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我是妖怪不会算命》
1. 第 1 章
J市,宁乐街尾,一家门可罗雀的店铺门口站着两人。
“姬先生,你近日若是无事,可以去S城看看,那里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说话那人看着年纪不大,腔调却颇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拖三顿,慢悠悠的,“我先走了,下次有货了再来找你。”
话音刚落,人居然腾空消失,而附近街上往来的人竟无一人注意到此处的诡异。
“老姬,你准备去吗?”一只油光水滑的长毛猫咪跳上桌,对着站在门口的姬重璜道,“你今年都跑了快十几处地方了,还不死心吗?”
“圭柯都给你算了好几次了,就没一次准的,你居然还信那只笨乌龟?”
姬重璜转身关上门,神情淡漠道:“反正闲来无事,去去又何妨?”
一旁的猫咪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从古至今,人人都追求长生不老,唯独眼前这位,作为真正拥有着长生不老的人,却拼命寻找着可以让自己死亡的方法。
虽然从未成功过。
祥云想不明白,祥云选择放弃,瘫在桌上化成一摊猫饼,大尾巴左右甩来甩去。
“那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姬重璜垂眸,耐心地将桌子上那些香囊和木雕挨个归类收好,后将钥匙挂回祥云的脖子上,纤长的手指轻拂过祥云柔软的毛发:“就今天吧。”
*
S城位处夏国西南,是西南区域的一座小城,以前没什么热度,近几年随着旅游业的开发,倒是多了点人气。
“听说S城旁边有个山神庙,很灵,我准备去求求,让我升职加薪!”
“我也我也!我朋友前不久去过青冥山,回来她就彩票中奖了,中了3000块!”
“这么爽!那我也要求!”
……
姬重璜听着这话,心念一动,掏出手机开始搜索这个所谓的很灵的山神庙。
“诶,小伙子,请问你要拼车吗?”
姬重璜转头,发现询问的人是一对母女,尽管两人身上并无很多贵重的饰品,但光凭穿着和气质,也不难猜出对方家境应该还不错。
摇头,姬重璜冷漠拒绝:“不拼。”
女孩似乎有些窘迫,拉了拉自家母亲,声音有些沙哑道:“妈,我们要不明天再去那个山神庙吧。”
现在临近道观寺庙闭门的时间,外加青冥山还在S城外面,很是偏远,很多司机都不愿去,就连专车都很难打。
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还坐地起价,要求多拉几个客才愿意过去,单独给他加钱都不乐意。
这不明摆着不愿意做这生意吗?也不知道她妈为何偏要迎难而上。
母亲瞪了她一眼,一口否决道:“不行,算好了吉时,就必须今天去!”
随后对着姬重璜满是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打扰了。”
说完准备拉着女儿继续去问问别人。
“等等,你们说的山神庙,是S城附近的那个吗?”
女孩闻言,抬头看向姬重璜,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有些怯生生地应道:“是,就是那个在青冥山山脚下的那个。”
“哥哥你也要去吗?”
姬重璜将手机放回兜里,“嗯,一起吧。”
—
说是山神庙,其实就是一座很小的庙宇,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一览无遗,甚至能看清里面供奉的神像。
房子确实是老房子,很多地方还能看出曾经老派建筑的风格,屋檐和房梁上的漆虽有缝补的痕迹,但也已经开始褪色,若不是门匾上挂着山神庙,说是山中的破房子也不为过。
百般挑剔的扫了一圈,姬重璜兴致缺缺,原以为这个山神庙会有什么好东西,结果真到这里了,发现居然真就是个小破庙。
灵气是没有的,破旧也是真的。
与其进去走一圈,还不如去青冥山溜达溜达呢。
说干就干,姬重璜转头就买了一旁青冥山的门票,悠悠哉在地往山上走。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大部分人都是下山,上山的倒是没几个。
一路即将走到山顶,姬重璜瞥到不远处有个小断崖,脚步一拐,果断拐到小道上去。
站在断崖上,凉飕飕的晚风吹开姬重璜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眉心中央黯淡的红痣。
凉风没有吹退姬重璜前进的脚步,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底下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嘟囔道:“从这里跳下去……能死吗?”
说着脚往前一迈,直直地往下掉下去。
*
嘭……嘭…嘭!
巨大一声撞击,姬重璜从岩石上坠落到一个突出的平台处,没有再继续往下落。
他身上有不少剐蹭的伤口,额头在中途被锋利的岩石划破,流过眉心的红痣,顺着额头流落到地面,更重要的是,他脚腕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摆着,裤腿被石头和树枝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副将死未死的样子。
姬重璜呼吸沉重,缓缓抬手,看着自己手心一边流血一边愈合的伤口,发出痴痴的笑。
死不了,一如既往地死不了,人想死怎么就这么难呢?
“身上破了个大洞,还笑得这么难听,吵死了。”
一道俏生生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响起,打断了姬重璜的笑声,他脸色一变,撑起身坐起来朝四周扫去,“谁?”
“你就躺我家门口,问我是谁?”
银光一闪,不远处的大石块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女子轻轻一跃,落在姬重璜面前,金色的瞳孔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半晌。
随后又蹲下低头凑近他嗅了嗅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居然是个吃过茈鱼肉的人类?”
姬重璜一愣,眼里闪过狂喜,不顾自己形象邋遢,伸手一把抓住她,“你知道茈鱼?”
似乎没想到居然能被人一把抓住,观绮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把他甩开,只能皱着眉头道:“放开。”
姬重璜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能看清他来路的人,自是不舍得松开,只是微微放轻一点力度,“我叫姬重璜,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观绮见他还是没撒手,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道:“再不松手,我就让你永远就这么长生不老下去。”
话音刚落,原本扣在观绮手腕上的手瞬间松开,姬重璜脸上挂着得体笑容,“抱歉,一时激动,还请不要见怪。”
观绮瞥了他一眼,伸手挑起姬重璜身上一块勉强还算干净的布,擦了擦她手腕上沾染的血迹,“脸上满是血的,还是别笑了,吓人。”
姬重璜嘴角的笑意一僵,低头看了眼那块沾满血迹又被嫌弃地丢回来的衣角,深呼吸几息,从外套内衬里拿出一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浑身血迹尽数消失,只剩下衣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
“我叫观绮。”
观绮挑眉看向从一个血人瞬间变回正常模样的姬重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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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道,“好东西还不少?”
姬重璜仿佛没听到观绮的揶揄一般,冷静地看向她,珍重道:“观小姐,能否做个交易?”
观绮直接摇头拒绝,“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别找我。”
她可是良民。
“我只是想让您帮我解除我的长生不老。”没让她杀人。
“虽然我知道你在套我话,”观绮右手撑着左臂,左手撑着下巴,金色的眼眸似乎把姬重璜内心的小九九全部看清,“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解除你的长生不老,就等于杀死你,对你来说是解脱,对我来说,那可就是亏本买卖。”
天道是个认死理的家伙,祂才不会去了解姬重璜被长生不死折磨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祂只看起因和结果。
观绮若是出手帮姬重璜中止了长生,那在长生解除,姬重璜死去的那一刻,天道也会随之认定是观绮杀了姬重璜。
胡乱杀生,这对于修道追求成仙的妖怪,可是致命的打击。
*
姬重璜闻言脸上笑意加深,“这么说,观小姐是知道如何解除我的长生,是吗?”
没等观绮回答,姬重璜又道:“我听闻望绡一族天生能识因果,也最重视自身的因果循环,那想来今日我意外把观小姐叫醒,我们两之间,应该是因果产生的。”
观绮眉头皱起,“你知道我是谁?”
又仔细瞧了眼姬重璜,“姓姬……哪个姬?女臣姬?”
姬重璜点头,“您也知我长生,活得比较久,看的书比较杂,侥幸看过关于您族类的相关记载。”
面对姬重璜那似笑非笑的脸,观绮忽觉手有些发痒,真想一拳揍过去。
人类当真是一个麻烦玩意,尤其是姓姬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有因果又如何?”观绮冷笑,她要是开摆,他还能拿她咋滴?
姬重璜也不急,淡淡道:“那我只能日日来打扰观小姐了。”
观绮:?
这年头不仅讹人,还讹妖?
“但是我真的没法给你解。”观绮坦白,“你的长生解开之时就是你的死期,天道不会放过我的。”
姬重璜看出观绮这句话并没有说谎,沉吟片刻道:“但我听闻,望绡一族,在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能解世间所有因果?”
观绮摊手,脸色很是坦然,“你也说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很明显,我没有到达。”
她是一个渡劫失败了的望绡,现在体内功法十不存一,不然刚刚就不会连姬重璜这种没有任何功力的人类都能抓住她的手。
“你还有机会。”姬重璜笃定道。
“不可能。”观绮想都没想就驳回了,天道很少允许有二次渡劫的存在,无论人妖,她这种能捡回一条命的都算是非常侥幸的了。
“没有不可能。”姬重璜看向观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观小姐你应该是目前世间唯一一只纯血的望绡。”
观绮一愣,她观向天空,金黄的眼眸亮如星辰,良久,她收回目光,难以置信道,“我靠……”
苟着一口气沉睡多年,醒来族中就剩她自己?
天道再怎么不喜欢他们,也不至于这般干净杀绝吧?!
转头看向姬重璜,观绮道:“关于望绡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姬重璜轻笑着,没有说话。
观绮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家伙铁定是故意的,“我跟你合作。”
2. 第 2 章
语言是带有力量的,尤其是对于最重视因果循环的望绡族,就在观绮刚说完,她和姬重璜都不约而同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了什么不同。
姬重璜轻笑:“观小姐爽快人。”
观绮瞥了他一眼,“好说好说,像姬先生这种赶着上门送死的也不多见。”
对于观绮阴阳怪气的话,姬重璜没有半点不适,他就是想死,长生与他而言,本就和诅咒没什么区别。
凉飕飕的晚风夹杂着山野间的水汽吹过,吹起观绮身上飘逸的衣带,她垂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瞧姬重璜身上和她印象里截然不同的服装款式,开口道:“你活多久了?”
姬重璜正想着等会要如何出去,这会听到观绮的话,愣了愣,脱口而出:“九百五十七年多两个月。”
观绮不由挑眉,人类不愧是被天道喜爱的种族,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死绝,看姬重璜的样子,应该还过得不错。
一转念又想到自家……观绮气不打一处来,人比人,气死人,妖比人,气死妖!
“你还知道什么望绡族的消息?”观绮问着,转头看到姬重璜掏出一个方块一样巴掌大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姬重璜试着打开手机,发现对方已经在和他摔下来的过程里先一步去见上帝了,这会点击没有半点反应,说是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这是人类研发出来的……道具?”姬重璜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要如何给观绮这种老古董介绍高科技产品,“功能有很多,不过现在它坏了。”
观绮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人类一直都是这样,过短的年岁反而激发了他们无限的创造力,以羸弱之躯,妄想比肩强大的世界。
但再辉煌的创造,百年一过,不过是一捧灰土,什么也不复存在。
就如她曾经在修行时交识的那些还算有趣的人类,眨眼间,都已步入轮回,而现在,她现在都已经记不太清那些人的面容和声音了。
族中的长老天天催着她去人世间修行,但在她看来,还不如在族里躺着晒太阳来的舒服。
人类和妖族,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观绮打了个哈欠,如今的身体属实羸弱,就这么和姬重璜站着聊了一会,她就已经开始困顿了。
“你自己看着办,晚点给我找个地方让我睡觉就行。”
—
最后不知道姬重璜是怎么办到的,观绮只看到一只鸟妖不知从哪飞来,丢下一个包裹给姬重璜,随后又消失不见。
“你居然能使唤妖族给你干活?”观绮很是诧异,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姬重璜身上有半点修为,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看走眼,而且吃了茈鱼肉的人,理应也是无法修行的。
姬重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重新装好手机,走出来道:“那您也是高看我了。”
他要是能使唤妖族,刚刚还和观绮来回拉扯这么久干什么?心情好到特地站在这里衣衫不屡地和她唠嗑?
“这是妖族组建的一个快递物流公司,很多人类世界里不方便送的物品或者地点,我一般就会委托他们来送。”
观绮大致听懂了,调侃他道:“胆子挺大,居然敢跟妖族做生意。”
人类一向视妖族为异类,很多人类一听到对方是妖怪,不是害怕就是想先下手为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反过来妖族也是这么看人类的。
姬重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都是生意,为何不做?”
*
绕了大半圈,总算重新走回到马路上,观绮有些困顿,但眼底更多的是新奇。姬重璜确实没有骗她,人类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到,她居然找不回一丝曾经熟悉的痕迹。
顶着山脚下保安诧异又纳闷的眼神,两人倒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观绮又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累了,被天雷劈毁了大半修为,她沉睡多年也只勉强能让自己保持化形,以前这段路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而如今走下来气息还没一旁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姬重璜平稳。
姬重璜带着她去这附近唯一一间民宿开了个套房,得亏是小地方,对身份证要求没有大城市那么严格,只用姬重璜一人的就行。
带着观绮走了一圈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淋浴马桶等这些工具,最后道:“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观绮对于这些并无异议,客随主便,只是伸手指了指姬重璜口袋:“这个东西……”
姬重璜掏出手机递给她,“这叫手机,是现在社会里负责沟通和支付的工具,回去后再给你一个新的。”
观绮将其拿在手里,随手点了点,发现里面的文字和她印象里的也相差颇多,密密麻麻排在一起,她只能半蒙半猜,还不一定猜得准,又递了回去,“算了,你晚点先给我找几本书吧。”
知道观绮要书是为何,毕竟他当初也是一点点学过来的,姬重璜爽快答应下来,“好,回去拿给你。”
—
一夜无梦,观绮醒来后,就看到门口挂着一套崭新的女装,上面还附着一丝淡淡的妖气,不难猜出,应该是姬重璜连夜叫其他妖族送过来的。
不愧是生意人,心眼子确实细。
稍微摸索了一下衣服的穿法,观绮换好走出房间,姬重璜也恰好提着早餐走上来,“你要吃点吗?”
修行后的妖族对于口腹之欲并没有很高,但观绮不属于那一类,要论人间什么东西让她最念念不忘,那当属人类创造的各种各样的美食。
“吃!”观绮毫不犹疑地应下,坐在桌前看向姬重璜,眉头轻挑,“你刚刚碰到什么了?”
“什么?”
姬重璜眼中的困惑未加掩盖,观绮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又朝他仔细瞧了眼,摇摇头:“算了,应该没啥事。”
坐在观绮对面,姬重璜慢悠悠地搅合着热粥,笑道:“观小姐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天命不可言,莫问。”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观绮继续吃着手中的包子,鲜香的滋味顺着舌津直达胃底,舒服得她直眯眼。
人类的美食,当真是伟大的发明!
*
碍于观绮没有身份证,外加大部分能力丢失,姬重璜直接放弃了快捷的飞机和高铁,选择包顺风车一路坐车回去。
两人走出民宿,准备先到城里头,再去包车。
“诶,小哥,你们是不是要去城里啊,要不和这两位一起搭个伴?”民宿老板娘走出来,看到在门口的姬重璜和观绮,热情道,“我老公刚好要进城里采购,可以一起捎上你们。”
观绮瞧了瞧姬重璜,对方回望过来,俯身轻问道:“你介意吗?”
没想到对方会反过来问她,观绮眨眨眼,“你不介意就行。”
她一个天生地养的妖怪,小时候泥潭山洞到处钻,怎么看忍耐度应该都比他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来得高。
“那行,一起吧。”姬重璜也没犹豫,这里位于郊区,现在也不算是旅游旺季,确实不是那么好叫车,能有人顺手捎一把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老板娘一听,也很是利索道:“那行,你们在这里稍微等等他们,他们马上就来。”
片刻,人到齐,姬重璜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这才发现另外两个拼车搭子居然还是昨天那两位母女。
许是姬重璜的样貌实在是太过惊艳,另外两人也立马认出了她,女孩母亲大方地朝姬重璜打了个招呼,而一旁的女生则是慢了半拍,有些蔫蔫的跟着母亲一起道好。
观绮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几秒,又很快挪开,她动作悄无声息,快到让人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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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察觉。
—
作为乘客里唯一的男性,姬重璜很是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观绮和母女俩坐在后排,女孩坐在观绮和母亲中间,似乎有些不舒服,即使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依旧在一直冒汗。
“囡囡,要不要吃点东西?”女孩母亲伸手晃醒昏沉的女孩,“你早上也没吃东西,再不吃点对胃不好。”
女孩摇了摇头,推开母亲手里精致的点心,“妈,我吃不下。”
“你这孩子,今个这是怎么了?昨天去了山神庙后就一直说难受,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要登仙啊?”
女孩母亲说着说着也有点生气了,声音虽然压低着但也明显能听出怒意,“秦瑶瑶,你别给我乱耍性子,你看了个帖子就非要来山神庙拜拜,我请了假算好了吉时带你过去,来了你又说没意思要回家,我也把票改签了,你现在又要作什么妖?”
秦瑶瑶有些无奈,轻咳几声,“妈,我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秦母白了眼她,“你少来!你说你发热,昨天我找老板借了体温计给你量,连低烧都没有。”
说完,似乎又有点不确定,伸手去探秦瑶瑶的额头,额头上除了一点汗,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拿出纸巾替秦瑶瑶擦了把汗,秦母没好气道:“你没烧。”
“算了,你不吃我给他们吃,别浪费了我的手艺。”秦母手腕一拐,越过秦瑶瑶递给观绮,“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做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对于送上门的好吃的,观绮自然是笑纳,光是闻着味道,她就知道秦母的手艺绝对差不到哪去,“谢谢。”
不会过分的甜但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滋味的糕点在嘴里化开,观绮眼前一亮,这真是太好吃了。
*
秦母向来是个大方热情的人,只要是她想聊的天,那话题绝对不会落在地上,三言两语,就开始称呼观绮为妹妹。
坐在副驾驶的姬重璜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场景,嘴角抿出一抹笑,他倒是有些小瞧观绮的心性了,原以为她不擅长或者不屑和人类打交道,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直至下车时,秦母已经对观绮抱有极大的好感,主动开口道:“妹妹,不知道你有没有微信,我们互相加个好友吧,你日后若是还有想吃的点心,直接跟我说!”
微信?观绮眨眨眼,转头看向姬重璜,挑挑眉。
“您加我的吧,她的手机在爬山的时候刚好摔坏了,现在没法开机了。”姬重璜很是自然地开口道,“晚点我再把您的微信发给她。”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是合理,秦母也没怀疑,麻利地扫过姬重璜的微信,“那就麻烦你啦小伙子。”
“瑶瑶,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眼看着秦母带着秦瑶瑶准备离开,观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点心袋子,还是开口道:“秦姐。”
秦母:“嗯?”
观绮的视线从姬重璜身上落到秦母身上最后落在一旁的秦瑶瑶身上,最后道:“有空的话,带孩子去看看大夫吧。”
秦母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观绮不为所动,继续道:“最好在今天之前,就在当地看,时间不多了。”
秦母拉着秦瑶瑶,声音有些锐利,看向观绮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凶狠,“观小姐,有些话,还是别乱说为好,祸从口出。”
“我家孩子好好的,你干什么要咒她!”
观绮看向一旁努力拉着秦母不让秦母冲上来的秦瑶瑶,温声道:“你可成年了?”
秦瑶瑶怔了一瞬,似乎不知为何对方会突然这么问,呆呆地点头,“嗯。”
“那行,你应该可以自己去找大夫吧?”观绮继续道,“去跟对方说,你总是反复发热,盗汗,食欲不振,他们会明白的。”
3. 第 3 章
秦母越听越恼火,被人当面这么咒自己的孩子,哪个当妈的受得了。正想甩开秦瑶瑶的手跟观绮大吵一架,却看到观绮说完带着姬重璜迈步离开,表情没有半点激动,在被她责问之后,也没有任何的生气情绪。
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人以为她刚刚是在说一件大家都认同的客观事实。
秦母忽如从天而降一盆冷水泼到她身上,整个人倏地冷静下来,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一直拉着自己的女儿,心底有个念头不断地占据地盘。
万一,观绮说的是真话呢?
她家囡囡,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疑心一起,就再难消灭下去,秦母拉着秦瑶瑶,上看下看,还伸手探温度,“你明明就没发烧……”
秦瑶瑶其实也觉得观绮有点唬人,她虽然自己感觉有点发烧,但根本没有观绮说的那么严重,估计也就是个小感冒,这种情况她以前多了去了。
可观绮长得实在太好看,好看到秦瑶瑶不愿意把她想象成一个坏人。
“妈,我们去高铁站吧。”
秦母盯着秦瑶瑶半晌没说吧,观绮平静到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响,如喉咙间哽着的那根鱼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她现在看秦瑶瑶,总觉得她苍白着一个小脸,还在她面前强撑着。
咬咬牙,秦母还是开口道:“走!我们去医院!”
转身拉上行李箱,秦母招手叫住车,带着秦瑶瑶重新上车直奔医院,她今天就算是花这个冤枉钱,也要把心理顺了再回去。
若是秦瑶瑶啥事没有,她到时候再找观绮算账。
—
姬重璜跟着观绮离开,两人走出一点后,姬重璜回头瞧了眼,秦母他们已经离开了。
“你不是说天命不可言吗?”姬重璜开口问道,他不觉得观绮是一个多么热心肠的人,虽然她刚刚指出了母女两人可能存在的问题。
观绮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手里还捏着刚刚点心袋子,“我这不算言天命,我这顶多算是提出建议。”
“你们人类的那些算命先生,不也是如此吗?”观绮将手中的小袋子卷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垃圾桶掷过去,“他们能算,能说,那某种意义上,我也能说。”
正入桶口。
“而且我可是收了报酬了。”观绮轻笑,她从不做亏本买卖。
“所以那个小女孩真的生病了吗?”
观绮耸耸肩,“你觉得呢?”
“应该吧。”姬重璜道,“也可能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瑶瑶脸色确实和常人相比,略有些不对,声音也有点沙哑,但那可能只是普通的感冒,青少年爱折腾,感个冒什么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一般情况下,在家吃个感冒药,睡一觉估计就没啥大问题了。
但观绮说的时候,还刻意加上一句时间不多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哪有人对着两个身体还算健康的人这么说话的,像交代后事一样。
秦母没有直接对着观绮破口大骂,称得上是素质很不错的了。
是个体面人。
*
另一边,秦母拉着秦瑶瑶来到当地的市人民医院,面对挂号栏上一堆的科室,秦母拿不定主意,干脆拉着秦瑶瑶去了急诊。
所幸这个时间段,急诊没什么人,挂上号很快就轮到秦瑶瑶。
在秦瑶瑶复述了自己最近总是感觉发热,但测了一下体温又没有烧起来,医生抬头看了眼她,伸手摸了摸她的淋巴,又问道:“关节一类的地方有没有疼?”
秦瑶瑶想了想,摇头:“我没有。”
一来一往的问话似乎都没什么大问题,秦母和秦瑶瑶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秦母在一旁插话道:“你一向活蹦乱跳的,看着也不像是关节疼的人,反倒是我,最近时不时头疼,还关节疼。”
秦瑶瑶纳闷:“妈你也关节疼吗?你天天那么养生,没见你说你关节疼啊。”
秦母:“就是最近疼,上次跟你一起去了那个牧场回来后,估计是受了凉,回去多泡泡脚就没事了。”
对这些秦瑶瑶也不懂,点头应好,又转头问医生,“医生,那我这其实是不是没什么事?”
原本都准备打印病历的医生手一顿,取消打印,对着秦母道:“阿姨,您先坐。”
母女两一愣,但面对医生,两人还是选择听专业人士的。
“阿姨,您贵姓?”
秦母拉了把椅子乖乖坐在秦瑶瑶旁边,两人齐齐望向医生,“我姓秦,名闫芳,门三闫的闫,医生,这是……?”
“咳,你们刚刚说不久前去了牧场?有抱过什么动物吗?比如牛羊一类的?或者是喝过牧场那边新鲜产出来的牛奶羊奶之类的?”
秦瑶瑶见状感觉有些不对,一五一十道:“我抱过刚出生的小牛犊,我母亲没有。牛奶的话……我好像是买了几瓶刚产出的牛奶,但那些说是都消过毒了。”
“但是阿姨当时也在场是吧?”
“是。”
医生很快开了新的单子,“这样,你先去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然后去抽血,阿姨呢也挂一个号,然后回来我给你开单子,一起去做。”
秦母不解,“医生,为什么我也要做?”
她怎么看都没有任何问题啊?
两人口音不似这边的当地口音,手上还有行李箱,医生很耐心地解释道:“你们之前接触过牲畜,现在孩子又有异常发热,您也出现突然的关节疼,这些都是布病很典型的症状,所以现在要排查是否是因为接触了牲畜导致的。”
两人一听,脸色煞白,还是秦母率先稳住情绪,连忙道谢,然后拉着秦瑶瑶去检查。
—
初步的检查结果倒是很快就出来了,秦瑶瑶的单子上显示阴性,反而是秦母的单子上,显示阳性二字。
两人内心惴惴不安,重新拿着单子去见医生,对方一看单子内容,直接又开了新的单子,然后跟两人说,“直接去传染科吧,那边的医生知道要怎么办的。”
秦瑶瑶这下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医生,这是确诊了吗?”
“还没有彻底诊断,但初步来看,是布病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你别担心,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我们S城这边对于这病还是很有经验的。”医生安慰她们,“早发现早治疗,你们能这么短时间就过来检查,已经很幸运了。”
S城这边因为生态较好,有很多养殖场,所以当地卫生院对于布病这一类很容易出现的动物源性传染病很是重视,临床经验也相当丰富,即使对比很多一线大城市来说,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和经验也是遥遥领先的。
医生的自信不似作伪,这让原本心里一直悬着的秦瑶瑶稍微安心一点点。
秦母恍惚,她下意识问了句:“医生,如果我们这次没当回事,那后面会怎么样吗?”
“那不太好说,这病潜伏期还挺长的,但拖得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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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容易引起各种并发症,那个时候就有点麻烦了。”
*
从传染科里出来,母女表情都有些呆滞,走到半道,秦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秦瑶瑶赶忙伸手扶住她,带着她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秦瑶瑶急得都快哭了,掏出手机准备联系远在J市的秦父,“我叫爸过来。”
秦母回过神,按住秦瑶瑶,“先等最后结果出来,你爸最近忙着呢。”
要是没什么事,就没必要千里迢迢跑过来一趟了。
秦瑶瑶眼睛跟着就红了,哽咽道:“你这样了还算没事吗?要不是观姐姐说了一嘴,你差点就没命了!”
布病本来就难根除,治疗周期长,她母亲目前还疑似并发了骨关节炎,她根本不敢想,若是这次没听观绮的,她母亲后面还要受多少罪。
听到观绮的名字,秦母也跟着愣怔几秒,随后立马掏出手机,“对,要去跟小观道个歉,我们得好好谢谢她……”
秦闫芳手捧着手机,指尖都在发抖,她大汗淋漓,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觉很庆幸,只觉异常后怕。
她甚至已经想不出若是她没来这一遭,未来回到J城,她还能否因为一个发热关节痛联想到去过牧场,再让医生推导出布病。
这一步错步步错,光明坦荡的未来突然崩塌的感觉,让人惊恐。
—
姬重璜手机弹出一条信息,他轻笑,把手机递给观绮,“你的消息。”
观绮似乎并不意外,“秦瑶瑶母亲的?”
“嗯。”
观绮轻笑,“我猜也是。”
她刚刚感受到一丝功德的温暖,不出意外,应该是秦母他们发现自己身体的问题了。
姬重璜:“需要帮你回复什么吗?”
功德到手,观绮也不想再多费心思了,直接道:“你看着来吧。”
对于观绮这幅态度,姬重璜只能说不算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好。”
*
折腾了一大圈,连坐了一天多的顺风车,观绮和姬重璜总算抵达了J市。
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高速上车水马龙,观绮头一次对于姬重璜所说的人类世界大有不同有了深刻的认识。
跟着姬重璜回到店里,观绮走进去,还没坐下就听到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老姬你总算回来啦?等等,你是谁?!”祥云惊呼一声,惊讶道,“老姬你出门怎么还带了个妖怪回来?”
观绮抬眸望去,看向跳上柜台的祥云,“大惊小怪什么,你不也是妖怪?”
祥云一哽,那能一样吗?
不过他向来心大,很快又道:“你是来找老姬做生意的吗?”
观绮望着他背后甩来甩去的大尾巴,有些手痒,但她没有欺负小孩的习惯,只好忍下,“算是吧。”
祥云并没有怀疑,“那你可能得排排队,最近几天有好几个妖怪都来找老姬了。”
“他的生意这么好?”
观绮有些好奇,这家店铺的装潢看起来也就是个古色古香的古董铺子,这种店铺不一向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吗?怎么还出现排着队做生意的?
祥云甩了甩尾巴,解释道:“因为老姬消息灵通呀,他们很多都是来找老姬买消息的,也有在老姬这里寄售商品的,都有。”
“这次好像听说是想调查一个妖怪的下落吧,我也不太清楚。”
4. 第 4 章
“调查一个妖怪的下落?”观绮重复了一遍这个话,“妖族里不是有专门寻识的妖怪吗?”
怎么舍近求远,还专门来找姬重璜一个人类来干这种事了?
祥云甩着大尾巴,对于观绮的疑问并不意外,很多刚步入人类世界的老妖怪都会下意识认为妖怪找妖怪是最方便的,“现在拥有寻识能力的妖怪太难找了,已知的几位目前都在妖怪管理局和人类的特殊管理局里就职,不会轻易接私人委托的。”
那些吃铁饭碗的妖怪和几个官方机构都签有契约,会优先处理官方安排的事情,他们官方的活都忙不过来,私人委托接得更是少,有时候就算有人有渠道找到他们,他们也会把事情转交给姬重璜。
相比官家那边,姬重璜这边就不一样了。
他个体户,有事好商好量,自己又活得久,还在人类世界有人脉,消息灵通,和官方这边的渠道也偶有往来,与其自个费尽心思去找一个有寻识追踪能力的妖怪去人类世界里找另一个妖怪,不如直接来找姬重璜。
观绮总结道:“总的来说,就是活得久的没姬重璜这么了解人类世界,了解人类世界的没有姬重璜活得久?”
祥云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跳到观绮手边的桌子上,祥云凑近道:“你好聪明呀,我叫祥云,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手此刻彻底压不住,观绮还是没忍住揉了揉祥云的毛,轻笑道:“我叫观绮。”
祥云被顺毛顺得舒服得咕噜噜,听到观绮说出自己的名字,突然一僵,琉璃异色的双瞳瞬间瞪大,“你叫观绮?”
观绮点头,“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距离她渡劫失败都已快过去六百年,祥云开了灵智距今也不过几十年光景,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她应该是没见过他的。
“你……”祥云跳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你就是观绮?!”
姬重璜抱着一叠书从后院的库房里走出来,看到祥云那副样子,轻声道:“祥云,对待客人要礼貌。”
—
观绮随手拿起一本姬重璜放下书,翻开,原来是姬重璜过去的学习笔记。
上面满满都是姬重璜笔走龙蛇的字迹,字体略比现在简化的字体要繁复一点,观绮认得出来,那是几百年前人类世界里主流的字体。
也是她为数不多习得且能熟练运用的文字。
手边的这几本,一部分是学习笔记,一部分是当初变|革时期发行的旧文字和新文字的科普书籍,还有几本关于人类历史讲解的书籍,上面都记满了姬重璜的标注,大多都还使用着曾经的旧文字,即使几经搬迁,他也一直把这些东西留着。
可能是不想忘记自己的过去,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留念,如今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没有虫蛀,可见主人将其保护得很好。
“这些笔记你可以拿去参考参考,明天我们去妖怪管理局帮你置办一下身份相关的文件。”姬重璜继续道,“我刚刚将客房清理出来了,等会我带你过去。”
等观绮去过妖怪管理局后,再看她自己决定住在哪,对于她这种能力特殊的妖怪,妖怪管理局一般都会提供优越的待遇的。
观绮合上书,看向姬重璜:“你说的这个身份文件,是必须要去妖怪管理局登记吗?”
姬重璜一怔,开口道:“也不一定?但你是妖怪,一般想要融入人类世界的妖怪,都需要在妖怪管理局里登记,妖怪管理局会为妖怪提供一定的帮助,同时也会监管妖怪,防止他们破坏人类世界,对普通人类出手。”
“那祥云刚刚说的特殊管理局,是针对人类的?”
“是,那边主要针对有修为和异能的人类道士。”姬重璜看向观绮,“你不想去妖怪管理局登记吗?”
观绮放下书,一手撑着脸,金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轻笑道:“契约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她不习惯被人有把柄拿捏在手里,“我自由惯了,管理局那种合作方式不太适合我,如果必须要办,就按照普通人类的方式来吧。”
对于观绮的话,姬重璜居然感觉不是很意外,他应好,一旁的祥云却叫到:“老姬,这几天妖怪管理局有派人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忙找她。”
“哦?”观绮刚打开的书又放下,“想找我?”
她才刚苏醒没多久,怎么就有人开始惦记她了?
*
祥云点头,毛绒绒的身姿异常灵活,很快叼着一张纸过来,“这个,烛局长写的。”
观绮只是扫过一眼姬重璜手里的纸条,鼻尖轻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这老家伙还没死呢?”
或者说不愧是他吗?以前就爱管天管地,这会这个妖精管理局,怕是很符合他口味。
姬重璜失笑,“你和烛局长认识?”
揉了揉鼻子,观绮伸手把姬重璜拿着纸条的手推远了一点,“我对他的味道过敏,离我远点。”
见姬重璜把纸条放远了一点,这才瓮声瓮气地道:“有过几面之缘,这头老龙自己弄丢了老婆,上天入地找不到人,就天天来烦我们,让我们帮他找老婆。”
整个望绡族都被他烦了一遍,后面她入人世历练的时候,还被这阴魂不散的老家伙缠着观了好几次因果,给她累得够呛。
要她说,就是活该。
老婆在怀里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成天脑子里就只知道修炼当最强战斗力,冷落老婆,还说老婆不上进不努力是小废物,后面老婆跑了,不想见他了,才发现自己的人生没有老婆不行,自己是个老婆恋爱脑,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但这话她不敢当着那位面说。
曾经还没渡劫时就打不过那条龙,这会怕是更加。
祥云瞪大眼睛,没想到居然会在观绮这里听到这种八卦,下意识追问道:“那……后来找到了吗?”
观绮反问:“你觉得呢?”
按照那个老龙的脾气,找到老婆后,他怕是恨不得把对方拴在裤腰带上,成天秀恩爱,深怕周围有人不知道他有老婆。
这会纸条上那股阴恻恻的妖气,一看就是没有爱情滋润的老鳏夫一个。
祥云低头想了想,他好像没有听说过烛局长有爱人,平日也没谁见过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你是不是骗我?烛局长平日冷冰冰的,基本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他怎么可能会是恋爱脑?”
观绮嗤笑,所以说,她最烦这种人五人六道貌岸然的家伙,内里明明就是个疯子,表面还要装出那么一副运筹帷幄高深莫测的样子,还骗的周围的人真以为他是表里如一的君子。
见气氛有点不妙,姬重璜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既然你和烛局长相识,那你还准备去妖怪管理局吗?”
“不去,”观绮立马道,“他找我就没好事过。”
姬重璜轻笑,“行,那我们还是先去人类这边上个户口。”
观绮不太了解人类世界目前的运转模式,索性全交给姬重璜,“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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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麻烦,”姬重璜这次笑得很真诚,“帮观小姐你就是帮我自己。”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观绮就头疼,“你……”
好端端的,硬要寻死,寻死就寻死吧,偏偏还想死不能死,真是造孽。
“你若是有渠道的话,帮我多打听一点消息吧。”观绮道,“特别是关于望绡族的族地的消息。”
姬重璜这个案例属实百年难得一遇,甚至千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有些资料可能只有族地里的藏书阁能有一星半点的记载,她若是想妥善解决,可能还是得多看点资料。
但望绡族的族地是一个游离的小空间,坐标常年变换,以前是为了防止天敌和那些成天打望绡族主意的不轨之徒,没想到,现在把她给防住了。
她自己都找不到回家的坐标了。
“好,”姬重璜应下,又道,“不过目前最了解望绡族消息的,应该还数烛局长。”
观绮:……
这兜兜转转的,怎么还给她转回来了?
姬重璜被观绮脸上少有的无语逗笑,“但你不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就是不保证对方会不会全盘道出。
观绮无力,摆摆手:“你看着来吧。”
*
几周过去,确诊布病的秦闫芳和秦瑶瑶终于痊愈,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秦父颇为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的妻子和女儿,三人马不停蹄地回到J市。
秦闫芳的父亲即将八十大寿,这次基本所有小辈都赶回了J市,秦闫芳作为秦老最疼爱的小女儿,自然不能缺席。
好在紧赶慢赶,总算卡在老人家过生日前回到J市。
秦闫芳想到这段时间在医院病房里看到那些同样感染布病的患者的情况,都不敢想若是自己一无所知,就这么以为只是年纪大了感冒难受拖着没去看医生,自己到时候还能不能健康地站在父母面前陪他们过生日。
还是说可能会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闫芳不敢想,心中更是对观绮升起无限感激。
她前段时间成功加上了观绮微信,没想到对方目前也常居J市,这次回去后,她说什么也要好好感谢一下观绮。
本以为是胡言乱语的疯子,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大师!
—
“瑶瑶,等会见到外公外婆,别说漏嘴。”秦母再次叮嘱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秦瑶瑶拍拍胸脯,“放心,我这么大人了,这点事还有办不到的?”
秦闫芳望着自家大大咧咧的女儿,只能沉默,她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小漏斗,被人一哄开心了,啥都往外倒。
秦父停好车,拎着礼物走过来,“走吧,孩子大了,要相信她。”
都走到家门口了,秦闫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进去。
秦老和秦老夫人年龄相差无几,两人虽两鬓如霜,但身形挺拔精神矍铄,声音洪亮有力,此时看着整体状态比秦闫芳他们还要好上不少。
一看到秦闫芳一家走过来,秦老就皱起眉头,“最近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秦闫芳一愣,连忙打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呀,每天不被瑶瑶气得暴跳如雷就不错了,爸你别瞎猜。”
秦老瞥了她一眼,“真的?”
“你不说,那瑶瑶来说,你妈最近不在家,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刚说完不会说漏嘴的秦瑶瑶心中警铃大作,完蛋,这话要她怎么接?
5. 第 5 章
“呃……”
秦瑶瑶心底犹豫不决,她姥爷对小辈一向包容,但最讨厌撒谎这项行为,就连嘴上基本从来没几句真话的二表哥在她姥爷面前也是有啥答啥,从不敢造次。
而且说来也巧,她姥爷每次都能发现别人撒谎,很多时候她根本看不出她二表哥在蒙她,甚至周围的小辈都被骗过去了,但秦老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是真是假。
太玄乎了,简直和观姐姐一样玄乎。
秦闫芳也被她父亲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心里直嘀咕,这幅兴师问罪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老爸,你这是咋了?”秦闫芳厚着脸皮问,反正天塌了她爸都不会拿她怎么样,虽然在小辈面前耍赖有点掉价,但比起被兴师问罪遭受的指责来说,撒个娇那点掉价完全算不上什么。
秦钧淮一点都不想给他这个小女儿面子,拂开她凑过来手,“我问瑶瑶呢,你别插嘴。”
见秦钧淮不吃这套,秦闫芳转头就对着自家母亲喊道:“妈,你看看爸!”
云妍兰笑笑,并不插手。
秦闫芳更是觉得不对劲,怎么她爸她妈都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秦钧淮看向站在秦闫芳身后的秦瑶瑶,年轻人身体机能好,已经看不出什么生病的痕迹,但小脸却实打实地瘦了一圈,以前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此刻已经能看出尖尖的下巴。
“你就老实说吧。”秦瑶瑶的二表哥悄悄戳了戳秦瑶瑶,跟她做口型,“姥爷他啥都知道了。”
秦瑶瑶登时头皮发麻,全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了?知道她和她妈出门一趟结果住院了一个多月的事情吗?
—
看秦瑶瑶支支吾吾,秦钧淮还是没狠下心,生气道:“生病住院个把月这种事,瞒着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秦闫芳扶额,她就知道她爸肯定是知道了,转头看了眼自家大哥和二姐,发现他们也非常不赞同地看着她。
“……?”
秦闫芳愣了愣,迟疑道,“你们,都知道了?”
她朋友圈不发,日常唠嗑也没露出半点痕迹,老公也不是个爱把家里事往外说的人,怎么闹得最后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秦家老大:“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发朋友圈是什么时候吗?”
“今天啊。”
秦闫芳很是自然地回答,她是一个朋友圈活跃份子,日常很多小事,只要令她心情愉悦的,她都爱发朋友圈,今天她来秦钧淮这里的路上还发了一个呢。
“那再上一次呢?”
“再上一次……”
秦闫芳突然顿住,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生病住院的事情,老老实实将近大半个月没有发任何的朋友圈,好几次小姐妹来找她约饭她都糊弄过去了。
她只想在朋友圈里分享阳光积极的事情,关于她过得不好或者心情难过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很好,破案了。
但话又说回来,她不发就不发了,她爸又是怎么知道她生病了?
似乎知道秦闫芳的疑惑,她二姐也跟着开口道:“你的医保,是不是还绑着妈的家庭通道?”
秦闫芳瞪大眼睛:!!!
靠,忘了这茬了!
她以前学生的时候就绑着她妈的,平日又不怎么生病,哪还想得起这茬?
“呵,这会想起来了?”秦钧淮冷笑,“怎么?嫌你爸妈老了,遇到事不能帮你担着了?”
“哎呀,爸!”秦闫芳最听不得她爸说这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闫芳:“。”
*
没辙,秦闫芳最终还是选择老实交代,顺带把观绮的事情一并拿出来讲。
越讲越激动,秦闫芳差点拍案叫绝:“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太神奇了,我就只和她共处了一程,她居然就看出来我和瑶瑶的问题了,就连当地医生都说,他们很少遇到感染了布病还能这么早就发现自己不对劲来就医的病人。”
秦大哥下意识质疑:“只是巧合吧,哪有那么神奇的事情?”
秦二姐也保持怀疑,“你说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小女生一眼就断定你生病了?”
秦闫芳急眼,“真的不是我夸张!那个观小姐是真的很厉害!”
“医生说我若是错过这次确诊,我的骨关节炎可能就不只是集中在膝关节,很有可能延伸到脊椎,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治疗结束的事情了。”
“真的假的?”秦大哥还是不太信,“你不会生病生糊涂了吧?遇到骗子还捧着对方夸人家大师?”
秦闫芳无语,懒得反驳,“反正被观小姐指出来后,我和瑶瑶总觉得不对劲,就还是去查了,结果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了。”
“你这样我很难怀疑你以后会不会被骗养老钱。”秦大哥的嘴继承秦钧淮,一向不饶人,精准打击,“对方就和你见了一面,你怎么这么相信她?”
秦钧淮放下茶杯,看了眼大儿子,“怎么这样对妹妹说话的?”
一直安静听着的秦老夫人突然开口道:“倒也不一定是骗子,有些有本事的大师,确实可以一眼看出很多常人看不出的问题。”
秦大哥敢跟自家老爸呛声,却对于平时很少生气的母亲格外老实,低哼一声,嘀咕道:“那种有能力的大师哪个不是老头子?小妹说的这个那么年轻,能是大师就有鬼了。”
云妍兰看向秦闫芳,又道:“不管怎么说,至少对方确实出言提醒了你,于情于理,你都要好好感谢人家,善了这份因果。”
“不要亏待每一份善因,这样你才会有善果。”
自家老母亲都这么说了,秦大哥和秦二姐也只能将心中的不信压下去,索性小妹也没被骗钱,没有重大损失,也无所谓了。
—
一顿还算其乐融融的晚饭,除了坐在秦瑶瑶旁边的秦清筠,大家兴致都还不错,有说有笑,就连已经戒酒多年的秦钧淮都跟着小抿了一口酒。
秦瑶瑶转头看着愁眉不展的秦清筠,小声道:“表姐,你怎么了?”
秦清筠比秦瑶瑶大了个四五岁,在秦瑶瑶看来,她这个表姐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成绩优异,嘴甜会说话,能歌善舞的,在学校一直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她去年刚大学毕业,听说最近在和朋友一起创业,忙得不可开交。
秦瑶瑶想了想前段时间她表姐的朋友圈,似乎创业那边进展还算不错,但除了创业,秦瑶瑶好像想不出自家姐姐还会因为什么如此低落。
秦清筠明显慢了半拍才回应自家表妹,“嗯?瑶瑶你说什么?”
秦瑶瑶抱着饮料吸了一口,再次道:“我刚刚问你,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秦清筠闻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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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就是最近一直没睡好,有些疲惫罢了。”
没睡好?秦瑶瑶惊讶地看着自家表姐,这话居然能从沾枕即睡的秦清筠嘴里说出来?
要知道,秦清筠自己都承认,她每天能有那么高的精力去完成那么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基础都基于她可以短时间快速入睡且是深度睡眠的能力。
或者说天赋。
她沾枕即睡,睡眠质量又好,所以很多时候她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不到,就能保证她一天的运转。
这会听秦清筠说自己没睡好,秦瑶瑶只觉得不可思议。
天塌了,她表姐居然有一天会说自己睡不好。
“去医院看了吗?要不要医生开点安眠药之类的?”对于睡不好这事,秦瑶瑶也没什么神奇的方法,“或者睡前听听白噪音之类的?”
秦清筠苦笑:“都试过了,但就是很奇怪,怎么都睡不着,我最近甚至可以睁眼到天亮。”
“真奇怪啊……”秦瑶瑶对此也没辙,忽然脑海里一闪而过观绮的模样,她眨了眨眼,对着秦清筠道,“姐,你要不去问问观姐姐?她说不定能看出什么。”
秦清筠记忆一向不错,很快就反应过来秦瑶瑶说的观姐姐是谁,“是小姨说的那位……大师?”
秦瑶瑶点头,“没错,就是她,姐,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
“观姐姐还挺神奇的,你看她的眼睛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秦瑶瑶说着自己对观绮的印象,“她说话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客观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妈其实主意大得很,她很少会去听别人的话的。”
但她却能把观绮的话听进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观绮说话太冷静太客观,连带着秦闫芳原本的情绪都跟着一起被镇压下去了。
秦清筠一直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这会听秦瑶瑶的话,也还是不相信,“算了吧,我最近还有一个大客户要见,就不去了。”
如果能拿下那个客户,那她基本就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了,她说什么都要拿下。
秦瑶瑶一听,再度劝道:“越是这种紧要关卡,就越要保证自己的精气神啊!你自己都蔫哒哒的,怎么让别人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可以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呢?”
“听我妈说观姐姐也在J市,姐你就去看看呗,刚好我妈打算明天去找观姐姐,一起呗。”
*
最终秦清筠还是坐上了秦闫芳的车。
“小姨,辛苦你还专门绕路来了。”秦清筠很是诚恳,让长辈这样她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秦闫芳熟练地调转方向,朝着目的地开过去,“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听瑶瑶说你最近一直睡不好?”
秦清筠苦笑,“是,有段时间没睡好了。”
“那确实……”秦闫芳也有些戚戚焉,“我生了瑶瑶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睡好,每天闭上眼睛就感觉瑶瑶在我耳边哭,折磨死我了。”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宁乐街。
秦闫芳停好车,“好了,这里只能在街口停,我们进去吧。”
四人一路顺着略带古色的石板街走到街尾,一眼就看到那个古香古色的古董铺子。
还未走进铺子,就看到一只油光水滑的猫咪从门口里探出头,异色的眼瞳盯着几位几瞬,转头走进铺子里,对着里面的人喵了一声。
新来的顾客是人类哦。
6. 第 6 章
姬重璜从里间走出来,抬手揉了揉跳上柜台的祥云的小脑呆,“去找姐姐玩吧。”
祥云喵了一声,他只有在对方是妖怪或者知道他身份的人面前才会说话,平日则是把自己完全当个猫咪,毕竟他的长相看起来就和人类世界里的猫咪很是相似。
跳下柜台,呲溜一下就跑到博古架后面,似乎跳到谁怀里,很快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姬重璜看向缓缓走进来的几位,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几位客人,可是有什么想买的?”
秦母从秦父身后走出来,对着姬重璜笑道:“姬先生,是我,之前我和我女儿与你还有观小姐一起在S城民宿搭车的,你还有印象吗?”
姬重璜轻笑,“当然记得。”
“您来是想见观绮吗?我去叫她。”
秦闫芳连忙应好,趁着姬重璜去叫观绮的间隙,和秦父他们四处打量着店里的装潢。
秦瑶瑶不太认识那些摆在架子上的东西,但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东西,挽着秦清筠的手,小声问道:“表姐,你说这些是真的吗?”
秦清筠对于古董文物的鉴别这方面也不太了解,不过她自从创业后也见过不少身价不菲的大佬们,也蹭着去过几次私人展示的沙龙,在那里见过不少大佬们的收藏。
就她个人感觉,姬重璜的东西,似乎比那些大佬们隐隐为傲的收藏还要好。
秦父倒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嘴里不断地碎碎念着,表情很是激动,若不是秦母拉着,整个人就差直接扑在那博古架上了。
“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矜持点?”秦闫芳低声呵斥,“小孩子们都在呢!”
她这个丈夫爱好不多,但每一个都挺花钱的,其中之一就是收集各种文玩,但奈何眼神不好,年轻的时候被骗了很多次,花大价钱收回来一堆破铜烂铁,以前没少被秦闫芳嘲笑。
被妻子揪着肉狠狠拧了一下,林澜稍微理智了一点,有点委屈又很激动道:“嘿嘿,太久没看到这么多真品了……”
秦闫芳:“真的假的?你不会又看走眼了吧?”
听到妻子的否认,林澜急道:“这绝对是真的!我收过假的,假的绝对做不出这个质感!”
秦瑶瑶听了一耳朵:“爸,这些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不碰了,她看着那个玉簪好漂亮,还想拿起来仔细看看呢。
心想着,秦瑶瑶立马变得规规矩矩起来,走起路来呼吸都跟着放轻很多。
“也就这个架子上是真的,别的都是工艺品,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观绮平静地声音从架子后传来,她身穿一条新中式风的丝质长裙,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虽未施粉黛但却依旧貌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像是一朵朵无声的浪花,“想看的话可以去其他的架子上看看。”
秦瑶瑶一转头就看到观绮走出来,脚边跟着的是刚刚一闪而过的猫咪,连忙拉着秦清筠道:“表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观姐姐。”
秦清筠看向年轻貌美的观绮,心中很快有了评断。
—
像是没有注意到秦清筠打量评估的眼神,观绮绕道柜台后坐下,对着秦闫芳缓缓道:“秦女士,好久不见。”
秦闫芳听到观绮对她的称呼,心中闪过一抹自责,是不是因为她那次的态度,让观绮寒心了?
“小观,我这次来,是想好好谢谢你,上次若是没有你,我和瑶瑶可能真的要吃大亏。”秦闫芳拉着林澜走到柜台前,把带来的礼物和红包放到桌上,对着观绮很是诚恳道,“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还请不要见怪。”
观绮这几周都在不断了解人类世界的知识,她向来聪慧,只是短短几周,就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秦闫芳拿过来的几个袋子上的logo她都见过,听姬重璜说过是人类世界里几个非常有名的奢侈品牌子。
至于红包……这个传统习俗观绮则更加熟悉了,以前大户人家在里面放银锭放金元宝,现在的人则是放纸币。
看这个厚度,估计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很丰厚的礼物,也能看得出对方并非敷衍,但……
观绮摇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已经收过报酬了,这些秦女士还请拿回去吧。”
拿过报酬了?
秦闫芳没想明白,“你当时什么都没拿,哪来的报酬呢?”
涉及到因果本身的事情,观绮不欲多说,只能道:“收过了的。”
不给秦闫芳辩解的机会,她又道:“你们这次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话语间,她将视线挪向一直站在秦闫芳身后的秦清筠。
*
突然和观绮的视线对上,透过镜片,隐约能看到对方那略带暗金色的眼眸,秦清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一路蔓延至她尾椎骨,下意识绷紧脊背,挨着秦瑶瑶更近了几分,企图汲取几分暖意。
秦闫芳没有注意到秦清筠的动作,被观绮的话一引导,转身拉着秦清筠道:“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她说最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好了,看医生也没有好转,也看不出什么原因,所以我就说让她来问问你,看看你能不能看出什么?”
看向秦清筠,观绮暗金色的眼眸亮了一瞬,又很快隐去,转头对着里间喊道:“姬重璜。”
祥云抬头,好奇地跳上柜台,大尾巴扫过观绮的手背,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喊姬重璜过来。
从里间走出来,姬重璜走过来,“怎么了?”
没给他挪位,观绮只是指了指秦清筠,“你的客人,她说她睡不好。”
姬重璜闻言看向秦清筠,轻声询问道:“这位小姐,能说说你的情况吗?”
没想到突然从观绮换成姬重璜,秦闫芳插嘴道:“小观,你不能看吗?”
不是她不相信姬重璜,但这一行就如她大哥所说,骗子很多,观绮有能力,不代表姬重璜就一定有能力。
观绮只是摇摇头道:“秦小姐,我现在看不了。”
没想到观绮会这么说,秦闫芳一愣:“看不了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秦清筠终于开口道:“怕只是因为上次是巧合,这次没有借口了,所以推给男朋友了?”
秦瑶瑶被自家表姐突如其来的攻击性嚇道,连忙拉了拉秦清筠的袖子,小声道:“表姐……”
秦清筠一路跟着秦闫芳走过来,将姬重璜的店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非常确定这就是一个卖古董兼卖点工艺品的店,和算命看命乃至中医看病都没有半点关系,但凡这里有个药柜子,她可能都不会那么怀疑。
而且观绮和姬重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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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比起他们是大师的可信度,秦清筠觉得他们是骗子的可能性更大。
尤其是现在,观绮居然当着面承认不能看她,这不就是说明了她心虚吗?
—
虽说秦清筠这话听起来非常的不客气,但观绮倒也没有任何不虞的脸色,只是非常平静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一个缘分,我和秦小姐缘分未到,看不了。”
至于姬重璜,他就一个生意人,不存在什么缘分到没到,财神到了就是缘分到了。
秦清筠冷笑,她现在倒是真的挺佩服观绮,都这样了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指着姬重璜质问道:“那他怎么就能给我看了?”
秦闫芳也被观绮的话弄迷糊了,“小观,你这是……”
观绮摸了摸祥云,还是道:“抱歉,缘分未到我看不了。”
他们望绡一族观因果算因果都非常注重一个缘,缘分不到,擅自干扰他人因果,是会被天道盯上遭天谴的。
而且看秦清筠,眉清目秀长相大气,命里财运亨通,这种有大财运的人大多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和这种人打交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因为太有主见,导致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和这种人谈话,那就跟鬼打墙一样。
比如现在。
秦清筠已经认定观绮和姬重璜就是骗子,即使秦闫芳再怎么劝,她都不准备听,“小姨,我没事,我们走吧。”
倒是秦瑶瑶,咬牙冲到观绮对面,壮着胆子询问道:“哥哥,你能让我表姐不再失眠吗?”
她不觉得姬重璜和观绮是骗子,能拥有一柜子的真金白银的古董文物的人家,又怎么会贪图他们家那点小钱。
她妈今天带来的礼物一共加起来,都买不起姬重璜柜上的一个花瓶。
如果姬重璜标注的那个价格是真的的话。
*
没想到秦瑶瑶会冲出来,秦清筠下意识呵止道:“瑶瑶!”
观绮倒是很是欣赏的看了眼秦瑶瑶,对于这种心地善良的小孩子,她也从不苛责,对着姬重璜道:“你拿一个安神助眠的药囊过来,要最近的。”
重音落在最近二字,姬重璜轻笑,没有说什么,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观绮从秦闫芳带来的红包里抽出一张自己收下,剩下的连带着红包和礼物袋子,一起放到秦瑶瑶手边,“好了,钱货两讫,你拿去给你姐姐吧。”
秦瑶瑶接过那个香囊,清幽的香气并不刺鼻,反倒带着一点宁静悠远,让人瞬间平和下来。
好像是个好东西?!
反正来都来了,试一试又何妨?秦瑶瑶这么想着,对着观绮笑了笑:“谢谢哥哥和姐姐。”
“这个香囊平时放在床头或者挂在常呆的房间里就行,不要沾水就好,香气大概能持续半个月到一个月。”姬重璜照例叮嘱道,“如果闻不到香味了,那就是疗程结束了。”
听着有些玄玄乎乎的,但秦瑶瑶还是硬塞给秦清筠,“表姐,你要是扔了,我就白花100块了。”
被缠得没办法,秦清筠只能拿着香囊,走的时候还暗自记了一笔观绮和姬重璜,两个奸商,一个香囊都敢卖她一百块?!
等她回去,铁定要去工商局告他一回!
7. 第 7 章
秦闫芳开车送秦清筠离开,心底很是抱歉,她不知道今天会是这样的情况,“清筠啊,真是对不住,没想到让你今天白跑一趟……”
将车开到秦清筠家楼下,秦闫芳停好车转头想对秦清筠说几句,这才发现坐在后排的两小孩已经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若不是自个还系着安全带,秦瑶瑶怕是可以直接砸秦清筠身上。
“睡着了?”秦闫芳诧异,刚刚还在回她话来着。
林澜带着笑意,小声道:“两人睡了一路了。”
刚上车的时候秦清筠拿着那个香囊还很是气愤,数落着秦瑶瑶乱花钱,不过是一点中草药,随便去药房抓一把都能做个五六七八个香囊了。
结果没一会,林澜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个小娃娃头一点一点的,明显是打起瞌睡了。
林澜道:“我觉得这个香囊,虽然卖的比一般的贵点,但感觉还是有点作用的。”
秦清筠睡不好这事他之前也听姐夫念叨过几次,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有一次这孩子因为睡不着,干脆抱着电脑在客厅里忙了一晚上,把她起夜上厕所的老父亲吓了个够呛,后面才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熬通宵了。
后面秦清筠可能感觉自己的作息和家里人实在是差异太大,这才找房子搬出去住了。
但没有了正常作息的人跟着一起,秦清筠的作息那更是一个混乱,就算有妆容做掩盖,也难以掩盖其眼下的青黑。
秦闫芳也点头应道:“确实很好闻,早知道姬老板那边的香囊味道这么好,我也买一个了。”
林澜:“还有机会,下次再去买也行。不过味道确实好闻,感觉跟你那些大牌香水比起来也不逊色。”
这么一想,好像这个香囊也不算贵了,毕竟那些香水一个都要上四位数,能买十几个香囊了。
他和秦闫芳坐在前面,闻到的味道不算重,淡淡的,很舒服,跟他们平日里在商店或者景区里见到的打着噱头说自己是古法香囊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这味道闻起来,舒服得就像躺在草地上吹过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一点都不闹人。
若是秦闫芳平日喷的香水是这个味道,他绝对也会偷偷拿过来喷的。
秦闫芳瞪了眼林澜,夸就夸,拉踩她的香水干什么?
“去吧孩子叫起来,在车里睡也不算个事。”
这么说着,秦闫芳解开安全带,转身去把秦清筠摇醒,“清筠,到家了,回去再睡吧。”
秦清筠猛地惊醒,呆愣了一会才听清秦闫芳的声音,“啊……小姨,我睡着了?”
秦闫芳笑道:“你姨夫说你一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到你家了,回家洗个澡躺床上睡得舒服点。”
秦清筠呆愣愣地下了车,呆愣愣地走到自家楼下,直至进了电梯,她才如梦初醒,她刚刚居然就这么在她小姨车上睡着了?
下意识拿起手里一直握着的那个被秦瑶瑶不由分说硬塞给她的香囊,秦清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会真是这玩意起效果了吧?
*
观绮把唯一留下的那一张一百递给姬重璜,“自己收好吧。”
姬重璜接过,好笑道:“托您的福,今天做了一遭亏本买卖。”
这是圭柯上次来委托他售卖的香囊,里面的药材都是他用混有自己灵力的水浇灌栽种的,功效远比人类种植的药材要厉害得多,他一般都只售卖给常光顾的老顾客,价格是今天观绮抽出来的钱的五六倍。
偶尔的新客也是老顾客彼此互相介绍的,他们知道这个的价值,自然也不会嫌他卖的贵。
观绮疑惑道:“你平时卖多少?”
那小荷包里装得药材她一眼就看出来是蕴含着一点妖力灵气的药材,但那一点真就是一点,连灵植的门槛都没摸到。
就那点灵气,只能说聊胜于无,缓解秦清筠一个睡眠障碍还行,但要是再麻烦一点的问题,这玩意也就是纯摆设,收个一百她都觉得贵。
要不是那个红包里只有一百,她可能直接让秦瑶瑶给杯奶茶钱意思意思得了。
姬重璜说了一个数字,惊得观绮瞪大眼睛,半晌,她才感慨道:“难怪只有奸商才能挣到钱。”
因为足够没良心。
一旁的祥云开口替姬重璜解释,“现在灵气逐渐衰弱,稍微蕴含一点灵气的东西,市价都很贵的,这可不算老姬故意卖高价。”
虽然确实卖得有那么一点点贵。
观绮才刚醒没多久,对这方面还真的不是太了解,她朝姬重璜看过去:“真的?”
姬重璜点头:“嗯,现在不比过去,就算这种只蕴含了一丁点灵气的药材,都已算是不错的品质。”
和他们几百年前的时候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观绮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祥云,最后看了眼姬重璜,“你说,我现在去种灵植还来得及吗?”
按照这个市场紧缺度,她会直接发家致富的吧?
姬重璜不置可否,轻笑道:“或许?”
可惜种灵植对于观绮来说,除了累着自己,没有半点好处,攒不到功德也无法短时间内滋补自身,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
摆摆手,观绮果断放弃,“算了吧,我就不是个勤快的人。”
到时候别地没种出来,这幅残破的身子先熬不住了,那她多得不偿失。
祥云舔了舔自己的毛发,见结实在是舔不开,叼着梳子怼了怼姬重璜,趁着被梳毛的时候,追问观绮:“你明明看出来了那人的情况,为何还说看不了?”
看了不就有功德了吗?
观绮摊手,“是真的没法看,那人和我目前没有缘分。”
“嗯?”祥云不解,“她都来见你了,还算没有缘分吗?”
“不算,缘分因果不单单是这么算的。你出门去超市,在超市上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你们虽然打了个照面,但却一个对视都没有,能说彼此有缘分吗?”
观绮摇头,她金色的眼眸落在某处,似乎在放空,小声嘟囔着,“她的因还未起,我自然不能去改那个果。”
祥云甩了甩大尾巴,不再说话。
果然望绡一族都如传闻的那般,是天道的代言人,和天道一样,都神神叨叨的,说话让人不清不楚的。
*
秦清筠回到家火速洗了个澡,把香囊放在客厅,自己则走进卧室关上门准备睡觉。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她累昏了,还是这个香囊真的有点东西。
半小时后——
秦清筠黑着脸地从床上爬起来。
该死的,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走出卧室给自己倒了杯水,秦清筠看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香囊,在外头放了这么久,不算大的客厅此时飘着这个香囊淡淡的味道,闻着让人异常舒心,让秦清筠浑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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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香囊才产生的睡意?
拿起香囊走进卧室,秦清筠将其摆在床头柜上,重新躺回被窝里。
没过多久,意识逐渐模糊,坠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这家居然真的不是骗子。
—
久违的,秦清筠居然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好不容易拿下了一个超大的项目并成功融资,前脚还在和合伙人一起喝庆功酒,后脚却收到了无数催债的邮件和法院传票。
她的公司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偷偷转移了资产,还被拿去银行抵押贷款了好几个非常的大金额。
贷款的那些钱,全部进了别人的口袋,但那些贷款,则全算在了她头上。
岂有此理?
秦清筠自然不干,她跑去找合伙人,却发现合伙人早就捐款跑路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公司给她。
甚至,连公司里的电脑和椅子都没留给她。
家徒四壁,空荡到说话都有回音。
这个梦实在太过可怕,太过让人生气,秦清筠噌的一下睁开眼睛,破口大骂什么鬼玩意。
稍微冷静几秒,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香囊,秦清筠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香囊丢到垃圾桶里,什么破玩意让她做了这么一个梦,这觉还不如不睡呢!
*
没了香囊,秦清筠又回到了睡眠困难的模式,但一想到睡觉让她做这种噩梦,她又觉得不睡也没什么。
破产的梦究竟是谁在做?谁爱做?
秦清筠气得又想要去投诉姬重璜的店铺,她就说,一个卖古董的黑心商,不卖假货就属是良心的了,还能指望他卖出什么好东西?
周一,秦清筠在公司里准备着最后一点资料,这周她就要见那个大客户,绝对不能出差错。
抬头放松脖子的活动时间,无意间瞥到外面刚从合伙人办公室出来的财务鲍免,她愣了愣,不知怎么突然又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梦。
仔细算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有一两个月没看过公司的财务报表了。
当初合伙成立公司的时候,一开始那些账单流水都是她在做,后面实在是分身乏术了,才有了转交给别人的想法。
彭趋,也是她的合伙人兼大学同学,当时听闻她要招一个财务后,立马就跟她推荐了鲍免,说以前因为比赛加过对方的微信,最近正好在朋友圈看到他想跳槽的信息,觉得可以试试。
秦清筠当时没多想,看过简历面试过后觉得对方确实是个熟练的财务会计,这就直接将活转交给对方了。
至于对方和彭趋之间早在上大学前就认识的这件事,还是鲍免进了公司两个月转正后她才知道的。
虽然对于彭趋隐瞒这件事秦清筠略有不满,但鲍免这个人的工作能力确实没话说,每一次交上来的报表都非常漂亮,面面俱到。
而且她也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能同时胜任出纳会计财务经理等多方面岗位角色的人,随后也就作罢。
秦清筠不想因为个人恩怨斩断一名能将,在知晓此事后,也没有主动提及过。
但如今因为那场梦,秦清筠忽然又觉得,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这般想着,秦清筠回到座位上,在电脑上重新登录自己当初的ERP账号,想要查看报表。
【没有此操作的授权权限】
秦清筠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的账号,不知何时,被降级了。
8. 第 8 章
秦清筠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启动软件,遇到bug了,果断卸载重新安装,再次登陆,依旧弹出相同的提示。
秦清筠:?
哈
仔细看了一圈,秦清筠确定了,不是她遇到bug,是她账号确确实实地被降级了,她没权限了。
原本秦清筠的权限是最高级,她可以浏览一切的报表,包括那些涉及到公司信息比较敏感的财务分析,她都可以浏览下载。
而现在,她的权限仅供她去查阅那些被财务鲍免放出来的报表。
秦清筠沉思一会,又切换页面登陆自己的邮箱,开始翻阅过往的邮件。
在工作方面,秦清筠一直尽量维持着良好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清理一遍邮箱。
为了避免遗漏重要的邮件,她基本隔一段时间就会将邮件分类,标记比较重要的文件。
但人非机器,忙起来难免会有一些遗漏,尤其是这几个月秦清筠都忙着见客户,落地项目,邮箱被塞的满满当当,她也只能尽可能筛出优先级最高的邮件回复,很多不是那么急的她则是抽空回复一两个。
顺着邮件列表翻下来,秦清筠这才发现,原来早在两个月前,鲍免发过来的报表,就已经不是全部内容的报表。
至少一开始她要求的全部数据都要有的这个条件,对方的报表明显没达成。
秦清筠又继续往前翻,鲍免刚进来的头几个月,发来的报表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详详细细,一板一眼按照秦清筠要求的来,而转正后没多久,他发来的邮件就开始逐渐压缩内容,直至上个月,他发来的内容,基本就是一个花架子。
秦清筠气笑,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财务那边的报表每个月都会抄送她和彭趋一份,这个报表她和彭趋不一定会及时查阅,但抄送这个规矩是很早就确定了的,就连她自己以前也是做完后会发给自己和彭趋的邮箱留存一份。
把财务报表抄送给老总一份这种习惯,很多公司都会有,鲍免并非刚出学校的应届生,不可能连这个常识都没有,但他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
秦清筠站起来就想去找鲍免聊聊,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脑海里之前做的梦境又一次地浮现在脑子里,让她握在门把上的手陡然一松。
她并不是一个相信鬼神预言这一类的东西,但目前她确认的情况和做过得梦相互碰撞,让她一直坚信的东西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秦清筠盯着屏幕,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不行,直接质问就等于直接暴露,最好的情况就是这是鲍免自己的小心思,彭趋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可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但若是……彭趋知道呢?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如得到养分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秦清筠心间,让她很难忽视这份怀疑。
—
是发小的情谊深厚,还是一个在大学里认识不过两三年的同学合伙人情谊深厚,关于这点,秦清筠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人的感情是最难控制的,人的立场同样如此。
曾经让秦清筠就有点膈应的点在这一刻越发膈应——彭趋并未一开始说明他和鲍免之间的关系。
不仅没有主动说明,还避重就轻春秋笔法地说在比赛上加的微信,所以认识。
而关于他们都是从一个小镇走出来,甚至以前还是邻居的事情,彭趋从未主动和她提及过。
若不是有一次他们几人一起出差,秦清筠注意到鲍免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彭趋以前提及过的家乡,她可能至今都不一定知道他俩过去认识。
这般想着,秦清筠挨个关掉窗口,拎着几分资料和电脑,借着出去见客户的接口,离开了公司。
一离开公司,秦清筠立马打车离开,直奔她大舅家。
“呦,咱家的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寒舍?”秦康昊接到夺命连环call,认命地爬起来给自己这个拼命三娘的表妹开门,“你不在公司上班跑我这来干啥?”
秦清筠瞥了眼她家这个作息昼夜颠倒的二表哥,径直走进屋里,“有正事,我们去你房里说。”
顿了顿,声音小了几分:“大舅舅妈和表姐他们不在吧?”
她暂时还不想让舅舅他们知道这事,秦家人出了名的护犊子,她还暂时还不想让家里人插手这件事,至少也等她把事情查清楚后,再寻求家人的帮助也不迟。
秦康昊眨了眨眼,摆摆手,“你觉得如果我妈他们在家,会是我来给你开门吗?”
秦清筠松口气,推着秦康昊往里走,“走走走,我急着呢。”
*
被秦清筠推着走进房里,秦康昊从小冰柜里拿出瓶可乐爽饮一口,这才感觉自己那才昏睡了三小时的魂又回来了一点,这才道:“说说吧,遇到啥事了?”
他这个表妹不比瑶瑶那个快乐小狗,不好骗也不好糊弄,一句话她能给你挑出三处刺,能让她翘班跑过来的事情,秦康昊单方面断定绝非什么好事。
秦清筠打开电脑,重新登陆ERP系统,把屏幕转向秦康昊,对着他道:“能黑吗?我想要这里面的全部资料。”
秦康昊坐直身子,仔细瞧了眼秦清筠,又简单看了一圈这个系统,调侃道:“妹啊,你一来就让你哥干这种犯法的事啊?”
秦清筠轻笑:“我家被锁了,我没带钥匙,请个开锁师傅帮我开锁,这种事情怎么能算犯法呢?”
“出事了你全担着?”
“不会出事。”
“这么点小事你要都不行,那我才要怀疑你的奖杯里是不是有水分了。”
“……怎么还对你哥我使用激将法的?”秦康昊晃了晃头,扭扭手腕,拿过电脑,“行吧,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帮你一回。”
秦清筠拍拍秦康昊的肩,“好好干,要是后面顺利,年底我给你封大红包。”
“多大?”
“大五。”
秦康昊笑出声:“那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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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的小饕餮大出血了。”
秦清筠哼笑两声,“所以好好干。”
—
不过三小时,秦康昊就已经帮秦清筠导出了她所需要的全部文件,停下有些酸软的手指,“你要的全部报表都在这里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就算是上传到这里的报表,也可能不是真的,你要是真的想查,不然先从你那边的银行流水开始查。”
毕竟即使是ERP系统上的报表,也是人工制作人为上传的,底下的人遵守规则那还好说,若是有人有意隐瞒不将重要的内容上传,那及时黑了系统也无济于事。
秦清筠自然也清楚这事,“我还在想这件事,如果是一开始我可能就直接查了,但后面我把财务的工作分出去了,线上要查的话,可能还绕不开财务。”
秦康昊反应过来,“哦,就是那个啥……像个移动硬盘一样的东西不在你手上是吧。”
秦清筠点头,“是。”
“那就直接去银行啊,线下去。”秦康昊直接道,“你们公司法人是你吧?公章你手里应该也有吧?直接去银行打流水单不就行了。”
“……”
秦清筠沉默。
秦康昊倒吸一口气,“你别跟我说公章也不在你手里。”
秦清筠无奈,“我这个公司不是渐渐步入正轨了吗?财务那边有很多事都需要公章,我又天天在外跑业务,没法及时给他们盖章,所以……”
“步入正轨的公司大老板的权限还被降级了?”秦康昊白了一眼他这个妹妹,没想到她会在这方面翻船,“算了,你先看这些报表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吧,不行的话就只能使用一点强硬的手段了。”
秦清筠好奇道:“什么手段?”
“偷啊,”秦康昊果断道,“如果在财务那边的话,只要他不天天带回家,你等着大家都走了偷偷拿走嘛,至于第二天被问的话,再说。”
秦清筠气笑,她还以为秦康昊有什么完美无缺的法子呢,结果就这?
秦康昊瞅了眼秦清筠,“你那啥表情,别人商战还有给发财树浇开水的呢,我这个偷公章已经算是很刺激的了好吧。”
秦清筠气笑,她真是信了她这个表哥的邪!
*
所以她为什么还是站在了这里?
秦清筠看了眼时间,此时大厦大部分公司都已经下班,就连最996的几个互联网公司也基本没几个亮灯的窗口,她在监控里看着彭趋和鲍免都离开了公司,又等到最后几个职员都下班了,她才重新返回公司。
顺利打开财务办公室的门,秦清筠非常顺利地摸到鲍免的工位,想要拉开抽屉,却发现上了锁。
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特地找开锁师傅配的□□,秦清筠只能庆幸鲍免没有给她上密码锁,不然这还真够呛。
带着U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清筠顺利从网|银上下载了全部的电子流水,粗略扫过那一笔又一笔陌生的支出,秦清筠的脸色越发难看。
9. 第 9 章
将数据拷贝进自己的电脑里,秦清筠又悄悄把东西放了回去,只将公章扣押在自己手里。
做完这一切,秦清筠再度回到家,重新抵达自己熟悉的环境时,一直绷紧的她这才陡然松口气。
忽觉湿湿的,秦清筠一扭头,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浸湿。
有了电子版的流水,外加公章,秦清筠第二天就奔去了银行,将她能查阅的一切都查了一遍,同时疯狂在心底祈祷,不要走到最差的那一步。
梦里那些贷款和催债,应该还没发生吧?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清筠也在复盘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她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彭趋和鲍免的小动作?
拿公司名义贷款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应该无法绕过她才对,但她怎么就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呢?
难不成她真就是昏了眼?被人一句话就能哄骗过去?
不对,不可能。
秦清筠很了解自己,她做事喜欢有万全准备之后才会开始行动,彭趋好歹和她共事这么久,对她这个脾气不会不了解,那他是怎么说服曾经的自己的呢?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
“秦小姐,您要查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客户经理带着一叠资料进来,“您想确认的贷款事项也在这里,您这家公司向我们申请了四次贷款,前两次已经审批完毕,贷款已经发放,还有两次正在审批中。”
一听还在审批中,秦清筠呼吸一滞,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了后两次贷款就是彭趋瞒着她偷偷抵押贷款的。
万幸,还在审核中。
趁热打铁,秦清筠又转辗了另外几家银行,也都陆续发现了她完全不知道但已经提交的贷款。
气得耳朵发鸣,秦清筠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遍地开花。彭趋是地鼠吗?四处打洞的?
对还在审批中还未正式批准的贷款统统提出终止贷款,秦清筠从律所走出来,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精疲力尽。
刚刚律师说银行提供的那些资料里,目前来看,那些授权书的签字区域都是她的字迹,但秦清筠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签过这些授权书。
这很荒谬也很恐怖不是吗?一份份完全不存在她记忆里的文件,居然是她亲手签的。
她明明没有梦游的习惯!
律师说他们先尽量收集其他的证据,但还是需要秦清筠去尽可能地证明,那些授权书并非她签署或者是并非她本意,不然银行不一定会同意终止贷款。
秦清筠应好,但关于彭趋如何弄到她的授权的这件事她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真是邪了门!
*
手机骤响,看清来电,秦清筠逼着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维持一个稳定的声音接听了电话。
“清筠啊,你今天怎么不在公司?”
彭趋温和的声线响起,单听这个声音,愣是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一个会在背后捅人的家伙。
秦清筠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多的冷意,“我家里人今天生病了,没人能陪着,我就请了一天假。”
随后反问道:“有什么事吗?”
彭趋并不是一个爱打电话的人,他自己也说他的性格比较社恐,所以对外跑业务沟通的事情基本都是秦清筠来做,而彭趋则主要负责内业数据策划一类的板块,呆在公司里的时间更多。
秦清筠曾经也对这个人设深信不疑,因为彭趋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并不是一个很擅言辞的形象,周围的人对他一致的评价都是沉稳聪慧,做事踏实的老实人。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大家公认的老实人,结果敢背着合伙人偷偷拿着公司抵押贷款了大几百万?
这么一想,好像彭趋给她打电话的次数里,有一大半都是这两个月内给她打的。
秦清筠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随后她就听到电话里的彭趋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和你说更换供货商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抱歉啊,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有点记不清了,是哪家来着?”
“……就是那家刍渔,我觉得那家的货还挺好的,虽然价格略贵了一点,但一分价钱一分货,你觉得呢?”
这个名字有点绕口,但秦清筠很快就想起来了,大概三个月前彭趋就来问她,要不要把他们常合作的供货商换成这家,但当时秦清筠认为这家公司资质不够,给否决了。
当时的彭趋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又主动提及了一次。
是认为她现在会同意吗?她之前就没松口过,凭什么觉得她现在会松口呢?
“那家我还是觉得不妥,成立时间比我们还晚的一家公司,注册资金也不大,我觉得还需要再考察一下。”
秦清筠借口家人不舒服,中断了电话,“具体的事情等我明天回公司后细说吧,医生叫到我们了,晚点聊。”
不等彭趋再说什么,秦清筠果断挂掉电话,眼中满是冷意,她刚刚忽然发现,刍渔……不就是彭趋和鲍免名字的各自取了一半字吗?
这么明显的提示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越想越不对劲,秦清筠抬手给秦康昊打电话,跟他讲述了自己今天发现的事情。
待秦清筠讲完,秦康昊开口就反问道:“你确定你不是被下药了?”
秦清筠一愣,追问道:“什么药?”
“迷魂药啊。”秦康昊笑出声,“你这描述比梦游还玄乎,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让人能如此听从对方指令写出和清醒状态没有区别的文字,还不带一点记忆的,再出名的催眠大师也很难做到这种情况吧?”
“……”
秦清筠沉默,她也很迷茫,她向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居然一时间很难找到合理的理由解释。
难不成她真的会梦游?恰好这个弱点还被彭趋拿捏了?
—
回到家中,秦清筠恰好遇到家政阿姨上门打扫卫生顺带做饭。
“小筠啊,你回来?”家政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再等十分钟,饭马上就好。”
秦清筠点头,嗅了嗅空中的味道,问道:“阿姨,你今天换了新的空气清洗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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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还挺好闻的。
家政阿姨端着菜出来,否认道:“没呀,你不是不喜欢太浓郁的味道吗,还是用的无味的。”
“不过今天帮你打扫的时候,我发现你扔掉的那个香囊味道还挺好闻的,我还想找机会问问你是在哪买的呢。”
秦清筠一愣,猛地想起来自己当初一气之下,好像把那个在观绮那边买的香囊丢在客厅的垃圾桶里了,后面就一直没管它。
……对了,观绮和姬重璜!
若是无法用唯物观解释,那他们那种玄学骗子说不定能看出什么?
小姨的病灶不就是说被他们看出来的吗?
重新抓起包,秦清筠立马换鞋冲出家门,“阿姨,晚饭帮我温着就好,我有事出去一下。”
*
夜幕降临,姬重璜走到门前准备关店。
后面的观绮突然道:“今天先别关。”
姬重璜闻言,停下动作,“怎么?”
观绮用手拖着脸,轻笑道:“感觉等会会有客人要来。”
有客要来,但门却关着,这多不好。
祥云跳上桌,用大尾巴扫了扫她,“你的客人吗?”
观绮顺了一把他的毛发,“算是吧。”
祥云瘫在桌子上,“能让他快点来吗?我想吃饭了。”
捏了捏祥云的肉垫,观绮好笑道:“小猫咪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
“我才不是……喵呜!”
刚要开口辩解的祥云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秦清筠,连忙改口,气呼呼的瞪了眼观绮,跳下桌子不再理她。
他要拒绝理某个妖怪一分钟!
—
秦清筠一路狂奔到此,看到周边诸多商家都闭门后,她才突生懊恼,自己怎么如此莽撞地就冲了过来,万一人家已经关门了呢?
索性,幸运女神似乎还是多少眷顾她的,没让她徒劳往返。
“秦小姐,”观绮看向门口,朝着她笑了笑,“请进吧。”
秦清筠朝着观绮和姬重璜讪讪一笑,当初她那么一副质疑的模样,如今却又如丧家之犬一般出现在此,当真是……
让人心情微妙。
姬重璜给她递了杯茶,随即把空间留给观绮和秦清筠,自己则带着祥云走到里间,准备开始做饭。
秦清筠很快调整好心态,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对观绮道:“我想问问观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
观绮微微一笑,反问道:“比如?”
秦清筠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比如我被友人背刺,比如我的公司即将朝不保夕。”
摇摇头,观绮平静道:“如此具体的事情,观某是看不出来的。”
她纵能观因果,但也只能看到那一条条的因果线,不代表所有的前因后果她都能清楚。
她还是个仍在修炼的妖怪,没有证道成仙,更没有取代天道。
秦清筠能听出观绮这话非常诚恳,但她现在回想起当初那一幕,她还是觉得观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那现在,如果我想让您帮我看看,可行?”
10. 第 10 章
观绮并不意外她会如此要求,人在被逼急眼的情况下,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尝试的。
“既然是秦小姐要求,那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
秦清筠看着观绮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像是玉制的签筒一样的东西,递给她,“你摇三下,三下就停。”
愣愣地接过,秦清筠道:“只需要我摇三下,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观绮笑道:“放心,不是邪术也不是巫术也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不伤天害理,摇吧。”
来都来了,秦清筠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退缩,眼睛一闭,她握住那个签筒摇了三下。
一、二、三,停手。
“好了,”观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以睁开眼睛了。”
秦清筠看到自己手中的签筒没有丝毫的变化,刚刚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掉出来什么东西。
奇怪,她刚刚摇晃的时候明明听到了东西碰撞的声音的。
但观绮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秦清筠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将这个玉签筒放回桌上。
观绮看向她,开口道:“你现在有三件事要做,第一,是去找个律所,越有名越好,让他们帮你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我已经找了……”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那就换。”观绮淡淡瞥了她一眼,“别太相信你的眼光。”
金色的眼眸与秦清筠对视,瞳孔之间若隐若现着她看不懂的纹路,即使有镜片的遮挡也依旧难掩那股让人无法忽略的妖冶,让秦清筠想反驳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间。
她的眼光有那么差劲吗?活了二十多年,秦清筠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
但又无法抑制地想到彭趋和鲍免,秦清筠只能沉默。
好吧,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吧。
“第二,去东边,找个有传承的道观,跟他们说你最近的情况,比如睡不好,比如感觉失去了某段记忆,这些情况巨细无遗地跟他们说清楚,他们自然会知道如何处理的。”观绮欢欢说完,揉了揉眉心,眉眼间隐约呈现出些许疲惫。
秦清筠在和秦康昊通话完后,就隐约开始猜测是不是自己这边出现了什么不太常见的问题,在听到观绮让她去找道观的时候,她居然还松了口气。
“道观这个,您这边不能……?”还有些意外,秦清筠原以为这种玄学方面的事情,应该都是一条龙服务的才对,毕竟这样才能挣到客户最多的钱。
据她了解,承接法事也是道士们的主要的收入之一,其次才是那些零碎的算命看日子啥的零活。
观绮拒绝:“术业有专攻,有些问题还是找专业人士比较好。”
人家专业的直接又迅速,经验丰富,就算出现意外也能很快找到相似路径,何必舍近求远找她一个半瓶水?
对于观绮的坦诚,秦清筠心中对她的话又更信了几分。
做生意最忌讳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观绮这种理智的态度让秦清筠很是欣赏,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观绮说第三件事。
等了一会,却见对方说完头两件后就不再继续往下说,秦清筠忍不住道:“不是还有第三件事吗?”
观绮轻饮一口茶水,轻声道:“等你能将前两件事顺利完成,再来找我聊第三件事吧。”
如果完不成,那第三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秦清筠大致听懂了,起身诚恳地鞠了一躬,“感谢观小姐,不知您这边的酬劳大概是多少,我晚点给您转过来。”
观绮言笑晏晏道:“报酬我自然会收取的,但不是现在。”
她将桌面的玉签筒拿在手中,对着秦清筠摆摆手,“回去吧,别忘了要落实那两件事,越快越好。”
毕竟,秦清筠是真的在和时间赛跑。
这几百万的债务落下来,虽说秦家有点底气可以承担,但也免不了掉成皮,这一下,能彻底把一个人的心气碾成粉末。
普通人家里很少有能接受几百万一夜间化为乌有的打击后还能继续撑起来重新再冲一次的。
勇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却非常宝贵,宝贵到,很多人一生拥有它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清筠应好,转身离开。
—
观绮走进里间,姬重璜已经陆续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诱人的香味让她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祥云面前也摆了属于他吃饭的小碗,他看到观绮手中的那个签筒,好奇道:“这是什么?”
观绮低头看了眼,随口道:“我们望绡吃饭的家伙。”
祥云大吃一惊,“啊,你用这个吃饭?!这么小,能装几口饭啊……”
观绮一愣,随即乐不可支,揉了揉祥云的小脑袋,“姬重璜居然允许你一个小文盲呆在身边?”
“我才不是文盲!”下意识反驳,祥云蓦地反应过来是他误会了,羞涩地嗷呜一声,“法器就法器嘛,说什么吃饭的家伙……”
端着菜的姬重璜失笑,走过来顺了一把祥云被观绮弄乱的毛发,解释道:“那是望绡族常见的法器,用于卜问的。”
“卜问什么?他们不是自己能看清因果嘛?”自己的眼睛都能看清一切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观绮插嘴道:“问老天爷,允不允许我们接单混口饭吃的。”
祥云:……?老天爷还管这个?
他严重怀疑,观绮这句话又是在糊弄他!
“她没骗你,就是用于卜问能否参与干涉他人因果的。”姬重璜将碗筷摆好,默默地解释道,“不过他们一般都是自己悄悄用,很少拿出来,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观绮也很好奇,“这个你都知道,你真是看了不少书啊。”
他们望绡一族在世间的记载很少,基本都是靠妖怪之间的口口相传,姬重璜一个人类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东西,观绮不得不服。
“高看我了,望绡族很多的消息,我也是从烛局长那边知晓的。”姬重璜坐下来,看向观绮,“不过你那个法器,倒是格外精致。”
烛阴说望绡族并不擅长炼制,很多法器都是就地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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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吧团吧能用就行,全靠后面修炼的时候一点点孕养,等法器跟着他们一起渡劫成功后,再普通的东西也会变得不普通。
但他看观绮这个,和烛阴口中的随便似乎完全扯不上边,相反,他的库房里还有个长得非常像的摆件,无论是设计还是雕刻风格上,都非常相似。
但那个就是一个纯粹的玉雕,是一个人类这边很出名的玉雕师傅的作品,并非妖族的东西。
观绮看了眼自己还未收回去的法器,回想了一下,“这个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类给我的,说是做了两个,但只能取其一,我觉得可惜,就让他把另一个给我了。”
姬重璜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意外,第一次见观绮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就足以证明她是哪个年代的人,会用那个时代的东西也很正常。
“是陈峰大师吗?”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久没有听到过了,以至于观绮还思考了许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这么一个人,点头应道:“是他,你居然还记得。”
那家伙好像都死了快七八百年了吧,没想到姬重璜还能精准说出他的名字。
没等姬重璜开口,祥云很是自豪道:“老姬的记忆力可好了,过目不忘,很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他都能记住。”
观绮恍然,难怪姬重璜那么想死,若是一个长生种无法掌握遗忘这项技能,那么,长生对其而言,更似一种诅咒。
*
晚饭后,观绮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晒着月亮,祥云见状,也跟着凑到她身边,蹭着月华。
他虽然总是被观绮逗弄,但祥云也承认,他其实很喜欢观绮。
说不出来理由,就是很喜欢。呆在她旁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她能看清一切,并将你稳稳地托住。
“观绮,你今天询问了老天,那祂回应你了吗?”
观绮懒洋洋地躺在太妃椅上,摸着祥云的毛发,应道:“那当然。”
如果不是天道允许,她连那几个建议都不会跟秦清筠说。说了,属于秦清筠的未来走向也就随之发生改变。
某种意义上,这跟改命差不多。
只不过观绮这个改命,是天道允许的。
这是秦清筠原有的人生轨迹里的一份渺小但存在的可能性,观绮将其捕捉,再将其放大。
望绡一族对干涉他人因果有着严格的界限和标准,也正是因此,望绡的修炼难度是其他妖怪的百倍。
他们不似寻常妖怪,躺着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就能修炼,望绡一族除了依靠灵气,他们同时还依赖功德。
相当于别人都是单灵根,一根赞满就升级。但望绡天生就是双灵根,一根和大众一样,另一个灵根则是功德。
他们需要灵气修满的同时,功德也修满,这样才能晋级,单一的偏科,都无法满足晋级的条件。
观绮默默地抬起自己的手,纤细略带苍白的手指张开,天空皎白的月光轻而易举地穿过她的指尖,并未在她这里停留。
她需要的已不是月光。
11. 第 11 章
确定目标后,秦清筠的行动可以说是开了二倍速,她连夜找了新的律师事务所,是一家在红圈非常有名的事务所,即使连秦康昊这种只醉心科技领域的呆瓜也略有耳闻。
名气大的同事,这家事务所还经手过很多这种公司内部纠纷的案子,可以说是经验非常丰富。
相应的,那个费用也是相当得令人咂舌。
秦康昊知道秦清筠去找了观绮后,还纳闷道:“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他这个妹妹曾经可以说是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敬畏之心的一个人,非常坚定的唯物主义。结果这才距离他小姑说完那个经历多久,他这个表妹就叛变了?
秦清筠看着对接的律师发来的进程,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上扬了一点,听观绮的建议果然没有错,她换了律师后,对方一听她的需求和事情,立马就说这事能办。
这不,现在已经把初步的情况反馈给她了。明明同样的问题,上一个律所的律师反复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提出的建议和规划也很一般,明明她还是比对了很久然后选择的。
秦清筠不禁开始嘀咕:“难不成我真的眼光有问题……?”
坐在对面的秦康昊没忍住道:“你嘟嘟囔囔啥呢,有啥不给我听的?”
秦清筠没理他,转而道:“你对我们这边的道观有啥了解吗?要有那种会真的做事的道观。”
秦康昊挑眉,“怎么,又是观小姐建议你去的?”
秦清筠:“所以你有没有了解的?”
“她这么建议,怎么不干脆直接让你在她那边做法事?”秦康昊嗤笑一声,“你别真给骗了还帮人家数钱吧?”
尽管对面是她表哥,秦清筠也还是没忍住丢了个白眼给他,“你少胡扯,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想法,说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让我自己去找道观。”
秦康昊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观绮自己拒绝的,“嚯,还真有钱送到门口了还不挣的傻子?”
“……所以你也不了解?那我再去找别人问问。”秦清筠懒得和秦康昊掰扯观绮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表哥这种性格,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他都能给你找出歪理来反驳你,不理他坚定自己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秦康昊被秦清筠没有半点留恋的态度气笑,认命地挪回自己的电脑前,“真是败给你这丫头了。”
—
“按照你的要求,距离J市最近,且方位位居东方的,还有承接法事习惯的道观,应该就只有东云观了。”
秦康昊看着爬虫抓来的数据,总结道:“这个道观据说已经传承了千年,其下子弟里曾出过好几个国师,专门给帝王家服务,进行天机验算,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你听听就好。”
“不过这家确实是有承接法事的,价格好像也不低,但他们有官方道观的备案,算是过了明路吧,很多去那里上香的人都说这个道观很灵验。”
秦康昊道:“我看这个东云观距离我们这里也不算很远,开车四十多公里,好像也就是J市郊区那边?你要去吗?”
秦清筠果断道:“去!为什么不去?”
说着合上电脑,伸手去拽秦康昊:“走吧,你开车带我过去。”
秦康昊瞪大眼睛,“你自己去就去,干嘛拉上我?!”
“我没车啊。”秦清筠理直气壮。
“……我可以把车钥匙给你。”
“我驾照到手后就没摸过车,你真的确定要把你的宝贝给我开?”
秦康昊气笑,他真是信了他这个表妹的邪,从一开始找他,她就没想过让他下这条贼船吧?
“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件事捅出去,告诉你爸妈我爸妈姥姥姥爷他们?”
秦清筠才不怕他:“你告嘛,你告了你也逃不掉开车载我的命运。”
相反,如果秦清筠这事被长辈知道,秦康昊作为知情不报的一员,估计还要承受更多的暴风雨。
“……”
秦康昊没辙,只得认命站起来,拿着车钥匙跟着秦清筠往外走,“就这一次。”
要是去这个道观屁用没有,他绝对不会再帮秦清筠第二次。
*
工作日出门游玩的人并不算多,尤其是最近的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连着什么长假,旅游的人更是没多少,秦康昊一路开过去,基本回回绿灯,没遇到什么红灯堵车事件。
“呦,这次居然一个红灯都没遇上?”
秦清筠有些惊奇,去往东云观的路上会经过一段老城区,那里的城规建设并没有后面几个城区那么的完善,路有些窄,红灯却格外多,经常堵车,平时就算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这里也经常要堵上那么一小会。
结果这一次,秦清筠用一种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短暂的时间就穿过了老城区,短到让她觉得拿出去发朋友圈都能被好友骂P图的程度。
秦康昊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遇到绿波带了呗。”
秦清筠好笑地看着他嘴硬,老城区当初建设的时候哪有考虑过什么绿波带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但凡这里有这个设计,可能老城区的交通都不会如此的令人崩溃。
秦清筠都知道的事情,秦康昊这个电脑方面的专业户自然不可能不明白,但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种玄玄乎乎的事情,这个世界本就应该是唯物的。
都怪那两背信弃义的家伙,秦康昊眼神晦暗,等他回去,他要好好查一查这俩家伙。
—
顺利抵达,秦清筠和秦康昊走出停车场,看到不远处那条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两人都有些腿软。
“真奇怪,东云观开了这么久,我居然是第一次来。”秦清筠靠着秦康昊,气有点喘,两人一点点往上走,“而且我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要来这里看一看。”
秦康昊比她年长一点,但对东云观的记忆也不多,“确实很少来,主要是我们家也不信这个。”
好像除了云妍兰,他们秦家就没几个信这方面的。
过年很多本地人都会拖家带口地去寺庙道观里上香,祈求来年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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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兴,一切顺顺意意。
但秦家很少这样,他们过年基本就是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是真正的,各回各家。
秦钧淮和云妍兰并不强求儿媳和女婿过年必须呆在他们这里,往年都是大家吃个团圆饭,然后就让儿媳和女婿他们自由安排,回家或者出门旅游又或者呆在这里,都可以。
父母都这样,小辈自然也是跟着到处跑。
秦清筠想了一圈,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好吧,不过现在来也不迟。”
*
整个东云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建筑却依旧保留着以前传统建筑的设计和模样,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充满了岁月和不断修缮的痕迹。
整个建筑,就像是在时间长河里划出一道口子,伫立在此,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仿佛失效,一切物品的时间都停留在了过去。
庭院里的植物也大多粗壮高大,枝蔓向外延展,虬枝盘绕,遮云蔽日,站在下面丝毫不觉外面阳光热炎刺眼。
刚走进道观里,那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烟火的味道就飘了过来,空气里还隐约回荡着前面大厅里师傅们地诵经声,让人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秦康昊虽然自己并不信神佛一说,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也不免觉得心胸开阔,平日昼夜颠倒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刚想对秦清筠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秦康昊转头就看到原本还靠着自己喘气的妹妹,此时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清筠?”秦康昊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手里满是手汗,但整个指尖连带着手掌,都异常冰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哥……”秦清筠眉头紧皱,齿间忍不住打颤,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我…我好难受……”
这里的空气,这里的声音,连带着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爬长阶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体力消耗得比她预想得要快多了,原以为是因为她创业后经常久坐,身体不适应,结果没想到……
秦康昊慌了神,他抱起秦清筠准备往山下走,“我们去医院看看,找医生。”
秦清筠皱着眉头,想要挣扎开,“不……不要……”
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没解决问题前她不想走。
“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闹什么?”秦康昊有些生气,他很气秦清筠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个骗子对你说的那些不知真假的话吗?!”
“两位施主。”
秦清筠和秦康昊正在争执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明明不大,却如同在两人耳边炸开一般,让他们下意识停住了争吵,纷纷朝身后看去。
一位穿着道袍的年轻坤道站在不远处,朝着两人笑了笑,“来者即是缘,不如先让我帮忙看看这位女施主的情况?”
秦康昊眉头一挑,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被一旁的秦清筠抢了个先,“那就麻烦小师傅了。”
12. 第 12 章
拗不过秦清筠,秦康昊只好扶着她跟着坤道走到一间偏殿。
殿内并没有拜访很多神像,座椅虽显陈旧但胜在打理得干净,桌上还摆着基本明显有阅读痕迹的经书,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简朴里带着些许古风古色。
“两位请坐,我去给两位倒杯水来。”
坤道让秦康昊带着秦清筠找位置坐下,自己则准备去找两个茶杯倒水。
秦清筠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些许,勉强能撑着自己坐直,她看向身影瘦小的坤道,开口道:“师傅,我们要怎么称呼您?”
林疏真端着两杯茶水走过来,笑道:“我姓林,道名清宁。”
秦清筠微微点头,接过林疏真递过来的茶水,只是捧着,没有饮用,“清宁小师傅,您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说到正事,林疏真还是颇为认真地仔细打量了一圈秦清筠,眉头轻蹙,“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事?”
秦清筠想到当初观绮让她找到道观,然后要对他们巨细无遗地说明自己的情况,立马点头道:“有的有的。”
“我大概从三个月前开始,就突然睡不着,一开始只是偶尔会半夜做梦惊醒,然后后半夜睡不着,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就变成了整夜地睡不着,哪怕去医院开了安眠药,也只能睡一两个小时,然后突然惊醒,再睁眼到天亮。”
秦清筠苦笑,她从小到大就基本上没有因为睡觉这件事困扰过,若非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是睡眠科的常驻嘉宾。
“除了睡眠问题,还有吗?”
秦清筠回神,连忙点头,“哦,还有就是……”
“清宁。”屋外突然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
林疏真转头朝门口望去,“师父,您忙完了?”
风守道人迈步进来,看到坐在一旁的秦康昊和秦清筠时还有些意外,“两位是……?”
林疏真在一旁解释道:“刚刚这位施主突然痹阻不通,脉道挛急,所以我先带她来这边休息一下。”
风守道人点头,目光并未离开秦清筠,而原本面色已经缓缓恢复的秦清筠在风守进来后又开始变得苍白,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动作幅度之大连站在远处的林疏真都察觉了。
秦康昊握住她的手,惊呼道:“清筠,你怎么了?”
眼看秦清筠脸色越发难看,出现呼吸过度的情况,风守快步上前,在她身上轻点两下,这才暂时止住没让秦清筠自己把自己憋死。
无视秦康昊的审视的眼神,风守执起秦清筠一只手,虚虚把着脉,神情不变,但旁人明显能看出他脸色比前几分钟更差了。
“道长,请问,我妹妹她怎么了?”
风守收回手,看向秦清筠,“你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此话一出,秦清筠就知道有戏,缓了缓气道:“我最近发现我的合伙人悄悄拿我的公司去恶意贷款抵押,并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骗到我的签名的,我一点印象和相关记忆都没有,目前我还在处理这件事。”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我应该算是得罪了他们吧?”
风守道人示意身旁的林疏真,“清宁,去拿东西来。”
林疏真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走:“好的师父。”
林疏真脚程很快,没几分钟就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秦康昊看着托盘上就一碗清水,一个铃铛,其余什么都没有,下意识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风守道人将托盘置于桌上,对着林疏真道:“你扶着她站到前面去。”
随后才跟秦康昊他们解释道:“这位女施主是被人下咒了,这个咒应该是后面被人改造过的,效果威力没有原型那么的决绝狠毒,所以我们这里还能解。”
秦康昊眼皮一跳,追问道:“什么咒?”
风守道人摇头,手上准备着自己需要的材料,嘴上耐心答道:“这并非正统的咒术,贫道也无法告知,但这个咒术的原型应该是源于苗毒那边的巫蛊下面的情蛊。”
“情蛊有子母之分,子蛊会无条件地听从母蛊的话,并且时间越长,子蛊寄生的客体会逐渐丧失自己的记忆和主体性,直至彻底沦为母蛊手中的傀儡。”
“不过情蛊难炼,这可能也是那人改用这种邪术的原因,不过也幸好并非情蛊,对客体的伤害并没有那么致命。”
“这位施主自己也说了,她对于很多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但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有失去记忆过,她自己的记忆是连贯的,这就是被吞噬了记忆的表现。”
风守每说一句,秦康昊和秦清筠脸色都惨白一分,说到最后,若非有林疏真扶着,秦清筠差点要软倒在地。
“那……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就开始头疼呼吸难受?”秦清筠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她来都来到这里了,说什么也要死个明白,“是因为我中了咒吗?”
一旁的林疏真解答道:“那是因为我们道观出身正统,这里有各位祖师爷坐镇,一般邪祟都不敢擅闯此地。
“你身上的邪咒出身不正,目的不纯,引来的都是煞炁,天然会被我们这里的气场镇压,也就会让你感到非常难受。”
这般说着,林疏真又顺带感慨道:“你也是幸运,我师傅前段时间还在外地出差,今天早上刚回到观里,你若是早点来或者晚点来,都可能遇不到。”
当然这个咒她也能解,但肯定没有她师傅那么直接果断,中途可能要折腾一会,对于秦清筠来说,也就要多折磨一会。
秦清筠只觉得异常庆幸,还好……还好她跟着姨妈去了一趟观绮他们的店,还好瑶瑶就算她不要也给她买了个香囊,还好她做了那个梦,还好她最后还是去找了观绮帮忙。
若非如此……她未来是负债累累,还是彻底成为谁的傀儡,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敢想。
风守道人倒是没有往自己身上揽功,对着秦清筠道:“你目光清明,身中邪咒,但胜在自身意志力坚定,能坚持到现在还保留大部分意识,很厉害。”
若是常人,可能在这个咒刚下不到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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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就会彻底对下咒人言听计从,但秦清筠撑了三个多月,甚至大部分时间还都会反驳彭趋他们,能做出自己清晰坚定的选择,这份意志力和福德注定了她终究会逢凶化吉。
说完,风守双手比印,嘴里飞快念着秦清筠他们听不太懂的口诀,随后手指从碗中捞了一捧清水洒在秦清筠身上。
水滴分明是清凉的,但秦清筠只觉得落在她身上的水像是火焰一样在灼烧,沿着她的手臂一直烧至背部,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疼得她下意识痛呼出来。
“啊……嘶,好痛……啊啊啊……”
生理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秦清筠全靠最后一点意识松开林疏真,想要挣脱开她的手,不想抓伤她,却被她强硬地按住,扣在原地,“解咒的过程会有点难受,但是要忍住,熬过去就好了。”
秦康昊看到小时候摔跤磕破牙都不会哭的秦清筠这般痛苦,眼眶都跟着红了,蹲在她面前哑声哄道:“清筠乖,一会就好,回去哥帮你打那两个混蛋。”
浑身被灼烧的感觉让秦清筠已经听不清秦康昊的声音,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好痛,痛到她只想以头抢地。
“呕……呕……”
没一会,秦清筠忽然头一转,呕出一堆黑色的汁水,秦康昊呆愣在原地,还是林疏真反应快,拿着原本装清水的碗接在秦清筠嘴边,避免了那些脏东西溅得到处都是。
秦康昊朝风守道人望去,大脑似乎被这冲击他唯物主义的一幕吓到宕机,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道长,我妹妹这是……”
“让她吐出来就好,这些是那些寄存在她体内的脏东西,等吐完后回去修养一些时日就好了。”风守道人叮嘱道,“这段时间应该之前给她下咒的人也会出现被反噬的情况,你们可以仔细观察观察,有谁突然遭遇了大事故或者突变,或者是运气变得极其差,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吩咐林疏真收尾,风守道人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就会回过神的秦康昊追上。
“多谢道长,不知这次法事的报酬是多少?”
风守道人轻笑,“报酬就不必了,你们多行好事就行。”
“冥冥之中你们会来东云观寻求帮助,就说明机缘到了。回去带着妹妹好好修养吧,她的气运被夺,虽然现在已经切断咒术,但流失的气运短时间不会立马回来,可能也会磕碰一段时间,你们作为家人的要多替她留个心眼。”
秦康昊望着缓缓离去的风守道人,又回头瞧了眼还在时不时呕出黑色汁水的秦清筠,感觉从今天起,他和秦清筠的世界观,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
另一边,原本还抱着一杯咖啡和鲍免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畅享宏图的彭趋忽然面色一僵,手中的咖啡瞬间掉落在地上,陶瓷的杯子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彭趋?彭趋你怎么了?!”鲍免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咖啡去扶彭趋。
彭趋脸色僵硬,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13. 第 13 章
秦清筠差不多呕了将近十来分钟,中途一直是断断续续地呕。
林疏真在一旁看着秦清筠呕出来的黑汁,味道奇臭无比,她面色不变却颇为感慨道:“真是遭罪了,那位现在应该已经遭到反噬了。”
吐出来的脏东西越多,秦清筠脸色愈发好起来,这会也能断断续续听到周围的声音,身体里的疼痛也跟着有所减轻。
她稍稍直起身,一旁的秦康昊连忙给她递来纸巾,“清筠,你好点了吗?”
秦清筠点点头,呼吸略有些沉重,脸色也依旧苍白,但整个人透露出来的精气神就是感觉比刚来到东云观时的要好上不少。
秦康昊这下是真的对东云观乃至观绮没有半点怀疑了,秦清筠刚刚的状态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从奄奄一息变成现在能自己站着自己走动的状态,简直和大变活人差不多。
而且秦家家教严格,在外很少会吃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秦清筠在这里没有进食半点东西,但偏偏秦清筠在风守道人给她解咒后就直接吐出一滩又一滩的黑汁,这绝对不是人为灌进去的东西。
并且这个偏殿里也没有看到什么燃烧的线香,秦康昊自己呆在这里没有半点不适,也不太可能是闻到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导致的。
闻的接触的都被排除了,那秦清筠会吐出来那些,只能证明这是她身体里原本存在的东西!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秦康昊发誓,若非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如此玄幻的一幕。
—
五脏六腑的灼烧感逐渐从秦清筠的身体里褪去,她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对着还站在一旁的林疏真认真道:“太感谢小师傅您和您师父了。”
这次若不是有风守道人帮忙解咒,她完全不敢想若是到后面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林疏真笑着摆摆手,秦清筠这种情况算不上有多麻烦,“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个中医馆让他们给你开个调理身体的药,这个伪情蛊的咒术很伤身,你还是要多注意,避免年纪轻轻地就身体亏空了。”
秦清筠将其一一记下,又道:“那清宁师傅,这次解咒的费用……”
林疏真摇头,“我师父说不收,您休息好后就可直接离开。”
说完,带着秦清筠吐掉的那些黑水准备离开。
秦清筠连忙又道:“那……清宁师傅,我想问问,后面我还会遇到这种情况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杜绝或者察觉到被下咒了?”
彭趋若是能搞到这种东西,那就很有可能会弄到第二次,她不得不防。
林疏真看到秦清筠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很快又明白她的担心,“你是害怕对方对你二次下咒?”
秦清筠讪讪一笑,点头应是。
“不会的,”林疏真笑道,“且不说这种咒术本身就很难得,被破除后,短时间内下咒人是没有足够的精血下第二次咒的。”
“不过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等会去前殿请个护身符,若是遇到煞炁一类的,它应该能给你一点警示。”
秦清筠一听,勉强算是放下半颗心,决定等会去请个护身符。
话都说到这里了,林疏真没忍住多嘴道:“你这一次是怎么察觉到自己有不对劲的呢?”
*
按理说,一般被下了情蛊一类东西的受害者,都是等特征非常明显的时候,才会被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秦清筠来的时候,明显还远没到那种程度。
她甚至连咒术的印记都还未在体内产生,那个咒术还未彻底在她体内扎根,除非对自己非常了解异常敏锐的人,一般很难会想到这一层。
而且就算发现了自己和寻常不太一样,大概第一时间也是往科学方面考虑,往灵异这方面思考的很少,更不会说来到道观里求助了。
被林疏真这么一问,秦清筠怔愣一瞬,如实答道:“是一个会看事的……师傅,她建议我赶紧找一个能做事有真功夫的道观来看看。”
秦清筠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如何称呼观绮,最后干脆用师傅概括,毕竟对方的实力,确实称得上一句师傅。
秦康昊还在一旁顺带补了一句,“还专门让她向东边找道观,别的什么要求都没说,就跟她说要从东边找,找一个有传承的道观。”
“一开始我们还是半信半疑地找,结果居然还真给我们找到了你们东云观。”
原本只是单纯好奇的林疏真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托盘,顿了顿道:“如果你们是J市人的话,东边这一带,直至隔壁的K市,能称得上有传承的道观只有我们东云观。”
他们东云观的名气并不小,甚至可以说,在这一片区域乃至全国,有传承且传承未断的道观里,他们东云观都算能排得上号的。
尽管在如今这个信奉科技科学的年代,道观寺庙一类的香火不似从前,但东云观的传承一直持续至今,厚重的底蕴是他们每一个东云观弟子的底气。
传承不是一件易事,有天赋能吃苦心思纯净还要愿意入道门的人少之又少,很多小道观要么断了传承,要么就是野路子根本没有啥真本事,在如今的年代,很快也就消散在历史长河里了。
若是要找一个有传承,且还位于东方的道观,林疏真可以打包票,对方十有八九就是在说他们东云观。
这简直就是明牌了。
秦清筠和秦康昊愣住,他们俩一开始都以为是观绮自己认为自己实力不行,所以不想砸自己的招牌,让他们找专业的人解决,并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
“不过你们那个算命师傅别的不知道,但应该是看出了你身上的问题一般人解决不了,所以让你来找我们,”林疏真轻笑,“你身上的咒术普通的道观和寺庙确实解决不了,必须来找我们。”
“光是能看出来你的问题,这个师傅你找的也不亏。”
要知道,秦清筠在来东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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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正常得和常人无异,有点道行的都不一定能发现她的情况,她能在那种情况下遇到一个能看出她问题的算命师傅,林疏真不得不感慨有福之人。
秦清筠这么一听,微微笑道:“观小姐确实很厉害。”
又是目睹了妹妹的惨状,又是听林疏真分析,秦康昊这会怎么也说不出观绮是个骗子这话,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
—
待秦清筠稍微好点了,不再吐出黑汁后,秦康昊带着她前往前殿求了护身符,黄纸上用朱砂撰写了对应的符箓,秦清筠他们看不懂,但将那一张薄薄的纸拿在手里时,却是意外的安心。
两人缓缓走出东云观,秦清筠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将护身符放好,接起电话。
“小淼,怎么了?”
苗淼是她公司的前台,也兼职半个行政,做事细心又机灵,年纪其实和她没差几天,但为人做事边界感和分寸很强,很少上班期间突然给她打私人电话。
对面的苗淼语速飞快道:“清筠姐,你在哪呢?彭总他刚刚突然吐血晕倒,现在被紧急送去医院了!鲍会计陪他去医院了,现在我这边收到了好几份文件,原本彭总说是要拿给他签字的,现在……”
秦清筠挑眉,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她立马道:“那几份文件你先拍照给我看看,放在你那不要给任何人,一切等我回来。”
苗淼虽然没明白秦清筠为何会这么吩咐,但很快应道:“好,那姐你大概啥时候回来?”
一旁的秦康昊给她比了个口型,秦清筠了然,“大概两三小时吧?下班前我一定赶回来。”
苗淼道:“好嘞,那姐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秦康昊开着车就朝市中心出发,还不忘调侃道:“某人吐血了?”
秦清筠笑道:“可不,这会被人送医院去了。”
说着,她又拿起手机,“我得给观小姐发个消息,跟她说一下。”
*
“观绮,你手机一直在震。”祥云趴在柜子上,对着里面悠悠哉哉研墨香料的某人喊道,“震得我觉都睡不好,你快点拿走。”
观绮走出来,满是草药味的双手捏了捏祥云的大尾巴,“那么懒,换个地睡不可以?”
祥云哼哼几下,伸出爪子挪了挪那还在震动的手机,示意观绮把手机拿走。
她的手机里并没有加很多人的联系方式,观绮稍稍一排除,就大概猜到是谁,点开手机,不出所料第一条就是秦清筠的。
“东云观……”观绮喃喃了一句,这个道观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姬重璜突然开口道:“是以前天云观后面分出来的。”
观绮眨眨眼,说东云观她确实不太记得,但说天云观她还是有点印象的,恍然道:“哦,就是那个你们家追随的那个皇帝老头年年都要去祭拜的那个道观?”
姬重璜微愣,随即点头,“是,就是那个。”
14. 第 14 章
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提及过姬家,那个早就消失在历史浪潮中的家族,饶是姬重璜都跟着有一瞬走神,但他很快收敛思绪,继续道:“东云观是继承了天云观主持的那一脉,算是目前比较正统的一脉。”
观绮应了一声,在她的印象里,天云观里的那群神神叨叨的老头子们确实都有点本事,现在的东云观能解决秦清筠身上的问题也不意外。
“秦清筠跟我说她身上的咒在东云观那边解决了,她那个合伙人就在她刚刚被解咒的时候,突然吐血昏迷进医院了。”
姬重璜对此不算意外,轻笑道:“看来是顺利解决了。”
观绮摇头,“哪有那么快。”
“她那个合伙人,还有得闹。”
沏了一壶茶,姬重璜倒了一杯给观绮,然后才拿起自己的那杯缓缓道:“因为那个咒?”
观绮接过茶,耸耸肩:“那个咒应该是后面别人模仿情蛊创的一个野路子,功效有点类似情蛊,也是让人言听计从的那种。”
她关于人类研发的这些符箓以及巫蛊术了解得并不深,很多也就停留在知晓这么一个东西存在的层面,但她也知道,无论在哪个年代,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少数。
甚至说,普通人基本没有路子可以接触到这些东西。
说来也有趣,在天道规定的戏本里,除了一些特殊的命格,大部分的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很奇特的经历,这种奇特的经历包括好的,也包括坏的。
而像姬重璜这种吃到茈鱼肉,秦清筠的被人下了咒,这些经历,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别说接触了,就是道听途说都不一定会有机会听闻到。反过来说,他们能遇到这些事情,也就变相说明了他们的命数不同于常人。
就如常言道,家里富贵出来的孩子才有各种折腾各种创业的底气,而普通人家的孩子,光是一路按部就班上学考取功名就已是拼尽全力,哪还有力气去捣鼓创业捣鼓人生的无限种可能。
命运也是如此。
只有命足够硬,祖上庇荫阴德绵延的人,他们的命盘里才会有可能出现那些不太寻常的剧本,因为有能够承受这些的底气和空间,不至于被命运轻轻戏弄一下就死去。
当然,大国泱泱,人口数十亿,即使是少数,在庞大的基数下,换算成具体的数字,也会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体量。
—
姬重璜饱读诗书,在漫长的年岁里,各种杂书也读了不少,人类的妖怪的他都有所耳闻,此时一听观绮说情蛊,他眉头一挑,“是我知道的那个百蛊挑一的情蛊吗?”
观绮点头,“是。”
姬重璜神色未变,但声音略带一点寒意,“据我所知,西南那边的巫蛊之术断层严重,外加情蛊炼制的方法苛刻,关于情蛊,已有百年没听闻过相关的消息了。”
“是吗?”对此观绮倒也不算意外。
万物皆有私欲,宁可把好东西握紧在自己手里,伴随着自己入土,都不愿意拿出去分给别人或者传给他人,这点上,即使是比人类活得更久的妖怪也没见做得有多好。
“所以这个咒还不算情蛊,只能算个半成品。”观绮轻饮一口茶水,淡淡道,“应该是有谁按照情蛊仿制的,只是能力还不到家,未能仿制成功。”
姬重璜手指轻敲桌面,不置可否,这仿制没成功还好说,但若要是仿制成功了……
“你说那个合伙人后面会闹,什么意思?”
瞥了他一眼,观绮道:“你说呢?尝过了掌控的滋味,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这种时候,放弃岂不是太亏了?”
随后又道:“你要通风报信你自己去,别拉我一起哈,我不想见那条臭龙,见了他就有数不清的麻烦。”
姬重璜失笑,“这件事暂未看到妖怪的痕迹,我去找烛局长干什么?”
还未等观绮松口气,她又听到姬重璜道:“要找,也是找人类这边的特殊管理局才是。”
观绮:……
这家伙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
秦清筠顺利回到公司,彭趋吐血的时候临近中午,那时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公司里注意到这件事的人倒也不算多,也省了各种解释。
不过秦清筠他们本就是初创公司,员工数起来也就十来个,公司里有点风吹草动大家彼此对个眼神就知道,彭趋吐血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下去。
见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秦清筠缓缓走进公司,原本还在低声嘀咕的声音瞬间安静下去,直至秦清筠拿着文件带着秦康昊进到办公室后,外面的大家才又渐渐开始低声讨论。
“奇怪,前几天见秦总的时候,还觉得她状态挺好的,怎么今天见脸色突然这么苍白?”
“男朋友突然吐血,太担心了吧?”
“啊,他们是这个关系吗?”
“我猜的啊,据说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大学期间就一起组队参加比赛了,一起拿过很多奖呢。”那人顿了顿,余光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声音又压低几分,“我之前有次因为把钥匙落公司了,半路回来,碰到彭总捧着玫瑰花敲秦总的门,我想,他俩应该是有点那个意思的……”
“真的假的……我咋觉得秦总没那个意思呢?”旁边一个女生插了一嘴,“如果真的是谈恋爱,应该不是这个态度吧?而且你看刚刚秦总身后那个男的,又是帮秦总拎包又是扶着她的,要说的话,那个更像是和老板有亲密关系的吧?”
几人还想继续说,前方忽然响起敲打声,前台的苗淼抱着文件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她们面前,声音不大但却让几人背后一冷:“老大的事你们都敢乱说?”
几秒后,秦清筠的办公室门打开,她面色虽然还有点惨白,但神情间并没有任何悲伤的痕迹,径直打开彭趋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大家骤然安静,面面相觑地看着这一幕,原本争论的事情好像都没了意义。
—
不知道底下的人误会了什么,秦清筠纯属是因为机会难得。
她本来还想着找个彭趋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他办公室,找找之前那些贷款的文件,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他和鲍免都在医院里,那就别怪她乘虚而入了。
秦清筠冷着脸,快速地翻找着,却在书架上发现彭趋的保险箱。
这是什么?她明明以前不记得有购入这个东西过。
“倒是防得挺深。”
秦清筠冷笑,打电话把在她办公室带着的秦康昊摇过来,“你来彭趋的办公室,来帮我看看。”
秦康昊很快过来,看着秦清筠站在书柜前迟迟未动,“怎么了?”
秦清筠回头,对着他指了指柜子里的那个笨重的傻大个,“这个保险箱,你能帮我解开吗?”
秦康昊走过去瞧了眼,“电子密码的?”
秦清筠点头,“看起来是,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思索了一下,秦康昊道,“能解是能解,但是可能解完就报废了,你确定要这样吗?”
闻言秦清筠冷笑道:“他都敢做出那种事,我破一个保险柜算什么?没直接去医院找人打他一顿就不错的了。”
“你破就是了,出事我担着。”
秦康昊拗不过她,对着她道:“等着,我下楼去车里拿点工具。”
秦清筠让他快去快回,自己则继续在彭趋的办公室里搜找证据和资料。
继续在书架和抽屉里翻找,秦清筠基本把每份资料都拿出来仔细看,几家银行的贷款资料基本都被她找到了。
握着贷款资料,秦清筠重新把目光放到那个保险箱上。
如果保险箱里不是这些贷款资料,那还能是什么?公司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彭趋单独买一个保险箱置放的?
*
忽然有点心绪不宁,秦清筠盯着那个保险箱,只觉得一股寒凉从脊椎尾部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右眼皮猛地一跳,秦清筠不顾自己还在公司,直接掏出手机打给了观绮。
“观小姐,”秦清筠声音带着急促,一听到电话接通就直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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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并非观绮,而是姬重璜,“秦小姐,观绮还在午睡,您有什么事吗?”
“我……”理智告诉秦清筠应该晚点等观绮睡醒后再说,但她心底那股恐慌来得猛烈,让她很难做到完全理智,“姬先生,我……我在我公司这边发现了一个保险箱,但我直觉感觉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光是靠近它,我就觉得脊背发凉。”
姬重璜听着,平静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秦清筠那边:“你现在在你那个合伙人的办公室里?”
秦清筠立马应道:“是,我现在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让人将那个保险箱挪到太阳光下,但你不要去自己去触碰那个保险箱,让一个八字属阳的男性,去帮你把那个保险箱挪到能晒到阳光的地方。”
姬重璜吩咐完,又道,“方便报一个您公司的地址吗?”
秦清筠没有犹豫,乖乖将她公司的地址告诉给姬重璜,“姬先生,请问八字属阳这个怎么看?”
他们家没有算命的传统,她连自己的八字都不清楚,或者说,可能他们全家,都没几个清楚自己八字的。
没想到这次回答她的声音突然又变成了观绮,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感觉像是刚醒没多久,“不用那么麻烦,秦小姐,你现在身边十米范围内,应该有个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在七十公斤左右的成年男性?让他帮你搬就行。”
秦清筠呆呆地望向拎着工具箱走到门口的秦康昊,她这个表哥身高在高中的时候就突破了一米八,体重不太清楚,但他确实算是穿衣显瘦的衣架子类型,不算很瘦,但也没有肥胖。
“有的有的,我让他帮我搬一下,那观小姐,我想打开这个保险箱,需要注意什么吗?”
“晚点吧,现在先把箱子搬到阳光下,”观绮道,“你都觉得脊背发凉了,就应该猜到,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把箱子挪过去后,就离开那个房间,别待在那里。”
一听观绮都这么说,秦清筠最后那点侥幸也没了,低声应好。
—
挂断电话,观绮看向姬重璜,“你准备自己过去?”
她睡得不深,把姬重璜跟秦清筠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自然也没落下姬重璜询问地址的一幕。
姬重璜道:“我联系了特殊管理局那边的人,那边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秦小姐的情况,眼下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观绮抿着唇沉默,又把签筒拿出来晃了晃,最后还是泄气道:“走吧,我跟你一起。”
姬重璜对她这幅不可奈何的样子失笑,走进里间把昏昏欲睡的祥云摇醒,把钥匙挂在他脖子上,叮嘱道:“我和观小姐要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呆着,如果有人来,你就跟他们说我有事出门了。”
祥云迷迷瞪瞪地点头,大尾巴甩了又甩,“知道了,你们早去早回。”
观绮靠在门口望着外头晴空万里的天空,等着姬重璜安排好其他的事情,半晌没忍住长叹一声,她的清闲日子,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
一阵铃声响起,姬重璜开着车,让观绮帮忙点一下蓝牙接听,下一秒一道爽朗的人声从播音器里传出:“老姬,你人到哪了?”
“怎么,又被什么困在路上了?”
“害,别说了,你方便来双元路东这边吗?我车抛锚了。”
姬重璜见怪不怪,应道:“行,十分钟后到,你找个安稳的地方待着吧。”
“谢了哈,我先去找人把我的车拖回去。”
观绮嘴角勾着笑,淡淡道:“这位就是特殊管理局的人?”
“嗯,他叫岑皋,是特殊管理局里执行队长。”姬重璜解释道,“他这个人……等你见到后,你就知道了。”
观绮挑挑眉,还在想姬重璜在给她卖什么关子,待见到岑皋这人后,她沉默了。
好久没见过霉运如此缠身的人了,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15. 第 15 章
岑皋熟门熟路地来到姬重璜的车前,正想打开副驾坐进去,却发现前面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他愣了一瞬,脸上原本放松的笑意瞬间化作客套的礼貌,随后打开后门坐了进去。
“老姬,这位小姐是……?”
岑皋和姬重璜认识许久,基本没看到过有异性能得到他允许坐在他副驾,准确说,就算是同性也没几个,这会看到观绮坐在副驾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
“我的朋友,观绮。”姬重璜简单介绍了一句,“这次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不难察觉对方打量她的目光里带着几抹不易察觉地审视,观绮微不可察的哼笑一声,百般无聊地望着前方,她对大部分人类并没有什么主动结交的想法,若是真的需要认识,时机到了,自然会认识的。
突然,她冷不丁对着姬重璜道:“转向,去最左侧。”
他们刚刚因为接岑皋上车,行驶在最右侧的车道上,双元路是一个双向六车道的大道,突然让姬重璜切到最左侧车道,在这个车流量不小的地方明显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岑皋不解,“为啥要去最左侧啊?我们要去的地方直走不就好了吗?”
他看向一直在专心开车的姬重璜,以为他并不会听观绮的话,毕竟姬重璜表面看起来温和彬彬,很好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心冷得就跟冰川那永远不化冻的雪,做事超狠。
结果,面对观绮像是无理取闹的请求,姬重璜居然还真的照做了。
岑皋一脸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打着转向灯,熟练丝滑地从最右侧一路切到了最左侧。
见姬重璜照做了,观绮重新闭上眼,又恢复成一开始岑皋见到的高冷样子。
坐在后排的岑皋还没明白这一操作,余光忽然扫过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靠着的那边车窗砸了过来。
哗啦——轰——
路边种了少说十几年,树干粗到两个人无法抱紧的大梧桐树,就这么突然半路腰斩倒在了路边。
而那枝繁叶茂的树枝恰好拦住了中间车道和最右车道,甚至顶端最后一点点还伸到了最左车道的区域,倒下的时候还不太巧,最上方的枝桠还是把姬重璜的后车门刮了一下。
听着那道划拉声,姬重璜无奈地摇了摇头,怕是回去的时候还得顺路拐去4S店一趟。
突如其来地变故让原本流畅的车流瞬间拥堵起来,除了观绮一开始就让姬重璜转到的最左车道还保持通行,其他两个车道完全被堵住,那些车子不得不中途转移到最左车道来。
车轮碾过枝叶带来一点颠簸,岑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我靠,这也太惊险了,还好没有砸到人。”
观绮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岑皋,只剩下一阵暗叹,这倒霉孩子,当真是心大。
—
所幸后面的路程不算很长,除了在双元路那里被划了一下,后面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端。
姬重璜开到秦清筠公司所在的大厦的地下车库,准备找一个位置停车。
观绮再次开口道:“找个左右都没有车停的位置。”
岑皋左右看了眼,这个写字楼附近就是一个大型商超,流量不低,连带着这里的停车位也跟着水涨船高,难抢的很,哪还有左右都空着的车位?
这真的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老姬…”
岑皋刚想劝姬重璜看到位置停一下就得了,但看着他已经开着车开始到处找符合的车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人家说是朋友,万一是暧昧的朋友呢?
这么一想,岑皋不再说话了,他虽然是个母胎单身,但也明白僚机要懂得看眼色,他还是别掺和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了。
转了三圈后,总算给姬重璜找到个符合的车位,岑皋松口气,他总算可以下车了。
丝滑倒车入库,三人下车。
走到大厦下,拿着秦清筠给的临时通行码,三人顺利乘上电梯,前往14楼。
这个时候岑皋才有空仔细打量观绮藏在镜片下的眼睛。
金色,非人目,细看还能看到那若赢若先的图腾花纹,饶是日常总是和妖怪在打交道的岑皋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双即使在妖怪里也算少有的存在。
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不过……他好像不记得如今入世登记的妖怪里有这样或者类似的眼眸,姬重璜又从哪个角落里挖出了深山老妖吗?
岑皋虽然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但他面上不显,小明的爷爷能活九十九岁就是因为不多管闲事,姬重璜比他更清楚特殊管理局的规章制度,想来不会乱来。
看着楼层逐渐接近,岑皋原本闲散的气息也跟着慢慢沉淀下来,那股见惯大风大浪不同于常人的气质乍一看还挺能唬人的。
姬重璜和观绮略微落后他半步,三人刚走出电梯,观绮就没忍住皱了皱眉,“这味道,真是够难闻的。”
虽然要保持职业素养,但在观绮说完这话后,岑皋也没忍住跟着附和了一句,“这味道,确实有几分像西南那边盛行的蛊虫的味道。”
三人里,姬重璜是唯一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按理说他是应该闻不到那些味道的,但许是吃过茈鱼肉的他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人类范畴,这会被观绮他们一说,他也注意到了空气里那点微微泛酸的腥味。
确实不像是寻常写字楼里会出现的气味。
*
接到观绮的电话时,秦清筠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看到观绮发过来的地址,她还是心头一喜,连忙给她申请了通行码,站在门口开始等观绮他们上来。
苗淼难得看到秦清筠如此忐忑的表情,忍不住小声问道:“姐,等会是有什么大客户要来吗?”
秦清筠没有接话,她眼神直直地盯着门外,见到人影出现在走廊上时立马就冲了出去,“观小姐,这里。”
观绮看向秦清筠,不禁点点头,不错,还算找了个有本事的,身上已经没有被咒术缠绕的迹象了。
“秦小姐,好久不见。”
秦清筠简单和姬重璜问了个好,眼神落在岑皋身上,“这位是?”
观绮看向姬重璜,姬重璜顺势道:“这位是岑队长。”
岑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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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道:“你好,秦小姐,我叫岑皋。”
观绮轻拍了拍秦清筠的手背,声音很小:“他是你们人类里专门负责管理你遇到的这种玄玄乎乎的事情的人。”
懵懵懂懂的点头,秦清筠下意识忽略了观绮那句你们人类的前缀,知晓了岑皋隶属于官方,也放下了些许戒备,带着三人走进公司。
“小淼,帮我准备三杯茶。”
说完,带着观绮他们一路来到彭趋的办公室门口,打开门,明明现在正值下午太阳正盛的时候,秦清筠却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就是这里了,那个就是我刚刚发现的保险箱。”
观绮秀气的眉毛轻蹙,很是嫌弃般,只是靠在门边没有走进去,稍稍侧身,让岑皋和姬重璜走进去。
姬重璜打量了一眼彭趋办公室的布置,问道:“这个办公室,是他一直工作的地方吗?”
秦清筠愣了半拍,“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一开始选办公室的时候,他就选了这间办公室吗?”观绮替姬重璜翻译了一下。
不怪姬重璜会这么问,彭趋这间办公司,虽算不上逼仄,但各种条件一看就不算很好,甚至算是中下。
有窗户,结果窗户还有一半是分给隔壁房间的,这里只能享受半扇。窗户的位置还不太好,除非特定时间,很少有阳光直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阴影内,需要开灯才能办公。
结果就这样的光影条件,还硬要配一个厚重且遮光的窗帘。同时,入门的沙发上方就是一条无法忽视的巨大的房梁,压的人陈闷闷的,说这是老总的办公室,多少有点掉价了。
这一层里明明有采光更好面积更大的办公室可以选择,就像秦清筠的办公室,无论是通风还是采光条件都很不错,一进去就感觉人心都亮堂几分,情绪也会爽朗很多。
一圈望过去,即使是鲍免所在的财务部,分配到的房间,都比彭趋这个办公室好很多。
“不是的,彭趋以前的办公室其实是现在的财务部,后面他说自己占着大办公室,让那么多员工挤在外面一个小小的区间里过意不去,主动换到这个办公室里来的。”
秦清筠回忆起来,当时彭趋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还诧异了好久,因为彭趋一开始和她挑选公司地址的时候,就很注重采光,他自己也说自己很爱在自然光好的环境里办公,所以他突然说换办公室的时候,秦清筠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结果没想到他来真的,见他打定了主意,秦清筠也就由他去了,反正坐哪不是坐?
观绮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倒真是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一条畏光的虫子罢了。”
姬重璜又道:“那你记得,他大概是什么时候搬的吗?”
秦清筠想了想,感觉记忆实在是有些模糊,恰好此时苗淼端着茶水过来,秦清筠顺带问道:“小淼,你还记得当初彭趋时什么时候和财务部换的办公室吗?”
作为前台兼半个行政,苗淼很快回答道:“就是两个月前呀,不过彭总是周末自己来搬的,他搬完后才让财务部的人把东西搬过去的。”
16. 第 16 章
秦清筠接过茶水分给几人,对着苗淼道:“谢了,你去忙吧。”
苗淼顺势往房间里瞟了一眼,平时不觉得,这会她才发现,原来彭趋的办公室如此的阴暗,仿佛自带冷气,冷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虽然她不太懂为何秦清筠要带三个陌生人来彭趋的办公室,但很明显眼下不是她好奇的时候,苗淼很是懂眼色的没多问一句,果断转身离开。
观绮捧着温热的茶水,隔着氤氲的热气对秦清筠道:“你们还有多久下班?”
还沉浸在彭趋不明原因突然更换办公室的秦清筠的思绪突然被观绮打断,愣了几秒才道:“我们这里六点下班,一般不会加班。”
主要也是初创公司,单子不算很多,没必要那么天天压榨员工。
转头扫了一眼外面办公区的情况,观绮的视线停在墙上刚刚跳跃到整点的钟表,开口道:“你们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很急的活吧?介意提前下班吗?”
她对着屋里那个保险箱扬了扬下巴,“那个箱子,不太适合在这么多人的环境下被打开,我这边建议,要么现在让大家下班,要么让岑皋把这个箱子先带走,后面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
突然被点到名的岑皋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又默默闭上嘴。
观绮说得并没有错,这个箱子确实不适合在人多的环境下打开,以及,这个保险箱有密码,想要打开他还得去局里找隔壁电子信息部的人帮帮忙,他自己是打不开的。
只是,为什么她安排起他这么的顺手?
岑皋纳闷,视线落在一旁的姬重璜,很想问,兄弟,你这是去哪请了个祖宗回来?
秦清筠几乎怎么思考道:“我让他们提前下班吧。”
她必须要知道这个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难受,在她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放这个箱子离开她的视线。当然,她并不是不信任观绮以及她带来的人,但秦清筠还是想要自己亲眼看看,亲自收集证据。
虽然不知道法律会不会认玄学一类的证据,但都收集一份总归是没错的。
说干就干,秦清筠让观绮他们等等她,自己则是立马去找人事,商量通告的事情。
—
虽然不知道秦清筠是怎么和底下的员工解释的,没几分钟,观绮他们就看到陆陆续续有员工打卡指纹下班离开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苗淼和人事检查完所有的办公室,跟秦清筠他们说再见,也拎着包下了班。
秦清筠带着秦康昊回到彭趋的办公室,对着观绮道:“观小姐,现在可以打开这个保险箱了吗?”
观绮看向岑皋和姬重璜,“你们觉得呢?”
岑皋道:“可以打开,但我不知道密码,没法强行破开。”
秦清筠一听,连忙道:“我表哥他可以打开这个。”
姬重璜闻言,询问道:“这位先生能保证在五分钟内打开这个保险箱吗?”
秦康昊估算了一下,“应该可以。”
“那行,”姬重璜点点头,“试试吧。”
岑皋看了眼秦康昊,随后掏出一张符箓递给他,“把这个放在你的口袋里即可,你尽管破解密码就好,有其他的异动我们来解决。”
观绮则是把在边上探头探脑的秦清筠拉到一边,“你刚解完咒,就别往前凑了。”
里面那玩意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气血虚弱可以让其趁虚而入的客体,秦清筠刚解咒完,身上还残有一点子蛊和母蛊混杂的气味,更是上上选。
秦清筠很是乖巧地点头,站在观绮身旁。
秦康昊在不停地验证组合密码,一旁的岑皋一副严肃的表情,气氛不自觉地开始凝固起来。
秦清筠默默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到观绮和姬重璜端着茶水悠悠哉哉地品着,不急不慢的样子仿佛像是在下午茶晒太阳,两组氛围截然不同,看得她有些割裂。
“观小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不难猜。”
随着观绮的话音刚落,密码验证正确的滴答声也跟着响起,齿轮转动,厚重的柜门自动弹开,从里面咻得闪过一道黑影。
秦康昊避之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我草什么东西?”
与之同时,右边的口袋瞬间灼热起来,耳边响起岑皋惊呼,“它要跑!”
*
那道黑影直冲距离它最近的秦康昊奔去,却在半路上被岑皋给他的符箓灼伤一下,发出一阵被腐蚀的滋啦声,发现秦康昊啃不动,它又立马转变方向,直冲门口的秦清筠和观绮前去。
秦清筠并未看清那个东西,但本能地不喜,那股气息让她脸色瞬间煞白,拉着观绮的手紧了紧,不知该躲还是不躲。
岑皋转头看到秦清筠,立马提醒道:“快躲开!”
观绮金色的瞳眸看向那朝她这奔来的黑泥,嫌弃地啧了一声,将手中的纸杯塞到姬重璜手里,抬手在空中比划几下。
秦清筠并未看清观绮比划的是什么,但下一秒,原本直冲她们而来距离她们就差两步之遥的黑泥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咚得一声,笔直地掉落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只能微微蠕动着。
岑皋见状松口气,顺势将其封印,两条符箓落在它身上,交叠成一个网兜,将这块黑泥一样的东西兜住。
成功把这个准备出逃的玩意捕捉,岑皋松口,“多谢观小姐。”
观绮示意岑皋赶紧把那个腥臭的玩意拿开,“死虫子臭死了,快点拿走。”
岑皋手一勾,将那团挣扎的黑泥塞进一个透明的瓶子里,并将瓶口用符箓贴好,看向站在观绮身后的秦清筠道:“秦小姐,这个物证我需要带回局里,如果后续你有法律方面的需求,可以来找我,我这边可以出证你的合伙人利用阴晦之物影响到你的证明,具有法律效力的。”
秦清筠瞪大眼睛,望着岑皋手里的那个透明瓶子,“请问……这是什么?”
岑皋低头看了眼,有点不太确定道:“应该是模拟母蛊的胚体。”
一旁的姬重璜突然开口道:“准确说,这个才是真正的母蛊。”
“啊?”岑皋微愣,他主要是打架厉害,在这方面的研究确实没有姬重璜这种学术分子深,“那她那个合伙人体内的是什么?”
姬重璜道:“算是母蛊的分身吧,那个人估计留了个心眼,没完全让这个母蛊寄生到他体内。”
这样虽然会减弱一部分对子蛊的控制,但能更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理智,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母蛊的冲动而坏事。
勉强算是个聪明的做法。
观绮侧身看向已经有些呆滞的秦清筠,失笑道:“很惊讶吗?母蛊喜阴暗潮湿的角落,还未完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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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母蛊更是厌恶阳光,所以他才会突然要求搬到这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哪哪都不好,但唯一一点,离秦清筠的办公室很近,也很符合有母蛊的地方,附近就有子蛊的标准。
“但…他怎么是两个月前搬过来?今天东云观的师傅说我扛了三个月,还有一个月是……?”
观绮道:“因为第一个月他还没请来这尊大佛呢。”这种胚体某种程度上已经很接近真正的情蛊里的母蛊了,在现在的市场里,也怕是高昂的抢手货。
“也是因为发现你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剧本来,他后面才不惜那般给你下狠料。”说着,调侃道,“今天吐狠了吧?”
秦清筠讪笑,她今天在东云观呕了三四个大碗都没彻底止住,连东云观的小师傅都说她是她最近见到的比较受罪的一位。
—
让秦清筠和秦康昊又将保险箱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东西后,观绮和姬重璜他们准备离开。
几人一起往外走,还未走出公司大门,迎面就碰上了从电梯厅里疾走过来的彭趋和鲍免。
鲍免还在一旁一直劝道:“彭趋,你身体还没好……”
两伙人迎面碰上,彭趋一眼就看到站在秦康昊旁边的秦清筠。
此时她面色已经慢慢恢复红润,一直让她阴郁的事情也逐步解决,心情好整个人也就从内而外散发着活力,站在秦康昊旁边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看得彭趋怒红了双眼,“秦总当真是好心情啊,合伙人都进医院了,还有心情和别人打情骂俏。”
观绮抬眸扫了眼彭趋,对方身形不算高,长相勉强称得上清秀,身材……至少和在场的几位男性比起来,说是弱鸡都有点抬举他了。
她没忍住回头看向秦清筠,询问道:“这种贼眉鼠眼一看就小肚鸡肠的人,你还敢跟他合伙开公司?家里几个子啊,够亏的吗?”
秦清筠一囧,“……”
但随着观绮这么一说,她仔细一瞧,发现彭趋确实已经和她印象里的大不一样。
明明以前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长相,现在她却只能看到杂乱的眉毛,阴狠的双目以及刻薄的嘴唇。
这……哪家整容公司还倒着整容的?
听到观绮的嘲讽,彭趋瞬间怒火攻心,挥着拳头就冲上来,“死八婆,就你有嘴?”
观绮冷笑,未等她反手,一旁的姬重璜一脚就将冲上来的彭趋踹回电梯厅入口,“有的人生意做不好,人也做得不咋地。”
“彭趋!”鲍免被这阵仗吓一跳,大喊道,“你们什么人?打人犯法,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呵,报警?”秦清筠冷笑,“我还想报警呢!你们私自拿我的公司贷款,给我下毒咒,要抓也是先抓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彭趋撑着鲍免站起来,嗤笑道:“我说今个怎么这么有脾气,原来是找到靠山了?”
“清筠,你现在还能回头,”彭趋直勾勾地望着她,语气放柔,眼神闪过痴迷和疯狂,“回到我身边,我保你荣华富贵,我们一起开创辉煌,你还能继续当你的小秦总。”
“不然……”他脸色陡然一变,语气凶狠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观绮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和一旁姬重璜小声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怎么还自己在这里演起来了呢?
17. 第 17 章
说是小声,但观绮也没有特地压着声音,在这个精装修的写字楼里,意外的聚声效果很不错,基本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观绮的话听了个全。
噗嗤——
不知道是谁没憋住笑声,在安静的走廊上异常的明显。
彭趋面色阴狠地看着观绮,恨得牙齿都快咬碎,这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她一出口准没好事。
但他的腹部刚被姬重璜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彭趋忌惮着观绮旁边那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最终还是没有贸然上前。
他看向秦清筠,眼神迷离,语气轻柔甚至带着点黏腻潮湿,“清筠,你确定要因为他们,放弃你亲手创办的公司吗?”
看着彭趋那副鬼迷日眼的样子,观绮拉着姬重璜挡了挡,这人简直没眼看,他以为自己是苏妲己吗?站在那里就是魅力无边别人自动就会把好东西献上?
秦清筠也一脸迷惑地看着彭趋,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位老同学如此的令人迷惑,“你眼睛不好就去看医生,对着我挤眉弄眼的干啥?”
说着,她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你不会以为光靠这样我就直接把公司转让给你了吧?”
这公司的初创资金将近80%都是她出的,还有一部分是跟银行贷款,彭趋就出资了10%,这公司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的吧?
他这是大脑被门夹了还是热爱做春秋大梦?
彭趋一愣,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猛地看向秦清筠,大惊失色,“你……你怎么……”
看他这个表情,秦清筠瞬间明白这人刚刚是在试图控制她,心下更是一顿恶心,“我什么我,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等着回家吃传票吧!”
“不……不可能……”彭趋眼底闪过慌乱,他顾不上前面还站着姬重璜和观绮等人,猛地推开人群伸手要抓秦清筠,被一旁一直紧盯着的秦康昊一把推开。
“滚开!离她远点!”将秦清筠拉到自己背后,秦康昊没忍住一拳砸上彭趋的脸,“恶心的家伙,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尽管秦康昊也是常年坐在电脑前,能躺绝不站,但体型摆在那里,加上秦家男性天生都是比较壮的类型,对比彭趋这个比他矮了将近十厘米的家伙,几乎可以说是具有压倒性的力量。
这一拳下去,给彭趋砸得半晌回不过神,吓得一旁的鲍免立马拦在两人面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秦康昊嗤笑,好好说?今个是他妹还站在这里,要是真给这家伙伎俩得逞了,他这个妹妹还有没有命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认识我倒血霉?呵呵呵,她秦清筠一个女的,靠着自己有几分颜色,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彭趋吐出一口血沫,讥讽道,“拿下几个破单子,手里有几个破钱,还真把自己当个货了?”
“怕是早就被人睡烂,没人要的破烂玩意罢了!”彭趋赤红着双目,如恶鬼一般将目前的众人扫过,“一个婊|子,装什么清高!”
秦清筠气得气血直往脑袋上涌,整个人差点都要站不稳。
观绮挑眉,“那你当初怎么还屁颠颠地向别人告白?告白的时候是白月光,拒绝你就成了被人睡烂的玩意了?”
被人戳破心思,彭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想吃白饭你直说啊,自己没本事捞住,怪别人漂亮还有钱,难怪你吃不上这碗饭呢。”观绮瞥了眼脸色涨红的彭趋,伸手在岑皋面前晃了晃,“不抓?看他继续闹?”
这人体内母蛊的气息那么浓郁,岑皋还搁那站着当门神?
激情吃瓜的岑皋蓦地回神,讪笑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公务人员。
身形猛然一闪,岑皋动作麻利的将其双手扣在背后,“彭先生,你涉嫌私自使用禁术危害他人,麻烦跟我回特殊局配合调查。”
一听岑皋的话,原本想要破口大骂的彭趋立马挣扎起来,头上不断冒着汗,色厉内荏道:“你在胡说什么?放开我,你凭什么说我用禁术,口说无凭的,放开!”
观绮哼笑,“倒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有时间说自己冤枉,不如想想如何组织语言,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上家供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减轻点量刑。”
彭趋瞪了她一眼,“你一个满嘴胡话的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可以不知道,毕竟花了三十年寿命买这么一个半吊子的情蛊,想来彭先生也不愿意承认这是一个没用的玩意吧。”
观绮轻笑,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刺痛着彭趋,她抬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对着姬重璜道,“走吧,回家吃饭。”
戏看完了,至于岑皋后面要如何审问如何调查,就不归她管了。
姬重璜自然没有意见,对着秦康昊和秦清筠点头告别,转身和观绮一起走向电梯厅。
听到观绮的话,彭趋立马挣扎地大声道:“回来!你给我回来!什么三十年寿命?!你给我说清楚!”
岑皋低声呵斥道:“安分点!”
等着电梯的时间,观绮回头,手指转着自己的长发随意道:“嗯?彭先生不知道吗?三十万可买不到这个玩意。”
说完,电梯抵达,姬重璜带着观绮踏进电梯,不再理会身后的怒吼。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彭趋目眦欲裂地望着前面,“胡说八道的家伙!怎么可能?给我回来!回来说清楚!!!”
岑皋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受到了一万倍摧残,没忍住一个静音咒给这家伙强行静了音。
他看向秦康昊和秦清筠,“二位随意,我先带着这家伙回局里了,秦小姐,日后律法那边有需求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秦清筠回神,开始和岑皋客套道:“好的,麻烦您了,岑先生。”
“不麻烦,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相关证明两天内就能出具。”岑皋很是官方道,“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要少去那间办公室,也尽量别让别人在那个屋子里久待,如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
“当然,你联系观小姐和姬先生也是可以的。”岑皋补充了一句,从今天下午那会就不难看出,秦清筠对观绮的信任度很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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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好,”秦清筠点头,回头发现一旁还站着明显已经慌了神的鲍免,迟疑道,“呃,岑先生,我这位……同事,身上有异常吗?”
岑皋望向在角落里不敢吭声脸色煞白的鲍免,仔细瞧了眼:“我暂未……等等?”
……
最后秦清筠和秦康昊目送岑皋带着彭趋和鲍免离开,很是唏嘘。
秦康昊忍不住皱眉:“这家伙心思也太狠毒了。”
居然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不放过,若不是秦清筠多问了一嘴,他们几个估计都不会发现还有一个已经中蛊至深的鲍免。
秦清筠心中有些惆怅和悲伤,她印象里的那个性格温和稳重的朋友,好像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烂掉了。
烂得很彻底,烂得很突然,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原本以为鲍免和他是一丘之貉,结果……”秦清筠讥笑,不知道在笑谁,“原来我们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秦康昊敲了敲她的额头,“不准乱想了,回去好好把你这个烂摊子收拾一下吧,小姐姐,你这公司要是还想要,你还有的要忙。”
秦清筠吃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管了,我现在要回家睡觉了,一切等我明天来了再说吧。”
她因为中了这个似蛊非蛊的玩意,已经好几个月没睡安稳觉了,这会隐约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只觉得满身疲惫。
秦康昊低头看了眼自家妹妹,只余叹气,“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清筠应好,又听到秦康昊道:“观小姐说姓彭的还给你告白过,真的有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没听你说过?”秦康昊狐疑地盯着她,若是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他还不一定信,但是从观绮嘴里出来的,那这个可信度,不言而喻,“大学的时候还是创业后?”
秦清筠:……
怎么还记着这事?
还是没有瞒着她哥,秦清筠道:“也就…半年前?突然有天捧着玫瑰来跟我告白,被我拒绝了。”
秦康昊:“怎么完全没听你说过?”
秦清筠白了他一眼,“我拒绝过的男生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谁知道这家伙有这心思啊?”
她根本没想到还有这茬,那家伙突然一声不吭地拿着一束玫瑰来堵即将下班的她,有几个同事还看到了,搞得她尴尬地要死,直接就给拒绝了。
秦清筠想到自己还和这样的家伙合作这么久,恶心得直想吐,“谈起他就晦气,回家回家。”
另一边,观绮刚坐上姬重璜的车,就开始不断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可怜。
姬重璜拿了支水递给她,有些无奈道:“下次少说两句吧。”
一语道破别人少了三十年寿命,还是跟当事人说,这在道门里,都属犯戒了。
观绮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嘴硬道:“那是他活该。”
狗天道,不就骂了个破捞男吗?至于吗!!她还给祂救了个会挣钱有善心的小女孩呢,祂怎么不夸她?
18. 第 18 章
姬重璜哑然失笑,“你多大,他多大?还因为这种人生气?”
未料观绮睨了他一眼:“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跟那村口老太一个样?”
姬重璜:“嗯?”
“你是姐姐,他是弟弟,你就不知道让着他一点吗?”观绮学着那个泼辣的腔调,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讥笑出声,“垃圾就是垃圾,和我多大有啥关系?我年纪大点他就不是垃圾了?”
“而且,”观绮这会气顺了一点,又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交易走三十年的寿命吗?”
姬重璜看出观绮脸上写满了“你快问”几个字,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莞尔道:“为什么?”
被人充分配合,观绮满足地笑起来,“因为那家伙买的不是单个母子蛊。”
姬重璜一愣,“什么意思?”
“他把最大的那个母蛊买了下来。”观绮喝了口水,耸耸肩,“他的母蛊不光是针对秦清筠的,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弟身上也有他种下的子蛊,程度比秦清筠更深,几乎已经和他本人融为一体了。”
但是因为这只能统领大军的“母蛊”太凶,他无法直接控制,所以只挪了一小部分在自己体内,大部分则是留在那个保险箱里独立控制着。
听到观绮这话,姬重璜不由得蹙眉,鲍免身上也有蛊这件事他和岑皋居然都没发现,“我得跟岑皋说一下。”
观绮没阻止他拨电话的动作,“你要是心善的话,还可以顺带提醒一下他,那个胚体基本已经非常接近母蛊本身了,失去子蛊的情况下它很容易被激怒,让他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不要轻易解开封印。”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算了,你就顺口提一嘴吧,他那个运气,若是专门跟他说,保不齐还会出更大的岔子。”
岑皋这个霉运缠身的情况,就连观绮这种半个神算子,看到都想绕着走。
实在是有点太惨不忍睹了,行走人世间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这得是多大的业力,才能导致这种情况?观绮不敢细想,更不敢细算,只能感慨岑皋的自强不息。
姬重璜也跟着摇头,他认识岑皋这么久,就没看过他哪天不出岔子的。
不过正是因为他的运气太玄乎,岑皋后面才误打误撞走上了这条道路,但也因为这个运气,他从业这么久了也没有晋升更高的职位。
大家都怕他的运气把那些重要任务给搞砸了。
但岑皋心大,在办公室也吃得开,再加上家里就是当地本地人,上班全当混口饭吃了。
—
等姬重璜打完电话后,两人才准备开车回去,路过双元路的时候那株意外倒下的梧桐树已经被紧急清理走了,堵塞的交通也恢复了正常,路边除了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子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周围已经恢复如常。
顺势瞄了一眼,姬重璜道:“今天下午,你是特意提醒我绕过去的?”
“嗯,不然?”观绮手撑在车窗边,望着车外的车水马龙,表情淡淡道,“你应该也知道,要是顺着他的运气来,你的车今天怕是没法安稳回到家了。”
但即使观绮开口让姬重璜绕开了这个节点,姬重璜的车依旧没能避免被划到的命运,可见某人的霉运的威力。
至于岑皋,他的劫难太多,躲过一劫还有一劫,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的。
姬重璜笑出声,“确实,不过岑皋他这个运气,按照他自己总结的规律,他一般一天会倒霉个两三次,累计够这个次数后,后面基本就可以比较平稳的度过了。”
不过这个倒霉不能自己主动制造,只能见招拆招,小到捧着咖啡洒了一身,大到出任务差点被过激的妖怪捅穿腰子,各种情况应有尽有,但无论大小,反正凑够个两三件,那一天就安稳了。
观绮:……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要累计够次数,而是他的人生里,只有倒霉和更倒霉呢?
对于岑皋这个运气,观绮很是感慨,但也没有任何想要去理清对方因果的想法。
这种古怪气运的人,要么是背负了深重的任务,要么就是以前造了个天大的孽,又或者是被一个欺瞒天地的人偷偷给改命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观绮都不想管,真有问题,天道自己会处理的。
“那只能祝他好运了。”观绮见姬重璜把车开到4S店,猜到他应该是想把车那道划痕修一下,果断下车,“这个修起来快吗?”
姬重璜摇头,这道划痕不浅,伤到底漆了,修复起来少说要三四个小时。
“我们等会打车回去,我明天再过来取车。你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或者在外面饭店吃?”
“回去吧。”观绮兴致缺缺,若不是为了挣那点可怜的功德,她更宁愿抱着祥云在店里躺着。
还未等两人彻底走出4S店,迎面就开来一辆战损车,观绮望过去,下一秒立马拉着姬重璜绕远了一点。
“?”
“怎么了?”
“别说话。”观绮拉着姬重璜快步离开,“小明的爷爷能活99就是不管闲事。”
两人刚走出门口,后面就爆发出巨大的争吵声,两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彼此争执着,甚至还隐约能听到肉搏声和周围的劝架声。
姬重璜对上观绮那无奈的眼神:懂了,这会是完全懂了。
*
又度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日子,祥云跳上柜台,对着躺在太妃椅上打瞌睡的观绮喊道:“观绮,别睡了,有客人找你!”
见躺着的人依旧不理自己,祥云跳上她的膝上,大尾巴扫过观绮的脸:“别装睡了,人家等着你呢!”
装睡被戳破,观绮生无可恋地爬起来,“小祥云,你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会被雷劈的。”
祥云才不怕她,“你少来,一天24小时你能睡18小时。”
观绮抱着这个大猫团子走出里间,看到坐在姬重璜对面的烛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她就知道今天一觉醒来右眼狂跳准没好事。
视线一扫,落在一旁的姬重璜身上,观绮幽怨地盯着他。
就是他把鬼子引来的?
姬重璜无奈地看向她,解释道:“岑皋带回去的胚体,他们局里暂时没有懂这方面的人,只能去请烛局长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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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观绮挑眉,请人怎么请到店里来了?
烛阴放下茶杯,看向观绮,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听着有些严肃,吓得祥云缩了缩脖子,“几百年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摸了摸祥云的小脑呆,观绮走过来,抱着祥云坐下,接过姬重璜递来的茶杯,平静道:“要求别太高,还活着就行。”
烛阴对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能看出来,观绮这幅羸弱的身体一看就是死里逃生,修行之道,向来危机重重,意外和机缘永远说不准是谁先来。
“行了,你的事之后再说,先说这个。”烛阴拿出那个被岑皋封印起来的胚体,“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观绮蔫蔫道:“看出来什么?”
烛阴说道:“少装,你就算功力尽失你也肯定能看出来。”
“他们人类闻不出这个味道,你我同为妖族还闻不出吗?上面有妖族的气息。”
观绮揉了揉眉心,“闻出来了又如何呢?人家自愿献祭的,上面没有半点怨气,你情我愿的东西,在因果上就是成立的,这种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总不能还让她顺着那个妖族的气息和因果,去把那堆恩恩怨怨我爱你你不爱我这种烂谷子事从头到尾解读个清楚吧?
她又不是月老,更不是阎王爷,她不负责审判和裁决。
烛阴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这个胚体里,我感应到了有龙血。”
支着耳朵听的祥云闻言一愣,龙?
目前还在活跃的龙族,好像就只有……祥云怯怯地瞧了眼烛阴,很快转移目光,把自己缩进观绮的怀里假装自己是个棉花抱枕。
观绮抬眸,凝神仔细瞧了眼烛阴,又看了眼他手里的胚体,摇头,“不是你的血。”
又赶在烛阴发问的前一秒道:“也不是那位的。”
瞥了眼松口气然后转眼又开始阴郁的烛阴,她道:“和你没啥因果链接,就是一个普通的半妖,掺杂了一点蛇妖的血脉,被人强行提升血耐,死的时候算是半只脚接触到蛟龙的门槛了吧。”
所以烛阴感觉有龙血,实际上吧,只能算是一个不纯的,非常劣质的,蛟龙血。
严格来说,就是蛇妖。
观绮说完,又开始猛地咳起来。
姬重璜立马站起来,给观绮重新倒了杯茶,“烛局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烛阴起身,在桌上放了几个玉瓶,“这次麻烦你了,好好养身子,你们望绡就靠你了,别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
目送烛阴离开,观绮毫不客气地打开玉瓶吃了几粒药丸,咬碎药丸的姿态像是在咬仇人。
给这个老龙观一次因果,她好不容易攒来的一点功德又要没了,可恶!
姬重璜有些不认同道:“明明知道伤身体,为什么还要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观绮躺回椅子上,万般感慨道,“功德不好挣啊。”
说着,掏出手机,立马给秦清筠发了个消息。
还是努努力,赶紧把这点功德挣到手吧,再咳几次,她真的承受不住。
19. 第 19 章
祥云也被观绮猛地咳嗽的架势吓到了,连忙跳出她的怀抱,担忧地望着她,“观绮,你还好吗?”
观绮摆摆手,放下手机顺了一把祥云柔顺的毛发,“放心,没啥大事。”
“你不是不能轻易帮别人观因果吗?为什么这次烛局长来,你都不问一下,就直接看了?”祥云想到观绮那个精致的玉制签筒,她神秘兮兮地说是要问过老天爷给不给她问,这会又不用了?
条件如此弹性的?
观绮摇头,“他很早之前就求过了,天道同意的。”
烛阴不单是和她一个人做交易,而是和他们整个望绡族做的交易,为了能窥得他和他那消失了的爱人的因果,烛阴可谓是费劲了一切心思,连带着当初整个望绡族都跟着一起折腾了好久。
这道契约至今有效,以前望绡人口还不算凋零时,还有诸多族老和长辈们帮她顶着,她也就入世修行的时候被烛阴烦了几次,大部分时间烛阴还是主要去找她那些道行深厚的长辈们。
只是现在,望绡族就只剩她一人了,那这份契约自然只能她来执行。
而且……观绮静静地望着远方,烛阴帮助望绡族躲避了诸多窥伺他们的敌人,让他们的血脉得以传承,光是这份因果,观绮就无法拒绝。
因为某种程度上,没有烛阴的庇护,就没有顺利出生的观绮。
想到这里,观绮又突然叹口气,她的功德本就不够用,这会最大的债主找上门了,她的日子居然就这么在眨眼间变得捉襟见肘了。
苦得有点太没有盼头了。
见观绮不欲多说,原本还想追问下去的祥云接收到姬重璜的警告的视线,默默地闭上小嘴巴,没有再问。
姬重璜看到观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跳出新的消息,轻声道:“看来,你的新功德就要来了。”
—
把彭趋那个大麻烦丢给特殊管理局后,秦清筠总算睡了个好觉,不再有睁眼到天亮,也不再有囫囵的噩梦,什么都没有,一夜无梦。
久违的睡饱觉的感觉,让秦清筠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激动到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在她心神彻底放松的那一刻,那些沉重的后怕和恐惧才真正地爬上她的心头。
她差一点……几乎就是差一点,就要失去她拥有的这一切,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
她会因为心思恶毒的人失去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会因为那个恶心的人,和自己的亲人产生巨大的分歧甚至攻击他们,会在那些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被偷偷窃取运气和寿命。
最后沦为一张白纸黑字的讣告。
可能成为朋友口中的那个英年早逝的可怜人,也可能成为父母心中的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砍。
秦清筠哭着哭着又笑起来,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走到那一步,没有走到梦里的那一步,她遇到了很好的人,遇到了很厉害的人,遇到了愿意帮她一把的人。
稍稍收拾好了心情,秦清筠赶往公司,却在公司门口看到了拎着早餐的秦康昊。
“你怎么在这里?”
秦康昊将早餐递给她,仔细瞧了眼她,感叹道:“精气神是真的好了不少,终于不像是千年僵尸了。”
秦清筠懒得理会她这个脑回路不太对劲的哥哥,接过早餐就走进公司,“我现在有得要忙,没时间招待你。”
彭趋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她还得挨个处理,过两天她还得去见大客户,秦清筠现在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几分使。
秦康昊跟着她走进办公室,“我也就是过来给你收个尾的,你以为我乐意这么大早爬起来?”
“什么?”
秦康昊掏出手机,调出昨天观绮和岑皋叮嘱秦清筠的录音转文字,“观小姐他们昨天说了,要把隔壁那个阴森森的屋子清理干净,然后让别人少去那间屋子,你忘了?”
他说着,瞥了眼自家那个明明有些尴尬但还要佯装无事发生的表妹,毫不客气地戳破她,有些贱兮兮道:“我就知道某人贵人多忘事,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你是不是准备自己去把那屋子收拾了?”
被点破的秦清筠破罐子破摔,“行了,你记起来了那就你去。”
秦康昊道:“你可悠着点吧,这次有观小姐他们拉了你一把,但人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幸运的。”
他昨天晚上回去连夜给AI喂了一堆算命的书,然后勉强搞清楚了一下自家家里人的八字,阴阳五行一类的东西。
高深的东西他也没看懂,但大致能读明白的是,他这个妹妹的命格,刚烈阳刚,是贵格,尤其是事业运和贵人运,是很多人无法匹敌的。
但一路鲜花伴随的也是诸多窥探,AI说他这个妹妹很容易招小人,而且还很容易错把小人当朋友,最后惨遭背刺。
秦康昊瞬间就想到了彭趋,暗叹老祖宗版的大数据总结的精妙,紧接着就被大数据推送了一堆传统恐怖灵异故事以及习俗,原本秦康昊从不信这些,甚至觉得那些写得假得很。
但自从经历了秦清筠这件事,秦康昊现在信得不了,一口气看到了凌晨一两点,感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你八字轻,你就少去隔壁那个房间,你们公司的女生也让他们尽量少去。”
秦康昊现学现卖,叮嘱秦清筠道,“你要不再去东云观请师傅来看看那个屋子?我感觉那个屋子现在阴森森的。”
眼看着曾经那个完全不相信玄学的唯物主义者的表哥变成如今这幅神经兮兮的样子,秦清筠只觉得自己脑门一排汗。
“阴森森个屁,一个月十万的月租,就算鬼来了也不会阴森。”秦清筠受不了他,赶着他出门,“你要么就去给我整理屋子,要么就给我滚回家睡你的大觉,再烦我,过年红包都没有!”
*
嘴上说着阴森,但秦康昊还是来到了这间屋子认命给他那个妹妹整理起屋子。
彭趋虽然人不咋地,但屋子其实整理得很是规整,大部分文件又是分门别类地归整着,让不熟悉的人看过去也能一目了然,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自己需要的文件。
“感觉这人还有点强迫症啊?”秦康昊嘟囔着,抬手又将一堆文件放进箱子里,抬手间,一张有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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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流水单从一堆文件里飘出来,对数字非常敏感的秦康昊一眼就锁定了上面那个三十万的字样。
三十万?
昨天观绮好像也说过,那人就是花了三十万买了那害人的玩意的?
秦康昊下意识想伸手去捡,伸出手,又顿住,掏出手机,先拍了几张照,还录个视频,准备后续交给秦清筠当做法庭证据,这才收起手机准备将那份流水单拿起来仔细看。
手指刚触碰到纸张,一股异常灼热仿佛快要烧起来的温度在他指尖炸开,烫得秦康昊瞬间收回手,“嘶!”
他吃痛,还未等他做出其他反应,眼前那种纸突然烧了起来,诡异的蓝火吞噬着纸张,眨眼间就将其彻底湮灭,甚至连灰都没剩下。
“什么鬼?!”
秦康昊瞪大眼睛,手比脑快,立马拿出手机翻查。
还好,照片都还在,画面里的流水单很清晰,只是现实中同一处位置,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秦康昊眉头紧皱,顾不上继续收拾,立马来到秦清筠的办公室,把刚刚的事情给秦清筠说了。
—
“姬先生说不碍事,”秦清筠已经习惯了联系观绮的时候大概率找到的是姬重璜这件事,简单把秦康昊刚刚遇到的事情转述了一下,得到了令人安心的答复,“他说那个流水单其实也是一层变相的契约,只能契约双方触碰,一旦被第三个人触碰,就会引发自燃。是一种保护契约内容的法术。”
秦康昊:“好家伙,这么高智能的保密?”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加密货币的密钥”技术?密钥输错一个就全盘皆输,这个一碰就烧。
“但你都拍下来了,那个东西没了就没了吧。”秦清筠也很庆幸,“还好你提前拍了几张,不然那个东西估计只能等后面申请搜查令,查彭趋流水才能查到了。”
秦康昊很是自得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秦清筠受不了她这个二表哥的臭屁,立马打断他施法,“还有什么事吗?我等会还要去开会呢,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秦康昊撇撇嘴,知道他这个妹妹是真的忙,挥挥手,继续去把最后一点东西收尾。
彭趋和鲍免离开公司的事情在秦清筠的员工中还是产生了不小的水花,但日子还得过,除了茶余饭后中多了一点八卦的谈资,大家都还是按部就班着,没过几天,大家就适应了没有了两位的日子。
秦清筠就这么保持着高强度地工作连轴转了好几天,一下子失去了两名打工能手,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工作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多了好几倍。
而且失去了一个合伙人,合伙人还差点掏空公司的事情,瞒得住底下的人,却瞒不住那些消息灵通的大佬们,秦清筠明显发现原本合作意向都很高的甲方们都开始迂回应付或者委婉拒绝。
尽管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但屡屡碰壁还是让秦清筠很是郁闷。
工作充斥着她的脑子,以至于秦清筠收到观绮的消息时,还愣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观绮当初跟她说过,要她解决了前两个问题后,才会告诉她第三步要怎么走。
20. 第 20 章
看了眼时间,秦清筠直接没有回公司,掉头赶去宁乐街。
抵达时已经接近黄昏,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归家的人,秦清筠逆着人流来到店门口,观绮正躺在太妃椅上假寐晒着太阳,怀里的猫咪对着秦清筠喵了一声,听到声音,对方娴熟地揉了揉对方的小脑瓜,睁开眼睛看向秦清筠。
“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观绮站起来,把祥云放在椅子上,带着秦清筠走进店里。
秦清筠走进店铺,看到姬重璜正在柜台后敲着电脑,愣了愣。
观绮注意到她那一闪而过的表情,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他那个电脑和这个古风古色的环境很不搭?”
秦清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确实没想到,姬重璜看起来那么矜贵的人,用的电脑居然是那么的……狂野重工的风格。
不过那个牌子她以前听秦康昊说过一嘴,除了外型有些让人比较难接受,但性能方面在笔记本电脑里是非常能打的金字塔顶端选手。
当然,价格也是非常的金字塔顶端的存在。饶是让秦康昊那个家伙来买,他也要肉疼一下。
秦清筠跟着观绮坐下,捧着对方递过来的茶水,摸着手中温润的玉石茶杯,悄悄感慨,开古董店的老板果然财力雄厚,姬老板也不例外。
观绮看向秦清筠,女生穿着职业装,气质干练,尽管看着人还算精神,但细看不难看出她眼底那一抹散不开的忧愁。
“最近工作不太顺利?”
秦清筠闻言苦笑,彭趋这件事,还是给她造成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点头应道:“是有点。”
她和合伙人闹掰了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这种事在商业上并不算少见,但对于她这种初创公司来说,却也是个不稳定的信号,导致她最近本来很多即将敲下来的合作单突然又开始拉扯,弄得她身心俱疲。
秦清筠最近不仅工作不太顺,除此之外,她还得找时间配合律师收集各种信息和资料,去叫停那些贷款,同时准备打官司,这些事堆叠在一起,弄得她心理压力很大。
好不容易解决了那玄乎的睡不着的问题,按理说能安稳睡着了,现在又因为各种事情带来的压力睡不着了。
满打满算下来,她居然就彻底和彭趋撕破脸的那一天晚上睡了个美觉,后面的几天没有一天是快快乐乐地睡着的。
秦清筠长叹,她怕是最近都不会拥有美好的睡眠的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观小姐你之前跟我说等我完成前两件事,才能跟我说需要去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秦清筠看向观绮,她有点好奇,心底甚至有点隐隐打鼓,她身边除了彭趋这么一个糟心货,应该没有别的脏东西了吧?
观绮笑了笑,“放轻松,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身上的咒已经解开,最近有空的话,多去可以去有水的地方散散心,多去接触解除大自然,恢复一下你身上流失的能量。”
秦清筠眨了眨眼,有些迟疑道:“这就是第三件事?”
观绮嗯了一声,“这就是第三件事,你以为会是什么?”
看到秦清筠欲言又止,观绮挑眉,“你不会以为我还要你去什么道观之类的解决玄学的问题吧?”
秦清筠讪笑,她现在已经有点固性思维,总以为来观绮这里,十有八九都是因为那些事。
观绮有些无奈地睨了她一眼,“普通人能顺利解决你这种事已经万幸,恨不得离得远远地,你还想再来几次不成?”
秦清筠立马摇头,“不了不了。”
这种破事,她一点都不想来第二次。
光是看到那个从彭趋保险箱里找出来的黑色东西,就能让她反胃三天。
“话说,观小姐,彭趋箱子里的那个东西,被岑先生收走了,那卖给他这个东西的人,会察觉到吗?”秦清筠想到那天秦康昊碰了一下那张收据,结果就自焚了,“……会报复我们吗?”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报复,也不会找上你。”观绮如实道,“他们那些邪祟养起来的条件都非常苛刻,你就一个普通人,让他们用那些昂贵的耗材对付你,他们早就去找更合适的冤大头,多挣几个钱不香吗?”
“而且你身上还有东云观的护身符,他们那个道观有真传承,出品的护身符足够抵御很多普通的邪祟,你不用担心。”
一般培育这种禁术邪祟需要的东西,都是一些极端的稀少的东西,或者是一些非常特殊的体质。
比如那颗混了一丝龙族血脉的半妖的心脏,由于龙族这种过于特殊又非常强大的血脉,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够称得上特殊,所以在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诚然,秦清筠的命格确实算是比较优秀,但在人类这个庞大的族群里,远还排不上号,完全没到那个特殊的程度。
观绮又道:“本来你命里没有这些东西,它们无法靠近你,你要是天天想着这些东西,那这些东西就会不自觉地朝你靠近,那么命运就会认为,是你主动选择的它们。”
到那个时候,秦清筠可就不能这么悠哉悠哉地坐在这里跟她喝茶了。
“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你手上的那个公司未来的命运,我觉得那个才是目前最值得你操心的。”观绮反问,“而且你不觉得真要算账,你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个贼眉鼠眼一心想当捞男的凤凰男会不会继来纠缠你?”
观绮这话听起来很刻薄,但却意外地让秦清筠松口气。
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秦清筠现在独自待在公众场合时,经常会出现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态,让她的注意异常地集中和紧张,非常消耗她的体力。
但这总归不是个事,秦清筠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去找个心理咨询看看,奈何最近太忙,她又把这事耽搁了。
“你说的是,”秦清筠听到观绮对彭趋的评价,笑出声,“谢谢你观小姐。”
观绮耸耸肩,见秦清筠准备离开,又对她道:“有空就多去大自然走走,有水的地方溜达溜达,放松放松心情。”
“说不定你心情好了,好运就来了。”
秦清筠应好,“我会的。”
*
秦清筠离开后,姬重璜合上电脑,走到观绮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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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你怎么不告诉她,她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那些可能会报复她的人,已经被烛局长直捣黄龙了?”
观绮垂眸,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平静道:“每朵花都有自己开放的时间,揠苗助长只会害了茁长生长的苗。”
作为普通人类,秦清筠还没有到得知妖族真的存在的时机,那么观绮自然也不会让她在不应该知道的时间里知晓这件事。
姬重璜咦了一声,“你是说,她未来会有机会知晓?”
观绮塞了杯茶堵住他的嘴,“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想到了,也请心照不宣,姬老板。”
所以说,她最不喜欢和过于聪明的家伙讲话,也得亏姬重璜现在严格来说不属于人类,就光他这个脑瓜子,她都怕天道天天判她泄露天机。
—
对于观绮的叮嘱,秦清筠自然不会选择随意敷衍。
恰逢周末,秦清筠躺在床上,手机随手刷着社交软件,一个旅游打卡安利的帖子跳到她面前,绿油油的大草坪旁边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
深蓝色的湖水在微风下微波荡漾波光粼粼,湖边的柳枝随风摇曳,时不时擦过湖面,光是看着那张动态图,秦清筠就觉得心情颇好。
要不,今天就去那逛逛吧?
说干就干,秦清筠卡着下午太阳不那么晒的时候出门,赶到那个公园时,正值夕阳晚霞照满天空的时间。
地点正确了,但看到的景色,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湖是那个湖,但是湖面上飘着诸多浮萍,看得人只觉得密集恐惧症都要起来了,湖边的柳树也一副稀稀拉拉的的样子,缺少照顾营养不良的样子。至于那个大草坪,实际上只是开了广角的一处非常小的草坪,草坪之外,就是一堆还没种上草皮的黄土地。
公园没什么人气,就连最爱散步的大爷大妈,路过这里都是头也不回,眼神都不给一个的,门口的保安亭也是空荡荡的,门也略显破烂年久失修的样子,更别说其他的公共设施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被荒废的,或者是尾款没打下来烂尾了的破烂废弃公园啊!
秦清筠少有的感受到了互联网滤镜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这就是诈骗吧?是诈骗吧!
站在门口,秦清筠开始犹豫,门口都这样了,她还要不要进去?
但一想到来都来了,这会天也未黑,就着这个霞光走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般想着,秦清筠还是迈步往里走,就当是来徒个步了。
走在路上,秦清筠一边低头在手机里疯狂和闺蜜吐槽,一边慢悠悠地沿着湖边修建的栈道往前走。
和闺蜜吐槽完这个公园就是个烂尾工程,秦清筠抬头扭了扭脖子,准备绕着湖边走完这一圈就走人。
原本视线里只有柳树的前方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秦清筠还未看清,就看到那道身影径直翻过栈道护栏,扑通一声往湖里跳了下去。
秦清筠:???
秦清筠:!!!!!!
她看到了什么?
有人跳湖了!!!???
21. 第 21 章
霎时,秦清筠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到那个人的位置。
“有人跳湖了!”秦清筠飞快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警察喊道,幸亏她今天是顺着地图自己过来的,因为公园定位奇奇怪怪,她还找了好几遍,这会对于这个公园的位置已是牢记于心,基本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个公园的位置。
警方保证十五分钟内就可以抵达,让秦清筠量力而行,不要贸然跟着跳下湖水救人,随后让秦清筠如果发现情况更加严重,可以及时反馈给他们。
秦清筠趴在护栏边,对着湖里的人喊道:“先生,别放弃自己啊!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见对方似乎存了死志,在湖水里头都不冒一下,秦清筠着急,到处找有没有能够着对方的杆子。
四处搜寻着,最后还真给秦清筠找到一根竹竿子,估计是之前建筑维修拆下来不要的,她抓着杆子一头,另一端伸进水里,探寻着跳水的人,“别死啊,年轻大小伙的,有什么破事值得你用死来交代的?”
“老娘被合伙人坑了公司,背上几百万的负债,还被恶心捞男下咒,造黄谣,差点命都被没了,我都没跳,你一个年轻大小伙跳什么跳?!”
“要是用自己命去换贱人轻蔑的笑,你甘心吗?”
“我一想到我要是死了,那个狗逼捞男就要偷走我的公司,还会在我家人面前被他们夸说辛苦他一个人撑着,表现出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我就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
不知道是秦清筠哪句话戳中了对方,她忽然觉得手中的杆子重了几分,一只惨白的手握住了杆子的另一端,黑黑的身影从湖水里挣扎出来,吓得她差点把手中的竹竿丢出去。
“我靠,鬼啊!”秦清筠大叫一声,心脏狂跳,耳边仿佛全是自己的心跳声,抓着竿子猛地往前捅了几下,听到一阵闷哼痛呼,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人。
讪讪一笑,秦清筠抓着竿子道:“我拉你上来,你慢点。”
等秦清筠准备把对方拉上来时,警察也姗姗来迟,大家合伙,把失了力的顾琛拉上来。
见顾琛没事,神智也很清晰,也没有任何违法违纪的记录,警察也只能简单教育安抚几句,随后留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至于秦清筠,则是一直站在一旁,震惊地看着对方。
顾琛?!这是顾琛?!
待警察都离去后,秦清筠这才上前,迟疑道:“顾……顾先生,请问,你是不是J大金融系毕业的?”
顾琛呛出几口水,面色惨白地抬起头看向秦清筠,哑声道:“你是……秦清筠?”
见对方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秦清筠瞪大眼睛,蹲下和他对视,“是我,真是你啊,顾学长!”
“你……你怎么……”
秦清筠很想问顾琛为什么会跳湖,还是选择在这么一个人迹稀少几乎可以说是废弃的公园里跳,这是打定主意不想被人发现,再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亡通知吗?
这么决绝的自杀行为,这得是生活里遇到了多大的事?多么扛不住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秦清筠想不出,尤其是这事情是发生在顾琛身上,她就更想不出。
这可是顾琛,当年J大出了名的寒门状元,家境贫苦父母双亡,一度家里穷得连一口馒头都吃不起,但靠着村里乡亲们的托举,硬是一路考了上来,最后拿到当年他们省的省状元,直接全额奖学金被J大招揽。
这事当初还被媒体抓出来报道了好久,一度成为他们那个省份的宣传榜样。
后面上了大学的顾琛一样出色,并没有传说中的伤仲永,也没有变形计里的穷小子到了大城市后被纸醉金迷迷了眼忘记初心辜负韶华,他一直非常坚定且努力的学习,创业,临近毕业的时候听说自己创业的公司已经被大佬挖掘,成功拿到融资。
秦清筠小他两届,但对于顾琛那如雷贯耳的事迹完全不陌生,后面还因为参加学院活动,有幸和顾琛进行了一次简单的采访,她创业的想法其实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受到顾琛事迹的启发。
一个从乡里走出来的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可以成功创业,那她有资源有野心也不缺实力,没道理创业不成功。
就这样,秦清筠这才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定下了毕业想要创业的目标。
可以说,顾琛就是她心中对于创一代,富一代最好的代言人,而且听说对方还一直有个非常恩爱的恋人,两人互相扶持,直至大学毕业都还非常恩爱。
这样学业事业爱情都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一天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一个荒废的公园里,准备跳湖自杀?
秦清筠难以想象,甚至有点不敢想,但她看到顾琛如此狼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学长,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顾琛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刚刚说你背上几百万负债,还被人下咒的事情,是真的吗?”
秦清筠一愣,突然感觉很是尴尬,刚刚那一串为了安慰别人所以拉踩自己的话,居然真被这人听到了。
但转念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她和彭趋闹掰的事情在那些消息灵通的大佬耳中根本就不是秘密,现在让顾琛知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知道了就知道了吧。
点点头,秦清筠道:“是真的。”
“我毕业后也和我的同学一起创业,一开始他人表现得很正常,也非常认真地参与公司运转,结果就在上一周,我发现他偷偷联合公司财务,利用我的公司胡乱申请大额贷款,并且更改供货商,开远超市场的供货价格,让我高价购入,然后给我劣质的次成品,甚至还给我下了咒,蛊惑我给他签字,以此来通过银行的贷款资料申请,所以就闹掰了。”
顾琛沉默几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秦清筠望了望天边即将要下落的太阳,摸了摸有些凉意的皮肤,她不太想在待在这个公园里直至黑灯瞎火的时候才回去,建议道:“这事说来话长,学长,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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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微信上聊,或者明天我俩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怎么聊都好过现在,一个落汤鸡一个单身女性,在荒凉的公园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这么干聊好吧?
顾琛闻言,自嘲一声,“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秦清筠盯着他,见他没有任何动静,“你不走吗?你不会等我走后,又去跳湖了吧?”
她听说心中有自杀想法的人,在第一次自杀未遂后,很容易会在短时间内进行第二次自杀,秦清筠一点都不想听到顾琛死亡的消息,她伸手试图拉顾琛起来,“学长,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
她得看到顾琛被家人接收了,她这颗良心才能安定几分。
似乎是家这个字眼刺痛了顾琛,他甩开秦清筠,冷声道:“我没有家。”
秦清筠愣了几秒,没有家?
“学长你分手了?”
不对,分手了和有家没家有什么关系,顾琛这个身家,怎么可能在J市没有房?
她又道:“你住的地方在哪,我送你回去。”
顾琛啧了一声,“没有房子,都被收走了。”
“我不会自杀的,你回家吧,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秦清筠有些拿不准主意,她哦了一声,拿起手机,给秦康昊了个定位。
【来接我,速速!】
等待秦康昊过来的时候,秦清筠干脆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时刻盯着顾琛。
顾琛感觉到秦清筠的目光,知道她一直盯着自己,失笑几声,开口道:“你最近没有关注创业板块的消息?”
“嗯?”秦清筠最近忙着解决彭趋留下的烂摊子,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闲情关注外面那些有的没的,“没,最近都在解决自己的烂摊子,根本没空看。”
“难怪。”顾琛道。
秦清筠挑眉,“难怪什么?”
“难怪你不知道我破产了,公司和资产都因为破产被冻结拿去抵消债务了。”顾琛凉凉道,“就这周三的事。”
秦清筠愣住,她完全不知道这事。不过,周三……等等,好像是她去找观绮还是去东云观的日子。
她苦笑,“巧了,我也是那天才发现我的合伙人给我下咒的事情。”
说着,她又顺势道:“学长你公司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破产了?”
明明去年还隐约听闻顾琛的公司即将上市,没道理都走到能上市的程度了,突然破产了吧?
而且顾琛并不是一个非常冒进的人,他的招式大胆却意外地稳扎稳打,是他们很多老师都在夸赞的商业天才,给他们课程提供了很多鲜活的案例,秦清筠想着,破产二字好像怎么都和顾琛搭不上边。
“就是破产了,”顾琛道,“连着几个月的重大决策都失败了,破产了好几个项目,最后又被人坑了一道,就破产了。”
秦清筠半晌没回话,顾琛下意识瞟了一样,去发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学长……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师傅?”
22. 第 22 章
顾琛没想到秦清筠半天没说话就挤出这么一句来,盯了她半晌,反问道:“你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怎么还信这些?”
都是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若真是有这些超能力,那为何这个世界还会有那么多的穷苦之人?还会有那么多像他一样一路从最底层苦苦挣扎为了那一点钱就能拼了整条命的人?
这个世上,顾琛最不信的就是命运和神仙。
秦清筠扶额苦笑,她就知道,他们这群学金融的脑子里只有数字和金钱,根本没几个会信这玩意的,若不是她自己真的经历了这么一遭,她也会觉得这不过是骗子的伎俩。
“不是,是真的,我不是说我被合伙人下咒了吗?这个事就是专门找了有能耐的师傅才解决的。”秦清筠反驳道,“而且这并不只是民间组织,官方其实也有一些隐蔽部门是会接触这些的。”
见秦清筠越说越认真地样子,顾琛神色诡异地看向她,脸上仿佛写着“这孩子病得不轻”这几个大字。
好歹也是出来创业工作爬摸滚打过的人,秦清筠自然没有错过顾琛脸上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信,但这事若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会相信。”
“顾学长,我是觉得,一个人的运势或许起起伏伏没法一帆风顺,但一个人的学识和见识不会骤然大幅度降低或者提高,你既然能一手把公司建立起来,中间那么多坎坷都渡过了,没道理突然这几个月就像刚上学的毛头小子一般什么见识阅历都没有的瞎做决定。”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的,对吧?”
秦清筠说完,手机屏幕亮起来,秦康昊给她打电话过来。
“你人在哪?我现在在这个公园门口,我说你一个女娃娃没事一个人跑到这么荒凉的角落?”秦康昊打着电话吐槽道,“难不成终于压力太大,来这里特地体验一下纳凉周末?”
“我就在往里走一点,你走进来一点就能看到。”秦清筠说完,看向顾琛,“学长,你今天打算回哪,我让我哥载你一程。”
顾琛摆摆手,他已经无家可归了,“你回去吧。”
秦清筠看着他,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再自杀的。”顾琛看出秦清筠的担忧,失笑道,“真的濒临死亡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死。”
他还挺想活的。
尤其是秦清筠那句,若是自己死了,贱人得到了钱还得到了名声,甚至不知内情的人还要夸上几句,光是这么一想,他都能气得直接复活。
—
劝说无果,秦清筠瞧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秦康昊,起身向顾琛告辞,“学长,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最近可以去宁乐街街尾的一家古董店,找一位姓观的女士,她说不定能帮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一方面的意外。”
“或者,你去J市郊区的那个东云观,那个道观里的师傅也会看事,能力不差。你还年轻,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还有希望。”
秦康昊朝湿漉漉的顾琛瞅了一眼,好奇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秦清筠不好意思直接当着人家面揭短,推着秦康昊往远走了一点才解释了一下刚刚自己遇到的事情。
“他就是顾琛?”秦康昊惊讶,“这么年轻?”
秦清筠意外地瞧了眼秦康昊,“你知道他?”
她这个表哥醉心互联网,互联网领域的专家他是头头是道,但出了这个领域的其他人,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这样的人会知道顾琛的名字,秦清筠是真的很惊讶。
“也不算很清楚吧,但是最近他那个公司志智破产的事情新闻闹得还挺大的,我想不知道都难吧。”秦康昊感慨道,“而且挺可惜的,他们家公司以前出品的几个电子产品都还挺好用的,但是最近上新的几款就不太行。”
秦清筠一哽,合着全世界都知道顾琛公司破产了,就她不知道?
“可能人各有命吧。”秦清筠只能感慨,“不过顾琛学长这么年轻,就算破产了,东山再起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秦康昊对于别人如何并不太在乎,戳了戳秦清筠的脑袋没好气道:“小姐姐,你先管管你自己吧,你姐最近好像知道了你那合伙人的事情,最近一直在侧敲旁击我,你想想你下周怎么和她解释吧。”
“你那吐黑水,被人下咒的破事,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说。”
他都怕他说了要被秦家几个长辈带去精神病院里看病。
下周是秦康昊父亲的生日,一般这种情况秦家几个兄弟姐妹有空有时间的话都会借着这个由头一起聚个餐,不出意外的话,秦清筠也是要和她妈一起过去吃饭的。
越不想啥来越来啥的秦清筠:……
她说她公司太忙了她不去可以吗?
兄妹俩慢悠悠地离开,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声音落在顾琛耳中。
吐黑水?下咒?秦清筠她哥居然也这么说?
顾琛陷入沉思,他原本以为秦清筠在岸边说的那一串多少是带点夸张的成分,只是为了让他有点求生意识,过分地渲染了自己的悲惨。
这种话术在商场上并不少见,学会卖惨是很多销售打动顾客的第一步,只要不是过度地卖惨,适当的卖惨更有利于勾起顾客的同理心和共情,很多老练的销售都有一定的卖惨意识。
顾琛原以为秦清筠也是这样,但这会听到她和她哥的对话,难不成……她说得是真的?
这世界里真的有那些鬼怪神力的东西吗?
*
第二天一早,顾琛犹犹豫豫,纠结半天,最后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还是站在了秦清筠说的那个宁乐街的古董店前。
坐在古董店附近的早餐铺子里,顾琛遥遥望着那家装修古香古色的铺子,心里不停地打鼓。
他当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因为秦清筠几句话就一大早跑到这里来,结果人家店铺甚至都没开门。
他顾琛从底层一路爬过来,向来靠的都是自己的能力,从来不去玩那些什么神神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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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商业里确实有很多大老板注重风水和玄学,甚至很多大老板听闻还去隔壁某国请神来过,以此来让自己财运亨通。
这些手段顾琛多少都听闻过,对于这些信仰,顾琛不曾多说什么,能理解但不认同,在他这里,只有人定胜天。
只是没想到,一直坚定这么认为的他,有朝一日居然会主动来找这方面的人。
这般想着,顾琛脸上出现浓浓的自嘲。
—
“老板,三根油条,两杯豆浆,一碗皮蛋瘦肉粥,还要一碗木耳肉丝粉,加辣。”
“好嘞,汤粉还是给你分开装吧?这个点,观小姐怕是还没起床吧。”
姬重璜轻笑,婉拒道:“不用,她今天起来了,这会正等着我给她拎过去呢。”
早餐店老板很是意外,但依旧动作麻利,“罕见啊,观小姐居然这个点就起来了。”
“给,一共14块。”
接过早餐,姬重璜的视线略过低头喝豆腐脑的顾琛,很快挪开视线,拎着早餐悠哉悠哉走向店里。
顾琛喝完豆腐脑,抬头就发现早餐店对面的古董店铺居然开门了。
低头看了眼手机,九点不到,这个点过去,会唐突吗?
*
观绮其实还没完全清醒,但是为了那抹若有似无的功德气息,她还是坚持让姬重璜把她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债主都出现了,她这攒钱的功夫不加快的话,迟早要完蛋。
祥云吃着油条浸豆浆,望着观绮和姬重璜那如出一辙的斯文吃样,迟疑道:“感觉和你俩一起吃饭,显得我好粗鲁。”
观绮挑眉,看他三两口就吃完的油条,毫不客气道:“吃这么快,一看就是很爱上班。那就去帮我干点事吧。”
“看到早餐店的那个戴着黑帽子的男的吗,”观绮指了指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顾琛,“去,把他带到店里来。”
祥云:……
“老姬,你看看她!”
姬重璜嘴角噙着笑,不复以往的冷淡,配合着观绮慢慢道:“别看我,我可买了早餐回来的。”
所以说,明明观绮是暂住过来的,为什么在店里的地位却突然成了第一?祥云气结,祥云不解,祥云跳下桌。
“哼,去就去,观绮你等会必须请我吃桂花糕!”
观绮不置可否,目送祥云过去把人引过来。
小胖墩墩,尾巴一摇一摇的,还挺可爱。
“他会过来吗?”姬重璜吃着一勺粥,动作斯文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是一口只吃几粒米的做作,看着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观绮吃完最后一口粉,点头道:“他会来的。”
“他若是心中无求,就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可既然他走到这里了,哪怕仍能看出他的踌躇,观绮依旧敢肯定,这波有戏。
只不过……观绮眯了眯眼睛,看向外面那个缓缓跟着祥云走过来的顾琛,转头看向姬重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气息,有点熟悉?”
23. 第 23 章
姬重璜继续吃着粥,淡淡道:“他是人类。”
观绮瞟了眼走到店门口的顾琛:“我知道他是人类,但你不觉得,他周身的气息……”
话还没说完,顾琛已经随着祥云踏进店里。
“请问,有人在吗?”
一边发声询问,顾琛一边打量着这间古董店。
装潢低调古朴,整体看不到太多非常亮眼的奢侈装饰,但却无一不透露着大气古韵。顾琛创业这么多年,眼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出农村毫无见识的毛头小子,他一眼就看出这家店里摆在博古架上的全是真品。
而且都是真品里的珍品。
只有最接近门口的玻璃柜台里摆着的是现代工艺品,稍往里走一点,就基本没有年份低于百年的东西。
就连桌子上摆着的那套茶具,价值都能抵普通人十几年工资,而那上面还能看到被使用着的痕迹,拿古董当茶具,这家老板当真是财大气粗。
顾琛越看越震惊,为了应酬送礼,他也认识几个古董行业老板,时不时还会跟他们一起去拍卖会看看宝,但就算是那些家中宝贝不少的大老板,也很少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几十万的古董拿出来当日常物品使用。
这家老板究竟什么来头?
顾琛目光最后落在了跳上柜台蹲坐的祥云身上。
他刚刚在早餐店吃着早餐,还在犹豫是否要上这家店来,突然这只油光水滑的猫咪就跳上他的桌,对着他喵喵叫。
顾琛不怕猫,甚至还有点喜欢猫,但因为他曾经的爱人说对猫毛过敏,顾琛也就打消了养毛孩子的念头。
这会见祥云这么不怕人,他也就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
柔顺的毛发,身上肉墩墩的一摸还摸不到骨头,一看就是被人养得很好的一只小猫咪。
“哟,这不是姬老板家的猫吗?”早餐店老板收拾着前面食客吃完后的餐具,看到顾琛这一幕,笑道,“这只猫很通人性的。”
“姬老板?”
早餐店老板看到顾琛脸上的迷茫,看他也是个生面孔,解释道:“就是对面那家古董店的老板,他姓姬,这是他养的猫,叫祥云。”
顾琛心中满是错愕,真有这么巧的是?他要去这家店,结果这家店的猫就来到他面前了?
结果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祥云跳下桌,朝他叫了几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继续朝着他叫。
就这么一步步把他引到了店门口。
—
心中闪过诸多思绪,顾琛站在柜台旁,看着一旁趴在柜台上悠闲地摇着大尾巴的祥云,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思忽然又降下去了几分。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能让它们不警惕的环境,想来应该也是很平静的环境。
“欢迎光临,顾客可是有什么想看的?”
观绮和姬重璜一起走出来,两人穿着新中式风格的衣服,虽然款式并不一样,但两人闲庭闲步的气质,外加都带着眼镜,乍一看,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想到来人都是年纪看起来和他一般大的年轻人,顾琛微愣几秒,这才开口道:“打扰了,我经人介绍,想问问您,观小姐可在店里?”
观绮在桌边坐下,拿着茶壶沏着茶,对着顾琛道:“我姓观,您找我?”
桌上的祥云听到观绮这话,转身跳进姬重璜的怀里,眼里满是无语。
这家伙就在那里装,明明一早就在等人家了。
姬重璜无奈地抬手敲了敲祥云的小脑呆,抱着它走到柜台后坐着,把空间留给观绮和顾琛。
*
顾琛没想到秦清筠口中的观女士居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原本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又开始有些打鼓,这么年轻的女生,真的是秦清筠口中那个很有能力的人吗?
但顾琛自己也是白手起家,他也很明白,以貌取人是大忌,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顾琛没少因为自己太过年轻而被一堆老板们瞧不上,为此走了很多弯路。
纠结半晌,顾琛还是选择坐在观绮对面,开口道:“观小姐,你好,我叫顾琛。我朋友她觉得我最近运势低迷得有些奇怪,想让我来你这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些……额外的因素影响了我。”
观绮抬眼看向顾琛,给他递了一杯茶,轻声道:“朋友……秦清筠小姐?”
顾琛点头,“是她,她是不是提前跟你说过我了。”
观绮笑着摇头,“她估计根本没想过你会听进去她的话,先说说吧,你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最近三个月的,可以着重说一下。”
顾琛一顿,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重新道:“我大概是半年前,公司原本运转的还算顺利的项目突然陆续上报出了问题,那个时候我还没太在意,但自那之后,我经手的项目,总有那么一两个,会意外夭折或者赔钱。直到最近三个月,基本能达到十个有五个半路夭折的频率,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他苦笑着,“一开始我觉得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我的爱人……”说着顾琛突然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前伴侣,他也觉得可能是我这几年完全没有休息,自己push自己太严重,劝我出去旅游休息一会。”
所以他最终也还是听从了爱人的建议,休息了将近一周多。
但那一周,只有他自己休息,他的伴侣说公司不能两个领导人都同时不在,公司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会很麻烦,所以让顾琛去好好休息,他留在公司里。
顾琛对于陪他白手起家甚至一度和家里人闹掰的爱人很是信任,虽然有些遗憾爱人无法和他一起度假,但还是将公司的事务交给他,自己出去溜达了一圈。
“其实休假期间,我也没有觉得我休息得很好,可能就是心里装了事,我在哪都会下意识想到那些,所以我就提前两天赶回去了。”顾琛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似乎对后面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观绮倒是很平静,接道:“发现了自己爱人出轨的事情?”
顾琛猛地抬头,很惊讶观绮是如何知道的,他破产的新闻都只爆出他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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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不利,关于他前伴侣背叛的事情一点影子都没有,就连他们身边很亲密的朋友,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作壁上观。
观绮笑了笑,“您继续。”
见观绮都说破了,顾琛也不在乎那么点羞耻,准备继续说。
正要开口,外头传来脚步声,“老姬,你今个这么早就开门了?”
岑皋很是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对着姬重璜喊了声,目光扫到观绮,也跟她打了个招呼:“观小姐,好久不见,你在会客……嗯?”
岑皋手里的东西都没放下,皱着眉往顾琛那边走了几步,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开口就问:“妖怪?”
“不对,你不是妖怪。”
说着岑皋就要伸手来抓顾琛的手腕,吓得顾琛语气严厉道:“这位先生,麻烦自重!”
但顾琛毕竟不是练家子,动作不如岑皋麻利,说话间还是被岑皋抓住手腕,感受到稳定的脉搏,岑皋啧了一声,看向观绮,“这咋回事啊?”
观绮抬眸,嘴角含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岑皋道:“放手,你别把我客人吓走了。”
岑皋被观绮盯着,下意识一抖,松了手,转头注意到顾琛略带怒气的眼神,讪笑道:“抱歉抱歉,我刚刚看你身上满是妖气,我以为……”
妖气?什么玩意?顾琛一脸雾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妖气不妖气的?”
岑皋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观绮和姬重璜,来这家店找这俩人的居然还真的有啥都不知道的人类?
他反应很快,立马掏出自己的证件,正色道:“抱歉先生,刚刚唐突了,我是特殊管理局的执行队长岑皋,我刚刚察觉到你身上有不同于人类的气息,请问,你最近是否和妖族有过接触?”
顾琛见状更是莫名其妙了,他有些恼怒地看向观绮,“观小姐,我是相信清筠,所以来找你,如果你就是用这一套把戏来骗清筠上钩的话,恕我直言,你还骗不到我!”
观绮:……
怎么还能这么想,她和岑皋看起来很熟吗?
“顾先生,你想多了。”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到嘴边的功德没道理不拿,观绮道,“你一个财产被出轨的前夫转移,房子和空壳公司被法院冻结,身无分文还要借宿在朋友家的人,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这话说得直白,但也直接让顾琛呆愣在原地,观绮说得没错,他身上已经没有可以骗走的身外之物了,就连这具身体,因为常年的劳作,也各种大大小小的病不少,算不上一具健康的身体。
“以及,这位岑先生并没有说错,你身上确实有点问题,”观绮示意姬重璜把他这位衰神朋友给她领走,继续对着顾琛道,“你如果还愿意相信我或者愿意相信秦小姐,那你不妨继续坐下来继续说说,你最近发生的让人很难以想象的事。”
顾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坐下,揉了把脸准备继续说。
“你好,请问这里是姬宅吗?”林疏真握着手机边说边踏进店里,扫了眼顾琛那边,惊呼了一声,“嚯,好浓的妖气。”
24. 第 24 章
看到陌生的面孔,姬重璜从柜台后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林疏真道:“你好,请问您是?”
林疏真把目光挪回来,笑道:“你好,老板,我是东云观的道士,我师兄给了我这个地址,让我给他带几分材料回去。”
“他说给老板发消息了,让我过来直接拿就行。”
看过林疏真递过来的消息页面,姬重璜点头道:“原来是小净师傅的单子,您稍等。”
姬重璜走回柜台后,用钥匙打开柜门,轻车熟路地开始分拣材料,而站在门口的林疏真则好奇地朝顾琛看过去,打量的眼神让人难以忽视。
顾琛也懵了,如果一个人说他身上有妖气,他会认为这是观绮的托,但突然又来一个人,明显和观绮不认识甚至和这家店的老板都不认识,结果开口也说了同样话,顾琛无法说服自己这也是托。
很是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琛道:“观小姐,你们说的有妖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观绮轻叹,她就知道这个功德不好挣,但她也还是如实道:“妖气,就是指非人族之外的族群留下的气息,在人类这边统称为妖气。”
林疏真也跟着凑近几分,“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气息和味道,人族妖族都是如此,大部分没有修行过的人和妖是无法掩盖自己的气息的,但你身上这个……”
林疏真顿了顿道:“我个人觉得应该是对方故意留下的。”
这股气息比起自然流落,更像是一种标记,告诉别人,这人是我的。
顾琛闻言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他向来不信这些神鬼之说,但这会涉及到自己,又是全然未知的领域,他心头还是不由得一慌。
见顾琛有些心神不守,观绮手中的茶杯轻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顾先生,凝神。”
平静的声音像是一条风筝线,瞬间将顾琛的心拉回来,他看向观绮,愣愣道:“哦,对,要继续说我的事。”
“我提前赶回去,意外发现了我的前男友出轨了他的秘书,两人一起从大厦出来,在我面前亲上了。”顾琛回神,继续道,“后面我才发现,原来从半年起,我的伴侣就已经出轨了,他的秘书不是他的第一个出轨对象,他出轨对象有男有女,只不过恰好被我发现的这位,是位女性。”
“我发现他出轨后,他一开始跟我说只是一时犯了错,祈求我原谅,跟我说男人总有一些时候会鬼迷心窍,我也同为男人,相信我一定能能理解他。”顾琛说着,脸上露出迷茫,“后面他确实收心了一段时间,也把那位秘书调岗了,但就在前一个月前,我发现他又和那位秘书在一起了。”
这一次,顾琛不打算再忍,他想要和苏燝彻底切割,也就是这一次,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公司早在不知不觉就被苏燝搬空了。
他想要打官司,但比官司先一步到来的是破产,苏燝的家人看到苏燝重新和女孩子在一起,以为苏燝终于想通了,直接越过苏燝,开始打压他的志智,成为彻底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琛简单说完,抬头发现周围几人都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苦笑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
林疏真摇摇头,她道:“蠢不蠢另说,但是顾先生,你的生活里,除了你的前男友和公司的人,就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吗?”
顾琛摇头,他的生活其实很单一,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苏燝的父母不待见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从来不来他们家,都是单独把苏燝叫回去偶尔见一面。
至于他自己,那就更加,顾琛父母早亡,家中亲戚情分淡薄,他除了苏燝和几位大学时期的朋友,以及公司的应酬,几乎没有其他额外的社交。
“奇怪,如果日常生活接触到的全是人类,那你这一身的妖气是怎么来的?”岑皋也跟着纳闷,他很少会见到一个普通人类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会如此的薄弱,几乎满身都是妖气。
“身上全是妖气会有什么影响吗?”顾琛反问道。
“肯定有呀,”林疏真接口道,“都说人妖殊途,妖怪的气息会扰乱人类自身的气息,间而扰乱人类自身的气运。人类是受天道庇护的族群,人族的气运对于妖族来说是很有用的。”
“若是气运昌盛者,分一勺气运给妖怪,那个妖怪修行路上都能比同族快上不少,就跟开挂一样,但反之,自身气运被妖族干扰或者窃取,那么那个人就会变得运势低迷,甚至容易丧命。”
顾琛脸色煞白,连忙问道:“运势低迷的表现有哪些?”
“嗯……轻一点的可能就是摔个跤啊,出门没带伞被雨淋,临时被人放鸽子之类的,重一点的可能就是破财亡命了。人在运势低迷的情况,原本的小意外都会变成一个大意外,比如说原本命里是走在路上被人泼了一盆水,但运势低迷的时候,可能那盆水就变成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广告牌或者花瓶,砸得人直接脑袋开花。”
林疏真一五一十道:“我觉得你目前的首要情况,是要找到,自己这身妖气究竟是怎么来的。然后找师傅帮你把这一身腌入味的妖气拔除。”
虽然拔除后顾琛的运势也要低迷很久,但至少好过一直顶着这一身的妖气行走来得好。
顾琛迷茫,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展开,他现在对着林疏真的话,茫然得像是个孩子。
观绮轻咳一声,对着顾琛指了指岑皋,“你来得巧,要寻找妖怪的话,岑先生应该算是老手。”
一直在一旁听的岑皋突然被观绮指了指,下意识站直道:“咳,我这边确实可以帮您定位出究竟是谁。”
顾琛大喜,话还没说出口,又听到观绮道:“但,目前我不建议你祛除妖气。”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又朝她看过来,齐齐问道:“为什么?”
*
观绮看向顾琛,金色的瞳眸闪过一道光,又很快隐去,她开口道:“这道妖气虽然分走了你一小部分运势,但更多的是在反哺你,你若是现在将妖气拔除,那你那点运气,就要成负数了。”
顾琛大脑有些宕机,“观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妖怪在帮我?”
“就你现有的调查的资料来看,你的前男友是什么时候出轨的?”观绮反问。
不知为何话题跳跃尺度这么大,但顾琛还是老实道:“……一年半之前。”
观绮摇头,“不对。”
顾琛纳闷,他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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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资料显示就是他刚毕业后第二年,苏燝就开始撩骚了,难道还不对?
林疏真这会真的来了兴致,她不顾自家师兄还在山上等她,兴冲冲道:“顾先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告知一下八字?我帮你算算。”
“我们东云观看相很准的,这卦你等会捐个1块钱当卦费就行。”
毕竟卦不算空,林疏真就算再好心,也还是要遵守这道组训。
“生日行吗?我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八字。”
“行的行的,顺带说一下你的出生地点。”
顾琛边说,林疏真就开始在一旁算起来,嘴里嘀咕了半天,很快又看向顾琛,“顾先生,观小姐确实没说错,你那个前伴侣,至少应该在两三年前就有出轨的迹象了。”
她算出来顾琛在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段感情,但这段感情在他还未满二十二岁时就出现了不贞的迹象,不过为了应征前事,林疏真还是照例多问了几句:“你是不是在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发生过一点意外,进过医院?还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顾琛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在大学的时候其实很少生病,也很少进医院,大学四年,一共就就进了两次医院。
其中一次就是二十一岁生日的当天,他和苏燝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大晚上的离开宿舍想去校门口的酒吧喝点酒,结果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剐蹭到了,手因为撑在地上受了点伤,为此司机还补偿了一笔钱。
那笔钱最后也成为了他创业的启动资金之一。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顾琛这下是真的不敢怀疑观绮和林疏真了,他出车祸这事其实没几人知道,他生日接近寒假,那个时候大学很多专业早就放假了,只有一个和他一起留校的舍友知道这事,就连苏燝也是事后跟他和好的时候才知道这事的。
林疏真点头,那看来她没算错,她幽幽道:“顾先生,你这个前男友玩得挺花的,你还是趁早和他分开为好。”
顾琛一囧,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我这个妖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地可鉴,他不是那个人渣,他除了苏燝,并没有第二个伴侣,也没有找第二个伴侣的想法。
“唔……”林疏真又算了一会,最后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我能力不够,关于这点我算不出。”
不过更让林疏真感觉纳闷的是,根据顾琛的八字来看,他应该会有两段感情,但目前来看,好像第二段也要结束了,但明明根据顾琛自己的说法,他只有一段感情才对?
而且奇怪的是,林疏真算出来的内容里,她分辨不出第二段感情中,顾琛对象是男是女,盘里显示同时具有女性特征也有男性特征的,一整个乱来。
林疏真心里嘀咕着,难不住真正乱来的人是顾琛?但真的有人顶着这么一个正气凌然的八字还乱搞的吗?这不对啊,这和老祖宗说得内容对不上啊?
没敢下定论,林疏真也就没说,至少她能肯定的是,顾琛那个前对象,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琛将目光落在观绮身上,他现在既好奇,又害怕,这才短短一个小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观小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