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财迷心窍》
1. 回国
《白月光她财迷心窍》
姒七/晋江文学城首发
切勿盗文,请支持正版2023年3月12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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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从美国洛杉矶飞往J市飞机,准时准点降落在当地的龙嘉机场。
尊贵vip通道内,迎面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女生,墨镜红唇,年纪轻轻,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
Prada赫本连衣裙,脚踩中筒马丁靴,全身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加成,却也不显朴素。娇小的脸被墨镜遮挡大半,只露出囫囵冷白的轮廓,引得两侧地勤人员目光忍不住频频投来目光。
曲婉盈单手提着行李箱,没空理货周遭的打量,形形色色的目光对她来说早以无关紧要。走路时,只顾着看指引牌,动作间蓝黑色卷发一晃一晃束在脑后,色彩极具个性,高调而不显俗。
起范儿十足。
气质从容高冷,仿若生长在悬崖料峭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之外,无人敢高攀。
走出人工通道,包里传出低沉震动。
摸出手机,透过昏暗镜片,看清来点人是她亲妈“陈晓婷。”
滑动接听键。
电话里那头吵吵闹闹,风声鹤唳,掺杂零零碎碎的鸣笛与飞机的嗡鸣声响。
陈女士降下半个车窗开口问她:“你到哪了。”
曲婉盈言简意赅:“马上,出口了。”
航站楼人头攒动,引擎声响彻云霄令人耳鸣。时过境迁,踏上熟悉的故乡。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英文变成随处可见的中文汉字起,那份沉重的感情再次回炉。
……
10分钟后,曲婉盈步履轻盈地走出飞机场。夜色朦胧,她抬手将鼻梁上的墨摘下放入包中。蓦然张开双臂,如饥似渴地深呼吸故乡的空气。
昨晚刚下过雨,猛地吸入肺腑里满是潮湿气息,沁人心脾。
曲婉盈不讨厌下雨天,反而对其情有独钟。
她喜欢在下雨时独自一人坐空寂落满灰尘阁楼,伴随滴滴答答的雨声伴奏,精心设计独一无二的以她为名的作品。做艺术的,总是清高而孤僻的。有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临近出口处,出租车司机们卖力地吆喝着,招揽客人,声音此起彼伏。不远处,还有几对情侣正紧紧依偎在彼此怀中,恩爱之情溢于言表。
回忆最是令人触景生情,好多年前那天的夜晚,跟今天出奇的相似,黑透半边天,像是化不开的笔墨。
曲婉盈父亲曲靖江就是在那样的一个暗淡无色的夜晚,因胃癌晚期离世。幼年时期的她与母亲陈晓婷透过医院的玻璃门,亲眼目睹了曲靖江死亡的全过程。
当时曲婉盈年仅六岁,正快乐无忧地成长着,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处于懵懂阶段对外部世界充满探索好奇心。
那时的她,尚无法理解失去亲人是一件令人刻骨痛心的事。
病房中,曲婉盈的父亲曲靖江身着统一的蓝白色病号服,静静地平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毫无生气。
如今,她和母亲再次回到这座城市,只求母亲能彻底摆脱回忆的阴霾,希望陈女士放下陈年旧事能好好地活在当下。
曲婉盈移回目光,夜幕已然降临,她摘下墨镜,抬头望向那片漆黑的夜空,铁打得颜值足以称得上惊心动魄的存在。
夜色下,正值芳华的女生,美得浑然天成,姿容昳丽,是纯正浓颜系长相,眼窝深邃,眼梢轻挑,一双狭长柔美的丹凤眼满是忧郁且淡漠。
眉黛修长,与眼尾相衬,妖艳却不媚。
只见在她面前停了一辆威严肃穆黑色的劳斯莱斯商务车。陈女士坐在副驾,慢吞吞打开车门。
“盈盈,别犯病了,上车回家。”说话人是曲婉盈的母亲陈晓婷女士。
母女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淡漠似水的丹凤眼神似到如出一辙的存在。
恍惚间,她想到了一首诗。
艾青《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①
久别故乡,如今重归。秋风肆意,一如世态炎凉,物是人非。
“曲小姐,我来帮您放置行李。”
曲婉盈诧异抬眼去看眼前阿谀奉承的陌生男人,没来由地心生排斥。
“你是谁?”她语气冰冷,毫无温度。
男人闻声一笑,自觉接过曲婉盈的行李箱,安稳放置于后备箱。
在面对她时,行为举止卑恭卑敬。
青年面带温和笑容,身着黑色西领带端正系于顶端。身姿挺拔,若如不知情,或许会以为他是某企业高层领导。
“我叫沈长青,是您舅舅的助理。今日陈总忙于开会,特意嘱咐我来接曲小姐回家。”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真将自己当成陈总啦?
曲婉盈心中暗思忖道:她那个名义上所谓的舅舅向来心怀叵测、不过是个吃里扒外之徒罢了!”
什么接回家?不过全是他精心设计好的阴谋诡计罢了!想到此处,曲婉盈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般死寂,就在这时,沈长青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清脆而又冰冷的笑声。
他惊愕地转头望去,曲婉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浓于黑夜不屑一顾的笑容。
“别自以为是了,”曲婉盈冷笑着说道,眼睛黑幽如头上划不来的黑暮,“即便我和我妈离开了这么多年,他也休想得逞,夺权篡位之事绝无可能!”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曲婉盈不紧不慢地走到助理跟前。随着她的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只剩下咫尺之遥。
男助理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身上那股凛冽威压,令人难以忽视。
曲婉盈表情淡淡,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不可一世又横冲直撞。
"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姓曲,即便我父亲已然离世,董事位置也绝对轮不到其他人来肆意卖弄、寻找存在感!"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响,震耳欲聋。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重重地敲打着沈长青的耳膜。
他从内而外感到一阵刺痛和不悦。暗自心想,这分明就是对他的一种警示,告诫他不可轻率行事。
面对曲婉盈如此强硬的态度,沈助理不禁有些尴尬和局促不安,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讪笑,语气中透露出无奈和顺从:"曲小姐所言极是,确实非常有道理。"
然而,在那表面的应和声背后,沈长青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对曲婉盈心生敬畏,又对她的嚣张感到颇为不快。
……
黑色通体发亮的豪车一路极速行驶在马路上,曲婉盈在车上一言不发,眼神一直在看向窗外的景色,夜晚的风吹动她的发丝,街道旁霓虹灯拉长车影。多年未见的J市,转眼间已经变得出壮阔超前。
夜晚风吹过来,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车内,传出曲婉盈冷冷清清的声音:“妈妈,我们不会再去美国了,对不对?”
她们在美国整整生活了14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曲婉盈并不喜欢那里,那里的一切陌生又空寂。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都不会在回到那里。
“也许吧。”坐在副驾上女人,面色平淡,长长的叹了口气。
闻言,曲婉盈看向自己的母亲。女人有着最坚硬华丽的外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她明白,自从父亲离开后,那位自大高冷的母亲已经不复存在。
40分钟的车程,终于抵达世贸大厦。也是她们的家。
曲婉盈拉开车门,取下行李箱,一动不动的站在小区前,看向3楼的窗户。屋内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那是她们的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陈女士走过来,握住女儿的手。神色里全是意犹未尽的欣慰。
“走吧,我们回家。”陈女士说。
有家,才算有归宿,有家,才算有终点。
……
刷卡进入小区的大门,母女二人一同乘坐电梯,抵达了3楼。
曲婉盈看着母亲在指纹屏内输入自己的生日,房门“咔哒”的一声被成功打开。
顿时房子里灯光大亮,曲婉盈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份躁动。
眼眶氤氲晶莹泪水打湿了睫毛,曲婉盈伸手拾去。她俯身蹲下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出一双新的拖鞋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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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立刻奔向自己的房间。在黑暗里,她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轻压按钮,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她看到洁白的墙面上,那张已经泛黄老旧的全家福。曲婉盈忍不住上前观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
照片里的男人是他的父亲,身姿高挺相貌英俊。站在他身边是的他的妻子陈晓婷,两人站在一起,谁看了都不禁夸叹一句,卓尔不凡,实属相配。
当时的曲婉盈才两周岁,像一只白嫩的小团子被爸爸呵护在怀里,目光含笑,她看向镜头时,肉嘟嘟的小手正在比个耶的手势。
……
厨房里陈女士刚刚做好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条,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片刻,曲婉盈的思绪被打乱,她打开行李箱,找到一件碎花吊带长裙,来到窗前拉好灰粉色相间的窗帘。
曲婉盈伸手拉开右侧的拉锁。“刷拉”一声,黑色长裙子缓缓落在地下。她伸手拿起放在床上,又迅速换好睡衣,才打开房门,走到餐桌前。
母亲早已为她准备好晚餐,她看向白色瓷碗里热滚滚的面条。
她在飞机没动餐食,肚子里早就饿的不行。夹起面条,稀里糊涂的往嘴里吞咽。面香味美,正合胃口。
在她的记忆里,陈女士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碗西红柿鸡蛋面。从小吃到大,它是曲婉盈唯一吃不腻的食物。
可能这碗面条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女士来说,意义重大。只要是吃过的,都会赞不绝口的夸赞她真是个完美的家庭主妇。
刚吃过饭的曲婉盈准备洗个澡就休息了,实在是坐了一天的飞机,身体过于的劳累,再加上时差的原因,她现在感到有些脑供血不足。
忽地,包里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曲婉盈看向联系人是“陈思涵”,犹豫半刻,还是拿起手机摁了接听。
电话里那头响起女生黏腻腻的声音,电话接起,陈思涵轻咳两声开始抱怨:“盈姐这么不够意思,回来不通知我。”
“还是我爸下班回家告诉我的呢。”陈思涵又摆出大小姐驾到的姿态,很是不满意的调侃道。
陈思涵是曲婉盈舅舅的女儿,二人年龄相仿,算是从小一起成长的伙伴。曲婉盈对她并没有过多的感情,仔细一想,自己在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有位大脑袋的人投靠她,也算不得是件坏事。
曲婉盈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喝了大一口:“我这不是刚到家吗?没抽出时间。”
“……”
那边电话里沉默两秒,“我呢,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下周一,开学了,你知道不?”陈思涵问她,“学校新下发的规定,研究生和本科一律同时开学。”
真是一阵头疼,曲婉盈回国读大学选择的专业是,“艺术设计”
之前在美国,曲婉盈曾给参与过给某位好莱坞明星设计的服装作品“Queen”,而小有名气。
这边,陈思涵知晓她选取专业也开始挪掖:“我的大艺术家准备出去闯一闯。“
曲婉盈冷笑一声,“怎么,你当真是闯关东。”
“我可不想把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消遣身上,听没听说过年轻不出去拼一把,到老有你受苦的。”
“人,就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曲婉盈在电话里一顿念叨。
陈思涵不由感叹:“就你那张脸,你都不用主动,我们直接都倒贴好吧?”
“哪有那么夸张。”曲婉盈伸手把头上的皮筋摘掉,蓝黑色长卷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后。
门外,陈女士还在催促曲婉盈快去洗澡睡觉。她揉了揉太阳穴应了句。
“对了,我陈姨和你说没。明天中华集团举行酒会,我爸非得让我去。”陈思涵一向那种不喜商务局,虚与委蛇的阿谀奉承。
曲婉盈眉毛一蹙问她:“为什么要举办酒会,什么重大宣布啊。”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陈思涵迫切的把小道消息告诉她,“谭家,不是有位太子爷嘛,叫谭泽羽。我听说这次酒会目的是要给他选个温柔体贴,最好是家世旗鼓相当的夫人。”
听到选夫人二字时,曲婉盈没忍住嗤笑了出声。
“当他夫人…得倒八辈子血霉吧。”
“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臭男人,哪位眼瞎的黄花大姑娘才会看上他。”曲婉盈对此而感到无语至极。
2. 酒会
次日早上九点钟,曲婉盈的房门被陈女士毫不留情打开。记忆模模糊糊她感觉好像做了个美梦,正当关键时间…可恶的女人走进来。
欣喜若狂的美梦,转瞬即逝变成炮灰。曲婉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几缕发丝掉在床上,真的让人火大。
陈女士走进来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的暖阳打在女生干净光滑的脸庞。曲婉盈刹时间,一整个大翻身,粉嫩如蒜头的脚趾触碰在地板上,又懒羊羊地伸个不规矩的懒腰。
整理好床铺,曲婉盈来到厕所,拿起水池上方的牙刷,再次拧开水龙头蓝色叮当猫的牙桶灌满热水。
曲婉盈向来没有爱拖拉的习惯。刷牙,洗脸,一起走流程。顺便又洗了个头,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分钟。
这时,陈女士也刚好从外面买完早餐回来。她看向陈女士手里杂七杂八的早餐,曲婉盈吃下去的欲望全无。
这些年来,曲婉盈一直不太适应美国的食物。尤其是甜食,是她最讨厌当之无愧的排在第一位的黑名单。
感觉咬一口便会立刻乳化在口腔里甜丝丝的黏腻腻的口感,真令她感到齁挺实属难以吞咽。
她自从跟在陈女士身边,自然陈女士对她的喜好信手粘来。
卫生间里,曲婉盈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这还不算太过分了。至少直到收拾好残局。
陈女士最看不惯的是曲婉盈每次吹完头发,长发散落满地,而且曲婉盈从不没收拾,每次都拍拍屁股走人。事不过三,几年前的陈女士,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对曲婉盈大发雷霆。
现在的陈女士选择放开式管理,随她吧。女儿大了,终究是管不住。
……
两碗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被陈女士规矩的摆放在黑白色的餐桌上。
终究是妥协了,曲婉盈乖乖地坐在陈女士的对面。拿起一次性的汤勺,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对面的女士也同样吃了起来,半晌。
她才缓缓抬头,上挑的丹凤眼后点缀细纹,她望向曲婉盈,“今天晚上,万华集团在江城会馆举办酒会。”
懂了,曲婉盈瞬间明白了。
“让我去,是吧。”女生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人情世故嘛……
而今的万华集团,在J市可算得上商业届规模较比大的黑马,陈女士心想:“想是能和万华集团冰释前嫌携手合作,那中凯又能博取一波红利。何乐不为。”
自从,曲靖江死后,他手里剩余的股份全部转移到陈晓婷手下。她明面上是公司最大的掌权人,事实上,公司里资深的老董事会们一直没有认可过她。
过去的14年里,陈女士一直在与自己的心魔做抗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已逝的丈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最终落到一个外人手里。
眼下,陈晓婷不仅要重回到公司,也必须要成为公司里唯一的主导人,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万华集团,二人一合作,必定会成为J市的一大亮点。
尽管陈晓婷知道万华集团这次举办的酒会本意不在此,但是她想要做到一手遮天,过程是需要铺路人。
而曲婉盈显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
毕竟是亲生女儿,关键时刻绝不会捅刀被刺。
……
另一边,谭家别墅里并不和谐,谭老爷子正坐在红色真皮沙发里,另一边的谭咏麟和冯丽夫妻二人垂眸不吭声。
“把你们儿子给我叫出来。”老爷子呵斥一声。
见此情形,谭咏麟也有些心惊胆战,毕竟老人年纪大了,身体经受不住。随手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给谭泽羽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一分钟后才接听,“怎么了,爸。”
谭泽羽那里头吵吵闹闹,时不时传出敲击键盘“咔哒咔哒”的声响。
谭咏麟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混账儿子一天除了打游戏,就是干台球,成天也抓不着个人影,
20来岁的人了,也没个正形,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在高考出分私自改了志愿。
谭咏麟深吸了口气,压抑暴躁,实属无奈:“给我滚回来,晚上回家参加酒会。”
又来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他的家长总是自私,只顾着他们的想法就事论事。
压根从未给他留过一丝一毫的余地,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是丝毫未改。眼看着最后一根稻草,马上就要压垮他。
“我说了,我不想去参加,什么狗屁相亲酒会。”谭泽羽在电话里发出一声极低的耻笑,“我才20岁,不是40岁。”
见此情形,谭咏麟诶呀一声,属实束手无措。半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冯丽,她同样也是皱眉不语。
坐在沙发里的老爷子气得假牙都掉了下来,真是反了他了,竟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闻声,谭老爷子拿起身边实木所制成的拐杖,单手支撑站了起来。年纪快近百岁,谭老爷子佝偻着身躯,早已发现自己腿脚手脚动不动就会有不听使唤的时候。
谭老爷子苦笑一声,心里清楚的很自己活的日子走不长了。
一旁夫妻看到老头子站起来,二人吓的,连忙跑过去,一把搀扶住老爷子。
真是太吓人了,这马上公司就要举办年会,关键时刻老爷子可千万别有个什么好歹。
“电话给我。”谭老爷子说。
谭咏麟立刻把电话递给他,就见,老爷子一把接过去,左手颤颤巍巍的放在耳侧。
“乖孙儿啊,听爷爷话,快点回来。”屋内谭老爷子的态度,一下转变的太快。
“好吧。”谭泽羽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还是家里的老爷子出手好使,这小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
下午5点,窗外刮起阵阵凉风。曲婉盈和陈思涵闺蜜两人刚在海底捞大吃特吃一顿。
真是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火锅了,今天的曲婉盈格外的出奇,她没再注重身材管理,胖就胖吧,老娘今天必须要吃个够。
曲婉盈来到门前,过后她转身看向,在前台结账的陈思涵精致像个洋娃娃,女孩个子矮小,长相属于甜美风,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针织长裙,脚下是一双米白色的包头高跟鞋,真是一副小公举打扮。
不知她嘴里还在和服务员不停的念叨些什么,曲婉盈等的有些不耐烦,刚想要上前去探查一番。
一瓶生椰汁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曲婉盈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竟然还会记得自己最喜欢的饮品是椰汁。
倏地想起,她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她舅舅陈晓东的生日聚会里,当时小曲婉盈刚刚放学,出奇的发现爸爸妈妈竟然一同来接她,见状,小曲婉盈背起小书包,跌跌撞撞的扑进爸爸的怀抱里。曲爸爸宠溺的亲了你她软乎乎的脸蛋。
片刻后,男人怀里抱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问他:“我们要干什么去呀”
“我们去给你舅舅过生日。”男人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女孩的发顶。
幼年时期的曲婉盈,和现在的性格完全截然不同,自打一进屋,她就没消停过,一直在餐厅里活蹦乱跳。大家的目光全一致地注视着小女孩。
“碰”的一声,不知轻重的曲婉盈不小心碰到餐桌上摆放的一个崭新华丽的芭比娃娃。
这时她才发现屋内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儿,是陈思涵。小太阳一般的曲婉盈一蹦一跳来到陈思涵的的身边,不出片刻,她把藏在背后的芭比娃娃放在她的手心上。
“哝,还给你。”小曲婉盈发出奶呼呼一般的嗓音。
……
想到这里,曲婉盈眼底的情绪有了细微的波动,不过转眼间被陈思涵奇怪的行为打乱。
“你在做什么?”她问。
不远处的陈思涵,距离她有两米远,只见她双手比成了相框,对准曲婉盈,当即来了一个wink。
“……”
曲婉盈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可能是我天生丽质,女生见了我,也会被我优越的外表和完美脸庞所震惊。
“走!姐们带你去挑选今天晚会的服装。”说完,陈思涵不管不顾的扯拽着曲婉盈胳膊朝前走。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了。繁华的J市已经挨家挨户点起了灯火。不远处的商场热热闹闹,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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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人不计其数。
姐妹俩乘坐电梯直达五楼服装专柜店,曲婉盈直接被人拖拽进去。
见客人进来,一身黑色正装的女服务员热情来到她们两人身边问:“你好,两位女士,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它们这家店铺的名字叫做“爱生。”
寓意是爱情生命缺一不可。
走在前面的是陈思涵,她四处看了一圈。最终选定的是在最后排的银白色披肩高定礼服。
“就这个吧,先帮我们把衣服换上,再麻烦你们找一位化妆师,帮我们姐妹二人画一个适合参加宴会的妆容。”
服务员拱手行礼道:“好的女士。”
另一边。
曲婉盈也选中了一套晚礼服,她抬手看了眼腕间的iPhonewatch。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17年9月3号星期日,下午6:40分。
晚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8点。曲婉盈在心里默默计算,加上梳妆打扮的时间足够用。
……
一个小时过后,姐妹二人同时走出换衣室。两人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各自上下打量对方。
“太美了叭。”陈思涵再一次发出羡慕的语气。
从小到大曲婉盈听别人口中说最多的词语就是,夸自己长得漂亮。自然而然,她也越发的自信起来。
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成功抵达江城会馆。出租车稳稳的停放在马路旁。
保安见状,亲手为她们拉开车门。恭恭敬敬的说了句,“二位小姐请跟我来。”
虽然是初秋,但傍晚的冷风依旧带着凉意。曲婉盈单手提着礼服长裙,夜间的风拂过女孩的身体,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宏伟壮阔的江城会馆门前铺满了长条的红丝绒地毯,不远处还有各种各样的闪光灯,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在记录每位女嘉宾到来的时刻。
真是装腔作势,兴师动众。
先前,陈思涵坐车的时候有些晕车。强忍住的呕吐感。令她感到心烦意燥。下车后,陈思涵直奔卫生间而去,走之前特意嘱咐曲婉盈“让她不必等先行进去就好。”
酒会的楼层在15层,曲婉盈提着裙摆,一走一过,细长的银色满钻高跟鞋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砰”的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酒会气氛,顿时安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直直的打量,这位风姿卓越的少女曲婉盈。
有些人天生就有这个资质,走到哪里都可以作为受人瞩目的主角。
她今天在专柜里选定的是一件与自己发色颜色相配的蓝黑色的晚礼服。
两条极细的吊带,包裹住少女白皙的直角肩。胸前深壑锁骨处露着大片大片嫩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浅蓝色施华洛世奇小天鹅项链,散发着璀璨的星辉。最受人瞩目的那个是她那一头瞩目蓝黑色卷发,松松垮垮的披散在脑后。发丝右侧点缀着三排相同的水晶发夹。
一对银色水晶耳钉镶嵌在圆润的耳坠上,裙子下摆细细的褶皱随着步伐轻易挪动。
这套礼服的长度正好到曲婉盈的脚踝处。这一点她甚是满意,至少不用担心会摔倒的问题。
曲婉盈盯人看的时候,上挑的丹凤眼锐利又饱含压迫,她四处打量一圈,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的确确是场鸿门宴。
在座的女生们哪位不是相貌优越,家世出众,能说会道。
……
过了半晌。
万华集团的老总谭咏麟和他的儿子谭泽羽缓缓走到人群的中心。
倏而,嘈杂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刹那间,屋内所有女生的眼光齐齐看向那位谭家那位太子爷,谭泽羽。
一时间脸皮薄的女生,脸上不禁浮起潮红,众人都只是听说谭家那位太子爷长相很不错。
今天一见,这不仅仅只是帅气了好吧。
这直挺笔直的身姿,极其优越的长相。
真的,帅疯了!!!
一旁,正在喝红酒的曲婉盈,听见众人的欢呼声,手下动作一顿。
刚抬眼一看,“我的天,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一时颇为震惊。
3. 合作
手上动作一顿,高脚杯掉在地上碎裂清脆声响,猛然拉回曲婉盈的思绪。她被迫重新调整好自己情绪,真是出师不利。
不远处的,谭泽羽显然也注意到这边动静,垂眸看向地砖上碎裂不成样子的玻璃渣。
刚要嘱咐服务员打扫下,就见曲婉盈伸手抽出餐桌上纸巾,小心翼翼的捡拾好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她看似简单随手一番举动,惹的在场不少富家千金的唏嘘打量。
一直以来,曲婉盈的原则一直都是自己犯的错,结果好坏她都接受。
若是永远活在别人谈吐间,那岂不是得有无限分裂人格……
破碎的玻璃碴,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上啥。一段小插曲罢了。
讲台前的谭泽羽安静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转瞬他收回视线,同身边的父亲对视一眼。修长光滑的手拨动麦克风。
毕竟,他是今天的主角。不表示一下总有些过意不去,一想想,一会要说那种违心的话,谭泽羽在心里暗暗的唾骂自己。
麦克风里,谭泽羽的声音响彻整个酒会,他与生俱来嗓音格外入耳,低沉有磁性,还带着一丝张扬。字正腔圆。像是冬日的凉风,又像是海中翻滚的浪花。
“感谢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来参加万华集团的酒会,我在这里替我父亲谢过大家。”
“本人在这里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我是不婚主义者。”
“……”
什么意思?
意味深长的的话,在座各位的女生也都听明白了。
镂空设计旋转水晶玻璃灯,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照射在谭泽羽的身上。
他一袭白西装,身线修长地屹立于讲台上。真心给人一种月清风高的感觉。看似柔情的桃花眼,实则薄情晦涩。骨相长相,鼻梁直挺,敛起表情紧绷着下颚线露出完美的弧度,周身透出一股顽强不羁的个性。
只不过就是脚下配的那双白色小板鞋,跟他自身的搭配有点大相径庭。
曲婉盈忍不住多看两眼,她xhs账号坐拥有五万粉丝量的ootd穿搭博主。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人比她技高一筹。
周围一片寂静,男生脸庞扬起,目光澄澈,从他目光中读取,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们口中的那位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不是我,真正的谭泽羽只会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好。
半晌,他没有理会所有人的窃窃私语,独自一个人退离讲台,跨着大步离开酒会现场。
从今天开始他再不会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的人生应由他自己来做主。
一向喜欢自由洒脱的少年,从小被囚禁于密不透风的牢笼中。他为的就是等待一个机会。他想在众人眼前脱下伪装已久的皮囊,挣脱开自己的羽翼,在属于他的天空里凌空飞翔。
……
主角已经离场,在座的女生纷纷无精打采的离座向外走去。
这一趟来的也不算太失败。
至少,也算是亲眼目睹了那位少爷的真实面容。
曲婉盈坐在高脚凳上愁眉不展,这一躺来的算是一无所获。她沉沉的呼吸,明白自己的烟瘾又开始逐渐躁动起来。
10分过后。
她给陈思涵发了一条微信,双手在对话框里迅速敲击着文字。
盈盈一水间:【我先走了,酒会结束了。】
发送成功后,她起身走到拐角处电梯前,一抬眼就看到最上方的数字30,她想也没想伸手按下去。
话说站得高望得远,曲婉盈一直以来都遵循着无拘无束个性,她喜欢站在最高处,俯身向下看的刺激感。多巴胺的分泌会使人快乐。
电梯急速向上行驶,大约过了50多秒秒,电梯大门缓缓打开,凉风袭来,曲婉盈瑟缩了一下脖颈,转身向外走去。
初秋的夜晚,有种钻骨痛心的凉意。她向前走去,天上一轮弯弯的明月拉长少女的背影。都市的夜晚灯火通明。璀璨的车灯和七彩的霓虹灯相互衬托,曲婉盈伸手捋顺了顺垂落在脑后的蓝黑色卷发。
不远处,谭泽羽用余光瞥见拐角处走来了一位女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冷声开口:“是谁?”
募地,曲婉盈脚步一顿。抬眸看向距离自己仅有两三米的男生。
“……”人跑躲避多清闲来了。
夜幕里,男生懒散地斜靠在栅栏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火苗猩红。他好似并不开心,神情惆怅又暗淡,那双亮盈盈的桃花眼懒散的耷拉着。
他冷漠看她。
“还有烟吗?给我一根。”曲婉盈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题,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她身姿笔直,步伐着重有力。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一种高傲得意的气质。
谭泽羽手上的动作一顿,转眼看去。他当机立断的便认出来原来是她。
实话实说,在酒会上谭泽羽对她的印象还算挺深刻。
特立独行,看起来就并不是好惹,做事更是透着一股自我风范。完全whocares任何人的眼光,就算被扎的满手鲜血,她也会去做。
这点倒是挺让谭泽羽佩服,倏然,他盯着那张妖艳惑众的面容,足有片刻失神……不知为何,心底莫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究竟是从何而来,他也说不清楚。
曲婉盈一脸莫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有脏东西吧。
片刻,她轻咳两声,再一次的靠近谭泽羽。
“我说你不至于这么抠门吧?”语气中参杂几分嘲讽。
“抠门。”这两个字放在谭泽羽身上,怎么都不妥当。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完全不用愁的就是金钱。
浓黑眼睫垂落,随手把熄灭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沉默半晌,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万宝路。
毫无防备的递到曲婉盈的眼前,“自己拿”他说。
见状,曲婉盈毫不客气的在烟盒里抽取一根香烟,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的中心。
眼下,还缺一个打火机。似乎过了两秒钟,她再次看向谭泽羽。
狭长的丹凤眼上挑,她今天涂抹的是大地色的眼影。双眼皮正中心叠图上贼亮的细闪,一双眼睛如头顶星辰般璀璨夺目。
谭泽羽表示我很无奈,但是又不得不把打火机递给她。
“咔哒…”一声,暖黄色的火苗在空气里点燃,过会儿又转瞬即逝。
手边烟雾缭绕,曲婉盈抽烟的姿势非常的娴熟,女生细长的手指,精巧的夹着烟,正红色的嘴唇,孰轻孰重的咬着烟蒂。
拿起烟嘴深深浅浅的吸了一口,良久后才缓缓吐出。雾体形状是转瞬即逝的圆形,烟圈在空气里萦绕盘旋。
两人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有开口。
不得不说,曲婉盈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极强会伪装自己的女生,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意暴露自己脆弱的弱点。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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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该怎么形容,眼前人的处境似乎也没比自己强哪去。
……
世贸大厦302室,陈晓婷正在打扫房间。不经意间在次想起过世的丈夫。中年女人有气无力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去这几年里,她总是盼望着,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回她的东西。
终究是年纪大了,她有这颗顽强的心,只是背后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现如今他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只希望她可以让自己得偿所愿。
多年的心愿终究会有完结的一天,但是那一刻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陈晓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抚摸自己泛黄的脸庞,时间的流逝她不再像当年一样一样面容上布满了丝丝麻麻的小皱纹。
陈女士收回思绪,见曲婉盈迟迟未归。不由得担心起开。一时没有结果,她的心仿佛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
抽完一根烟,浑身舒坦大半。那种强烈的焦虑感也逐渐褪去。
是时候该办母亲交代给自己的正事儿了。
“你好,我叫曲婉盈。是中凯集团前任董事长曲靖江的女儿。”她看向谭泽羽字字句句认真的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不同的含义。
这是在做自我介绍吗?
谭泽羽脑海里过滤一遍,想了想中凯集团,好像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她本意到底是什么?
谭泽羽感觉到危险,抬起双眼审视她,眼底浮现探查的深意。
“直说吧,曲小姐。”
果然不出她所料,谭泽羽这人不喜弯弯绕绕,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棘手,
曲婉盈半个板子趴在栏杆,俯瞰脚底的车水马龙。
“爽快。”她认同地点了下头。
忽地,曲婉盈又想起母亲的话,切记要拿下万华。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抢夺回公司的掌权人。
15年过去了,是时候该夺回属于自己和母亲一切。思索片刻,曲婉盈转身和谭泽羽面对面对视,身上几块不抗风的布料看起来单薄,但是她的身体没有一丝颤抖。
“听过一句话吗,合作才能共赢,中凯想成为万华的鼎力伙伴。”曲婉盈眼底的朦胧散去,心中的大石子终于落地,她感到浑身舒坦。
她没给谭泽羽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你想摆脱家庭对你的束缚,我可以帮助你。”
“只要你能让万华集团愿意与我们合作,帮我母亲重回公司,咱们二人强强联手,岂不更好。”曲婉盈一口气表达完。她现在也有一些手足无措,但毕竟自己是主导人,必须要保持从容不迫的状态。
合作共赢强强联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时间,谭泽羽的大脑仿佛要爆炸,难以置信的低头直视她的眼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摁掉衣领处的烟灰。
短暂的沉默……
他开口,话语里全是不解:“我为什么要帮你?“
“或者说曲小姐你想以什么身份让我帮你。”太可笑了,谭泽羽向来利益分明,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答应这种有头无尾的要求。
四目相对。
刹时间,曲婉盈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绝对不要轻易认输,被拒绝那一瞬间,她也是有过失望的。
失败乃成功之母。
“我相信你会愿意与我合作的。”
最后,曲婉盈留下语气是极其得笃定。
4. 忽视
月色风起,夜色阑珊。晚上九点多,曲婉盈在小区外找家正常营业面馆,别看店铺装修不起眼,屋里客人倒是不少,烟火气旺盛。
屋内餐桌几乎坐满,曲婉盈走到前台,看着墙面贴的餐食指南,点碗他们家招牌板面。
大娘腰间围件破旧花布围裙,几分目光落在服饰华丽跟餐馆烟火气息格格不入的曲婉盈身上。
过了会,曲婉盈在柜台拿瓶常温花生露。大娘带着几分好奇善意,试探去问:“姑娘啊,你冷不。大姨后厨有件干净外套,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取来给你披一会儿,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行着凉。”
“谢谢姨,我不冷。年轻人火力旺。”曲婉盈略带玩笑意的话语,委婉拒绝。
等填饱肚子,曲婉盈步行回家,这片地带,距离她家小区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刚好吃完饭,避免积食走走道就当消化了。
虽然她是懒人标配,能开车不打车,能打车绝不腿着。
这会儿,她真感觉到秋天夜间汩汩凉意,冷风掠走,在胳膊拂起一层鸡皮疙瘩。几盏路灯照亮,拉长前行步伐。
她提起裙摆,加快脚上的速度。脚上是细跟双高跟鞋,不便于行走。行动间拉扯足弓一阵一阵的疼。
须臾间,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从她身边一跃而过,留下一地飞扬灰尘。
车里后车座男士,正好撞见,外面的女生层层荡开裙摆被一扫而过的灌堂风掀起,一双颀长匀称的美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在夜色灯光犹如一块上好羊脂膏。
乍眼一看,毫无瑕疵。
只仅仅几秒钟,那人狼狈样尽收眼底。谭泽羽双腿交叠扯了扯嘴角,显然是认出她了。
回到世贸大厦,曲婉盈在玄关换鞋,屋里寂静得落针可闻,主卧卧室门严丝合缝关着,陈女士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这个点估摸是睡着了。
她动作放缓,摁动墙壁一盏小夜灯,照样回屋里先换睡衣,然后去浴室卸妆冲个澡。
等她收拾好浴室出来,陈女士不知何时出来了,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副惺松没睡醒的状态,她坐在沙发头,手里捧着杯温开水,小口小口润润喉。
客厅沙发是L型的,曲婉盈洗完头发用干发帽束起。绕到沙发躺床那头,把抱枕放平,整个人舒舒服服躺上去。
陈女士接连打好几个哈欠,这边的婉盈更是备受感染。
虽说刚回国不久时差没倒过来,这功夫沾染些许困意,她伸伸腿,冷然出声:“妈,你有话快点问吧,问完你好去休息。”
“怎么样,见到谭家人了吧?”陈女士侧过头,面容被头灯的夜灯照亮半个轮廓,脸上有岁月侵蚀的痕迹,虽然素面朝天,但五官精致,大抵肉眼是个美人胚子。
“嗯呐,见到太子爷了!”曲婉盈心思昭然,脑海起初回忆对谭泽羽第一印象,一身干净利落白色行头,高高瘦瘦,一看就是有在做身材管理。
走路的时候,不像有的爱装13年轻气盛大小伙子匪迷自恋,猫腰驼背。
他往那一站,脊背峭直,如一棵风吹不倒的小白杨。
要说印象最深刻,是蓦然回首见一撞见那双含情目眩的桃花眼。如美术馆里精挑细磨的白瓷,釉色上佳,她大脑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成语叫做惊鸿一瞥。
乌眸深邃,眼波流转。就像是深海里活灵活现的一条游鱼,觥筹交错,下一秒便转瞬即逝。
脸蛋生得倒冷峻清隽,符合大众审美。但就是人说话挺嚣张的,宴会上哪怕有家长在场,他无所畏惧,知无不言当众撂话说自己不婚主义。
真是把自家的面子毫不留情往泥潭里摔。
很怕在转身之际,被宴会里香艳女客牵绊住腿脚。
不对劲,越发不对劲。
曲婉盈眉眼凝沉,犬齿吊着腮帮子的软柔,回味半天,她得出一个结论,她浪迹半生,见过万千世界的美少男,可唯独他是真的不大一样……
说直白点狂妄自大,油盐不进。
“曲婉盈。”陈女士冷不丁喊她。
她浅浅回过神,心猿意马嘴上应着。
“公司的事情你最近先别插手,陈晓东不至于撒手人寰傻到在咱娘俩头上扣帽子。”玻璃杯冷掉的水,一饮而尽。
陈晓婷停顿几秒,眼眸突变犀利,“有他受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曲婉盈坐起身,拆掉干发帽,朝陈女士看过来,“自古以来狼子野心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他不见得是个例外。”
——
时间一走而过,临开学报道前一天,晌午日头明媚,这才几天,窗外的几棵老杨树枯枝凋零。
曲婉盈刚打完一把斗地主,收到陈思涵发来的出去闲逛邀请。
【宝贝,要不要出来买点开学备品。明天就开学了嘿!】
【其实,我更想去东街新开的luck自助洗浴体验一把。[抱抱]】
盈盈一水间:【行,那就先去搓澡。】
对面消息唰的秒弹过来。
【我要欣赏曲大美女的绝姿身材!!嘶哈嘶哈】
曲婉盈没顾她随口插科打诨,把手机连接充电器,她下床,站在全身镜前拢头发,因为要去搓澡,没必要全妆出席,拿几个护肤瓶瓶罐罐放进双肩包。
轻装上阵,曲婉盈换好一身潮流休闲运动装,头发盘成凌乱蓬松丸子头,拿上玄关抽屉里的车钥匙。
下楼之际,又言简意赅给陈思涵发了句报备“我出门了。”
陈思涵:【OK!】
小区地下停车场,搁置辆曲靖江生前迈巴赫s680,曲婉盈驾照早就一把通拿到手。
她轻车熟路拉开车门,手机调出导航,立放在支架。
一路畅通,曲婉盈手法娴熟,离合和刹车来回变通,愣是把四十分钟路程,缩短一半。
曲婉盈率先抵达洗浴中心,找前台开号码牌,带好随身物品先行进去一步。
一走进女宾洗澡堂,瞬间热气熏脸,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洗浴用品的香气。东北澡堂最大特点,每个人要坦诚相待。
换衣间很大,左右两边皆是一排排密码柜子。曲婉盈找到对应衣柜,刚要脱衣服。
就见左手边,陈思涵趿拉人字拖,大刀阔斧提来两大兜子,凑近她跟前。
“铛铛铛,宝贝你猜猜是什么。”陈思涵笑靥如花,把两个塑料兜放在人坐的沙发上。
透过白色塑料袋,曲婉盈看到明晃晃红烧两个大字,她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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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泡面,零食。”
陈思涵用手环刷开衣柜,“对喽,一会咱要是饿了的话,可就大饱口福了。”
大饱口福就是吃泡面……曲婉盈不理解,摇摇头,三两下脱光衣服,朝洗浴区走。
她要个牛奶搓澡。
搓澡大姨手劲力道十足,一套功夫下来,她如曾被蜕了一层皮,浑身下上通红,火辣辣的酸爽。
要得就是这种释放感觉,曲婉盈搓过澡,在蓬蓬头冲个澡。回身看到,陈思涵四仰八叉躺在她刚离开的搓澡床上,嘴里吱哇乱叫喊疼。
她笑笑不语,来到换衣间,擦身子,换汗蒸服。
但是不说在家汗蒸服设计的还挺别致,把东北地区的风俗名画展现的淋漓尽致。大红花印在胸口,裤子和衣服颜色一致,连图案花纹都是相互对称。
曲婉盈趁空隙来前台吹个头发,头发吹完,里头的陈思涵一脸狰狞出来,看到曲婉盈好整以暇的模样,她心有不甘,扁扁嘴,“宝贝,我都要疼麻木了!”
“你怎么像没事人似的?”
曲婉盈在柜台前,找件适合她号码的汗蒸服给她,语气不屑一顾似的玩笑话:“谁像你娇里娇气的。”
陈思涵鼓囊着脸,刚要反驳。曲婉盈幽幽挪掖,“是我皮糙肉厚,行了吧!”
——
三楼是休闲区域,有自助水果和饮品,但是关于吃饭用餐是需要另花钱的。
陈思涵提着两兜子零食刚要进休息区,被服务员无情拦下。
曲婉盈用眼神示意看她旁边牌子,“禁止客人携带外来食物。”
好家伙,强买强卖。
陈思涵滴溜溜返回换衣间把大包小包塞到柜子里,灰溜溜的重返休息区,一股脑拿上好几盘猫山王榴莲,外加两盒黑凉凉一看就酸甜可口的车厘子。
她泄气一般吃光两盒车厘子,在啃一块榴莲。曲婉盈看不过去眼,安慰她:“不生气了呗,到时候把你买的零食拿回宿舍去,咱俩一起吃,省的浪费。”
陈思涵虽然是大小姐秉性,好在吃软不吃硬。当下听完,脸色一喜,分给曲婉盈一块颗粒饱满榴莲,“呜呜呜,我足足挑选半个小时的零食,往过走的时候手都勒红了,结果这帮老登们,一点人情味不讲。”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打工人。违反原则是要扣工资的。”曲婉盈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室内太闷,口干舌燥,她准备去饮品区看看。
结果这不去还好,一去竟碰到意想不到的人。
曲婉盈正要碰椰汁的手一顿,定在空中。错落眼神转移到身侧拿旺仔牛奶的谭泽羽身上。
他们眼神交汇,神色各异。
曲婉盈突然宕机词穷,不知该如何以不做作,不尴尬的方式跟他打个招呼?
她微微翕动嘴唇,已经做出hello嘴型。
下一秒,人家扭过头,头也不回带上两瓶旺仔绕过她身后离去。
面无表情,就像在看个素未相识陌生人,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决然。
woc……
曲婉盈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目圆睁开,僵硬在原地,心里百转千回,她这是“被忽视了。”
该死的——拽什么呀?
5. 牌局
曲婉盈一连喝光两瓶椰奶,离开时又拿走一瓶,视线掠过架子上第二排红色罐装旺仔牛奶,愣是不顺眼。
她顿时想起广告语“你在看我,你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喝不死你……
哑巴气没来由的四溢,她眼不见心不烦,回休息室眯一觉。睡死过去,任何烦恼都无法再干涉她。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愣是被陈思涵拖拉硬拽,来到42度的汗蒸房。
曲婉盈推开汗蒸房门,热气熏喘得她微眯起眼,然后,就见陈思涵连蹦带跳,在她耳边说话,“里面那不是谭家太子爷吗?”
“宝贝宝贝,他叫什么来着?”说的这叫一个响彻洞天,恨不得人家听不到似的。
曲婉盈索性阖眼,看不见心不烦,旋即,没来由脱口而出,“叫傻逼。”
绝对有损名誉两个字,曲婉盈不确定他听没听到,管他呢!
她本意就是看不惯他死装死拽,眼高于顶无人可比拟的行为举止。
汗蒸房里不知用了什么香薰,有种淡淡的木质香。
曲婉盈个人对男香冷系调香水情有独钟。
屋内四溢香味轻柔淡雅,正合她心意。
过道两边,有供客人可休息的小木桌,每个桌子都有必备热茶水和一叠干净一次性毛巾。
茶水是用独家秘方特制,曲婉盈浅尝一口,味蕾又苦又涩。她品出这款茶是陈女士常喝专门去湿气养生姜茶。
曲婉盈撂下瓷杯,撩起眼眸投去目光,对角八点钟方向,同款木桌三位年轻男士相对而坐,当中有位与她座位相同的男士视线正往她脸上扫荡。
曲婉盈倦起脸,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生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没有学过独唇语。
但从女人第六感出发,曲婉盈断定话题八成跟她有关。
陈思涵顺势看出苗头,问她:“对桌那个帅哥,你相中了。”
“你想太多了。”曲婉盈随手把落在胸前长卷头发拨在脑后,动作间露出一截皓白凹凸有致锁骨。
陈思涵笑笑不语。
事实证明,女生第六感真的很准。
对面确确实实在看曲婉盈,也不能用看这个字来形容,最好是用打量。
“方程别看了。”谭泽羽出声提醒。
方程乖乖照做,他和谭泽羽是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
二人关系算是不打不相识,高二下学期,一场联谊篮球赛,二人力争上游,成为队里不可或缺的主力,因此熟练起来,在方程热情死不要脸示好下,他们渐渐发展成实打实地铁哥们。
只不过方程这人,自幼有一个大毛病,他脸盲,识人不清,刚开始他也认不清谭泽羽。
好在,日久生兄弟情。方程在他身边转悠大半年,最后,想不记住他那张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的脸都难。
谭泽羽坐在方程的对面,翘着腿,一副悠哉大少爷的姿态。
“太子爷,后面蓝头发美女姐姐上来就骂你,你就这么算了。”方程一身浩然正气,替他打抱不平。
关键吧,谭泽羽性格向来变化莫测,说风就是雨,你不招惹他,一切都好商量。
凡是敢惹到他头顶,一触即发,顶着傲气十足臭脾气,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皆不放在眼里。
他真犯起倔来,谁也挡不住。
方程摸索出来的结论,谭泽羽不是没脾气,只是不轻易发脾气。
谭泽羽把剩下半瓶旺仔牛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他撂下红色铁罐,魂不在意似的,“没必要跟疯子计较。”
方程诧异:“疯子……”
“可不,就一疯子。值得我大动干戈。”他这话说的有头无尾,方程一脸雾水,再次探出头,往曲婉盈所在方向看,同时,曲婉盈觉察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时回视他。
仅仅一眼,视线冷的瘆人,饱含压迫。
方程有所忌惮不再敢去看,拧开冰水猛地灌两口适当压压惊。
曲婉盈最终是受不了这帮人以观赏宠物目光来来回回影射,她踢开凳子,凳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不大不小滋啦一声。
“怎么了,宝贝。”陈思涵撂下手机,看出门道,想去拽她胳膊,手却定在空中抓到一把空气。
曲婉盈来到谭泽羽桌前,笑意难明。四个人长桌,余下一个空位子,在谭泽羽身边,她看都没看,不加掩饰的打量方程,“我们见过吗?”
“我长得是像你死去的老相好嘛,值得你关注我。”
方程听完,脸色青红皂白。以往开光了嘴,此刻一句话蹦不出来。
谭泽羽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手背一搭一搭敲在桌面,手背筋脉凸起的脉络根根分明,交错盘结。
陈思涵见状,忙不迭上前,挎上曲婉盈胳膊,像只小奶猫仰仗老虎的保护,帮她出头,“谭……昨天我们在你的独门相亲宴会见过。”
独门相亲宴会,这句话直戳戳往谭泽羽心口窝扎,他狡黠一笑,“我不记得了。”
曲婉盈看出谭泽羽表情变换,把陈思涵扯过身后,她172身高足够把160的她掩盖住。
方程憋了半天,灵机一动,想个很蹩脚的措辞,毕竟现在他们男女之间气氛愈演愈烈,恐怕谭大太子爷气不过下一秒掀桌子。
方程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甜妹脸,衣服外露出胳膊粗壮结实,实则是个撸铁肌肉猛男。
他嬉笑解释,想要赶紧揭过这茬,“疯,美女姐姐……我们哥想打两把红十,这不吗?”
“四缺一,少个人。我寻思拉个人来凑局,整个屋子里,我就看你合适。”
闻言,谭泽羽发出一声冷哼。方程憋的汗流浃背,太阳穴突突跳,连忙在桌下踩住他脚,示意他别拆台。
果真奏效,谭泽羽老实听他瞎掰。
曲婉盈眉目伶俐,盯着方程仔仔细细端详,希望从中找到破绽,实际上,很少有人能承受曲婉盈不寒而栗直白赤裸裸的考量。
方程顶着一脑瓜的虚汗,嘴上八齿假笑相当标准。
局中局谁不会啊,曲婉盈回身看着陈思涵,“你先去休息室等我,我陪他们玩一会。”
陈思涵欲言又止,曲婉盈看懂,上手捏捏她肉乎乎的脸,笑了笑说:“放心。”
曲婉盈之所以会入局,那当然是这里有谭泽羽,未来的伙人,可不得耐心照料,探探底细。
曲婉盈自觉坐在他身边的空位置,接过未开封的扑克牌,娴熟挑牌洗牌,而后,把字牌横放在桌面,“开始吧,有亮必跟哦。”
几局下来,曲婉盈运气好到爆炸。把把亮红十,这回她的队友是,桌上另一位男士“沈凌时”。
曲婉盈趁机看他,这小伙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长相,性格跟他身边方程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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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停,而他选择沉默是金。
这把牌局十拿九稳,曲婉盈即将打净手牌,手上只剩余一张红十。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大旗,被谭泽羽毫不留情给截胡了。
队友甩出一套顺子,曲婉盈歪起脑袋,好整以暇盯着谭泽羽手里四张牌,本以为胜券在握。
谭泽羽下意识转头睨她,故意引诱般。他在拖时间,曲婉盈本以为他管不上,当要出声催他。他长腿一抻,桌上响当当出现两张黑两张红的二。
所有人一静,曲婉盈傻眼,十把连胜被他一手终结。
Gameover。
她是Loser。
——
离开洗浴中心已至五点半,天将黑未黑。途中陈女士打电话问她晚上回来吃饭不。当时,牌局正值白热化阶段,曲婉盈手机夹在肩膀,耳朵贴在屏幕,用另一只手码牌,嘴上漫不经心回:“我要吃麻辣烫。”
“垃圾食品。”作为养生大户的陈女士,非常不满她这个回答。
月清风高,冷风拂过。街道两旁的柳树簌簌作响,凋零的树叶落在脚边。
一辆崭新的奥迪a8开着双闪,停在她身前,副驾的人摇下车窗,先是露出黑框眼镜,再往下是一张迷惑人心,斯文败类脸。
来人是他的舅舅陈晓东,副驾车窗车窗全部降下来,陈晓东没有打开车门,出口而声,眼睛看向曲婉盈身后的陈思涵,“涵涵,快上车。”
曲婉盈借机说:“小舅舅,我是婉盈啊,你没认出来我吗?”
陈晓东好似顿住两秒,然后潸然抱歉,旋即又解释一下,“盈盈都长这么大了,哎呀,你看舅舅老眼昏花的,没认清。”
“没事的,小舅舅,以后我会让你逐步认清我的。”曲婉盈话里带话,毫不挪捏的把内涵语句抛给他。
“那舅舅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副驾的车窗被合上。陈思涵坐上后座,陈晓东吩咐司机开车,轿车发动引擎,几秒钟就已经看不到影。
甩下一地烟尘,曲婉盈后退两步,这口区的令人恶心,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翻出包包夹层里烟和打火机。
耳边有风,她垂颈,伸手拢火,烟头被点燃,含在薄唇里,她要面上笑不笑的,幽幽吐出一口烟雾。
周遭雾气遮盖住双眸,带走一丝戾气。
在她身后,谭泽羽几个人同样是在扎堆抽烟,刚才那一幕,只有谭泽羽看到了。
其他几个好友在隔壁超市买烟,他没跟着进去,找个台阶出来吹吹风。没成想,又碰到她了。
只一眼,一个背影。
便足以认出。
初见时,她不动声色的带着目的靠近他,浑身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气焰,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蝼蚁。
一句不加掩饰“我想跟你合作”,当众挑明来历,谭泽羽敢于承认欣赏她的单刀直入,但也仅仅欣赏而已。
女人还是不要太过有野心,容易吃亏。
烟杆燃烧殆尽,曲婉盈掐灭烟头。走向20米处的垃圾桶,回身之际,意外撞上谭泽羽似在考量的视线。
她想也没想朝他走过去,二人距离拉近,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奶香,甜甜腻腻,像一块香甜可口的牛奶蛋糕。
曲婉盈双手环胸,凑在他胸前耸耸鼻头,毫无征兆说了句不着边的话:“你好甜啊,太子爷。”
6. 背刺
日落斜阳,街边,俊逸矜贵少年和风情傲骨少女相对伫立,天际橙黄晚霞轻柔地洒落,将两人身影缓缓拉长,落下一道交错盘结阴影。
曲婉盈停顿稍许,一脸诚恳,补充道:“TZY,翻译过来不就是太子爷吗。”
然后,她当即抓到一枚目瞪圆眼,跟旺仔牛奶瓶装雕刻的卡通人物十分相似的谭泽羽。
月乌西沉,柔顺乌黑发顶在日落映照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太子爷”这个称呼,能被她轻而易举的读懂,谭泽羽微上挑下巴,蛮意想不到的。
安静半天,就当曲婉盈以为他还要忽视她,谭泽羽眉眼沾染几分凉薄,冷冷淡淡出声:“你很闲。”
这叫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半天等待,换来一句不着边的回答。
听到他不再装聋作哑,曲婉盈松了口气,露出一副我就纳了闷表情,而后,她揣摩瞧他,把他此刻拽到爆炸的行为,联想到,刚在汗蒸房身披大蓝花汗蒸服,翘着腿顶着一张酷拽臭脸啜旺仔牛奶时的情形。
她故意呛他,“你别不识抬举,爱喝旺仔牛奶的太子爷。”
不远处,从超市里走出两个人,买完东西,行走间,听觉捕捉到爱喝旺仔的太子爷奇奇怪怪绰号,不禁莞尔一笑。
方程瞪大眼睛,看着谭泽羽身前站个女生。他小跑上前,仔仔细细打量对面女生的脸,他眼神一贯不好,对方的长相离远看模糊不清。
紧接着透过白皙耳后,他看到曲婉盈披散腰间蓝黑色渐变卷发,回忆涌上心头。
他面露惊讶,嘴里“呀”了一声,抽出一盒未拆封烟万宝路,递给谭泽羽,说句记得给我转钱,顷刻间,视线往曲婉盈脸上看,说道:“是你呀,牌友。”
好熟稔口味,曲婉盈在内心扪心自问,她和他们很熟吗?
也就是一面之缘吧。
对热情似火抛出橄榄枝,她总不至于让人家下不来台,不咸不淡扯扯嘴角,“是的。”
这个点有不少新的车辆涌入,城市夜生活即将开始,洗浴中心将迎来夜班人流量高峰期。
身边车流量复而往来,鸣笛声嘈杂得很。谭泽羽偏头同他们交谈,低沉的嗓音融入在风中。
近处得曲婉盈像个外人,一晃被隔绝在外听不真切。
她是准备离开的,不想在像个愣头青似的处在原地,看他们好兄弟之间眉来眼去。
记忆恍惚,曲婉盈又好像回到刚到美国那段期间,她很想积极的融入外国人的友谊圈。可惜人家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他,所以后来她认清一个道理,要尽早踏出不合时宜的外人圈子,无论做人做事不必自讨没趣。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聊说什么,也不想参与其中。
就见方程气急败坏捶谭泽羽一拳。
谭泽羽气定神闲睨他,“得了吧你!”
方程一溜烟像个泼猴似的窜到曲婉盈身前,好在曲婉盈反应快,平衡力不错,身子后仰,拉开二人距离,要不可就直直拥入他的怀抱里。
白来的便宜,可不能让臭男人占。
“哎,对了牌友,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方程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
身后景物筹交错迷离潋滟,城市霓虹灯亮起,点缀星空。
蓝黑色卷发被微风席卷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氛四散蔓延。
曲婉盈很少在人面前自我介绍,感觉面对面介绍自己的方式好古板,但这次是例外:“曲婉盈,英文是charlie。”
“有每一美人,清扬婉兮,的婉——盈盈一水间的盈。”
闻言,方程礼尚往来,“charlie曲婉盈你好,我叫方程,方程式的方程。因为我爸姓方,我妈姓程,所以说我就叫方程。”
曲婉盈极为淡定笑了一下,“挺好的,方程。”
方程忙不迭,想给她介绍后面的两位男生,他轻咳一声,收敛一些,五根手掌心横着冲向谭泽羽,“我们太子爷,谭泽羽。”
谭泽羽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就仿佛对方程这种死皮白脸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他把第二个男生扯到曲婉盈面前,根本不顾及来这小男生窘迫尴尬感受,“他叫沈凌时,同样是我的好bro,就是性格有点闷,但是人好的没话挑,跟他在一起几乎不用我付钱。”
谭泽羽借机插嘴,语调散漫拖腔带调,“怎么,跟我在一起穷,到,你了?”
方程赶紧回补:“那哪能啊。”
“对了,charlie你是不是要吃麻辣烫?”方程话锋一转投向无辜人员曲婉盈。
“你记性怪好的了。”
可以说,从中午到现在。曲婉盈一口大米饭粒都没沾过,确实真有点小饿,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所以便没有拒绝他们邀请,方程刚要问下谭泽羽意见,要不要跟牌友组个局去吃个饭?
结果他口袋的手机仓忙响起,是一首外国歌曲seeyouagain。亦是曲婉盈为数不多喜欢歌单之一。
谭咏麟在电话那头沉声开口:“在哪呢?”
谭泽羽言简意赅:“外边。”
谭咏麟:“混账,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我问你在哪儿?”
谭泽羽背过身,离开他们几米远,找个空地单独讲话,“有事说事?”
谭咏麟压低着怒火,心中对他这个恨铁不成钢的混蛋儿子,如梗在喉,却无济于事,他只好搬出家里老大,以谭老爷子的身份,最起码能让他祭奠几分,“你爷爷找你有事,快点给我回来?”
“行了,知道了。”谭泽羽无奈中又透着无计可施。
没等谭咏麟再度开口,谭泽羽自觉接过来,“下面的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要是不回来打断我的腿。”
从小到大打断他的腿,这句话说,从谭咏麟口中说出不下100次,今天这是101次,他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次出奇的选择自己来。
早点解放,早超生。
撂完电话,谭泽羽走过人群堆。天边升起一轮圆月,月色清冷浓稠,他一身白衣如雪,似身披层寒霜。
谭泽羽如实交代:“你们去吃吧,我家里有事先走了。”
不知为何,他此话一出口,曲婉盈吃麻辣烫兴致瞬间全无,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所期待东西,临时被通知撤销。她不是指导人,没法干预,只能眼睁睁得看他逃离她的视线。
她本是想趁此机会,从中找谭泽羽好好聊聊两家合作事情,可终究天不遂人愿,一通不合时宜电话,风卷残云带有她最后一丝幻想。
“我也不去了,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下回再聚。”临时情况犹如一堵高墙,横量在他和她之间,曲婉盈匆匆说完,转身就走。
——
驱车复返世贸大厦,小区行人道两旁夜灯明亮。高耸入云高楼鳞比栉比,错落有致地投向家家户户的玻璃窗户。
密码锁开启,房门被弹开。曲婉盈换鞋进客厅,颓然坐在沙发头,mcm柳丁双肩包被她绕在胸前,在夹层翻出手机看眼时间点“20:34”
不出片刻洗手间流水声戛然而止,陈女士从卫生间出来。高度保养脸上糊层火山泥白泥膜。乍一看就挺……诡异。
“你吃饭了吗。”
“没呢。”
“我给你做碗面条。”因为面部敷面膜,她不敢大声说话,怕牵扯到肌肤长细纹。
曲婉盈趁机打开美团外卖app,说:“不用了,我点个外卖就行。”
“你吃麻辣烫记得把窗户打开,放放味。省的把屋里整的乌烟瘴气。”陈女士一脸嫌弃,再一次苦口婆心提醒她。
说实在的,曲婉盈觉得她跟陈女士生活方式大相径庭,很少能合得来。就比如在吃的方面,她比较重口味,喜欢咸辣。相反陈晓婷时时刻刻注意身体养生,只吃少油少盐的水煮菜和蔬菜汤。
曲婉盈压根迁就不了清淡寡水的食物,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酷刑,食之无味。
半个小时后,外卖送货上门。曲婉盈接过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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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手给外卖小和商家个五星好评。
她拆开一次性包装盒,香气扑鼻老式黏糊麻辣烫令人垂涎欲滴,干豆腐丝裹满满麻酱调料,曲婉盈去厨房取来铁质银筷,在食物碗里搅拌,低头嗦了口牛津面,就是这个味儿,劲道有嚼劲——霎那间味蕾得到满足。
她回身把餐桌窗户打开,欠半个小缝。
J市入秋夜晚还是冷飕飕的,截然吹散食物的辛辣。
陈女士在包里从出一银行卡,放在餐桌手上,曲婉盈咬断面条,盯着那张卡看了一下,复而把卡推回去,“妈,真没必要。你姑娘还不至于连自己都养不起,况且我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哪能好意思在啃老。”
陈女士拉开曲婉盈对面餐椅,坐上去,眼底划过一抹深不见底的怅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妈知道你有能养活自己的本事,但我这个当妈的,也希望我姑娘过的轻松一点。”
“自从你爸走了,妈多少受到影响。再加上公司上上下下把我抛除在外,靖江的半辈子心血付出东海。”
曲婉盈递给陈晓婷张纸巾,不知是不是眼前食物,过于辛辣刺激,陈晓婷泪腺止不住的低落,“你也知道我和陈晓东,不算纯血缘关系。当年,我妈婚后出轨,被我爸抓包,当场二话没话离了婚。”
“离婚第二年,我爸跟陈晓东的亲母酒后一夜情,有了陈晓东。但是我爸从来都想到娶陈晓东他母亲,收留陈晓东,不过是看在他身上流淌着我爸一半血。”
曲婉盈低着头,碗里面条混沌不清,因长时间未动,早就失去原先口感,难以再下咽。
以前,她了解的只是片面,仅仅知道她妈妈和陈晓东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不愿深入过问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琐碎事。
索性她就保持等待的状态,终有一天事情会真相大白。
万事既然开个头,不妨就全盘托出。陈晓婷是这么想的,毕竟曲婉盈也老大不小了,有自己特立独行想法和见解,再瞒着也没有用。
“刚开始我爸只是每个月给他们娘俩打补助金。后来陈晓东他妈越来越不满足,甚至每周带领陈晓东来家里闹事,那段期间我正上初一,对家长里短琐碎事将懂不懂的,再往后我从外人闲谈口中算是听明白了大概,再往后不知道我爸跟陈晓东他妈达成了什么样约定,在我初二下半学期,陈晓东被接到家里来。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当时我很强烈要求,不可以。”
“甚至我又哭又闹要离家出走,这些家长里短在外人眼里看来把我爸的名声扫的一败涂地。我不理解呀,谁能接受自己的身边多出一个外人呢?”
话一连串说太多,陈晓婷缓解一下心情,搓搓手,而后继续讲述:“架不住时间的流逝,陈晓东在家里一向很懂事听话,当时我不明白人心的险恶,也没有看出来他的本质是一只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后来他学习不好,考上大专,毕业后找不到工作。”
陈女士说的讥讽,“我和你爸爸达成一致,想着就救济他一把,把他拉到公司来,当时公司刚刚成立,缺少员工。各行流水线没法正常运转,我们秉承着同是一家人,都好说话好做事的原则。邀请陈晓东加入公司给他股份。但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们的好心援助,最终却换取他毫不留情得一刀背刺。”
曲婉盈把餐桌垃圾收拾好,收放到一个垃圾袋里。她从陈女士口中读懂了她的不甘和愤恨。
一双相似八九分的清凌丹凤眼对向陈晓婷,半晌,曲婉盈平稳住情绪,娓娓道来,一段话说的老有所成,“妈,你就是太善良了,其实做人太善良未必是一件好事,善良没有错,真正有错的——在于有心人的居心叵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尤其是在商人面前,闭口不谈感情,友情,他们索取的只是权衡利弊。谁对他们更有利?天秤就会更倾向于哪一方?”
曲婉盈抬眸遥望远处夜景,一切事物在夜色下显得渺小,而不可远观。她神色平静如水,说出口得一席话,像是看透世间的薄情寡义,世态炎凉。
7. 开学
当晚,母女二人直面过往,敞开心扉贪心论足,话题聊到最后,曲婉盈说她在宴会上见到谭家的那位金尊玉贵太子爷,陈女士问人怎么样?
曲婉盈用一句话言形容,简意赅道:“就一拽里拽气的小弟弟。”
瞬间,陈女士摆摆手泄了气,说句,“算了吧,他太小了不适合你。”
曲婉盈挑挑眉,笑出声,内心想法暴露无遗,“适不适合总得接触过了才能知道。”
因为明天要开学原因,这一晚上,她非要黏着陈女士,要和她住一个屋住。
其实曲婉盈不属于讨好型爱撒娇的姑娘,她一向自强自立,极少依附他人。自定义的人生准则标杆要“势必要做斑驳人生里熠熠生辉光耀夺目的大女主。”
可后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年少轻狂,傲骨铮铮立下的原则,真正实现,却要压垮她半个脊椎骨。
陈女士看懂,曲婉盈磨磨蹭蹭一个劲在她身边寻求安慰,八成看出她今天心情不好,趁着还没开学,利用最后一宿时光,多陪陪她。
这一晚,月风明静。拼接窗帘严丝合缝拦住倾泻而下月光,曲婉盈乖乖窝在陈晓婷身边,语调柔软,“妈妈,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
“为什么,这么问啊?”
曲婉盈意味深长道:“趁着咱都年轻,想带你多出去走走。”
陈晓婷听见“年轻”二字,轻嗤一声,仔细在脑海里过滤她想去喜欢的城市,“去江南吧!”
“想真情实景体验一把,古代诗人口中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①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②
曲婉盈似有认同点点头,蚕丝被卷起一角,身下有汩汩凉风涌入。她起身铺平展,再次躺下后,插空握起陈晓婷的手,母亲的手,触感绵软滑腻,冰冰凉凉的。
陈女士体寒,常年手脚冰凉,早前曲婉盈问她要不要喝点中药,调理身体。
陈女士当即否定,说不要吃药太苦了。
于是,曲婉盈就此作罢,凡是她被勾掉的事情,绝对再商量余地。
被子下的两只手掌紧密相握,曲婉盈把手心灼热温度传递给对方,驱散冷意,陈女士掌心有了回温。
世人皆说女人的手,便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日子过的好不好,一双光洁白皙的纤纤细手,足以表明。
“正好等到我放寒假,咱们就去江南过年。”曲婉盈逐一说出几个旅游地点,“苏杭二州,乌镇桂林。”
不知何时,房间里交谈声逐渐愈渐愈小,余下微乎其微的酣睡声,低低浮浮,成为夜晚冥想的演奏曲。
——
次日早上,曲婉盈吃过早餐,开始捯饬皮箱收拾行李。陈女士干站在她身边絮叨个不停,曲婉盈听在心里,兀自感觉这世上当妈好似全都这犯一样毛病。
陈女士给她塞两条新秋裤,一遍遍提醒,现在是入秋了,小姑娘千万不能着凉。
别老是想着美丽冻人,出门上课,记得要多添衣保暖。
曲婉盈浅浅勾起笑肌,淡漠一张脸沾染些表情变换,眼神褪去素日里冷漠,涌起缱绻温柔,“知道喽,母亲大人。”
“行了,快点收拾吧,一会我送你去学校!”
曲婉盈一顿,“这不用了吧?我开车去就行。群里早就发通知了,说新生报到当天允许私家车进入。”
“况且我听说我们学校是允许学生,上下学开车的吧,只要跟导员申请就好。学校占地面积大的很,校园墙里有不少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要出售自行车和小单板。”
“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再有代步工具限制。”
陈女士语气坚决,“不可以,别的不管,大一,你就老老实实在学校给我住。”
“你那飙车技术,简直要了老命。”陈女士发誓平生不会再坐她开的车,除非及特殊情况:“你现在回到国内了,赶快改改爱飙车的臭毛病。”
“国外有不限速公路,国内可没有,你必须要遵守交通规则,否则一不留神是容易出人命的。”
这简直想想都后怕,真是不把自己的生命牢牢攥在掌心。
曲婉盈敛起脸,不显喜怒,“知道了。”
日中行李足足收拾两个大整理箱,见时间差不多,曲婉盈私信给学校小导发一句,“学姐,估计40分钟内抵达学校。”
那边秒回。
【收到,到了通知我。】
学校有规定,报到当日,每个学院都有负责人接待,新生学子们,不必担心迷路以及行李太多拿不动的情况。
——
已至晌午,烈日当空,碧空湛蓝。
进入学校管辖区,车辆堵的水泄不通。鸣笛声不绝于耳,曲婉盈摇下副驾的车窗,探出脑袋往前看观察车况,“哎呀我,赶上搞汽车批发了。”
简直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办法,半个小时才前行十米。于是母女俩临时决定把车停在道边,腿着过去。
两人一人拖一个行李箱,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负重前行。
脚下柏油路被晒得滚烫,曲婉盈把兜里墨镜卡在鼻梁,又是一副好赏眼的美观。
终于来到学校正门,校门口拉起横幅,黑体楷书印在上方“J市大学欢迎一七级学子前来报到。”
人群摩肩接踵,曲婉盈正式踏入学校大门,眼前是眼花缭乱,各学院学长学姐们,他们身上统一服装,大红色T恤印刻某某某学院。
曲婉盈巡视好半,找到对应学院的学姐。回头看一眼,陈女士在学长休息处,喝水休息。
她收回目光,放下心来,把录取通知书交给学姐。学姐利落迅速替她办好报到手续,复而递她一张学校简介小册子,告诉她第一页就是地图,学校很大,平时上下课注意要看路标指示。
曲婉盈点头说多谢学姐,在抬眼时,撞上对面学长直白炯炯的视线,片刻,她悄无声息错开去看别处。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米色外套,内搭是裸粉宽带背心,露出一截纤细腰肢。下身是条浅棕色的灯笼型阔腿裤,两侧有很大口袋作为潮流装饰。脚上是黑白色软底德训鞋,是她最常穿的那款也曾在xhs上安利过。
蓝黑色卷发自然垂落,在日光下渐变颜色更为浓烈,高挺鼻梁上架着窄框墨镜遮眼,生人勿近的气场中,隐藏几分独属于少女感的明艳。
她认为,这一身,已经是很低调搭配,但架不住她人长高挑又好看,可谓是人群中极少有的,霸气拽姐范。
超a的。
她早就注意到这一路上有好多四面八方的眼神,她就早就经历过备受瞩目阶段,现如今对形形色色的目光放眼一瞥见怪不怪。
最后一个流程是领宿舍门卡,前两天陈思涵给他发消息,说他家那边在学校有认识的人,特意花了点儿超能力,把他们两个人安排到了两个豪华单人间,自带独立卫浴的那种。
曲婉盈没必要拒绝好意,对于学校的六人间和甄嬛传八人间,她宁愿住两人间。
宿舍卡背面用一张小纸条贴着3202,意思就是三号公寓202,她和陈女士吭哧带着行李,刷卡进宿舍。
一进屋,我去,豁然开朗。
不愧是叫豪华双人间。宿舍方向朝阳,采光十足。空间也很敞亮,左右两边分别放着,不大不小的床铺。
床铺对面是单人书桌,屋内自带个外扩小阳台,可以用来晾衣服和被单。洗手间是在进门时右转,里面是干湿分离设计,大理石内壁有洗手台,旁边是架全新自动洗衣机。
可谓是应有尽有,曲婉盈乍一看大学住宿环境不比在家差。
陈女士撸起袖子,和曲婉盈一起一起打扫屋里卫生,临走时,顺便帮她把床单被罩铺好。
等一切搞定,曲婉盈准备送她下楼。却听到门外噔的一声,曲婉盈眉间一蹙,只见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是陈思涵和陈晓东。
两方之间。
一个站在门外,一个在屋内,互相对视。
气氛带点古怪诡妙,终是陈晓东,先行迈进一步,主动跟她们打招。
“姐,小盈。”
陈晓婷双手攥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回应:“好久不见。”
听到这句好久不见,陈晓东明显有些怔住,眼底的晦暗不明的情绪很快一闪而过,舒然绽开嘴角,声音平静:“好久不见啊,姐,“
“可不嘛,这回好了,小盈和小涵一家人在一起我们当家长的,还能放点心。”
好刺耳的一家人,曲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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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冷笑一声,她今天涂得是烟熏黑紫色眼妆,盯着他看时,本就一双骇人冷漠的丹凤眼,加上胭脂俗粉的加成,威慑力不用小觑。
“小舅舅,卫生间在左手边。你说违心话难道不想吐吗?”
气氛僵住,没人再多嘴。
——
安顿各家宝贝,两方家长相继离开。陈女士一步三回头,曲婉盈自觉走出去。母女二人找到一处地方,走廊最里侧。
透过窗户能看到学校的人工湖,涓涓细水。陈晓婷苦口婆心劝她,“盈盈,你要收敛一点的脾气。大学相当一个小社会,处理不好人情世故,你是要吃亏的。”
“平日记得多提防点儿陈思涵,毕竟是陈家人,他们血浓于水,家人一条心。我身上走过的路,你千万不能再踩雷。”
曲婉盈眼中划过几幕零星碎片,是在美国读高中时候,她早就领教过吃亏的滋味。只不过,陈女士不知道而已。
“知道了,军训完会放几天假。我会回家。”
陈晓婷点点头,从中衍生几分不舍,“那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陈女士走后,曲婉盈没有立刻回寝室,趁人没开全,拧开通风窗,嘴里衔根烟,烟嘴留下一圈艳红的口红渍,外头喧闹鼎沸,树荫下有一对情侣在拥抱亲吻。
嘴里呼出白色烟雾对准窗纱,齐齐飘散外空。
兜里手机嗡嗡震动,她摸出来解锁。是小导把同专业新生拉个群,总共34个人。
群主名字叫花开富贵,头像也更有特点,是很有年代感大片荷花。她讪讪给花开富贵发送好友申请。
不出意外这位神秘人是她们的美院辅导员。
五分钟后,花开富贵在群里艾特所有人。
花开富贵:【请艺术设计全体同学于下午四点半到二教开新生见面会,时间就是金钱,抓紧来,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不要迟到!】
群里跳出很多陌生头像,统一回复收到,须臾,曲婉盈排队跟着走起队形,弄完后,把群消息设置为消息免打扰。
实在是吵到她了。
退出群聊页面,置顶下一栏显示花开富贵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请。
曲婉盈给他搞个备注“大学导员”。
合上窗户,慢悠悠走回寝室。走道时心不在焉,隔壁出来人203差点撞到她。
她回身,听见对面盈盈弱弱的小姑娘弯身跟她道歉。
曲婉盈莫不在乎,回句:“没事。”
她回到寝室,开始脑补感叹他们这位老师在开学一天,搞了一手,把喜剧人幽默感拉满。
她现在着实有点迫不及待想亲眼目睹花开富贵老师的面孔。
曲婉盈捏灭烟头,心中妄下定论,应该是一位很和蔼可亲的小老头。
中午她吃一桶陈思涵的自热小火锅,牛油锅底。麻辣爽口正合她口味,折腾一上午,俩人准备睡个午觉。
新生大群里,一则消息打破,郁郁而来的瞌睡虫。
【请17级全体新生来到人工湖对面的文化广场领取军训服。】
“Let''sgo,准备开启苦日吧。”陈思涵补个妆,把昏昏欲睡的曲婉盈揪起来,看到她妆容有几块脱妆斑驳,拿出她的神奇气垫,上去就是一顿拍拍打打。
该说不说,效果还真不错,一点没卡粉。曲婉盈蹲下身改鞋带穿鞋,“链接给我推一个。”
“拉倒,你要是不嫌弃,这个都送给你。”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谢谢你!”两人一路插科打混,来到文化广场。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曲婉盈此刻脑袋要爆炸。
人群推推搡搡,摩肩接踵,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哐当一下结结实实的撞在她左肩,她一个没站稳,脚下控制不住接连后退,然后,下一刻,稳稳当当踩在后面人鞋面。
她找到支撑点,但人已经暴躁到极致,看着不断前行队伍,忍了又忍。
刚要准备回身跟受害者道个歉。
秋老虎阳光格外晃眼,她回过头,视线一怔,身后某位受害者抄着兜,一双桃花眼阴恻恻的睨着她。
曲婉盈瞬间瞳孔地震,微微张开口,连表情管理都抑制不住掉线。
哎呦我去……
好熟悉的一张脸。
8. 尊重
前头正有位留着短发齐肩学姐,拿着外扩喇叭,对准麦克风扯着嗓子喊道请保持秩序,事实是没有一个人听话。
队伍仍旧乱成一锅粥。
曲婉盈卷翘睫毛扑闪扑闪如一只蹁跹的蝶,颤动捷羽,硬逼自己直视对方眼睛,她清楚知道,如果一个人要是做错了事情,心虚的第一表现是回避对方视线。
对此,她偏要选择反着来,就算没理,她也强要占三分。
她说:“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不说对不起——”
谭泽羽口气生硬,脸色冷峻更难看。
曲婉盈撤退一小步,面上收敛几分,眼尾挑起,态度稍加改正,“那——对不起。”
谭泽羽目光稍顿,漫无目的无声打量她一会儿,目光炯炯定在她那张风情犹骨的面容,曲婉盈被他看的略有不自在,努努嘴,不禁莞尔:“你老看我干嘛!”
谭泽羽水到渠成说几句:“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不过也就这样吧!”
好一个明目张胆挑衅,曲婉盈气急败坏跺跺脚,趁机看到脚下被她不小心踩到小白鞋,干净不染鞋面落下灰扑扑的鞋印,跟旁边那只白净崭新成为鲜明的对比。
曲婉盈兀自一喜,暗暗表扬自己干的漂亮。
而后,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心里又一次构思,斟酌措辞,不料,她所在的队伍再次往前挪动。
曲婉盈回过头,只好先跟人堆前进,刚排队那功夫,因为她和陈思涵不是一个专业的早已分道扬镳,身边连个认识人都没有。
神龙不见尾的队伍这一走不起眼,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谭泽羽不见踪影。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伸出手指算算,她和谭泽羽总共就见了三面。还是算上今天这次的。
她就已经他身上吃过两次一肚子哑巴气。
什么人呢……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是没关系,既然排队的时候他站到她后面,就能说明他们是一个专业的。真是好巧不巧?
既然是一个专业的,那还不好抓人?
等再抓到他,曲婉盈眼色一沉,高低要挫挫他目中无人的傲气。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谭家少奶奶怎么生出个如此欠揍不讲武德的太子爷。
不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人才励志的吗?
这还得怪老天不开眼,让他投个好胎。
——
军训备品足有一排,依次是上衣外裤腰带,还有帽子和背包。
每个先来上前来的同学事先会报备自己的身高体重,分发衣物的学长学姐们根据数量值分配合适衣物。
轮到曲婉盈时,她抬眸看了一眼分发衣物处的提示牌,而后按规定,对负责分发的学长说道:“一米七二,98斤。”
“学妹,劝你别谎报体重。军训服得穿半个月呢,太合身了,做运动伸展不开。”这位学长上下打量她一番,本想着好心提醒,可一开口,话却尖酸得很。
曲婉盈脸色瞬间一冷,丹凤眼凌厉地掀起,狭长的眼尾直直地盯着他,眼眸深处的厌恶与不悦毫无掩饰。
她语气中满是愤怒与嘲讽,冷冷吐出两个字:“蠢货。”
在她看来,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性,愚蠢透顶。身为985、211高等学府的学子,竟连“尊重”二字都不知晓?出口伤人,实在是德不配位。瞧这学长,模样普通,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个没教养的大老粗。
第一次见面,就拿女生最在意的身高体重说事,这人到底有没有基本的道德观念?
巧了,这人简直是撞在枪口上。此刻曲婉盈本就心情欠佳,当即毫不客气地狠狠剜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将对方的长相牢牢记住,恐怕日后都难以忘怀。那学长身形高大,比曲婉盈高出了大半个脑袋。曲婉盈不得不微微昂起头,她眉眼间本就藏着几分英气,这般仰头,更显气宇轩昂,努力与他平视。
曲婉盈在女生中身高算是出挑的,可站在这学长面前,却显得格外娇小、柔弱。不过,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场,那种嚣张且对一切不屑一顾的气质,足以在气势上碾压对方。
曲婉盈用仿若看垃圾般的眼神,满是轻蔑地瞧着他。脑海中莫名就冒出一个极为贴切的成语——五大三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眼前这人,顶着一头刺猬似的板寸,脑袋右侧还剃了两道斜杠,单眼皮肿眼泡,配上那厚厚的嘴唇,整个人凶巴巴的,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曲婉盈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既然谭泽羽幸运地逃过一劫,不在她跟前,那眼前这位冒失的学长,就姑且充当她的撒气筒吧。
“你到底懂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曲婉盈怒声质问道,“我以统招生562分的成绩,光明正大地考入J市大学美术学院艺术设计专业。你他妈把我当傻子,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你这人可真够低级的。我看你这么闲,不如我给你报个脱口秀综艺,你去当小丑,逗大家开心好了!”
此话一落,那学长直接气的屁股离开,一声呵斥“你有完没完!”
一副撸起袖子就要干仗的架势,曲婉盈更是硬刚硬上,竖起脖颈一步也不肯退。
左右两旁看热闹的人群积攒成多,甚至有一些吃瓜群众恶劣到已经拿起手机大张旗鼓拍视频。
好来,有一位身穿陆军迷彩服的教官过来,得知有人闹事,步履疾风跑来制止战争。
事情最后,曲婉盈如愿拿到迷彩服,坏处是她和那个男学长顶着众多侃侃目光。
光天化日下,被教官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本以为事情一走了之,就此作罢。
不曾想对方使坏的手段越演越烈,堪比黑暗里扭曲横生的蛔虫,踩不死,躲不掉。
——
一路披荆斩棘离开人群,曲婉盈得空讪讪松了口气,摸出手机,看到几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来自陈思涵。
【宝贝,取到衣服了吗?】
五分钟前
【我在人工湖小凉亭等你哦ヾ^_^?】
三分钟前,陈思涵在刷论坛,吃到一线惊天大瓜。
【他们说美院有个女生跟外院学长干起来了,好像把教官都惊动来了,身为美院的一份子,你过过眼瘾没?】
曲婉盈自嘲般扯扯嘴角,暗自腹诽舆论传播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发射,距离事情处理完,也就刚过十分钟。丢人都丢到小论坛了……,她满打满算也算大放光彩一把,只不过并不光彩。
失态严重性,她未尽所料。悠哉悠哉回复消息。
盈盈一水间:【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对方正在输入……
没等对方发来,曲婉盈提前发【我去找你。】
其实文化广场到人工湖有一条近道,径直走,两分钟便能穿过去。只不过现在那条近道已经被取军训服的新生全然堵满,显示是行不通。
她只好绕教学楼走大道,以至下午,学校里早已没有家长踪影,只有来往流动的学生。
学校确实很大,每栋楼的之间间距较远。绿树如茵,羊肠小道多到数不胜数。
一阵清脆铃声响,前面走来一辆骑着单车的外卖员。外卖员头戴蓝色头盔,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忙着接电话。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倒霉星就偏偏落在她身上。
一阵疾风掠过,外卖小哥握把动作不稳,身子陡然把控不住,往前歪。
曲婉盈当即做出反应,接连往后退。身后是理科楼花坛,此时花凌凋落。只余下惺忪泥土。
曲婉盈大半个身子直挺挺往后仰,即将要折在花坛里头。她两眼一闭眼手上动作一松,衣服一股脑全掉在地上。
旋即,身后蓦然出现一双大掌,稳稳的托住她的腰。
腰椎骨和温厚掌心亲密交接,一股暖流席卷全身。她劫后余生般微微抬起眼睛,瞬息之间,鼻腔嗅到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有点像吃过的奶油小蛋糕。
“你被吓死了?”
耳畔出现一道低沉不太平稳的声音。
曲婉盈怔怔,心跳一滞。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耳边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彻底睁开眼睛,日光倾泻而下。瞳孔被强光所影响,有几秒钟失焦眼前一片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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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钟,等到能看清人,入目所及之处是谭泽羽一张铺满胶原蛋白的少年脸,眼瞳清润,如一颗色泽靓丽的玻璃珠。
“我可要松手了。”他片刻不等,说。
曲婉盈立刻调整好站姿,不太自在的咳嗽两声,脸上罕见露出些羞愧之色,“谢谢。”
闻声,谭泽羽低头看眼黑乎乎鞋面,略带可惜挪掖,“55000,lv白油漆全球限量100双。”
“你欠我个人情,记得早点还。”
曲婉盈跟自己强大的内心斗争了几秒,他是她的救主,无条件服从。
曲婉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她呢?宽宏大量就不他计较了,至于人情,她说:“可以啊,我们合作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嘛!”
谭泽羽偏头,盯着一副“无药可救”表情瞄她。
微风浮躁,大脑缺氧,倏然回忆起他刚才鬼使神差的,看到有个女生摇摇欲坠的,要投奔花坛。他大步飞奔跨上台阶,抄近道,着急救人,情急之下把军训服撇的到处都是。
他屈身,把地下衣服裤子三两下捡起捧在怀里,头也不回潇洒离开。
顿时,曲婉盈略有遗憾望向他远走高飞清瘦背脊。
好傲娇一男的。
她懂了,他是在告诉她此事,没得商量。
剩下花坛里,凌乱细碎,皱皱巴巴一团衣服,曲婉盈接过手里,上下抖落抖落混凝土。
肉眼可见有些奇怪,这件衣服……,照比她身上这件外套,袖子长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是不是略有太点大了?
她没在仔细研究,自认为军训服的设计版型同出一撤的宽松肥大。她拿好衣服去找人工凉亭陈思涵。
陈思涵离老远看到她,急的不行,绕在她身前身后来回打量,她喃喃细语,“也不像干起来的迹象呢,宝贝,你手法娴熟得很啊,打人,身上都不留痕迹的哈?”
曲婉盈心思昭然,此处无声胜有声,她本以为是困境中的一抹暖心关怀。没想到,又是一位啃瓜大户。
祝她好自为之。
曲婉盈不由分说,抬脚就要走,压根忽视陈思涵像只老麻雀似的,扑腾个翅膀飞不高,嘴巴倒是伶俐,一个劲得叽叽喳喳。
回到寝室,曲婉盈把外衣脱光,去浴室冲个澡。
她洗澡速度快,洗个头,打遍沐浴露。裹上浴巾,带着一身玫瑰花香水汽,幽幽擦发梢。
光影白嫩的肌肤暴露在外,布料裹挟隐私部位下,是一双匀称直挺的长腿。
陈思涵吃薯片刷短视频动作一顿,我kao,好优越的逆天比例呀。
“宝贝,你三七分?”
曲婉盈如实回答,“没刻意量过,我觉得你说的对。”
话题一开始,陈思涵彻底放飞自我,她又开始,“那你胸围呢!”
曲婉盈低低头,看到浴巾凸起的一小团,圆滚滚的,真诱人遐想,“92。”
“虽然没达c和d,那也不错啦。”陈思涵,话风一转,开始撒娇模式,“盈盈,我好奇,你给讲讲嘛!”
曲婉盈大脑一痛,罢了罢了。同住一个屋檐,她吹干头发,被陈思涵扯过胳膊,坐在她的粉嫩嫩床上,简单描述了一遍。
陈思涵听完表示一定要为自己的好闺蜜两肋插刀,“相信我,我高低给你找出那个小子是谁?连他家门口都给你详细扒出来。”
“不用吧?”曲婉盈微诧异。
陈思涵小鸡啄米式点头,“必须要。”
——
男生宿舍,一公寓402
方程坐在下铺,双腿一盘,一副要做法的架势,“哎呦我操,你们是没有看到我Charlie姐,那叫一个威风。当场给某sb学长堵的哑口无言。”
这时候,谭泽羽提着键盘推开寝室门,听到声响,上下铺所有成员眼光齐齐一聚,朝门口看去。
谭泽羽走进屋,顺势带上门,目光所至右手边下铺,方程本人所在之地。
他居高临下睨他,一开口话里有话,仍故作姿态耐起性子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个威风的姐?”
“记住人家脸了吗?就舔脸对号入座。”
9. 情爱
方程有识人不清脸盲症,身旁亲朋好友无一不知。刚刚谭泽羽才堪堪爬到楼道桓台,听到整个层楼成为方程气吞山河声音3d立体环绕播音厅。
谭泽羽是在隐晦提点他,别开学第一天就在寝室放飞自我口出狂言。
他们寝室是环境优越的独立卫浴四人间,寝室算他方程自己其余两个人都皆他老相识bro。
剩下的那一位,是左手边上铺位院校补空加入一位陌生面孔。
小伙子一声不吭,是i人标配。
方程被他说完,当即就像扎破气球失去膨胀感,他努努嘴敛声,像是扼住动脉,不在张牙舞爪吹嘘引人注意。
耳边的过噪声消失殆尽,谭泽羽就此做罢,他回到自己床铺,正是方程对床,扯出几米长的插排,连接墙壁电源,手机连接充电孔充电,甚至看都没看页面一连串未独消息。
趁寝室全员到齐,上铺新加入的年轻男生,背过身踏台阶下到地面。翻出行李箱老母亲,亲手包的拿出三盒青团。
诶次分发给谭泽羽,方程,沈凌飞。当做见面礼。
方程最为好吃懒做,见到美食,睁圆双眼,嘴巴揩油,很自然接到手,故意虚张声势的卖个萌客气道:“诶呀,谢了兄弟你也太客气吧!”
谭泽羽接过那盒青团,放在公共桌上,从桌底,拆除两瓶旺仔牛奶递给对方,算作回礼。
谭泽羽说:“工商管理系,谭泽羽。”
新成员:“你好,我是外国语学院德语专业“仲浩然”
谭泽羽礼貌同他握手,发现小伙名如其名,从头到脚,各行为举止沉敛稳重,充斥浩然正气感。
颜值包够抗打,五官立体英朗,浓眉大眼,从侧面看他,从耳角划至下颌,呈现出线条利落分明,用当代夸张手法形容堪比小刀片丝滑。
仲浩然笑起来憨憨的,食指扣进拉环里,砰的一声,拉开易拉罐。
“早就听说过你,J市当地,理科状元郎。没想到本人有幸跟学年第一成为同寝室室友。”
话落,猝然插入一道不合时宜的调侃,方程嬉皮笑脸看着桌边二人:“仲兄,你有没有听过,咱们谭大状元郎有个绰号叫——做太子爷。”
“太子爷?”仲浩然打个哈哈,接茬,“那倒没有。”
谭泽羽心口突突跳,一句话没说,面上却有种风雨欲来压迫感,“方程你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方程拍着大腿,笑的胸腔都在颤动,就论谭泽羽这人吧,是拽了不止一星半点。
好在,专职恪守中华传统美德,要求自己相当严格。
他们两人得有认识3、4年了,方程愣是没听过,他嘴里飘出一句脏话。
哪怕是气到不行,他只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我靠。
那身为东北男子汉,没点嘴皮子,功夫真的是要吃亏的。
就事论事啊,东北人最不能或缺就是活。这点谭泽羽真应该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他幽默感太差,除了长副好皮囊。
算是一个加分项。
身披酷色外表,在生人面前永远板起一张冷脸,极其不愿与人亲近交谈。
生怕染上传染病似的。
方程问过他,你要冷酷一辈子吗?
当时,谭泽羽没读懂他是在开玩笑,极为认真想想,语调慵懒道:“你不懂,冷酷是我的保护色。”
好好好,冷酷哥。
但是吧,他有时候还怪小孩子气的。爱喝旺仔牛奶,每天必两罐打底。早餐最常吃的是牛奶泡奥利奥。
常人不能理解吧,不能理解就对了。
以上皆是谭泽羽鲜为人知的小癖好,方程手拿把掐了解透透的。
“这样吧,祝贺咱寝全员团聚一堂,咱们安排个群名,以后就叫相亲相爱。”
方程叭叭叭个没完:“我来排个号。大哥的位置必须奉献给太子爷,二哥是我,三哥是老沈,四弟小仲……”方程穿件大白背心,露出磅礴肌肉块儿,结实紧绷的下身是相同款式是大裤衩到膝盖,他脚上夹人字拖站在瓷砖地,手上做出要相信光的动作,傻都狗看一眼都会摇摇头,“家人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就挺吊的。”唯有谭泽羽一脸嫌弃敢搭话。
方程用蛮期待的眼神去看仲四弟,作为新人,那肯定得昧良心打圆场,“好的,二哥。”
掌声呱呱响起,方程拍的那叫个震天动地,“老沈别背单词了,我刚才说的,你认同不?”
“你刚才在说什么?”沈凌飞摘下头戴式耳机,关掉手里读英语app,一副懵懂憨鸭子听雷的无措。
“哎呀,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嘛?”
“哦哦,都可以。”沈凌飞一头雾水,他性子随合,没想太多,直接入了圈套。
“OK少数服从多数。”方程贱嗖嗖拍了拍谭泽羽肩膀,把他手里剩半瓶的旺仔牛奶抢过来,自己一饮而尽,“好甜啊!”
谭泽羽听到“好甜啊”,眉宇尽显锋芒,眼前不合时宜的想到那个要投奔花坛疯女人,如果记忆没出错,她好像同样说过他——好甜呀。
什么鬼?
“对了,大哥,你明天新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宣誓发言,稿子准备好了吗?”方程忙不迭关心。
谭泽羽游刃有余,冲他挑眉。这副“大人”得志的模样,打个脆生生的响指,这倒是令方程心酸一把泪。
该死,又被他装到了……
全程胜券在握,根本不慌的。
一盒青团吃个精光,肚子得到满足。谭泽羽回自己小窝,扯过手机,未解锁页面显示未接电话四条。
其中谭咏麟两条,谭老爷子两条。
陡然,电话再次闯入。
谭泽羽躲不过,接听,“怎么了。”
要谭老爷子嘴里一个劲的喊孙子…孙,他耐心听个半天,对面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前两天陪谭老爷子做复查,医院的医生表示,年龄越大的老人,身患心脑血管疾病,高血压,高血糖,糖尿病等症状,很容易引起患阿尔兹海默病。
尤其是像谭老爷年轻仗着身体好,顽强拼搏壮大公司。
到处喝酒应酬,最后不免落了一身病。
谭泽羽很确定,他爷爷现在状况,应该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等了好半天,谭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在电话那头说:“大孙砸,你啥时候把媳妇带家来呀!”
“你前两天不是跟爷爷说你有媳妇了。”
来老爷子在电话哼哼呀呀个半天,停顿好半晌又继续,“你奶奶走之前呢,特意把她当年嫁妆翡翠玉镯给我留下,势必告诉我——要亲手给咱孙媳妇带好,这样啊,她在那边才能彻底放心。”
谭泽羽心头哽咽,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束手无策,无力感席卷全身,关键是,他从未说过儿媳妇的事情。
凭空想象啊,太坑人了吧。
他张开嘴又闭合,终是咽下难言苦水。
面对老一辈人翘首期盼,他想总得让他们心愿达成安稳离开。
可当务之急,谭家孙媳妇人选又该上哪去找啊?
谭泽羽捶胸顿足,心中百转千回,难上加难,焦躁与烦躁双面袭击,他收回心神,打开备忘录备默背明天演稿词。
——
学校晚上11点准时熄灯断电,各楼层各公寓无不例外。
女寝3202,灯火透明,那就一个亮堂。
陈思涵自带三个led台灯,餐桌左右角一面一个,剩下一个她大方送给曲婉盈。
曲婉盈靠在床头,身后垫个大棕熊玩偶,她给起个名字叫“嘟嘟”,是她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
至近保存完好。
最新款MacProbook笔记本电脑,立放于折叠桌。
电脑屏幕显示微信页面,曲婉盈鼻梁夹起防蓝光眼镜,手指敲击在跟寄拍商家,探讨拍摄主题以及服装事宜。
她算是半个自媒体博主,没签约任何公司。纯属个人喜好,发布内容关于些旅拍,潮服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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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流服装搭配之类。
结算后多少赚点外快,金额数不多,足够用往返学校打车钱,甚至绰绰有余。
对方提要求说想邀请她拍一组以秋天为主写真,最终目的是希望曲婉盈可做她们服装品牌方的模特。
“工作量不会太大,每次有新品上市,需要您过来拍摄就行,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曲婉盈没第一时间做出回复,第一是她现在虽身为大学生,时间自由,学校进出随意。她查过教务系统,她们美院大一课表课程排的很满,一周七天刨去两天休息日,四天早八。
最晚的课也是要上到下午四点多。
目前做要兼职,还是有待谨慎商议。
毕竟每个时间段,要做相匹配的事情。她当下目标就一个“好好学习”。
一旦脱离工作上学期间,曲婉盈会独自一人,随处看看风光无限的大自然,带上迷你单反,走到哪拍到哪的,看到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会着重记录留存。
绚丽多彩夕阳不是每天都有,就像人生,不抓紧时机牢牢把握,永远不知道前方道路还会有比夕阳更胜一筹的晚间黄昏。
曲婉盈揉揉颈椎,酸胀感得到缓解。她刚要操作把电脑关机,新生群里又冒出好几条艾特所有人通知。
【通知全体一七级新生于明天早七点半抵达操场,参加军训开幕式。注意必须佩戴整齐军训服饰。】
【女生不可披头散发,化浓妆,留长美甲。】
【男生不可染发,私自该裤腿露脚脖。】
【如一经发现,立刻上报批评。取消军训成绩,明年跟新生重训。】
陈思涵从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瓜,视线投向对面。
曲婉盈垂颈看电脑,头发蓬松团在脑后,一张美艳绝伦的面部轮廓被电子设备照亮,皮肤似雪如上了手工科技,光滑细腻,光洁饱满额头下眼窝深邃,上挑眼尾微微下垂,浓密睫毛在脸颊留下道阴翳斑影。
“宝贝,你一直好奇个事。”陈思涵堪堪发问。
曲婉盈:“什么。”
线上消息处理完,电脑断电,重新收入包里。
陈思涵笑眯眯,圆溜溜眼睛弯成月亮状,“你喜欢什么男生啊。”
曲婉盈淡淡看过去,沉默不言,讲真的她对小情小爱这方面她真心一点不感兴趣。
因为年少时有过阴影。
见她不说话,陈思涵有点尴尬,索性把话题抛回来,她先来开个头,“我喜欢高冷闷骚型的黑皮体育生。”
曲婉盈灵眸一转,冷哼,“Buff叠满了哈。”
于是,闺蜜二人就此话题,开始深夜秉烛夜谈模式。
陈思涵细细解释,“主要是吧,我没谈过恋爱。虽然老在网上刷到,别人前车之鉴,告诫后人吃一堑长一智。找男朋友绝对不找体育生,花花肠子还爱劈腿。”
“之后呢?”曲婉盈问道。
“架不住他们身体好,八块腹肌,人高腿长,我也想体验一把单手公主抱。”陈思涵说的这叫一个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出街披上五彩麻袋抓走所有体育男。
把他们依次锁在后院,然后她每天去翻牌子,体验一把古代皇上的天伦之乐。
说了这么多,陈思涵还是好奇以曲婉盈这种高领之花,究竟被哪位男人拉下泥潭。
“说说呗,盈盈。我好奇,你今晚要是不跟我说,我可就不让你睡觉喽。”
曲婉盈小声嗯一句,安静思索片刻。大脑昏乎乎看不真切,想的脑壳痛,依旧是没有是标准答案。
她想来想去,编造个答案,“能拽得过我的。”
不说还好,一说……一鸣惊人呢?
“what?”陈思涵欲言又止,盯着她那张忧郁厌世御姐脸,怎么也想不明白,得到的是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答案。
这叫什么,陈思涵嘴里施施然飘出一句响当当经典语录:“你这叫——上位者为爱低头。”
从此刻开始,曲婉盈做实自虐型人格。
10. 闹剧
旭日东升,天刚破晓。淡薄的云层覆盖大地,秋风萧瑟袭来缕缕凉意,压破支离破碎的枝叶连带几声枝桠作响。
新的一周,J市大学恢复正常上课模式,各部门校领导在为一年一度新生军训开幕式,指挥手下操练做准备。
视野开阔操场上,一方主席台屏幕高耸而立,正循环播放,提神醒脑的“强军战歌。”
过往秋风瑟瑟,却压不垮年轻人与生俱来的精气神。
昨天主教官在新生群里通知七点半准时来操场集合。
现在是7:10,望眼欲穿偌大操场上,没几个学生人影。掠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见陡然出现一声嘹亮的“立正”,前来报到年轻教官们,立刻执行命令,手贴裤线,五指并拢,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个挨一个目视前方站军姿。
宿舍。
曲婉盈和陈思涵一睡醒来已经是七点十五,二人慌慌张张,先后来卫生间洗漱,留给她们吃饭时间是不见得有,陈思涵拿出两块充饿添力的士力架,一掰两半大口嘴里塞一块,另一块抛给曲婉盈床上。
曲婉盈说声“谢谢”,继续站在梳妆镜前拿起气垫梳顺头发,发尾干枯打结,稍微一用力,蓝黑色卷发脱离毛囊,散落一地。
军训期间严格要求,女生不允许披头散发,曲婉盈必须得守规矩行事,在发尾把所有头发拢在一起,用小皮筋绕三扣,一个蓬松凌乱的小滴丸子坠在脑后。
最后她扯扯两边的鬓角,修饰脸型。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换军训着装。
可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却出现了差池。
穿在身上这条裤子相当肥大,裤腿堆到脚心,腰间尺码至少大三个手指头。
曲婉盈心中万马奔腾,裤子肥成这样,一动就走光,显然是穿不出去。她急匆匆捞起外衣套在上身,赶快穿身上试试,现实更不堪设想,上衣更是宽大无比,袖子足足长了1/3。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上台表演跳藏族水袖舞呢……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曲婉盈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取完军训服不当场试一下。
这回好了吧……干着急
当时她也是自信一把,仗着自己是行走衣架子,身材苗条,相同尺码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这次真是个滑铁卢,她不得不衣服裤子脱掉,左看右看,但也无济于施。实在是穿不回去,拍着脑门,唉声叹气。
陈思涵在洗手间给脸上打层防晒,看到曲婉盈不着急,不着慌,像个背景板似的无动于衷。
她拔高嗓门道:“不是姐妹,你快换衣服啊,还有十分钟就到点集合了。”
“衣服太大,我穿不了。”
“你特意要大一码的嘛?”
曲婉盈低声摇头,很肯定,“L的。”
陈思涵走过去,翻开外衣领边,圆溜溜大眼睛往下瞥,瞬间瞪大。
脖颈处标签,清清楚楚写的是一米八五xl。
她把衣服递给曲婉盈,让她认清现实。
170L是何时变为185xl。
各种零散回忆在大脑里飞速盘旋,子弹即将上膛。
曲婉盈破口大叫了声。
她想起来了,那天领完军训服,陈思涵叫她在人工凉亭汇合。途中碰上个外卖员。
不幸的是外卖员车技太差,即将要撞到她身上,曲婉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心跳狂飙,手上动作一松,衣服间接落到在地上。
好在有救兵前来制止这场闹剧,成功保住她颜面。
帮她人是谭泽羽,曲婉盈继续奋力回忆,好似那个时候他救人心切,当务之急随手衣服给抛出手。
同款式的两件衣服,同时散落在地上。
一切说通了。
“我……衣服拿错了。”曲婉盈一拍脑门,捋清全程,但以眼下情形来看,似乎得等开幕式完事才能把衣服换回来。
至于她上哪找人还是个问题,其实有个办法,曲婉盈心中思忖,新生群里有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只不过群里没要求改备注。
要是群里捞人,堪比大海捞针。眼下最简单直接方式,她在瞥开面子群里发言,只要谭泽羽不瞎,一定会找上门来。
群里千百来号人,全是摸鱼潜水窥探者。
在群里找人这办法,不可取,面子大于天,暂且再等等。
——
事态紧急,两边人一起着急。
谭泽羽身为新生代代表人,穿一身驴唇不对马嘴迷你款式军训服,与他本人矜贵淡漠气势大相径庭像个缩小般的印尼安人。
谭泽羽顶着张苦瓜脸,忍受众多灼热唏嘘嘲讽,抬脚站上主席台前。
操场中央,人群密集。望眼欲穿乌压压一片绿,曲婉盈站在一连方队,抬起帽沿,看清台前,落在日光里的谭泽羽。
旁边不知是哪个院队伍,全员散漫齐齐卡点最晚来,熙熙攘攘,耳边嬉戏玩闹声不绝于耳。
细微的空气在上空流动,教官们在整治队伍。
开幕式倒计时最后一分钟,谭泽羽摘掉军训帽子,昂扬挺拔立于麦克风前。目视前方,眉眼深邃,脸部线条流畅锋利。
曲婉盈视线顺势往前瞧,麦克风后是自然垂落两只手,并没有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
完全是脱稿发挥。
曲婉盈顿时想起那句诗句“少年慷慨激昂意气风发。”
时间来到整点,台下一片寂静,首先是本校校长,作为第一代表人,热烈宣布开幕式正式开启。
语罢,众人齐聚目光落在台上,谭泽羽长身鹤立,交错盘过眼神,纯粹又坦荡。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却也未掩盖他眉间傲然之气,非常从容淡定。
他拨开麦克风,右手握成拳,放在太阳穴位置,做出宣誓动作,声音凛冽如清风过境,“尊敬的领导,教官,以及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工商学院管理系的谭泽羽,非常荣幸学校给予我作为本次的新生代表。首先请允许我向全体新生,以及即将陪伴我们半个月的教官们表示衷心感谢。军训是我们步入大学的第一课,是考验耐力以及测验。”
“在这里,我希望所有同学们保持不退缩,不放弃,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共同克服困难,保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迎接挑战。”
“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把握机会,抓住机会,逆光奔跑,魄力绽放。”①
演讲完毕,广播里播放出振奋人心的“少年中国说”
台上领导以及台下全体师生挥舞双手跟着广播大声合唱,在这一刻,华夏儿女齐聚一堂,站在祖国的锦绣山河。
头顶是炎炎烈日,脚下是坚硬雄厚土地。每个人心中怀着对未来美好的希望与憧憬。
可少年人啊,你们不能忘记初心,忘记这条来时路的模样。
是各路骁勇善战先辈们,将个人生死置于度外,不惜牺牲自己,以血肉先驱,为我们铺就今日康庄大道。
“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
歌曲播送完毕,刹那间,五彩烟花大礼炮纵然沸腾,盈盈齐聚于天空,迸发出耀眼光芒。与此同时,五彩缤纷气球挣脱束缚腾空而起,在风中与烟火相互交织,整个场地都在沉浸于对未来到风光霁月,不少人已经扯着嗓子大声高声呐喊。
“J市大学,文院最牛。”
“滚呐!第一是我们物理院的。”
在万众振奋人心之际,曲婉盈站位队伍前方,掏出手机,打开广角,对准眼前景物定格留念。
她翻出刚拍完的图片,大面积的景物模糊成马赛克,意外之喜,有个人不经意闯入她的镜头。
谭泽羽屹立高处,昂起头看向天空,嘴角出现一抹很好看弧度。
粲然一笑,正好就被曲婉盈抓拍到。
——
上午的军训到此为止,中午11点半,各方队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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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瞬时间,所有人员如潮水般往前游动,人挤人,随波逐流推行前行。
曲婉盈裤子直趟地,很不方便,即使是已经扎裤腰带,而且是最后一环。她现在满心就想赶紧抓到工商学院的谭泽羽,可把衣服换回来吧!
即将走要到食堂,她和陈思涵约定在食堂门口一楼大厅见面。
档口排队人越来越多,陈思涵提议她去打饭,让曲婉盈去找位置坐。
二人分工明确,曲婉盈在一楼大厅绕了大半圈,也没看到个空桌。
耐心即将告捷,曲婉盈准备放弃希望,霎那间,光陡然降临,门口诶着窗口位置有一对小情侣起身端起餐盘即将要离开。
曲婉盈眼前一亮,拔腿跑上前想抢占先机,说时迟,那时快。半道杀出个胡汉三,黑压压人影抢先一步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坐在位置上。
我靠了,曲婉盈气不成句。这是什么素质?真不把她当回事了?
曲婉盈没离开,抬起眼皮,刚跟对方说说理。倏然间,发觉这位没礼貌男生是方程哎。
方程是谭泽羽好兄弟。
她的救星来了。
曲婉盈趁机坐在对面,把手机扣在餐桌上。
就等方程发话。
然后,方程一脸茫然瞧着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脸盲,俗称眼瞎不认人。
曲婉盈见她半天不做反应,侧过头看了眼打饭队伍,即将要排到陈思涵。她得掐准时间,当务之急求助方程,“方程,我没叫错吧!”
方程很懵逼,揉了揉脸,“你怎么认识我呢!”
轮到曲婉盈整个人恍恍惚惚,睫毛一颤,方程这人记性也太棒了。才几天不见,就完全和她扯不上关系了?
“牌友,不记得了?”
方程当头一棒,当即露出标准甜妹微笑,试探着缓解尴尬,“你是Charlie……”
“那不然呢,以为我是Joker呢?”
方程对曲婉盈行摆拳礼,以表歉意,“姐,我……脸盲挺严重的。”
曲婉盈表情明显怔住一瞬,无措般搓搓手,“为什么,那天认出我来了。”
方程脸上有些赧然,“没记住你脸,但不代表没记住你的发色。”
曲婉盈无话可说,认栽。
她暗暗下定论,这把方程技高一筹,不愧是谭泽羽身边知己好友,同他一个德行,令人琢磨不透。
大约安静十秒,曲婉盈才开口说正题,“方程,咱俩加个微信呗!”
“没问题啊。”
方程没多想,大咧咧亮出二维码,曲婉盈站起身自觉扫码加他好友。
“那啥,你把……谭泽羽vx给我推来。”曲婉盈说的很自然,自认为没有一点毛病。
闻言,方程错愕不已,事态不遂人愿呢,“你们……”
“我们衣服拿错了。”曲婉盈看出他顾虑,径直打断,“我没他好友。”
方程噗嗤一笑,大笑好半天,曲婉盈用看二傻子一样目光睨她,就挺头痛。
等笑点翻篇方程,摸了把眼尾沁出眼泪,找到谭泽羽vx,转发给联系人“盈盈一水间”。
“你是不知道,我谭哥今早是有多崩溃。”
“我人生第一次,看在他脸上看到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变换。”
方程又开始絮絮叨叨上,完全不顾兄弟情,要不是食堂地方有限,他都想当场给曲婉盈还原一遍现场情景。
曲婉盈二话没说,点开对话框,去加谭泽羽联系方式。
点开好友推荐一栏,视线全然被谭泽羽头像填满。仍然是个旺仔卡通人物形象,红色背景,俏皮脸蛋涂满两个可爱的小红晕,嘴巴张的大大,舌头有颗小爱心。
怎么说呢?跟他本人完全不符合。
乍一看,就连网名也跟旺仔牛奶有关,叫——“爱喝小旺仔。”
他怕不是接了旺仔牛奶广告商吧,如此兢兢业业干起销售工作。
11. 关心
收到新好友通知,谭泽羽那会刚吃完中午饭。他回到寝室第一件事,换掉惹眼一上午的迷你军训服,他披上刺绣纹边棒球服,里面没穿衣服,露出一身精瘦干净肌理。
利落黑发挡住浓眉,他躬起背,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上天给予他这般羞愧难当的玩笑。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谭泽羽正要下楼,准备重新去买个军训服,这时候却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名字叫盈盈一水间,好友申请备注那一栏,对方填的是“速度通过好友,咱俩衣服拿错了。”
这人谁啊?谭泽羽没在仔细琢磨,当即同意好友。
说是迟,那还是快。他刚通——通过好友申请,对方微信电话咻得弹过来。
手机贴在掌心嗡嗡震动,机身是玻璃材质触感光滑。谭泽羽刚要挂接,手上一个不注意。
啪叽——手机掉在大理石地面。屏幕朝下,谭泽羽快速捡起,幸好,有钢化膜加持屏幕没碎。
间隔太久,对方电话已自动挂断。
间隔几秒钟,电话重新拨回来。
谭泽羽点了接通。
对面是个女生,带着几分清冷又急切的声音说:“下午一点又要开始军训,咱们把衣服换回来。”
停顿稍许,她减轻音量: “约个地方吧!”
谭泽羽听出这道声音很熟悉,试探问:“你是……曲婉盈。”
曲婉盈豁然开朗,语气又气又觉得好笑,“不是,你不会不知道是咱两衣服拿错了吧?”
那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有一些模名两可。最主要还是不知道和谁的衣服拿错,当时早上穿错衣服的时候,他整个人思绪就很乱,还不至于联想到她身上。原本他是自认倒霉,在找教官再买一套新衣服。
幸亏对方找上门了。
谭泽羽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时间,“都可以。”
曲婉盈正往宿舍走,被他这句莫名两可的话,搞得头昏脑胀,“你再说什么……都可以?”
“见面都可以。”
哦哦,早说啊。
中午日头最烈,过往行走学生们手里端着大杯多冰咖啡,用来解暑消融。
人工湖流水潺潺,在日光照射下,水中荡漾起碧波。湖边安置的冷气装置时不时喷出丝丝的凉水,如烟雾般朦胧盘绕在湖面。
曲婉盈思忖要不要约定在人工湖见面,她正要往人工湖旁边的小凉亭里走,蓦然发现,凉亭里面聚集一对情侣,高大男生躬身亲吻着对面可爱甜美的女孩。女孩羞涩一笑,耳尖泛起潮红,小手攥起拳头,适当性在男生胸前娇嗔调情般敲打一下。
曲婉盈收回视线,她想自己是有病吧,她一个单身狗,要是这时候过去凑热闹,打扰人家甜蜜时刻,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于是,她继续往前走。刚刚学校第二天不太清楚学校路线,居然有发现男寝和她们三公寓女寝,有一条羊肠小道,穿过树林来来到对方领霞之地。
曲婉盈给他这里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绿葱葱小道,铺着硌脚的鹅卵石块。道路左边是女生公寓,右边是他们男生公寓。
谭泽羽刚把军训服规规矩矩叠好,拿出他之前买T恤的手提袋子放进去,带好钥匙串,换鞋出寝室门。
收到这条消息,他脸色很不好。
谭泽羽:【你和我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要在小树林会面。】
曲婉盈很不理解,他是什么思想?是把她想成那种龌龊,不检点的女生吗?
曲婉盈甩了条语音条过去,语气非常不客气,带了几分火候。
【你也不看看外面太阳多晒,我让你少走两步,还不好?!!!】
谭泽羽没在回复,曲婉盈气鼓鼓走进树林,空气新鲜适宜,环境幽静与外界喧嚣形成对比。身畔时不时传了几声鸟类的鸣啼,清脆婉转动听。
一片寂静中,传来几声走路声音,来人步伐稳健,偶尔会踩在掉落的枫叶,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
曲婉盈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杨树旁,身姿高挑。却长了一张不爱笑的忧郁厌世脸。上身穿件白色吊带,腿上是一条黑色性感热裤。外露两条腿笔直又匀称,在这片绿野葱葱视线里,又是一番惹眼景色。
曲婉盈一直在原地动来动去,没拿衣服那只手在挠腿上红疹子。
谭泽羽越走越近,对方像没发现他,他视线一转,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睛,在看到她明晃晃腿上浮现一摸红,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担忧。
谭泽羽走过去,清俊脸上照样冷漠。他握住曲婉盈纤细嶙峋的手腕,制止住她继续挠的动作。
曲婉盈一瞬对视他的眼神,怔怔。心跳滞了一拍。好似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在抽枝发芽。
“你是没有常识吗?过敏还用手碰?”
心跳声一股一股剧烈起伏,曲婉盈面色强壮淡定,把手里军训服还给他。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句:“谢了。”
“记得去校医院买盒氯雷他定。”谭泽羽把手里手提袋子递给曲婉盈,蓦然觉得这句关心好多余啊。
他脸色一僵,撇开头。
他是这么爱关心别人的人吗?不是吧?
谭泽羽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能再多此一举。
外人面前,保持好高冷拽哥形象。
衣服物归原主,谭泽羽片刻不等,顺着小路原路返回。
见人走没影,曲婉盈错开目光,甩了甩被他握过那只手腕,皮肤表面好像还残留了一点他手心的余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手腕被他碰到地方竟也开始跟着密密麻麻发痒。
这种感觉就是,拔越千里的饥渴僧人,偶然间碰到一滴清泉露珠,虽然不解渴,但已知足。
曲婉盈背道而驰,从反方向走出树林,准备回女生宿舍换衣服。
须臾间,身后传出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心里头不明而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曲婉盈放弃抵抗,猛然回头。
谭泽羽站在光与影的交界线,半个身子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双手扶在膝盖,半弯身子,几缕打湿碎发搭在额前,他看向地面,大口大口喘气。
曲婉盈看到他回来那一瞬间,神情错愕,再准确来形容,就是不敢置信。
“你……你…。”
缓了一会儿,谭泽羽调节呼吸节奏,把上衣外套脱掉,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撇给她,曲婉盈不明白他是何意,摆着他的外套,直愣愣的望向他。
谭泽羽不太自在的撇开眼光,不知是运动过后的余温,双颊泛起绯红,他现在很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曲婉盈出神盯着他看,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倏地,寂静气氛里出现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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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谭泽羽摸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她,仍然是什么都没有说。
同时,曲婉盈披上他的外套,出奇的弯了弯嘴角,向来寡淡无味的冷脸,增点几分察觉的欣喜。
撕开那层厌世的保护色,她也有不愿展示的温情一面。
她恍惚间,好像明白他给她衣服的意思,——怕她走光。
因为两个人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曲婉盈便发现谭泽羽眼神飘忽不定,四处张望。
那时候,曲婉盈找他说话。他看她也只敢把视线定在她的脸上,曲婉盈出来着急,知道今天穿的挺暴露的,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谭泽羽就还挺守男德的,绝不窥探女生的隐私。
曲婉盈,回宿舍路上思绪万千,她想是她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原因,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习惯。
按下定义把外国佬的风俗习惯加以在国内男生身上,其实这并不是正确的。
人各有志,每个人的三观,以及为人处事方式各为不同,想判定人心的好坏,需要用五感亲身感受,耳听八方,眼见为实。
身体的所有器官中,唯有眼睛是纯粹而澄澈,不含任何杂质。如一张明镜,随时随地审视人的内心。
嘴会说谎,但是眼睛不会。
——
下午一点整,军训集合的号角再次吹响。
所有成员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各方队集合,曲婉盈站在第二排,最后一个位置,因为身高很突出,要平衡队内视觉效果。
她这个位置,所有女生都嫌弃,正是因为冲着大太阳。
晌午阳光齐聚于她一侧,整个人像是被蒸发烤熟。
这个时候,别的方队拿着小册子教官,来到一连队伍选人。
这位教官肉眼可见年岁比他们现在的年轻教官大不少,自然官位更技高一筹。
这位男教官站在队伍对面,声音利落,雄厚饱满,“我过来选一下国旗队队员,男生身高185以上,女生身高170以上。”
“请符合以上身高成员出列。”
很荣幸,从此刻开始,曲婉盈正式被列入国旗方队成员。
这一刻她是开心的,可算不用再与队伍外侧的大太阳亲密打交道。
国旗队成员挑选完毕,自觉组成一个单独方队,训练位置并不在操场。
由教官带队,整齐划一来到二号教学楼,正门对面的大型篮球场。
进入篮球场,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单独的篮球架。
曲婉盈看到距离她最近篮球篮球架,有五位新兵男生面朝东,一脸严肃得立正站好。
以观众的角度来看,他们身高不得不说,分布那叫一个平均,只不过最外侧男生稍微高了几公分,但也无伤大雅。
曲婉盈站在队伍中间,跟着众人向前方看去,突然心有感触,她悄悄移开目光,看一下还未入队伍的几位男生。
霎那间,云澈风情,天地成为一线的润白,素来无波无澜的眸光一定,曲婉盈蓦然发现,里面最高那个男生……
姿态笔挺,手心贴紧裤线,是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眼神目视前方,有种坚定的想要入党。
队伍定在原点,曲婉盈这才看清对面模范标兵的脸,她讪讪一喜,心口窝不受控般咕咚咕咚的冒起气泡。
日照入眼,投去视线清晰定格。
竟然是他。
12. 舆论
正式加入国旗队的这几日,每日的训练量远超普通方队几倍,而且在晚间解散休息后,隔一小时由现役教官带领加训一个小时。
国旗队孙教官从在正式训练开始前,就对各位学员们严刑拷打,百般说辞:“你们是国旗护卫队,身兼重任,亦是闭幕式的打头阵,是万众一心的瞩目,势必要守护国旗的尊严。”
教官把手背在后面,凌厉而坚定入党的眼神逐一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容,“把你们平日里的懒散样子给我收一收,以最好的姿态面对大家,听到没有?”
学员们挺直腰板,齐声呐喊:“听到了!”
天色渐晚,孙教官冷着脸宣布:“好的,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解散。”
月轻风清,秋天的晚风带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各路子弟兵内心的躁动。
曲婉盈独自离开篮球场。中午休息时间短,她紧赶慢赶吃了盒酸辣泡面,又历经一下午的风吹日晒和高强度训练,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她解开腰间的卡扣腰带,顿时感觉松懈了几分。
路过LED大屏时,屏幕显示循环播放着“欢迎一七级新生学子加入J市大学,祝学业有成,扶摇直上”。
略过一排颇具文化涵养的宣传栏,曲婉盈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20:30”。
学校所有食堂最晚九点关门,曲婉盈沿着路标,来到了离宿舍最近的“一食堂”。
一进去,空位置比比皆是。这个时间点不是用餐高峰期,人迹寥寥。曲婉盈往眼扫了过去,每间档口排队的人数寥寥无几。
她随便找了个空位置,把矿泉水放在桌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去了筋骨,酸痛乏力。
国旗队的训练实在太累了。今天中午教官给他们制定了一个新规则,每次全员集体抬正步,但凡有一个人私自乱动,就要加练十分钟。
这导致今天她的两条腿来回交替抬,足足抬了有二个小时。曲婉盈只觉得现在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每走一步,宛如踩在泰山腰顶,步步艰难。
晚上不适合吃太多,曲婉盈一直在进行身材管理,她知道夜间容易长胖,最好食用低脂碳水。
她来到自选菜窗口,端起铁餐盘,要了蒜蓉油麦菜、西兰花炒胡萝卜、鸡蛋炒火腿肠,外加一碗免费的热紫菜蛋花汤。乍一看,还真挺像减脂餐的。
其实曲婉盈对自己的身材管理一向很严格,她靠做街拍赚钱,保持体重是其中一项重要标准。
付完钱,曲婉盈手法平稳匀速地端着餐盘,正要返回座位。
对对方向,谭泽羽吃饭时眼神一滞,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曲婉盈。
他看出曲婉盈垂颈低眉,不像往常和他斗嘴时那样精力旺盛,整个被颓然之气笼罩,看不出一点精气神。
或许是谭泽羽出神的时间太久了,方程急忙回头去探查一下。
目光所及,他定睛看到一抹蓝黑色的头发,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他匆匆忙忙站起身,冲着前方喊:“曲婉盈,盈姐!”
曲婉盈刚走了两步,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便停在原地,面色平静地蓦然回头,看见对角方桌旁,坐着是方程和谭泽羽二人。
曲婉盈一时不知该做出个什么表情掩盖她此时的困乏,归根结底她真的太累了,身心俱疲。本想简简单单地跟他们二人打个招呼,毕竟是一个方队的成员。
可事情并不如她所愿,方程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屁颠屁颠地跑到曲婉盈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餐盘。
方程看眼餐盘里的菜,面露鄙夷,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说:“不是吧,你就吃这些啊?”
“行了,别客气了,过来跟我和谭哥一起吃。”
方程一锤定音,不等曲婉盈有所反应,便自作主张地把餐盘端到自己座位旁边的位置。转身又去消毒箱里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和勺子,规规矩矩地摆放在餐盘两侧。
曲婉盈回到原先的位置拿起矿泉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方程露出一张标配甜妹笑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过来坐啊。”
这时,曲婉盈发现谭泽羽全程像是刻意忽略她的存在,一直低头闷声吃饭,仿佛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更别说和她说话了。
裹挟着蒜末的油麦菜嚼在嘴里,蒜味四溢,味蕾还能感受到一点辣味。曲婉盈浅浅地喝了口汤,试图缓解嘴里的味道。
片刻间,曲婉盈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什么时候又惹他了……
曲婉盈撂下勺子!偷偷打量了一下谭泽羽,对方仍然毫无反应,慢条斯理的咬下一小块儿鸡排。
曲婉盈顿时,心声感观,他似乎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在此这前,曲婉盈原本想找个时间把衣服还给他,可不知为何,谭泽羽看起来不想搭理她,于是曲婉盈选择闭嘴,打算先把这事往后放一放。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像一根细小鱼刺,拔不掉,咽不下,让她不知所措。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门口处突然一阵骚动,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女生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几分钟后,中间围着的那个女生脱离人群,独自一个人羞羞涩涩地来到他们桌前。
这个女生似乎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标,径直走到谭泽羽身旁,眼神直白而坦荡地盯着他说:“谭泽羽,我可以和你们拼个桌吗?”
曲婉盈抬起眼皮,狭长凤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对方长着一张清纯可人的脸蛋,眼睛明媚灵动,话语间更是意味深长。
谭泽羽不为所动,目光黯淡,没有立刻回答。曲婉盈看着他们二人对视,重重地把勺子扔在碗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反正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就像是在跟自己怄气。
还真把自己当太子爷了——
她来到这个位置已经十多分钟了,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谭泽羽愣是一眼都没瞧过她。
心中的负面情绪愈演愈烈,曲婉盈清楚自己在走上一条失控的道路。
她站起身,亲手遏制住那些不该有的错觉。
端起餐盘,只看着方程说:“我吃完了,先走一步。”
在她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恰好与谭泽羽深邃漆黑的目光相撞。
见她要走,谭泽羽刚要开口……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咯!”他身边女生看出火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然后,秦馨怡拉开凳子,坐在谭泽羽身旁的位置,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起腮,一脸戏谑地把目光投向曲婉盈。
一副正宫揩油妃子的范儿。
此时此刻,曲婉盈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女人之间的小心思,千篇一律,无非是些耍滑的手段。
“秦馨怡,我和你没那么熟吧!”谭泽羽面色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旁观者方程看出,他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底线,比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神,以及攥成拳头的手指。
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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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盈没空管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甩了甩马尾,只留下一道纤细高瘦的身影,头也不回地与他们背道而驰。
谭泽羽突然像走神了一样,直勾勾地望着曲婉盈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曲婉盈是在跟他赌气呢?
回到寝室,曲婉盈状态很不好,整个人气压很低,陈思涵也没敢打扰她。
片刻后,曲婉盈脱掉外衣,身上只穿着内衣内裤,拿起浴巾走进卫生间洗澡。
陈思涵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孩身材,再次曲婉盈的身材狠狠羡慕,该有肉的地方饱满,瘦的地方也不含糊。
而且就在刚刚,曲婉盈推门转身的时候,陈思涵探出头,定睛一看,发现她腹部有明显的马甲线。
若她都不算好看,还有谁能称得好看呢?她真是个自律的女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洗手间的水声戛然而止。曲婉盈浑身泛着嫩粉色,湿漉漉的头发堆在肩头。她套了一件到膝盖的长裙,米白色的丝绸布料,裙摆贴在皮肤上,触感冰冰凉凉,很服帖。
她关掉墙壁上洗手间的暖灯,陈思涵拿起手机,欲言又止地向她投来求助的眼神。
曲婉盈说:“说吧。”
“那个……就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陈思涵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先点到为止。
曲婉盈一脸茫然:“直说。”
“你被人挂在学校论坛的热搜榜上了。”陈思涵把手机递给她。
轻飘飘的手机握在手里,却突然感觉沉甸甸的。曲婉盈看清屏幕里的内容,眸光一沉,
是一则一分钟的视频,领取军训的时候,上面配文案是:【这届新生也太猖狂了吧,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顶撞学长。在线求助,请问这是哪个专业的学生?请报上名来。】
曲婉盈心中一阵慌乱,她继而保持淡定,亲手点开那段视频。
视频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暴力输出”,压根就没有对方说的话,一众人批判她的长相,还控诉她去马戏团当小丑。
看完视频,曲婉盈没有做任何表态。因为视频内容显然是有人故意剪辑的。
退出视频,曲婉盈看到下面的点赞量已经高达2000个,评论底下全是各路吃瓜群众。
这条内容占据了新生榜热搜第一名,曲婉盈没忍住,手往下滑了一下,看到了第二条热搜视频。
竟然是谭泽羽在军训开幕式上的新生宣誓。虽然点赞量才刚刚破1000,但这条热搜的舆论显然是往好的方向引导。
婉盈顿时恍然大悟,不得不说,发布这两条校园帖子的人真是用心险恶。处心积虑地剪辑视频,一边恶意抹黑她名誉,一边又用新生代表极力塑造正面形象,其目的是要把她底拉下水,让她成为众失之的笑柄。
在众人眼中,谭泽羽是站在阳光下的天之骄子,是备受瞩目的优秀学生代表;而她却在这恶意的舆论中,被塑造成了一个站在黑暗角落里、品行恶劣的反面人物,遭受着无尽的诋毁和辱骂。
曲婉盈看着手机屏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所谓的“谁主张谁举证”吗?在这个虚拟的网络世界里,
真相往往被掩盖,人性的丑恶与贪婪在此刻暴露无遗。
曲婉盈看透了这一切,至于出幕后黑手是谁——不重要。
因为落网之鱼不得好死。
用一句话回复就够了—“低级下贱”。
—————
13. 伤害
忽逢一季阴雨天,冷雨滴滴答答的敲落在窗棂,学校里冷冷清清,失去往日蓬勃朝气。
所过之处仅有风卷残云扰乱枝干窸窣作响,天边雾色灰蒙,如一块巨大岩石板,有种密不透风的压迫感。
女生寝室。
曲婉盈陡然从梦中惊醒,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不明生物贴在皮肤上,她昏昏沉沉睁开惺忪睡眼,两条纤细长腿挣脱空调被的束缚,贴在冰凉墙面,匀称修直的小腿肌肉贲张,以一种隐隐求助的姿势。
曲婉盈动了动干涩的喉,暗淡眼神掠过空天花板扫荡,她心下一滞,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看不真切,梦醒时分,戛然而止。
竟全然忘记。
依稀记得它并不是一个好的梦……不过好,在梦都是反着来的。
那岂不是说明有好事要发生。
但是以科学的角度来表示,梦是人最盼望以及惧怕的事情。当一个人面对极大的压力时,内心会充满着不安与焦虑,在夜间便会有很大几率在在睡梦里产生梦境。
应该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伴随外界雨声越演越烈,曲婉盈知道外面下雨了。宿舍仍然处于暗夜里,阳台遮光帘遮光效果很实用,密不透风阻挡昏暗潮湿光线。
曲婉盈拔掉手机充电器,看到屏幕显示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时间还早,她索性翻个身,继续睡。
完全忽略手机页面一大长串未读微信消息。
直到早上七点半,主教官在新生群里发布“受天气影响,今天上午军训停止。请各位同学们在宿舍里自行整理内务。”
陈思涵一觉睡醒,看到这条消息。兴奋在软软香香的被窝里蹬了蹬腿,然后她看眼对面的室友曲婉盈,几缕长发散落在床,露出一截细腻藕臂。肤白貌美,浑然天成的少女感,像未经雕琢的璞玉,质朴且纯粹。
女生呼吸声浅浅,睡得正香。
当务之急,陈思涵赶紧登录学校论坛。不知事情的发展有没有往好的方向转变的可能性,结果一看……还真有。
两条关于新生的热搜全被撤榜。
真不知这是哪位好心人做的,手段相当雷厉风行,做的一干二净,毫不拖泥带水,所有关键词全被屏蔽,任何人都无法搜到与相关原帖的内容。
好一个一骑绝尘,先斩后奏。
只不过,幕后黑手还未浮出水面,这件事情还不算结束!
——
别一边,男寝。
谭泽羽揉揉发酸的眼眶,玻璃烟灰缸堆满燃烧殆尽的烟头,他眸色深深看着电脑屏幕里所显示的IP,拿出手机拍下一串代码。
“不是吧,咱说你这次也太反常了。”方程就坐在他身边,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最后还是选择人情仗义,坚决陪他熬了一个通宵。
“我就想不明白,你是上了热搜,也不至于点灯熬油吧!”方程猛灌一口速溶咖啡,味蕾又苦又涩,他直皱鼻子,适当呷几口提神醒脑,“这把你还大发好心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帮曲婉盈呢?”
“得可吧,你没看出来吗,对方是在拉踩。”应该是宿夜未眠缘故,谭泽羽一开口音调暗沉嘶哑,略有陈年酒酿的韵味,细细品尝后会发现饱含后劲。
事情经过,是他先找到管理员,拿到开发者选项,再利用网络爬虫技术编写一段Python脚本,利用所发布时间IP地址以及流量和评论数据。继续深挖,运用网络数据分析工具。发现这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操控的多个账号。
有个初步大概后,谭泽羽通过学校部门获取该账号的注册信息。发现是一个50岁年龄的老人。
显然,这不匹配。对方手段也相当了得。绝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谭泽羽根据账号最后一次留言的评论,顺藤摸瓜锁定这些ip背后的人指向——体育学院大三的秦子鹏。
锁定目标,谭泽羽去找管理员删帖。因为有足够确凿的证据,两条热度高升的帖子确定为不正式言论被全网站屏蔽。
做完这一切,谭泽羽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到寝室空地方,脚步与肩同宽,双手叉腰,以腰为轴,缓慢转动身体。适当做几个运动,舒缓筋骨。
方程困得不行,速度爬回床。寝室上铺那两个室友,睡得安详。丝毫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谭泽羽,你忙活这一晚上,还不眠不休。”方程半个屁股坐在床上,就见谭泽羽兀自原地打圈,其实他很困,但是眼睛一闭上那一刻,好多心烦意乱事情会集中在眼前,令他烦躁难耐。
譬如方程昨天从食堂回来的路上,问出他心里那道坎得关键,“你是不是和曲婉盈闹矛盾了?”
谭泽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一路上,方程小嘴一张有条有理,给他逐句解答,“首先第一点,他觉得谭泽羽很不对劲。为什么不对劲,就光凭吃饭的时候,别人不了解他,看不出来。但方程可是他身边的老熟人,一张聪慧明眼贵人,恨不得把谭泽羽心里的小九九全部抖落出来。碍于兄弟面子之间,他不能这么做。
昨天,自曲婉盈来到他们桌上,谭泽羽一系列欲盖弥彰,眼神飘忽不定,想要忽视,却还控制不住想要窥探的神情。
皆是在掩盖他和曲婉盈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于是,方程又一次死皮赖脸的追问道:“谭哥,你是不是对曲…好有感。”
谭泽羽眉心一跳,室外雨声依旧未停。淅淅沥沥溶于泥土,雨势加重,耳畔传出很清脆叮的一声,歪打正着拍在他的心口窝。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跳的悸动,铿锵有力,令他无处躲避,他越想逃,反而会覆水难收。
半晌,谭泽羽低下头,黯然自嘲,很轻的一声,“不会的,我有喜欢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你幼年的白月光。究竟在哪里?害你等的好苦啊,孤寡了一年又一年。”方程无端开个玩笑,“你为你的宝贝白月光独守14年的贞洁,但凡她有点心,是时候该回到你的身边,让你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真的,谭泽羽真没想到你是如此深情的一个纯爱男人。”
谭泽羽:“……”
他无法回答。
整个上午,秋雨不仅没有停歇的迹象。豆大雨点,发出急促声响。楼底下有棵新栽的树干,经不起疾风骤雨猛烈攻击,咔嚓一声,从盘根裂掉,坠落于地。
谭泽羽听到外面的声响,蓦然睁开眼睛。他依旧没有睡着,不知为何,他这几天老是会做梦。
而梦里总是会有曲婉盈的身影,谭泽羽一开始自然是没有感觉的,久而久之,此等行为变成一种隔绝人心的困境。
他想在他20岁的人生当中,从未察觉过心动的滋味。
喜欢是什么概念,他回答不上来。
回顾往昔,14年前,初雪翻飞,灵动明媚的小姑娘无端闯入他破碎的世界。在他最无助悲催的时刻,女孩子牢牢握住他的手,带他走出暴雪季。
但是谭泽羽从未想到,第一次的初见,会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后的遇见。
第一次的惊鸿一瞥,变成了漫无目的地等待。
至此,她真的就没有再对任何异性产生过特殊性质。
这一次事情失态,越发不往正轨上走,谭泽羽选择逃避忽视,绝不放纵无关人员踏足他的生活区域。
直到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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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对对曲婉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
第一次相见,在宴会结束,曲婉盈悄然来到他的身边,月色下的少女张扬又危险,近距离接触第一眼,谭泽羽无端在她身上发掘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会把她们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不管怎么说,曲婉盈本人和儿时遇到的小女孩性格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谭泽羽不去在深想,放弃探究,继续保持日复一日的等待。
要说热搜这个事情,不私藏私心,那是假的。对方明显就是冲着曲婉盈来的,他是被连累无辜伤员。
校园爆发热搜,实话实说,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只不过谭泽羽也不是那种坐视不理的人,况且,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方明显就是要搞垮曲婉盈,至于他为什么要伸出援手?谭泽羽想——就当为昨天饭桌上对她置之不理,不礼貌的行为而道歉吧!
——
直到中午11点,曲婉盈昏昏沉沉再次转醒。她伸起绵长的懒腰,掀开棉被,刚要下地。
转而看到陈思涵笑意盈盈的看她,“嘿嘿,恭喜你诶。”
曲婉盈懵逼,“恭喜我什么?”
“故意黑你的那条热搜被撤掉了。”
“是谁做的。”曲婉盈问。
陈思涵双手摊开,一脸茫然,摇摇脑袋,“我也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你。”
“先不说谁帮你的,你知道帖子是谁发的吗?”陈思涵和曲婉盈二人面面相觑。
“不出意外,是那个sb男。”曲婉盈用恶狠狠口吻,出口断定。
曲婉盈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日头昏暗,水泥地上已经积攒成多深深浅浅小水坑。水滴连成,重重的砸在地面,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荡漾。
曲婉盈望着玻璃窗户映出一张影影绰绰一张脸,好多人都说她这张脸长得值钱,说她以后不用靠拼搏,靠这张脸都可以吃饱饭。
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背井离乡。来到陌生异国土地,漫无目的的游荡,大街小巷,随处都是听不懂的外国语,对她来说,就像是从一个舒适圈转瞬踏足一个根本无法融入的世界。
她没法跟他们深入交谈,所以自觉退到边缘线,把自己当做小透明,当做哑巴,一步一步后退,秉持着无关紧要人员。
可即使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依旧得不到哪怕芝麻粒大的善意都算是修复她创伤的慰藉。
那帮恶人用着锐利恶心的眼光,看准时机,随时撸起她的头发,朝最她身体柔软的地方扎。
她呐喊过,求助过。可是没有用啊,没有人肯帮她。
太多太多的闲言碎语,宛如坚韧利刀,劈头盖脸的剜在她身上。
疼吗?很疼,但她不敢说,更不能说。但凡她要敢暴露一丝胆怯懦弱之意,都是在给对方提供源源不断得可乘之机。
至此曲婉盈明白,能陪伴她走出暴雨季的不是雨伞,而是——眼下内心强大,坚韧不屈的自己。
再看看,昨夜突然爆发的校园论坛,望眼欲穿尽是阴阳她嚣张跋扈的舆论,细算算,实际性伤害程度,是九牛一毛。
曲婉盈哭笑不得,张开手掌贴在窗边,感受着雨后凉意侵占全身,她又暗自唾骂自己,真的闲的,竟然还有空,去给伤害她的恶劣行为判定轻重程度!
以她自身经历相对比,这件事情,满打满算敲定——算“轻微伤害。”
曲婉盈认为,凡是没有对她造成肉/体伤害的侵犯,已经算是万幸中的万幸。
她还得敞开心,胸双手合十,再次感谢苍天。
多可笑啊……
14. 删除
半个月磨练意志军训走到尾声,烈日炎炎,每日循规蹈矩重复各项体能训练,换来无数人声鼎沸的抱怨提鸣,从今天开始都将不复存在。
振奋人心强军战歌通过校园广播音响循环播放,分列式表演迫在眉睫。
晨光熹微,集合哨声响起,各路队员们恢复紧绷状态,迅速列队。
国旗队孙教官随之而来,步履如飞走向方队,他面向队员,姿态轩昂,一开口嗓音嘹亮醇厚,自带军人的魄力,他号召大家伙:“精神精神,势必要出万分的精神,把咱们国旗队风范给大家好好亮相一番。”
“20天的刻苦努力,凝聚在这一刻。加油我的兵们。”
国旗队队员全部聚集在操场最内侧,望眼欲穿,全员穿戴整体划一,每排每列分布均匀,同为陆海空三样色礼服,裤腿则利落挽进高筒皮靴。
映日之下,一枚五星红旗在每个子弟兵肩膀顶端熠熠生辉。映照着他们眼中炽热的光,那是对使命的坚守,对祖国的赤诚。
本次负责擎旗是大一新生代表人“谭泽羽”。他站在队伍最前面,收敛起平日里放浪不羁。挺直腰杆,视线坚定目视前方。
白色手套下,一双手牢牢握住肩负重量的国旗标杆。
与此同时,伴随着嘹亮奔放强军战歌,众人心中腾然升起一种身为中国子弟的力当勇往直前,为国家,为人民保驾护航使命感。
站在他身侧是两位女士护旗手,分别是曲婉盈和秦馨怡。她们与谭泽羽保持着固定间距,二人右手持枪,枪身紧贴身体,右侧手臂自然下垂。
秋风瑟瑟,卷斜着泛黄的落叶肆意飞舞,在这一刻,号角吹响,人心躁动。
强军战歌戛然而止,换为慷慨激昂运动员进行曲。
国旗队教官瞬间立正摆好姿态,发放号令,“齐步走。”
队员们昂首挺胸,步伐变得坚强有力,腿整齐划一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当走到升旗台旁边时,队员们迅速停下脚步,自觉整理队伍。
曲婉盈将五星红旗递给谭泽羽,全程一气呵成,绝无差错。
即使手抖到不行,也仍保持淡定,坚决完成使命。
做完本职任务,她退回到原地方。
此时庄严肃穆国歌响起,全校所有人员脱帽,目视国旗台,行庄重军礼。
蓝天白云,秋风萧瑟,五星升到旗杆的顶端,迎风飘扬。
国旗队起到一个很好的开头作用,整个操场气氛变得瞬间热闹沸腾起来,众人欢呼呐喊,三四架无人机盘旋于空,实时记录属于一七级新生收官典礼。
——
走完过场,在即将解散时候。孙教官提议说,全体拍一张大合照。
他指挥着,“个高的往后站,女生站在第一排。”
曲婉盈随队伍来到第一排,紫外线光强烈,她半眯起眼睛,五指并拢放在额头前,做遮阳光动作。
很不幸,今天恰逢大姨妈造访第一天,曲婉盈每个月最虚弱一天,一上午小腹不间断得一阵一阵传出钝痛,细密汗珠从额头汩汩冒出,未施粉黛脸色也略显苍白无力。
她自觉走到队伍最外侧站好。
孙教官,邀请其他队教官过来帮他们拍照,即将拍照的时候,孙教官往队伍中间走,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在看到第一排角落里曲婉盈和最后一排帅得突出谭泽羽,他忙不迭指过他们二位说道:“男国旗手,女护旗手来到第一排c位站。”
说完,谭泽羽服从命令,从最后一排绕到第一排,曲婉盈则站在他的左手边,她像是故意躲避他似的,中间的位置隔了至少半臂距离。
谭泽羽侧头,不经意间瞥到她惨白的面色,眉心微微一动。
摄影师半蹲,手机调成横屏,打开摄像模式。
“大家准备……”
“321。”
就在这一瞬间,照片定格。摄影师嘴里连连唉了一声,指着第一排中间位置,喊道:“那个国旗手,你别在看你女朋友了,咱们拍照,看我奥。”
话音落,唏嘘扯笑声四面八方,不绝于耳。谭泽羽面红耳赤,站立难安。
曲婉盈置若罔闻,很不在状态,并不知道摄像师所说道乌龙女朋友是她本人。
只留下谭泽羽一个人,仓皇收回眼神,极力调整姿态,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耳朵尖偷偷冒出红晕。
“来!看我最后一张照片。”
摄影师说完这句话,秦馨怡故意把脑袋往谭泽羽肩膀处歪了歪,笑容娇俏甜美。与谭泽羽左手边面无表情的曲婉盈形成鲜明反差。
拍完照片,众人解散,纷纷跟着三两好友往外走。曲婉盈突然间像是被抽干力气,脚步一软,怔在原地,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开分毫。
见状,秦馨怡踱步绕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一脸假笑,“曲同学,别逞强了。”语气看似是关心,但曲婉盈又怎会看不出她是在变着法的宣泄嫉妒与不满。
操场人走了大半,曲婉盈坐在观众席上休息。双手托着腮,漫无目的的扫视各处景物,属于他们的集训横幅依旧高高横挂于主席台上,世界仿佛安装了消音系统,不会再出现应急哨声。
绿色草坪不知知何时,染上秋季的寂寥,枯黄枯萎,草木萧疏。
曲婉盈目光呆滞,隐形眼镜长时间戴在眼瞳里,干涩发痒,她闭上眼睛,任由干燥凉风在脸边席卷而过,适当缓解疲倦。
须臾,有一阵低沉包含磁性笑声,如蜻蜓点水般钻入耳孔,仅仅一瞬间,若即若离。
曲婉盈掀起眼皮,视线清晰看到,谭泽羽跟方程穿着跟她同款礼服,正朝她所在方向缓缓走来。
方程精气神十足,嘴里叽里咕噜调戏谭泽羽,“去吧,去找你女朋友去吧。”
“你找打是吧。”谭泽羽没好颜色睨他,眼底腾然升出几分不安和赧愧。
他别扭的点在于,摄影师最后那句你女朋友。像是机关警报,一遍又一遍敲打他,谭泽羽悔恨交加,痛恨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
方程笑嘻嘻过去跟曲婉盈打个招呼,“盈姐,你是在等我们吗?”
曲婉盈莫名其妙,晃晃头,“并没有!”
透过方程近在咫尺一张甜美脸,曲婉盈嗦啬几分,她不太习惯与异性过于逼近,只好身子往后一动,留出缝隙。算是一个安全距离。
再抬头时,猝然撞见谭泽羽,正百无聊赖,盯着他们二人闲聊。
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管人多人少,他仍旧把那一套酷拽高冷范儿表现的淋漓尽致。
“回去吧!”曲婉盈抬起下颌,朝他侧面一点,“他等你呢。”
“那个要不一起走。”方程问道。
真不知道又是哪根筋错乱,曲婉盈再次入方程的道,鬼使神差站起身,跟他们身后。
同一时间,同样路程,二男一女一前一后齐聚往寝室走。
来到分岔口,男生寝室需要往左拐,女寝室右拐,曲婉盈看着方程,说了声再见,就准备转身往回走。
令她意想不到——
谭泽羽竟然开口说话了,他叫了她一声。
曲婉盈内心大动,背着身子,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转过身,又瞬间恢复原样。
这是怎么回事?曲婉盈向前走一步,看他,是肯屈尊降贵,放弃摆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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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瞧她今天羸弱体虚,舍得分给她一丢丢甜头。
太可不必奥。
曲婉盈凝眸定睛,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畅所欲言。
谭泽羽冷言冷语,就两个字:“衣服。”
方程趁机插话:“衣服,什么衣服啊。是身上这件衣服吗?教官不是说下午还吗?”
那当然不是,曲婉盈眨眨眼,显然明白他的意思,“送去干洗了,等我取回来再还你。”
“或者你要是着急的话,我把干洗店联系方式推给你,你自己取也行。”
谭泽羽象征性回答,“不急。”
作为旁观人,方程都要苦恼死了,他看看谭泽羽又看看曲婉盈,满脸诧异,叫苦不迭,一头雾水,“你们都在说什么呀?”
谭泽羽放弃理他,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注视方程,方程耸耸肩。
曲婉盈叹息出气,真是可惜了,长的倒是不错,要怪就怪他人傻还眼盲,最重要的是一点“非常没有眼力见。”
谭泽羽忍了又忍,警告他:“闭嘴。”
曲婉盈半道收到陈思涵的来电,问她在哪呢?怎么还没回寝室?
曲婉盈随便应付几句挂断电话,见谭泽羽他们还没走,她镇定思索,不知为何谭泽羽总是会令她“百感焦灼,心思不振。”
她盯着他那张脸,莫名有些出神。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她挺想问问他的。
但又怕得到他的冷眼旁观。
就太没必要。
谭泽羽一身军绿色正装,威风凛凛,肩宽腿长。领口下半张脸被镀上一层光晕,轮廓清晰锋利,一双清澈明朗桃花眼,如高山之中难以踏寻的汪洋清泉。
如诗话中所写到的,正如人间好少年。
曲婉盈最终放弃探究,不再把家族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世上男人千千万,也不是只有谭泽羽一个人,家世显赫。
就算失去当下最有利的合作伙伴,未免不是一件幸事。曲婉盈坚信着一句话,如果上天安排,让你做不成的事情,那一定是有它的道理,当务之急,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切勿物尽其反。
她想她是时候该收手,彻底剪断这层以她开头,全盘失错的残局。好在却未付出真心,亲手了结这一切还不算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只会让人头破血流。
并不会得偿所愿。
道阻且长,行至将至。
不要让一些鸡毛蒜皮事情,牵绊脚步。
——
回到女生宿舍,曲婉盈一步一步迈上楼梯,腹部酸胀感愈演愈烈。
她来到长廊里侧,拧开窗户口,还是初次时的老地方,目光所及皆是那棵枯枝干凌的老杨树。
她掏出一根香烟,夹在手里,任由凉风起伏,迟迟没有点燃。
过了好久,身后的寝室门吱呀一声,曲婉盈是下定决心,打开手机给谭泽羽发消息。
盈盈一水间:【合作的事情,我想通了,是我太草率了,抱歉。】
【[满满]这个是干洗店老板的微信。衣服你自己去取吧。】
【微信转账红包500元】
【干洗衣服的尾款。】
最后补上杀伤力最强势的最后一句:
【互删!】
字里行间,一目了然。
是曲婉盈说一不二绝不拖沓的做事风格,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
她点击谭泽羽大红脸蛋旺仔头像,手指尖拉到最下方,找到删除联系人那一行,丝毫不慌点击确定。
能影响她心情的人,删除拉黑是最好的方式。与其焦虑不安,不如提前结束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