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直男勇闯abo》
1. 退婚第1天
穿越后的第三天。
夏日,黄昏。
徐照夜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
他戴一副无框眼镜,雪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一颗,半张面孔浸在晚霞玫瑰红的光晕里,浓长的睫毛低垂着,静静望着咖啡袅袅上腾的热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眉间笼着一痕薄薄的愁绪。
好一朵略带忧郁的清冷美男子。
不远处,阿姨已经纠结地观察了他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少爷啊,天都要黑了,怎么还要喝咖啡啊?晚上不睡觉啦?”
徐照夜微不可察地一僵。
阿姨很是关切:“还有哦,你这会也没事做,怎么还把眼镜戴上了,我看你镜片都糊了,能看得清吗?”
她记得她家这大少爷平时是不爱戴眼镜的。
徐照夜沉默。
阿姨忧心忡忡:“哎呀!是不是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徐照夜:“……”
他若无其事摘下眼镜,冲阿姨露出一个礼貌的笑:“秦阿姨,我没事。”
他还是继续当他安静的清冷美男。
秦阿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自己也有孩子,还比徐照夜大好几岁,见状不得不开始怀疑,她家少爷不是近视度数加深了,而是中二程度加深了。
青春期都过了,怎么还突然发病了?
秦阿姨牙疼地想,也就是这孩子长得好,犯起病来也像画,要是她自己那个不省心的玩意搁这装模作样,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只不过很快,这如画般静谧隽美的一幕就被打破了。
紧闭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十厘米的鞋跟敲在木质地板上清脆有声,伴随着一声:
“徐照夜!”
秦阿姨察言观色,知道这里马上要有一场战争爆发,为免战火波及自身,连忙机灵地说:“我去给夫人倒杯水哈。”
便眼观鼻鼻观心,转身溜之大吉。
没人同自己分担压力,徐照夜的神色竟然反而松弛了些许,镇定地站起来,道:
“妈。”
“你还知道叫我妈啊。”徐孟瞪他一眼,张嘴就想训他,考虑到场合不太适宜,又咽下了,板着脸道,“你跟我过来。”
她把自己的手提包递给徐照夜,徐照夜乖乖接过,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进了书房,顺手掩上门。
徐孟坐在书桌后面,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道:“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徐照夜却低头看着她的高跟鞋:“你过一会儿还出门么?”
“好意思问。”徐孟翻了个白眼,“会刚开一半就收到你那条消息,徐照夜,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啊?”
徐照夜冷静地望向她,丝毫没有受到威胁的样子:“我为什么会挨揍?”
徐孟都要气笑了:“好,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说服我不揍你?”
徐照夜仿佛想了想,有理有据地说:“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揍,说明就不会揍了。”
徐孟:“……”
她一把抄起手边的文件夹卷了两卷,甩手就往徐照夜的胳膊上抽了过去。
徐照夜如愿以偿挨了一顿胖揍,老实了,心满意足地在她对面坐下,宛如一个虚心受教的好学生。
徐孟可不会被他这看似乖巧的表象蒙蔽,想到这混账东西干的混账事儿,心头的无名火就噌噌往上涨:
“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用我们教你吧?”
“你早不退晚不退,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要退?你不知道他们家刚出事吗?”
——出事?什么事?
徐照夜皱了一下眉,眼底流露出些许真心实意的困惑。
徐孟以为他在装相,愈发火大,屈指烦躁地敲敲桌案,提高音量:“说话!”
这一嗓子的火药味顺着门缝传到屋外,一直猫着腰竖着耳朵偷听的秦阿姨顿时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大声咳了一声,敲门说:
“夫人,水来了。”
徐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秦阿姨端着茶水进来,见她嘴巴是闭上了,那眼神却仍如刀子一般在徐照夜脸上剜着,不由得就是一阵发愁,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热情地说:
“夫人口渴了吧?快润润喉。”
徐孟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疼,方才是秦阿姨跑得快,她没来得及纠正,眼下逮到机会了,忙道:“秦姐,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
她也是有点渴了,边说边端起陶瓷杯喝了一大口,没防备苦得一激灵,整副五官都皱了,忍了又忍才艰难咽下去:“秦姐,这什么啊?”
“喔喔。”秦阿姨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道,“哎呀,忘说了,这个是老太太上个月寄的茶叶,说是叫什么六安瓜片,能延缓皮肤衰老,还能去火的。”
……徐孟合理怀疑,最后那半句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他们家这秦阿姨并非寻常保姆,是徐照夜的外婆安插过来的“眼线”,真要论辈分,徐照夜得喊她一声“表姨妈”。
她背后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又兼多年劳苦功高,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厨艺,将徐家三口人挑剔的味蕾治得服服帖帖,哪怕徐孟在外再如何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回了家也得敬她三分。
是以,她一搬出老太太这尊大佛,徐孟有再多抗议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在她的虎视眈眈中将一大杯苦茶一饮而尽,十足忍气吞声。
秦阿姨和蔼地看着她,忽然又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徐照夜:“少爷也喝啊。”
徐照夜是眼睁睁看着他妈是怎么从鹅蛋脸变成苦瓜脸的,再看眼前这颜色清淡无害的茶水,就如看毒药差不多。闻言神色不禁带上几分抵触,状若不解道:
“我也要抗衰老吗?”
他才二十啊。
他在这装傻,秦阿姨也不拆穿,笑眯眯道:“要啊,怎么不要,这年头,男孩子也要爱美,不然对象要跑的。”
徐孟在旁边冷笑一声:“他已经要没对象了。”
秦阿姨愣了愣,倒也没刨根究底,很像那么回事地道:“那更要好好爱护脸了。”
徐孟自己已难逃一劫,当即拖着儿子一起下水,深以为然道:“是这个理。”
徐照夜没办法,只得憋住气,闭着眼视死如归地小小抿了一口。
秦阿姨端量他:“苦?”
徐照夜强撑着淡然的表情:“不苦。”
命苦。
秦阿姨反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暗暗想,怕苦就好。
差点以为她家少爷被鬼上身了。
这对母子分明是一脉相承的怕苦,天知道她方才看到徐照夜捧着杯不加糖的热美式坐在窗前时的心情有多惊悚,要不是这个年代不让搞封建迷信,她都想请个道士过来驱鬼了。
徐孟却不放过他:“不苦怎么不喝完?你外婆辛苦寄过来的,你秦阿姨辛苦泡的,好意思浪费吗?”
等徐照夜也受刑完毕,秦阿姨麻利地收拾完餐具,走之前才对徐孟小声道:
“夫人呐,少爷毕竟还年轻,有时候考虑没那么周全,您多教教他,别跟他置气啊。”
徐孟真的招架不住:“秦姐!你像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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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叫我小孟就行了。”
秦阿姨严词拒绝:“不行的夫人,书里说了,做人要有规矩。”
说罢,双手交叠于腰间,像模像样地行了个万福礼,带上门走了。
留下母子俩面面相觑。
被这么一打岔,徐孟攒了一下午的怒气也有点哑火了,倾过身,和儿子吐苦水:“你秦阿姨最近怎么回事?”
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徐家是什么历史悠久家规森严的豪门世家呢!
徐照夜抬眸看她,双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清澈的迷茫:你问我?
他上哪去知道?他真是新来的。
“哎,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徐孟捏捏眉心,嘀咕道,“回头得问问她最近看的什么书。倒是你——你还没给我解释。”
徐照夜沉默了片刻:“我有必须退婚的理由。”
徐孟:“哦,什么理由?”
徐照夜:“他是个男的。”
“?”徐孟看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用荒谬来形容,“你今天才知道他是个男的?”
……虽然不是今天但也差不了多少。
徐照夜含糊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嗯”还是“啊”:“算是吧。”
徐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匪夷所思道:“就因为这个?”
徐照夜用“这还不够?”的疑惑目光看他:“两个男生怎么能在一起?”
他看起来好理直气壮,徐孟差点都要动摇:“不是,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徐照夜:“很奇怪啊。”
徐孟简直大惑不解:“alpha和omega结婚,那是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哪里奇怪了??”
她忽然警惕:“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了?”
徐照夜干脆利落地否认:“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你前两个月还和人家好好的,这会儿说退婚就要退婚,你……”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更坏的可能性,一瞬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嘴唇微微颤抖道:“你,你不会是看别人家出事了,才要甩了人家吧?!”
天哪!她儿子可能是个见风使舵人面兽心的人渣!
徐照夜立刻意识到这误会有些太严重了,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徐照夜沉默了一下:“妈,我真的不喜欢男生。”
“徐照夜。”徐孟又想拍桌子了,“你编理由能不能编个像样的?”
气氛一度僵硬。
徐孟想到秦阿姨那杯清热去火的苦茶,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他们家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这边就赶紧退婚,你让人家以后怎么活!我们徐家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徐照夜:“我……”
徐孟越想越来气,压根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咄咄逼人道:“我就奇怪,虫虫怎么好几天没上咱们家玩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别人的心?”
徐照夜茫然。
他从徐孟的上下文里判断出,这个“虫虫”应该就是他的那个未婚……夫。但是天地良心,他来这之后别说和那个未婚夫说话了,连对方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的全部通讯录,关于对方的备注都只有让人看了眼睛疼的三个字:未婚夫。
他怎么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不上他们家玩了?
但他无从自证清白,徐孟接了个电话,拎起手提包匆匆往外走:“没空跟你说了,总之退婚是不可能的,我看你这几天也别出门了,好好呆家里反省吧。”
2. 退婚第2天
不出门就不出门,徐照夜原本也不热衷于社交活动。
只是他没想到徐孟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退婚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那个凭空冒出来的“未婚夫”叫什么,有鉴于他才在他妈那儿留下的坏印象,他毫不怀疑,他要真敢问一句,他妈能活活撕了他。
或者,就像他朋友闻逍说的那样,把他当火箭燃料点了,一脚蹬到外太空去。
他倒是也上网搜过,但这个婚约似乎并未在社媒上公开,而他们徐家,说好听点是最近崛起的商界新贵,说直白点,就是一暴发户,属于有点小钱但不多那种,自然也不太会有人关注他们家的八卦。
他转念一想,对方是谁都不影响他退婚,查不查清楚,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遂作罢。
他是淡定地不追究了,徐孟女士可是因为他那些怎么看都像是脑子被电门夹了才会说出的话,愁得迟迟睡不着觉。
此时已是凌晨,她丈夫程舟也是连轴转了好几天,已然沉睡如泥。
徐孟的脑子却还异常清醒,辗转反侧大半宿,心里大不平衡,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程舟背上,咬牙切齿道:
“老程!醒醒!咱儿子好像长歪了!”
于是这个家里睡不着的人终于不只她一个了。
夫妻俩坐起来,在小夜灯半明不暗的光芒中,就着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异,低声讨论了许久。
奈何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好又带着满腹疑问躺下。到了清晨再次睡醒,程舟才隐隐咂摸出不对劲来。
怎么徐照夜全程只提第一性别,不提第二性别?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忍心继续刺激徐孟那已经极度紧张的神经,自己悄悄起床,把徐照夜从睡梦中叫醒,拎到阳台谈话。
徐照夜还没睡够,眼帘都没掀开,脸上一贯的缺乏表情,乍一看很有点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细看其实已经困得快昏过去了。
程舟纠结地看了他好久,欲言又止:
“阿夜啊……”
徐照夜:“你说。”
程舟小心地斟酌着语言:“你知道,这个alpha要是常年没有信息素安抚,会很容易生病的。”
徐照夜并不知道,但还是点点头。
程舟又道:“昨天那个事儿,你妈已经都和我讲过了,你跟爸爸说,你是不是……”他的口吻愈发和缓,“想找个alpha或者beta?”
“也不是。”事实上徐照夜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什么A啊O的,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不喜欢男生。”
看!还在强调第一性别!
程舟心里更加发愁,但语气还是很轻松:“不喜欢男生,那就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喽?”
徐照夜:“也没有。”
程舟才不信,没有喜欢的人能突然这么激烈要闹退婚?他旁敲侧击地打听道:
“那你总该想过喜欢哪种类型的吧?跟我说说呗,咱俩商量好了,我才好帮你去说服你妈呀。”
徐照夜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那种命苦的感觉又来了。
徐照夜脑子空空如也。
徐照夜只想回去睡觉。
他真没特别留意过哪个女生,他本身就不是很乐意和别人打交道的人。
再说,在穿越到这个奇怪世界之前的二十年人生里,他的家境远没有这么殷实,他要埋头苦读,还要兼职赚生活费,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有的没的?
谁能想到,一睁眼,不仅早死的爹活了,世界变了,还绑定了一个未婚夫。
他很想转身回自己的卧室,但他在这个爹面前是远没有在徐孟跟前松弛自在的,面对程舟探究的目光,他只好随口敷衍道:
“短头发的吧。”
程舟精神一振,立刻就这个特征在脑海里紧急搜索了一番,片刻后,锁定了唯一的一个解。
顿时眼前一黑:“果然是个女alpha。”
徐照夜:?
怎么还真有这号人?
程舟焦虑得头都要炸了,小声道:“而且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了!”
徐照夜:?
他一秒清醒:“我说的不是她。”
短头发的女生多了去了。
程舟:“那还有谁?叫什么名字?”
徐照夜:“……”
他穿越之后,唯一新认识的陌生女性,就是秦阿姨。
他答不上来,程舟更加绝望,看吧看吧,他就说,他这儿子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大家闺秀似的,还能认识什么女孩子?
这可怎么跟徐孟交代啊?
徐照夜也有点绝望,在时隔多年后,久违地再一次品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又忍不住设想,如果是闻逍站在这里,会如何应对。
他从未如此刻这样强烈地想念闻逍。
***
闻逍在喂猫。
猫叫龙傲天,是只没有一丝杂色的大黑猫,瞟肥体壮,膀大腰圆,吨位十分惊人,足足有十四斤,就连尾巴都比寻常公猫粗一圈,非常具有龙傲天狂霸拽的风范。
——只除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一手端着一碟切得只有小指头差不多大小的鸡胸肉,一手拈起一块肉喂到龙傲天嘴边,那大黑猫便以和它的庞然体型毫不相称的秀气姿态,将肉小口叼进嘴里,嚼吧嚼吧,紧接着就像被肉打了一样吐在地上,伸出爪子扒拉两下,再吃进去……
已经过去十分钟,据闻逍目测,这一小碟肉也就受了点皮外伤。
他凉凉地说:“差不多得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落魄凤凰不如鸡,有口肉吃的就偷着乐吧,再挑就把你的饭碗收走了啊。”
猫没反应。
闻逍蹲得腿都麻了,终于耐心告罄,把碟子往龙傲天眼前一放:“算了你自己吃吧。”
他说罢站起身就要走,龙傲天这才急了,抬爪勾住他的裤脚,嗲里嗲气地喵了一声。
它这一伸爪,肩膀头子的肌肉顿时凸显出来,闻逍盯着看了一会儿,再看看自己白得不顺眼的、几乎看不出肌肉线条的手臂,保守估计,像他这么柔弱的omega,此猫一拳能打两个。
柔弱的,omega。
闻逍突然悲从中来。
破防了兄弟们,穿越后一个猫都比我壮。
他当即冷笑两声,把猫的爪子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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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奚落道:“行了行了,对自己的体重没点逼数吗,装什么可爱小猫。”
龙傲天听不懂,锲而不舍地又抬起另一只爪子勾住他,更夹地叫了两声,闻逍简直能从中听出波浪号。
然而,或许是夹得太过用力,到尾音一个没绷住,原形毕露,变成了卡痰似的一声:“嘎”。
场面有点尴尬。
一人一猫大眼瞪大眼。
闻逍掏了掏耳朵,面露疑惑:“谁家鸭子,叫这么难听。”
龙傲天默默收了爪子,也不让人喂了,低头假装很忙地和肉做起了斗争。
这不是会自己吃吗!
闻逍无语,屈指在它油光水滑的大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看把你惯的,臭毛病。”
他洗了个手,回到自己卧室,准备换身衣服去跑步。
他已经充分地了解了omega是个多么柔弱的物种,但他是不会放弃的。
呵呵我命由我不由天。
才把T恤套上,忽然听到他爹隔着远远地喊他:“虫虫啊——”
闻逍立刻像被踩疼了尾巴的龙傲天一样一蹦三尺高:“爹!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叫我!”
“叫两声怎么了?”他爹显然也很有些反骨精神在身上,一迭声地道,“虫虫,虫虫,虫虫!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喊的吗?”
这是正经名字吗?
谁家英俊潇洒的帅哥叫虫虫啊!
是,他穿越之前的小名的确也是这个,但等他长到七八岁,会臭美的时候,他爸妈就已经在他的强烈抗议之下,遗憾地废弃了这个小名。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会一直容忍到现在啊?!
方才在猫面前耀武扬威的闻逍瞬间变成了被紧箍咒狠狠拿捏的孙猴子,崩溃地怪叫一声,捂着耳朵冲到他爹房门口时已然奄奄一息:
“师傅别念了,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闻敬哼哼一声,还老大不满意地嘀嘀咕咕:“你这孩子真是的。”
闻逍的羞耻心被蹂躏到近乎麻木,眼神都涣散了,毫无原则地屈服:“我这孩子真是的。”
闻敬看出孩子已经处在崩溃边缘,意犹未尽地住了口,笑眯眯地说起正事: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没那么热,你要不要去找阿夜玩玩?你也有阵子没去了吧?”
阿夜?
闻逍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关键字,眼睛一亮,勉强按捺着激动的心:“哪个夜?”
闻敬奇道:“能有哪个夜,晚上那个啊。”
懂了,果然是徐照夜的夜!
也对,他的爹和妈都一比一复刻了,按他的推测,估计就是穿越到传说中的平行世界了,那这里有另一个徐照夜也很合理啊!
而他都变成omega了,徐照夜还能逃得过吗!
闻逍畅想了一番小O版徐照夜的模样,只觉神清气爽,迫不及待地想跟他爹要个地址。
他必须马上见到徐照夜!
结果他爹对他挤挤眼,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小两口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闻逍:“?”
他是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不是,等等,什么玩意??
3. 退婚第3天
闻逍艰难地在脑内将这句话逐字拆解琢磨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爹,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话!”闻敬训他道,“阿夜哪里像女孩子了?”
闻逍不明白了:“那你刚刚说小两口?”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闻敬啧了一声,“连自己未婚夫都忘啦?”
闻逍脑瓜子嗡的一响,傻住了。
你是说,他闻逍,一个直男,穿越平行世界后,变成个还没猫雄壮的柔弱omega就算了,还多了一个未婚夫??
哈哈,他一定是在做梦。
闻敬瞧出他神色不对,奇怪道:“虫虫?”
闻逍都顾不上计较这个耻度拉满的称呼,恍恍惚惚地看向他,不死心地冒出一句:“那个,未婚夫也可能是女生,对吧?”
毕竟这个世界都有六个性别了!
闻敬:“?”
闻逍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开个玩笑,哈哈。”
闻敬松了口气:“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再这么吓唬你爹……”
他一口气还没松到一半,忽又听闻逍幽幽道:“这个婚,它能退掉吗?”
闻敬:“?!”
“没有没有。”闻逍看出他爹要被惹毛了,赶紧又干笑两声,“我先去趟厕所。”
到了卫生间,便立刻摸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满头大汗地往下滑,几分钟后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捕捉到了触目惊心的三个字:男朋友。
这真不怪闻逍后知后觉。
作为一个社交属性点满的超级e人,他加的乱七八糟的好友本就多如牛毛,穿过来之后,光是适应新的环境,和应付消息列表里那些陌生或者熟悉的人名,就已经够头疼的了,这“男朋友”又静悄悄得像死了一样,他能注意到才有鬼了!
他甚至不敢点进聊天框,唯恐看到什么辣眼睛的话,提心吊胆地又退出了。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看着他。他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肤色变白了肌肉变少了没有之前那么有型了但是!
客观上来说还是帅的。
他颇为惆怅地想,很难想象,像他这样双十年华剑眉星目的大帅哥,竟然要便宜一个臭男人。
这怎么行呢!
闻逍抹一把脸,深深地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慢慢把表情调整至“沉痛”,左看右看,确认没有破绽了,便出了洗手间,抢在闻敬开口询问前道:
“爹,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了。”
闻敬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
闻逍搓着手,来回焦虑踱步,目光饱含着自责、无奈和愧疚,复杂得难以言说:“我犹豫了很久很久,该不该跟你说。”
闻敬一抬手,皱眉:“等等。”
闻逍漫长的施法前摇被强制打断,只好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乖巧且无辜地看着他。
闻敬竟也深呼吸了一下:“你不会是想说,你是真的想退婚吧?”
“嘿嘿。”闻逍立刻狗腿地拍马屁,“爹您真英明。”
闻敬没吭声,脸上逐渐阴云密布。
闻逍又目露痛苦,哀叹道:“我也想过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
他躲避着闻敬的视线,仿佛已被内心的自我拉扯折磨到不可开交,“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再去找他,爹,长痛不如短痛……”
闻敬凉凉道:“你痛了吗?”
闻逍的神色顿时有点讪讪,挠挠脸:“这个嘛……”
他回想自己这几天的日子,这瞎话着实有点说不出口了。
但他还是坚强地说:“我痛在心里。”
闻敬瞅着他,都懒得说话。
“而且!”闻逍想到什么,眼睛又亮起来,振臂道,“你看他也没找我,没准他也想退呢!”
“行了。”闻敬打断他的胡说八道,“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喜欢人家了吧?”
闻逍:“啊……”
良久的沉默。
他那个苦命的爹大概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晴天霹雳给劈傻了,竟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闻逍:“……”
我喜不喜欢男人,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闻敬也明白自己这话多少沾了点傻气,又默了默,迟疑道:“你是不是因为咱们家的事儿……”
闻逍听出他的未尽之言,立刻道:“当然不是!”
“那是阿夜他跟你说了什么?”
闻逍虽然刚刚才说了人家坏话,但那是“有理有据”的推断,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无中生有抹黑别人的地步:
“那也没有。”
闻敬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性太低了,再看看自己儿子那恨不得窜上天的猴样儿,也确实不像是受了情伤的样子。
不由得头疼地想: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也太多变了。
闻逍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所以,行吗?”
闻敬无力道:“这种事,哪能说退就退的?”
“强扭的瓜不甜啊!”
闻敬不客气地说:“我看你俩以前挺甜蜜的。”
他和一个男的甜蜜?!
闻逍面部表情一阵扭曲。
“就这样吧,两个月后再说。”闻敬摆摆手。
他还是不大相信闻逍的说辞,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相信,是这俩孩子闹了什么矛盾,两个月后开学,见个面,估计就好了。
而且,依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没准用不着两个月,闻逍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闻逍还想再争取一下,闻敬已经一锤定音:“就这样,你爹我要去上班了,两个月你真想退,我保证不拦你,好吧?”
***
两个月之后才能退?
徐照夜果断拒绝:“不行。”
程舟纳闷地看着他:“有什么不行?”
“这种事拖着对双方没好处。”徐照夜冷静道。
“也没坏处,对吧?”程舟试图和他讲道理,“这么大的事,不好这么冲动做决定的。”
徐照夜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无非是期盼着还有挽回的余地。然而,他自己清楚,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徐照夜,再怎么拖延,也不可能和那个未婚夫产生什么感情。
长痛不如短痛,他根本不会喜欢男生,拖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因此他还是坚决地说:“有坏处。”
程舟糊涂了:“什么坏处?”
徐照夜其实本来还想澄清,他并没有喜欢那个女性alpha,他以后的伴侣可以是女性beta或者女性omega,或者没有伴侣也行。
总之不能是男的。
但经过这两天,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要退婚的话,这个“渣男”的名头他是担定了。如此一想,他也坦然了,既然误会已经造成,不如利用一下。
他看着程舟:
“你知道的。”
程舟的心凉了半截,还想垂死挣扎:“你前两天还说你没有喜欢的……”
“哦。”徐照夜轻飘飘地打断他,“现在有了。”
“?!”程舟要抓狂了,“到底有还是没有?”
徐照夜安静地看着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放出杀手锏:“你有和我妈说过这件事吗?”
程舟另外半颗心顿时也凉了个透。
他当然不想让徐孟知道。仅仅是徐照夜有退婚这个念头,就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倘若她知道,徐照夜竟然还“移情别恋”,那后果会有多严重,他想都不敢想。
徐照夜眉心微蹙,说:“我也不想让妈妈知道。”
程舟:……你满脸写着“威胁”的样子哪里像是不想啊?
“真的完全不考虑一下吗?你们之前那么多年的感情?”
徐照夜垂下眼帘:“不了。”
他自然也已经侧面了解过“徐照夜”和“虫虫”的故事。
然而,这只会让他退婚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
根据他这些日子获取的信息,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到十六岁,徐照夜分化成alpha,虫虫分化成了omega,两人就自然地订了婚。
自然地,订了婚。
徐照夜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个“自然”是怎么来的。
假如用闻逍的话来说,这简直是比数学题里的“显然易得”还要无理取闹的推理。
朋友就是朋友啊。
他合理怀疑,这两人原本也没什么爱情。
一只猫崽,长大后“自然”地变成了一头驴。
这可能吗?
***
怎么有驴在叫?
闻逍在睡梦中苦恼地皱紧眉,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把脑袋埋进被窝,企图隔绝这扰人的噪声。
谁知那“驴”见他没反应,竟不快地又嚎了一声,然后一跃而上,敦实的身躯砸到床上,震得床都晃了三晃。
闻逍被吓得意识短暂地清明了一瞬,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又地震了?
算了,地震就地震吧,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他淡定得很,一头又扎进了酣甜的梦乡里。
他很快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三分钟后,他被迫从鬼压床的窒息中挣扎着醒来,与此同时,还有贴着他耳朵炸响的一嗓子:
“喵嗷!!”
“啊……”闻逍痛苦万分地睁开沉重胶黏的眼皮,在昏暗的天光中隐约看到自己胸口压了一座山。
好重,他要喘不过气了。有的猫能不能对自己的体重有点自知之明啊!
闻逍一脑门的汗,伸手去推搡这个祖宗:
“下去下去。”
龙傲天难以置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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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居然被嫌弃了,不高兴地站起身,十四斤的重量全靠那四个圆圆小小的爪子支撑着,目标相当明确地踩在闻逍的肋骨上。
当时就把闻逍痛得两眼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脑海中影影绰绰的,依稀闪过了一些列祖列宗的影子。
……
好不容易从猫爪下逃出生天,闻逍出了房间,还在心有余悸地大喘气。
龙傲天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脚边,不住地大声喵喵着,毛茸茸的身体紧挨着他,险些又把他绊了一个趔趄,
闻逍都认命了,丝毫不敢哔哔,双眼无神地往猫粮储存桶的方向飘去,只在心里狠狠吐槽:
如果一只猫,长得像驴,叫声像驴,那它不是驴,又是什么?
驴傲天!
其实他这就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客观来讲,驴傲天除了叫声确实像驴,长相还是很猫汁猫味的。
龙傲天大概是真的饿了,至少这回没有娇气地非要他把猫粮一粒一粒喂到嘴边。闻逍松了口气,一边没精打采地划着手机,一边哈欠连天地往回走,准备补个回笼觉。
手机却在这时震了震,顶部弹出一条短信,是个备注为“佚名”的号码:你好,我们退婚吧。
什么情况?
闻逍严重困乏的大脑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一头雾水地想:现在诈骗短信都发展到这么恶俗的程度了?
他全然忘了,自己因为看不惯“男朋友”这三个字,而更改了对方的备注这件事。
他甚至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没当回事,关上房门,幸福地扑在床上,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听到他爹在阳台打电话,眉头皱着,很是为难的模样:
“你是说,阿夜他也想退婚?”
闻逍耳朵尖,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眼底残留的惺忪睡意瞬间消了个干干净净。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闻敬忙道:“没有的事,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相信阿夜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倒是虫虫这孩子,哎……”
“当然当然,孩子们的事,不会影响到咱们的交情。”他压低了声音,兀自还不肯相信,又有点心虚,“是不是虫虫和阿夜说了什么?”
闻逍心里大叫,这也有我?关我什么事啊!
他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摸过去,终于听到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是个温和的男人,语气十分吃惊,又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
“没有没有,跟虫虫没有任何关系,这事是阿夜做得太混账了,我和小梦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两人开始一个赛一个地心虚起来,都死命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闻逍平白无故被说了好几句,脸不由得黑了。
什么东西,他可一句话也没和这个“阿夜”说过。
对方明明是自己想退婚,却又不说清楚原因。闻逍旁观者清,再想到这几天这个所谓的未婚夫都没有一点动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早不退晚不退,偏偏在这时候提,无非就是看他们家落魄了,觉得亏了呗。
这种剧情,三流小说都写烂了。
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闻逍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早知道这个“阿夜”想退婚,那他前两天还拼命抹黑自己干什么。
闻逍不爽到了极点。作为一个从小帅到大,男女老少都喜欢的真帅哥,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他此刻的感觉就是非常极其十分的没面子。
他就不该被他爹一个“拖”字诀稳住,现在好了,被一个人渣嫌弃了!
就算是要退婚,那也该他来提啊!
闻逍越想越气,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闻敬的手机,彬彬有礼地冲对面道:
“伯父您好,我是闻逍,麻烦您告诉他,我们约个时间,有事见面了再好、好、说。”
闻敬:“哎,哎!”
闻逍充耳不闻:“嗯,好,就今天下午三点吧,我去找他。”
他三言两语敲定了一切,挂掉电话,还是很不高兴,扭头看向他爹,阴着脸道:
“他家在哪儿!”
尽管闻敬正痛心疾首,听到这话还是迷惑了一秒:“他们家没换过地址啊。”
呃……闻逍一滞,信口胡说八道:“万一他们搬家了呢?”
闻敬更加不解:“他们家又没破产,干什么要搬家?”
闻逍强撑着道:“没搬就好。”
算了,他还是问别人吧。
闻敬拉住他:“虫虫啊,阿夜他……”
闻逍嫌恶脸:“以后不准叫这个人阿夜!”
什么人渣,也配叫“阿夜”。
这话未免太孩子气,闻敬都被逗笑了:“你讲点道理,他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啊。”
闻逍气冲冲道:“那让他改名。”
闻敬:“?”
4. 退婚第4天
闻逍是一个人去的。
闻敬本来不放心,转念一想,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那是徐家,又不是龙潭虎穴,还能吃了他儿子不成?
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暗想,难道真是受了自己的事的影响?
其实真要说起来,退了这桩婚事,对他的计划反而更加有利。
说到底,他们家现在这个境况,是不大方便和徐家有太多牵扯的。
前些日子程舟徐孟两口子邀他去做客,他都婉拒了。
可大人的明争暗斗,怎么能牺牲孩子的感情呢?
闻敬心事重重地走了。
闻逍不知道他爹心里的百转千回,他只知道自己马上有一场硬仗要打。闻敬出门上班,他按照惯例晨跑后,便立刻紧锣密鼓地折腾起来,仅仅是要穿什么衣服就纠结了半小时,刮了胡茬,又喷了香水,这样那样,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后,光彩照人地往镜子前一站,帅是够帅的了,只不过……
他啧了一声,不快地抓了抓头发。
他是个自然卷,发色也浅,这一捯饬,怎么看都还是一个清澈的大学生,他自己都觉得像是要去和谁约会,距离他设想中的盛气凌人……也就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早知道就不刮胡子了。
他绷紧嘴角,努力摆出一个冷漠的表情,总算是有了点拒人千里的高冷气质,就是,呃,怎么有点神似徐照夜?
他一个没绷住,自己都笑了。
算了算了,像徐照夜就像徐照夜吧,反正徐照夜又不会介意被他copy一下。
他便摩拳擦掌地出发了。
自打他们家出事后,闻敬就带着他搬离了繁华富庶的南港,从现在这个住处过去,足足有两小时的车程。
所谓输人不输阵,去的路上他就在想,该怎么称呼这个“未婚夫”才更能彰显他的威风,更傲慢。
肯定不能叫阿夜。
也不能叫前夫哥……他和这男的又不是真有一段情,打死他也喊不出口。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满意的方案,到了。
门卫大概是被提前打了招呼,又或者是还记得他这张脸,看到他就给他开了大门。
说实话,虽然闻逍知道他们家是破产了,但他并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准有多差,就是普通人的普通日子,他爹甚至都没同意让他去打暑假工。
唯一让他不太习惯的,是来之后,还没见过他妈妈。
据说,是当初他爹在关系到集团未来的决策上出现了重大失误,还和他妈妈在股东大会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两人就此夫妻反目,他爹被一脚踢出了集团的权力中心,带着他这个拖油瓶灰头土脸地滚了。
这事是真是假,闻逍不好评价。他也不会去幻想所谓“太子爷”纸醉金迷的生活是怎样的,直到此刻进了这海城知名的富人小区,看着那一幢幢漂亮气派的别墅,再想想自己那个五十平的小家,心里才终于感受到了些许落差。
啧。
更不爽了。
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出门接他进了屋,道:“闻先生,徐少爷在楼上等着你。”
闻逍眉头一皱,怎么也姓徐?
他怀疑此人在蹭他朋友的热度。
闻逍蛮不讲理地在心里吐槽,也不红,倒是爱蹭。
他双手插兜,径直上了楼,却没注意到,管家退到一边后,便和站在那的秦阿姨对视了一眼。
秦阿姨刚刚被闻逍的造型闪得愣了一下,此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哪里知道闻逍是来示威的,看着这孩子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就忍不住心酸又无奈,小声和管家说:
“少爷也真是的。”
***
少爷也真是不好过。
虽说他已经预料到,退婚一事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但当程舟转告他,他的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决定要和他当面谈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淡淡的焦虑。
至今为止,他对对方的了解也仅限于家里人的只言片语。
他倒也尝试过从两人过往的聊天记录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然而打开微信,往上翻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话记录,文字消息寥寥无几。
而且大多还都是视频通话。
而且而且,动不动就两小时起步,光他看到的记录里,甚至有一个长达25小时的。
基本流程是这样的:
【未婚夫】:西叽锅真乃一部伟大的艺术品[微笑][微笑]
下附一段花样去世十几次的游戏录屏。
或者:
【X】:早。
然后两人就唐突地打起了视频。
徐照夜:……
他不理解。
他是那种线上交流时连语音都几乎不发的人,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文字更简明清晰。
他更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和某个人打这么长的电话。
有这么多话要说的么?
徐照夜深深皱眉。
如果说,那些几个小时的记录,他还勉强能尝试理解一下,那这条25小时的记录,就完全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难道在这个abo的平行世界里,人们是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光谈恋爱的?
说这么久的话,嗓子不会疼?不会累?
更难以置信的,其中一位当事人竟还是他自己。
他只能归因于,平行世界的他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
若非如此,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某个人打这么久的电话。
就算是和闻逍,他俩也几乎不打视频的。
徐照夜既震惊又困惑,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敬畏。再加上这个神秘人物还和他用着情侣头像和情侣昵称,他实在是承受不了,因此默默退出聊天界面后,就再也没点开过。
但至少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他之前千真万确,是有一个非常粘人的“未婚夫”。
徐照夜无法不焦虑。
他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又起来走了两圈,快十点了忽然惊醒,让秦阿姨准备一些待客用的下午茶。
秦阿姨问他:“要准备什么呢?”
徐照夜心不在焉的,本想说阿姨你看着来就好,话到了嘴边又忽然改了主意:
“加一块萨赫蛋糕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秦阿姨的表情突然那么复杂,以为自己提出了什么强人所难的请求,一时有些迟疑:“可以吗?”
“可以!”秦阿姨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徐照夜这才微微放松,补充道:“夹心要杏子果肉的。”
他很久没吃过甜品了,穿越之后也没心思琢磨这些,这时突然想起,纯粹是因为,他需要借助一些外力帮自己平复杂乱的心绪。
“好,好好好。”秦阿姨百感交集,差点想说,怎么就非要退婚呢?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闻逍最近钟意的甜品。
徐照夜仍然看不懂她的奇怪眼神,加上这时分身乏术,索性也不去猜了。
现在,咖啡,甜品,都已准备就绪。
徐孟请的律师也准时过来了。
他听到有人上楼,明显是男孩子的脚步声,轻捷而利落,知道这是他的“未婚夫”到了,出于礼貌,他站起身,略做了一番思想准备,走了过去。
恰巧对方也在这时抬起头,一张满脸写着“我不好惹”却反而帅得更加有锋芒的年轻面孔。
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脸色纷纷变了。
闻逍猛的退后一步。
徐照夜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张口结舌:“你……”
闻逍精心准备的皮笑肉不笑僵在脸上,慌忙要切换成别的表情,但极度震惊之下,竟然不知道要换成什么才好,只得这么错愕地和他对视着,过于磅礴复杂的思绪拥挤在脑海中,最终浓缩成了包含千言万语的两个字:
“我操!!!”
律师不明所以,担心他俩起冲突,也走了过来:“怎么了?”
徐照夜第一反应是挡住他望向闻逍的视线,紧接着意识到这举动未免太画蛇添足,一来这不是什么危机四伏的地方,二来,闻逍又不是见不得人。
他一边盯着闻逍,一边也顾不上礼不礼貌了,对律师道:
“没事……方叔叔,能先请你到楼下等一会吗?”
方律师倒也谅解,曾经的小情侣见面,有些话要单独说,很正常。
他风度翩翩地下楼了。
闻逍侧着身,强压着剧烈波动的情绪目送他离开,而后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扑到徐照夜跟前,犀利的目光将徐照夜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终于确定,这不是什么冒牌货,真真切切,就是他那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朋友。
他总算明了为何“他乡遇故知”会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心头的震惊还未淡去,喜悦却已像泡泡一样冒了上来,所谓喜出望外也莫过于此。
嘴上却脱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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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也有你?”
徐照夜脑子还有些空白:“那我走?”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人终于推推搡搡地在沙发坐下,茶几上错落有致地摆着琳琅满目的甜品,闻逍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那块新鲜出炉的杏子夹心萨赫蛋糕。
徐照夜对巧克力向来不怎么热衷,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给他准备的,心里很美:“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他也不和徐照夜客气,把那个骨瓷长碟拨到自己跟前。徐照夜默默瞅他一眼,没吭声。
过了一会,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如此两次三番,闻逍再迟钝也察觉他状态不对了,抬起头,便见他心事重重地坐在对面: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
又忽而皱眉:
“等等,这蛋糕哪来的?”
以他俩见面时的状况,徐照夜百分百不知道今天见的那个人是他,那也就是说,这块新鲜出炉的美味蛋糕,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是给他准备的。
闻逍顿时就不爽了,虽然只有一丝丝,但以他的个性,必然要夸大百倍地表现出来,便睨着徐照夜,开始阴阳怪气:
“什么意思啊徐照夜,突然这么体贴呢?”
徐照夜说:“没。”
闻逍充耳不闻:“我懂了我懂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该走的人是我。”
徐照夜叹了口气,眼神隐隐透出纠结:“其实,是我自己想吃。”
……啊这个。
闻逍放下小银匙,把碟子往他那边推:“那,那你吃。”
徐照夜却看看他,又看看蛋糕,面露迟疑。
闻逍当即道:“露馅了吧!我就说,你什么时候爱吃巧克力了!”
徐照夜:“……不是。”
闻逍撇嘴:“那你就是嫌弃我了呗。”
徐照夜:“……”
唉。
闻逍:“不准偷偷在心里叹气,有话快说,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是不能听的?”
“我只是在想。”徐照夜斟酌着用词,“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闻逍一时没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头雾水:“哪不合适?”
他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徐照夜想说什么,又咽下去,字斟句酌道:“我先申明,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闻逍:“一般说这种话就是已经嫌弃了。”
徐照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会儿不要急着生气?”
闻逍:“我不,我就要生。”
徐照夜哑口无言。
闻逍这才心满意足地嘻嘻一笑:“那你倒是说啊。”
“我只是觉得。”徐照夜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我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边界感?”
闻逍没懂:“比如?”
“比如……不应该再吃你吃过的东西?”
闻逍:“?”
闻逍:“??”
闻逍爆发了:“还说没有嫌弃我是吧。”
徐照夜:“真没……”
闻逍对他怒目而视:“我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
意料之中的后果。徐照夜暗暗反思,低头:“对不起。”
“嘴上说说就够了吗?”
徐照夜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吃蛋糕。
闻逍斜乜着眼:“就一口吗?”
那徐照夜还能说什么,只能全吃了。
“好勉强呢。”闻逍又睁着眼睛说瞎话,凉飕飕道,“要是现在坐在这的人不是我,他吃过的东西,你肯定早就吃了呗。”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莫名沉默了几秒。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闻逍拧着眉,他是那种8G冲浪的网络弄潮儿,以前比这更过分的玩笑话也不是没说过,比如什么“兄弟转过去,有好东西给你看”,那都是张口就来的。
但是……
他心里一悚,被和故友重逢的惊喜冲昏了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记起,他现在和徐照夜,在名义上是真有那种关系啊!
他顿时收敛了表情,大刺刺敞开的腿也合了起来,拘谨异常地坐直了,小心翼翼道:
“那个,兄弟,虽然可能有点冒犯的意思但是,你应该不喜欢男生吧?”
徐照夜:“?”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这话怎么会从闻逍口中说出来?
不是应该由他来问闻逍吗?
5. 退婚第5天
这个问题实在太出乎徐照夜的意料了,他困惑不已,不由得迷茫地看了闻逍一眼。
怎么不回答?
闻逍心里“咯噔”一声,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
他原本只是灵光一闪,半开玩笑地随口一问,徐照夜沉默是几个意思呢!
平A骗大招不要发生在这种时候啊。
他焦急地复盘两人见面后徐照夜的一言一行,企图推翻这一不妙的猜想,结果越是回想,心里越是没底。
想想吧,他俩认识多久了,多铁的交情,徐照夜好端端的,突然说什么“注意边界感”,什么样的人才要和朋友保持边界啊,他寻思他俩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啊,又没亲嘴又没抱的。
再来,像喝一瓶水吃一个饼子这样的事,他俩以前不知道干过多少次,怎么今天徐照夜就不肯了。他原先还以为是这家伙突发恶疾嫌弃他了,现在一琢磨,那都是铁证啊!
而他竟然还逼着徐照夜吃他吃过的蛋糕!
这……
闻逍的思绪忽然发散,纠结地想,如果徐照夜真是男同的话,那这算是他无意中占了徐照夜的便宜,还是他强迫徐照夜占他的便宜?
不对不对。
他眼巴巴地看着徐照夜,张了张嘴,着急地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居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句: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啊呸。
过度沉迷互联网的报应出现了。
闻逍把自己恶寒了一哆嗦,最可怕的是,这话他以前还真的说过!
他哪里知道,有天这个词会变成禁忌啊。
那他还冲徐照夜喊过“爸爸”“义父”呢,也没见他俩真变成父子啊!
闻逍心中万分沉痛,他是绝对不想和徐照夜变成不能乱叫“义父”的关系的,遂再次顽强地开口:
“你快说句话啊……兄弟!”
好险!
然而徐照夜仍然被他方才那个问题硬控中,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轻松地接他的话。
徐照夜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冒出那样一个问句。
他扪心自问,他是没有一点男同表现的,在得知自己有个“未婚夫”之后,他可是第一时间就态度明确地争取了退婚。
也是他,对那时尚不知道是闻逍的“未婚夫”提出了退婚。
反而是闻逍这个家伙,对这件事竟然无动于衷,在得知他要求退婚后,不仅不立刻同意,竟然还说什么“有事见面谈”。
这能有什么好谈的?婚约这么重大的事,他没有想着抓紧时机撇清关系,那岂非就意味着,他还有所留恋?
这也是为什么,徐照夜方才屡次三番看向闻逍,却又欲言又止。
回过劲了之后,这个巨大的疑问便一直盘亘在他心头。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闻逍这一行为,但又无法像闻逍那样心直口快地问出口,于是就只好委婉地旁敲侧击。
——我们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交往的尺度?
显而易见的,如果闻逍真喜欢男生,那他们之前的互动无疑容易引发一些暧昧的误会。
就像男生一般不会和女生喝同一瓶水。
虽然闻逍不是女生。
结果闻逍居然先问起他了!
什么倒打一耙。
徐照夜盯着闻逍的眼睛,努力分析着他的真实意图。
闻逍是不是在试探他?
他不能直接说自己不是,因为如果闻逍是,他担心自己过于斩钉截铁的回答会让闻逍受到伤害。
但他也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他真的不是。
所以,他必须慎重。
闻逍更惊慌了,手下意识抓紧了沙发布,朋友你表情干嘛这么严肃,不会真要对我出柜吧,我没做好准备啊。
两人大眼瞪大眼片刻,徐照夜分析无果,只得转换思路,想了想,问:
“你穿到这边来有多久了?”
“也没多久。”闻逍有点莫名,“也就三天吧。”
才三天。
三天应该不能变男同吧,男同又不会传染。
徐照夜还是不放心,缓缓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那个室友?”
闻逍当时就眼前一黑,完了,实锤了。
他当然记得徐照夜说的是谁。
徐照夜大一那年暑假没有和闻逍一起回家,而是找了一份家教兼职,报酬十分丰厚。唯一的缺点是,那学生家住市中心,离他们远在郊区的学校足有两小时车程,往返十分劳神。
恰在这时,一个好心的学长向他伸出了援手,说自己合租的室友刚好搬走了,问徐照夜要不要先和他合租一阵子。
如此一来,徐照夜不用在通勤上浪费大量时间,学长的房租压力也有人分担,两全其美。
搬进去之前,学长和他约法三章,其中一条是,双方都不能带女朋友回来。
徐照夜根本无心恋爱,自然干脆同意。他把这事和闻逍说了,闻逍还夸那学长说真是个好人。
谁知道!那位学长倒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生回来,但是他,他带了男生啊!
那天下午,学生临时有事,徐照夜提前结束工作,一身疲惫地推开门,还没看到客厅里的景象呢,就先听到了几声难以描述的很不文明的动静。
他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就和沙发上叠着的两人撞了个对眼。
三人六目相对,徐照夜表情都是空白的。那学长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前回来,也闹了个面红耳赤。在场只有他身上那个男生,自然得仿佛没穿衣服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徐照夜一样,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徐照夜一番,露出一个笑容:
“嗨,帅哥!”
徐照夜的思维当时几乎已经停转了,但出于礼貌,还是表面冷静地冲他点点头,而后脚步一刻不停,飞快地闪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前一秒,他听到那个男生笑嘻嘻地对学长说:
“文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室友这么帅?”
学长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又说:“可惜就是太高冷了点。”
……
第二天徐照夜就搬了出去。
他嘴上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闻逍将心比心,他们这种封建保守的直男,在英剧里看到两男的亲嘴都要消化好一会儿呢,这直接撞到活春宫,晚上不得做噩梦啊?
他同情徐照夜的这番遭遇,都不在家醉生梦死了,十分仗义地订了张当天的机票,落地后把徐照夜往烧烤摊前一拽,点了一堆肉串,什么五花肉胸口油通通来一打。
果然,吃完后,徐照夜脸色明显好看多了。
闻逍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毕竟没什么心理阴影是大五花肉无法消除的。
可是徐照夜现在却又忽然旧事重提。
闻逍的心直往下沉,难道……
他那会儿想当然地觉得徐照夜是被吓到了,可仔细想想,万一,徐照夜被这么一刺激,反而觉醒了呢?
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定了定神,若无其事道:“记得啊,怎么忽然提这个?”
徐照夜谨慎道:“你是怎么看的?”
闻逍生无可恋地想,我就不能不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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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谁要看两男的doi啊?
但是不行。
这答案太直白太尖锐了,满满都是他对男同的抵触情绪,虽然事实如此,但伤到徐照夜的自尊心怎么办?
闻逍简直头大,抓耳挠腮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笑笑,口是心非地答:“挺、挺好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兄弟变成了男同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用父爱把他包容,不然还能离咋的。
闻逍深觉自己为这份友情付出得太多了。
“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徐照夜皱眉,这个答案太官方了,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出来。
他追问:“你是觉得他们这样也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年轻人血气方刚。
对不起真的说不出口。
闻逍抹一把脸:“我说句实话,你别怪我啊。”
徐照夜:“我怎么会?”
“我觉得挺……”闻逍咽下“恶心”这个词,换了个相对文明一点的,“伤风败俗的。”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针对这个群体啊,我是说这个事,对吧,客厅是公共场所,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
虽然以出租房那个隔音条件,就算是在卧室搞,徐照夜估计也还是能听到。
他边说边观察徐照夜的脸色,见徐照夜没流露出什么受伤的眼神,才微微松了口气:“那你觉得呢?”
徐照夜低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假如不是被他亲眼看到,别人的感情生活如何,他是完全不关心的。
只是,这依然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徐照夜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举错了例子,导致提问题也一直问不到点子上。
可这个学长已经是他接触过的唯一男同了。
他一时犯了难,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方法,既能打听出闻逍的性向,又能不伤害到对方。
闻逍可不像他有这么多千回百转的心思,见他并没有对那个学长表现出认同感,忍不住鼓起勇气又问:
“所以,你真的喜欢男生吗?”
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是接受不了男同,但如果徐照夜是,他怎么也得说服自己接受!
就,还是那句话,还能离咋的。
还不如早点问清楚。
怎么还在问这个?
徐照夜疑惑,尽可能采取一个客观的说法:“目前没有。”
诶?
闻逍一愣:“真没有假没有?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狭隘的人。”
“是真的。”徐照夜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也是,徐照夜是不会对他说谎的。
而且,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照夜要是再遮遮掩掩,那这兄弟也没得做了。
这么一想,闻逍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胸腔里,砸得他肋骨都隐隐作痛。
他又来气:“那你刚刚拐弯抹角问我半天是什么意思!”
徐照夜小声说:“不是你先问我的?”
闻逍瞪眼:“我问你你回答不就好了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闻逍先泄了气,一头冷汗地往沙发靠背上一瘫,只觉得浑身都发虚:
“吓死我了……”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啊。
他忽而又犯了疑心病:“真的真的不是?”
“真的,真的。”
“那就好。”闻逍点点头,过了片刻,又问,“以前也不是吧?”
太严谨了闻逍。
6. 退婚第6天
面对如此严谨的提问,徐照夜无言以对,只好点头:“以后也不会是。”
很好,他们都是这么严谨的人。
闻逍很满意,警报解除后,又开始张口就来,埋怨说:“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我刚刚都要说服自己变成男同去陪你了。”
徐照夜微微震惊:“……?”
闻逍脸色一沉:“难道你没有这个觉悟吗?”
徐照夜:“……对不起。”
闻逍盯着他:“所以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
徐照夜现在回想,也清楚自己方才是想太多了,道:“因为我当时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什么。”
闻逍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疙瘩:“就字面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又想哪儿去了?”
徐照夜有些赧然地垂下眼:“我以为你在试探我的看法。”
毕竟是多年朋友,闻逍几乎立刻就领会了他的心路历程,差点气乐了,“不是,你这……”
“好吧,我承认我也有错。”他摸摸鼻子,目光飘忽了一瞬,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解释一下,我早上没直接答应,是因为我受不了这个气。”
徐照夜疑惑地歪头:?
闻逍:“我还没被人甩过呢!”
“我那会儿又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假设,假设站在这个位置的人不是,他要和我退婚,我却说有事见面谈,他肯定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对不对?”
闻逍一挥手臂:“然后我再潇洒地把退婚协议往他脸上一拍,他不就傻了么!”
徐照夜似懂非懂:“好像很有道理。”
闻逍得意地翘尾巴:“对吧对吧,这个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个二百五。
徐照夜看了一会他神气十足的笑容,也忍不住莞尔。
闻逍又有点遗憾地啧了一声:“不过既然是你,那这个剧本就派不上用场了。”
徐照夜:“对不起……?”
“少来啊。”闻逍呵呵,“刚刚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没有。”徐照夜无辜脸,并低头喝咖啡,一口下去,被苦得表情一滞,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这回轮到闻逍笑了,不知不觉就放弃了形象管理,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了个抱枕,伸直长腿,脚尖轻轻踢了踢徐照夜的小腿:
“神经病,在自己家里也这么端着干嘛,加点糖会死吗?”
他太了解徐照夜了。
这个男的非常有形象包袱,在不了解他的人,尤其是很多女生眼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男神,一到陌生的地方,就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清心寡欲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成仙。
今天这个事关重大的见面,他的咖啡里能放糖才有鬼了。
实际上嘛……
和闻逍呆一块的时候,火锅烧烤他吃得比谁都欢。
徐照夜不说话,闻逍知道这是被他戳中了,又懒洋洋地取笑说:
“你好装啊徐照夜。”
这话并没有恶意。
他也不是真的嫌弃徐照夜“装”,相反,他很能理解徐照夜的心情。
看看这大得近乎空旷的房子,再看看这不显山不漏水却处处贵气的装修,就连他初来乍到都有点不自在,何况是徐照夜?
反正徐照夜在他面前又不这样,他还挺享受这种差别对待的。
谁会不喜欢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呢?
他听说有的人认床,到了陌生的地方,往往要抱着熟悉的玩偶,或者带上熟悉的枕头,才能安稳入眠。
他并没有这个毛病,可此刻竟也体会到了这种微妙的心情。
徐照夜于他,大概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玩偶吧。
旧友是这么一种存在,很神奇地能把陌生的他乡变作安适的故乡。
人一放松下来,智商就难免不在线。闻逍换了个姿势瘫着,没过脑子就慢吞吞地说:
“哎,不过说真的,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就……”
他忽然急刹车,险之又险地闭上了嘴巴。
不对。
可惜,徐照夜也没带脑子,听他停顿,竟然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你就什么?”
闻逍:“……”
问什么问,就你长嘴了是吧!
过了三秒,徐照夜也反应过来了,僵在了原地。
气氛有些凝固。
两人虽然没有说出口,脑海里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下半句。
——就什么?
——就,不退婚了。
这、这对吗?
闻逍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给徐照夜也来一个。
什么话,听听这都什么话!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惊悚。
闻逍坐直了身体。
徐照夜也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刚刚还哥俩好的两个人,这会儿恨不得在双方中间划下一条楚河汉界,以示自己绝对是个清清白白的纯洁好直男。
但过了一会儿,闻逍又不爽了。
不是,徐照夜这是什么眼神,他俩又不可能真的结婚,他怕个毛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心一横,摆出一副混不吝的嘴脸:“那我就不退婚了,怎么样!”
说罢,他手臂一伸,不由分说地搂住徐照夜的脖子,另一手则挑起徐照夜的下巴,熟练地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目光跟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似的,在徐照夜脸上刷来刷去,用刻意压出来的气泡音低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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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少爷你也是风韵犹存啊。”
徐照夜没防备被他油了个眼冒金星,起身就跑,被他眼疾手快地搂着腰强行拦下来,这不讲武德的狗东西竟然还伸脚去绊人家。
在打闹这方面,徐照夜是远远没有他经验丰富的,不幸中招倒下,他立马身手敏捷地扑过去,手脚并用地将人压在沙发上,邪恶的爪子径直朝对方的咯吱窝挠过去,一边挠一边桀桀坏笑:
“跑什么啊~”
徐照夜当即蜷成一尾虾,又顾及楼下有人,笑都不敢笑出声,憋得耳根隐隐泛起薄红,火速投降:
“我不跑了。”
闻逍很不满意,怒其不争地教育他:“你能不能配合一点?你知不知道强制爱的精髓就在于反抗,你直接躺下享受是怎么回事?”
徐照夜铁骨铮铮,喘·息着说:“我不。”
闻逍恼了,意犹未尽地拿手指戳他,徐照夜手忙脚乱地左躲右闪,正在艰难的对抗中,冷不丁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吸气声。
沙发上的两人顿时石化成了两尊雕像。
不怕尴尬如闻逍也体会到了淡淡的社死感,头也不敢抬,疯狂用手指戳徐照夜的肩膀。
徐照夜只好硬着头皮缓缓偏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楼梯口、一手捂着心脏满脸惊讶的秦阿姨。
他简直不敢想她在那儿看了多久,只能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和冷静:“秦阿姨,有事吗?”
秦阿姨意识到自己犯错,懊悔不已,忙摆着手说:“没有,没有!我就过来看看两位少爷有没有要吃的,这就走了,你们玩啊,当我没来过就行。”
一直到秦阿姨的脚步声远了,闷不吭声装死的闻逍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料动作幅度过大,一脚蹬在玻璃茶几的边缘,疼得他龇牙咧嘴,又马不停蹄地跌了下去。
好一个投怀送抱!
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徐照夜被压得闷哼一声,双手僵硬地张开,仿佛压在他身上的人忽然变成了一块摸不得的烫手山芋,目光也莫名躲闪,看天看地,偏偏就是不低头看怀里的闻逍,面颊的热度持续扩散,已经把衬衫领口处的皮肤也染得一片红,讷讷道:“闻逍……”
闻逍不说话,闻逍只想死。
太怪了,这个气氛太怪了。
都怪这个未婚夫的身份,害得他都有点不能直视徐照夜了。
退婚!必须立刻退婚!
而另一边,秦阿姨乐呵呵地走开,一到楼下,就再也克制不住,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色,管家瞧她神色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得小声问:“怎么了这是?那两位和好了?”
“没错。”秦阿姨喜气洋洋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俩口感情好得很,我看啊,这婚十有八九是退不了了。”
7. 退婚第7天
此言一出,不仅管家大感欣慰,方律师也松了口气,感慨道:“这样最好,那我也可以先告辞了。”
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刚刚站起身,下一刻,徐照夜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对他道:“方叔叔,麻烦你上楼来一趟吧。”
“哎?”方律师扭头看看秦阿姨,迷茫道,“不是不退婚了吗?”
徐照夜脸上的热意堪堪散尽,闻言差点又要脸红,还好绷住了,平静道:“没有的事,秦阿姨误会了。”
他带着方律师上去了。
“这,”管家一头雾水地问:“又闹掰了?”
秦阿姨不知道,秦阿姨天塌了。
有专业的律师在旁协助,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搞定了退婚协议书。雪白的一沓合同打印出来,在闻逍眼里简直都在散发着神圣的金光。他几乎是虔诚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顾及旁边还有陌生人,简直都想捧着这张纸亲上两口。
什么垃圾婚约,差点把他和徐照夜之间清白的兄弟情毁了!
还好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婚约一退,那种萦绕在他和徐照夜之间的奇怪氛围总该消散了吧!
——然而并没有。
方律师在的时候还好,方律师一走,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尴尬便又再次笼罩了两人。
客厅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闻逍如坐针毡地划了会手机,绝望地发现,手机都不好玩了,只好故作洒脱地又用脚尖轻踢徐照夜的腿:
“你简单讲两句?”
徐照夜显然也不在状态,迟了半秒才从手机里抬起头,眼神落在他身上,不知为何竟有些恍惚,好一会,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瘦了很多?”
“求别提!”闻逍内心吐槽这话题找得可真不怎么样,但还是接话道,“我早晚会练回去的,不许笑话我啊。”
“没。”徐照夜说,“只是刚刚,感觉你……好轻。”
其实轻了也没什么,可刚刚闻逍压着他那几秒,那种熟悉中又掺着几分微妙的陌生的感受,让他无端的在意。
闻逍:“…………”
不知道怎么,屁股下的沙发好像更烫了。
徐照夜也倏地噤了声,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怪,懊恼地抿了抿嘴,不作声了。
闻逍清了清嗓子,很想义正词严地谴责他一下,但话到了嘴边又噎住。
不对啊,如果这都要谴责,那他的“兄弟转过去”又算什么?
好心虚。
他强撑着道:“组织决定再给你一次发言的机会。”
徐照夜很努力地在想了:“啊,忽然想到……”
闻逍双眼一亮,期待道:“忽然想到?”
徐照夜:“虫虫?”
闻逍:“……”
徐照夜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好像没有一点坏心思,慢吞吞地说:“这是你的小名吗?”
啊啊啊啊!
闻逍冒烟了!
谁懂那种毫无防备被扒了底裤的感觉!
他从七八岁就死死瞒住的秘密,他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羞耻小名,为什么会突然从徐照夜嘴里说出来啊!
他当即又要扑上去,刚站起身却又束手束脚地停住了,急得原地转了两圈,猛一回头,瞪着徐照夜道:
“我命令你现在就自裁谢罪!”
徐照夜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看向他,意思是,好了,已经谢罪了。
闻逍恼道:“神经病,有本事再来三碗豆汁儿啊!”
他说的,正是导致他俩穿越的罪魁祸首。
那会儿他俩相约去帝都旅游,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怒点了两大碗豆汁儿。原本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结果闻逍看徐照夜喝完那眼神都空了的模样,心里又开始冒坏水,竟然提出要打赌,比比看谁喝得多。
要他说,这事还得赖徐照夜,不能喝就不能喝,直说不就好啦?可这家伙居然也和他一样是头倔驴,两人谁都不爱喝,但谁都不吭声,最后喝到哇哇大吐,相互搀扶着虚弱地回到酒店就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双双惨变男同。
“好。”徐照夜打开手机,“我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外卖。”
闻逍:“?”
徐照夜认真脸:“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不准喝!”闻逍猛的把他的手机扣到桌面上。
“那我自己喝。”
“你也不准喝!”闻逍死死按着他的手不放。
豆汁儿味多大啊,闻逍已经对这玩意产生心理阴影了,他真怕自己闻着那股味儿都要吐徐照夜身上。
徐照夜的嗓音里终于泄露了一丝笑意:“为什么啊?”
闻逍想说,这是命令。徐照夜的手机却忽然响起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嗡嗡的震动透过徐照夜的手传达到他的掌心,他没来由地像被那皮肤的热度烫到,蓦地收回了手。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都是兄弟,摸一下手怎么了?
于是当徐照夜查看消息的时候,他为了补救,赶紧不见外地凑过去窥屏,因为窥得不大清楚,还扒拉着徐照夜的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是个叫郑文的人。
徐照夜一顿。
闻逍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你怎么不看?别人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了呢。”
徐照夜犹豫着点开:“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
他话音戛然而止。
聊天界面弹出了十几张照片,一张比一张亲密,一张比一张火辣。就是瞎子来了也能看出,这是结婚照。
关键是!这他大爷的!是两个男的啊!
最后是一句:阿夜,我要结婚了,有空过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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龇牙笑]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男同合法,但直面这一幕还是太难为两个直男了。
闻逍只恨自己视力太好,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张,赫然是油头粉面的一男的,把另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娇美的……男的压在沙发上,两人身体交叠,深情对视。
姿势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他俩的刚才。
闻逍:“……”
好像明白为什么秦阿姨会吸气了。
因为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照夜也瞅到了那张,神色明显僵硬了一瞬,视线飘到他脸上,有些微的惊悚。闻逍当机立断把手机从他手里夺过来丢在沙发上,再把凉了的咖啡往他手里一塞,结巴道:
“你还是喝咖啡吧,你喝咖啡吧。”
他是真的有点崩溃了。
他现在怀疑这个世界出现了某种未知的bug。
每当他好不容易和徐照夜要恢复清白的朋友关系时,都会有一股神秘力量出来,将他俩又推到那种暧昧尴尬的氛围中去。
太吓人了。
这就是ABO吗?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郑文,不就是徐照夜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个,约定好不带女朋友回来,自己却带了男朋友,还在客厅沙发doi的神人学长吗!
很好,男同在平行世界依然是男同,这很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俩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男同啊?
闻逍难受得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他没有谈过恋爱,并不是非常明白那种莫名的慌乱是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他不得不再三在心里告诫自己,像他和徐照夜这样年方二十的花样美男,怎么可以便宜臭男人!
就算这个世界再邪门,他也一定会直到底的。
怀着这样坚毅的决心,他也猛的灌了一大口无糖咖啡。
强烈的酸苦味直冲天灵盖,短暂地洗刷掉了那一对男同刻在他脑海里的骇人景象,但没等他松一口气,苦味散去,那扎眼的画面便又卷土重来。
他越是勒令自己不要回想,记忆就越是鲜明。他浑身刺挠,渐渐竟发展到坐立不安的地步,只觉得坐在徐照夜身边都有点莫名不舒服了。
坏了。
闻逍心虚地自我检讨,我原来是个这么狭隘的人吗?
说到底,他又没真的和徐照夜搞男同,只是看了一眼别人的结婚照,至于难受成这样吗?
他又喝了几口苦咖啡,却还是压不下那股奇怪的感觉,脸颊发烫,脑子也开始昏沉,仿佛回到了喝豆汁儿喝到吐的那个晚上。
不对劲。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表现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不然显得他多在意一样。
他于是强打精神,开玩笑地说:“徐照夜,你往咖啡里加了什么?怎么这么热?”
8. 退婚第8天
话一出口他就愣了愣。
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可一来,他今天压根也没怎么晒太阳,二来,这和中暑的那种热也完全不一样。
客厅里冷气宜人,他的脸颊却已经泛起一层不正常的嫣红之色,因为肤色比原来白了不少,分外显眼。
徐照夜蹙眉,担忧地凑近观察他:“闻逍,你是生病了吗?”
他的靠近仿佛自带一股清幽的凉意,闻逍竟然诡异地觉得,这比空调还好使。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适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没顾上答徐照夜的话,只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喟叹。于是下一秒徐照夜的手背就贴上了他的额头:
“闻逍?”
闻逍心脏猛的缩紧,反应过度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干嘛?”
徐照夜略略一怔,也没挣开:“你的体温好高,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闻逍皱着眉,用力晃了晃脑袋。这么一小会的时间,那股烧得人心慌的热意已经迅速席卷了他全身,腹腔深处像是藏了个火团,闷涨难忍。
他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身上,眨了眨眼,本就迟钝的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他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讲道理,他就是一顿吃十个腰子也不会这么火大啊!
他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困惑地歪了歪头,很费解地说:“你是不是真的在咖啡里加了东西?”
徐照夜也跟着往下看,瞳孔微微震颤:“……”
他终于慢半拍地嗅到了空气中那抹不寻常的气味,是水蜜桃的芬芳,甜蜜而多情,带着勾子似的往人的鼻腔里钻,像是已经熟透了,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剥掉果皮后,那桃汁滴滴答答往下淌的样子。
徐照夜没来由地感到渴,闻逍身上不寻常的炽热似乎也渡到了他的身上,缓慢地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又定在闻逍脸上,闻逍的脸几乎已经红透了,皮肤薄透,还在不停地沁汗,蕴在午后柔软和煦的阳光中,能看得清细小的绒毛。
像桃子。
齿根莫名发痒,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想吃桃子。
……
三秒后,他猛地后撤了一大步,沉重的沙发直接被撞出两步远,拖在地上发出一道长长的摩擦声。
这噪音异常刺耳,闻逍吓了一大跳,眼神都清澈了:“你怎么了?”
徐照夜后背紧紧地贴着沙发,尽可能地拉开两人的距离,额头也浮起一层薄汗,左腿屈起架在右腿上,掩饰什么似的侧着身,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涩声道:
“闻逍,你是不是……发·情了?”
闻逍瞳孔地震:“啊?”
他俩对这个奇怪世界的相关知识实在太过贫瘠,哪怕冲浪达人如闻逍也不可能特意去搜索什么是abo……毕竟谁家好直男会看两男的搞涩涩啊!
以至于闻逍的信息素都要满溢得整个客厅都是了,两人才迟钝地明白过来是怎么个事。
但明白了也没什么用,闻逍彻底懵圈了,徐照夜也不比他冷静多少,绞尽脑汁思考之后应该如何处理,却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天杀的,他们只是两个纯新人啊。
空气中的桃子味越发浓馥,而且似乎变得更湿润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徐照夜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往他那边看,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道:
“我去问问管家。”
“你敢!”闻逍又给吓了一大跳,羞耻得琥珀色的眼睛都睁圆了,急促道,“你不许去!!”
在他的观念里,这是只能躲在被窝里自己解决的事,让外人看到那他还要不要脸了!
而且……
他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最让他崩溃的是,这好像还不是普通的来劲儿,石更了也就算了,怎么还……
是汗水吧?必然是汗水吧?!
不会有别的可能了啊!
室温已经调到最低,冷风呼呼吹在身上,却丝毫解不了热。
他觉得自己要热融了,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软,软得快要化成一摊水从沙发上流下去,后颈的存在感却前所未有的强,仿佛有个陌生的器官苏醒了,灼热,肿胀,一跳一跳的扯着疼。
要只是疼痛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痒。
他忍不住把手伸过去按了按,一边还坚持着恐吓徐照夜:
“不准喊人听到没有?”
“要不然我,我死给你看啊!”
真是好一个贞洁烈男。
他嘀嘀咕咕个没完,徐照夜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手指落到了他的脖子上。那的确是男孩子的颈项,喉结突出,线条更清晰而有力,但是……
他大约是也有点不清醒了,倏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闻逍身边。
馥郁的蜜桃甜香里忽然掺进了一缕清苦的气息,像是夏天燥热的傍晚忽然下了一场急雨。闻逍眉头舒展,鼻翼翕动,情不自禁地循着这冷香凑过去,带着汗珠的鼻尖贴到了徐照夜的手腕。
对对对,就是这里。
随机又倏然睁眼,不对不对,这是他兄弟啊!
他内心仅存的理智在呐喊,表情却一阵恍惚,几番挣扎,到底是邪念占了上风,心说,这又不是徐照夜的嘴巴,四舍五入等于他什么也没做!
是兄弟,又怎么了!
他就这么说服了自己,闭上眼,本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边吸还一边喃喃:
“不准喊管家。”
温热的鼻息洒在手腕薄而敏感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发痒。徐照夜一僵,反手按住了他的脸。
闻逍已经神志不清,警觉性反而空前的提高,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模糊道:
“你摸我脸干嘛?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啊。”
徐照夜抿紧唇,默不作声俯身,手臂环过他的腰身。
闻逍虎躯一震:“我告诉你,我这种帅哥,不能便宜臭男人的……唔!”
“够了。”徐照夜及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眉峰蹙着,脸色不知怎么很不好看,“你想让别人也看到吗?”
那当然是不想的。
闻逍乖乖闭嘴,眼珠惶乱地转了一圈,终于意识到这地方有多空旷。他顿时羞耻心大爆发,忙配合地搂住徐照夜的脖子,压低声音道:
“快走快走!”
徐照夜郁郁地看他一眼,将他打横抱起,几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弯腰把人轻轻放在了自己床上。
然后他起身,闻逍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下摆。这个小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徐照夜盯着他那几根手指,表情多云转晴。
过了一会儿,闻逍悄悄缩回了手:“对不起我在做什么。”
徐照夜没说什么,转过身把房门锁上,窗帘也拉死,彻底隔绝了信息素外溢的可能。
房间昏暗下来,似乎变得狭小的空间让人安心。徐照夜心头叫嚣的不快渐渐平息,丧失的理智也终于回笼,于是他站在窗前又一次僵住了。
他质问自己,他方才都在干什么?
可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刚刚抱过闻逍的手,臂弯里仿佛还残留着闻逍的体温,就算是清醒过来了,他想起闻逍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乖乖倚在他怀抱里的模样,心头还是不由得一热。
那是从未体会过的满足感,那种陌生而微妙的愉悦,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那是闻逍啊。
徐照夜额角淌下冷汗,被自己这诡异的念头吓得心脏直蹦嗓子眼,手扶着窗台,竟感到些微虚脱。
他是疯了吗?
闻逍在他的床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跟回到自己的领地一样开始撒欢,一会儿把被子拉过来,一会儿又踢走,哼哼唧唧说:“徐照夜,我难受。”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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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腔很黏,听在徐照夜耳里和撒娇也没什么两样了。他才冷却了些许的大脑立刻又有要燃烧的趋势,忙抬手用力按着太阳穴,艰难道:
“你先……别说话。”
闻逍状若听话地安静了稍许,紧接着就大声抗议:“我不!”
他开始喋喋不休:“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你快过来!”
“你不管我,你这个狠心的男人,我要和你绝交!”
徐照夜头大如斗。
他回过头,就看到这家伙把脸埋在他的枕头上,鞋子已经被他自己蹬掉了,正撅着屁股像小狗一样扭来扭去。
徐照夜闭了闭眼,慢慢走过去,把他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捡到床边摆放整齐,低头看他。
闻逍停止了扭动,歪过头,眼神迷茫地和他对视。
徐照夜离他远的时候他不乐意,徐照夜真靠近了,他又有点惊恐,尤其是当他不小心看到徐照夜那个明显的……
他慌忙挪开目光,狗狗祟祟地坐起来,拉起被子挡住胸口,结巴道:
“兄弟,我们不可以的……”
徐照夜没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出神地望着他,浓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一半眼珠,瞳仁黑魆魆的,有种往日没有的锋利侵略性。
半晌,他魔怔似的抬起手,指尖落在了闻逍蓬乱的卷发上。
柔软的,毛茸茸的。
闻逍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徐照夜动作滞住,下一刻,忽然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拳。
他没留余力,眼下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淤红了一片。闻逍看傻了,惊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行了行了,你干嘛啊!”
他赶紧拽过徐照夜的手按在自己的头顶:“你摸就是了!我让你摸还不行吗!”
怎么脾气这么大?不让摸头就暴打自己。
算了算了,摸一下脑袋而已,不算什么!
徐照夜:“……”
徐照夜握着他肩膀把他按下去,用被子把他囫囵裹成个大号春卷:“躺着别动。”
闻逍眨眨眼:“噢。”
徐照夜找了个口罩戴上,虽然没能完全隔绝那股子甜得人晕眩的桃子味,但也聊胜于无。另外,口罩的硬质鼻梁条蹭着伤口,烧灼的疼痛也多少逼退了某种汹涌的冲动。
做完这一切,他勉强冷静了些,坐在一边紧急搜索,omega发情了怎么办。
弹出一大堆网页,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的广告和少儿不宜的黄色笑话,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完全陌生的专业名词,什么阻隔贴抑制剂,看起来非常可靠,但光是把这些东西和实物对上号,对徐照夜这个对abo相关生理知识几乎为零的人来说,就已经很费功夫了。
徐照夜不敢轻忽,在这边多方面对比和排除,另一边,闻逍却不大愿意缩在床上躺尸。没过多久,徐照夜眼角余光就瞥到,有个大号春卷一拱一拱地向他这边蹭过来了。
徐照夜:“……”
他抑制住心底暗暗荡开的涟漪,决定当作没看见。
他自己也已经是箭在弦上的状态,他不能再搭理闻逍,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两个人都后悔的事情来。
这是不对的,他再三告诫自己,他们只是被激素控制了而已。
闻逍已经不清醒了,他更要保持理智。
可他不搭理闻逍,不代表闻逍就不会骚扰他了。
闻逍挪一会,又停半分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蹭到了他边上,偏过头悄悄汲取那缕清爽的冷香。
徐照夜手指一抖。
见他没反应,闻逍又忍不住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侧腰。他的体温那么高,呼吸时灼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烘烤着徐照夜的皮肤,让徐照夜错以为自己被烫到了。
最火上浇油的是,闻逍还喃喃了一句:
“你闻起来有点香啊。”
9. 退婚第9天
可是这里的信息素浓度远远不够,闻逍不一会又不满足,抬起头:
“你能不能让我闻闻?”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闻逍是真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徐照夜眼睛仿佛长在了手机上,没看他,也没碰他,自己默默坐远了一点。
谁知他的不回应好像反而给了闻逍安全感,动作愈发肆无忌惮,光贴贴闻闻已经不够了,还直接上手。
徐照夜手机都要拿不稳了,险之又险地在他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之前用力攥紧了他的爪子,狼狈道:“闻逍!”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闻逍就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眼圈红红地看着他:“我难受。”
难受……难受就可以那样吗?
徐照夜脸颊晕红,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压下内心可耻的动摇,盯着闻逍的眼睛沉声道:“不行,你不能便宜臭男人。”
他原本都不指望闻逍回答,不料闻逍很流畅地说:“可你是香的啊。”
可以说是十分有理有据了。
徐照夜:“……”
重点是香和臭吗?
而且要说到香,闻逍明明才是更香的那一个吧?他自己的信息素他自然也闻到了,分明是带着点苦味的。
不像闻逍,简直整个人都要变成一只桃子了。
——不对,重点也不是这个。
他被噎住,闻逍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唯一让他苦恼的是,他的手被徐照夜抓住了,虽然也不是完全挣不开,但是,他又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
他在挣开和不挣开之间来回摇摆,眼睛不自觉地黏在徐照夜脸上,发起了呆。
好奇怪,怎么以前没觉得这男的这么好看。
他当然知道徐照夜是好看的。
中学时期刚认识的时候,徐照夜没长开,人又瘦弱,加上气质孤僻阴郁,倒还没什么别的人注意到此男的美貌。等上了大学,招蜂引蝶的程度就已经和他不相上下了。
但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感性上能不能被触动,那又是一回事。
毕竟,再好看也是一个男的。
这么多年里,徐照夜的容貌对他的意义仅限于,让他恶趣味爆发的时候,调戏一句“哟呵,小白脸”。
可此刻,他看着徐照夜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竟然莫名手痒。
他于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
徐照夜的睫毛在他指尖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蝴蝶,身体遽然后仰:“你!”
闻逍皱眉,很不满地说:“你躲什么,你刚刚想摸我的头我都让你摸了。”
“那是因为……”徐照夜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根本找不出借口,他那一瞬间就是动了歪念头。
——好吧,其实不只是那一瞬间。
但那显然是不应该的。
同理,闻逍也不应该在这时候触碰他。
闻逍这时的忘性却大得很,转眼就把这一点小小的矛盾抛在了脑后,直勾勾地看着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真的好好看啊。”
像是一道强劲的电流骤然窜进了心口,徐照夜咬紧牙关:“别说了……”
“我不,我就要说。”闻逍又逼近了一些,质问他,“你怎么不夸我?”
徐照夜浑身都绷紧了,分明戴上口罩后,吸入的信息素浓度已没有之前那么高,可他被闻逍水亮亮的眼睛看着,竟觉得理智更加岌岌可危,几乎已只剩一线。
“还不夸吗?”闻逍说,“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要生气了。”
不清醒的闻逍怎么会是这样子?
闻逍:“再不说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的眼睛更明亮了。
徐照夜头晕目眩,心神一失守,嘴就自作主张地张合,吐出生涩的字节:“……可爱。”
“什么?”
“你,很可爱。”
“太敷衍了。”闻逍还是不满意,“你重新夸。”
徐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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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的弦无声断裂,忽然倾身,一把抱住了他。
闻逍噤声了。
他如愿以偿地被那股清凉的芬芳包裹,可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这信息素里不容忽略的侵犯意味。
他的信息素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抵抗之力,又或者说,根本也不愿抵抗,就这么没出息地任那抹锋利的冷香闯进来,缠绕,交织,直到每一个角落都染上对方的气息。
这是、这是什么?
闻逍迷雾氤氲的双目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挣扎。
可是徐照夜的后颈也离他更近了,源源不断的alpha信息素从那里散发出来,那么轻易地安抚了他血脉深处的蠢动和焦渴,后颈处那种没有体会过的灼痛好像都减轻了。
他一边沉迷,一边又潜意识地感到恐慌,手抵住了徐照夜的胸膛,力气却不大,一看就不是真想把人推开。
但徐照夜还是察觉到了那一点微弱的抵触。
他连这么轻微的抗拒都不允许,捉着闻逍的手腕缓慢却强硬地放下去:“不行吗?”
闻逍呼吸都颤栗:“我……”
他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因为徐照夜收紧了手臂,紧到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他肩膀都耸起来,胸骨挤得发痛。
他彻底陷在徐照夜的信息素里,手不受控制地反搂住徐照夜的腰,红烫的脸颊埋进徐照夜的颈窝,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徐照夜身上,只残存的意识里模糊闪过三个大字:
完蛋了。
脆弱发红的后颈不设防地暴露在alpha的视野里,也占据了alpha的全部心神,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生理知识,只要遵从本能,将唇齿印上去,就可以……
不可以!
徐照夜骤然清醒,猛的推开他:“对不起。”
闻逍被一把掀翻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天花板。那股令他惊悸的危机感消失了,他又支棱起来了,慢吞吞地说:“你不觉得,你现在才更应该说对不起吗?”
10. 退婚第10天
徐照夜一身冷汗。
他自知恢复理智绝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的自控能力,也不是因为所谓运气,仅仅只是,方才那个拥抱,短暂地填补了他心里疯狂滋长的不正常的占有欲。
然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好在经过临时抱佛脚,他总算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常识,比如,这种时候,可以用抑制剂帮助omega渡过情热。
还好,还不是无药可救。
他找出房间里的常备医药箱,第层就是摆得整整齐齐的抑制剂和注射器。
意识又有点模糊了,他面无表情地照着自己的伤口又来了一下,然后不太顺利地把企图黏过来的闻逍扒拉开,抓着对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沙哑道:
“闻逍,你清醒一点。”
他不敢碰闻逍别的地方。这个omega几乎已经汗透了,面颊、颈窝、手臂,都是热汗。徐照夜的指尖刚刚不小心拂过他小臂,那一瞬间瓷滑的触感像过电,他现在心口都还是酥麻的。
他一恍神,闻逍又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徐照夜脸色冷肃,赶紧又摇了两下。
“……”
闻逍停住了,皱着眉发出一声难受的鼻音,不知道是被情热折磨的,还是因为脑浆快被他摇匀了。
他头无力地后仰,琥珀色的眼珠已经失去焦距,睫毛都湿成一绺一绺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地发着抖,模样脆弱又可怜,嘴唇却灼红,微微启开了,洁白的齿间,水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简直就像是……索吻。
徐照夜只看了一眼就非礼勿视地狼狈撇开眼神,又把口罩压紧了些,硬着心肠又把他从自己怀里掀到了床上去。
闻逍四仰八叉地倒在上面,一时半会没有动弹,只喉咙里逸出些苦楚的哼声,估计已经被他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彻底弄晕乎,没力气再折腾了。
徐照夜抓紧时间抽了一管抑制剂,只是……
他看一眼注射器尖利反光的针头,再看一眼满面潮红的闻逍。
他没给人扎过针。
他了解到的资料里说,omega是个柔弱的物种。
而现在的闻逍,在他看来,也的确很符合这个形容。
他当然着重学习过注射的相关注意事项,但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
没时间让他再犹豫了,他克制住心头本能的强烈不悦,起身,打算把管家叫过来帮忙。
秦阿姨和管家的第二性别都是beta,根据他恶补的知识,闻不到AO的信息素,也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是最适合在紧要关头照顾AO的人。
但他才走到门口,方才仿佛已失去意识的闻逍就骤然诈尸似的开口,浑浑噩噩地说:
“不准……不准走……”
“你要去哪儿……”
徐照夜脚步顿住:“好,我不走。”
他自己都没察觉这口吻和平时差别有多大,只是想着,是他慌了神,竟然忘了征求闻逍的意见。
“那我打电话叫管家上来可以吗?”
闻逍大概已经忍到极限了,慢慢蜷起身体,含糊的嗓音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抵触:“也不要……”
发情期的omega,除去生理的巨大变化,心理在这期间也会变得脆弱。他们会格外的依赖自己的alpha,而排斥其他的所有外人,任何一点点陌生的气息,都会引发他们十二分的警惕。
——但徐照夜甚至没能想起这些不久之前囫囵吞枣记住的知识。
他被一种不应该有的怡悦淹没了。
因为闻逍表现出来的全身心依赖。
因为闻逍也和他一样,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
他甚至没来得及再挣扎一秒,片刻后,自然地取出了一支新的注射器,状若冷静地扎进自己的皮肤。
既然闻逍也不想要别人,那他就自己来好了。
他的手很稳,没有出一丁点差错,熟悉了流程后,他先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冰凉的针剂流进血管,过热的大脑似乎终于冷却了一些。
他抓住闻逍的手。
闻逍的手很好看,但是那种男孩子气十足的好看。徐照夜无数次触碰过,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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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无意的。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握住了就无法放开。
那滚烫细腻的皮肤简直像是有吸力。
……抑制剂真的起效了吗?
他没多余的心力再去思考更多了,无论如何他要帮闻逍注射这支抑制剂。
虽然他已经不大记得这么做的理由。
然后闻逍忽然抬手,一巴掌打翻了他手里的抑制剂。
小巧的玻璃瓶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响。
徐照夜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子里神经绷断的声音。
喉咙干紧得像要烧起来,他俯身,摸上闻逍的脸。
omega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他只觉得眼前这个alpha的信息素非常好闻,那沾着汗的手掌也凉润润的,贴着他火烫的脸颊,让他十分舒服。
他歪过头,无意识地用洇红的脸腮蹭蹭徐照夜的手心,满足地叹息一声,湿润的眼睛望着徐照夜,又开始觉得那口罩碍眼。
他哆哆嗦嗦地去摘徐照夜的口罩。
徐照夜没拒绝。
最后一点聊胜于无的阻隔也被除去,空气里甜丝丝的信息素浓郁得醉人。闻逍顺势搂上徐照夜的脖子,并不费力就让alpha弯下腰来,鼻翼翕动,循着那抹冷冽的信息素,一点一点靠近徐照夜的后颈。
有点……想咬一口。
徐照夜的长指插·进他的发丝里,扣住他的后脑勺,略控制住他嚣张的动作: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少啰嗦了。”
于是下一刻,他眼前陡然天旋地转,被alpha一把翻了个面,按趴在床上。
滴水的短发下,是泛着潮粉的脖颈。
那色泽,恰如熟透的水蜜桃。
徐照夜手指抚上去,闻逍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唇齿间发出声隐忍的闷哼,情不自禁地将头伏得更低。
再标准不过的引颈受戮。
……抑制剂,失效了吗?
这是徐照夜低头咬上去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11. 退婚第11天
尖利犬齿咬破细薄的皮肤,在omega吃痛的哀叫和挣扎中,无情地刺进了红肿的腺体里。
……
血脉深处的躁动和热意如退潮般渐渐平息。
空气里的信息素也不再那么狂乱,但还是勾勾搭搭着,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宛如情人事后缠绵的温存。
闻逍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身体也慢慢放松,大汗淋漓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确认猎物已经放弃徒劳的反抗,徐照夜松开了对他的压制,从背后拥着他。
“还好么?”
闻逍无力地在他臂弯里翻过身,摸摸自己的脖子:“有点痛。”
被咬破皮了,能不痛么?
徐照夜拨开他的湿发,指尖在腺体边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懊恼地攒眉:“那下次,我轻一点。”
“嗯。”
……此时仍未有人意识到这对话有什么不妥。
说完这两句,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只是亲密地偎在一起,沉默中仿佛有某种青涩的情愫在发酵。
徐照夜看着闻逍,闻逍也看着他。视线撞在一起,又各自微微赧然地错开。
卧室里极静,极静。
听得到某个人极力压抑过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而后,另一个人也跟着咽了咽。
气氛都到这地步上了,接个吻好像也理所应当。
徐照夜视线又转回来,落在他的唇上。
闻逍当然也察觉到了,耳根一热,却没躲,只是搭在他腰间的手有些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衬衫下摆。
这个动作和暗示也没差别了。
徐照夜半阖着眼,试探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两人温暖的呼吸渐渐交融,唇只隔着一线暧昧的距离,马上就要吻到一起。
然后停住了。
……还是哪里不对。
有点,亲不下嘴。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管家彬彬有礼地说:
“少爷,晚饭好了,你看你和徐先生是去楼下吃,还是我给你端上来?”
徐照夜一惊,本能地抓起被子把闻逍裹严实了,眼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扬声道:
“十分钟后端上来吧,谢谢。”
管家说好,转身离开了。
他路过客厅,瞟到茶几上,还摆着两份签了名字的退婚协议书。
退婚了再卿卿我我吗?有意思。
卧室内,一直到管家的脚步声远去,徐照夜的脸色才好转,把闻逍又往怀里搂了搂。
……等等。
又过了片刻,连体婴似的两人双双露出如遭雷劈的表情,猛的松开了彼此。
闻逍一个翻滚,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徐照夜吓了一跳,赶紧伸长手臂去捞他,快碰到他时又尴尬地停住。
闻逍更是被他这个动作激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只手挡在身前,简直要挥舞出残影,语无伦次道:“别别别别!”
两人心有余悸地各自挑了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重新躺下,中间空着的地方起码还能再躺三个成年人。
卧室里的沉默仍然震耳欲聋,氛围却已截然不同。
暧昧消失得点滴不剩,有的只是无止尽蔓延的尴尬。
闻逍内心尖锐爆鸣,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干了什么!
他竟然试图摸徐照夜的那什么!
徐照夜要去找管家!他还!不许!
他还故意打翻了抑制剂!!
他是被男同上身了吗!!
他简直面如死灰,完了,以后真不能再随便管徐照夜叫老公了。
过了许久,徐照夜说:“好安静。”
闻逍幽幽道:“是啊,我以为我们永远有话说。”
徐照夜:“……”
闻逍隔着被子踢他:“你,简单说两句?”
徐照夜还沉浸在自己竟然对闻逍做了那种过火的事的震撼之中,眼神都是空的:“说点什么?”
闻逍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眼看着气氛要朝着尴尬的深渊一路滑下去,闻逍清清嗓子,突然爆喝一声:“嘎啦嘛!”
这是打游戏打得走火入魔了?
徐照夜吃惊地扭头看他。
闻逍也盯着他,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光芒:“我们打一架吧,打一架就好了。”
徐照夜迟疑:“你确定吗?”
闻逍想说当然啊,话到了嘴边,又忽然哽住。
“怎么了?”
闻逍说:“你记不记得,丝之歌里那个绿王子?”
他玩的时候没多大感想,都杀红眼了,什么男同啊骨科啊,通通闪开,他脑子里只有战斗爽。
再说,毕竟是两只虫子。
在虫子的国度,兄弟也可以是老婆,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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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回想,只想惨叫:怎么这里也有男同啊?
一瞬间,他心里都不由得生出对自我的质疑,喃喃道:“你说,我们这样还能算直男吗?”
难道他真是命中注定要做男同?
方才还魂不守舍的徐照夜却忽然开腔,嗓音很低,语气却笃定:“当然算。”
闻逍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心底的慌乱却奇异地被这简短的三个字抚平了不少。
也是,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而且,细究起来,他们也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啊。
他们有个舍友,还动不动把他朋友抱大腿上呢,那人家不照样是直男?
所以,他和徐照夜这根本不算什么嘛。
咬的是脖子又不是嘴子,脖子有什么好保护的,没逝的没逝的。
他就这么强行催眠了自己。
至于徐照夜咬他脖子时带来的那些不和谐的种种感受,还有不清醒那会儿差点真亲了嘴子这点小插曲,他决定忽略掉。
不行,不可以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折磨他们已经摇摇欲坠的兄弟情了。
必须拨乱反正。
闻逍深吸一口气,坚强地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来看看我家驴吧,你是不是还没看过?”
“驴?”徐照夜一怔,“你家为什么会养驴?”
他思绪发散,难道闻逍他们家已经搬到乡下去了?要养头驴帮忙干活?
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闻逍什么时候过过这种苦日子?
“驴还挺可爱的。”闻逍说,打开相册。
好一只瞟肥体壮的大黑猫。
徐照夜困惑:“它不是只猫吗?”
“你看错了吧。”闻逍为活跃气氛,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它小的时候确实是猫没错,但现在可不是。”
徐照夜:?
他又认真看了一眼,但再怎么上看下看,那也是只猫。
和驴完全不沾边。
闻逍继续胡扯:“猫长大了就是会变成驴的,这是常识。”
徐照夜:“……”
常识么?
闻逍探头过来看看他,奇道:“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怪?”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闻逍唱,“兄弟抱一下……这个就算了,但是可以说说你心里话!”
徐照夜欲言又止,眼神复杂:“没什么。”
12. 退婚第12天
晚上十点,闻逍在家门口来回踱了五分钟,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推开了家门。
客厅里的灯亮着,他爸果不其然还在等他,龙傲天也是。
闻逍一个箭步跨进去:“我回来了老伙计!”
“回来就……阿嚏!”闻敬一句话没说完,没提防被扑鼻而来的浓香呛得连打三个响亮的喷嚏,把趴桌上的龙傲天活生生吓得飞机耳弹射起步,一张脸都涨红了,捏着鼻子痛苦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嗯?”闻逍挠头,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嘿嘿笑,“出了点意外,和那个谁打了一架。”
这个“那个谁”,毫无疑问就是徐照夜了。
闻敬听得眼前一黑:“怎么还打起来了?”
“没事。”闻逍自豪道,“爹你放心,他打不过我。”
闻敬:“……”
更担心了。
闻逍忽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扯了几张纸巾捧到他面前:“爹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
“去去去!一边去!”闻敬要被他香死过去了,忙退开几步,转过身擦眼泪擤鼻涕,“打架是怎么打成这样的?”
“啊这个。”闻逍无辜脸,“我不小心把他推在他那个放香水的柜子上,摔碎了几瓶。”
他说着提起领子自己闻了闻,“真有这么香吗?我说回来的路上怎么大伙儿都离我那么远。”
闻敬:“……”
大伙儿怎么没报警把你抓起来。
“你放心。”闻逍察言观色,又拍着胸口说,“他没让我赔,他不好意思说出去的。”
一个alpha打不过omega,说出去确实是要招人耻笑的。
但是!重点是这个吗!
闻敬头都大了两圈,总觉得今天儿子歪理格外多,想拉着他好好说道说道吧,又被那股子浓得几乎要发臭的香水味冲击得头晕目眩,一时间偏头痛都要犯了,只好撵苍蝇似的连连挥手:
“你!去换个衣服!明天再和我说话!”
“哎!得令!”闻逍笑嘻嘻说完,麻利地闪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关上门,脸就垮了。
今天是蒙混过关了,明天可怎么办哪。
闻逍心里唉声叹气。
要他说,这个abo世界指定有什么bug,怎么会咬口脖子,两个人身上就都是对方的气味了呢?这是什么原理?
这个世界一定很少有地下情,因为只要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这俩有一腿了。
还有……
他又摸摸自己的后颈,发·情终止后,那个奇怪的腺体便已蛰伏下去,摸不出痕迹,只有一圈牙印还留在那儿,些微的疼痛。
他竭力忽略掉内心深处悄然蔓延的怅然若失,发愁地想,这个要怎么办呢?
总不能说,打架打红了眼,气不过,所以干脆上嘴咬了。
不咬别的地方,偏偏就咬脖子?
你们这个打架正经吗?
其实吧,让闻敬知道了也没什么,他了解他爹的性格,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是出门前还要死要活地说要退婚,结果却让他爹知道,他被咬了脖子,他总觉得没面子。
得和徐照夜商量一下。
徐照夜那边多半是瞒不住,他这边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他摸出手机,把徐照夜的备注从“佚名”改回“人机”,给徐照夜发:【11】
人机:【1】
……还有这个情侣头像。
知道对面是徐照夜后,这个情侣头像就越发难以直视了。
闻逍尴尬得呼吸都停滞了几秒,龇牙咧嘴地找出一张龙傲天的照片把头像换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看到徐照夜的头像换成了一张风景照片。
人机:【还有网名。】
一分钟后,一切终于回归正轨。
闻逍松了一口气:【检查结果出来了dd我】
人机:【1】
他们说的,是两个人的体检报告。
傍晚两人冷静下来,复盘了一下过程,一致认为应该不是抑制剂的问题。又不是什么狗血文,好好的药用着用着忽然就坏了算什么事?
相比之下,还是他们俩出了毛病的概率更大一点。
于是两人晚饭也没吃,赶在徐照夜爸妈回来之前,接了个闹钟,说是朋友临时邀约,径直去了医院。
现在,就等结果了。
当然,不管结果怎么样,短时间内闻逍是不打算再和徐照夜见面了。
闻逍沧桑地抹一把脸,刚要丢下手机睡觉,冷不丁一连串的震动响起。
孙鹏:【?】
陆仁:【??】
……
这都是他熟悉的朋友的名字,闻逍本想先略过后面有空再回复,不料一个语音电话直接弹了出来,他手一抖,接了,陆仁亲切的大嗓门在他耳边响起:
“咋回事啊你俩?吵架了?”
闻逍:“呃……”
陆仁:“不是吵架,总不会是分手了吧?”
闻逍听到“分手”这两个字就起鸡皮疙瘩,伸手使劲挠着头皮:“算了,你就当是吧。”
陆仁想顺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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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爬过来打他:“啥叫就当是啊,会不会说话啊?”
“后面有空再跟你说。”闻逍不想面对,“有点事我先挂了。”
他说完就迅速挂了电话,再一看消息列表,已经爆了。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问号,是他的朋友在关心他和徐照夜的感情生活。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
郑文:【怎么忽然换了头像?闹矛盾了?要不出来喝两杯?】
……这、这好像是来撬徐照夜墙角的。
等等。闻逍猛的抬头,又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两秒,震惊地想,这位大哥你不是已婚人士吗?
闻逍有种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大瓜的感觉。
白天邀请学弟去参加婚礼,晚上就大力撬学弟墙角是吧。
真是好有道德的男同。
……
还有一个夹杂在其间,看起来很正常的:
李文希:【学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但我有事想请教你,看到了拜托回复一下叭】
闻逍还以为他真有急事儿,挑着这个正常人回复:【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扭捏道:【那个,你和徐学长是真的分手了吗?】
闹了半天还是这个事!
闻逍都麻了:【没别的事我撤了】
李文希:【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如果你们真的分手了,那我可以追他吗(⊙?⊙)】
好,这个是来撬他墙角的!
闻逍:??
闻逍紧急撤回一个后撤步,看看这人的名字,又看看这人的说话方式:【冒昧问一句,你是学弟还是学妹?】
李文希:【是男孩子吖】
闻逍:“……”
该说不说,已经不觉得意外了呢。
而且为什么不管是撬他墙角的还是撬徐照夜墙角的,都跑来跟他讲啊。
他眼里容不得男同的啊!
闻逍牙疼,又忍不住替徐照夜默哀三秒,出于对难兄难弟的怜悯,好心阻拦道:【他不喜欢男的】
李文希:【可是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诶】
闻逍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反正他不喜欢,你别白费功夫了。】
李文希:【总要试试才知道嘛[握拳]】
闻逍莫名有点不舒服。
他寻思了会儿,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对面这位,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样子,还是个男的。
他兄弟那么好的人,人好脸帅,唧唧还大——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不小心摸过。
怎么可以便宜臭男人!
13. 退婚第13天
闻逍还是没告诉徐照夜,有个不知名学弟扬言要追他的事。
因为当他按耐住心头微妙的不快,跟学弟敷衍说:【行,那你去试吧。】
李文希来了一句:【那学长,你能不能给我一下徐学长的联系方式啊(☆▽☆)】
闻逍:……
搞了半天,这人和徐照夜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没事了,就徐照夜那样的,要想和他谈恋爱,起码得认识个三五年的。
何况这还是个学弟,包没戏的。
他没再搭理,干脆利落把郑文拉黑,而后洗了个澡,换下身上被香水腌入味的衣服,终于结束了这紧张刺激的一天。
结果还没睡饱,迷迷糊糊就听到他爹说:
“虫虫啊,你朋友过来找你玩了,你自己招待一下,我先出门了啊。”
他脑子还一片混沌,听了,但没懂,翻了个身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接着就被一阵拍门声强制唤醒,同时响起的还有熟悉的贱贱的声音:
“虫虫大王~快给儿子开开门!”
你大爷!
闻逍应激地一跃而起,顶着一头乱发,抓着一只枕头气势汹汹地打开门,还没等他把这只枕头砸对方脸上,来人就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边“我草”一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闻逍:?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丢下枕头,追上去补了几脚。
那人被踹得夸张地大叫,但都顾不上躲,指着他大惊失色:“我靠,我以为你和我爷爷分手了!”
这个“爷爷”,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徐照夜了。
他管闻逍叫爹,闻逍又管徐照夜叫过义父,这祖孙关系就这么自然成立了。
闻逍听到“分手”这个词还是尴尬了一下,不知是“嗯”还是“啊”地含糊应了一声,随即不客气道:“那怎么了?你只是一个路人,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陆仁很着急:“什么叫那怎么了,到底分没分啊,没分你换什么头像?我告诉你孩子不能没有家的!”
闻逍又觉得脑壳隐隐作痛,投降道:“分了分了别问了。”
陆仁却不听,脸色更惊恐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闻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吭哧好久,含蓄指出:“你们还有往来?”
闻逍依然没懂他的言下之意,一心只想快速糊弄过去,麻木不仁道:“嗯呢,难道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陆仁喷了。
闻逍:“?”
“不对吧大王,你们这个不能叫‘还能做朋友’吧。”陆仁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们这明明就是‘分手了还能做吗朋友’啊!”
闻逍:“……”
闻逍眼神呆滞,终于迟钝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徐照夜的信息素。
没了呛人香水味的遮挡,那股清苦又挥之不去的信息素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空气中,但凡是个A或者O,都能闻得出,他不久之前才被某个alpha标记过。
陆仁又语出惊人,控诉道:“刚do完i,贤者时间没事做,换个头像愚弄我们这些无辜npc是吧,就算你是大王你也不能这样啊!”
闻逍当场闹了个大红脸:“没做!”
陆仁:“呵呵。”
闻逍绞尽脑汁,憋了半天:“只是有点事,见了一面,不小心沾上了点而已!”
“?”陆仁都无语了,“你搁这喷香水呢。”
闻逍茫然。
难道不是吗?信息素和香水,有什么不同?
陆仁稍微凑近些,鼻子动了动,又赶紧后退,一脸害怕地抱住自己,说:
“你知道吗,我爷爷就差在你脸上写字了,‘别碰我老婆,懂’?”
A和O的信息素能传达的情绪是很丰富的,喜欢还是厌恶,一闻就可知,没有一点遮遮掩掩的余地。
就拿他眼前这位omega来说,那周身缠绕的alpha信息素里,满满的在意和占有欲都要凝成实质了。而闻逍作为一个omega,能容忍alpha在自己身上留下这样的标记,要是这俩没有那种关系,陆仁能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你妈……”闻逍真是受不了他那个揶揄的表情,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窘迫之下,竟又莫名其妙地歪了重点,“而且为什么我是老婆?”
陆仁:“懂了,你喜欢管我爷爷叫老婆。”
闻逍要冒烟了。
他又想起消息列表那一连串的问号,一想到可能整个朋友圈都默认他和徐照夜有一腿,他就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不抱希望地、小心翼翼地问:
“有很多人知道我和他的事吗?”
“少来啊。”陆仁怀疑他在装傻,“这不就是你俩想要的吗?不然你们大张旗鼓地换什么情侣头像,改什么情侣网名,怎么,现在要告诉大伙儿,那是亲子装?”
闻逍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沉默许久,垂死挣扎道:“但我俩真的分了……”
“嗯嗯。”陆仁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没事的,分手了也还是可以做的。合法情侣当多了,换个口味,当当炮友也很刺激啊!”
闻逍:“……”
别挣扎了,直接死吧。
他今天是休想撇清和徐照夜的关系了,闻逍精疲力尽地挥挥手:“算了。”
只要以后不和徐照夜再发生昨天那样的意外,他和徐照夜的关系总会恢复正常的……吧?
他于是戳了戳徐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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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出来了吗?】
陆仁在一边凉凉道:“我在‘猜猜虫虫大王在和谁聊天’大挑战中花了0.01秒,你也快来试试吧!”
闻逍头也不抬:“闭嘴。”
人机过了片刻才回复:【没有。】
***
谁说人机不会说谎?
桌上摆着两份体检报告,旁边放着手机,人机本机站在桌前,盯着刚刚拿到的体检报告单看了又看,闭上眼睛,睁开,又默默取了眼镜戴上,再看。
那上面依然一行冰冷刺眼的黑字,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他和闻逍的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
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是个什么概念呢?
海城一年登记结婚的新婚伴侣约6万对,这其中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还不足一成。
而百分百匹配,又叫天命之番,通俗点讲,就是天作之合,上天注定他俩必须是一对。
在这个世界,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两个性别的影响是显著而微妙的。虽然一般来讲,ao结合的家庭里,匹配度有个百分之八十就能过得挺不错,但总归是越高,对彼此的生理吸引就越强,生活也越容易和谐。
穿越之前,这个世界的徐照夜和闻逍的匹配度就已经很高了,这也是双方家长不愿意让他俩退婚的原因之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提。
所以,昨天他明明注射了抑制剂,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在闻逍身上留下了临时标记。
徐照夜心想,开玩笑的吧,测出他和闻逍的基因相似度99%都没这离谱啊。
徐孟在他旁边喝着秦阿姨强行泡的茶,凉凉道:“看得明白吗?上面有花吗?”
她也算是看透了,这小年轻的事儿,做家长的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她原先拦着不让,是怕自家这木头儿子伤了虫虫那孩子的心。
谁知道和闻敬一沟通,嘿,那孩子也闹着要退婚,借口都一样,都说自己喜欢女生。
行,那退吧。
结果,家长同意了,这俩孩子又有别的情况了。
她和程舟昨天回来可问过了,他们见面之后还单独说了好久的话,还笑呢,哪里像是没感情的样子?
徐孟也懒得管了,见徐照夜始终盯着报告单不出声,又道:
“既然只是意外,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以后不见面,也就不会再出类似的问题了。”
天命之番的吸引力再强,也没法隔着时空把两个人硬按在一起。
徐照夜终于有了点反应,蹙眉道:“以后不见面?”
“怎么,你还不情愿?”徐孟诧异挑眉,十分不解,“都退婚了,还见面干什么?”
徐照夜的眼神骤然一空。
14. 退婚第14天
深夜。
闻敬在卧室里打电话。
这个据说被一脚踢出集团权力中心,只能以一份普通工作勉强糊口的男人,此刻却褪去了白日里伪装的落魄和忧愁,脸上全是运筹帷幄的冷静和从容,凝神听着对面的报告,偶尔下达几个简洁的指令。
外面,他以为早已呼呼大睡的儿子正猫着腰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偷听。
不过闻逍也没偷听多久,几分钟后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回去自己的卧室。
龙傲天窝在猫抓板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见他走近,原本好好揣在身下的手忽然伸出来,闪电般地挡在了他脚下。
“哎我操……”闻逍好险没被绊了个狗吃屎,压着嗓音低低骂了一句,愤怒地指了指这缺德的大肥猫,“明天收拾你。”
龙傲天暗杀失败,很有些遗憾,意犹未尽地继续扒拉他。
闻逍不理,关上门,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和徐照夜的聊天框。
他想对徐照夜说,重大消息,我怀疑我爸我妈离婚是骗人的。
但字打到一半,他又愣了愣,苦恼地挠了一下脸蛋,把话删掉了。
徐照夜三天没给他发过消息了。
当然这不能怪徐照夜,因为他这三天也没和徐照夜说过一句话。
三天本来也没什么,他和有的朋友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说几次话,也不妨碍大家仍然是兄弟。
按他一开始的打算,他和徐照夜起码得互相装死一个月,等双方都淡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再续从前的兄弟情。
可是现在才过去三天。
那天的记忆一点没模糊,只要稍一回想他就恨不得以头抢地,但他的不习惯已经快要战胜他的别扭和尴尬了。
心里空落落的,谈不上多难受,但就是像缺了什么。
打游戏都没劲儿了。
说来说去,都怪这该死的信息素。
闻逍啧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往床上瘫成一张饼,把手机举到眼前,看看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又有点迁怒了,不讲理地想,这个家伙怎么回事,装死装得这么逼真干什么。
连个泡都不冒。
就他一个人在这抓心挠肝?
他忍不住生气地戳了戳徐照夜的头像,下一秒,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人机:【明天来我家玩吗?】
闻逍手一抖,手机不幸滑落,“啪”的一声,正中高挺的鼻梁骨。
“……啊!”闻逍差点被砸成二维生物,一手捂着受伤的鼻子,一手握成拳猛捶床。
而等他缓过劲来,重新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徐照夜的消息又多了一条,仿佛是有点忐忑的:
人机:【来吗?】
闻逍已经痛得什么失落苦闷都感受不到了,甚至没出息地掉了几颗眼泪:
【不来不来!】
人机:【好吧】
***
徐照夜知道自己唐突了。
那件事才过去多久,何况他们在这个世界还曾经有过婚约,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应该避嫌的。
但是……
那天晚上和闻逍分开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们从医院里出来,刚被标记过的omega会比较虚弱,加上时间很晚了,为免发生什么意外,他打了个车送闻逍回家。
夜晚的街道流光溢彩,车后座却昏暗而逼仄,他和闻逍各自坐在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尴尬得全程没有对视一眼。
那真的是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所以,怎么能是最后一面?
他没把检查结果告诉闻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出于某种直觉,选择了隐瞒。
非要说的话,或许是一些侥幸心理吧。
明明只是一次意外,怎么就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绕着书桌走了两圈,还是没忍住:
【真的不来吗?】
【秦阿姨说,她明天打算做开心果树莓千层】
发过去他就懊恼地攒了一下眉,以为自己这话着实很有道德绑架闻逍的嫌疑,可点到撤回,又莫名迟疑。
不想撤回。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想来的话,不来也没关系】
城市另一头的闻逍:?
这个人机怎么回事?
明明大家一起默契地装死,他怎么忽然好伤心的样子?
闻逍甚至心虚地自我检讨了一秒,他刚刚应该只是去安抚了一下自己可怜的鼻子没错吧,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吧?
闻逍:【理智分析一波,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人机:【1】
闻逍:【行那我来】
人机:【?】
闻逍:【除魔卫道,我辈天职,义不容辞】
人机回了他六个点。
闻逍爽了。
虽然徐照夜没讲为什么要见面,但这家伙为了见他都装可怜了,他能狠心拒绝吗?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至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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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尴尬的。
他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界面,恰巧陆仁发来消息:
【父王,明天去溜冰不?】
闻逍多啦A梦背手:【你来晚了】
陆仁:【懂了,你要和我爷爷约会去】
什么约会!那是安慰他受伤的兄弟!闻逍迅速反驳:【谁跟你说我要见徐照夜了?】
陆仁:【哦,那你敢说不是吗?】
闻逍:【。】
陆仁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幽幽道:【其实吧,我觉得分手了再做,还是有点不太好】
闻逍红温了:【不是,难道这A和O之间就没有纯友谊吗?!】
陆仁:【有啊】
陆仁:【但你和我爷爷肯定不是】
闻逍:【凭什么!】
陆仁:【因为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闻逍深觉自己和他辩论是个错误的决定。
陆仁:【那我问你,你和我爷爷见面不干,还能干什么?】
闻逍已经不想和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狗东西说一句话了:【不告诉你】
陆仁:【哦,那就是要做】
啊啊啊啊!
事关自己和徐照夜的清白,必须得用证据狠狠地打他的脸了!
闻逍面红耳赤地给徐照夜发消息:
【我们明天有什么安排?】
人机好像是迟疑了片刻:【对不起,我还没有想好。】
闻逍:【?】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掉链子?
人机又说,很诚恳地:【因为,我没有想过你会答应我。】
闻逍:……
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温度好像更高了。
他使劲搓搓脸颊,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又追问道:【那你把我叫过去干嘛?】
地铁要两个小时呢!
徐照夜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很干脆的:【求求你了】
哎!哎!
闻逍得意地摇头晃尾巴,心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就大发慈悲地跑一趟吧。
陆仁又问他:【父王,和我爷爷对好口供了吗?】
完了,忘了让徐照夜编个理由了。
闻逍没办法,只好截取了徐照夜说秦阿姨要做蛋糕的那两句,甩给陆仁,恶狠狠道:
【我们只是要吃蛋糕而已!!!】
陆仁:【……】
陆仁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呃,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两个小学生在早恋吗?】
15. 退婚第15天
闻逍让陆仁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又还吵不过,都想悲愤地控诉,你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想当年,他和徐照夜走得再近,陆仁最多也只会阴阳怪气一句:
“明明是三四五六七个人的电影,怎么我们都没有姓名?你们两个人凭什么排挤我们这么多个?”
哪像现在!动不动就造谣他是男同!
……好吧,好像也不全是造谣。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小时,没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第二天醒来他就后悔了。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话唠,平时打游戏无伤过一个boss能群发十几个人显摆求夸夸,但朋友圈他是很少很少发的。
无他,男的真的太爱犯贱了。
特别是这种有点文艺有点非的文案。
果然,他硬着头皮打开朋友圈的消息提示一看,评论区已经刷满了:
【怎么了猹儿?】
还好,这里面没有徐照夜。
看吧!他喜欢和徐照夜待在一起是有原因的!说自己没有姓名,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他火速删掉,洗个脸刷个牙的功夫,陆仁的消息又来了:
【猹儿,和我闰土哥约上会了吗?】
闻逍打定主意不回复他的,看到这条又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闰土哥是谁?】
陆仁:【我爷爷啊】
闻逍还是没转过弯来:【?为啥他是闰土?】
陆仁发了个贱贱的坏笑表情:【闰土刺猹啊,这都不懂?】
闻逍:……
啊啊啊啊他要鲨了这个贱人!!
他就不该犯这个贱!
陆仁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地:【就说你俩是小学生搞早恋吧】
闻逍直到和徐照夜见上面,脸都还有点红,红温的红。
他们这回约的见面地点不是南港那栋别墅。
徐照夜给了闻逍一个新地址,是他这几天才知道的,他在这个世界名下的一栋公寓。
这地方闻逍没来过,绕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夏天暑气很快就升起来了,他还背着死沉的笔记本和手柄,不想多花力气,刚要发消息让徐照夜下来接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白色,他凭着直觉看过去,不是徐照夜是谁?
他顿时笑了。
这家伙,上回在别墅里见面严阵以待,恨不得整上礼服三件套,这次可算是卸下防备了,和他一样都穿的白T。
他蹑手蹑脚走到徐照夜背后,准备在徐照夜肩膀上拍一下,但还没碰到,徐照夜就忽然抬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闻逍震惊了,徐照夜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
徐照夜转过身,眼神也有点惊讶,接着泛起笑意:“真的是你?”
“你不知道是我?”闻逍不甘心地追问,“那你刚刚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是他脚步声大了,不小心露馅了。
徐照夜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不是信息素,也不是声音。但就是没来由地直觉,闻逍在他身后。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气息。
那种过于熟悉的、温暖的气息。
就像人走入阳光底下,不会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
但他又莫名觉得,这话难以启齿。
尤其是当他看到闻逍脸颊上还没消下去的淡淡红晕。
闻逍也还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珠被阳光一照,成了剔透的淡金色,里面写满了执着的求知欲。
很明亮。
徐照夜冷静地松开他:“保密。”
闻逍不开心,落后他半步跟在他旁边,故意很大声地叹气。
徐照夜没出声。
闻逍又更大声地叹了口气,并说:
“你觉不觉得……”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闻逍:“呃……”
徐照夜略侧过脸看他,声线带着零星的笑:“我看到你发的了。”
闻逍又有点高兴了。
看!徐照夜就不会叫他猹儿!
“一会儿继续玩怪猎吧,我带你打黑黑的龙!”两人进电梯,闻逍还在叽里咕噜地说话,却都默契地隔了点距离站着,闻逍看到他的耳后贴着个精致小巧的东西。
他补过课,知道那是alpha用来防止信息素外溢的阻隔器。
他自己也做了严格的措施,提前吃了药,还带了抑制环,确保这次见面绝对、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微妙。
在他过去那么多年受的教育里,只有和女生相处才需要注意分寸。
好消息,兄弟没变成男同。
坏消息,兄弟变成了需要保持距离的异性……不是,他和徐照夜现在到底算同性还是异性啊?
闻逍的思绪一发散起来就有点收不住了,一直到进了公寓徐照夜关上门,他还在纠结这个事。
徐照夜从冰箱里取出秦阿姨做的千层蛋糕,又拿了两瓶冰可乐,打开自己的电脑,看他还在发愣,诚恳地问:
“天尊,什么时候带我打黑黑的龙?”
闻逍回过神,严谨地纠正他:“你应该叫我尊尊。”
徐照夜:“……”
烫嘴。
闻逍嘻嘻笑,坐下后又忍不住偏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喉结,胸也是平的,再往下……再往下就不太文明了。
他确信自己也没少或者多什么零件。
确实是同性没错。
既然是同性,为什么要避嫌?
“虫虫。”徐照夜目不斜视,并在他要被惹毛之前道,“别看了。”
闻逍忙撇过头去。
过了两秒。
不是,徐照夜的脸为什么有点红??
闻逍开始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了。
有些东西,一旦想歪,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从徐照夜不明缘由的脸红,想到陆仁说的小学生早恋,再想到那个不美妙的意外,再再看看他俩的现在。
蛋糕,饮品。
两个人,玩双人游戏。
这,怎么有点像约会呢?!
他瞬间出了汗,后背像有热蚂蚁在爬,勉强打死两条黑龙,终于沉不住气先开口:
“你今天找我来,真的没什么事吗?”
啊啊啊他一定是被传染了,朋友之间见面玩一下怎么了!!
——但是为什么要单独见面呢?
他陷入了混乱的左右脑互搏之中,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徐照夜身上,但徐照夜停了手,转过脸看他,漆黑的眼瞳里竟然透出惴惴而郁郁的神色。
“闻逍。”
闻逍下意识坐直了,恐慌地想,不对,这是什么表情?
他咽了咽唾沫,提心吊胆地:“你说。”
徐照夜:“如果……”
闻逍猛的站起身:“等一下!”
怎么越来越像了!这真的不对吧!三天没见就弯了吗!
徐照夜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弄得怔住,真的住了口。
闻逍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吨完了一听冰可乐,一抹嘴,感到头脑冷静了一点:“算了你还是说吧。”
徐照夜怎么也不会是那种莽撞的人。
都怪这个世界男同太多。
徐照夜却又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如果,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了,我们会怎么样?”
“……”
闻逍握紧了手里冰凉的易拉罐,表情还维持在视死如归的壮烈上,眼神却慢慢僵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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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他想说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没有幽默细菌我借你点,可他看着徐照夜低垂的眼睫毛、没有一丝笑意的脸庞,他说不出口。
他知道徐照夜是认真的。
他一瞬间觉得荒谬:“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和我绝交吗?”
徐照夜:“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闻逍截然打断他,“不再见面不就是绝交的意思吗?我理解错了?”
怒火迟半拍地烧起来,短短片刻蹿过脊椎直冲头皮,他气得把易拉罐用力地砸进垃圾桶里,瞪着徐照夜,连珠炮弹似的说:
“你是人吗徐照夜,我这么热的天跑来见你,结果你要和我绝交?!”
为什么啊?
他们两个在这异世界里,本来应该互相支撑彼此照应的。
何况,他还一直都偏心徐照夜。
偏心到他其他的朋友都控诉,埋怨他是不是太不公平。
结果徐照夜这么报答他。
就算,就算是出了那个意外,他没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那也不是他的错呀!!
他又没对徐照夜怎么样。
他也尴尬,他也别扭。可是他就没有想过要放弃这段友谊。
这什么屁话?徐照夜还不如跟他表白呢!
闻逍又愤怒,又委屈,还想再说点什么,鼻子却没出息地发酸,他只好窝囊地把话又咽下去,紧紧咬着牙,开始收拾东西。
绝交就绝交,谁稀罕和他一起玩游戏了!
但他刚拔掉手柄的线,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用力按住了他。
闻逍死命挣了一下,没挣开,更气了。
这什么破烂世界,他要和徐照夜同归于尽!
“放手!”
徐照夜按着没放,把手柄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在一边:“听我解释好吗?”
闻逍板着脸神色倨傲:“你说我就要听吗?”
徐照夜不让他收拾东西,那他自己走总行了吧!
不行。
徐照夜又握住他肩膀,把他敦的一下按得坐在了椅子上。
“你大爷……”闻逍都要气笑了,“我咬你啊!”
徐照夜面对着他坐下,表情看起来也有点苦恼。他原本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这种时候就更无措:“我给你道歉好吗?”
“没必要。”
都是绝交的人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闻逍干脆捂住了耳朵。
当事人太不配合,徐照夜只好用微信给他发消息,然后把手机硬塞到他眼前:【闻逍,你不要生气】
闻逍倔强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徐照夜又打字:【虫虫,你不要生气。】
闻逍:?
什么人啊,这种时候还要挑衅他是吧!
徐照夜:【检查报告其实很早就出来了】
这是正经事,闻逍怀疑他在故意用这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也只得暂时把生气放到一边,放下手:“然后呢?”
徐照夜有点难以启齿,打开相册给他拍的照片:“你看。”
闻逍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没看出哪里有问题,虚心请教:“看哪儿?”
徐照夜指尖点在右下角的一行字:“我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闻逍的补课还没到这个进度,两眼清澈地看着他:“所以?”
徐照夜避开目光不和他对视:“他们管这个叫,天命之番。”
这四个字的意思太明显,哪怕闻逍还没学习过关于这个词的知识,也隐约猜出了大半。
他的表情再一次凝固,无所适从地看着徐照夜,方才怒火带起的热度慢慢消失,喉结动了动,有些明知故问的呆滞:
“是……你那个我?”
徐照夜低声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