我没有,我是真的想来找你。”
漆晓的神情并未松懈分毫,骨鞭如蛇躯一般缠上他的脖子。木祈看着这根渐渐收拢的骨鞭,忍不住吐槽这东西真是没良心,明明是他的东西,现在竟反过来伤害他。
脖子上的缠绕感愈发强烈,木祈脖子都红了,他费力挤出一句话来:“如果……我说……我们……一千年前就……认识了,你相信吗……”
小鹿犬和萨摩耶两颗头唰地一下看向狼犬,狼犬神情淡定,默默看着木祈。
木祈忍不住心里捂脸痛哭,漆晓已然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么扯的说法她能信个鬼了,只会觉得他有大病吧。
要是今天没办法博取她的信任就算了,保命要紧,木祈在脑子里琢磨该怎么合理地逃跑。
脖子上的力道却出乎意料地一松。
“你说的是真的?”漆晓眉目间的戒备竟逐渐松下来。
木祈愣住,又赶紧趁机点头:“嗯,那时候我们关系挺好的。”
这个倒真没说谎,只是后来……全被恨意占据了,哎,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呢。
漆晓收起骨鞭:“那你说说,我们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是谁?”
这哪敢说实话啊,木祈硬着头皮道:“我……不记得了,我沉睡了一千年,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那时候我们关系很好,醒来就想来找你。”
这话倒基本都是真的,只不过隐瞒了一点点变故。
“行吧。”既然没有记忆那也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漆晓将鞭柄插回腰间,不愿在爆炸的工厂前多耽误,这里很快就会来人,她迈着步子果断转身离开。
木祈立即起身拉住漆晓的衣角:“漆晓……能不能带我回去,我想……和你一起。”
漆晓蹙眉,神情满是不解:“凭什么?”
“我,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木祈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他发现漆晓好像很喜欢钱。
漆晓拂开他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哦,我不缺。”
木祈怔怔和漆晓对视着,她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变得异常陌生。他身边举目无亲,记忆有着千年的空白,漆晓是他在这陌生时代唯一熟悉的人,可笑的是他却还想杀她。
回想起过去,往事又浮现上来。他那时明明什么都听了她的,却还是无济于事,被凌虐的痛楚仿佛刻入骨髓,一瞬委屈泛上心头,眼眶倏地红了。
“我知道这挺无理的,可我没有地方去,我只认识你。”
“你没父母?”漆晓问道。
提起父母,木祈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
“以前是有的,他们都死了。”木祈喉结滚了滚,“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
漆晓微微抿唇,心像被只手拨了一下,她眸色暗了暗,转身向前走去。
看着漆晓的背影,木祈怔在原地,真是的,他说这些干嘛呢,接近漆晓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愣着干嘛,走啊,你想被人围观吗?”漆晓顿住脚,蹙眉回头道。
诶?诶诶诶?漆晓这是同意带上自己啦?
木祈咧嘴大笑,急忙抓起挎包跟了上去,手上却传来异样感。他看向手指,指尖竟化为虚影闪了闪。
只是背上受一点擦伤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吗……这具肉身真是远比他想的脆弱。
看样子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木祈小心翼翼捏住挎包一角,这里面还有一半的复仇秘籍没看呢,他必须得加班加点看完,早日成为合格的恋爱脑传染漆晓。
不过秘籍得藏好,千万不能被她给发现了。
“啪。”骨鞭猝不及防地向自己甩来,挎包被骨鞭抽出一大条口子,他的秘籍哗啦啦掉落出来。
看着漆晓缓缓走过来,木祈瞪大双眼屏住呼吸,脑子里警铃大作,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漆晓捡起地上的书。
“纯情霍总火辣辣。”
“裴少是个万人迷。”
漆晓念出书名,皱着眉头翻了翻书页:“你一路紧张兮兮的,就是这些东西?”
木祈咽了口唾沫,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就快要蹦出胸腔。
漆晓不会识破他的计划了吧……不要啊不要啊,他才刚迈出千里迢迢第一步啊,木祈欲哭无泪,他觉得下一秒骨鞭就要落到身上了。
漆晓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被人发现爱看这类书,难怪那么紧张,亏她还以为他包里装的是什么阴谋诡计,把书还给他后嫌弃地转过身去。
木祈愣在原地,他看着漆晓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
诶?漆晓怎么走了,她不抽我啊?
管他呢,没抽我就是没发现我的计划。漆晓一定是不忍心自己流浪街头吧,性格虽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人还是一样的善良。
木祈心里感动极了,喜上眉梢,美滋滋地追了上去。
有小鹿犬的异能加持,两人三狗的身影在树林中急速飞行,漆晓不太理解自己今晚的行为,居然三言两语下就同意把这个叫木祈的男子带回家。
听到他说和自己是故交的那一瞬漆晓心里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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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家人,身边只有三只狗。她好像莫名其妙诞生于这世界,记忆忽地就从十五岁开启,她是谁,她的过去,通通一片空白,说不定把木祈带回去真的可以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这种感觉很不爽,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很虚无,于这世界全然是个异类。
听木祈说他也没有父母,漆晓心里还生出一股诡异的亲切感。
这单委托赚了一大笔,漆晓打算带三只狗去购购物,顺便刺激刺激经济增长。
笨笨一向不喜逛街,况且城市对狼犬的包容度太差,一般笨笨都在车里等他们回来。
飞飞对逛街总是乐此不疲,大白也很有兴趣,这只萨摩耶尤其喜欢逛服装店,只要它们喜欢的事漆晓都由着。
路过女装区,漆晓瞥了眼模特身上的衣服,她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这点布料就要卖这么高的价格。
木祈注意到她的眼神,眼里一喜,迅速冲进店里刷卡,很快提着购物袋出来。
啊这情节他懂!女主看一眼的东西霸总都会给她买,很多书里都这么写。没想到刚重逢漆晓就给他活学活用的机会,这一刻木祈对攻略漆晓充满了信心。
漆晓抽眉看着脸上挂着满足的木祈,这人穿衣服的品味还真是和他爱看的书一样奇葩。
行吧,不理解但尊重。
漆晓看了眼高定羊皮鞋,这细跟真是谁穿谁受刑,木祈却火速刷卡结账。
漆晓点了块蛋糕,入口时忍不住点头赞叹,木祈立刻包下了这家店的所有蛋糕。
漆晓多看了几眼电梯外的垃圾桶,木祈马上去服务中心,打算让商场送个同款到漆晓住处,被大白伸出爪子拦住。
看着木祈手里的大包小包,漆晓也算是看明白了,木祈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买的。
漆晓无语:“你哪根筋没搭对?”
木祈眼睛亮晶晶地把购物袋递到她面前:“我想对你好,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漆晓扫了眼木祈手里的东西:“可是你买的这些没一个我喜欢的。”嗯……除了那些蛋糕。
“啊?”木祈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你不喜欢吗……我以为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没事,不喜欢也无妨,木祈看了看商场:“那不如我把这座商场买了吧,那一定会有你喜欢的。”
身边路过一对小情侣,正好听到木祈的豪言壮语。
女生满脸崇拜:“哇,他好有魄力!重点是!他真的好帅!现实里真的有这种霸总吗!”
男生不满地拽走女生:“你听他吹吧,知道买下商场要多少钱吗?都跟你说了少看点霸总文,活在现实里吧。”
木祈委屈,我没吹啊,我真的有钱。
漆晓扶额,这人简直把人傻钱多印在身上了,而且还是各式字体,各种字号,全身都印的是。
见漆晓的反应,木祈垂下长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买下商场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可漆晓还是不喜欢。
却听漆晓饶有兴趣地开口:“你哪来那么多钱?”
木祈认真回答:“买彩票买的。”
“什么?”漆晓觉得自己没听清。
“我想着追求你总得有钱吧,就去打了几天工,可这挣的实在太少了,正好拿挣的钱随便买了几张彩票。”
“结果发现买一注中一注,刮一张中一张,一下就有了好多好多钱。”
3. 背锅好背锅妙
有时候这世界真挺不公平,漆晓忍不住愤慨。
她以为自己有三只异能狗已经很逆天了,四处奔波接各种委托才赚到钱,哪知道还有人光靠中彩票就能财富自由。
半夜去荒郊野岭炸工厂,又去商场逛了几小时,漆晓把车开回家停好,觉得累极了。
她接了杯水喝,对木祈道:“房间很充足,你挑一间住。”
她的房子很大,平时就一人三狗,多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漆晓打了个哈欠:“哈啊我上去洗个澡睡觉,你们不许吵,安静点。”
木祈乖乖点头,扛着商场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跟在漆晓身后,他一定要挑离她最近的房间,这样更容易完成他的复仇大计。
“你干嘛?”漆晓停住脚步。
木祈疑惑:“不是要挑个房间吗?”
“哦,忘了说,只能挑楼下的。”漆晓又打了个哈欠,“我讨厌有人住我旁边。”
木祈忽觉一道雷声在耳侧劈响,他的近水楼台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好难,复仇之路好难……
还好他看了不少言情小说,那些霸总们追妻之路一个比一个坎坷,就这么点小曲折根本不算什么。
木祈搬着大包小包回到一楼,随便开了个房间门,和里面的萨摩耶默默对视着。
萨摩耶冷冷看着他,走到门口爪子一挥,门嘭地被关上。
门带过的劲风吹得木祈心口一凉,好响,关门的声音好响。
人类不总说萨摩耶说微笑天使吗,可这只萨摩耶简直跟这四个字粘不了一点边。
等等……难道这房间是这只萨摩耶的?
木祈将信将疑推开另一个房门,看到一只在床边蹭着背舒服哼唧的小鹿犬一点也不惊讶,他默默把门关上。
木祈叹了口气,被漆晓带回来时可开心了,他觉得自己还挺特殊,哪知道她连狗都专门准备有房间。
心好凉,原来在漆晓眼里他只是和她的宠物狗一个待遇。
木祈转过身迎面直直撞上狼犬,黑硬的背毛,尖利的狗爪,看起来能一口轻松爆头的咬合力,这只狼犬真是威猛吓人,不过木祈却觉得它比那只看着人畜无害的萨摩耶友好多了。
狼犬向木祈点点头,带着他往一间空房走去。木祈心里感动得哭天抢地,真是狗不可貌相,这世界还是有好狗的。
木祈跟狼犬道过谢,关上房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给漆晓买下的衣服鞋子包包摆了一地,漆晓不喜欢,他更是用不上,只能先把购物袋放置到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用品。
牙刷,毛巾,衣服……诶等等,木祈脑子里火花一闪,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漆晓炸完工厂无缝逛街,还特意开车绕远路去24小时营业的商场,仔细想想她在商场除了那块蛋糕什么都没消费。
所以漆晓这是……特意带自己去商场买他的东西?
噼里啪啦,数不清的小烟花在木祈脑袋上绽放。一想到漆晓留意到他包里除了那些复仇秘籍没有别的东西,特意为他的生活用品作考虑,木祈开心地在床上打滚。
咱漆晓哪里冷漠了,明明就和一千年前一样善良嘛。
木祈小心翼翼把他的复仇秘籍放在柜子里,看着那一摞书,心里泛上一股不舒服。
唉,可是我要夺她的性命啊,我真的好坏。
不行,绝对不能动摇,对人类是不值得动恻隐之心的,漆晓如果不死,那死的就是他,木祈抿唇,狠狠拿过一本书。
“我死后成了他的白月光。”
决定了,今天就看这本。
木祈洗了个热水澡,舒服窝在床上翻开书。他也奔波了一晚上,可他睡不着,不过睡觉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体验,反正闭上眼都是噩梦,不如好好钻研复仇秘籍。
这本书的女主在时男主不好好珍惜,人死了才开始忏悔,木祈觉得很无语,人已经死了,忏悔有什么用。
他看了一半觉得索然无味,准备出去倒杯水喝,拉开房门却听到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那三只狗在外面吗,木祈路过小鹿犬和萨摩耶的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狗。
木祈往前走去,很快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眉毛扬得像要飞出脸框。
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子优雅靠在沙发上,手上的红酒杯微微晃着圈。
旁边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年正扬着头把薯片往嘴里倒。
少年脚下,一个男人正穿着运动背心背对木祈单手做着俯卧撑,看着那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木祈充分相信这个人能一巴掌拍碎人的脑门。
“你你你你们是谁??!!”想起漆晓叮嘱的不能吵她睡觉,木祈竭力压下喉间的震惊,低声吼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漆晓家里!”
他环视屋子一周:“你们把漆晓的狗弄到哪去了?”
吃薯片的少年笑着和木祈打了个招呼,端红酒那个瞥了木祈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令人讨厌的眼神好熟悉……木祈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们就是漆晓的三条狗???”
木祈只觉得这三只狗像是妖,万万没想到这三只犬妖竟然已经修炼出了人形。
穿白衬衫的男子唇角轻蔑地勾起,手里红酒杯轻扬,算是回答了木祈的问题。
这个人铁定是那只讨厌的萨摩耶,吃薯片那个应该是小鹿犬吧,地上做俯卧撑那个武力值一看就很高,是狼犬没错了。
“你们三只犬妖蛰伏在漆晓身边有什么目的?!”看起来漆晓还不知道这三只犬妖能化形,不然逛街的时候为什么不变人形呢?
男子放下酒杯站起身,慢条斯理道:“不如你先说说你接近漆晓有什么目的吧。”
木祈戒备地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薯片少年坐在两人中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兵刃相交的碰撞声。
做俯卧撑的男人站起来转过身:“好了京墨,木祈先生是漆晓亲自带回来的客人,你不要有这么大的敌意。”
季京墨冷声道:“哼,她知道什么。”
看着俯卧撑男人的这张脸,木祈瞳孔都要地震了,比发现他们能化成人形还要震惊。
江江江江烈??!!
江烈怎么会在这,他怎么成犬妖了?木祈记得他明明是人类啊。
哇哇哇江烈千万别认出他啊,漆晓没有一千年前的记忆可不代表江烈没有,要是江烈认出他是谁,那不就知道他接近漆晓的目的了?被拆穿的话还怎么想法子复活。
“木祈先生你好,我叫江烈。”江烈伸出手。
木祈心虚地伸出手握住,看起来江烈并没有认出他来。也是,他和漆晓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人形,况且这一千年发生过什么他通通不知道,江烈都变成狗了,不记得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位是季京墨,这位是慕容鸢。”
季京墨重新坐回沙发上,慕容鸢笑容爽朗,向木祈挥挥手:“Hi。”
“你买的薯片真好吃,下次再买一点。”
木祈看着口袋里的薯片所剩无几:“喂!这是我给漆晓买的,你怎么可以背着她偷偷吃完!”
慕容鸢又拿起一包撕开包装:“好吃呗,这个时代的食物真好吃。”
木祈扑过去夺薯片:“不许吃了不许吃了,这是最后一包,这是漆晓的。”
慕容鸢灵活一躲:“没事的,她不喜欢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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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漆晓喜不喜欢,这是我给漆晓买的,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吃完!”
木祈眼疾手快伸手去捉,慕容鸢一个后跃稳稳落地,木祈又抓了个空。
慕容鸢左手握着薯片,右手拇指刮过鼻尖,他吐着舌头:“那你有本事来抢呀,略略略。”
开玩笑,我可是慕容家最年轻最厉害的小将军,以前在上战场大杀四方的,你还能抢得过我?
木祈咬牙,好好好,欺负我现在不能随便化形是吧,要是能化形,就你区区一只小鹿犬哪里会是我对手。
木祈伸出手掌,一簇火焰跃于掌心,随即火焰像有生命那般精准向慕容鸢袭去。
“诶不是,哥们你玩真的啊!”慕容鸢侧身一闪避开火焰,要命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很怕火啊。
“木祈先生,请不要玩火,注意消防安全……”江烈伸出手试图阻止木祈。
“放心,我的火只烧我想烧的东西,保证精准操控。”看慕容鸢吃瘪,木祈觉得总算扳回一局,继续操控火焰追逐慕容鸢。
江烈叹了口气,木祈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有这能耐。
木祈的火焰来势汹汹,慕容鸢向上一个跳跃,立刻变成小鹿犬,身形小巧又加上能飞,躲避起来更容易了。
木祈操控火焰穷追不舍,他逃他追,家里的杯子花瓶叮呤咣啷到处乱飞。
“木祈先生,家里的东……”一团火焰不小心坠到江烈脚下,燃烧的确没有蔓延,不过飞插过来的杯子碎片是真的差点扎上他的脚。
季京墨气定神闲撑在沙发上:“放心吧,闹剧马上就结束了。”
话音落下,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木祈随着声响向楼上看去,一瞬汗毛竖立。
啊啊啊慕容鸢这家伙挑衅,他完全忘了漆晓在楼上睡觉。
他回过头寻找另一个肇事者,可哪里还有三个人的踪影,只有三只狗,坐的坐趴的趴,还有满屋子的狼藉。
萨摩耶看着木祈,坏主意泛上心头,唇角一挑,将爪子搭上桌上的红酒瓶,木祈心感不妙,果然咣啷一声,红酒瓶碎裂在地。
狼犬扶额,真是不敢睁开眼。萨摩耶舒服地窝回沙发上,正巧漆晓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漆晓声音里带着怒气。
她正做梦呢,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就算了,一下楼看到这满地狼藉,一股火从心里窜出。
木祈咽了口唾沫,完了完了,他愤愤地看着小鹿犬,这家伙正无辜地伸着爪子挠痒痒。
慕容鸢:看我干嘛,我只是一条可爱的小狗诶。
木祈咬牙切齿,挠挠挠,痒死你算了!
漆晓还不知道她这三只狗会化成人形,要是让她发现每天朝夕相伴的三只狗是三个男人……
木祈瞪了眼萨摩耶和小鹿犬,而且还是这么坏的男人,肯定会被吓到吧。
木祈心一横,打算先把这事瞒下来:“对不起,我刚搬过来,对家里不熟悉,摔跤把家里摔乱了。”
萨摩耶抬起眼皮,木祈听到他冷嘲一声。
木祈睨他一眼,笑笑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兜底,有本事你说这都是你干的。
漆晓扫了一眼一人三狗,在满地狼藉中艰难穿行,拿桌上唯一存活的杯子倒了杯水:“我上去再眯会,下次下来,别让我再看到这些。”
刚到漆晓家里就整了这么一出,看漆晓那么生气木祈差点以为他要被扫地出门了,没想到漆晓不凶人也不骂人,只是让他把烂摊子收拾了。
木祈的眼睛仿佛冒着旋转的水汽泡泡,他咧嘴笑道:“好!”
他拿过扫帚哼着小曲,心情好得不得了。
背锅好,背锅妙,背锅也要哈哈笑。
4. 真是犬妖?
听到漆晓的关门声,三只狗又幻化成人,慕容鸢坐在木祈刚清理干净的餐桌上慢悠悠晃着腿。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会告我们状呢。”
木祈手里扫帚一立,叉腰道:“我倒是想告你的状,吓到漆晓怎么办?”
慕容鸢手掌一撑从桌上轻巧跃下:“很有眼力见嘛,看在你背锅的份上我就帮你一起收拾收拾。”
“算你有良心,你去收拾那边。”
木祈指着客厅,却是看到江烈已经拿来毛巾,一个人默默蹲在地上细心擦着地板的红酒渍。
哇,江烈你真好,真是和一千年前一样好,难怪你和漆晓是一对呢。
诶等等,木祈身形一僵,他忽然想起这茬,江烈是漆晓那时的恋人啊!他记得那时候他们两人感情可好了,想到这里木祈一阵胆战心惊。
那我岂不是当着人家原配的面,去攻略人家的对象?我岂不是,书里写的小三??
啪,扫帚掉在地上。
慕容鸢疑惑:“你咋啦?”
“……没事。”只是忽然……良心有点不安。
木祈扫着地,脑子里的小人开始打起架来。
白木祈:江烈和漆晓是一对,你不能做这种事。
黑木祈:拜托,漆晓和一千年前完全是两个人好吗,她只是百年寿命的人类,早就转世了。
白木祈:那江烈不也和她一起转世了吗?你这样很不道德。
黑木祈:你怕死不,记得咱来这干嘛的吗?
白木祈:……对哦!
白木祈:复仇秘籍看完了咱们再买点。
漆晓和一千年前完全判若两人,在木祈看来,转世就是新生,前世有牵绊又怎样,新的一世,每一个人都有公平追求她的权利。
更何况一千年前他为人类考虑那么多,可他的结局呢?死前受尽凌虐,魂魄在人界孤独沉睡千年,为了复活,为了回家,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沙发上的红酒渍清理不掉。”江烈搓了搓沙发。
木祈想着这红酒渍的由来就来气,他们几人哼哧哼哧收拾屋子,罪魁祸首却在阳台躺椅上舒舒服服晒太阳,看着更气了。
季京墨跟算好了时间似的,睁开眼坐起身,变成萨摩耶走近沙发,爪子搭上酒渍,白光弥散,沙发又焕然一新。
“你你你!”木祈大喊,“你有这能力刚刚怎么不上,屋子收拾完了你才来!”
季京墨变回人形:“你又没问。”
木祈气呼呼地看向慕容鸢:“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有这能力。”
慕容鸢歪头笑了笑:“你收拾得那么专心,我不忍心打断。”
江烈挠挠头,认真道:“平时卫生都被京墨包了,我觉得,偶尔自己动手打扫也挺好的。”
所以就都不说,看他火急火燎地收拾,还担心红酒渍擦不掉的样子很好玩是吧?木祈欲哭无泪,真是一屋子的坏人,不,坏狗。
不过季京墨的行为倒是让木祈瞧出了些端倪,几只犬妖修炼出了人形,按理说修为都不低,可不论是季京墨还是慕容鸢,似乎都是化出真身才能使用妖力,显然这很不合理。
这两人的来历他不清楚,但木祈可以肯定江烈一定是个人类,至少曾经是人类。
卧室里,漆晓拉开窗帘,夕阳透过窗纱铺进来,她回了房间也睡不着,打开地下网,百无聊赖地在上面刷着各式各样的委托。
“老宅突发异象,诚求能人异士前去帮忙查看,事成之后赠予传家宝前尘镜一枚,可观有缘人前尘之事。”
漆晓将鼠标停在这条委托上,委托下有人评论。
“怎么没写报酬?”
“人家不是写了送前尘镜一枚。”
“谁乐意看前不前尘的,万一你这老宅闹鬼呢,不给钱谁愿意去。”
奇怪的雇主,神秘的接单人,这个网站似乎能包容一切不合常理的事。
不过雇主几乎都以金钱作为接委托的报酬,以物品做报酬的少之又少,愿意接这种委托的人更少。
接委托的人分为两类,一是注册有个人账号,上面会记录这人接过的所有订单,雇主会给予订单评价,主打靠口碑运营诚信接单。
另一类则是匿名随缘接单,他们大多有着绝佳的个人素质,如一些雇佣兵,杀手,又或者有强大的人脉关系。这些人能办成很多事,但也不愿暴露身份,要找到他们接单全凭缘分。
漆晓显然是第二种,不过她的口碑很好,时间长了,也有人摸索到她的喜好,她喜欢钱,巨额的委托金有很大概率能吸引到她。
但鲜有人知她对前尘往事的兴趣远远大于钱,还是很多年前,她接过一个不给一分钱只给算前世机缘的单子。
她还记得老者那苍老浑厚的声音。
“你命数坎坷,本应是福泽深厚之命,真是可惜了。”
“不过坎路持初心,让你是祸亦是福,今后之命,可观熹也。”
漆晓其实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老者这话说的目棱两可,无非就是说她命苦,以后说不定要走运。说了跟没说似的,漆晓还想追问,笨笨却罕见地拦住她。
三只狗性格各异,这只狼犬最是沉稳,除非这事对她不好,否则笨笨一向是支持她的,笨笨执意要拦,漆晓也只能作罢。
“可观有缘人前尘之事。”
漆晓的视线在这句话上来回摩挲着,这条委托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制,她果断接下委托。
漆晓估摸着楼下收拾的差不多了,拉开房门下楼,香味传来。
木祈笑着向她挥手:“快来漆晓,吃饭了。”
看着桌上的各式菜肴,漆晓讶异:“这些是你做的?”
木祈心虚道:“额……是呀……”
他哪会做饭啊,这才刚化成人形不久,这饭全都是江烈做的,不过嘛他倒是可以学,江烈应该很乐意教他。
漆晓拉开凳子,平日一人三狗的饭都是她做的,她知道自己这三只狗非同寻常,也不愿意用狗粮糊弄,况且大白对狗粮的嫌弃实在太过明显。
木祈坐在漆晓对侧,三只狗熟练地跃上凳子,笨笨和大白分别坐在他们两侧,至于飞飞……巴掌大的小鹿犬,坐在餐凳上根本就看不见它。
想到慕容鸢变成这么小一团在那吃饭木祈就想笑,也解气得很。
这样看背锅也没什么不好,漆晓在场他们还不是只能乖乖化成原形,什么浪也不敢掀。
大白坐下后立刻飞机耳看向漆晓,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萨摩耶雪白的绒毛蓬松不已,漆晓顺势揉了揉它的头。
木祈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还是认识季京墨以来他表现得最像狗的时刻。
它这模样的确很讨人怜爱,真是一幅人宠友爱的温馨画面,可一联想到季京墨那张讨厌的脸,木祈觉得这画面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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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他默默看向身侧的狼犬,喂喂喂江烈,季京墨那心机狗故意卖萌和漆晓贴贴,你不吃醋吗?
笨笨却没什么反应,似乎早已对这个画面习以为常。
漆晓开口道:“我刚接了个委托,明天一早出发。”她隐瞒了报酬是前尘镜的事,看起来笨笨很反对她寻找过去,可越是这样,漆晓越想探个究竟。
“好呀!我们去哪里?”和漆晓一起接委托,木祈期待极了,这可是让感情升温的绝好机会。
大白眼神杀来:问什么问,说了要带你吗?
漆晓把菜里的胡萝卜扒开:“梧桐镇。”
大白错愕地看着漆晓:什么?你居然真的要带他去?
漆晓继续道:“梧桐镇离云栖城太远,开车我一个人吃不消,我和木祈坐飞机去,不方便带你们,这次你们三就不去了。”
唰,三道视线闪来,飞飞浮在空中,三只狗脸上的神情五光十色。
季京墨想不顾一切戳破他们身份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
看着三狗的表情,漆晓安抚道:“放心,这个委托不难,我和木祈去足够了。”
“你们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漆晓的。”木祈拍拍胸口,好难得能和漆晓单独相处,总算没有三颗灯泡在旁了。
大白滋出尖牙,笨笨眼神递过来,示意它别冲动。
“你身份证有吗?”漆晓忽然想起这茬。
“身份证……这个是吗?”木祈翻了翻包包,掏出一张卡片。
那个神秘人不仅给他送了一摞复仇秘籍,还贴心为他准备了一张小卡片,上面有照片姓名和一串数字,漆晓说的身份证应该就是这个吧。
“那行,一会我就买机票,你们三个在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漆晓带着木祈出发了,家里只剩三只狗。
江烈从楼上下来:“她的电脑锁了,我看不到委托地址。”
季京墨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她很少接委托不带我们,里面肯定有问题。”
“什么坐飞机不方便带我们,明明可以给我们办宠物委托一起去嘛。”慕容鸢委屈巴巴,“木祈这家伙一来漆晓就不带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失宠了。”
季京墨冷哼:“就凭他?”
江烈沉思:“她这次不带我们,我猜多半委托的报酬和寻找过去有关,她不想让我阻拦。”
季京墨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我们的身份。”
“何止呢,他不仅不让漆晓知道,我死后他也封住了我的魂感,公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一片空白。”慕容鸢躺在沙发上,“再开启魂感,就是看到你死咯。”
听到这话,季京墨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爽。
江烈叹了口气:“相信我,这样对你们没坏处。”
“漆晓也最好别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过得太苦了,这一世就让她这么无忧无虑的吧。”
听到这话,慕容鸢和季京墨都沉默了。前世的经历各不相同,但故事的结局他们都默契地不想回忆。
“走吧,去梧桐镇。”季京墨收起玉佩,从沙发起身。
慕容鸢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要我带你们飞过去吗?可是高空好冷,万一撞上飞机怎么办,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怎么办?”
季京墨瞥了他一眼:“昨晚我就订好机票了。”
5. 溯城老宅
梧桐镇正值梧桐的最佳观赏季,江烈三人却没有任何兴致观景。
慕容鸢歪着头,困惑道:“奇怪了,我们的航班应该和漆晓没差多少,怎么会一点味道都没留下呢?”
三个人下了飞机便找地方化成狗形,四处嗅闻漆晓踪迹,该说不说,意外变成狗后这特性还挺好用。
“委托地根本不在梧桐镇。”季京墨冷笑,“她骗了我们。”
江烈叹息:“她这是真铁了心要探寻过去。”
慕容鸢托腮:“嗯……我倒是能理解漆晓的做法,一个人的过去一片空白还挺可怕的。”
“江烈封了我多年魂感,刚醒来时我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是谁。”回忆起这种感受,慕容鸢墨眉轻皱,“一个人能意识到自己存在,却又无法真正感知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安。”
“还好我能想起自己是慕容家小将军,幸而也还记得和公主的过往,那一瞬便觉我的魂一下就有了去处。”
“所以漆晓的做法我能理解。”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江烈抿唇,“要是能编造一个身世给她就好了。”
季京墨不满地看着江烈,开口道:“如果当初以人形接近她就没有这个烦恼。”
江烈摇头:“她发现来路不明的三个男子刻意接近她,她会吓到的。”
季京墨嘲讽:“吓到?她看到三只来路不明身怀异能的狗都没吓到,又怎么会被三个男人吓到?”
“承认吧江烈,你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身份。”
“是,我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江烈音量忽地拔高,想起过往,语气又渐渐缓了下去,“让她知道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早就死了。”
“卓子玉也早死了,你亲手埋的。”江烈声音听起来沉甸甸的,“季京墨,这段过往已经随着你们的死去消失了,漆晓不是她,是你不肯接受现实。”
被江烈毫不留情戳穿痛处,季京墨冷峻的面容染上怒意,他不怒反笑:“现实?呵,现实就是,不管叫什么名字,她都是我的子玉。”
江烈蹙眉还欲张口,慕容鸢双臂撑开拦在两人中间:“好了别吵了,现在还是想想漆晓到底去哪了吧,万一她有危险呢?”
江烈深吸一口气:“嗯。”
季京墨余怒未熄,眼神晦暗不明:“走吧,去网吧。”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玩?”慕容鸢讶异。
江烈拍了拍他的肩:“去查地下网的委托记录,这条委托很独特,仔细翻一定能翻到的。”
“对哦。”慕容鸢恍然大悟,“可是……这么多记录,那真是有的找了。”
云栖城机场,木祈呆呆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他发出一连三问:“这就是飞机?我们等会就是钻进它的肚子里吗?它真的能飞?”
漆晓点头:“嗯。”
木祈眼里冒出羡慕的光,这个时代的人真幸福,不像他们那会,想上天只能靠自己飞。
“请前往溯城的旅客前往C613号登机口登机。”机场语音播报催促着旅客动身。
“走。”漆晓站起身。
木祈不解,但还是拿着行李跟在漆晓身后:“我们不是要去梧桐镇吗?这好像是去溯城的飞机呀。”
“就是去溯城。”漆晓拿出证件递给工作人员。
木祈跟着递过证件,他忽然想明白其间关节,漆晓这是故意把那三只狗支开呢。
见漆晓屏蔽江烈他们却唯独带上自己,木祈一瞬心花怒放。
这就是复仇秘籍里写的偏爱吗,他周身好似冒出旋转的小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一路跟在漆晓后面,眉梢就没下来过一秒。
飞机冲破云层,漆晓本想趁飞行眯一会,阳光透过舷窗照在脸上,刺得她睁开眼。
她想让木祈把窗板拉下来,却看到他双手扒在玻璃上。
“你在干嘛?”
只见木祈回过头来,眼里神采奕奕:“漆晓,我们飞得好高。”
漆晓无语,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木祈扬起眉毛,声音轻快无比:“我已经,好久好久没飞这么高过了。”
看着木祈忘我的笑意,漆晓问道:“你以前会飞?”
“嗯,我能飞得比这个还高呢。”木祈望向窗外,得意道。
“那你不早说,浪费我一张机票钱。”
闻言,木祈着急摆手:“我不能随便化原形。”
他现在的肉身很脆弱,靠着魂魄里积攒千年的妖力维持着,化形和受伤都会消耗妖力,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了。
可他不能说,这是他接近漆晓的目的。他的妖丹在漆晓体内,只要拿回来他就能彻底复活,恢复成那个强悍无比的自己,便能寻机会回他的家族去。
“我化形可能会死。”可担心漆晓介意自己故意浪费机票钱,思前想后还是言简意赅说出了原因。
漆晓打量着他:“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我……我是……我……”
木祈紧张地抓住安全带,这能说吗?回想起千年前的遭遇,他对暴露自己身份这件事心有余悸,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答。
“不想说算了。”
见他不说,漆晓拉下棒球帽遮住眼睛闭目养神。既然是故交,如果那面前尘镜是真的,很快这些问题就会有答案,她不急这一时半会。
下了飞机,漆晓对比手机里的照片,远远看见雇主站在接机口,看起来是个温文儒雅的男子。
三人碰面,雇主看了眼木祈,又一错不错地看着漆晓:“没想到接单的是个女孩子。”
“还这么皓齿明眸,玉质天成。”
他笑脸盈盈地说着,漆晓却听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意味深长,她对男子这种灼灼的目光感到不喜,她只是来接单的,并不需要这种夸赞,更不想引起关注。
地下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雇主不能打听接单人的任何信息,更是不能泄露他们的相貌身份,否则会被踹进黑名单,再也无法登陆网站。
察觉到漆晓的不悦,雇主颔首歉意:“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叫卓自心,这就送你们去老宅。”
卓自心开着车:“溯城是座古城,我家这座老宅在战火中留存下来,平时我一个人住这里,最近夜里总是听到异响,几番探查都没找到原因,所以委托人前来查看。”
漆晓更关心她的报酬:“你说的前尘镜是怎么回事?”
卓自心看了眼后视镜:“哦,这是我从老宅的柜子里找到的,包的严严实实像是个宝物,我们普通人拿这东西来也没用,不如给能人异士,索性就把它当报酬。”
漆晓好奇:“那你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了?”
卓自心笑了笑:“这镜子只照得出我的脸,所以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
怕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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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悔,又立即道:“你既然接下这个委托,可就不能反悔了。”
漆晓看向窗外:“当然。”
听到对话,木祈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希望这镜子没什么用吧,他可不希望漆晓想起过去。
老宅坐落在溯城郊外,高高的围墙将古朴的建筑围在里面,一进院子便能闻到一股雅香,看得出来这座宅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
木祈打量着院子,这座传统的榫卯建筑,让他在这个时代生出几分亲切感,想来这个雇主是个恋旧的人。
卓自心将人邀进屋:“这座宅子有很多故事,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搬离这里。异响晚上才出现,还麻烦你们住下一晚,帮我查出原因。”
木祈好奇:“都有些什么故事,能讲讲吗?”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卓自心唇角一扬,“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讲。”
卓自心在接他们之前便打包好了溯城特色菜品,他热好菜,几人在楠木餐桌边坐下来。
漆晓嫌恶地看着面前那盘胡萝卜,正将筷子跃过这盘不喜的橙色,一双手伸了过来。
木祈将这盘胡萝卜端走,不小心掠过她的手背,轻柔的温热残留在皮肤上,漆晓觉得手背痒痒的。她下意识将手缩回来,肢体的触碰令她不适。
不过她倒是有些意外,木祈竟然知道她不喜欢胡萝卜。
卓自心看着二人的表现,对漆晓道:“你不喜欢吃胡萝卜?”
又垂下眼眸,自问自答似的:“我妹妹很喜欢,你们年纪相仿,我还以为你也喜欢。”
木祈环顾四周,屋子里并没有女孩的痕迹:“你妹妹呢?”
“我妹妹啊。”卓自心把胡萝卜端回自己面前,“她死了。”
漆晓抬眸,却落入卓自心的视线里,似是看穿她想问什么,他话语听不出悲喜:“她是被毒死的。”
“我和她自幼在这宅子里长大,这是座吃人的宅子。”
漆晓疑惑:“吃人?你妹妹死在这宅子里?”
木祈忽觉后背发凉,这对话怎么忽然就惊悚起来了,难不成卓自心说这宅子里很多故事竟是鬼故事。他看了眼漆晓,她脸上真是瞧不出一点害怕来。
他倒希望漆晓害怕,反正他会保护好她的,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大好良机呢,复仇秘籍里都这么写。
“我和妹妹早年跟父母失散,差点死于饥荒,这座宅子的主人收留了我们。”
木祈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卓自心眼神黯淡,轻轻摇头:“开始我们也以为遇到了好人,可这座宅子里还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孩子。”
“宅子的主人四处搜集我们这种流离失所的孩子,目的却是培养出合格的杀手。”
“严苛的训练本就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抱团取暖,结出了深厚的情谊,谁曾想有一天那老东西竟然把我们关在房子里,断水断粮,活活关了我们18天。”
“我们有6个人,他便放了6把刀,意思很明显。”
“一开始没人动手,大家相互鼓励着,可几天过去,饥饿的滋味越来越强烈,当人饿到极致时,理智会抗不过本能。”
“第一个动手杀人的边哭边道歉,把吃进去的肉通通呕了出来,但很快,第二个动手的人出现了。”
卓自心嘴角轻轻挑起,笑得阴阴恻恻:“显然,这样的房间里,内疚并不能让人活下去。”
6. 我也很卑劣
木祈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合上双唇,双眉不自觉拧到一起。
“他们忌惮我,看我妹妹是女生,有人便想悄悄挑她下手。”说起妹妹,卓自心的自豪感溢于言表,“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平时训练我妹妹只是藏拙,真要打,他们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我在,我们不主动杀人,但挑衅我们的一个都没活。”
“只是可惜了,在生死面前,一个个变得跟野兽一样,往日的情分都散了个干净。”
漆晓抿了口茶:“但你们不会伤害彼此。”
卓自心看了眼漆晓,会心一笑:“那是自然,我会永远保护她。”
“14天过去,房间只剩我和妹妹两人。我们没有吃那些尸体,下雨时想法子存住雨水,靠着虫子充饥。屋子里的血腥味渐渐变成恶臭,第18天,妹妹终是撑不住病倒了,那老东西终于把门打开,我和妹妹也成了他手下最称手的刀。”
“我们被派出去执行过很多任务,双手沾满了血。”卓自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妹妹她……很痛苦,她觉得有些人不该被杀。”
“她本应是养尊处优的卓家小姐,家道中落前,她连受伤的小鸟都要请医生医治,她怎么可以变成一个杀戮机器呢?所有的脏活我一个人来干就够了。”
木祈心绪复杂,不自觉握着筷子戳弄碗里的米饭:“后来呢?”
“那老东西背后的势力强大,我们难以抗衡。正好老东西让妹妹去暗杀一个家族的二少爷,我想法子把她变成了他太太,想着这个家族能庇护她。”
“最后她还是死了。”卓自心的声音颤抖着,他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我错了,我应该把她放我身边的,在老东西手里不开心又怎样?她不想杀人我替她杀便是,只要她能活着。我会保护好她,只有我能保护好她。”
察觉到自己失态,卓自心歉声道:“抱歉,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我失态了。”
漆晓沉默着没有回应。
他以茶代酒:“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和妹妹的故事,对了,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我知道不该打听,可我要给你们安排房间。”
“两间。”漆晓脱口而出。
木祈还来不及开口漆晓便答了,这老宅里死过这么多人,先前觉得这宅子阴凉古朴,现在只感到阴气森森。这么诡异的地方当然是在一间房更好啊,万一有什么他才好保护她嘛,漆晓也太坚决了。
太阳落下山去,溯城郊区气温本就不高,老宅里更是阴冷。
漆晓回到房间,屋里灯光不算亮,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一半都觉得有些刺眼,她靠在床上查资料。
“吱呀——”
一阵风吹来,木质的窗户被风推开,在窗框上摇晃着吱呀作响,风卷进来,漆晓打了个寒颤。
漆晓正打算起床关窗,笃笃笃,门外响起敲门声。
漆晓下意识将手伸向腰间鞭把:“谁?”
“漆晓,是我。”
木祈的声音传来,漆晓松开鞭把,起身开门。
打开门,一张笑脸便落入漆晓眼中。木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漆晓,你害不害怕,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木祈内心忐忑,以漆晓的性子多半会拒绝他吧,可他还是想来问问。
“不需要。”
嘭,门被无情地关上,木祈委屈巴巴看着眼前的门。
果然是这样啊……
正准备回房间去,门猝不及防又被打开,他还来不及做表情管理,委屈的视线直直和漆晓对上。
“你害怕?”漆晓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啊?我不怕啊,木祈愣住。
“进来吧。”
漆晓刚刚说……让他进去?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吗!木祈感动极了,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误会就误会吧,能和她待在一起就好,木祈美滋滋进了屋。
“漆晓你冷吗?”
漆晓想说有一点,还没点头,便看到一簇火焰从木祈指尖亮起。火焰散成几颗光球,如小精灵一样跳跃着围过来,漆晓霎时觉得周身温暖起来。
漆晓诧异:“你还有这能力?”
木祈扬眉,拍拍胸脯:“那可不,我厉害吧。”
火球环绕在自己身侧,散发着暖黄的光,漆晓忍不住向火光伸出手去,触碰到火焰的一瞬才惊觉这行为有多危险,立即缩回手。
她看了看完好的掌心,心里不禁疑惑这火竟然没烧着她。
看到漆晓的反应,木祈眉眼一弯:“放心吧,我的火不会伤害你。”
漆晓抬眸,木祈的眼神清澈温暖,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是这老宅太过阴冷还是火团太温馨,漆晓竟觉得木祈的笑容看起来如此明亮。
漆晓又向火球伸出指尖,靠近只觉得温暖,丝毫不觉灼热。她伸伸手,向上燃烧的火焰竟像小狗的耳朵那样往后倒,看起来跟任凭她抚摸似的。
真是没想到还有把火焰当小狗摸的一天,漆晓轻轻一笑,圆圆的杏眸倒映着火光,看起来波光闪闪。
木祈惊喜道:“它们很喜欢你。”
不过想来倒也不奇怪,毕竟漆晓体内有他的妖丹。
“是吗?”漆晓抬头,目光明媚,又低头逗弄他的火焰。
看着漆晓的笑意,木祈轻轻诧异,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看她笑呢。漆晓总是冷着一张脸,他记得千年前的她很爱笑,笑声像银铃似的,她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
“你之前怎么了?”火焰在漆晓指尖蹭来蹭去,她的声音拉回木祈思绪。
“什么之前?”木祈疑惑道。
“卓自心讲故事的时候。”漆晓看着他,“你在生气吧。”
“我……”木祈心绪微动,他没想到漆晓注意到了他那时的异样。
“我只是觉得,人类很可怕。”木祈垂下眼眸,“那个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培养杀手,而他们为了活下去,手足不惜自相残杀,人类……真的很卑劣。”
“你是妖吧。”漆晓抬眸,“如果是你被关起来,你会怎么做?”
木祈将自己代入那个房间,如果是他……
“我会想办法冲出房间。”
漆晓追问:“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只能接受规则呢?”
“那……我大概也会选择自保吧。”木祈声音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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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人类卑劣,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千年前被虐杀,他憎恨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如今重塑肉身,却为了复生接近漆晓,试图杀掉她。
他想拿回她体内的妖丹,可剖丹的痛楚不是人类能承受的,正是如此他才希望漆晓能心甘情愿为他赴死。他看书里那些恋爱脑为了爱人什么都不怕,只要把漆晓也变成恋爱脑,剖丹的痛楚应该会少几分……吧?
这么看来他更是卑劣至极,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惜欺瞒她,利用她,牺牲她。
木祈皱眉叹息:“我也很卑劣。”
“卑劣吗?我不觉得。”漆晓缓缓道,“人也好妖也好,如果现实真的无能为力,我倒觉得想要活下去这件事,称不上卑劣。”
木祈心虚:“你真这么想?哪怕为了活下去……不惜牺牲别人?”他知道自己和漆晓说的不是同一回事,可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下去。
“想活着有什么错,错的是这个局面。”漆晓也把自己代入那房间,“大家都是受害者,谁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挣扎。”
漆晓身侧的火光摇曳着,木祈一瞬豁然开朗。
对哦!想活着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了活着谁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挣扎,他可以继续按计划攻略漆晓,漆晓也可以选择不接受牺牲嘛。
剖丹需要用他们一族的秘术结阵,只要漆晓不愿意他是不会结阵的,反正不会强迫她。
把心里那点纠结想通了心情瞬间好起来,看来以后得更加卯足劲攻略漆晓了,木祈脸上大写的心安理得。
看着木祈忽然咧嘴笑起来,漆晓心里忍不住鄙夷,这家伙怎么总是傻笑。
木祈喃喃道:“这么看卓自心兄妹俩真善良,那种局面下他们也只是自保。”
漆晓瞥了他一眼:“你没发现他这人有问题?”
“啊?”木祈心感诧异,“你是说他在说谎吗?”
漆晓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流转:“他说得情真意切,应该是真有个死去的妹妹。”
“那……”
“吱呀——”屋里的窗户又被风吹开,打断木祈的话。
木祈起身关窗,窗户吱吱呀呀叫着,风把他的火焰刮得飘忽不定,桌上烛台的影子在墙上来回闪烁。
屋里火光的映衬下,窗外更是黑漆漆一片,阴风阵阵,木祈赶紧把窗户关上。
听漆晓说卓自心有问题后,木祈便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不过倒也生出一股喜悦,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呢。
忽地,窗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这声音像是婴儿的哭啼,又像是女人的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木祈关窗的手一抖,窗子又吱呀着缓缓打开。
木祈的视线向窗外望去,窗外的树上竟挂着一张惨白的人脸。那人脸一副苦相,白面尖鼻,眼睛深陷在眼窝中,闪烁着血红的光。
和那血红双眼对视的一刹木祈心跳猛然加速,立即扭头去找漆晓。
“别怕漆晓,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漆晓如风一般掠过他,提着骨鞭夺门而出。
那如泣如诉的凄厉叫声再次在窗外响起,木祈的发丝在空气中飞舞,赶紧追了出去:“等等我啊!”
7. 前尘镜
“所以……发出那种怪叫的,就是这玩意?”
木祈呆呆看着畏缩在桌上的猴面鹰,这鸟在漆晓开门时就振翅飞走,却被漆晓一个鞭子给卷了回来。
这只猴面鹰被抓进屋后满屋子扑腾,漆晓拿骨鞭将它捆住,它又发出那种瘆人的怪叫。木祈觉得它被捆得很难受,干脆以火圈为笼,将它围在里面。
只是它看起来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火光明亮,这只猴面鹰的样子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惊悚了。这鸟长相奇特,脸上跟悍着一副人脸面具似的,叫声凄厉,黑暗里若隐若现真的吓人不轻。现在光线充足,这鸟脸蛋圆圆像颗苹果,漆黑的大眼睛委屈眨巴着,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可爱。
木祈和它直直对视着:“难道卓自心说的异响就是它?”
他们等了大半夜,也的确没再听到其他奇怪的动静。
“漆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漆晓升起视线,等木祈把话说下去。
“如果卓自心说的是真的,以他的身手,他会查不出这宅子的异响来自这只鸟吗?”
“连你都发现不对劲了。”漆晓微微颔首,“卓自心讲的故事有个很大的漏洞。”
木祈仔细想了又想,除了他刚刚说的那点外还真没发现什么漏洞。
看木祈费劲思考,漆晓解释道:“不怪你想不明白,是你不了解这个时代。”
“这可是法制社会,你觉得会允许卓自心说的这种事存在吗?”
木祈果断摇头。
漆晓继续道:“哪怕真存在这样的杀手组织,也一定是上不得台面的。”
“可他却这么大大咧咧跟我们讲了,这不合理。”木祈恍然大悟,“所以这故事是他编的吗?”
漆晓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将手机递给木祈:“不,他说的这故事应该是真的存在。”
木祈接过手机,一字一句念着屏幕上的信息:“民遂年间,闵姓季姓两大军阀割据一方,相互争夺政权,百姓民不聊生。”
“季家主明,闵家善阴。传闻闵家有一组织,以暗中培养杀手为任,其中一对兄妹甚为突出,行迹隐匿于市,杀伐果决,暗地做掉不少闵家拦路人。”
“忽有一日,兄妹消失于世,不过一载,闵家季家一夜之间皆死于非命,不明原因,不存活口。百姓之中孕育出新权执政,夏国行往正道。”
木祈终于把这拗口的话念完:“看起来这倒是和卓自心说的对上了,可这事不都是百来年前的了吗?”
漆晓轻轻点头,有些事在正经史书上只会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段历史是她在地下网费了些功夫才买到的,一般人查不出这样的信息,能被卖出来的信息可信度极高。
她喃喃道:“你觉不觉得,卓自心像是刻意告诉我们这段历史。”
“那他有什么目的呢?”木祈想起什么,倏地惊呼,“难道他是一百年前的人?不会这么离谱吧?”
漆晓挑眉看向木祈,有些不解:“你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妖,跟我说一个百年前的人离谱。”
木祈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哦,漆晓当初看到他忽然冒出来也不觉得离谱啊。
木祈忽然才意识到漆晓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事在这个时代是不合理的,可漆晓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还对家里那三个大男人,嗯……那三只狗那么好。
木祈好奇道:“漆晓,你身边出现这么多奇怪的事,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漆晓双目淡淡,“我自己都是一个怪物。”
“怎么这么说自己……”
漆晓瞥了他一眼:“无父无母,没有记忆,无法和人正常交流,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怎么不是怪物?”
“这样的怪物只会被扔掉,被送去精神病院。”
“没人知道这个怪物的身份,办理手续的那天是7号,就给这怪物取姓为漆,晓字是社工在键盘上随便摁出来的。”
漆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跟这家伙说这些,说出来被鄙夷?还是被怜悯?哪种反馈她都不想看到。
“你回去吧,这宅子应该不会再有异样,你不用害怕了。”漆晓躺上床背对木祈,把被子往身上用力一裹。
明明自己盖好被子就能取暖,这家伙的火焰她不需要。
“好巧啊,我也是怪物。”不妖不鬼的人界异类,怎么不是怪物呢。
被子搭住耳朵,她朦朦胧胧听见木祈喃喃自语。啪嗒,关门的声音响起,漆晓转过身,木祈的几颗火球竟然还悬浮在空中,暖黄的光芒将老宅的阴冷散得干干净净。
“哼。”感受着火焰的温热,漆晓唇角不自觉上扬,又被她压了下去,冷哼一声,“自作多情。”
清晨,天光大亮,漆晓拿骨鞭将猴面鹰捆起来拎出门,拉开门的一瞬,一团影子随着门的后移滚进视线。
“哎哟……”
漆晓看着被摔在地上哇哇叫的木祈:“你在这干嘛?”
难道这家伙害怕得不敢一个人回房间?这人怎么能胆小成这样。
木祈拍拍屁股站起身:“那个卓自心真是越想越不对劲,我怕有什么异常没办法及时保护你,干脆在这守着。”
“你就这样在这待了大半夜?”
木祈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嗯嗯,好在没出什么岔子。”这方法虽是从复仇秘籍里学的,话却是真心的。
漆晓别脸转过身去:“我才不需要你保护。”
木祈骤然跟上漆晓的步子:“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守着你我才能安心嘛。”
“把这鸟抓了果然就没异常了。”木祈眉头轻拢,“最大的异常就是这个卓自心,你说他到底想干嘛呢?”
“先去会会看。”
一路穿过清幽的院子,卓自心已经等在宅子大堂,看漆晓和木祈的身影出现,立即迎上前,面色担忧道:“早上好,不知二位昨晚查出我这宅子的异样没?”
漆晓把手里的猴面鹰往他脚下一放,猴面鹰也极配合似的发出它那凄厉怪叫。
“是这个动静?”漆晓问道。
卓自心半蹲着打量这鸟:“是它是它,原来我晚上看到的那张怪脸就是它啊。”
“真是多谢二位查出原因,我还以为这宅子闹鬼呢,这下可以安心了。”卓自心笑容儒雅,“二位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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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去取那面前尘镜。”
漆晓和木祈对视一眼,显然不相信卓自心的说辞。
听到卓自心去取前尘镜,木祈心一提,呼吸不自觉乱了一拍,但愿这玩意不是真的。
卓自心从屋子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交给漆晓,委托既已完成,也不留客,送漆晓和木祈出了院子。
老宅外,一小片翠竹簇拥着几块大石头茂密生长,漆晓坐在石头上,手指轻轻搭上盒子。
终于能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漆晓打开盒子,一枚镶着黄玉髓的铜镜静静躺在里面,铜镜上雕着流畅的祥云纹路。
看漆晓把铜镜取出,木祈手心出了层薄汗,他不知道漆晓将会看到什么,更是担心这面铜镜真能照出他和漆晓的过往。
铜镜被漆晓握在手心,微微一侧,正好看到木祈的脸映在镜面上。
怎么会?
漆晓又仔细看了看,确认镜子里映出的就是木祈此时的模样,跟一面普通镜子毫无差别。
不过她很快想通其中缘由,木祈本就是妖,没有前世的说法,这镜子自然映不出他的前世相貌。漆晓松了口气,看来这镜子不一定是假的。
木祈手指不自觉收紧,他的视线正好能看见镜中的漆晓。
镜中女子和漆晓相貌无异,可穿着妆容却和千年前他认识的那个漆晓大不相同。千年前的漆晓梳着垂髻,喜着素缎,面容淡雅,和镜中这个唇着艳红,肩披卷发的女子大相径庭。
这大概是漆晓的上一世?真是还好这镜子按倒序来,木祈悬吊着的心猝然回落。
漆晓把镜面转回完全对着自己,镜中这个身着墨绿旗袍的女子就是她的前世吗?漆晓目光穿过铜镜,和镜子里明艳妩媚的女子无声对视着。
旗袍是百年前那个动荡年代女子偏爱的衣物。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子里升起,漆晓大概猜到了卓自心这单委托的目的。
果然老宅异象只是幌子,卓自心此番费心引她前来,怕就是要告诉她身份。
只是点名身份又有什么目的,卓自心……是她前世的哥哥吗?所以自己这是终于有……亲人了吗?
漆晓凝视着镜面,镜中画面流转,快要显出另一张脸时,镜子“啪”的一声碎了,一颗尖锐的石子砸进她脚边的土里。
漆晓猛然抬头,木祈闻声立刻挡在漆晓身前,他凝神注视四周,可周围除了风掀动竹叶的沙沙响声没有任何动静,刚刚那颗从天砸下的石子恍如错觉。
漆晓静静注视着宅子的高墙,心起波澜,握紧了拳头。
“走吧。”她起身叫过木祈。
“就走了吗?不查查是怎么回事吗?”木祈不解。
漆晓把檀木盒子放在石头上:“没必要。”
“那镜子也不带走了吗?”这样一个宝物被毁掉木祈觉得有些可惜。
“已经毁了,带走也没用。”
有些事倒不急着立刻找到答案,这趟行程本就没抱希望,知道了她前世的故事算是意外之喜。漆晓有预感,木祈就像一台停滞机器里缺失的一颗齿轮,随着齿轮的填补,机器会逐渐运转,也许很多事情慢慢就有答案。
8. 和大舅哥交手
“好可惜,这镜子就这么被你毁掉了。”慕容鸢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过看漆晓那反应,她应该还是看到了些什么,要紧吗?”
江烈剑眉淡拧,望着高墙上的琉璃砖:“看到倒无妨,只是不知道卓自心给她说了些什么。”
“真是没想到啊,这次的委托人居然是卓自心。”慕容鸢坐起身,“我可不信这是偶然,这家伙肯定是专程把漆晓诓来这的,他到底什么目的啊?”
江烈沉思着,双眉没有片刻松懈过。
慕容鸢在脑子里搜索关于卓自心为数不多的记忆:“他这么爱自己妹妹,想来应该不会伤害漆晓吧。”他们都曾痛失爱人,如今找到漆晓,他们只想守护她平安健康。
江烈垂下眼眸,不置可否,这千年来他实在看得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所爱离世。”
慕容鸢想了想点点头:“也是,看看季京墨那家伙就知道了。”
宅子大堂内,卓自心看着妹妹曾亲手做的灯盏失神。那时他们年幼,这宅子一入夜便阴冷无比,妹妹给他做了一盏小灯,一双小手被扎得满是伤口。他永远记得她绽开笑容,血渍将凝的双手捧着灯,糯糯地说哥哥以后不用害怕,有我的小灯陪你。
本该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不该就这么凄厉死去,想起过去,卓自心阴沉着一张脸。
身后传来脚步声,卓自心心神一敛,收起脸上阴郁,转而又化为儒雅的笑意。
“什么东西忘拿了吗?”他转过身,来人却不是折返的漆晓,看到眼前的人,他睫毛倏地一颤,难掩面上的惊诧。
来人也是目光一顿,眼里闪过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没死?”卓自心诧异。
“你也塑了肉身?”季京墨也是同样的惊讶。
二人看向对方,同时发出疑惑。
惊诧不过片刻便消散,卓自心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你倒是还有脸来见我。”
“我把子玉托付给你是希望你能护她周全。”卓自心步步逼近季京墨,“结果呢?她喝了你的那杯毒酒,替你挡了劫。”
他阴鸷地看着季京墨:“你真该庆幸你那时死的早,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对不起......”
季京墨不想辩解什么,的确是他没护好子玉,眼睁睁看着深爱之人在他面前断气,掌心的手无力滑落,感受怀里的体温渐冷。
那时他抱着她的尸体声嘶力竭呐喊,多企盼自己有神力,能瞬间解掉她体内的毒,可惜除了看着她生命渐逝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子玉能转世,他的魂魄也有记忆,甚至在江烈的帮助下暂得肉身。看到好好活着的漆晓,他总算能安置近乎疯狂的思念。
“子玉现在转世成了漆晓,我会守护好她。”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慢慢弥补吧。
“呵呵呵漆晓?”卓自心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她也配?”
“季京墨,你太让我失望了。”卓自心琥珀色的眸子暗的可怕,声音阴沉冰冷,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记住,我妹妹永远只有一个,这世上,任何人,谁都不能代替她。”
季京墨回想起那时他死后魂魄离体,江烈和慕容鸢把他的魂魄锁起来共同修行凝炼肉身,他以自毁似的方式终于逃脱束缚去寻卓子玉魂魄,却是看见卓自心凭一己之力灭了闵家和季家。
他看着自己家人被卓自心一个个活活手刃鲜血四溅,想上前阻止,透明的魂体却只能被生生穿透,卓自心的报复如阴鸷的毒蛇。
卓自心这翻特意引漆晓前来……
“你想对漆晓做什么?”季京墨警觉,“我不许你伤害她。”
听到这话,卓自心脸色骤变,戾气暴涨:“你不仅害死我妹妹,现在竟然还为别的女孩求情。”说罢如鹰爪般的手指锐利向季京墨喉间锁去。
季京墨侧身一个闪躲过攻击,扫腿又被卓自心手肘挡下:“漆晓不是别的女孩,她就是子玉。”
见两人肉搏几个来回不相上下,卓自心从虚空中拉出一把长刀,刀刀狠厉皆向季京墨要害刺去,季京墨躲闪不及被刀刺入心脏,卓自心转动着刀柄,感受季京墨胸腔的血肉被肆意搅动的快意,鲜血喷涌而出。
季京墨却握住刀身,一步一步向卓自心靠拢:“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你杀我没有用。”
卓自心眉头一皱,迅速撤出长刀,激烈地向季京墨身躯砍去,龇牙道:“那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住手!”江烈飞进来一拳将卓自心手里的长刀打掉,刀身狂震不止,发出的嗡嗡鸣响久久不息。
小鹿犬跟在身后飞进来,迅速幻化成人形。慕容鸢和江烈在外听到打斗声便感觉不妙,进来就看到满屋子的血。
“这血都是你的?”看着满身狼狈的季京墨,慕容鸢惊诧道,按理说季京墨身手不差不该被打成这样。
季京墨咬牙:“他是子玉的哥哥。”
慕容鸢咧嘴:“哇,看不出来你这么善良。”
卓自心又从虚空抓出长刀,直直向季京墨砍去:“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咦季京墨你这家伙这么拉仇恨呐。”慕容鸢和季京墨向两侧翻滚双双躲掉突袭。
江烈拽住卓自心的手臂,卓自心借力跃出一条弧线,手掌在虚空一握,长刀猝然出现在他掌心,刀身向江烈劈去,速度快到肉眼难捉,江烈却凭两节手指截住刀刃,一个反手刀刃便从中断裂。
见长刀已废,卓自心又从虚空中抽出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向江烈扣动板机,距离太近江烈难以躲避。
砰——咣当——
慕容鸢舞着一把红缨枪跃向江烈,长枪一挥,子弹被弹飞出去。
虽然他们不会死,受伤还是很痛的。
“嘿嘿子玉哥哥你真好,居然还在家里备的有长枪,我最擅长这玩意了。”慕容鸢一手撑枪,对江烈得意一笑,“老江快谢谢我。”
“多谢。”江烈礼貌抱拳。
“别光口头谢啊,我要三包蛳蛳粉。”慕容鸢开口要着想了很久的东西,“啊不,六包,你季京墨木祈一人一包,我三包。”
季京墨满是嫌弃:“你自己吃,别给我。”
江烈眉毛一抖:“真不成……这个味道太冲了,家里煮咱们会露馅的。”
“怕啥,反正现在家里有个背锅的。”
江烈了然一悟:“行,等会就给你下单。”
“你们竟然还有心情聊天。”卓自心咬牙切齿,又有子弹向他们射杀来。
“我去这哥们这么猛。”慕容鸢瞪大眼张大嘴,立即舞起长枪防御。
见手枪杀伤力不足,卓自心早已从虚空中抓出一把加特林,架在肩上扣动扳机,子弹跟雨点似的向他们袭来。
慕容鸢急速转动长枪,一杆长枪被他舞得跟块盾牌似的,子弹被弹的四处乱飞。
“慕容鸢你看着点!”季京墨一个跳跃闪过向他飞袭来的子弹,得亏上辈子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才有这反应速度。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慕容鸢吐吐舌头,回赠他一个鬼脸。
这宅子大堂摆了个武器架,江烈顺手抄起一把剑,向卓自心反击而去。卓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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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开枪一边抵御袭来的一枪一剑,慕容鸢曾是战场杀敌身经百战的玄牧国将军,江烈更是身形诡谲,卓自心很快落入下风,身上负伤几处,鲜血将青玉衬衫染红一片。
卓自心单腿半跪在地呕出一口鲜血,一枪一剑抵在眼前。这几人看起来都杀不了,可他是活生生的凡人之躯,季京墨姑且不谈,这忽然出现的二人身手都不凡,再斗下去他必死无疑。
他愤愤抬眼,看见季京墨缓缓向他走来。
“你是子玉的哥哥,我不会伤害你,但我也不允许你伤害漆晓。”卓自心这人太偏执,必须把他关押起来。
卓自心向他啐了一口鲜血,阴毒地看着三人,脚下闪烁出光芒,一幅阵法随光芒在脚下亮起。不过须臾,光芒熄灭,卓自心就这样连人带阵一瞬消失在几人眼前。
“诶?人呢?”慕容鸢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没看清,“老江,这啥情况?”
江烈那个时代人和妖并存,他最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烈却摇摇头:“这看起来是个法阵,我们那会的捉妖师都凭灵力灌入武器御敌,没有这些阵法。”
季京墨沉着脸:“我怀疑卓自心有过什么奇遇。”
“子玉死后卓自心就杳无音讯,我找了他很久,他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那时世道本就一团乱,我还以为他死了。”
“后来我挣脱魂魄,却看到他一夜之间灭了闵家和我家,这民遂年间一直争权夺势的两大家族。”
“闵家和我家上上下下戒备森严,以他的凡人之力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刚刚看他能凭空变出武器,又能结法阵瞬间消失,我倒是明白他当初是如何做到的了。”
“这么牛。”慕容鸢倒抽一口冷气,“这什么样的奇遇啊,居然连千年古董老江都看不出来。”
江烈神色忧虑,看了眼季京墨:“我比较担心他会对漆晓不利,他对卓子玉的执念太深,和我们都不一样。”
都是执念,大家面对所爱转世的态度却大不相同。
慕容鸢收起长枪:“反正他打不过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季京墨眉头紧锁:“但愿吧。”
慕容鸢哆嗦道:“你还是快把你烂成一团的伤口给处理了吧,看着怪吓人。”
季京墨满脸不爽:“又要变成狗。”
他真的好讨厌变成狗,他俊雅绝伦的季家二少竟然沦为一只狗,简直是人生奇耻大辱。
心里抗拒着,却也还是老实变回萨摩耶,没办法,他们的魂力只有变成狗体时才能使用。温润的白光散去后,胸口的大洞愈合,身上的血迹也散得干干净净,季京墨火速变回人形,绝不多耽误一秒。
季京墨无语道:“真的烦死那三只狗了,好端端的干嘛跑那么偏僻的地方来。”
当初江烈带他们二人的魂魄凝魂成体,特意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谁知成体的关键时刻刚好跑来三只遛弯尿尿的狗,三人的魂魄咻地进了三只狗身体里。
好消息,凝魂成体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居然真的成了。
坏消息,三人变成了三只狗,也只有狗形态才能使用魂力。
慕容鸢变成小鹿犬,蹬着腿在空中仰躺着漂浮,转而又化为人形:“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我鼻子从来没那么灵过,真好玩。”
季京墨鄙夷:“你倒适应得快。”
“好了,咱们还是快回云栖城吧,必须赶在漆晓之前回去,别露馅了。”江烈招招手叫过二人。
慕容鸢瘪嘴:“啊……那只有带你们飞回去了,哎,卓自心那技能真好用,能偷学就好了。”
9. 背锅,又我?
回程路上,木祈也琢磨过来这趟委托是怎么回事。季京墨正好姓季,看他对漆晓的那股殷勤劲,多半他就是漆晓上一世的恋人。
江烈是漆晓千年前的恋人,搞不好慕容鸢也是某一世的恋人。
哇……这算是漆晓的三个前任吗?这什么开天辟地天崩局面啊。
木祈心口一凉,要在三个情敌眼皮子底下攻略漆晓,这和当着一群监考老师的面作弊有什么区别。
也还是有点区别,这失败的代价可是死翘翘。
不过有些事木祈还是想不明白,漆晓说她来到这世界便没有家人和记忆,这明显不符合正常的转世情况。
还有那三个人,转世不应该魂魄过桥投入轮回,从此作为新生降世吗?他们怎么还会有着前世的名字,这很不合理。
不过他也不是个纠结事的人,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只是漆晓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漆晓,你还好吗?”
漆晓抬眸:“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看起来挺好,只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你见了卓自心以后整个人很不放松。”
漆晓阖上双眼,木祈看的很准,她心里确实装了事。
从她的猜测来看,卓自心多半是她前世的哥哥。那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吗?如果是家人,为什么卓自心不给自己留联系方式呢?绕一大圈告诉自己真相,却又不愿意保持联系,漆晓反复在脑子里揣度卓自心的意图,像个不安猜测得分的考生。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漆晓很讨厌这种若隐若现反复猜测心意的感受。
总算回到家,漆晓打开房门,看到三只狗在家坐的坐躺的躺,还有一只在啃磨牙棒。
看这画面,木祈觉得这三货真是太能装了,真不知道他们居心叵测变成狗潜伏在漆晓身边有什么目的,反正嘛他的目的很不纯。
不过这装也仅仅是漆晓在场限定,漆晓一回房间,这三货就原形毕露。
“啊呸呸呸,这磨牙棒太难吃了。”慕容鸢急忙抓过杯子倒水漱口。
季京墨啧啧道:“真难得有你吃不下的东西。”
慕容鸢吐着舌头:“谢谢,屎我也不吃。”
季京墨不解:“那你还让江烈给你下单蛳蛳粉。”
“怎么能用屎去侮辱蛳蛳粉。”慕容鸢沉醉摇头,“季京墨你真没品味,居然错过这般人间美味。”
季京墨满脸嫌弃:“这么臭的东西怎么下得去嘴,是吧江烈?”
江烈举手:“那个……我也觉得挺好吃来着……我买了一箱。”
季京墨眉头皱得跟十年没洗过的抹布似的,慕容鸢竖了个大拇指:“老江干的漂亮。”
木祈听着他们来来回回,忍不住好奇道:“打断你们一下,蛳蛳粉是啥?”
慕容鸢闷声低笑:“嘿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家里可视门铃响了。
“哇塞,我之前下单的东西到了。”慕容鸢一个箭步跃向门口,开门签收快递。
“鞋拔子造型巧克力,便便软糖,虾扯蛋辣条,榴莲味凉茶。”季京墨捏着两个指尖将箱子里的东西随便拎了几样出来,“慕容鸢,你这都买了些什么?”
慕容鸢招呼众人:“哈哈哈,来来来尝尝,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搜寻来的。”
咔嗒一声,凉茶易拉罐被拉开,浓烈的榴莲混着草药味随着拉环开启飘了出来,季京墨嫌恶地走远,坐在沙发上看起报纸。
江烈尴尬轻咳一声:“咳咳,那个……虾扯蛋递给我试试?”
慕容鸢一把将辣条扔给江烈,又对木祈道:“便便软糖来一颗?”
木祈看着这螺旋状的棕色不明物,一阵恶心梗在胸腔:“不了不了,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眼睛陡然睁大:“慕容鸢,你买这么多恶心的东西,不会是要我给你背锅吧??”
咔嚓一声,慕容鸢笑着一口咬掉鞋拔子巧克力的圆弧,默认了回答。
“你你你!你好恶毒!”木祈指尖颤抖着指向那块螺旋状不明物软糖,“我怎么可能会买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这屎盆子锅我不背,我不背!”
慕容鸢故意拖着腔调:“嘿嘿,好呀,你就跟漆晓说,这些都是她这只小鹿犬拿手机亲自下单的,怎么样?”
木祈咬牙切齿,慕容鸢,你就欺负我不愿意吓着漆晓是吧。
“你!你!你!”木祈深吸一口气,狠狠瞪着慕容鸢,“你以后,不许再买这么恶心的东西!”
这次的锅勉为其难给这家伙背了,他狠狠放话:“下不为例!”
“哈哈哈谢了兄弟,放心吧,这鞋拔子一点也不好吃,下次我不买了。”
“我不是说这鞋拔子。”木祈恨铁不成钢,这是一个鞋拔子的事吗?
算了,鞋拔子以后也别买,谁家好人追女孩子用鞋拔子啊,简直是诋毁他在漆晓心中的形象好吗?
可视门铃又响了,又来了一个快递。
“这次又是什么?”木祈愤愤看向慕容鸢。
慕容鸢耸耸肩不为所动,却是见季京墨慢条斯理地前去开门。
木祈目光迟疑,眼睁睁看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被推进来。
“季京墨你又买了什么?”
季京墨没有回答,只是耐心清理出里面的泡沫,又轻缓地一层层解开快递包装。
“这什么东西?”这个长着金色大嘴巴的方盒子是个什么?木祈看不太懂。
“这个叫留声机,可以用来放音乐。”江烈认真解释,顺便细心向他科普了原理。
季京墨轻轻摩挲着这台留声机:“总算让我找到了。”明明就是他自己家的东西,现在却只能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真是世事无常。
季京墨的视线仿佛融进这台留声机里,似自言自语道:“这是子玉最喜欢的留声机。”
“可是我好端端的干嘛要买个这玩意回来呀?”木祈愤慨,一个锅是背,两个锅也是背是吧。
“用不着你背锅。”季京墨冷声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木祈既然没问子玉是谁,多半已经从卓自心那知晓了他的身份。
木祈怔住,不知该不该答,季京墨却不理会他,勾唇缓缓道:“欢迎你跟漆晓讲,我就是那个季家二少,她前世的丈夫,这留声机是我以前亲自挑来送给她的礼物。”
季京墨修长的手指滑过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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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上的纹路:“我们一起挑选唱片,在乐曲中轻碰高脚杯,手挽手在它面前跳过不知多少支舞。”说起过去,季京墨眼神柔软极了。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真诚邀请你跟她挑明一切。”
江烈蹙眉:“京墨,别胡闹。”
“哼。”季京墨发出不满的鼻息,逆着光看向木祈,神色凛冽,“江烈,我是真不明白你,千防万防漆晓知晓过去,却允许一个陌生人来家里,还这样亲近漆晓。”
季京墨语含凌厉:“他对漆晓这般殷勤你却毫不阻拦,江烈,他有什么目的?而你,又有什么目的?”
木祈被他看得心虚,他从降世到死亡,再到现在借着虚弱肉身短暂复生,上千年的时光里,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伤害一个人处心积虑。
这种感受不安极了,他一向讨厌撒谎,揣着谎言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眼看被季京墨质问他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慕容鸢打着圆场:“季京墨,木祈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但老江的人品你还不信吗?”
“无妨。”江烈叹了口气,“京墨只是觉得不公平,心里不舒服罢了。”
季京墨目光沉沉:“是,我就是不明白,如果都是前世故交,为什么他可以肆意接近漆晓,我却不可以?”
铃铃铃,漆晓房间门梁上的风铃响起,这风铃是漆晓早些年在接一次委托时买的,实在喜欢买回来就挂在了门梁上。
不过倒是方便了楼下的他们,听到风铃声响就知道漆晓开门了。
江烈和慕容鸢火速幻化成狼犬和小鹿犬,季京墨看着楼梯方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木祈心提到嗓子眼,季京墨要自爆身份了吗?
狼犬轻轻叹息,爪尖点地敲了几下,季京墨脸上的不情愿留下一道残影,又变回了萨摩耶。
木祈恍然大悟,难怪这么久季京墨都没暴露身份,原来是被江烈拿捏着呢。
“你弄个留声机回来干嘛?”漆晓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客厅里杵着一台古董,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额,我……我觉得这东西挺有趣就买了个回来。”他没见过留声机,听江烈讲了是真觉得人类这器件挺神奇。
“哦。”漆晓目光不在留声机上多做一秒停留,“把它放好,别挡路。”
木祈点点头,忍不住下意识去看萨摩耶,它亮晶晶的双目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它低下头,缓缓回了房间。
季京墨一定很希望漆晓能想起他吧,可漆晓就是漆晓啊,她生于这个时代,有着全新的人生,怎么可能还是上一世的她?木祈不懂连他这个沉睡千年的妖都能想明白的事,季京墨却想不明白。
不过季京墨的话倒是提点了他,既然季京墨有前世记忆,那江烈呢?江烈究竟是没认出自己的身份,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故意做戏给他看?木祈心存疑虑。
漆晓往厨房走去,一脚踩上一坨软哒哒的东西,她脸色铁青:“这是什么?”
木祈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瞪向小鹿犬:慕容鸢,你买这么恶心的东西就算了,大大咧咧扔地上是什么意思!
小鹿犬挠挠头,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木祈小声道:“漆晓你放轻松,这个不是那啥,这是糖……”
10. 想照顾她
漆晓一言不发,木祈却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嫌弃,他欲哭无泪,复仇之路怎会如此忍辱负重。
木祈火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垃圾桶,进厨房和漆晓一起做饭,可他对下厨实在一窍不通。
漆晓看他抓着一颗西兰花左翻翻右滚滚,来来回回比划着,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在干嘛?”
木祈抿抿唇:“其实……我不会做饭。”
上次的饭是江烈做的,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漆晓却什么都没追问,只是让他在旁边待着。
刀起刀落,一颗土豆很快在她手里变成了匀称分明的丝,木祈忍不住赞叹:“漆晓,你好厉害,看起来什么都会。”
漆晓不解:“这很厉害?你一个人生活也能学会。”
木祈语塞,昨晚漆晓对以前的经历提了只言片语,虽然不知道她遭遇过什么,但一个人生活一定很不容易。
除开当年父母献祭和闯入人界被虐杀而亡,他的妖生大多顺风顺水,曾经父王母后对他疼爱有加,哥哥更是什么都顺着他,他以前从来不需要考虑太多,相比之下,漆晓的生活真的难多了。
漆晓切着菜,卓自心的脸又钻入脑海。
他应该很爱他妹妹吧,那是前世的她。一瞬,漆晓竟有些羡慕前世的自己,哪怕听起来命途坎坷,也有深爱自己的家人在身边。
哥哥……?
漆晓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么叫卓自心,她又忍不住开始揣度为什么卓自心不与她相认。
“嘶——”人一走神,刀就偏了分寸,鲜红顺着伤口淌了出来。
漆晓拧开水龙头,准备将伤口放到水流下冲洗,这口子割的有点深,也不知道创可贴能不能给盖住。
虽说大白有能力愈合伤口,漆晓却不愿意太过依赖这种能力。那时她被送去上学,被学校开除后无处可去,三只狗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从此陪伴在她身侧,它们像家人,可漆晓没办法把它们真正当做家人。
她的身世一片空白,更是不知道这三只狗是什么来头,她怕它们会像忽然出现那样,某一天一睁眼又猝然消失。
太依赖它们的存在,会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还没来得及接触凉水,手腕便被另一只手给捉住。
“你干嘛?”漆晓往回拽了拽,想从木祈手里挣脱。
木祈蹙着眉:“漆晓你受伤了。”
被人抓着手,漆晓感到极不自在:“你放开。”
木祈摇摇头,丝毫没松手,扯过纸巾轻轻将她手上的血擦去,闭上眼将漆晓的手贴近他额头,赤霞般的光芒闪烁,漆晓的伤口愈合了。
“你也能治愈伤口?”漆晓惊讶。
“应该算吧,我的妖力能做挺多事。”见伤痕消失,木祈这才把漆晓的手腕松开。
这家伙明明握的不重,手怎么就挣不出来呢,手腕还保留着木祈手心的余温,漆晓不自然地别开脸:“这么小的伤口,不至于。”
木祈认真道:“不行的,再小的伤也会疼。”
漆晓微微一怔,这种小伤她从来不放心上,可心跳又为何会因这句话轻轻加速。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疼不疼。
漆晓敛起心绪:“这有什么,更重的伤我都受过。”
“什么?”木祈讶异,江烈战力超群,他们几个那样护短,漆晓怎么可能会受重伤,他指了指客厅,“它们呢?”
“那会它们还没出现。”漆晓温声道,“那时候我在医院治疗也没什么起色,他们终于发现我不是有问题,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后来他们把我送去学校,看能不能学点什么。”
“刚去学校我什么都听不懂,班里一些人看不惯这样一个怪物,就呼朋唤友的来围堵我,以欺负人为乐。”漆晓眉头轻皱,真是的,怎么又给这家伙说这些。
木祈清澈的眼眸一瞬波澜起伏:“那……后来呢?”他无比清楚被人摁住围殴有多痛苦,那种独自一人挣不脱逃不开的无力感有多绝望。
漆晓轻哼,嘴角挂笑:“他们可讨不到便宜。”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骨鞭忽然在我手里现形,就跟有生命一样,他们被我收拾了个遍。”
木祈怔怔,原来他的脊骨是这样重现于世的。千年前他被虐杀,尸骨被人类吃干抹净,他的妖丹随着漆晓转世千年,在她的魂魄里养出了一副新的脊骨也说不准。
他的脊骨在她受伤的时候现世,它保护了她。木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的妖躯曾因人类而毁,千年后脊骨又因保护人类得以重塑。
“不过我伤了人,无人监护,又是个怪物,索性学校把我开除了,再后来就遇到了它们。”
漆晓继续埋头切菜,木祈却掠过她的手一把将刀子夺过去,他说得极其认真:“从今天开始让我来做饭吧,我......从没下过厨,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笨手笨脚,不过我可以学。”
江烈的厨艺很好,不过他碍于身份不能给漆晓做饭,木祈记得那天的晚餐似乎很合漆晓胃口,无妨,他会把江烈的手艺都学到手。
看着笨拙切菜的木祈,漆晓一时讷讷。
“……好。”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同意了。
木祈说自己笨手笨脚是真一点也没谦虚,漆晓跟教小朋友似的:“西兰花要这样,嗯对,这样掰。”
“你切的这不是肉片,是肉排。”
“这是糖,嗯,就是甜的调味料,对,细的那个是盐。”
“……铲子不是这样握的。”木祈整只手竖握着铲柄,漆晓叹了口气,忍不住覆上他的手帮忙调整姿势。
她后悔了,是不是不该答应他做饭的请求?
有漆晓的帮忙,一顿饭总算有惊无险做完了。吃过饭,漆晓回了楼上,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房间待着,饭点才会下去。
两周过去,卓自心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漆晓也不再期待,本来就不曾拥有过,失去也不会怎样。不能给予回应的感情她不需要,不愿坦诚的关系她也懒得拆穿,这么多年她一向如此。
有好一段时间没接委托了,漆晓打开地下网,百无聊赖看着上面的信息,目光定格在一条委托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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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想果断选择接下。
漆晓接下委托后便下楼去,正好是饭点,木祈这家伙说学做饭还真学的有模有样,还没走下楼就闻到阵阵香味,她看着桌上裹着浓郁酱汁的糖醋排骨,有些出乎意料。
“这些都是你做的?”
木祈眼睛亮亮的,一脸的求夸赞:“嗯!我弄了一上午,还行吧?”今天的菜可是得了江烈亲口的认可呢。
漆晓尝了一口,点点头,是她喜欢的口味,看着木祈手上贴满创可贴,她问道:“你手还好吗?”
新伤旧伤添在一起,漆晓估摸着他手上得有十来道口子,这家伙笨手笨脚的,伤都是这几天学做饭弄的。
木祈摆摆手:“没事没事。”漆晓又在关心自己了,木祈眉眼弯弯,周身仿佛开着好几朵旋转的小花。
“你的妖力不是可以愈合伤口吗?”
“这点小伤没必要啦。”身体里的妖力有限,虽说目前妖力充裕,木祈觉得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浪费。
“可你那天说再小的伤也会疼。”
“我不希望看到你疼。”木祈摇摇头,又拍着胸脯扬起下巴,“可我是男子诶,这点点算什么。”
漆晓垂眸,顺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他碗里:“吃饭吧。”
见她给木祈夹排骨,大白腾地从她脚下直起身体。
漆晓问道:“你真不吃?”自从木祈开始做饭,大白就再也没有上过桌。
木祈细细嚼着漆晓亲自夹的排骨,满足得不得了:“它不会吃的。”季京墨这么高傲,才不会吃他做的饭呢。
季京墨恶狠狠瞪着木祈,他现在真的很想跟这家伙干一架。
他们不能在漆晓面前现出人形,这家伙却各种献殷勤,甚至还会治愈伤口,抢了他的特权,现在看漆晓亲自给他夹排骨,季京墨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雪白的狗爪在地板上磨得刺啦啦响。
哇,这眼神好毒,这声音好刺。木祈假装看不见这只虎视眈眈的萨摩耶,专心给漆晓剥了一只虾,裹满他在网上学的特调蘸料递过去,看漆晓咬下一口惊艳的神情,木祈周身的小花们又开始旋转了。
“我接了个委托,吃完饭就出发。”漆晓感受到大白和木祈之间的暗流,开口打断这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说到接委托,慕容鸢一下就精神了,已经好几天没出去,总算能找点事做。漆晓接委托的频率一向不低,像这次隔了两周才接委托的情况还真少见。
“好呀,我们去哪?”木祈问道。
“海川市,开车的话7个小时能到。”
“这么久?”木祈虽然没开过车,但也能想象这么长时间的驾驶会很辛苦。
“没关系,有飞飞。”被点到名的小鹿犬得意甩动着尾巴。
木祈目光迟疑:“你……确定?”它这身板还没方向盘大吧,能怎么开车。
漆晓点点头:“高速路上车子可以稍稍离地飞行,车速很快,别人看不出来异样。”
原来如此,他差点忘了慕容鸢变成狗就能让东西飞起来,真是没想到他的异能还能这么用。
11. 濒死的女人
到达海川时已经天黑,海川商业繁荣,随着逐渐进入市区,车外的景致也愈发璀璨。一路驶过装潢奢华的酒吧和会所,整座城市看起来纸醉金迷。
夜幕降临,正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开始。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海川,漆晓不怎么感兴趣,但车里几个对这车外的奢靡很好奇,难得连笨笨都直起身体看向窗外,漆晓刻意放慢了车速。
“你放手!”
正停车等红绿灯,路边传来争执声,漆晓向车窗外望去,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被一名面色不羁的男子拽住手肘。
“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男子拉过女该,试图让女孩贴着他的身体。
“我要报警了!”女孩神情嫌恶,挣扎着去掏手机。
“你报呗,你看看警察敢不敢管我。”男子嘴角噙着得意,眼睛随意一扫马路,大多车辆都紧闭着车窗,“你看我们就在这马路上拉扯,这么多人看着呢,谁敢来管我李枭的闲事?”
“啧啧啧,你这女人,明明在夜场上班,还穿那么少,不就是勾引人么?在这给我装什么清高。”
“和我睡一晚,我保证比你在酒吧不吃不喝唱一个月都赚的多。”李枭语气里压抑着兴奋,作势向女孩凑去。
女孩一个抬腿使劲向李枭□□砸去,趁他吃痛立即转身向停在酒吧外的电瓶车方向逃。
“妈的,婊子,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不可!”见女孩当众卸他面子,李枭怒上心头,他舔了舔牙齿,步子一迈上前拽住慌乱解车锁的女孩。
欢泊新来的这个歌手皮肤白嫩小脸大眼,他心血来潮想叫去尝尝看,谁知这女人竟不识相。不说欢泊是他家开的,这条街上他家产业也有不少,一路亲自追着她出来不过是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真想跑?她根本出不了这条街。
“放开她。”初来海川,竟能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撞见这种事情,漆晓最是厌恶这种仗着权势欺辱别人的渣滓,她将车停好,打开车门缓缓下车。
不好惹是吧?漆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然平时没人惹他,那就是典型的欠了收拾。
“哟,还有人打抱不平啊。”李枭闻声身形一顿,没料到会有人拦他,听声音还是个女生,他停下动作,回头上下打量着漆晓,“长得还不赖嘛,既然你主动凑上来,那今晚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收下好了。”
漆晓皱着眉头,这人的笑容看起来真猥琐。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木祈本来不想惹事,可听这个男人对漆晓出言不逊,他的脸霎时又黑又沉。
“哟,难怪敢来管闲事,以为有人撑腰啊。”李枭轻蔑地打量着木祈,勾起嘴角道,“敢来插手我的事,是外地人吧?”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马上到欢泊外面来,给我收拾个管闲事的杂碎。”
女孩见有人拦下李枭,咬咬牙还是骑上了电瓶车,她犹豫着说:“对不住了小姐姐,我有急事必须要回去,这李枭不好惹,你们一定要小心。”
看女孩扬长而去,李枭嘲讽道:“啧啧啧,你们为她打抱不平,她就这么把你们丢下了。”
“留下也没用,只是可惜了,今晚就用你当补偿吧。”李枭邪笑着伸手去拽漆晓,手臂却被木祈一把拽住。
他甩甩手,却发现怎么都挣不开,挣扎时更是被木祈反剪住手,就这样被押着去往酒吧背后的僻静小道。
监控死角处,漆晓骨鞭一挥,墙上挂着的监控霎时碎成几瓣掉下来,监控一拆,两人便肆无忌惮地把李枭押了进去。
李枭被一把扔到地上,他疼得嗷嗷叫:“你们……”
话没说完,漆晓一个鞭子抽向他的右手:“刚刚,是用这只手欺负的人?”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随意践踏别人自尊的人,这人和她那时在学校遇到那群流氓一样令人作呕。
她在学校从来不惹事生非,见到班里那几人都绕道走,那些人却总是用污言秽语侮辱她,甚至还叫上一群人,试图对她动粗。
她的鞭子,当年抽得了那群人,如今也抽得了李枭。
啪地一声响,钻心的疼痛袭来,李枭觉得自己的右臂好像断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女孩,她手里这条鞭子真是凶煞无比,哪怕疼得满头冷汗,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他死死咬牙,再忍忍,他的人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他会全讨回来。
漆晓冷声道:“你说,那个女孩穿的少就是在勾引人,是吗?”
“我……我没有……”眼前这个女孩神情淡淡,说话慢条斯理,李枭却从头到脚生出一股寒栗。
漆晓俯下身,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缓缓伸向李枭。
“你,你干嘛,你不能杀我,这可是法,法制社会!”看着逼近自己的刀锋,李枭瞳孔瞬间放大,双唇不断打颤,他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人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他哆嗦着腿,怕自己撑不到手下赶来。
刺啦,刀尖刺破李枭的衣服,在他的哀嚎声中,一身质地不凡的布料很快被解离得支离破碎。
两片背心肩带样式的布料堪堪挡住李枭胸口,漆晓扬起头睨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李枭:“你记好了,遭遇这种事,是因为你穿得露骨。”
这人竟然以别人穿着来掩饰自己的罪行,简直不可理喻,收拾这种人就该以其之道还其身。
“走吧。”也不多与李枭纠缠,收拾完这人后漆晓叫上木祈回去开车,这插曲耽误了一番,他们还要赶往委托地点。
看漆晓行云流水对李枭一通收拾,木祈心里忍不住拍手叫好,这李枭随便侮辱人,还试图对女孩子用强,人类果真卑劣。
漆晓刚坐进车,后面就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又是拿刀又是拿棍的。
“嗯?少爷呢?”
“说好在欢泊门口的,人呢?”
“少爷在那!”
“那个穿着……性感……满脸鼻涕眼泪的人,是……少爷?”
漆晓关上车窗驾车离去,李枭像是咒骂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他们的反应淹没在尾气里。
车子沿着街道一路行驶,驶过一座桥后,车窗外的景象骤变。一簇簇密集的老式居民楼替代了桥那边灯光辉煌的大厦,在狭窄的马路上前行,偶有老款汽车停在路边,更多是花花绿绿的电瓶车,路灯光像是被按下一键变暗,昏黄的光线甚至还不如汽车前灯。
漆晓跟着导航停在一栋居民楼前,和木祈下了车。三只狗也总算能下车来,漆晓不想暴露三只狗的异样,处理刚刚那种事时她一向不让它们插手。
漆晓看了看时间,约好晚上8点碰面,8点01,雇主还没出现。
“来了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一辆电瓶车离弦之箭似的刹在漆晓车旁,女孩解开头盔,提着一碗清汤馄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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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女孩看到漆晓,目光停驻,又眼神闪烁着别开脸。
“是你。”浓浓的烟熏妆,皮裙短衣,漆晓认出这就是之前李枭纠缠的女孩,还真是有缘分。
“对不起啊我……我看你有人帮忙就走了,我有必须要准时赴的约。”女孩手指不自觉绞弄着衣服上垂下的金属链条,“我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对不起……你还好吗?李枭有为难你吗?”
“我既然来管这事,就是让你走的,不用道歉。”漆晓脸上的表情不多,说起话来音调少以起伏,听起来冰冰冷冷。
木祈眉角上扬:“遇上我们该自求多福的是他。”
女孩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李枭是李家的小儿子,李家在海川很有分量,他这人被李家娇宠大,在海川臭名昭著,我没想到他会纠缠上我。”
她看了看时间,环顾四周,除了眼前两个人和三只狗再无他人,她诧然道:“接我委托的,就是你?”
漆晓点点头。
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和他们身后的三只狗,女孩满是好奇,却也不多追问。不能打听接单人的身份,不能暴露接单人的任何信息,这是那个网站的规矩。
“哦,快上楼吧,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夏可琳。”夏可琳招呼着他们上了楼。
楼道昏暗一片,夏可琳家住三楼,钥匙伸进锁孔,拧开门把手,屋内暖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楼道。
“妈,我回来了,我朋友也到了。”夏可琳对屋子里喊道,“给你带了馄饨,还热乎着呢,你趁热吃,我先去洗个澡。”
夏可琳悄声对漆晓道:“嘘,不能让我妈知道我打扮成这样,我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只有唱歌好听点,酒吧要求必须这样穿,我赶紧去卸妆收拾,哦!唱歌的事也麻烦帮我保密。”
夏可琳握住卫生间的门把手,又猝然回头:“对了,我跟她说你们是我朋友,别穿帮了啊。”
“嗯。”漆晓欣然应允。
夏可琳前脚刚闪进厕所,她妈妈后脚就从卧室出来了。夏妈妈扶着墙重重咳嗽,漆晓看着这个形容枯槁身形消瘦的女人,难怪夏可琳的委托内容是治好她妈妈的病。
夏妈妈招呼漆晓和木祈坐下,她面如菜色,眼窝深陷,眼角布满褶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每句话都要深深呼吸一口才说的出来。
“你们不是琳琳的朋友吧。”
漆晓抬眸,不置可否。
“你们是琳,咳,咳咳,琳琳从那个网站找来的人吧。”夏妈妈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她发出这个委托,花了多少钱?”
见夏妈妈轻易看穿她的身份,漆晓也不再伪装:“十万。”十万这个金额在地下网就如同石滩上的一小粒沙子,根本不足为提。
“唉。”夏妈妈重重叹息一口,抹了抹眼角,“这孩子,这么大一笔钱,她要唱多少歌才攒得够啊。”
“我得了怪病,什么医院都跑遍了,医生也查不出个名堂。”
“琳琳她爸,咳,咳咳咳,是个没良心的,知道我得病就跑了,我让琳琳跟他走,这孩子也是犟,不肯丢下我,我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夏妈妈笑着,面色却如陈年中药那般苦。
“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不瞒你们说,咳咳咳,我也在地下网发了委托。”她无奈道,“可惜啊,我这种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发的委托根本没人接。”
12. 选择
“发的是什么委托?”夏妈妈的话引起木祈的好奇,他是妖,对人类寿数的观感比人类敏锐得多,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类近乎是强弩之末。
夏妈妈瞟了一眼水声哗哗的浴室,压低声音叹息道:“唉,我想看看身上的器官还能不能拆点钱出来。”
“这些年为了给我治病,琳琳辍了学,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夏妈妈深陷的眼窝流下一滴浊泪,“我也是偶然才咳,咳咳,才知道这个网站,要是早知道的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怎么会拖着琳琳这么久。”
夏妈妈蜡黄的手干裂起皮,手上的裂隙刮过眼角:“可这副身体早就没用了,没人看得上我这病躯。”
漆晓抬眸:“贩卖器官这种事哪怕是地下网也不允许公然出现,你的委托应该是被系统屏蔽了。”
“什么……”夏妈妈张着干裂的嘴唇,她埋下头,一只手捂住瘦削的脸,哽咽着,“我……我只是想给琳琳留点财产啊,她成绩很好的,考上了海川大学,怎么可以在酒吧唱一辈子歌呢,她应该去念大学才对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风里飘摇的枯叶,好像风一吹就散掉了:“我怎么这么没用……咳咳咳,我好没用……”
漆晓表情平静如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眼里闪过难以察觉的波动:“我给你一个委托。”
木祈拉了拉漆晓衣角,在她耳边轻轻道:“漆晓,她寿数快尽了,救不回来的。”
夏妈妈茫然抬头,想不明白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值得人托付。
“夏可琳多少岁?”
“刚满18。”委托跟琳琳有关?夏妈妈面露警惕,“你要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给她写信,一年一封,写到30岁。”
“什么?”夏妈妈有点没明白漆晓的意思。
“你不想你走了她孑然一身吧。”漆晓目光游离,在思考着什么,“给她写信,这样就算你不在了,一年收一封信,她每年都能有盼头。”
“写满十二封,我给你一笔钱,接吗?”
夏妈妈眼中满是讶异,虽说身体虚弱得不行,但思考能力还是正常的,她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接吗?”漆晓又问了一遍。
夏妈妈急忙点头,为了女儿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更何况漆晓提出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代价,这就是明摆着白白给她们送钱。
“咳咳咳,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女孩要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她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不重要。”
夏妈妈一怔,没想到女孩名字都不愿意留,她想不明白这女孩究竟图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说了,写十二封信。”
“可……信是给琳琳写的,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夏妈妈轻轻握着拳,她不想平白无故接受馈赠。
“不必。”
夏妈妈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这是女孩的善意,她抹了抹眼角:“好孩子,你妈妈一定为你感到骄傲吧。”
妈妈两个字一瞬像利针刺进心口,漆晓别开眼睛:“我没有妈妈。”
“所以请你走之前,给夏可琳多一点念想,把信写完。”别让她沉浸在失去妈妈的痛苦里。
嘎吱——浴室的门打开了,漆晓闻声看过去,暗自松下一口气,幸好不用再和夏妈妈聊下去,她已经说的够多了。
卸去脸上夸张的妆容,夏可琳的脸看起来清纯稚嫩,她穿着长袖睡衣,和酒吧外那个张扬的女孩判若两人。
夏可琳看着桌上没动的馄饨,蹙眉道:“怎么还没吃,妈你不舒服吗?”
夏妈妈笑着摇摇头:“刚咳咳咳,刚刚陪你朋友聊了会天,今天上班累了吧,快来坐会。”
“还好,这家书店的老板人很好,空余时间我还能看书呢。”夏可琳掀开馄饨盒盖子,“忙着打工都没时间给你做饭,今天我加了一份虾肉在馄饨馅里,应该会很鲜。”
听夏可琳自然地说着谎,夏妈妈心里泛起酸楚:“外面卖的能好吃到哪去,我不信。”
夏可琳舀起一颗馄饨咬了一口:“真的!不骗你。”
看着妈妈扬起的嘴角,她这才反应过来妈妈又骗了她,为了省钱,她总是白水咸菜就馒头,给妈妈买的东西,妈妈却经常想法子连哄带骗让她也吃点。
温热的馄饨入口,她鼻尖忽然就酸了:“对了妈,我朋友很厉害的,说不定她可以给你治病。”
“别咳咳咳……别给人家添麻烦,我这病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嘛,刚刚我们聊过了,治不好的。”
夏可琳衡量着妈妈话语的真假,她看向漆晓,一着急语气有些冲:“怎么可能,治不好你为什么接……”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她不能在妈妈面前暴露地下网的事。
木祈内心早已挣扎许久,女孩的委托是治好妈妈的病,可他看过夏妈妈的情况,即便有季京墨的能力和他的妖力,这种情况也无力回天,说出真相无疑残忍撕破夏可琳的期盼。
可不说就能改变事实吗?她迟早是要面对母亲的离世。
听到夏可琳质疑漆晓,木祈语气里带了分斥责:“你妈妈寿数快尽了,谁都没有办法。”
漆晓眉头悄然皱起:“木祈。”
夏可琳表情凝固一瞬,她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喉咙如被堵住一般:“你,你说什么?”
她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眼木祈:“你骗我,肯定是我妈舍不得花钱,你们一起骗我对不对?”
木祈拔高音量:“能救我们自然会救,干嘛要骗你。”
她知道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可她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人怎么可以告诉她妈妈就要死了,她手心出了很多汗,眉心紧紧拧在一起:“我找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能解决问题干嘛要来!”
“琳琳,咳,咳咳,人家来了才能发现问题,不能这样没礼貌。”夏妈妈握住夏可琳的手,扯过一截卷纸,把她手心的汗擦去。
木祈垂下眼眸,他当然清楚失去母亲有多痛苦:“我知道你很难受,可寿元是天地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人也好妖也好,死了便是死了,真要逆天改命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夏可琳眼眶泛红,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什么代价?我换,我用我的寿元换!”
“琳咳咳咳,琳,咳咳咳咳夏可琳!”听到夏可琳的话,夏妈妈一口气没顺上来,急气攻心后呛咳不止。
夏可琳急忙去倒杯水,抚着妈妈的背喝下,夏妈妈费力地喘息着,艰难道:“夏可琳,我不许你去付什么代价,妈妈……迟早是要走的。”
“妈……我不要……”夏可琳低下头伏在妈妈腿上,很快夏妈妈裤腿被氤氲出一片水渍。
漆晓看着那片逐渐扩大的水渍,怎么也压不住心里泛起的酸涩:“真的没办法了吗?”
木祈觉得无力极了,要想让夏妈妈的生命继续,不是夏可琳用几年寿命交换她几年寿命这么简单,而是要以命换命,以一人之死换另一人生,无论出于什么考虑,他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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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夏可琳这样做。
“木祈。”一道呼唤在木祈耳边响起。
江烈的声音?木祈转头看向一旁的狼犬,江烈正悄悄以密音叫他。
“木祈,京墨可以用魂力把她的身体恢复一周,这一周她将与常人无异,但这是透支寿元之法,一周以后她的寿数就尽了。”
这样吗……木祈微微点头,变了个说法将江烈的意思传达出来。
听木祈说完,夏可琳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妈妈,她紧紧攥住拳头,思绪混乱无比,她怕自己不论做哪个决定将来都会后悔。
“我接受。”夏妈妈浑浊的双目透出清明,轻抚着夏可琳的手,“我接受像个正常咳咳咳,像个正常人活最后一周。”
夏可琳哽咽着:“妈……”一周太短了,她怎么受得了每天睁眼就是妈妈生命的倒计时,可是妈妈的生命本就所剩无几,与其在痛苦中残喘,不如……
不行,万一妈妈明明还能活得更久一点呢?
夏妈妈伸出手,轻轻抚平夏可琳皱起的眉眼:“琳琳,妈妈这双手已经……很久没画过画了,早就答应陪你去旅游,身体不好一直没向你兑现承诺,就让妈妈好好的陪你一周,把这么多年,我们失去的,都补回来,好吗?”
泪水在夏可琳眼里打转,看着妈妈温和的眉目,妈妈脸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神采了,妈妈是真的很期望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一周吧。
她闭上眼睛,泪水拂过脸颊,缓缓点点头:“好。”
夏可琳应允后,漆晓让母女都闭上眼睛,大白走上前来,将爪子搭在夏妈妈身上。温润的白光自爪尖亮起,逐渐覆盖夏妈妈全身,白光熄灭后,一个相貌温婉,气质娴静的女人坐在众人面前。
夏可琳呆呆看着脱胎换骨的妈妈,这个容光焕发的美丽女性和她十多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妈妈病了以后面色逐渐蜡黄,身形愈发干瘦,她都快忘了以前的妈妈原来这么美。
夏妈妈伸出手,不敢相信自己如枯木般的双手恢复了多年前的光泽,她自在地呼吸着,没想到还能有顺利吐纳每一口空气的一天。她站了起来,双脚充满力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只能强撑着病体堪堪站立,她接住了像只小羊羔一样扑过来的女儿,稳稳抱住夏可琳。
十来年了,她终于能用这双手有力地拥抱女儿。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夏可琳哽咽着,一个劲地道着谢,看到容光焕发的妈妈,她庆幸妈妈做了这个决定,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让妈妈生命尽头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见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漆晓准备离开,夏妈妈叫住她:“孩子等等,我去送你。”
“琳琳,你在家收拾东西,想去哪,我们收拾完就出发。”
“好!我想想看。”
楼下,夏妈妈抬头看了眼亮灯的屋子,对漆晓轻声道:“孩子,信我会给琳琳写的,但是你说的钱,千万不要给我。”
恢复健康的夏妈妈笑起来温柔极了:“我从没想过还能有痊愈的一天,你们为我做的够多了,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我会把钱打到夏可琳账户上。”漆晓并不理会夏妈妈说的话,“你走了夏可琳要回去上大学,没有钱你放心?”
那自然是不放心的,可这是她们母女该操心的事,不该让这个女孩来承担:“不……”
“我不缺这点钱。”漆晓打断夏妈妈的说辞,“我也不会多给,只给她上大学的钱,以后夏可琳还是要自食其力。”
13. 他是死妖
这份委托处理得虽不圆满,却也算是尽力给了夏可琳母女一点念想。回程路上,漆晓看着车窗,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对母女,人各有命。
木祈也看着窗外不知所想,车窗镜像里,带着重影的木祈和车窗影子上漆晓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漆晓,你们人类真的好复杂。”车窗中的漆晓看着不太真切,木祈干脆转过头来。
“嗯,是啊。”漆晓自诩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脑子里都是那对母女。
“大多数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人类,贪婪,自私,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木祈在回忆里来回挣扎着,“可夏可琳和她妈妈都打算悄悄为彼此牺牲,还有漆晓,你总是这么好,我又觉得人类其实没那么差劲。”
漆晓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我好?”一个不被世界接受的怪物有什么好的。
“当然很好啊。”木祈点点头,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漆晓移开视线,他们才认识不过半月,他接近自己是为了能有个落脚的去处,说好听话是为了博取好感,这种客套话听听也就罢了。
“漆晓,如果你是夏可琳,你会怎么选呢?”
这个问题漆晓之前就想过,可再多的假设都毫无意义,她神色黯淡:“没有可以让我做选择的人。”
木祈不自觉攥住双手:“如果将来某一天有了呢?”
“那就不惜一切代价让我爱的人活下去。”
木祈语调含糊:“哪怕代价是......献出生命?”
“哪怕献出生命。”没有一分犹豫,漆晓答得坚定。
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能想到的方式都试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家人的踪迹,她就是个凭空降世的异类。
漆晓的回答令木祈心间一亮,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可漆晓就是很好啊。她的心比天上最洁白的那片云还要柔软,漆晓说愿意为爱人献出生命那便一定是了。
他复活的思路是对的,只要让漆晓爱上他,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归还妖丹。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跟轻轻卡着一根尖刺似的,不痛不痒,但稍稍一动,又刺得他极不自在。
连夜赶回云栖城,一夜没睡,漆晓头有些昏沉,到家便上了楼,浴缸里放满热水,她把整个身体泡了进去。
温热的浸泡缓去些许疲惫,棉质睡衣凉凉地贴在身上,恰到好处中和了泡完澡的热气。人一放松下来肚子就饿了,可浑身实在乏力,她不太想下楼去做饭,一会找点面包垫垫吧。
屋外响起敲门声:“漆晓,你有空吗?”
木祈?他上来做什么。漆晓疑惑着把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木祈那标志性笑容,这家伙每次露出这种笑都是在求夸赞。
鲜香钻入鼻子,漆晓视线往下移去,明黄的煎蛋碎里铺着鲜红的番茄,一碗冒着热气的番茄煎蛋面被木祈端在手里。
“漆晓你饿了没?吃点东西再睡吧。”木祈把面条举到面前,嘴角翘得仿佛能挂上一个油壶,“怕耽误你休息,只匆忙做了点面条,也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这碗面连江烈都称赞了呢,慕容鸢想吃被他赶走了,这可是漆晓的专属面条,要吃自己煮去。
漆晓眸光闪了闪,侧身让出空间,让木祈端着碗进了卧室。
煎过的鸡蛋吸满汤汁,番茄恰到好处的酸让人胃口大开,面条入口,漆晓的心情也明亮起来。木祈还没走,拉过凳子双手撑脸看着她。
漆晓抬眸:“看我干嘛。”
木祈笑得灿烂:“你很好看啊。”看漆晓对他煮的面条满意,他周身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漆晓耳根泛上淡粉,不自然轻咳一声:“你吃了没?”回来就这么点时间,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吃吧。
木祈摆摆手:“我是死妖,吃不吃都无妨。”
“死妖?”漆晓一怔,筷子上的面条没挂住,呲溜滑回碗里。
木祈心暗不好,怎么一不小心脱口而出自己已死的事。要是暴露接近她的目的漆晓会很生气吧,一想到漆晓会生气,心里那根小刺又开始挠得他不舒服了。
见木祈欲言又止的模样,漆晓也不再追问,遮遮掩掩的相处令她不喜,可她向来不愿强人所难,拿起筷子继续挑面。
没人说话,房间里只能听到吃面发出的声音,漆晓独处惯了,有个人在旁边,这种声音跟被放大好几倍似的。
漆晓极不自在,她想让木祈出去,碗她自己会收拾,不需要他等在这里。
正欲开口,木祈的声音传来:“我……我的确是死妖,我的父王母后离世之前把他们的护心鳞拔了下来,一片给我哥,一片给了我。”
“我本来一千年前就该死了,是这片护心鳞护住我的魂魄,这缕残魂在人界温养千年,竟然塑了肉身。”木祈轻轻看了眼漆晓,又胆怯地挪开视线,“可能是我妖丹未灭的原因吧。”
妖丹未灭的缘由他也不清楚,他只记得那时他带着满满的恨意,在人类的肢解中渐渐失去意识,人类连他小小的一块鳞片都不放过,更何况他最珍贵的妖丹。
可他在这个时代苏醒后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他妖丹还完完整整存在于世,他难以置信,更是想不明白妖丹为何会在漆晓的身体里。
听木祈谈着过往,漆晓面条也几乎吃完,木祈的话令她错愕不已,他竟是因死亡而沉睡千年,她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那段回忆至今仍如梦魇困住他,木祈不愿多说,只是轻描淡写:“人类杀的。”
“难怪你讨厌人类。”
“那你父王母后是怎么离世的?”漆晓看着木祈的侧眼,他眼睛生得极其漂亮,眼眸澄澈如琉璃一般。她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拥有这样的眼睛心性多为纯良,她只当木祈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没想到他早已历经生死。
木祈的思绪飘远,父王母后离世已经是一千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吧,他回了回心神:“我们一族与人类向来不和,父王母后是一族之首,便以身献祭造出结界,将我们一族隐匿起来,从此和人界隔绝开。”
“那你怎么跑人界来了?”
木祈叹了口气:“那时结界有个漏隙,我好奇试探,没想到掉了下去,那时候我还不会化形呢,掉下来吓得不轻,还好在人界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就是你。”
“我?”
木祈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准确来说是一千年前的你。”
“那时候的我是做什么的?”
“哈哈哈,敢信吗?你是个捉妖师呢。”木祈唇角绽笑,“不过你和其他捉妖师都不一样,那时候世道盛行妖物皆恶的思想,捉妖师遇妖便剿,你却觉得妖和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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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七情六欲,不该这么残忍武断。”
“嗯,我现在也这么认为。”能造出割裂两界的结界,木祈他们一族应该很强大吧,“你到底是什么妖?”
“我……”这是漆晓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木祈仍不敢答。
见木祈支吾着,漆晓也不再追问,她想他应该对暴露身份这件事心有余悸。
按木祈的说法他的族人应该都在的,漆晓问道:“你为什么不回你家族去呢?”
木祈瘪起嘴巴,跟泄气的皮球似的:“我也想回去,可是死妖穿不过结界。”
漆晓目光对上木祈,语气认真:“那怎样才能复活?”
这个问题忽然将木祈思路唤回,他呼吸一滞,心跳猛然加速。
啊啊啊他只是不想瞒着漆晓他是死妖这件事,刚刚看着漆晓一瞬的失望他不舒服极了,他想对漆晓坦诚一点,哪知道怎么一聊就收不住,越说越多差点暴露。
他摸了摸鼻子,眨巴眼睛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这很难吧,应该至少要……先找到我的妖丹。”
“有头绪了吗?”
“没……”
“找不到会怎么样?”
“嗯……就回不去吧。”反正魂飞魄散也是回不去。
“好,那我陪你找。”
“……好。”
木祈垂下眼眸,他没有任何底气说出真相,他想杀了漆晓,漆晓却几句话便要陪着他找妖丹,那根小刺又在刺挠他了。
暂时就先这么骗着她吧……
木祈收过碗,轻轻关上房门,心事重重地下楼,刚走到最后一阶楼梯一包东西便如飞弹一般向他砸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拦住飞物,这是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他读出上面的几个大字:“蛳蛳粉?”
“喂,你在上面干了什么,下来表情这么难看。”慕容鸢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调料一包一包拿出来,“哈哈,你不会是想进漆晓房间去,被骂了一顿吧?”
“没啊,我还在里面坐了好一会。”木祈熟练地拧开水龙头洗碗。
慕容鸢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他瞪大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什么?”
“她没骂你?她还让你进去??上面的真是漆晓?”
木祈不解:“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鸢意味深长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之前季京墨以狗形死皮赖脸上楼去都被漆晓无情关在了门外。
“啧啧啧,还好季京墨不在,他要是知道你进了漆晓房间估计这粉条都要被捏成面粉。”
说到季京墨,木祈环视屋子一圈:“他们两人呢?”
“江烈出去买菜,季京墨好像有点什么事,两人出去了。”
“哇慕容鸢你在煮什么!好臭!”一股似臭脚又似厕所的味道钻进鼻孔,木祈嗅觉灵敏,这味道熏得他头大,他连忙捏着鼻子逃出厨房。
“蛳蛳粉啊,谁让你不给我煮面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咯。”慕容鸢把调料一次性放进锅里,满意地搅动着汤底,“嘿嘿,这可是人间美味,吃过一次保证永远忘不了,别客气,我给你也煮了一碗。”
“我不要!”
二十分钟后,纸巾被搓成纸条塞进木祈鼻孔里。
“慕容鸢,把醋递过来,我加点。”
14. 三狗掉马
“这东西味道这么大,等会怎么散味?”木祈吸溜一口粉,没想到人类竟然有这种神奇的食物,闻起来仿佛人间酷刑,吃起来却如此上头。不过这味道实在太冲,要是不快点散掉屋子里的东西都要被腌入味吧。
慕容鸢把裹满粉的筷子泡进汤里,又一口塞嘴里,两个脸颊鼓得跟只松鼠似的:“不几道啊。”
“不知道你还煮。”想起慕容鸢的前科,木祈恍然一悟,筷子哐啷哐啷掉在桌子上,他猛地拍向桌面,“慕容鸢,你不会又要我给你背锅吧??”
慕容鸢又吸溜一口粉,笑眯眯地看着他。
碗里的粉瞬间不香了,木祈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你你你!你太过分了吧!”
“让我煮这么臭的东西就算了,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个碗,整整八个!你说这全都是我吃的??漆晓能信个鬼啊!”
“现在是九个碗咯。”慕容鸢把碗里最后一口粉嗦完,满足地把碗一放,“所以快点收拾吧,趁漆晓在睡觉,别让她发现了。”
木祈把窗户全都打开,看慕容鸢摸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你这是还要我给你洗碗??”
慕容鸢眉眼一弯:“我负责煮,你负责洗,很公平啊。”
木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哪!里!公!平!你煮十碗我就吃了一碗!”
咻,慕容鸢瞬间变回小鹿犬,坐下伸出爪子刨刨耳后,又悠闲地迈着步子往客厅沙发走去,吃饱喝足准备舒服地窝着睡一觉。
看着慕容鸢变回狗又摆出那副你拿我没法的样子,木祈一阵火大:“慕容鸢!你就是拿捏着我不愿意吓到漆晓是吧,反正漆晓睡觉去了,你这只邪恶小鹿犬,我今天非得收拾你不可!”
木祈撸起袖子一把抄过装蛳蛳粉的箱子,里面还剩不少,他左手抱盒右手掏袋,把蛳蛳粉当弹药用力向慕容鸢掷去。慕容鸢浮空一闪轻松躲过袭击,还没来得及嘚瑟下一枚弹药又向他袭来,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回开启新一轮追逐战。
大门忽然被打开,啪,一只手精准截住飞袭而去的蛳蛳粉,季京墨握着这包差点砸到他的东西满头黑线:“你们俩又在干什么。”
慕容鸢咻地一下变回人:“救命啊木祈要杀了我。”
季京墨皱着眉头,伸出指背抵住鼻子:“你才是要杀了我们吧,你是在家煮屎吗?”
“慕容鸢!你有本事别变成狗飞来飞去,直接和我干一场!”木祈把手里的箱子一放,撸起袖子向慕容鸢扑去。
“来就来,谁怕谁!”慕容鸢下巴一扬反扑了过来,高束的马尾尖在他脑后轻快跳跃着。
“你这个坏人!不,坏狗!难怪人类都说老抽色的狗心眼子最多,你就是!”
“汪汪,再骂连你拖鞋一起啃了。”
两人扭作一团,你掐我脸皮我扯你马尾,季京墨扶额:“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把碗收拾了。”
无人在意一旁的季京墨说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打算把碗收拾了,这味道实在冲得他受不了。
洗碗是不可能洗碗的,他变成萨摩耶,准备用魂力把碗清理掉。他的魂力除了能治愈身体,也能洁净脏污。
“那你说说先前进漆晓房间做了什么,说了我就去洗碗。”慕容鸢揪着木祈的脸,他实在好奇木祈怎么能在漆晓房间里待那么久。
木祈拽着慕容鸢的头发:“凭什么告诉你,不说不说我就不说。”
“什么?”季京墨瞬息之间变回人形,惊诧得仿佛连头发丝都在颤抖,“慕容鸢,你说这家伙进了漆晓房间?”
慕容鸢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直接在季京墨面前抖出这事来:“那可不,还待了十多分钟呢。”
闻言季京墨神情肉眼可见紧绷起来,一张脸沉得像能滴出水,他紧紧握拳,一步步靠近扭在一团的两个人:“你在上面干了什么。”
“哇去别扯我头发!”
“有本事你别踩我脚!”
“你这家伙,不许你再进漆晓房间!”
木祈已经分不清是谁重重踩了他一脚,又是谁呼了他一巴掌,他也不知道自己踹了谁的腰,又抓了谁的耳朵,在弥漫蛳蛳粉独特味道的客厅里,场面乱得像开锅溅了满地的粥。
忽然木祈余光扫到了什么,他浑身僵住愣在原地。
慕容鸢一把扯过他领口,二人个子不相上下,他下巴高高扬起,这样看起来似乎会比木祈高一点:“哼哼,认输了吧。”
木祈直愣愣望着楼梯方向,慕容鸢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安,顺着木祈的视线看去。
漆,漆晓?!
只见漆晓正站在楼梯上抱着双臂,双眉轻蹙睨着这一片混乱。
慕容鸢大脑瞬间宕机,完了,完了,老江不在家,这下玩脱了。
慕容鸢僵硬地收回手,身体仿佛石化一般,等会该怎么和江烈交代?
季京墨也是怔怔站了几秒,明明早就已经死了,心脏已停止跳动百来年,他却生出心跳加速的错觉,这副身体竟感受到初次见子玉时的悸动。
八十多年了,他总算以自己原本的模样再次出现在子玉面前,他不敢相信真的迎来这一天,腿却已经先于脑子反应过来,向漆晓的方向缓缓迈去。
“子玉……”季京墨的视线一丝也不愿从漆晓身上移开,他喃喃叫着爱人的名字,曾经他最喜欢从背后拥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她的尾名。
他眼神炽热得像是要将漆晓融化,期盼着她能想起自己。
漆晓只是扫了季京墨一眼,又看回木祈。
见漆晓的目光向自己探寻而来,木祈一时慌了神,说起话来断断续续:“那个漆晓……你听我狡……不是……你听我解辩……”
大意了,他以为漆晓睡着了才跟慕容鸢闹的,余光瞥了瞥两个杵在这的大男人,这可该怎么圆啊……
漆晓伸手遮住鼻子,这味道实在太冲。她开始困极了,和木祈聊过天后睡意却散了大半,卧室里渐渐弥散开难闻的味道,她从床上起来想看个究竟,却听到一阵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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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乓啷的声音,开门出来在楼梯上足足站了好几秒才被木祈发现。
她站在楼梯上,厨房里的一锅汤还冒着丝丝热气,餐桌上叠着一摞碗,木祈和一个身姿英挺貌似少年的男子并在一起,两人眼神闪躲,和楼梯口这个清秀俊逸直直看着他的男子神色截然不同。
她缓缓下了楼梯,略过楼梯口男子炽热的目光,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先把这堆东西收拾了。”
木祈老老实实转过身去,慕容鸢也端着碗和他一起进了厨房,屋子里没人说话,慕容鸢熟练地收拾锅碗,动作却僵硬得像只木偶。
看着慕容鸢生无可恋的神情,木祈感觉到这事是真严重了,平日看多了这家伙欠欠的样子,这副模样倒真是新鲜。紧张感在慕容鸢的感染下不断攀升,木祈心怦怦加速着跳动,整个人宛如被悬在崖边,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让人这么难受吗?
诶不是,等等,慕容鸢他们几个暴露身份,关我什么事,我跟着紧张什么啊?木祈洗碗的手一顿,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的心蓦地放松下来,把手里的碗一放,扬唇挑眉看着慕容鸢。
这次我可不背锅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慕容鸢仰天闭上眼,有什么办法可以无痛化成灰飘走吗?江烈日防夜防季京墨就怕漆晓知道他们的身份,现在居然因为他掉马了,江烈会撕了他吗……
江烈手里提着个大口袋,超市今天的食材很新鲜,他没忍住多买了些。漆晓应该是累了,他打算今天亲自下厨让木祈歇一歇,等漆晓睡醒下来正好开饭。
他哼着小调走进院子,盘算着一会该做什么菜,空气里弥散着熟悉的异味。
慕容鸢这是煮了多少粉?一会得把家里新风系统打开,再让京墨把屋子清一清,别熏到漆晓了,东西是他和慕容鸢要吃的,总让木祈背锅不太好。
他手指覆上指纹锁,拉开家里大门:“慕容鸢你少吃点,一会晚上我……”
下,厨。
两个字就这么像刺一般卡在江烈喉间,三颗脑袋唰地扭过来,四道视线齐齐向他袭来,屋子里安静得可怕,他被这各式各样的视线撞得手指一松,口袋哗地掉到地上,地板上发出土豆滚出来骨碌碌的声音。
我没睡醒?我中了幻术?我怎么好像看见漆晓和慕容鸢他们坐在一起?
江烈全身僵住愣在原地,漆晓的声音推动着他机械地迈开腿。
“坐吧。”漆晓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眼神示意江烈坐到对面,“人齐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沙发中间空了个位置,明显是刻意给他留的。江烈看向季京墨,季京墨坐在空位一侧,腰背笔挺,气质优雅,神色悠然。又看向另一侧的慕容鸢,看他眨巴着眼睛视线躲闪,空气里还弥漫着浓烈的味道,江烈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劈响,他倒抽一口气,这么些年他日防夜防隐瞒真相,现在告诉他三个人就在刚刚因为几包蛳蛳粉掉了马甲??
15. 你们是谁
窗子早被木祈都打开,屋里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风带进来院子里淡淡的桂花香,树叶的摩擦声好似空气在呼吸,沙沙作响却是让客厅里面面相觑的尴尬更加浓郁。
“咳咳。”江烈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过分悚然的安静。
又以密音向慕容鸢和季京墨传讯:“你们说什么了吗?”
只有江烈会密音传讯,慕容鸢收到声音,立即狗腿地眨眨眼睛,示意他们什么都没说。
江烈松了口气,抬眸看向漆晓,漆晓静静看着他,眼神淡淡瞧不出情绪来。江烈不想让漆晓知道他们的身份,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漆晓也见不得发现了他们就是朝夕相处的那三只狗。
“女士你好,我们是木祈的朋友,今日前来拜访他,没提前告知你属实失了礼数,实在多有叨扰。”对不住了木祈,今日再次借你一用。
慕容鸢噗嗤到一半戛然收住,他竭力憋笑,江烈用起木祈来也挺顺手的嘛,还女士,老江你可真会装。
木祈撑着下巴晃悠着腿坐在慕容鸢旁边,本着吃瓜心态看他们表演,没想到江烈直接把他搬出来当借口,他惊诧地睁大双眼。
啊?背锅,还来?
看着江烈恳求的眼神,木祈心里仰天长啸着还是妥协了,嘴角挂着抽象的笑容:“啊嗯……是啊,他们……是我的朋友。”
听木祈说完,江烈的呼吸放轻,木祈支支吾吾的真是不擅长说谎,这说辞漆晓能信吗……
漆晓抱着臂,视线从木祈脸上又滑向江烈,如薄刃抵住江烈的谎言,她的沉默令江烈心一沉,这明显就是信不了一点啊。
江烈琢磨着再解释两句:“我……”
“你是笨笨吧。”
漆晓轻轻开口,轻飘飘五个字却如开山巨剑那般将他劈开,江烈仿佛裂成两半,神情凝滞了好几秒。
慕容鸢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眼珠跟在眼眶里蹦迪似的,眉毛像是在脸上跳了支踢踏舞。
什么?什么什么?漆晓认出江烈是笨笨了??
“你是飞飞?”漆晓看向慕容鸢,在他的反应中得到了肯定,又看向季京墨,“你一定是大白。”
季京墨一诧,很快轻轻扬起唇角:“嗯。”
江烈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的……”不至于是他们几个说的,京墨虽不甘心他的做法,这么些年倒也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木祈一直替他们背锅,不是个会告密的,慕容鸢就更不会说了。
漆晓托腮看着面前截然不同的三名男子:“气质对的上。”
中间这个男子身形宽厚充满力量感,目光温润神气内敛,坐如青松视线深邃,的确对的上行事稳重的狼犬笨笨。
左边这个马尾高束的英姿少年,后颈碎发翘起两撮,下巴尖削眉眼清隽,鹿犬飞飞性子一向活跃,很符合这名少年的神态。
右边的男子相貌俊雅,看她的目光炽热万分,萨摩耶大白也总是格外亲近她,二者视线如出一辙,很容易分辨出来他是谁。
“我不是说这个。”江烈宽大的手掌端端正正放在两边大腿上,“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就是三只狗的?”
漆晓声线缓缓:“你们几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真以为我不查查?”
江烈神情凝滞,漆晓倒过一杯水,摩挲着剔透的杯身,她看向慕容鸢:“谁家好狗买一堆巧克力?狗可不能吃巧克力。”
慕容鸢倒抽一口凉气,他以前是买过不少巧克力,木祈来之前他都很小心,买的东西都藏得好好的,垃圾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想到漆晓竟然早就发现了。他欲哭无泪,不敢去接江烈那严肃的视线。
杯子自然地传到漆晓右手,她对季京墨道:“而且我不认为狗会喝酒。”
以前在季家有个专门的房间储藏各地的酒,季京墨偶尔会和卓子玉小酌一杯,重塑肉身后这个习惯也没有改,他仍会买一些好酒放起来偶尔轻酌。听了漆晓的叙述,季京墨唇角一勾,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隔空和她碰了碰。
漆晓抿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杯身正对江烈:“况且狗不会用三十斤的哑铃吧?”
江烈一噎,居然连他的哑铃也被发现了……话说到这里,江烈也不再伪装:“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们一向谨慎,没想到漆晓却是早已察觉端倪,这么多年就这么看着他们表演。想来也是,漆晓回家一般都待在楼上,他只当漆晓性子冷,现在反应过来这是刻意给他们留空间。
江烈探寻道:“知道了怎么不拆穿我们呢?”
“你们不愿意暴露,我为什么要强行戳破?”漆晓眸中闪过黯然,“我喜欢彼此坦诚的关系。”
季京墨慵懒地扫了眼江烈,早说以人形和她相处吧,漆晓真不喜欢这么遮遮掩掩的。
江烈怔了怔:“那现在怎么愿意揭开真相了?”
漆晓看了眼木祈:“怕你们欺负他。”笨笨应该不会,飞飞和大白就不好说了,放木祈一个人和他们待一起她不放心。
听漆晓这样说木祈感动得两只眼睛直冒泡泡,如果能化形,尾巴怕是早就摇出了残影。季京墨却觉得心被狠狠扎了一刀,木祈这家伙不仅进了漆晓的房间,居然还让漆晓如此护短,不惜为了他打破多年原则。
危机感,巨大的危机感,还没让子玉想起他来呢,怎么可以被其他男人给截胡,好在已经捅破伪装,新的一世又怎样?他会努力让子玉重新爱上他。
漆晓不理会对面五光十色的眼神:“不做个自我介绍?还是说你们不介意我以后继续叫取的宠物名?”
季京墨答得最快:“季京墨。”
“季,京,墨?”漆晓重复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着。
“嗯,季节的季,以墨入药的京墨。”听漆晓重复着他的名字,虽然叫法完全不同于子玉充满爱意的轻唤,可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再次听到爱人叫他的名字,已经无比满足,心里的褶皱被轻轻抚平。
“嘿嘿,我叫慕容鸢,总算能随便切换状态了,以后煮蛳蛳粉终于不用找借口啦哈哈哈。”
“不许。”漆晓皱了皱眉,“下次再在家里煮,就把你的狗毛剃光。”
慕容鸢惊恐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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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嘴巴一瘪,两个腮帮子委屈地鼓起来,宛若一只吓坏的苍鼠。
听另外两个人都说了名字,江烈也不再遮掩:“在下江烈。”只是说说名字倒也无妨,就让漆晓误会他们是犬妖吧,他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季京墨。”漆晓叫住季京墨,回忆着在溯城的经历,“卓自心的妹妹,当初嫁的那个某大家族二少,就是你吧。”
季家,季京墨,哪有这么巧的事,在半信半疑间,漆晓渐渐把真相推理出来。
漆晓的话让季京墨双目一亮,漆晓她不仅知道了他们的过往,甚至还认出了他的身份。沉寂许久的喜悦从天而降,他倏地坐直身体,声音轻快得像支探戈:“嗯,是我,是子玉的丈夫。”
漆晓喃喃道:“原来她叫卓子玉啊。”
“不是她,是你,漆晓,你就是子玉。”季京墨的目光如蓝天白雪下的太阳,积雪后的阳光总是很绚烂。
是我么?
说是前世,可她丝毫没有经历卓子玉的人生,就像卓自心,他是卓子玉的哥哥,并不是她漆晓的。上一世的我真的是我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漆晓心里秉持着否定。
她看向江烈和慕容鸢:“他是我上一世的丈夫,你们呢?你们和我前世有什么关系?”
江烈听着漆晓和季京墨三言两语间就把这些年竭力隐瞒的真相给讲出来,他呼吸都乱了,现在漆晓更是直接问上他,究竟还要不要继续遮遮掩掩?漆晓并不喜欢谎言,说是疑问,可漆晓看起来已经猜了个大概。
他轻叹一声,还是决心不再隐瞒:“我和慕容鸢也都是你前世的……爱人。”罢了,事情已经是这个走向,他再拦反而适得其反,反正漆晓看起来已经接纳了木祈,只希望漆晓知道真相后不要影响了他的计划。
“果然如此。”漆晓对江烈的坦诚很满意,“那你们和我,不,和我的前世又有什么故事?”
“都已经是过去了,不提也罢。”江烈摇摇头。
慕容鸢耸耸肩,也没开口。漆晓了不了解他和公主的过往他一点都无所谓,他和季京墨的观点截然不同。在他看来公主就是公主,是他独一无二的爱人,现在他守着的也仅仅是公主的灵魂罢了。
“行,那我换个问题。”这个问题漆晓只是好奇,其实并不太在意,总算能坦诚交流,她想知道点别的,“你们为什么忽然接近我?”
江烈答得真诚:“因为想保护你。”
慕容鸢坏笑着瞥了眼季京墨:“但季京墨是想和你谈恋爱,对吧小季?”
季京墨蹙着眉:“叫什么小季,你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没大没小。”
“怎么不能叫了,我只是死的比较小,出生可比你早多了,说不定你还得叫我声祖宗呢。”慕容鸢扬起下巴,得意挑眉。
季京墨反击:“哪门子祖宗,古董还差不多。”
木祈粗略盘算,忍不住问道:“那我岂不是咱们几个里最老的古董?”
江烈认真想了想:“嗯.....严格来说你应该是文物。”毕竟是重点保护对象。
16. 欺骗
听到慕容鸢的描述,漆晓好奇道:“你也死了?”
“不只是我呢,我们几个都死啦。”
“我是被火烧死的,季京墨看起来死得更惨,死的时候全身都是弹孔,身上没一处完整。”
明明每个字听起来都那么沉重,漆晓却从慕容鸢嘴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老江不知道咋死的,嘿嘿,估计嘛也好不到哪去。”
漆晓环视这一屋子的男人:“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个活人?”
江烈严谨纠正着她的说辞:“严格来说,只有你一个是人。”
“难道你们也是妖?”
慕容鸢想开口,江烈赶紧截住话头,慕容鸢这个大漏勺,指不定说着说着就全抖出来。
“以前的确是人,死后魂魄不小心进了狗的身体里,现在应该不算是人了。”
江烈话毕,慕容鸢极其配合地变成小鹿犬在空中旋转着漂浮前进。季京墨别开脸,不忍看到漆晓眼里那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漆晓缓缓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没有记忆,没有家人?”这是她最在意的一点。
木祈竖起耳朵,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还有为什么江烈他们三个没有进入轮回?他很想知道答案。
江烈却是说什么都不再开口,慕容鸢和季京墨看江烈的目光也有几分探寻,看起来只有江烈知道真相。
漆晓见江烈沉默也不再追问,今天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剩下的真相再慢慢找吧,她这会是真的困了,打了个招呼就上楼睡觉。
啪嗒,房门刚一关慕容鸢就兴奋地在沙发上打滚:“哦耶!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吃零食了!”
“……唉,这样也好。”江烈果断掏出手机,准备下单他心仪已久的那套多功能健身综合训练器。
“终于不用再给你们背锅了。”木祈叉腰瞪着慕容鸢,不过瞪着瞪着眼神里又多了丝怜悯。
慕容鸢身形一侧,拳头抵住肩口:“这么看着我干嘛,要报复啊。”
“难怪你之前说怕火,原来你是被烧死的。”木祈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这可是慕容鸢送上门的弱点呀。
慕容鸢张张口准备反驳,却是双唇一顿如被定格一般,眉头微微拧起,细看眼里还泛起了一点水光。
看慕容鸢这反应木祈心一紧,自责止不住地从心底蔓延开。他怎么可以这样,被烧死多痛苦啊,他也是经历过死亡的,怎么可以把这个当做弱点拿捏别人呢……
“对……”他打算好好道个歉。
“嘶——”慕容鸢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的天,我咬到了嘴里的溃疡,好痛!”
“还说正好用木祈的火吃火焰烤肉来着,啊啊啊好痛好痛!”
“……”对不起你个小烤肉!木祈紧急撤回没道完的歉。
“让你别一次性吃这么多蛳蛳粉,你不听。”江烈无奈摇摇头。
慕容鸢捂着嘴:“谁让漆晓不喜欢,以前出去都吃不成,好不容易能吃点不得过够瘾嘛。”
他屁颠颠地往季京墨的位置挪去:“小季,帮我处理处理这个溃疡呗。”
季京墨头也不抬,好似旁边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
“啊,季少,季总,求求你了嘛。”
季京墨默默看报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慕容鸢不得不使出他的杀手锏:“一瓶凯撒天堂。”
见季京墨还是没反应,慕容鸢咬咬牙忍痛割爱:“一瓶罗曼尼康帝。”
“成交。”季京墨唇角一勾,瞬息变成萨摩耶,温润的白光不过才刚刚亮起就熄灭。
慕容鸢舔了舔溃疡,不过一秒钟就已愈合如初:“小季你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奸医。”
“那下次别来求我。”季京墨又拿起报纸,“记得兑现我的酒。”
累了一天,晚上木祈沉沉睡去,却又被梦里的血腥与痛楚惊醒,他习惯性地坐起身体,额间布满冷汗,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让全身紧绷的神经缓缓舒展。
他看向窗外,晚上忘了拉窗帘,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今晚的月亮被埋在厚厚的云层里,窗外黑蒙蒙一片。
木祈还是下床去拉上窗帘,却听到有人在交谈,他听觉异常灵敏,在这静谧的夜里,哪怕交谈的人刻意压低声音他仍能听清对话。
“喂江烈,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木祈送走?”
“不能送走。”
“不能?当初你可说的是观察几天,不对劲就把他送走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他很好啊,没什么不对的。”
“哪里好?他甚至已经进了漆晓房间!”季京墨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我们那么久都进不去。”
“额,所以呢?”
“他莫名其妙接近漆晓,鬼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啊,现在他能随便进漆晓房间了,你能保证他不在房间伤害漆晓?”
“不会的,放心吧,木祈还和一千年前我认识的他一样,况且……本就是我主动引他来的。”
“什么?”
什么?江烈引自己来的?在季京墨的惊讶声中,木祈拉窗帘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暂停了,凝神屏息继续听江烈辩白。
“是我给的他漆晓信息,你放心,我还给了他很多书。”
“就你之前网购的那批言情小说?”
“嗯,这些书可是常年霸榜霸总文学榜的,都很有质量。”
“……难怪他有时脑子看起来不正常。”
“他看看这些书应该会被人类的情爱感动吧,说不定他真的能放下仇恨。”
“仇恨?他和凌清荷有仇?有仇恨你还敢放他接近漆晓??”
凌清荷,原来千年前的漆晓叫凌清荷,木祈想起来的确江烈那时候唤她荷儿,可他并不恨凌清荷啊,他从来只是恨那些伤害他的人,江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过你看效果还挺不错吧,木祈对漆晓挺好的。”
“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的,不行,必须把他赶走。”
“不能赶走,京墨,这是为了漆晓好。”
“你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凭什么相信木祈这家伙不会伤害漆晓?”
“总之要结束一切就不能赶走木祈,放心吧,我有分寸。”
江烈的语气不容置喙,沉默蔓延,两人无声对峙着,最终以季京墨的开口判定他的妥协。
“你最好是。”啪嗒,开门声和关门声接连传来,听起来季京墨回了自己房间。
木祈的睫毛快速颤动着,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梳理着江烈刚刚的话。
所以,那个给他复仇秘籍的神秘人,是江烈?
江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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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认出了自己,他甚至什么都知道,江烈明明白白知晓他的恨意却还是引诱他前来找漆晓,甚至还给他那么多复仇秘籍,江烈究竟有什么目的?
木祈不认为江烈会伤害漆晓,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匪夷。漆晓的这一世绝对不合常态,江烈说留着他是为了结束一切,漆晓体内有他的妖丹,所以江烈是觊觎他的魂魄,想用某种方式来保护漆晓?
木祈鼻翼微微翕动,双唇紧紧拧在一起,他静静伫立在窗前,竭力压下心中的怒意。
亏他以为江烈这么好,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对他有所图谋。千年前的江烈宽厚坦荡,可保不准一千年后也变得奸猾无比,人类嘛,劣根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定要加快速度了,拿回妖丹就离开人界,他再也不要和人类接触。
第二天一早大家聚在餐厅吃早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餐桌上坐着的是几个人。
江烈还在厨房忙活,季京墨慢条斯理切着盘子里的面包片,慕容鸢一口干掉杯子里的现磨豆浆,舒服得浑身直冒泡泡:“啊~终于能正常吃饭了,感谢木祈。”
“谢我什么?”
“嘿嘿,当然是感谢你来到家里让我们掉马咯,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老江让我们装多久的狗呢。”
木祈满头黑线,谢我不如谢坏蛋江烈,是他引诱我来的。
坏蛋江烈从厨房端着餐盘出来:“新方法蒸的鸡蛋羹,一人一杯,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
木祈无视眼前色泽金灿的鸡蛋羹,慕容鸢见他不动,一把将他面前的杯子夺走。
“你不吃?那归我咯,好吃老江,真好吃。”
木祈给漆晓夹了一只小笼包,昨晚他再也睡不着,干脆起来研究菜谱,不枉他折腾了大半夜小笼包做法,上锅蒸出来香味扑鼻。
季京墨的视线跟刀子似的向他劈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漆晓一觉醒来觉得家里氛围真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吃过饭她单独叫过木祈。
“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
木祈一怔,摇摇头:“没有。”
没人欺负他,相反其实江烈对他很好,可越是好木祈就越是反感,所谓的好都是有所图谋。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我……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被欺骗的感觉竟是这般令人不快吗?当知道一个人对你的好,全都出自对你的图谋,这些所谓的好,会化成一把把利刃将彼此的关系狠狠斩断。
木祈低头自嘲,他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江烈呢,他对漆晓不也是这样吗?漆晓将来知道真相也会像他这样难受吗?会憎恶厌弃他吗?一想到揭破真相时漆晓会痛苦,会讨厌他,他的心就像被什么给紧紧攥住,呼吸不上来。
可他……真的不想死,他很想念他的族人,也好想再自由自在畅游于天地间,他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
漆晓的手覆上他的额角,柔软的触感将她手心的温热传过来,木祈微微一愣,漆晓手心里残留着沐浴露的兰花香,淡淡雅香钻入木祈鼻子。
“没发烧。”
漆晓把手拿开,木祈下意识追过去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嗯,不舒服别逞强。”
“……好。”木祈的心像是被装在一艘小船上,在海上的波浪中来回摇晃着。
17. 吃醋
在慕容鸢的提议下,几个人决定在院子里吃炭火烤肉。在这种事上慕容鸢执行力强的可怕,他火速搞来烤架和食材,木祈打了个响指,木炭即刻染上一片火焰。
“我来调味吧。”江烈主动揽过把控味道的关键活。
慕容鸢袖子一撸抄起串往烤架上一搭:“我来烤我来烤。”
今天云层密布天光不敞亮,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季京墨进屋把天幕拿出来,木祈也回屋子里调饮料,他在网上学了青柠饮的做法,吃烤肉解腻正合适。
季京墨把天幕在地上铺开,漆晓上前帮忙,拿起支架拼接起来。
“支架装这里然后呢?”漆晓之前从没用过天幕,不熟悉这些配件的用法。
季京墨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接下来把绳子穿进来,嗯,做得很好,然后……我们量好位置。”
季京墨拉直绳子,以手为尺,修长的手在绳子上比划好后,将地钉钉入泥里。
“这样一根支架就安装好了。”
慕容鸢双手支起来撑住下巴做花朵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哇哦咱们小季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好听了,我好不习惯。”
季京墨瞥了他一眼:“你牙上有菜。”
慕容鸢连忙捂住嘴:“不是吧,偷吃被发现了?”
江烈把串好的牛肉放在烤架旁:“他骗你的。”
慕容鸢呲着大牙往季京墨面前凑去:“骗我啊,那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见慕容鸢凑过来,漆晓果断给他和季京墨腾位置,走到一旁去拼另一边支架,季京墨眼神也不给慕容鸢一个,连忙追着漆晓过去。
慕容鸢啧啧作响:“老江,难怪你之前不让我们化人形,季京墨眼里已经没有我们了。”
江烈拍拍慕容鸢的肩膀:“嗯,不过……你的鸡翅好像要烤糊了。”
“啊啊啊!”慕容鸢慌里慌张扑过去给鸡翅翻了个面,打算等会悄悄把这块半糊的鸡翅夹季京墨碗里。
有经验后拼装速度快了很多,漆晓踮起脚把支架撑起来,一阵风吹来,幕布兜着风把支架往地上拽,漆晓伸出手去稳住支架,风力不减反增,支架仍被带得摇摇晃晃。
摇晃还没持续一秒,一只手伸出来握住支架,这只手像给支架施了个定身魔法,天幕瞬间变得稳当。
漆晓微微侧头,季京墨袖口扣子被解开,纯白袖子被拉到肘节处,衬衫的黑色固袖带刚好圈住精壮的上臂。
季京墨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此时似乎正微微俯身,漆晓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背上还隐隐传来衣服布料相碰的触感。
面前是那根被定住的支架,身后是与她近乎相贴的季京墨,漆晓背部一僵,身体往前倾了倾,左腿往旁边灵活一迈,瞬间逃出季京墨的包围。
身体的接触令她浑身神经紧紧绷在一起,离季京墨一米远后才渐渐放松下来。
漆晓的反应被慕容鸢尽收眼底,慕容鸢憋着笑,小声戳了戳江烈:“老江,你说小季和木祈,谁能攻略漆晓?”
“木祈。”喜欢上漆晓本就是他引木祈前来的目的。
“我也觉得。”慕容鸢想了想又道,“虽然两人都没我帅吧,但小季相貌也是不输木祈的,他这才刚开始,说不定后面就赶上木祈进度了。”
江烈摇摇头:“漆晓不是以貌取人的。”她更在乎真心,是那种完完全全真正喜欢她的心。
木祈在屋子里就看到季京墨紧紧挨着漆晓,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这画面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他自降世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感受,一股子不爽从心底冒出来,也不顾餐盘上的杯子摆放整不整齐,胡乱把杯子往盘子一放便端着出了屋。
“季京墨!离漆晓远一点!”他长腿一迈,没几步就到了院子里。
季京墨站得笔挺,慢条斯理道:“凭什么听你的?你是漆晓的谁吗?”
木祈气呼呼咬着牙,不过他的确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压根就不是漆晓的谁,他只是单方面的不喜欢她被季京墨圈住的样子。
他反驳道:“你也不是漆晓的谁。”
季京墨唇角一勾:“谁说不是了,我是她前世的丈夫。”
“所以呢?”漆晓在沉默中开口,“前世的丈夫关我这辈子什么事。”
闻言季京墨身形一怔,他倒也不恼,漆晓一开始对他的态度本就冷冷的,说出这种话他倒不意外,能再见到子玉他已经心满意足,他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只是木祈这家伙实在碍眼。
木祈这才注意到漆晓已经离季京墨快一米远,他周身又开满旋转的小花,笑吟吟地为漆晓拉开凳子,看漆晓不拒绝他的好意直接坐上去,身后仿佛长了条尾巴,兴奋得甩成了螺旋桨。
要是漆晓另一侧没有季京墨就更好了。
慕容鸢搞的食材很新鲜,江烈的厨艺更是没话说,木炭在火焰的熏染下散发出橙光,散发的阵阵热气驱散了深秋带着露气的寒意。
几人吃了个七八分饱,慕容鸢提议大家一起玩狼人杀,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木祈给漆晓倒杯水,季京墨又给漆晓拿根串的画面了。
慕容鸢把游戏规则给大家拆解清楚,漆晓问道:“总共就五个人,还要一个人当法官,这怎么玩?”
“法官简单。”江烈拿牙签把土豆和香菇拼插在一起,两片红椒插在土豆两侧,看起来像个小人。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
江烈用竹签在香菇上戳了两个小洞,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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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刻了条缝,做得跟这香菇头的眼睛嘴巴似的,他指尖发出金色的光,光芒像水一样流进香菇土豆里,香菇小人瞬息放大数倍。香菇头左右扭扭,红椒手臂上下扇扇,那张刻出来的嘴巴张开,竟然直接说起话来。
“大,家,好。”
“哇。”慕容鸢凑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他们的香菇法官,动手戳了戳它的脸,香菇做的脸凹下去又瞬间回弹,“你这小人好丑。”
“没,礼,貌。”香菇法官的红椒手臂一挥,一巴掌拂开慕容鸢的手。
“小东西还有点脾气呢,它说话都不利索怎么当法官?”
“等会就利索了。”江烈把手机给香菇法官递过去,对它道,“我们将会玩这款叫狼人杀的游戏,请你熟读游戏规则,接下来你将扮演法官的角色,带领我们完成游戏。”
香菇法官点点头,果真用红椒臂捧着手机认真读了起来。
慕容鸢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千年古董捉妖师啊,老江你还真有点东西。”
江烈颔首,谦逊地笑了笑。
待香菇法官读完规则,江烈又对它道:“我们只有五个人,所以只设定两只狼,一个女巫,一个预言家,一个平民。”
“场上只剩两人时,根据那轮死亡阵营的人数定胜负,死两狼为神民赢,死两神民为狼赢,死一人一狼为平局,明白了吗?”
香菇法官认真点头,很快进入角色:“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木祈和江烈双双睁眼。
“狼人请杀人。”
木祈向江烈投去探寻的目光,虽说江烈的欺骗令他气愤,游戏他还是不介意一起玩的。
江烈示意这晚刀慕容鸢:这人话太多,先刀了。
木祈想刀季京墨,转念一想要是他被刀了不就能一直睁眼看漆晓?于是果断和江烈一条战线,两人达成共识刀慕容鸢。
漆晓和季京墨在慕容鸢的嚎叫声中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江烈正用胳膊箍住慕容鸢的脖子,江烈的手臂结实有力,这一下子加力下去,怕是脖子都要断开。
“老江你谋杀啊!!”慕容鸢嗷嗷叫唤,指尖卡进江烈的胳膊缝,试图将这粗壮的手臂掰开。
香菇法官跳跃着挥动着它的红椒手:“提示,提示,杀人只需指认,无需真的动手。”
“啊?原来是这样。”江烈力道一松,手臂从慕容鸢脖子上拿开,“抱歉,我以为是真杀,就说现代人怎么会玩这种游戏。”
慕容鸢咳着嗽,双眼瞪得跟鸡蛋一样大:“我去你是真要杀我啊!”
江烈挠挠头,眼神心虚地飘远:“反正你也不会死嘛。”
这第一轮游戏算是废掉了,几人重新抽卡,开始新的一局。
18. 都是她杀的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江烈再次睁开眼睛,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抽到了狼牌,这次和他搭档的是季京墨。
“狼人请杀人。”
季京墨侧侧下巴,示意这轮杀木祈,江烈点点头,法官接收到信号后两人闭上眼睛。
“女巫请睁眼。”
漆晓睁开眼睛,她环视几人,总算能在游戏里有点体验感。
“昨晚死的是他。”香菇法官指指木祈,“你有一瓶解药,你用吗?”
漆晓双目微眯,第一晚就刀木祈,有点意思。她点点头,示意答应救人。
“你有一瓶毒药,你用吗?”
按理说这游戏不能带着私人情感去做推理,可第一晚木祈就被刀,漆晓很难不怀疑是季京墨干的,不过也才第一晚,听听发言再说,她摇摇头,放弃这轮使用毒药。
“预言家请睁眼。”
木祈听话地睁开眼睛,在指引下查验了漆晓,得知漆晓是好人,他满意地闭上眼。
“天亮请睁眼,昨晚平安夜,请按顺序发言。”
慕容鸢是第一个:“昨晚我可无聊了。”
江烈道:“第一晚平安夜,说明女巫救了人,希望女巫能挑明昨晚保了谁,另外我是闭眼玩家。”狼人装好人,他在攻略里看到过这种做法。
木祈发言:“我是预言家,昨晚我验了漆晓是好人,她的话可以相信。”
正巧下一个发言的就是漆晓:“我是女巫,昨晚木祈被刀,我救了他。”
季京墨最后一个发言,他不疾不徐道:“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昨晚我验了木祈,他是狼。”
季京墨挑衅地看过来,木祈大脑跟断电了似的。
啥?还能这样玩?
他很想反驳,可惜过了他的发言环节,只能愤愤地瞪着季京墨,听他继续胡扯。
季京墨说得气定神闲:“女巫说昨晚死的是木祈,这应该是真的,昨晚极有可能是狼自刀骗女巫的解药,顺便跳预言家踩我。”
慕容鸢发出长长的一声感叹,显然被季京墨给忽悠进去,完全忽略江烈和他撞了身份。
漆晓是不信季京墨这说法的,她的私人情感远超于推理,比起木祈,季京墨更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她和木祈一同投了季京墨。
可惜木祈三票,季京墨两票,这一轮木祈出局。
游戏继续,季京墨和江烈再次睁开眼,女巫已经没有解药,除了他们自己这晚杀谁都没区别,但季京墨是不忍心杀漆晓的,和江烈一同刀了慕容鸢。
到了女巫睁眼时刻,漆晓看向季京墨和江烈,江烈的身份也很可疑,但季京墨一定是狼,她果断毒掉季京墨。
“天亮请睁眼,场上还存活两人,因昨晚死一人一狼,游戏结果为平局。”
“尽力了。”季京墨环着双臂望着江烈,昨晚漆晓一定毒了他们,游戏已经结束,只是不知道漆晓毒的究竟是他还是江烈,他很想问,慕容鸢却催促着大家赶紧再开一局。
新的一轮,漆晓和慕容鸢拿到狼牌,漆晓琢磨着对局,季京墨刚刚那招很好用,她打算刀了自己,她看向慕容鸢,意图把计划传递给他。
看过去的一瞬却是眉头一抽,慕容鸢的表现真是……
看来这一轮她只能孤军奋战了。
“女巫请睁眼。”
江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知道谁是狼了。不过这轮到底是杀还是救呢?昨晚死的居然是漆晓,下轮再毒吧,这轮先救人。
“预言家请睁眼。”
季京墨验了木祈,他实在不能容忍木祈作为狼在他闭眼时搞小动作,验出来木祈是好人,鼻息轻哼,耷着眼皮闭上眼睛。
“天亮请睁眼,昨晚是平安夜。”
木祈睁眼就发出一声惊呼:“谁干的?”
桌上本来还剩下不少东西,可这一睁眼,烤肉的残签歪歪扭扭躺在桌上,食物消失得干干净净。
季京墨扬唇懒懒道:“还能有谁。”
大家的眼光都默契地朝一个人看去。
这轮发言开始,轮到漆晓首发:“玩家人数太少,我也不藏了,先跳身份,我是预言家。”
季京墨眉头一挑微微点头,明明他才是预言家,可他眼里只有欣赏,学得这么快,不愧是他的子玉。
“昨晚我验了江烈,他是好人。”慕容鸢太容易暴露,没有必要再保他,于是随便找了个好人发卡。
木祈发言:“我是平民,慕容鸢肯定是个能睁眼的,女巫是第二个睁眼的,能说说第一晚桌面的状况吗?”
下一个就轮到江烈:“我是女巫,睁眼桌面就是这个情况,慕容鸢肯定是狼。”你自己暴露的,不怪我了啊。
“还有,昨晚被刀的是漆晓,我相信她预言家的身份,发言完毕。”
慕容鸢两个腮帮子还在嚼着东西:“我再挣扎一下,你们相信我吗?”
一众刀子一样的眼神回应了他答案。
季京墨最后一个发言,漆晓先发言已然占了先机,哪怕他点出预言家的身份,大家也不见得会相信,更何况他一点也不介意漆晓赢得游戏。
既然如此,季京墨脸上带了丝笑意,唇角微微一勾:“我是闭眼玩家。”
木祈拍着桌子想蹭起来,明明场上只有一个闭眼玩家,可不是他的发言回合,嘴被香菇法官用一块土豆封住无法说话,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季京墨学人精!两轮了,我什么身份你就学什么身份是吧!
季京墨撩起眼皮懒得看他,总之发完言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判断吧。
这轮毫无悬念慕容鸢被一致投了出去,游戏继续。漆晓作为狼瞬间发现季京墨身份存疑,他多半是预言家,可她不喜欢这种为了让她赢刻意放水的行为,这晚果断刀了季京墨。
轮到女巫的环节,江烈对木祈和季京墨究竟谁说了谎存疑,说谎那个一定是狼。不过第一晚死的是漆晓,季京墨这个恋爱脑肯定不会刀漆晓,他果断毒了木祈,两头狼都已经出局,这把好人阵营赢定了,江烈信心满满地等法官宣判胜利。
“昨晚死了一神一民,这轮狼人获胜。”
“啊?”江烈和木祈同时发出惊呼,江烈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似的,几乎把木祈的声音完全覆盖,他没发现自己的推理哪里有漏洞。
季京墨理了理袖扣,这轮他一定要问了:“我只想知道昨晚是谁杀的我。”应该不是漆晓吧,刚刚自己还保护了她。
香菇法官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漆晓。”
“……”
咻,一支小箭狠狠戳进他心上。
“那上一轮呢,谁杀的我?”
“漆晓。”
“……”
咻咻咻,又扎来好几支小箭,季京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几个人又来来回回玩了好几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虽说早有征兆,一场秋雨却仍说来就来,雨水冲刷后的土腥味弥散在院子里。
江烈把桌上的盘子顺在一起:“下雨了,进屋吧。”
慕容鸢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变回小鹿犬,让餐具悬浮在空中排着队飘进屋子。木祈以双手作伞撑在漆晓头上,季京墨却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伞。
伞面不大不小,刚刚好将他和漆晓罩住,两人肩并着肩,谁再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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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都会淋雨。
季京墨轻轻一笑,目光温柔落在漆晓眼中:“早料到会下雨,之前顺手带了把伞出来。”
“谢谢。”漆晓礼貌道谢,也不推辞季京墨的好意,在外面坐着吹了好一会冷风,她有些不舒服,能有一把伞再好不过了。
小鹿犬摇头甩尾用力抖着身上的水,抖得差不多了又变成回人形:“小季你个没良心的,料到下雨还只给你自己带伞。”
季京墨左手插兜右手撑伞,白衬衫衬得他风度翩翩,他闲散道:“要伞自己去拿。”
伞面笼住漆晓的那一刻木祈便收了手,那把伞跟自带结界似的,木祈看着伞下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怎么好像变成了书里写的,灯泡?
他心里浮上自责,实在太不周到了,应该更细心一点才对。他的手虽不小,可哪有伞好啊,漆晓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两人在伞下这一幕真是怎么看都很刺眼,不过木祈没什么好埋怨的,都怪他自己太粗心。
哼,姓季的,看漆晓没淋雨的份上这局就不跟你计较了。
漆晓觉得身上有点冷,打算上楼去洗个热水澡散散寒意,留四个男人在楼下收拾卫生。自从掉马后季京墨就再也不变成狗用魂力清洁家里了,慕容鸢看着满水槽的碗,满脸惆怅。
“为什么轮到我洗碗的这天碗就这么多。”慕容鸢脸上仿佛挂着两条大大的泪柱,“小季,亲爱的小季,我好想念那只帅气优雅迷人倜傥的萨摩耶,你想不想它?”
“喜欢萨摩耶?那我给你买一只。”季京墨在沙发上看报纸,这个时代报纸真是越写越无聊,信息都汇集在手机里,可他还是更习惯像以前那样翻看报纸。
“好啊,去买只跟你一样的回来。”慕容鸢一点也不客气。
“可以,你去找,我付钱。”
脚趾头想都知道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季京墨牌萨摩耶,慕容鸢不死心,夹着嗓子道:“今天碗这么多,小季你就帮帮忙嘛。”
季京墨被他这撒娇的语气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过去端起报纸不再理他。
季京墨不再轻易变狗后,他提出家里的碗轮班来洗,一人一天,拦住原本打算把洗碗这活承包的江烈。
慕容鸢那时眼巴巴盼着江烈拒绝,见江烈真的妥协这条提议,他的天都塌了。
江烈拿着拖把清理地面,对着一脸惆怅的慕容鸢道:“虽然但是,今天吃烤肉好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我后悔了,老江,要不要考虑咱们换个班?”
“行。”
慕容鸢嘴角都快扬到眉毛上去,唰地把手套一摘:“老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来拖地擦桌子刷马桶扔垃圾吧。”
“……撤回。”慕容鸢缩回刚迈出厨房的脚,认命地套上手套,给洗碗棉打上泡沫。
就把这些盘子当季京墨的脑袋搓吧,慕容鸢这么想着搓得格外卖力,手套磨得盘子咯吱咯吱响,看着季京墨这一颗颗洁白锃亮的脑袋,他哼的小调都轻快了不少。
“诶?你要来帮我?”慕容鸢越搓越上头,这才注意到木祈站在了水槽另一侧。
木祈把水龙头调到他那边,用清水细细冲刷慕容鸢搓好的盘子:“不可以吗?”看你一个人洗这么多,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
慕容鸢双眼里的星星忽闪忽闪跟要跳出眼眶似的:“那那那真是太可以了。”
“木小祈,我决定以后铁站你了!”
木祈歪着头,不懂慕容鸢在说什么。
“?”
“嘿嘿没什么,好好加油,我看好你。”
“??”木祈头上飘出两个大大的问号泡泡。
19. 偷偷看她睡颜
漆晓洗过澡才发现自己到了生理期,难怪在院子里坐着时身上发冷,大概是吹了冷风,肚子有点隐隐作痛。
每次生理期她的肚子都会疼一两天,以前江烈他们没暴露身份时,她一向独自待在卧室里,肚子疼时躺两天就没事了。现在话都说开,明明是同一个房间,卧室却好像一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总是填满这座房子,漆晓以为自己性子喜静会很烦这种吵闹,可房门就像有魔力那般吸引着她打开下楼去,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讨厌这种感觉。
木祈看到漆晓下来眼睛一亮:“漆晓你来啦!快来快来,我们等你一起看电影。”
桌上摆着切好的哈密瓜,金灿的果肉哪怕还没入口都已经感受到了清甜,零食铺了一桌。木祈对着她拍拍沙发正中留着的空位,四个男人一边两个坐在两侧,果真是都在等她下来。
这是家的感觉吗?漆晓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波看起来柔软极了,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她顺着木祈的邀请,坐在他和季京墨的中间。
季京墨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往房间走去,木祈警惕盯着他离开,不知道季京墨又要干什么。
季京墨只是回房抱了条毯子出来,他把毯子打开搭在漆晓的身上,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秋天就是这样,一下雨就降温,盖上吧,暖和点。”
看漆晓没有拒绝季京墨的好意,木祈撅起嘴巴心里又浮上自责。是他又考虑不周了,他只想到漆晓喜甜,刚刚去挑了颗新鲜的蜜瓜来切,怎么没想着再去拿条毯子呢?
毯子很软,铺在身上的瞬间便感受到暖意,漆晓礼貌道过谢:“谢谢。”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漆晓对他有着满满的分寸感,可季京墨希望她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爱意,就像上一世那样。
电视里传来光标游走的声音,江烈拿过遥控器对众人问道:“看什么电影呢?先把题材定了再选吧。”
“我不太懂,你们选。”木祈望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海报,他从来没看过电影。
慕容鸢率先举手:“看恐怖片!”
江烈眉头一抽:“……你确定?要不看喜剧片吧。”
“下雨天灰蒙蒙的多有看恐怖片的氛围啊,看恐怖片嘛。”慕容鸢拐拐手臂暗暗戳了戳季京墨,“咱人这么多,怕啥呢。”
和女孩子一起可太适合看恐怖片了,人一害怕小手一抓,机会不就来了嘛,小季快来投恐怖片一票。
慕容鸢盯着季京墨眨巴眼睛,努力拉票。
对季京墨来说看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漆晓一起看,他眉目间铺满柔色:“让漆晓选吧。”
他记得子玉爱看文艺片,那时候生逢战乱年代,影院片源稀缺,子玉钟爱一部国外引进的爱情片,在战事缓和的片刻两人抽空去看了好几次,子玉说很浪漫,她很喜欢。
子玉期盼有一天战事能平息,等他们的理想实现后就退下来过隐居日子,不再操心家国大事。种种花看看电影弹弹琴,子玉想让这些事成为日常而非紧张局势下的片刻喘息。
只可惜两个人还没看到理想化为现实便双双死于非命。
江烈的声音将他的愁思拉回:“嗯对,漆晓来定吧。”
漆晓认真想了想:“那就看……”
慕容鸢鼓起两个腮帮子朝漆晓眨巴眨巴眼睛:恐怖片,恐怖片,漆晓我们看恐怖片。
江烈也期待地看着漆晓:咱们看点轻松的电影怎么样?
“就看纪录片吧。”好难拒绝在这下雨天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知识学习。
“……”
“……”
“……”
木祈好奇:“纪录片又是什么?”
最后几人还是以抓阄的形式公平定下看恐怖片这件事。
电影开场,慕容鸢熟练撕开薯片包装吭哧吭哧吃起来,木祈给漆晓递了块蜜瓜,漆晓手掌在毯子里搭上肚子轻轻摇头,示意不想吃。
木祈不解,漆晓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呀,是哪里不舒服吗?不过漆晓看起来面色如常,应该没什么问题。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随着剧情的推进慕容鸢早把薯片放下,电视里的配乐低沉幽怨,仿佛把屋子里的气温又拉低了好几度,漆晓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摊开,均匀盖到五个人身上。几人缩在同一条毯子里,屏息凝神看男女主在惨白的月光下走进昏暗的房间。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屏幕昏暗,客厅里只有电视发出的暗光在闪烁。木祈的心跳正随着音乐节奏起伏,镜头从男主身后逐渐推近,音乐的鼓点随着镜头的推移愈发密集又瞬息戛然而止,一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搭上男主的肩,空气随着音乐的停止凝固了。
木祈咽了口唾沫,呼吸放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肩头也痒痒的,也跟有只手搭在上面似的。
不对,是真的有点痒。
他如电影男主那样缓缓向肩侧转过头去,随着视线的侧移,他看到一只同样惨白的手也一模一样出现在他肩膀上。
戛然而止的音乐再次响起,水琴那惊悚的声音伴随着忽然出现的女鬼脸,也伴随着木祈的呼声。
“走开!”来不及多思考,木祈一把将身侧的漆晓拉进怀里紧紧护住,另一只手迅捷捉住那只鬼手。
这屋子里竟然也有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鬼。
木祈紧紧攥住鬼手,以为会抓住那个女鬼,可除了这只惨白的鬼手没有看到任何女鬼的踪影,他屏住呼吸环绕四周,试图在昏暗的光线里找到女鬼躲藏的痕迹。
等等,不是,这个手感怎么那么熟悉……?
木祈松开手定睛一看,这不是洗碗用的橡胶手套吗??就他们厨房里那个。
身侧传来慕容鸢嗤嗤的笑声,小鹿犬咻地变回人,那只橡胶手套也因为失去魂力的支撑啪嗒掉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鸢笑得前翻后仰,看木祈刚刚那认真的神色就知道他上当了,果然挑木祈来吓没错,另外几个人肯定不会信的,今天看恐怖片的体验感因为木祈满分了。
“慕!容!鸢!”木祈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咬牙切齿,手里已凝出一团火,全身进入备战状态。
“那个……能先把我松开吗?”漆晓悠悠开口,她整个人都被木祈按在怀里,木祈搂得很紧,她和他柔软的衣物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木祈这才意识到他把漆晓抱在怀里,他手一松:“……抱歉。”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怕女鬼会伤害漆晓。
木祈收起手,掌心的火焰熄灭,客厅再次归于昏暗,他霎时忘了慕容鸢的捉弄,僵着身体坐在沙发上。
还好放的是恐怖片,屏幕里一片低沉的色调,昏暗的光线照不出两个人红透的脸。
漆晓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看电影,可电视机的声音怎么都进不去脑子了,她耳朵边上仿佛一直萦绕着木祈的心跳声。木祈的衣服很柔软,但她能感到他的胸膛是坚实的,她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贴近过一个人。
木祈红着脸,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抱漆晓,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就抱过了。可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上次明明很平静,今天的心跳却怎么都平息不下来。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脸,这张脸竟然烫得像被太阳炙烤一天的大地。
漆晓是他这千余年来唯一抱过的女孩子,他忽地就想起小时候哥哥跟他说过,抱着喜欢的人是件很美妙的事。
美妙就会心跳加速吗?木祈红着脸低下头去,电影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了,全然没意识到美妙的前缀是抱着喜欢的人。
插曲到来时电影正进行到刺激之处,江烈和慕容鸢很快又被剧情吸引进去,木祈和漆晓各怀心事,只有季京墨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木祈这家伙抱了子玉……
什么……子玉没有拒绝这家伙……
上午搭天幕的时候漆晓对他的靠近避之不及,可木祈这样抱她都不拒绝,季京墨觉得事情已经愈发失控,他的子玉好像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
电影什么时候完的漆晓没有注意,吃饭时也心不在焉,几个男人在楼下收拾家务,漆晓吃过饭便回了房间。
她把自己深深埋进枕头里,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推开木祈,明明最是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算起来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没有推开他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漆晓怎么都睡不着,被木祈抱着的触感太过清晰,她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的画面,耳朵又开始发烫。
下了大半天的雨,乌云终于散去,月光皎洁透过纱帘照进卧室,本就无心入眠,漆晓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现在更是难以入睡。
“漆晓,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木祈轻声的呼唤,听他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想来找她,却又怕惊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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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
“没有。”漆晓应声回应,想起身下床开门,可身上无力,一点也不想动。
门把手在听到她回应后即刻转动,漆晓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锁门,以前她在房间都会锁门,好像从某刻开始,她回房间第一件事便不再是反锁房门。
漆晓把灯打开,木祈端着个杯子走进来,杯子上还冒着热气。
“漆晓,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木祈端着杯子问道。
他也不太确定,其实他一点也不懂这个,但他嗅觉灵敏,漆晓今天不吃冰箱里拿出来的蜜瓜,还总是下意识捂住肚子,他已经很久没看复仇秘籍了,之前在书里看到过这种情节,他猜了个大概。
漆晓看着他手里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诧异涌上目光,不知道木祈是怎么发现的,她点点头。
“给,水温我调好了,可以直接喝。”他递过水杯,他上网查了查生理期怎样会舒服一些,网上说红糖水并不能止痛,止痛的是热水,不过漆晓喜甜,木祈还是放了些红糖进去。
木祈挠挠头:“肚子不舒服吧?家里没有红糖,外卖有点远,就多耽误了一会。”
漆晓接过杯子一口喝完,水温果真不冷不烫,甜意在口腔里弥漫开,温热在身体里舒展,这就是被人贴心照料的感觉吗?漆晓看着杯子里映出的脸,她的眼里竟然隐隐有些水光。
漆晓眨眨眼睛,将这水光掩去,她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把谢谢说出口,木祈便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将枕头放在床头靠好,拿被子围住漆晓,露出肚子,扶她靠上枕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木祈双手隔空覆上她的小腹,一簇火焰在他掌下跳跃,木祈抽回手,这团火焰静静停留在漆晓肚子上。
“我查到肚子贴暖宝宝会舒服一些,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和我的火作用一样,说不定还没我的火好用呢。”
他看到有科普说暖宝宝贴在肚子上睡觉容易不知不觉造成低温烫伤,他可不想漆晓受到伤害,他能调节自己火焰的温度,完全不会烫到漆晓。
火光橙灿,暖意像只轻柔的手抚柔着她的小腹,漆晓伸出手指,这团火焰又像在溯城时一样,像小狗一样任凭她触摸,漆晓露出白牙,眉眼弯得像月牙。
“漆晓,你笑起来真好看。”木祈坐在床边,双手撑住下巴,同样弯着眉眼看向漆晓,“以后多笑吧。”
被木祈这么看着,漆晓耳根一红,垂下眼眸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你睡不着吗?要不要我给你唱歌,我小时候睡不着母后都会给我唱歌。”这是他们一族独有的歌谣,母后还说过这歌是给重要的人唱的。
漆晓掖了掖被角:“你不睡吗?”
木祈摇摇头:“我睡不睡都无妨,我在这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就下去。”反正睡觉也是做噩梦,他一点也不喜欢睡觉。
在木祈的吟唱中漆晓闭上眼睛,木祈哼吟的歌谣没有歌词,旋律空灵悠扬,宛若来自另一个时空,歌声如有魔力那般,她的大脑很快静下来,身体放松得像是泡在温泉里。
木祈周身发出淡淡的橙光,他的确在歌声里混了些妖力,这能让人快速放松下来。
漆晓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木祈轻轻抱她躺下,把被子严严实实给漆晓盖好,又去将大开的窗子拉拢些。做完这些他觉得该离开房间了,可是心里一股没来头的拉力拽着他往床边走去。
他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头趴在床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漆晓,鼻子里都是漆晓身上沐浴露的淡淡兰花香。
漆晓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怎么回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他发现自己很享受对漆晓好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漆晓开心他也会很开心,看漆晓亲近他不亲近江烈他们,心里那股喜悦真是比小时候偷吃到幽幽果还要强烈万分。
他已经很久没翻开过那些复仇秘籍,恍惚间都快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依葫芦画瓢照搬书里的做法,还是有点别的什么原因。
他不自觉扬起唇角,手指仿佛不受控制那般伸出去轻轻碰了碰漆晓的鼻尖,漆晓轻哼一声翻了个身,木祈猛地缩回手。
我在干什么啊,怎么可以趁女孩子睡着待在人家房间里不走。
木祈脸色一红,温温吞吞悄悄起身,生怕动作幅度太大惊扰了漆晓,他关上灯缓缓拉上房门。
“晚安漆晓,明天见。”
真好,明天又能见到你。
20. 我可以拉住你的袖子吗
漆晓好一段时间没接委托,又到了江烈闭关的日子,每个月江烈都会消失一周左右,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
慕容鸢是个宅不住的,提议出去逛逛,花雾山的红枫正值盛景,四人计划去看看。
身份不受限制后出行方便了很多,季京墨拉开副驾驶的门,邀请漆晓上车,今天他来开车。
漆晓看了看拉开的车门,视线悄然滑过后座的木祈,对季京墨礼貌道谢:“谢谢,我坐后面。”她掠过他的身侧,径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季京墨如墨的眼眸闪过怅然,这早就不是漆晓第一次和他划开边界,他看着她的背影,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那些徒劳的话消散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里。
等了好一会慕容鸢总算扛着他的大包小包从屋里奔袭而来,唰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出发出发,小季出发。”
“诶小季,你心情不好吗小季?”慕容鸢凑上前去来来回回打量季京墨。
季京墨没搭慕容鸢的话,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他瞥了眼后视镜,尽管后座两个人一左一右远远相隔,漆晓却连坐他旁边的机会都不肯给。
他紧紧握住挂档器,不再看后视镜,踩下油门出发。
盘山路上已经能看见被浸染出的漫山火红,一路堆积着不少车,都卡在路上缓缓蠕动。
慕容鸢扒着车窗向外看去:“花雾山有这么火吗?咋这么多车上山。”
木祈听觉灵敏:“上面好像有什么活动。”他听到山上有音乐声。
慕容鸢拿出手机查了查:“诶还真是,上面有个情侣闯关游戏的网络直播,我们去看看吧。”嘿嘿,肯定很好玩。
漆晓关上车窗:“不去,无聊。”
慕容鸢不死心,凑热闹这么好的事怎么可以不去:“去嘛去嘛,除了网上通过报名的九对情侣,他们还要在现场抽一对情侣参加,万一抽中咱们了呢?”
木祈看向窗外,情侣吗?他和漆晓跟情侣完全搭不上边吧,他不敢转头看漆晓,手指不自觉收到一起。
不过……漆晓会慕容鸢的提议吗?他屏息凝神,期待着漆晓的答案。
漆晓冷冷开口:“情侣的闯关和我们几个有什么关系。”
对啊,情侣的闯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木祈攥住衣角,他能感到上次无意识抱过漆晓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微妙,漆晓总是与他保持着似有似无的距离感,就像现在,漆晓坐在他旁边,却坐得离他远远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之前忽然的贴近冒犯到漆晓了吗?他那会只想着保护她,没有想那么多。漆晓这么快就划清界限,除了不喜欢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木祈眼瞳覆上失落,他能察觉到漆晓是不排斥他的,可他越来越贪心,他还想要更多。
大概是漆晓对自己越眷恋,就越容易拿回妖丹吧。
木祈甩甩头,他心里猝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排斥,把这个念头重重压了下去。
“是和咱们没关系,但是咱们可以假扮情侣嘛,主办方又不会验证到底是不是真情侣。”慕容鸢摆摆手,“木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和小季也能来演漆晓的男朋友。”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木祈和漆晓同时开口,两颗头唰地转向慕容鸢。漆晓的反应令木祈心跳轻轻加速着,他忍不住向漆晓看去。
漆晓脸颊泛红垂下眼眸,视线不自觉向木祈滑去,木祈眼神飘忽着不知在寻找什么,两道视线就这么碰在一起,又像触电一样迅速弹开。
季京墨沉沉道:“现场那么多人,哪有这么容易被选中。”
“一定要选中啊,最后的赢家可以免费在豪斯格西餐厅吃一年的五星餐呢!”慕容鸢搓搓手,眼里金光闪闪。
车子总算停好,无需指示牌都知道活动地点在哪里,不断有人往情人枫的方向去。
花雾山顶的情人枫有着近两百年树龄,这不是单单一棵树,而是两颗红枫的枝干交缠共生,彼此历经沧桑依然相互依靠蓬勃生长,每年都会吸引数不清的情侣前来打卡。
慕容鸢实在想凑这个热闹,漆晓不喜欢也还是答应了他,一行人慢慢向情人枫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撞到他们的肩膀,慕容鸢还被人重重踩了一脚,越靠近情人枫行走便越艰难,到处都挤满人。
“快走快走!这次活动还有一对网红情侣来参加,跑快点,咱们尽量往前站!”
一个女生拽着她的朋友飞奔穿过漆晓一行人,后面的人也不断往前挤,很快木祈身侧就不再是漆晓,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陌生人。
“漆晓——漆晓——”木祈想找到漆晓,可呼喊瞬间被周围的嘈杂吞没。
木祈左右张望,可哪里还有漆晓的影子,耳周充斥着嗡嗡嗡的说话声,木祈觉得头都快炸了。漆晓现在一定也很难受吧,木祈蹙着眉,一定要快点找到她。
人潮宛如一堵移动的墙,逼迫着漆晓加速前行。陌生人的手臂蹭到了她,她紧紧收拢双臂,尽可能缩短和旁边那人的距离,可这点努力徒劳无用,腾出的这点空间很快又被陌生人侵略进来。
漆晓的呼吸发紧,她看向前方,离情人枫还有一段距离,四周都是人,已经没办法退出去,她无比后悔答应慕容鸢来凑这个热闹。
又有人踩到她,她缩回脚,却不小心撞上另一个人的腿。突然有人从背后挤过来,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肩膀,看样子又要被撞到了。
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如烙铁一般烫得她想用力甩开。
“放……”
漆晓冷冷回头,抬头的瞬间撞进木祈紧张的视线里。
“别怕,是我。”木祈把漆晓拉拢到他身边,像个人形护栏为她隔开人群。
手腕暖暖的,是熟悉的触感,在知道是木祈牵住她后漆晓紧绷的双肩逐渐放松下来,她顺着他的手一路向上看去,秋天的阳光一向不急不躁,他的五官精致,此刻连光都是偏爱他的。
微风轻轻掀动木祈额前的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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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漆晓的心也好像被风拨了拨。
木祈唇角一弯,露出一排白牙:“没事了漆晓,我来了。”
明明人声嘈杂,木祈的声音却清晰可闻,漆晓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和他们隔了一拳的距离,周身的嘈杂也暗淡了不少。
看出漆晓的疑惑,木祈扬扬眉梢:“稍稍用了点妖力。”
木祈话音落下,漆晓感到手腕上的力道毫无征兆地松了下去,她的视线下意识向木祈放下的手追去。
“不过人这么多,我们还是很容易走散。”木祈别开脸看着他的脚尖,试探着问道,“漆晓,我可以……拉住你的袖子吗?”
漆晓一怔,原来木祈只是觉得她介意被他牵住,她还以为……是他不想牵她。
“可以。”她声音轻轻的,庆幸长发能遮住发烫的耳根。
有妖力形成的能量场,人声鼎沸的活动现场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木祈就这么拉着漆晓缓缓往前走。
后面的人看不见被拉住的仅仅是一片衣袖,两人手牵手的画面落入季京墨眼中。
他知道漆晓在这种场合一定很难受,几人走散时他担心的不得了,一路都在寻漆晓的身影,可终于费劲穿过人群来到她身后,却是看到木祈一把牵起漆晓,漆晓眼里满是木祈,全然不知他其实也在她身后不远处。
窒息的是,漆晓回头看到木祈的那一瞬,脸上不自觉漫上笑意,笑容虽淡,却从未施舍过他一分一厘。
来看这棵情人枫是子玉的心愿之一,子玉说一定要和他来看一次,她听闻被情人枫祝福过的伴侣都能天长地久,可惜他食了言,没能护好她,自己也葬身枪林弹雨。
这一世,子玉终是看到了情人枫,他们当年许下的心愿,一件一件都在这一世实现,只是陪着她实现这些心愿的人,不是他了。
季京墨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俊朗的脸浮上嘲讽,明明任何时候他都比木祈来的早,为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晚了呢?
“小季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季!差点给我挤成人干。”慕容鸢的声音跟自带喇叭特效似的,身形灵活得像条滑溜溜的鱼,三两下便穿过人群过来拍拍季京墨的肩膀。
“漆晓和木祈呢?”慕容鸢四下张望,双目忽然定格,“嘶——”
“啧啧啧。”慕容鸢捏着下巴,半眯着一只眼,“手牵手诶,这是已经演上情侣啦?”
季京墨沉着脸没有说话,慕容鸢识趣地打住话题,他缩回手打了个寒颤:“难怪一到你旁边我就这么冷呢。”
“嗨呀小季,别伤心,谁让你非要把漆晓当卓子玉的,你看看我和老江,我从来不会把漆晓当公主,老江也没把漆晓当凌清荷,我们就一点都不伤心。”
“人家漆晓爱和谁一块就和谁一块,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小季啊,别活在过去了。”
季京墨喉结滚动,苦涩让喉间宛若生锈,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把漆晓当子玉吗?他做不到,一点也做不到,他不能接受他的子玉真的就这么消散人世了。
21. 有点想亲
见站的位置差不多了,漆晓轻咳一声:“就在这里吧,可,可以松手了。”
“好。”木祈应声回答,轻轻松开手指。
漆晓抬头向四周望去:“慕容鸢和季京墨去哪了?”
跟有感应似的,慕容鸢的声音立即从后面传来:“终于舍得想起我们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让一下,谢谢。”慕容鸢挤到漆晓身边去,他和季京墨可就在后面呢,哪怕被几个人挡住,以他和小季的身高明明漆晓回头就能看到。
慕容鸢一只眼半眯着来回扫视她和木祈,漆晓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这眼神……难道刚刚他们一直在身后?从他们的视角看的话,岂不是觉得他们刚刚手牵着手?
漆晓抬起手摸住袖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慕容鸢故意拖着腔调,低声闷笑:“我们想的哪样?”
“就……”木祈张口道,剩下的话却被巨大的音响声吞没。
“欢迎各位来到花雾山情人枫树龄200周年纪念活动现场,我是主持人徐阳,来吧挥舞你们的双手,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音越大越容易被抽中参赛哦!”
“嗨!!”慕容鸢注意力瞬间被分走,原地起跳,双手飞舞得像雨刮器。
不止是慕容鸢,今天来到现场的大多是前来参赛的情侣,震耳欲聋的呼声在漆晓耳侧响起,漆晓觉得这声音仿佛能穿透大脑,脑仁都被搅成一团。
她向木祈看去,果不其然他眉头紧蹙,漆晓问道:“不喜欢这里?要不要走?”
木祈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看起来漆晓似乎也不喜欢这里,他点点头:“好。”
“激动的时刻终于到了,让我们的摄像机对准观众席,画面定格后的情侣就是我们今天的幸运选手!”
又是一阵阵欢呼,慕容鸢在旁边上蹿下跳,他的手再次化身雨刮器,周身一片混乱,漆晓根本出不去,索性等这个环节结束后再离开。
她看着舞台上那块如篮球场一般大的显示屏,密密麻麻的人脸被摄像机框选进去,整个过程都在网络直播,或许是有那对网红情侣的流量加持,听旁边的人说现在点击量已经破了10万。
屏幕上闪过几张熟悉的脸,摄像机晃了晃,忽然将画面放大,定格在漆晓周围,显示屏上映着他们四人的脸。
“哇——”现场一片哗然。
摄像师早就注意到漆晓一行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这几人身高相貌个个出挑,尤其那位马尾高束的男生看起来很有综艺感,选他们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看直播,果断找到他们定格画面。
“好帅!我喜欢她左边那个男生,他看起来好可爱!”
“最边上那个才好呢,他的眼神好忧郁,嘶——看着很斯文败类。”
“她右边那个好,扎着高马尾一点都不娘,他真不是穿越来的吗?好像个古代小将军!”
主持人眉开笑眼,对摄影师的选择很满意:“让我们恭喜这位幸运观众!”
他的视线在漆晓身侧来回扫视,故意道:“不过请问这位女士,哪一位是你的男朋友呢?想必观众们也很好奇。”
漆晓满头黑线,哪一个都不是,更何况她并不想上台去被众人围观,只是不想扫了慕容鸢的兴致才答应来凑这个热闹。
她转身想走,人群却起哄推搡着她前进,她下意识抓过木祈的手腕,摄像机精准捕捉画面放大他们的手。
漆晓的动作被季京墨尽收眼底,他不愿看,偏偏那硕大的屏幕不断将这画面放大,仿佛将两人的亲密昭告天下。他目光黯淡,深吸一口气,胸腔却像是被狠狠钉入一根根尖针,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当年子玉喜欢种花,他几番辗转托留洋时的朋友不远万里带回玫瑰种株。
子玉喜欢旗袍,他忙完政务便亲赴深巷向大师学习旗袍剪裁。
子玉厌烦战乱,更是不喜争权夺势下的民不聊生,他便忤逆父亲,被逐出季家,一人顶着季闵两家的压力,开辟民主治国之道。
他一向顺着子玉心意,子玉把他忘了个干净,漆晓不喜欢他,里里外外都更亲近木祈,从前便事事顺着子玉,如今又怎会强迫她扭转心意?
他不愿强迫漆晓分毫,只是心真的好疼。
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季京墨胸腔升起密密麻麻的酸楚,他转过身去背离人群,耳边的喧嚣渐渐平息,隐约听到主持人让漆晓和木祈亲吻,季京墨按下心中痛意加快脚步,强迫自己远离身后发生的事。
漆晓和木祈在观众的起哄声中上台,主持人很懂得烘托氛围:“你们两人真是般配,不过参赛机会这么珍贵,现场还有那么多观众想来参加,得先亲一个证明你们真的是一对。”
尖叫声此起彼伏,漆晓没忍住后退小半步,她把情侣的闯关想得太简单,她以为只是两个人一起玩玩游戏,忽略了活动的噱头在于情侣。
木祈瞪大双眼,什么?亲一个?他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和那如眼睛一般的摄像头,现世的人类这么放的开吗?他轻轻抿着唇,手心出了层薄汗。
“看样子两个人都很害羞,既然是情侣的闯关活动,必须亲一个才能通过考验,你们说是不是呀?”主持人笑着拔高音量。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有人带头起哄,越来越多的观众有节奏地加入一声声口号中。
木祈咬牙瞪着人群里的慕容鸢,他听到了,带头起哄的就是这家伙。
怎么办?不亲的话会不会让漆晓下不来台,这么多人起哄看着呢,还有摄像头对准他们网络直播。
可是,可是亲吻这种事怎么能如此草率,这么郑重的事,怎么能为了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活动在这么多人面前草草进行?更何况这种事必须是你情我愿的,可……漆晓看起来并不愿意。
数不清的念头在木祈脑子里盘旋,漆晓也没好到哪去,她耳根泛红,接,接吻吗?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她的视线不自觉下移,木祈的双唇看起来像颗软糖,没有一丝唇纹,男孩子的唇都这么细腻吗?不,她回忆起江烈他们的脸,似乎只有木祈是这样的。
木祈忽然被主持人推了一把,他没站稳一个踉跄抓住漆晓双臂,木祈忽然靠近,漆晓能感受到他鼻息急促,温热的鼻息轻轻挠着她的额角。
她的视线上移,轻易便能看到木祈不自觉滚动的喉结,电视剧里接吻的画面忽然就自动换成了她和木祈。
所以……和木祈接吻,是什么感觉?
漆晓呼吸紊乱了,心跳不断加速着,木祈他会吻自己吗?
“我想回去。”木祈曾说过的话猝不及防闯入脑海。
漆晓一怔,这句话如一把蒲扇,扇起一股劲风,迅速将这画面从脑子里拂去。
怎么可以想象这种东西?木祈又不是她的男朋友,更何况木祈说过他很想回家,总有一天他是要离开的。
“不行。”
“不行……”
两人侧过脸对上主持人期待的双眼,一前一后说出这两个字。
主持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漆晓斩钉截铁道:“我们不是情侣。”
木祈也跟着附和:“嗯……对,其实我们不是情侣。”
他本来不想说的,可漆晓态度这么坚决,刺啦一声,他觉得心跟燃烧着被水泼熄灭的木柴似的,他的手轻轻松开漆晓双臂,无力垂下,果然漆晓不喜欢他啊。
慕容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台上两人,这两死脑筋,借个位敷衍过去不就行了,木祈这木头,明明对漆晓有好感,这多好的机会呀。
他的一年豪斯格免费五星餐啊!花钱是小事,可这餐厅的位置实在难定,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来参加。
慕容鸢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他的慢烤牛勒排烟熏鳕鱼块皇家芝士蛋糕直直下了台,他哀嚎几声,不管不顾旁边女生的挽留,钻出人群自己觅食去了。
今天这么热闹,旁边有一条美食街,他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好吃的。
漆晓和木祈各怀心事并排走着,渐渐远离这边的热闹,刚刚的事彼此都心照不宣不提起。
“慕容鸢和季京墨呢?”漆晓四处张望,转眼功夫两个人都找不到人影。
“都去玩自己的了吧。”木祈对着空气嗅了嗅,朝着南方道,“山里好像有一处花海,那边听着没什么声音,想来应该清静,要不要去看看?”
景点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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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挤满人,难得出来放风,漆晓应声答应。木祈带着她往花雾山的侧峰爬去,又绕着山侧一路向下。
这边果然人迹罕至,杂草丛生,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横着一段粗壮的树干,木祈伸手去拉漆晓手腕,漆晓却抬手捋顺发丝自然躲过,双手一撑,灵活翻越过去。
木祈怔怔愣住,收回手攥了攥手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习惯了去拉住漆晓,可他忘了漆晓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一股浓浓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再走没多远有一处密林,穿过密林后视野豁然开阔,一大片紫蓝色映入眼帘,木祈说的没错,这里果真有一片花海,是整整一片蓝雪花,如蓝色繁星铺洒在叶丛中。
漆晓双眸一亮,情不自禁向那片蔚蓝花海走去,微风拂来,蓝雪花踩着轻快的鼓点跃动,漆晓俯下身捧起一朵,淡蓝花瓣如轻柔的绸缎。
“喜欢吗?”见漆晓喜欢,木祈弯下眉眼,全然忘记刚刚的失落。他不了解人类的植物,没想到穿过密林会有这般盛景。
“嗯。”漆晓在微风中闭上双目,淡淡花香沁入胸腔,风拨弄得花叶沙沙作响。
“我们族地也有一片类似这样的地方。”木祈双眼向远方望去,“大家叫它星穹海,那里长满了人界没有的莹星花。”
“每一朵莹星花都会发光,入夜时真的像一片闪烁的星海,比这里更美。”可惜已经一千年没看到过了,不知道星穹海是不是还在呢。
木祈望向那看不透的天际,回忆起故乡,眸光里的神采落入漆晓眼里。
“你家乡很美吧。”漆晓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木祈眼里是自己不曾见到过的光景,他们来自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嗯,很美,有灵力浮动的灵纱河,能结出星星果实的碎星树,还有岩浆森林,父王母后在世时禁止族人进森林去,但那里长着幽幽果,我和颉央总是偷偷摸摸溜进去摘,哦,颉央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次我们被父王抓到,我两被罚站一整天,那时还不会化形,爪子都站酸了。”
“也不知道颉央如今怎么样,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女孩子。”
说起在故乡的一切,木祈神采奕奕滔滔不绝,漆晓心里的一簇火焰渐渐熄灭:“你很想家吧。”
“想啊,那里的一切我都很想。”只是他心里隐约有个感觉,也许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站在花海中,漆晓任凭清风拉扯发丝,她伸出手去,风把手里的花瓣吹走,她轻声问道:“你喜欢人界吗?”
木祈想也不想:“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漆晓眸光暗下去,那团火焰彻底熄灭,果然是这样,总有一天木祈是要回去的,人界并不值得他留念,她也是。
木祈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转过脸看向漆晓:“可是有你在,哪怕人界糟糕至极,好像我也有坚持在这里的理由。”
是吗?漆晓心猛地一颤,心绪波澜起伏。
那找到妖丹后,你愿意留下来吗?
她想问,却没有勇气开口,她不想看到木祈有丝毫为难的神情,这里不是他的家,她没有资格让他舍弃家族为她留下来。
“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还真会挑地方,这路可真绕,不过这边没啥人倒是方便我了。”
“谁?”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漆晓和木祈警觉回头。
木祈看着张狂大笑的男子:“他是……?”这人好眼熟。
山里虫鸣鸟叫多,加上没想过会有危险,一路上木祈放松了警惕,竟没察觉到有人跟来。
“是李枭,欺负夏可琳的那个,我们在海川收拾过他。”
“好啊好啊,谅你也不敢忘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们是哪的人,没想到今天我来云栖玩竟然歪打正着逮到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李枭扭扭脖子,双手关节被他拧得咔咔作响:“上次那样欺负我,害我丢尽脸面,今天你们完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密林里陆陆续续钻出来不少人,漆晓粗略估计有将近30个人,他们手里通通抄着武器。
漆晓伸手握住腰间的鞭把,后背渗出一层薄汗,真是好久没有抽过人了,不过今天这人数有些棘手。
22. 木祈的身份
李枭躲在人群后面:“喂喂喂,你们千万小心她手里那根鞭子,太邪门了,妈的,跟鞭子成精似的。”
鞭子成精?木祈还挺喜欢这个说法,这可是他的脊骨,当然不是人界凡物。骨鞭总是能被漆晓发挥出十二分威力,他看向漆晓的眼里满是骄傲。
漆晓抽出鞭子对着地面随手一挥,空气仿佛被切开发出共振声,鞭子落地,啪嗒一声,一截树枝轻轻松松断成两半。
壮壮实实一排人挡在前面,李枭还是怕得不行,大声嚷嚷着往后退,最后干脆溜得不见人影,边跑还不忘叮嘱:“一定要抓活的,两个都别打死了,我还要好好整他们!”
这群人晃动着手里的武器,虽说李少叫的急,他们来不及准备威力更大的武器,但随手一抄斧头棍子砍刀什么的攻击力也不小。
大家在道上都混的有头有脸,匆匆忙忙叫这么多人还以为李少要他们围攻什么大人物呢,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小姑娘,她旁边那人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他们信心满满,握着手里的家伙步步靠近。
见他们渐渐逼近,漆晓丝毫不惧,骨鞭一挥便卷走几人手里的武器叮铃哐啷扔在地上,鞭子往地上随意一抽,这堆武器通通断成几截。
“还来吗?”漆晓脚尖碾住这堆武器碎片,骨鞭在她手里漫不经心地晃动,她目光冷淡,轻轻睨着这群人。
“这……这……”这伙人面面相觑,有人打了退堂鼓。
“要不咱算了吧……”
“算什么算,孬种,你走了我们还能多分点钱。”
李枭允诺抓住人就给他们一百万赏金,提到赏金,一群人瞬间又跟变身了似的,个个面露凶光朝漆晓扑去。
很快漆晓和木祈就被团团围住,不少蓝雪花被这群人踩在脚下,花枝断落,花瓣皱成一团,漆晓眉头紧皱,挥鞭向最近的几人抽去。
要是用尽全力这群人会被劈得血肉模糊,她刻意收了力道,几人应声倒地,更多的蓝雪花被他们压在身下,有人吃痛随手抓住什么,将一簇蓝雪花连根拔起。
漆晓蹙眉深吸一口气,她不想与这群人纠缠,但不把他们打趴下显然是不会罢休的。她向面前几人挥出骨鞭,试图破出一条缺口,哪怕要打也要远离这片蓝雪花,它们是无辜的。
有前车之鉴,看鞭子挥过来几人便灵活闪开,漆晓拉住木祈往缺口奔去,这群混混也不甘示弱,几人迅速补上缺口。
来不及再挥一鞭,漆晓感到后方似有攻击袭来,反身挥鞭卷住一把斧头,再晚一秒这斧头便能直直砸向她的脑袋。可这斧头只是障眼法,趁漆晓抵御的一刻,瞬息之间便有几人向她围去。
漆晓紧紧按住木祈想攻击的手,手腕一转鞭子灵活变了个方向,拦下偷袭者的脚步。
这群人跟小强似的,拦下一波又来一波,木祈紧紧捏住拳头,橙色的光芒隐隐在他手心凝结。
“别用妖力。”漆晓轻拍木祈的手背以示安抚,木祈很怕暴露身份,不能让他使用妖力。
“可是……”
“别怕,我来处理。”
漆晓一掌撑住木祈的肩,木祈瞬间意会到她的攻击意图,迅速单膝跪地让漆晓的手稳稳借力。漆晓腾空跃起,骨鞭一挥,又扇倒几个人。
这群混混倒是不敢再轻易接近漆晓,但这群人手里武器充足,无法接近便竭力将手里的武器向漆晓投掷而去。
漆晓扬起骨鞭抵挡,武器被弹得叮呤咣啷四处乱飞,但顾及着伤到蓝雪花,也怕真的没收住力道伤了人性命,打起架来实在束手束脚,一个没挡住,一把匕首向她疾刺而来。
木祈灵活一跃截住这匕首,刀尖离漆晓的脸仅剩一厘米远,漆晓怔住身形,轻启一瞬煞白的唇道了声谢谢。
这群混混也是颇有战斗经验,趁漆晓露出破绽的一瞬,一名满身肌肉的壮汉抓住时机抄起钢管腾空跃起向漆晓狠狠砸去。
漆晓刚转过头去,一道黑影从空中直愣愣向她袭来,她对这个身形有印象,刚刚就发现这人有谋略有武力,多半是个雇佣兵出身。不过现在这身形快的仿佛化为空气中的一道残影,她目光猝然放大,身体努力往侧边转去。
来不及了,再怎么反应迅捷也躲不掉了,这一棍子下来脊柱会断掉吧……
钢管重重袭来,发出撞在人背上的一声闷响,冲击力使漆晓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蹿去,那双熟悉的手拦在她的腰间,漆晓扶住木祈的手臂立马稳住身形。
只是一股冲击力而已,漆晓察觉到她并没受任何伤。
“木祈!”漆晓回过身去,木祈皱着眉挡在她身后,竟生生为她扛下刚才的一击,“你怎么样木祈!”
木祈松开手笑着摇摇头:“没事,我用妖力挡下了至少八成力道。”
这群混混并不打算给二人喘息的时间,见刚刚的攻击有用,个个更有信心,不要命似的向他们袭来。
漆晓死死咬住牙,抓起骨鞭就要往上冲:“欺人太甚。”
木祈一把抓住她,将漆晓拽到自己身后:“够了,漆晓,够了。”
他垂下眼眸,再抬眼时眸光里是漆晓从未见过的冷厉。
“他们竟然差点伤到你,你差点在我面前受伤。”木祈阴沉着脸,转过头看向那群袭来的混混,向前轻轻迈出一步,整个人周身发出淡淡橙光。
漆晓伸手去拉木祈的衣角,却只是抓了个空,她喊道:“你要做什么,木祈别冲动!”
木祈并没有停下他的步子,身上的橙光瞬息散射开,奔袭而来的混混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给定住身形,一个个吃劲往前跑,却是动弹不得。
看着木祈的背影,漆晓听到一声似万吨青铜钟被撞裂的轰鸣,悠长得宛如来自远古的时空,地面的枯枝碎石违反重力规则,全都浮空颤抖。
这群混混在这声悠远的鸣吟中挣扎着痛苦跪地,须臾之间全都倒地不起,有人口吐白沫,有人失禁□□湿了一片,通通横七竖八晕厥在地上。
这声音……这声音是木祈发出来的吗?漆晓觉得天地万物都好似臣服于这声古朴的鸣吟中。
木祈不止发出了这般浑厚古老的声音,鸣吟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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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瞬,漆晓还看到他头上若隐若现的两只角,没想到木祈他竟是……
四下再次归于宁静,又只能听见风拂动漫山蓝雪花的声音。
“没想到,你竟然是龙。”
木祈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是啊,抱歉漆晓,我瞒了你这么久。”
听木祈这么肆意展露自己的身份,漆晓心里隐隐生气:“你不是最怕暴露身份吗?刚刚你是在干嘛。”
“我……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更快解决这群人的办法。”木祈目光忐忑,“漆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笨蛋,真是笨蛋,居然还觉得是给她添了麻烦。
漆晓心里又气又想笑,她食指倒扣敲了敲木祈毛茸茸的头:“嗯,笨。”
“就是添麻烦了。”漆晓别过脸去嗫嚅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我还怎么装普通人。”
“啊……那我们快走吧,刚刚搞出这么大动静,景区的管理人员说不定会过来。”
“你的背怎么样,应该还是很疼吧。”
木祈扬起眉梢:“我觉得他的手会比我的背更痛,毕竟八成力道都原路返回给他了。”
他不怕疼,只是……他不动声色瞥了眼身侧半透明的指尖,将手藏在身后,用力搓了搓。
还好,庆幸这点程度马上就能恢复。
“这都能完好无损的出来?靠!你们俩是妖怪吧!!”
漆晓抬头,前面的树上传来李枭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个孬种,派人去围堵他们,自己却跑那么远爬那么高的树上去,漆晓对李枭的鄙夷又加重几分。
很好,还敢送上门来,正好把伤害木祈的账给清算了。漆晓一脚蹬住树干腾空跃起,骨鞭一卷轻易便把树上的李枭给卷了下来。
“啊啊啊啊果然是个女妖怪!”李枭嚎叫着被重重摔到地上,“早料到他们困不住你,尝尝这个吧!”
说着手腕一挥,漆晓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撮红色粉末,粉末向木祈扬去,漆晓一掌将木祈推开,粉末扬散在漆晓周侧,被她吸了个七七八八。
“咳,咳咳咳。”漆晓捂住鼻子,却仍呛咳不止,不知道李枭放的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让她好过。
“漆晓!”木祈一把抱过漆晓跃离那团红雾。
漆晓紧紧皱着眉,吸入粉末才不过几秒,她便觉身体燥热无比,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像在她身体里四下乱窜,搅得她心烦意乱,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试图顺下这股躁动,可徒劳无功,额间霎时起了颗颗汗珠。
木祈抱着漆晓,手上传来越来越烫的温度,他不知道漆晓怎么了,但这里一定不适合久留,必须立刻带漆晓回酒店去。
李枭靠坐在树上面露得意,他擦了擦嘴角的脏污:“嘿嘿,你俩是一对吧,那就好好享受我这花重金才求来的药吧。”
木祈抱着漆晓头也不回地往酒店方向奔去:“李枭你记住,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他伸出一只手,骨鞭听话地浮空跃起,一鞭把李枭抽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