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废物啊!》
1. 第 1 章
清晨的微风吹动树梢,透亮的阳光洒进屋内明黄色的沙发上,斑驳的阴影打在躺着的少女脸上,不断晃动。
白里透红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她轻皱眉毛,痛苦地用手挡住这扰人的阳光。
今天周日不用上班,黄青雯刚睡醒看见满地的头发和在沙发上赖着的某人,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任命地从浴室里拿出拖把来清扫。
“脚抬起来。”她伸腿碰了碰像无脊椎动物一样瘫在那里的黄澄——上半身在沙发边缘挂着,下半身垂落在地上。
听见声音,她费力的往上磨蹭,达到一个刚好可以把腿收起来不碍事的程度,便不动了。
看着手里的拖把,又瞅了一眼自己女儿“半死不活”的样子,黄青雯气不打一处来:“黄澄澄,起来的时候上厕所了没,今天爸爸不在家,八点那会你自己去送到医院。”
“不要嘛妈妈,刚睡醒很累的,我还在醒神,你不要太大声和我说话。”她撅嘴嘟囔着。
“你帮我做家务,我开车送你到医院。”黄青雯从地上捡起她脱下乱扔的鞋子,用鞋面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感慨似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懒呢。”
“因为我是妈妈的小宝贝呀,爱你~”黄澄在沙发上翻滚身子,睁开一只眼偷瞄黄青雯,冲她隔空眨眼飞吻。
黄青雯终是没忍住笑,把头偏到一旁,声音是强装的冷硬:“真是和你爸一个样子,做错事就知道撒娇。快去洗脸上厕所,把东西送到医院后回来吃饭,我再带你去买开学用品。”
虽是逗笑了母亲大人,但她还是没松口要和自己一块去。
姥爷是因病去世的,她当时在医院不眠不休照顾了半年,导致现在闻到那股消毒水味道就难受。
算了,自己去吧。
黄澄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进浴室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并用保鲜盒收集起来,再套上几层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今天的顺利吗?”黄青雯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
“顺利,正所谓好屎有三不沾——”她的声音慷慨激昂。
“闭嘴。”
“好的妈妈。”
她揣着自己的物品从浴室里走出,目光幽怨地看着黄青雯。
对方捂住鼻子,移开视线:“好了,明天就开学了,这是最后一次,自己去送吧乖。”
看见她下意识的小动作,黄澄的目光愈发幽深:“我盖的很紧,还有三层防护,没有味道!”
“好了好了,我给你做三明治,回来就可以吃了,快去吧。”黄青雯说着伸手去摸她乌黑的发丝来顺毛。
“我的那份多加肉松。”
“知道了,哪次你的肉松不是最多的。”
公寓楼下就是小型车辆停放处,黄澄把保鲜盒放在前面的车篓里,戴上耳机就骑着她黄色脚踏车出门了。
与此同时,一位神情冷淡,面容精致的男生也坐上私家车前往医院。
今天早上醒来刷牙,刚走到浴室就滑倒了,现在尾椎骨还在痛,又被勒令去给自己生病住院的爷爷送早餐,一路塞车红灯不断,到医院时已经快八点了。
而这边许是上天眷顾,一路上黄澄没有遇见一个红灯,每次都是她刚到跟前就变绿,成功在八点前赶到了医院。
“等等!”她走过体温检测仪进到里面,就看见电梯门要关上,大喊着让等一下,小跑过去。
话落瞬间,又一批人从身后赶来,看样子也是要搭乘电梯。
电梯工作人员听见她的吆喝,长摁着开门键等她过来。
“十一楼。”红润的唇瓣张开冲工作人员抿出一抹温和礼貌的笑,快步走进去,手上捏紧了包裹保鲜盒的布袋,退到角落。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本就拥挤的电梯又走进来几个人,狭小的空间内越发憋闷。
黄澄透过两旁的镜子看见自己出门前随手扎的低马尾有些松散,几缕碎发乱蓬蓬的垂在耳边。
想到不好这么去见人,就把手里提的保鲜盒放在电梯正中间的银色小推车上,又重新扎了一遍头发。
扎完后又把小推车上那唯一一个保鲜盒拿回手里。
怎么觉得比刚才有些重了...
她疑惑地想着,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是那个熟悉的大红花布料。
正当要再仔细检查一下时,十一楼到了,她只好走出去。
“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她对着前面那个戴帽子和口罩的人说道。
那人没有扭头,换了只手拿东西后身子往旁边倾侧一下,给她留出一个空位。
从他身边过去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果香。
有些好闻,她想。
拿出手机就给家里的黄女士发消息说她想吃葡萄了,撒娇求她帮忙洗一些。
那边同意后顺便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和自己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转眼间就走到了。
“今天怎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啊?”戴口罩的女医生弯起眼角,声音柔和。
“爸爸出差了,妈妈在家做早饭。”她把保鲜盒放在长形桌上,说着解开她那三层防护。
这家医院是次结,只需要第一次回收前做体检抽血化验,之后便不用了,重量合适就好。
解开第一层的时候,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为什么这么热,难道今天的保鲜盒还有保温功能?
等准备去解开第二层时,发现她的防护消失了,与之一同变化的还有那香蕉状的物品。
“啊!”她惊得打了个嗝,“怎么是粥状的?打包前我确认过今天没拉肚子啊。”
“怎么了?”去拿电子称的医生闻讯赶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物品上,声音疑惑,“澄澄,你怎么带着家里的南瓜小米粥过来了?”
“没有呀,我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没开始做饭。”她有些欲哭无泪。
“没事别急,你想想盒子有放过哪里吗,再不济的话下午五点前再送过来一份也行。”温医生看着她鼻子嘴巴皱成一团的样子,没忍住笑着开口。
“我刚刚在乘电梯的时候,把保鲜盒放在一个银色的小推车上一段时间,不会是那个时候拿错的吧?”
“银色小推车?澄澄你乘哪个电梯过来的?”温医生似是想到什么,声调瞬间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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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处那个单号数电梯。”黄澄抿嘴,不受控制的在脑子里演绎,拿到自己保鲜盒准备吃饭的某人,解开三层“封印”的场景。
脑中画面进展到拆开的那瞬间,黄澄就忍不住闭上眼睛。
天呐,这真是要死啊,到底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把自己的保鲜盒拿走了。
16楼单人病房内。
营养师把备好食物的银色推车推进来,言和年摘下帽子,把手里的保鲜盒放在床头柜上,声音闷闷的:“家里张嫂熬的粥,妈说让我给您送过来。”
“还感冒呢,你妈刚电话过来问我,你到了没。”言老爷子点头示意营养师离开,接着笑着去拿桌上的粥,“她说你七点就出门了,来这么晚是不是又是一路红灯呀,我们家小倒霉蛋。”
“嗯,早上还摔了一跤。”言和年平静回答,这种程度的他早就习以为常。
“诶呦,我们滚滚真的好可怜呀。”言老爷子明显对他的到来非常开心,笑得像个大龄顽童,从语气中体会不到一丝心疼。
“快吃饭吧爷爷。”言和年被他笑得面色潮红,把桌上的保鲜盒塞到他手里。
“好久没喝过张嫂熬的粥了,让爷爷尝尝是不是还那么好喝。”他说着解开那个红色布料。
解开一层发现还有一层蓝色的,疑惑的眼神投向坐回病床旁单人沙发上的言和年:“今天怎么裹的这么严实?”
“不知道,张嫂打包的。”他摇头,一头微卷的发随之晃动,像个矜贵的布偶猫,睁着明亮的棕瞳。
言老爷子继续拆,拆开一层还有一层,里面出现了点缀黄色碎花的布料。
“熬的什么粥啊,这么宝贝,居然还有一层。”
言和年也被勾的好奇站起来,他出门前明明见自己母亲喝的是南瓜小米粥,难道张嫂又单独给爷爷熬了一份病人套餐?
他凑近盯着,言老爷子拆布料的速度也放慢,看了自己孙子一眼,笑眯眯的刻意延缓这个期待的过程。
把蓝色的布拿开,继续去拆那个黄色碎花的布料。
“应该是最后一层了吧,让我们看看是什么粥,一会儿滚滚你也尝些。”他很喜欢家里这个独苗苗孙子,每次说话都不由自主的像是在哄孩子。
“不用,您吃就行。”言和年摇头。
张嫂的手艺是非常好,但他不喜欢和别人一块吃饭。
爷孙俩动作一致的凑近那个保鲜盒,脸上小表情如出一辙,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那个盒子,去解开最后那个系好的蝴蝶结。
终于,盒子本身的样貌要显现出来了,言老爷子稍稍把它拿高,脸上笑意加深:“原来是——”
“原来是——”看清里盒放的东西后,笑容瞬间冷却,眼睛快速眨动,“不会是...”
“是什么?”他的视线有些被挡住,移开后那一坨东西明晃晃的出现在面前,伸出手指着那个保鲜盒,瞳孔发颤。
“是屎啊!!!言和年你这学期零花钱没了!”病房里传出一声气势磅礴的怒吼,窗边树上停歇的欧椋鸟被惊得飞走。
这糟糕的高中生活从失去零花钱开始了。
2. 第 2 章
八月份的天,同往常一般,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燥热的,带着夏末咸湿的味道。
昨天新生报到,大概熟悉一下校园领取军训服装后,今天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军训。
一整个夏天,黄澄除了每天必要的去医院和锻炼外,其余时候都待在家里当树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导致现在刚站在太阳底下就感到一阵晕眩,汗液顺着额头往下流,在眼旁徘徊周转。
她费力睁开被太阳直射的双眼,偷偷隔着帽子去瞅站在旁边神情严肃的教官,随后又像做贼般转动眼球滴溜溜的观察四周。
她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一排,后面紧靠着男生,彼此相邻的距离都很近,稍微动一下就可以碰到对方。
几番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执行在心底里那个刚刚成型的计划,手蜷起来握紧,黏湿的汗液不断地从脸颊滑倒脖子里,和军训服缠成一团。
“后排的那个女生,眼睛不要四处看,再这样罚你站到前面来。”教官粗犷的嗓音提醒道。
黄澄心虚的扣着裤缝,胸口被晒得发闷,一呼一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啊,真是要命...怎么会有军训这种鬼东西。
她在心底默默吐槽。
余光再次追随着教官的一举一动,在他转身之际,腿一软准备向没有人的空隙倒时,突然不小心踩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鞋带,身体不受控制直直向正后方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像刚学飞行的小鸟一样扑棱,依靠自身强大的平衡能力稳住了。
“嘭!”一声巨响的同时,地面上的尘埃也被激荡起来,漂浮在空中。
黄澄被吓得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生被自己撞得半倒在地。
她立马反应过来此时这糟糕的情况,说时迟那时快,在教官转身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和那个倒霉的被她连累的男生一起。
听见声响,同学们的视线朝这边聚拢,教官也大步走过来,声音急切:“怎么回事?怎么摔倒了?”
黄澄动了动脚,一声微弱的叹息从后面传来。
“嘶——”注意力被拉扯到一旁,看见自己脚下有一只关节粉白的手。
猛地收回腿才继续回答教官的问题:“刚才我鞋带不小心开了,把自己和这位同学绊倒了。”
说着看似不经意地揉刚才故意在地面碎石上磨红的手腕。
“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教官的目光自然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发现她胳膊上有一大片红痕,看着有些惨烈。
“有点痛,这位同学看着也伤得不轻,我和他一块去吧。”对于不小心被自己牵扯进来,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的同学,黄澄心里感到十分抱歉,决定带他一块逃离这该死的军训。
她伸手去扶那位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男生,却被对方一把甩开,清澈冷淡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别碰我。”
他自己扶着地站了起来,殷红的桃花唇瓣在帽檐下漏出,瓷白的面部沾染了些灰尘,一张漂亮臭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黄澄面前。
他抿着唇神情不悦:“教官我的腿在流血,得去趟医务室。”
教官低头看了眼,墨绿色军训服被浸透混染成黑色,一汩鲜血顺着腿流到脚踝。
“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别的同学陪你去?”教官见他伤得不轻,关心的说道。
“教官,我,我可以和他一起去的,我只有左胳膊受伤了,右胳膊可以搀着他走。”黄澄举着她那磨红的左胳膊凑到教官眼前。
“那就你俩去吧,小心点。”对着他俩说完,目光又转回班里同学,语气严肃,“剩下的同学继续站军姿,给我站好,故意摔跤晕倒什么的我都能看出来,藏好你们那些小心思!”
这边得到教官准许后的黄澄和那个被她连累的男生一起慢步走着,刚才伸手想把他扶起来被果断拒绝,现下黄澄也不太好再去碰他。
“那个,对不起啊,你的腿要不要紧,我没想到会连累你。”她咧着嘴,声音放轻。
旁边那个男生和黄澄拉开一定的距离,头也没回,自己一瘸一拐的走着。
她尴尬的舔着嘴唇朝他走近:“我叫黄澄,这样吧,以后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给你抢饭,你只需要给我市场价一半的劳务费,这个赔偿行吗?”
男生原本屏蔽她的存在自己走着,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论,像猫一样的眼眸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到底是谁该给谁钱啊?
鉴于不想和她牵扯过多,他抿唇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吐槽。
“不行吗?同学我把你背过去吧。”黄澄见他走得难受,又看了眼他像幼兽般纤细的四肢,觉得自己能行。
听见这话,气得身边的人脸色涨红,瓷净的脸庞染上红晕,像春日黎明盛开最艳的花:“我叫言和年,不需要你背,自己可以走!”
“哦...那言同学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看见他这个样子,黄澄突然想到姥姥家里那只坏脾气布偶猫。
“离我远点就好。”言和年说话闷闷的,还带着感冒未完全好的鼻音。
黄澄往旁边移了两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样可以么?”
他扭脸看了一眼,没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医务室,正巧校医刚闲下来。
“这是怎么了?”她一眼就看出言和年走姿不对,“怎么是自己走来的,先坐在一旁的床上吧。”
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床,又低头瞅了瞅凳子,最后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酒精,在凳子周围喷一圈又抽出几张纸擦干净后才坐下。
黄澄站在一边看了他整套动作,眉头不紧皱起。
这孩子怎么可以挑剔龟毛。
“先把裤子挽起来吧,清理下伤口,一直盖着会感染的。”校医以为黄澄是陪着来的同学,从柜子里拿出碘伏棉球后才看见她胳膊上那一片红痕,接着道,“同学你也受伤了吗,除了胳膊还有没有别处擦伤?”
“没有没有,我没摔倒,就是胳膊被石子磨到了,涂一下碘伏就行。”黄澄连忙摇头。
旁边正在小心翼翼挽裤腿的言和年听见她的话,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微卷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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耷拉在额前。
他咬住下唇,手上动作轻柔,全神贯注的盯着伤口附近,像是在拆炸弹,仿佛一不小心某块皮肤就会连着布料一起被撕扯下来。
“行,那你先坐这吧,我给你简单消下毒再处理那位同学的情况。”
校医拆开一次性无菌换药包,把碘伏倒在棉球上,来回擦拭三次后就处理好了:“同学你这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注意不要让伤口碰水。”
黄澄一听得回去,脑中立刻警铃大作,看向还在挽裤腿的言和年:“老师我和他是一起来的,教官说让我把他平安带回去。”
言和年余光扫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说道:“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老师是我害他摔倒的,心里非常痛苦,一定要等确认言同学没事才能放心回去。”她说着捂住自己的胸口作心痛模样。
闻言,言和年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怒视着她,手下力道一紧,撕扯着伤口的皮肉,裤腿被直接挽到了大腿处。
“嘶——”他疼得轻呼出声,感受到身边那人的存在,心里恨牙痒痒。
到底是谁在克他,最近比之前更倒霉了!
校医看出了黄澄的小心思,没再说话,专心的给言和年处理伤口。
他的伤口有些严重,清洗后止住血,又擦碘伏贴上敷贴后才算简易的处理好。
“你的也是,伤口不要碰水,两天后来这里换一次药。”校医仔细叮嘱交代后,就去照顾新来的学生了。
留下他俩在这面面相觑,黄澄内心愧疚尴尬的移开视线,眼神四处乱转的看天花板和地面,言和年则憋着一口闷气,像个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河豚。
一直待到临近中午,听见远处有学生喧哗吵闹后,他们两个才离开。
黄澄看着行动不便的言和年,开口询问:“要我帮你打饭吗,第一次可以免费。”
不知为何,短暂的相处下来,言和年发现她一开口就能把自己气到。
他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带有便当。”
说完和黄澄拉开距离,走向了和食堂相反方向的宿舍。
她站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撇撇嘴,也扭头离开了。
食堂离医务室很近,不需要跑着和其他学生抢饭,实际上她也懒得跑那两步,来晚了去没人的窗口也行。
不过她一向比较好运,到食堂时还没有几个学生走进来,她环视一圈,刷卡买了比较合自己胃口的话梅排骨煲仔饭。
悠哉悠哉坐在窗边吃完就去教室午睡了。
下午言和年请假没来,温度也没那么高,教官人性化的让他们走到树荫下站军姿,有风吹来时,一切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泽华中学高一不强制学生住校,所以军训结束后走读的学生就直接回家了。
按照惯例,开学前几天来接学生的家长几乎可以把学校门口的路堵死,早上出门时黄澄说自己坐公交回家就行。
可惜邵明非得赶回来接自家女儿高中正式开学后的第一次放学,导致原本可以早点回家的她,现在得站在校门口等自己心细的老父亲。
3. 第 3 章
泽华中学初中部与高中部下午放学都在同一时间,导致现在校门口被车辆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黄澄眯着眼仔细瞅有没有自家熟悉的车影,找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干净走到树荫下靠着树休息了。
“喂,爸爸你到哪了?”她从书包的隔层里拿出老年机,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澄澄啊,今天来接的家长太多了,又赶上下班高峰期,我们这堵车了估计还得好一会儿。”邵明宽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就说我一个人坐公交回家吧,这下更晚才能见到你亲爱的女儿了。”
还没说完,就被黄青雯的声音给打断了:“我也是说不用来,车是我开的,人是我接的,他来干嘛。”
“这不来陪你逗趣解闷了嘛。”
眼见着他俩调情似的拌嘴又要开始,黄澄匆匆说了几句注意安全就赶紧挂断电话。
得知还得再等一会儿,她干脆走到树旁,长出一口气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用自己的影子给它们遮住远处微弱的阳光。
手里拿着的军训帽来给自己扇风。
正当她认真观摩四个蚂蚁共同架起一个食物残渣时,视野里多了一个影子,眼神随意往那一撇,便定住了。
眼前这个站姿有些奇怪和自己穿着同款军训服的人,不就是那个被自己连累摔倒的同学嘛!
那股尴尬的情绪再次席卷内心,在她看过去的同时,言和年察觉到视线也转过头来。
看清她脸的那刻,轻皱眉头移开视线,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朝远离她的方向挪动。
毕竟未来一年还要在同一个班里,都对视了,不打招呼也说不过去。
黄澄只好扶着腿站起来,冲他摆手:“好巧啊,言同学,你也是在等家长来接吗?”
“嗯。”言和年不想和她有过多交流,轻应了下,之后便没有声了。
但他握着自己手里的保温杯,上下摩挲,明显是有事的样子。
可惜黄澄没看出来,她摆动的手像个被晒蔫的太阳花,在空中窘迫的乱转几下便收了回去
扣着自己下巴刚冒出来的那颗痘,一点点挪动脚步学着刚才观摩过的蚂蚁搬家,准备悄无声息的远离他。
快要成功之际,突兀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你书包拉链没拉。”
说完不等她反应,拖着自己受伤的腿,脚步错乱,一上一下地走开。
“啊,可能是刚刚放老年机的时候忘记拉上了。”黄澄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把书包挂到前面。
拉上前隐隐约约在里面看见一瓶自己平时爱喝的草莓牛奶,又抬头看了眼他歪七扭八的走姿,心里愧疚更甚,唾弃着觉得人家小心眼的自己。
“谢谢你提醒我,还有连累你摔倒真的很抱歉。”她把手里那瓶草莓牛奶递给他,强烈推荐,“这个真的很好喝,送给你。”
言和年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脚轻微往后退一步,抿着唇拒绝:“不用了,我不爱喝。”
说完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偷瞄好几眼她手里那瓶草莓牛奶。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吃营养师搭配的营养餐长大,几乎从来没有吃过外卖和零食。
长大后情况稍微好点了,他的口味也变得清淡,成了不爱吃外面那些重油重盐的食物,调制乳品就更没喝过了。
一天下来,黄澄对他的拒绝也见怪不怪,把牛奶又放回书包里,拿出自己的老年机:“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
话音未落,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士打着伞小跑过来:“对不起少爷,路上堵车来晚了。”
听见这话,黄澄的手停在原地,疑惑地皱起眉头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打量。
盯了半晌。
“噗——”终是没憋住自己的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见别人叫少爷,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
她这么想的,也不小心这么说出来了。
被她笑声搞得莫名其妙的言和年,一张精致的脸绷紧,本就快被晒伤,现在又多了一层羞红:“不许笑!还有你以后不许叫我少爷!”
像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咪。
“好的,少爷。”司机微欠着身子回答道。
“不许叫我少爷!”
“好的,言少...言同学。”
他忍着痛,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赶紧上了车,想从黄澄诡异的笑声中逃离,一不小心扯到自己的伤口,腿一软,痛得他直接趴在了后座。
“噗——”黄澄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厚道,但是该死的她就是忍不住笑声。
在她一连串的鹅笑中,言和年用力关上车门羞红着脸,催促司机赶紧离开。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身上的重量猛地一轻,黄澄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自己亲爱的老父亲,“刚刚快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她脸上的笑还没止住,老实答道:“刚刚碰见同学了,是个有点别扭倒霉的人,很好笑。”
邵明看着自己一周没见的女儿,刚想好好叙叙旧,就看见她脸上不住淌下的汗,把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身上,带着她上了车。
“啊,好凉快!”刚进车里,黄澄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后座有纸巾,擦擦你身上的汗。”黄青雯干脆利落的嗓音从前座传来。
她把身上防晒的外套脱下,扔到一旁,清了清嗓子:“两位家长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以后澄澄,黄澄澄,黄澄都不许叫,我的代号是大小姐。”
道路两旁交警在费力指挥着来往车辆,前面的车往前挪动了些,黄青雯也保持一定距离跟上:“今天在学校没有军训,进行戏精汇演了?”
“诶呀妈妈,你怎么说话呢。”黄澄接过邵明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给你讲,刚刚碰见我班那个同学,他家里人都管他叫少爷的,乐死我了。”
“既然这样的话,你记得在家叫我和你妈皇阿玛和皇额娘。”邵明笑着开口。
“好的皇阿玛,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黄澄伸出手和他相握,父女俩站在了统一战线。
“我可没有答应你俩,你俩自己丢人别连累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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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青雯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表示反对。
她透过镜子看了眼,眼见后座的黄澄还要再次开口,伸手掐了一把邵明的大腿。
这边立刻领会到她的信号,转移话题:“澄澄今天军训怎么样,累吗?”
“简直累死了,我回家要先吃个雪糕再喝个冰冰的小甜水。”话题一转,黄澄把刚才那个称呼也抛之脑后。
“只能选一个。”
“好吧...”
走出了校门口的这条朝阳路,剩下也没有再碰见堵塞的情况了,车内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到家仅剩的精力消耗完,她吃过饭洗过澡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
隔天她以为言和年会继续请假,但没想到他居然还比自己先来。
“全体集合!稍息,立正!”一大清早教官就异常亢奋,响亮的声音震着黄澄还没完全醒神的心脏。
她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懒洋洋的跟随指令行动。
“稍息,立正!先站半个小时军姿!”
昨天睡着后下了一夜雨,湿漉漉的地面上汇聚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雾气,今天明显凉快了些许。
早上几乎所有班级的第一件事都是站军姿,所以此时整个校园都静下来,朗朗背书声从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一切都莫名的让人心安。
小鸟也暂且停落在枝丫上歇息,放松状态下,体内消化好的东西自然垂落。
黄澄踩在还未完全干的地面上,趁教官不注意,犯懒悄悄闭上了眼睛。
她站在中间,头上还带着军训帽,如果不刻意去观察的话,是看不见她闭上眼了的。
但刚要睡着时,就感受到正后方那个人躁动不安的情绪。
教官敏锐察觉到这边的异动,惊得黄澄瞬间睁开眼睛。
“第四排的这个男生,你乱动什么?”他语气不悦,“再这样你站在前面来。”
第四排的男生...?
黄澄没忍住扭头看了眼,发现教官在训的人是言和年,只见他一只手捂住眼,另一只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眶泛红,嘴唇也比之前更加红润,像刚吸食过人血的精怪。
这是...哭了?
想到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条受伤的腿上,顶着教官的威严,支支吾吾开口道:“教官他腿好像有点不舒服。”
“腿不舒服捂着眼睛干什么,把手放下。”教官看了黄澄一眼,继而对言和年说道。
言和年紧抿着唇,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拿开,一坨白色缠着黄色的不明物体顺着下睫毛滑到脸颊。
黄澄看出那是什么后,紧绷着脸,伸手狠狠掐住自己大腿,又突然想起昨天疑似言和年家长对他的称呼。
此刻的她像被摇晃后憋到临界点的汽水,终是没忍住笑喷了:“噗——少爷流的泪都是白色的哈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全班人的视线,一个接一个像参观珍惜动物似的把目光投放到言和年身上,教官也强忍着绷住脸。
言和年握紧拳头,气得眼周愈发得红,大喘气怒视着黄澄:“你烦死了!!!”
4. 第 4 章
被所有人看着,似有许多蚂蚁爬上自己的脊背,细密地触碰那片皮肤,发麻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
言和年直接走出人群,重新捂住那只眼睛:“教官我要请假去洗澡。”
他们班里的教官是个因伤退伍的军人,和其他班的相比性格算得上和蔼,此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爽朗:“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小事还值得洗澡?去那边水池用清水冲一下算了。”
接着他又面向班里同学:“我们那会儿,站在那被蜜蜂哲了都一动不能动,这点鸟屎算什么。我还让你们走到树荫下来站军姿,我们当时在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五个小时,谁动一下全体延长一个小时。”
黄澄余光偷看着往水池那边走的言和年,他就连背影都显得怒气冲冲和憋屈。
正当要移开视线时,已经走远的某人像是感应到什么,转过身来朝她这个方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黄澄吓得马上立定站好,目视前方。
什么仇什么怨,这次可不能怪她,她可没有让鸟拉他脸上的能力。
教官一边纠正她们每个人的站姿,一边还在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当兵的经历。
过了好一会儿,言和年才回来。
发梢往下滴水,原本微卷的头发在沾了水后比直接更翘了,相比起另一边的白净,一半脸很明显的搓红发烫。
教官看了他几眼,才道:“归队去吧。”
接下来练习下蹲和正步时,由于腿还没好,不能剧烈活动,只好特赦他坐在一旁休息。
和昨天一样,他龟毛地把小马扎里里外外擦干净后才坐下。
受伤的腿伸直,另一只蜷起,安静沉默的少年和身后郁郁葱葱的树融为一体,美得像幅画。
看得黄澄也想去把自己的腿摔破坐在那休息。
但累和疼都是可怕的东西,想象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摔的血肉模糊的场景,她就一阵恶寒退缩了。
又苦又累的上午在她的发呆和偷懒摸鱼中过去了。
教官解散的口令一响,她就从包里摸出早上偷偷从冰箱里拿出的小甜水,猛灌了几口。
在书包闷了几个小时,凉意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瓶身的小水珠倒是把她书包弄得湿溻溻的。
其他人都冲向餐厅,她抬头看了眼离餐厅更近的教学楼,啧啧摇头选择了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反正都抢不过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不如慢悠悠地走。
和她一样不怎么着急的还有摔破腿的言和年,和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女生。
三个人各走各的,谁也不打扰谁,沉默的到了各自的目的地。
“瓷话,这里!我替你买好饭了。”黄澄刚走进餐厅,就看见一个女生向这边招手。
身边一同走过来的那个女生浅浅一笑,卧蚕立即在眼周显露,嗓音甜腻:“好的,我现在过去。”
她声音小的黄澄都得用力才能听清,替她打饭的那个女生估计只是在看口型。
她没有注意这个插曲,选择了一个最少的队伍排队,原以为买完饭后估计会走一部分人,但一转身发现还是座无虚席。
和不熟悉的人紧靠着拼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拼她只能端着饭等别人吃完。
好像哪个选择都不是很美妙。
正当黄澄端着那碗烤肉饭犯难时,眼睛一撇,看见了刚才那个高挑清瘦的漂亮女生,身边围了好多人,看起来都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轻出一口气,抬脚向那边走了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吗?”她指着其中一个空位问道。
“没有呀,同学你坐吧。”禾瓷话抬眸冲她一笑,眼角的泪痣更加突出,如点睛之笔让这张脸明媚生动起来。
她把东西往旁边移了移,给黄澄腾出一个位置。
“谢谢你。”黄澄道了谢,却觉得刚刚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这张脸说不出的熟悉。
正要仔细思索时,旁边的人打断了她的思路:“你是不是今天上午我们班那个女生?”
旁边一个脸有些圆的女生惊喜的看着她。
“是啊...呵呵...”她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头低的恨不得埋进饭里。
“啊!是你啊!”其他人见也是自己班里的同学,她刚坐下那拘谨的氛围消失了,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为什么要叫那个男生少爷啊?”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道。
“诶呀,这有什么肯定是开玩笑的说法,不过我有点好奇他脸上那真是鸟屎啊?”
“什么开玩笑的,给你讲,听说我们这一届有学生是给学校捐了两栋图书馆进来的,那可不就是少爷。”
“哪里来的风言风语啊,不是说最近这几年都不能买学校上了吗?”
“那还是抵不住人家家里有钱。”
她们围着黄澄越说越有劲,禾瓷话手里捏着饭勺,脸上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你们吃完了嘛,澄澄刚买上饭,我们快些收拾别打扰她吃饭了。”
声音柔柔的,说着替黄澄考虑的话。
黄澄刚往嘴里塞一口米饭,就被人当场喊出小名,像在陌生人群里走着,有个人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呛得她直接咳嗽起来。
“怎么了,你还好吗?”对面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关心道。
“没事没事,就是她刚刚说话,居然直接叫出了我的小名,有点惊讶哈哈。”她没有记住禾瓷话的名字,只好摆手对她说道。
“嗯,这居然是你小名?”对方俨然一副诧异的表情,瞳孔微微睁大,声调相比刚才说话也提高了几分。
“对呀,黄澄澄。”黄澄弯起眼角礼貌的笑,“怎么那么惊讶?”
“没。”她停顿了一下,继续用甜腻的嗓音答道,“我也没想到随口会喊道你的小名。”
接着拉起右手边的女生,站起来就走:“吃完了嘛,我有点困了,我们会宿舍睡吧。”
黄澄看着被她落下的餐具,提醒道:“盘子,盘子放到餐具回收处啊。”
话还没说完,那边早就走的不见人影了。
刚才坐在对面的那两个女生此时也吃完饭了,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她说道:“瓷话估计是忘了,我们替她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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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澄点点头,礼貌性地招手道别后就接着吃自己的饭了。
但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却越来越甚,这个行为方式和说话语气,肯定在哪里见过。
她纠结犹豫几秒,选择把问题抛之脑后,反正想不出来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太大的干扰。
明天又有雨,于是原本的大会提前挪到了今天下午,午觉刚睡醒就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前往操场了。
这是开学领过教材后,他们第一次和班主任见面,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穿着一身干练的灰色西装。
“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按军训调整好的顺序站好,开会时不要说话。”严靖嗓音清脆响亮,对着他们说。
黄澄是走读生,只能在教室午睡,一暑假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了,桌面咯得她没睡着,此时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站好后也没心情留意四周,只想等台上的校领导开口,让他们坐下。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台上排排坐的领导似乎忘了他们是带马扎过来的,开始挨个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书记...”
他的一长段介绍和发言结束后,站在操场上的同学哗啦啦地鼓掌。
黄澄站的位置靠后,班主任站在最后排能看见她的动作,不好偷懒就只能跟着鼓掌。
她鼓得很慢,声音拖沓,在一众清脆的掌声中显得格格不入,可惜脑子像被水泥糊住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教导主任发言结束后又是一轮鼓掌。
黄澄像海豹一样在自己胸前拍手击掌,她拍得声音很大,几轮下来都能听见这个独特的声音。
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往这边瞅,言和年忍无可忍地低声提醒:“你好好鼓掌,或者别鼓掌。”
右耳边突然有气流传来,黄澄清醒了几分,转头就看见又臭着脸不开心的言和年:“咋了?”
她低声询问。
看到她一脸迷茫没头脑的样子,言和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话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握着拳头在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又重复一遍:“你好好鼓掌。”
“我怎么没好好鼓掌了?”黄澄目光疑惑,仿佛他在无理取闹。
“你这样鼓掌是好好鼓掌嘛,他们都在往这边看。”
他没控制好音量,直接小吼出来,还边学着黄澄的鼓掌方式。
此时台上一位领导刚要结束讲话,一片寂静中清亮的少年嗓音格外突出。
附近所有同学都齐刷刷的扭头看过来,盯着他俩这个方向。
“这下可不是我干的了...”黄澄的声音颤颤巍巍。
严靖一脸怒气的从后面大跨步走来,对着言和年道:“盯着你看好久了,一直不好好鼓掌,给我站到前面去!”
他红润的嘴巴微张,嘴唇有几分颤抖,像看杀人凶手那般紧盯着黄澄。
她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大脑完全清醒站直身体听台上领导讲话。
远处看去,一个矩形方阵中,某个班里突出了一角,站着一个站姿有些奇怪的人。
5. 第 5 章
连着几天,黄澄周围明显都被持续的低气压笼罩,阴沉沉的汇聚一团巨大的乌云,带着若隐若现的闪电。
站军姿时,她感到身后那个目光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开膛入腹。
向后转时,又不小心和言和年对视,对方绷着脸,紧抿着唇盯住她,吓得黄澄打了个冷颤。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昨天晚上做梦都是他开大会时扭头看她的那一眼。
梦里言和年变成了一个红眼丧尸,跛着一条腿,张着满口青灰色獠牙伸直胳膊朝她扑过来,半夜被吓醒后几乎没有再睡着。
她干脆坐在落地窗边的学习桌前,打开插在那里的圆粉色少女台灯调成护眼模式,仔细回想当初自己父亲惹母亲生气时怎么道歉的。
虽然两者的身份不太对,但是道歉的办法无非就那么几种。
思来想去直到后半夜,她才准备好道歉用的物品,稍稍安心睡去。
此时看着放在马扎上的书包,内心祈祷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立正,稍息!原地休息二十分钟!”一个小时的军姿站完,教练才开口让他们休息。
黄澄走到自己的马扎旁边拿起背包,看见那瓶草莓牛奶安然无恙的在那放着,松了一口气准备把它拿给言和年。
在散乱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发现他站在教官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顿住脚步选择先不过去,旁边是上次吃饭碰见的那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虽说高一不强求住校,但是班里只有寥寥几个走读生,住在一个宿舍的男生或女生已经很快熟悉并且打成一片,黄澄自己无聊地坐在那里踢着脚下的碎石子玩。
上次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往这边一撇,看见了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待着的黄澄,开口询问:“你今天中午也是一个人吃饭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突然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她没控制好力道,脚下石子一飞,似乎踢到了人。
两人的注意力被那颗飞得很远的石子吸引住,目光随之移动,最后落在了一双带着她叫不出来牌子的灰白色板鞋上。
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开,脊髓仿佛被人猛地抽走,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缓缓抬眼看去。
果不其然,对上了言和年不善的目光。
他眼尾晕染着一抹红,一瞬不动地紧盯着黄澄,一边高一边低地朝着她走来。
这一刻,现实与昨晚的梦境重叠,他殷红的桃花唇瓣微张,成了来索命的讯号。
黄澄大脑一片空白,嘈杂的人声仿佛沉溺在水中渐渐退却,她脑中警铃大作,只余下一个冲动:跑,马上跑!
她抱紧自己的书包,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朝着远离言和年的方向冲去。
见她要走,言和年疑惑地蹙眉,加快了脚下追赶她的步伐:“你跑什么?”
他语气不悦。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红唇张张合合像吃人的恶鬼,再加上他错乱的步伐,一切在黄澄眼里显得更惊悚了。
她加快速度向前跑,嘴里喃喃着:“丧尸围城...丧尸围城...”
“丧什么?”在她即将跑出自由活动的场地范围时,教官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抓住,训斥道,“说了原地休息,你乱跑什么,还拿着书包就怕我看不见。”
那边言和年看见她停住,也扶着自己隐隐发痛的腿停下来,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剧烈运动的他,微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意识到汗珠从脖颈滚到锁骨上的小痣旁,再隐入衣领深处,他烦躁地收拢眉心,长而翘的睫毛下压落下一片阴影。
回想着开学为止所有经历,他深切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生有着和自己相反的不同寻常的好运,并且最重要的是,她克自己。
她能无意识地让本就倒霉的自己变得更加倒霉。
保持距离,必须保持距离!
站在原地深喘了几口气,言和年这才一瘸一拐的再次向黄澄走去。
“教官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医务室换药。”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刚从教官那了解实情的黄澄,此时心中愧疚更甚,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从入学第一天就买把铁锹,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每天挖一点,到高考那天刚好挖出一个大坑直接跳进去入土为安。
也刚好省得她这在学习上不太开窍的脑子气死父母,气活祖先。
“赶紧去吧,休息时间马上到了。”教官重新回到班级里,和一些性格外向的学生们说笑。
“那个...我不小心踢到你,你一脸怒气的向我走来,我以为你来揍我了,这才吓得跑开。”黄澄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背包,在思考此时是不是一个道歉的好机会。
“嗯。”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和她保持距离,最后在黄澄即将拿出包里的牛奶时,憋出了一句,“我们两个还是不要往来的太频繁,风气不好。”
“嗯?”黄澄微眯着眼,水润的目光中盛满了不可思议与不解,“你不要突然抽风,这样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奸情。”
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往远离他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被她这样看着,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红,斑斑点点迅速从脸颊扩展到耳根和脖颈,整个人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
“算了,我什么也没有说。”他干脆自暴自弃,唇角紧绷敛出一条直线,不再开口说话了。
黄澄见他快要把自己气死,有些想笑的同时又有点心虚。
拿出一直握在手里那瓶草莓牛奶,用记号笔画上插画的那面对着他:“对不起,开学以来的所有都很抱歉,以后好好相处吧。”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迫害”一个人,说话时语气有些紧张。
言和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真挚道歉吓一跳,不由自主的朝她面看去,玻璃瓶身商标的空白处画着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女孩,手里举着牌子说对不起。
心里的憋闷好像突然散了一大半,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翘。
刚冷静下来的脸再度涨红:“不,不用,我也没有很生气,你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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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风声有些大,黄澄站的离他有一米多远。
严格遵守刚刚保持距离的话,伸直胳膊把那瓶牛奶给他递过去。
言和年快要翘起的嘴角立刻放平,他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但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在生气,同样伸直胳膊去接那瓶牛奶。
可惜,两人都费力将自己的胳膊伸到最长,中间还有差不多10厘米才能够到。
“这是在做什么?”路过的人看见他俩奇怪的举止,目光疑惑地停留片刻,嘀嘀咕咕地走开了。
言和年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嘴角微微抽搐,跛腿迈了一大步接过那瓶牛奶,小声道:“谢谢...”
“哦...没事。”黄澄把手背在身后,两人平和的走完了这段路。
回去之后,班里人惊奇的发现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平和。
-
这天放学校门口依旧停满了车,黄澄出门前提前告诉黄青雯自己要坐公交回去。
宜安市划分有专门的公交线,一般机动车是不许在这条线路上行驶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相较于开车来接,坐公交车回去更为方便一些。
当然,黄澄还抱着其他小心思——她好久没有买彩票了。
教官解散的口令一响,她就背着自己的包悠哉悠哉地走了。
泽华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同一条街上,黄澄就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初中三年下来,她对这条街很熟。
原本以她的成绩是上不了这个高中的,但今年题难,她的选择题又几乎恰好全部蒙对。
再加上隔壁稍逊一些的中学,今年考上名牌大学的人数隐隐有压泽华中学一头的趋势,校领导对此采取了扩招政策。
这才让黄澄捡了漏,擦边上了这个高中。
看见被录取的那天,邵明高兴地在她姥姥家胡同口连着摆了三天流水席,免费请人吃。
走到校门口她看见了先一步离开的言和年,迈着脚步犹豫片刻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在等家长来接吗?”
“嗯,又堵车了,估计得好一会儿。”他特意找个借口先离开就是不想撞上高峰期,但还是堵了这么久没到。
走近了才发现他身边卧着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野猫,脊背上有一撮类似心型的宝石蓝色毛,四条腿呈雪白色,像穿了袜子。
看起来岁数不大,正围在言和年的脚边撒娇叫唤。
姥姥家养有猫狗,所以黄澄对小动物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看着小猫瘪下去的肚子,说道:“它估计是饿了。”
一开口,言和年和小猫的视线齐齐转到她身上,一人一猫脸上的神情出乎意料的相似。
“为什么,它是流浪猫,不应该会自己找吃的吗?”他真挚发问。
“它这么小一点,怎么自己找吃的啊。”
“也是。”
黄澄突然想起自己开学前去过姥姥家一趟,如果没记错的话书包隔层里应该还有几个独立包装的猫冻干。
把里面东西扒拉开,翻找出两个冻干,递给言和年一个,问道:“你要喂吗?”
6. 第 6 章
言和年抬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猫冻干,算是它们的小零食吧。”黄澄拆开自己手里那个,蹲在他身边。
小猫见她突然蹲下,有些受惊,喵喵叫了两声凑得离言和年更近了,四条腿几乎要扒在他的鞋子上。
面对它异常的亲近,他浑身僵硬不知作何反应,干巴巴地杵在那里,身影看着有些紧张。
“它好喜欢你呀。”黄澄撇撇嘴,有些嫉妒地说道。
她动物缘一般,姥姥家的狗最开始一点也不亲近她,终于熟了之后,每次她去,那条邪恶萨摩耶都要拉屎,好像把这个当作欢迎她的一种仪式。
她把手里的冻干喂到它为嘴边,小猫懒洋洋地凑过来嗅了嗅,随后又扭头屁股对着黄澄。
“嘿,还不吃。”黄澄把冻干塞到言和年手里,“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是它戒备心强,你来喂喂试试。”
言和年小心地捏着塑料包装,避免自己的手触碰到里面的冻干,学着刚才黄澄的样子,把冻干伸到小猫嘴边。
小猫同样扭过头用鼻子轻嗅。
“我就说不是我的问题吧,你看——它居然吃了?”原本弯起眼角笑得开心的黄澄,看见小猫衔住冻干,音调都变得畸形。
它明显是饿了,进食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那个冻干就快被吃没了。
言和年看着它粉红的舌头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手指,空出的那只手捏住自己的裤腿,紧张的祈祷它不要舔到自己。
小猫叼着最后那一小块冻干,用舌头直接卷走,他这才来回搓着手指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它就又伸出舌头讨好似的歪头舔着言和年的手指,水汪汪的蓝瞳盯着他手里另一个冻干看。
被黏腻湿润的舌头猛地触碰,那种难受的感觉瞬间随血液流向全身,他“唰”地站直身体,开始在原地暴走,来回踱步。
“它舔到我了,它舔到我了...”略微上挑的眉毛蜷起来,脸部皱成一团,像个被人打了一拳的洋娃娃。
小猫被吓得跳开,随后紧随着他的脚后跟,轻盈的身姿敏锐的避开每个他不留意踩到自己的瞬间。
黄澄唇畔微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人一猫暴走。
她揉揉蹲的时间过久有些发麻的腿,起身止住了在崩溃边缘的言和年:“你包里不是有酒精么,喷一下手不就行了。”
“我现在不想用这个被舔过的手去触碰我的任何东西。”他说得又急又快,吐字清晰,像表演了一段说唱。
黄澄忍住笑:“方便的话我给你拿。”
“你手也脏。”
“到底还要不要拿!”
“好吧...”言和年耷拉着眉眼,在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屈服,“在书包侧边那里。”
黄澄把它抽出来,对着他的手指一顿喷。
言和年心里拧巴难受的感觉这才消失,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天然的水源,黄澄从包里拿出自己早上带来的矿泉水,想着往瓶盖里倒些水给小猫喝,把瓶子颠倒过来后发现里面的水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你水杯里还有水么?”她扭头问言和年。
“你要干什么?”言和年警惕的看着她,一只手不自觉的护住自己的书包。
“刚吃完冻干肯定渴啊,给小猫喂点水喝。”黄澄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生活常识。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问道:“为什么吃完冻干会渴?”
“合着你不知道冻干是什么啊?”黄澄像发现了新大陆,“冻干水果吃过嘛?”
“水果为什么要冻干,直接吃新鲜的不就好了。”言和年疑惑皱眉不解。
“没事,我给你的那瓶牛奶喝过嘛?”她接着问道。
言和年老实摇头:“我不爱吃零食。”
那瞬间,黄澄脑中呼啸闪过许多东西。
在有饭卡去食堂买饭更方便的情况下,他却每天中午带便当躲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吃饭;军训几天,从来没有看见他喝过一瓶饮料;甚至在这个攀比心最严重的高中,其他男同学大多人手一双名牌运动鞋,他却穿着叫不上牌子的灰白板鞋。
得知事情“真相”后,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我运气挺好的,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刮彩票?”
多少可以帮你赚个零花钱,但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言和年躲开她的接触:“别随便碰我。”
黄澄对他的洁癖早就见怪不怪,催促着让他往瓶盖里倒些水给小猫喝,就忽悠带他前往了自己常去的那几家彩票店。
出了校门口直走看见红灯右转后是一条很热闹的街道,道路两边摆满了卖菜和水果的小商贩,小贩后就是一排排整齐的商业门店了。
卖的大多都是文具奶茶这之类的,彩票店也有几家。
一家彩票店老板出来倒垃圾,回店里时随意一撇,隔着层层人群看见拐角处冒出来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
他后背一紧,自言自语道:“一暑假没见,这姑娘又来了,怪不得今天早上醒来右眼皮一直跳。”
另外两家彩票店和他家隔得不远,他站门口刻意地打了一个长而响的喷嚏。
音落的瞬间,其余两家彩票店门口均探出了脑袋。
胖胖的老板用眼神向他们示意黄澄的方向,剩下两人顺着他目光看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有点让人绝望的身影,最后选择了闭上眼睛。
“轮着接待吧,这次我先,下次再来换你俩。”眼见黄澄离得越来越近,胖老板招手让他俩回去。
他则回去整理同套里中过奖后剩下的那些彩票,摆在前面。
那边黄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的暗流涌动,嘴角上扬,笑得像朵太阳花。
“给你说,这三家店的老板都可好了,他们会给我推荐哪里的比较容易中奖,结果还真的,每次都中。”她笑着无意识的向言和年炫耀。
原本言和年是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的,但“中奖”这两个和他人生毫无关系的字,可耻的诱惑了他,腿不听话地就跟来了。
或许自己能蹭到她的一点好运呢?
“不是我想来的,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运。”他嘴硬道。
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刮彩票的黄澄,已经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推开那家离最近的彩票店的门,大跨步走了进去。
“来了啊。”胖老板笑得对她开口,脸上的肉挤成一团。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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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20的就行。”黄澄站在柜台前看了一圈说道。
胖老板把自己整理好的一叠彩票拿出放在台面上:“这些都是20的。”
随便抽了一个正要刮时,突然想起身边的言和年,迟疑了片刻把手中趁手的刮板递给他:“你先挑一个吧,万一我刮完中奖了,剩下的奖少了怎么办。”
他心中是有几分期待的,猫形的眼眸泛着不易察觉的亮光,手掌紧握着军训服下摆,装作矜持地点点头:“也行。”
悄悄向黄澄的方向挪了两步去蹭她的好运,一番挑挑选选后他干脆也随便抽了一张。
中奖号码是16,29,35,他刮第一下时看见了一个“1”,心跳加快,血液也仿佛兴奋的张开了许多小眼睛与他一同观看。
手一抖,刮出来了17。
翘起的嘴角下压,掌心少许黏湿的汗液浸透在衣摆处,言和年换了个姿势站着,暗中离黄澄更近了。
“没事哈哈,还有这么多呢,别担心。”黄澄干巴巴地安慰他道。
刮到第三排时又出来一个“2”,那股兴奋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还要猛烈,心跳快要冲出血肉枷锁。
他眯着一只眼迟迟不敢刮开后面的数字,干脆跳过这个去刮后面剩下的那些。
最后卡彩票上剩了一个“3”和“2”没有刮开,深吸了口气,心一狠直接全刮了。
隐藏在银白色覆盖物下的数字显露出来,一个是28,一个是36.
黄澄下意识的去看他的反应——唇角下压,眼眸半阖,板着一张臭脸像自己便秘时的表情,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笑:“没事,正常正常。”
言和年却像是较上了劲,又从中抽了一张,这次直接全刮了,不出所料没有中奖。
眼见他还要再拿,黄澄想到自己书包里只有两百块钱,凑近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还刮,你有钱给人家吗?”怎么家里这么穷了也不知道节制一下!
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她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很有钱。”他一板一眼说道,又从里面拿了一张开始刮。
“好好好,知道了。”黄澄无奈叹气,“你最多最多只能刮十张。”
再多他俩就要被压在这抵债了。
“嗯。”言和年闷哼着应了声。
十张很快刮完,一个奖也没有中。
他黑着的脸几乎都能从中滴出墨,再次认清自己是个倒霉蛋的事实,拿出钱包就要付款。
打开后准备拿钱时,猛地发现钱包比他的脸还白净,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该死的,他怎么就忘了不知道谁把屎放进便当盒里,导致他最近这段时间被收了零花钱还有手机!
脸上的表情顿住,接着变得茫然,大脑在那一刻彻底宕机。
相反,彩票店老板脸上那一团肉笑得倒是更情真意切了。
黄澄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偷瞄了眼他空空如也的钱包,叹了口气把自己刮的那张彩排放进那里:“没事的小言,你现在有钱了。”
上面赫然显示中了四百二十,刚好把他刮的和自己这张本身的钱赚回来。
这下,彩票店老板的笑也顿住了,两人脑中的想法出奇一致——她克自己,她绝对克自己。
7. 第 7 章
周五。
昨天教官说今天上午站过军姿后就不训练了,把他们拉去操场围在一起做游戏。
当时黄澄悄悄眯眼在那摸鱼,听到这句话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第二天要去学校时,又突然想起,便开始软磨硬泡请求黄女士让她带手机过来。
她昨天回家后在可以玩手机的那段时间里看上头了一个漫画。
刚卡到男女主有些暧昧苗头那,手机就被拿走了,半夜都没睡好心痒痒着后续情节发展。
于是,小到记录生活大到人文关怀,她林林总总列出许多自己带手机的必要理由,说得自己可怜兮兮两眼含泪,黄女士也没有松口。
最后邵明实在看不下去了,帮她说好话,父女俩立字据答应轮到她洗碗的日子连着帮她洗一周后,这她才点头。
不过出门前还厉声警告:“手机要是被收了高中毕业前不会买新的。”
吓得黄澄挺直后背,双手紧握书包肩带,才没有犯怂把手机放回去。
此时黄澄背着包站在人群中,感觉自己是拥有宝藏的小偷,四周都是觊觎窥探的视线,她只能心惊胆战地守着自己亮晶晶的宝石不被人夺走。
她是因为心里有鬼走的慢了,转头不解的看着不远处也慢吞吞的那个人。
啊~他是腿不好。
黄澄贴心地替他做了解释。
两人搬着自己的马扎渐渐和班级的距离越来越远,黄澄看了几眼他依旧奇怪的走姿,问道:“你的腿还没好吗?”
“还行,快好了。”他应。
“哦...”
由于书包里放着东西,黄澄也没什么心情再和他说话,专心走自己的路。
反倒是言和年对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觉得奇怪,抬眸看了她好几眼。
去操场时会经过旁边的篮球场,两人在靠近篮球场的那条红绿色石砖地上一前一后走着。
不知道是哪个班在上体育课,里面吵吵嚷嚷地聚了几组打篮球的人。
正各自走着,突然里面传来了几声惊呼,言和年轻蹙眉朝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篮球穿过围栏,直直对着黄澄的侧脑勺飞去。
他瞳孔骤缩,那瞬间的反应让他放下手里的马扎,一瘸一拐地向前想把她拉开:“小心!”
正心惊肉跳的担心手机被发现的黄澄迷茫扭头,看着言和年一脸惊恐的表情,丝毫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在球砸到她的前几秒,一阵狂风刮过,树枝被吹动着弯折,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球也被迫转了行动轨迹。
“嘭——”这下,面上惊恐的人换成了黄澄。
球,直直地朝言和年的脸飞去。
倒下的那瞬间,言和年走马观花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他在想,这一生究竟是幸福偏多,还是不幸偏多。
是不是出生在这个有钱并且父母和睦的家庭里,就消耗了自己所有气运。
还没当他惆怅感慨完,黄澄也飞过来赶紧抱住他半死不活的身躯,声嘶力竭地大喊:“血,好多血,言和年你不要死啊!”
腿不小心压到他那条受伤的腿。
疼得言和年又被迫睁开眼睛,一巴掌拍到她扶住自己的手上:“起开,你再扶下去我就真的死了。”
张嘴那刻,鼻血直直落下,滴进他嘴里。
这下,言和年彻底破防了。
他,言和年,必须完全,彻底,不留一点余地地远离面前这个人。
再次来到医务室,医生看着这俩熟悉的面孔,都忍不住笑了。
重新换了药,发现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气得言和年一路都没再和黄澄说话。
他俩到操场时,班里同学都已经围成一圈坐好了。
几乎所有班级都在操场上玩游戏和吃零食,有几个胆大的直接当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班里人见他俩过来,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
坐下后,黄澄才发现自己右手边好像是上次那个叫禾瓷话的女生,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坐这,面上自然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挥手给她打了个招呼。
看着她挥手眯眼笑的样子,那股没由来的熟悉感再度萦绕心头。
“好了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开始玩游戏吧。”不等细想,一个很黑但笑起来一口白牙的男生说道,“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先来吧,我叫刘端悦。”
几个性格外向的同学紧随其后介绍了自己。
轮到禾瓷话时,她站起来声音柔柔的,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大家好,我叫禾瓷话,你们可以叫我瓷话。”
“瓷话,你还用介绍啊,这么漂亮我们开学第一天就都知道了。”一个扎着高马尾叫简露的女生说道。
禾瓷话脸有些红,害羞的笑了笑便坐下了。
下一个就是黄澄,她心里惦记着手机,正准备赶紧说两句坐下时,那个叫刘端悦的男生突然大叫:“我认识你,你叫黄澄,旁边的是少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此起彼伏地从人群中传来。
黄澄臊得脸庞通红,裸露的皮肤都透着粉白,问:“还用介绍吗?”
“不用了,我们都认识你,黄澄~”班里人笑眯眯地齐声说道,“少爷叫什么名字?”
被点到的言和年紧咬着牙,只想把黄澄千刀万剐了。
但没办法,他只能冷硬着声音开口:“言和年。”
“不愧是少爷,名字都这么好听。”不知是谁小声开口,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笑声。
此时两个当事人只想把头埋进腿里,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黄澄,你真讨厌。”
“怎么又怪我了?”
他俩低着头,面朝着对方拌嘴。
而被轻易夺去本在她身上注意力的禾瓷话,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微笑。
还好他们没有过于在乎这个称谓,很快便开始玩游戏了。
和大多数人玩的一样,刘端悦从包里拿出一个空的塑料瓶,转几圈停下来后瓶口对准谁,谁就上前来表演节目。
没想到第一次瓶口便对准了刘端悦自己。
他耍宝似的走到中间跳了一小段街舞,把四周的情绪带动的完全亢奋起来。
下一个是禾瓷话,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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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走到中间,开口道:“我比较擅长拉丁舞,就表演一段拉丁吧。”
教官为她调好需要的歌,手势摆好的那瞬间,黄澄像被人用瓷勺敲击了一下大脑。
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幼儿园兼小学一二年级同学禾春嘛!
一个家里有钱的大小姐,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从小走路就必须要走一条直线,众星捧月地长大,十分享受身边人的注视和拥护。
她就说这个让人胃疼的行为怎么这么眼熟。
上幼儿园的禾春在幼儿园一众流着鼻涕的小傻蛋里面,钦点了黄澄澄这个有些小机灵,长得玉雪可爱的小懒蛋当自己的好朋友。
见她每天都会给自己分从来没吃过的零食,黄澄澄自然也跟在了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做她的小跟班。
两人高高兴兴当了一年朋友,转折发生在太阳班中班下学期,老师要选小主持人。
两个小朋友都长得过分乖巧可爱,但禾春的大小姐脾气和不听从管教直接摆在明面上,黄澄澄就不同了,平时是很听话的乖宝宝,但真要搞破坏时,她都是暗中使坏。
比如不小心尿床后,她会趁人不注意,直接拿水泼在床单上,弄湿的裤子也会一屁股坐在水盆里来掩盖尿床的事实。
老师犹豫不决,让她们两个都试演了一下,加上班里小朋友投票,最后选择了黄澄澄。
那之后,两人友谊的小船算是彻底翻了。
二年级文艺汇演,黄澄澄民族舞得分比禾春拉丁舞得分更高后,不对付达到了巅峰,下学期再回去就发现禾春转了校。
不过怎么改了名,难道和自己一样,是小学幼儿园时都叫禾春,之后才叫禾瓷话的吗?
这边黄澄刚回忆完,那边禾瓷话也结束了。
她转了一下塑料瓶决定下个表演的人后,重新坐回马扎上。
黄澄看了她一眼,想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禾春,挪动着马扎凑到她身边。
旁边言和年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皱着眉头捂住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照她的性格,直接问肯定不会承认的,黄澄趁着她笑着和旁边女生说话时,贴近耳朵小声喊:“禾春。”
“啊啊啊啊啊啊——”那瞬间,禾瓷话像看见了鬼尖叫出声,眼球瞪得像要跳出来,瞳孔微颤,盯着黄澄看。
黄澄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但还是眼角弯弯,开口道:“又见面了。”
禾瓷话几乎是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能整理好自己耳边的碎发,冲身边人温和说声抱歉后扭头恶狠狠地威胁:“闭嘴,不许叫我那个土土的名字,黄澄澄!”
刚才的尖叫声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教官看着她俩奇怪的姿势,问道:“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黄澄被她捂得有些喘不过气,把她的手扒拉开,回:“教官,禾瓷话说她没发挥好,要再跳一次。”
不等她反应,班里人齐声喝彩:“好耶!又可以再欣赏一遍了。”
这下,禾瓷话想杀了黄澄的心都有了。
8. 第 8 章
禾瓷话架好姿势,又表演了一段民族舞。
当时她输给黄澄后,回家便哭闹着要学民族舞。
但她转校并不是因为那次才艺汇演,而是家里的生意在那段时间往外省发展,他们一家人为了不分开,直接搬了家,今年稍微稳定下来后才重新回来。
跳完后她再次转动塑料瓶,瞅着黄澄的方向,想要转到她身上。
这边黄澄正要趁人不注意,偷摸拿出书包里的手机追漫画。
她拿过放在身后的书包,余光瞥见言和年不自然的脸色,出于人文主义,她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事。”她一和他说话,他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摇摇头没打算和她多说。
见他不想说,黄澄也没再问,只是他病态苍白的嘴唇还是让人有些在意,提醒道:“不舒服了去医务室吧。”
“嗯。”言和年点头。
他的身体向来不好,一年四季都只喝保温杯里的热水。
可能是刚才清洗鼻血时,水流下来浸湿了大半衣服,再加上今天温度不高,就有些着凉肚子疼了。
他身体难受时,脸会格外的臭,用他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个小火炮,一碰就炸。
塑料瓶转了好久才有停下的趋势,瓶盖那头如禾瓷话所愿的颤颤巍巍地在黄澄和言和年中间摇摆,最后停在了言和年那里。
黄澄摸着自己胸口吐出一口气,吓死了,现在的她可以说除了画画,该丢的技能全丢了,让她表演只会站中间讲几个冷笑话。
“呀,是少爷来给我们表演。”刘端悦凑近确认瓶盖对准的是言和年后,兴奋地说道。
班里几个男生也跟着开始起哄。
黄澄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转头看向了言和年。
只见他紧皱眉头,唇色惨白,隐隐有冷汗从额头滴落,刚要开口替他说话,这个臭脸的人先张了嘴,声音冷淡:“不演,换一个人吧。”
刘端悦嘴角的笑容僵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神色明显有几分尴尬。
刚才还火热的氛围瞬间沉寂下来,嘈杂声顷刻全部消失。
就连黄澄都在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看天看看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回这让人脚趾扣地的场景。
索性拿出手机求助互联网。
教官几步走上前,拿起那个瓶子又转了一圈:“这有啥,不想表演就不表演嘛,再换一个人不就行了。”
那个瓶子却好像和言和年杠上了一样,转动几周后再次稳稳当当地停在他的面前。
刚缓和一点的空气又凝滞了。
教官摆摆手直接说:“黄澄,你来吧。”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黄澄没有听见教官喊她名字的声音,仍认真仔细地询问互联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教官见她没有反应,走到她身边发现她拿着手机在看:“在看什么,手机给我,学校让带吗?”
猛地有说话声在自己身边响起,黄澄被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把手机递出去,页面都没来得及退出。
教官接过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直接轻笑念出来:“聚会时玩游戏,因一人不配合表演造成全部人尴尬的情况怎么缓解?”
“怎么了,黄澄你很尴尬吗?”
她低着头,眼神飘忽:“刚才不,现在有点了...”
不过还有一人陪着她,越发地不自在。
言和年捂住肚子,头痛到闭上眼睛,颤抖着嘴唇,艰难地骂出了人生第一句脏话:“黄澄,你大爷的。”
见他快要倒下,黄澄来不及反驳,赶紧报告教官他要去医务室。
一天之内来了两次医务室,医生都觉得这孩子过于倒霉了,没看见黄澄,还在疑惑他身边那个女生去哪了。
提起她,言和年气得肚子更疼了。
语气硬硬地说她没有不舒服,就没来。
在他走后,班里的气氛也渐渐恢复过来,刘端悦鬼点子很多,又换了个游戏玩了将近一个小时,临近放学他们才搬着马扎回到教室。
按照惯例,军训结束后是要有军训汇演的,但他们这届,教官不知为何明显比之前管得松,原本的十天也变成了五天,军训汇演更是直接取消了。
这就导致了最后的这场欢聚成了军训的结束典礼。
回到教室后,发现严靖早早地就坐在班里等他们了。
她把座位排布表贴在黑板上,等全部人静下来才开口:“军训期间的座位都是你们自己选的,那个不算数,现在我再给你们重新排一下,以后按照这个坐,期中考试后再按成绩排名自己选座位,有意见吗?”
台下的人齐齐摇头说没有意见。
一群人拥在前面看座位排布表显得非常乱,严靖干脆让他们全部站到走廊,按照第一排从左到右的顺序,念一个进来一个。
念到徐闻时,座位轮到了第三排中央。
走进去一个带着眼镜,白皙清秀看着有些腼腆的男生。
没记错的话,他中考成绩好像是全校第一,为此黄澄多看了两眼,这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这个成绩原本应该在火箭班,但响应领导号召,这两年来取消火箭班分班制度,每个班里都平等的分配学习好的与一般的。
很不幸,黄澄就是一般中那个比较差的。
每次考试选择题蒙对都会给她加很多分,大题再随便写写,成绩维持在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就满足了。
这就造成了她上课不认真听讲爱睡觉发呆的习惯。
念完徐闻紧靠着他的就是禾瓷话,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黄澄探头往里面看了眼,同样是正中间的位置。
没想到她学习成绩这么好。
黄澄小声嘀咕道。
进去前,禾瓷话注意到她的目光,略带挑衅地对着她眨眼:“我先进去了~”
黄澄握着拳头回了她一个假笑:“快去吧。”
终于,在外面只剩寥寥几人时,她才被叫进去,紧跟着被叫进去的还有言和年。
这是...同桌?!
她走到门口惊得直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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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他,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臭脸,反应过来他人还在医务室。
两人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靠墙那边,黄澄应该在过道那坐着,但鉴于言和年不在,她乐呵呵地偷梁换柱靠墙坐了下去。
等言和年回来,看见空着的座位旁那个身影时,他瞬间想从窗户上跳下去摔断另一条腿重新回到医务室。
偏偏坐那的人还笑呵呵地冲他招手:“哟,言和年,好巧呀,我们居然是同桌。”
虽说他有千万个不乐意和黄澄坐在一起,但看见是她的那刻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反而松了口气。
言和年背着书包走进来,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桌上。
他还是得和这个人保持距离,不然估计都不能活着高中毕业。
他们的座位是由两张单人桌拼在一起的,言和年指着中间那条缝隙,对黄澄道:“三八线,不许越界。”
黄澄在桌底下剥橘子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多大了?”
被这样当面说,他的脸渐渐被窗外的夕阳染上红晕:“别管,反正不可以越界。”
黄澄撇撇嘴,原本想把剥好的桔子分给他当做新同桌的优待,听完这话,干脆又拿出一个完整的放在桌面上,再用笔捣到他那边去。
一低头,言和年看见一个青色的不明物体像自己滚来,拧眉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黄澄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一遍,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想象这个年代还会有人连青皮桔没吃过没见过。
桔子刚咽下,那股微涩偏酸的味道似乎又重新返回喉间。
她面上不显,但神情在那一刻变得忧伤,刻意放柔了声音:“这个是剥开吃的水果,吃吧,好吃的。”
话没说完就捂着嘴扭过头,眼眶隐隐泛有泪光。
言和年被她异常的举止整的一头雾水,把桔子推到她那里:“不用,我不吃。”
见他自尊心这么强烈,黄澄也没再强求,拿过那个桔子自己剥了吃。
这个桔子比刚才那个要甜,咬下那一刻汁水在嘴里爆开,她像个餍足的小狐狸半眯起眼睛,白里透红的脸颊鼓起一块。
言和年看愣了一瞬,嘴里有些泛酸,莫名地咽了口唾沫。
随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又猛地转过头认真听台上严靖强调着班级纪律,轻咳两声作掩饰。
“明天就是周六了,这周的作业就是整理好你们开学所必须的物品,调整好状态再来上课。”
“高中和初中所学的知识完全不一样,是一个新的开始,有些同学在初中学习好但到了高中就不一定了,但有些初中时成绩一般的同学会在高中追赶上来。”
“你们要好好把握住这人生中重要的三年。”
“最后再强调一遍校规校级,禁止打架斗殴,禁止带手机进校,禁止谈恋爱!被我或者其他校领导发现了直接回家反省一个月,家长陪读一个月。第二次发现就强制退学!”
“那么,希望你们好好享受高中这三年的青春时光,放学。”
9. 第 9 章
周六早晨某个少女房间内。
“黄澄澄,今天要去姥姥家,你怎么还没起床。”黄青雯走到她房间内,顺着脊柱从上往下摸她的后背。
等黄澄意识清醒一些后,才去拉开窗帘。
大片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闪动着跳跃,家具被镀上了一层金,看起来暖烘烘的。
黄澄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哼哼唧唧不想起床。
黄青雯见她彻底清醒,一巴掌拍到屁股上:“赶紧收拾收拾,牙膏给你挤好放在洗漱台上了,姥姥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去吃饭呢。”
“诶呀,哪次不是你到了自己做的,舅妈啥时候做过。”她嘟嘟囔囔地说着。
“半个小时内不起来今天晚上不许玩手机。”黄青雯没再和她废话,使出杀手锏。
“你真讨厌。”
被成功威胁到的黄澄只好爬起来,像一缕游魂似的飘荡到浴室去洗漱。
等邵明去菜市场买完肉和菜回来,刚进门就看见自家女儿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刷牙。
见怪不怪的场景让他无奈的笑起来,他和黄青雯都算的上勤快的人,女儿这么懒到底是像谁了。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到门口时,黄澄的姥姥黄桂女士,还没有起床。
一进门,黄青雯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年迈身影,她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拎着带来的补品直接走到主卧室,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正在急匆匆穿衣服的老人。
“诶呀,澄澄今天怎么没赖床,你们来得这么早。”黄桂回避自己女儿的视线,摸着那一头短羊毛卷笑着说道。
“您起这么晚,昨天晚上又熬夜打麻将了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您这么大年纪了,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黄青雯皱着眉头走上前,替她把放在床尾的外套递过去。
“我年纪怎么就大了?就我现在照样能打一个通宵。”听到说自己年级大,黄桂那几分被自家女儿抓包的心虚瞬间消失,变得理直气壮,“不和你说了,我们家澄澄呢?”
黄青雯绷着脸叹口气:“下周末我休息的时候带你去体检,没得商量。”
接着又朝外面喊道:“黄澄澄,姥姥叫你。”
正被家里那条邪恶萨摩耶围着转圈的黄澄,听见叫自己,招呼自己堂弟过来把它拉走就跑到了姥姥屋,站在门口探出个炸毛的脑袋。
“澄澄!”
“姥姥!”
两人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没见,笑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如出一辙,只有这时候,黄青雯才真切的体会血缘关系的强大。
“诶呀我们澄澄军训一周都瘦了,真是个小可怜蛋,一会儿让妈妈给你多做些好吃的补补。”黄桂慈爱地摸着她翘起一角的头发。
“姥姥,给你说,我在家过得可苦了,妈妈都不让我睡懒觉。”黄澄撇着嘴,泪眼汪汪。
一直站在这里没走的黄青雯,就是为了防止黄澄乱开口告她的黑状。
“黄澄,没事干了来给我打下手或者去遛滚滚。”她及时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滚滚,就是那条爱拉屎的邪恶萨摩耶。
黄桂见自己女儿板着脸,给黄澄投去一个她也无可奈何的眼神。
“好...”黄澄丧丧地垂肩答应,向邵明寻求帮助也无果后,出门揪住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堂弟,让他和自己一块去遛狗。
王子烨倒是很乐意和黄澄一块出门,因为他这个堂姐嘴馋,每次出门都会买东西吃,连带着自己也有一份。
他屁颠屁颠地替黄澄拿来牵引绳给滚滚带上,和他妈妈说了声就出门了。
此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影子清晰可见的投在沥青地上,太阳光渐渐变得有些刺眼,黄澄有些后悔出门没带把伞。
“吃冰棍不?”她用没有牵狗的那只手扶在额头遮住眼睛,低头问道。
“吃。”王子烨舔舔嘴唇笑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
“还记得咱俩的约定不?”
“记得。”
“重复一遍。”
“不买带颜色的,尤其是巧克力的,吃到衣服上会很明显。大人没问就不说,问了就是自己想吃,坚决不出卖姐姐。”
他边回忆,边背。
“很好。”黄澄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西瓜头,胡同口右拐走进一条热闹的街道。
和校门口那条有些相似,不过这个卖的更多是零食和生活用品,街道两旁也有许多卖水果蔬菜的商贩。
人一多,狗明显也兴奋起来,张嘴斯哈斯哈地吐气,狂甩它粗壮的尾巴。
“疼!滚滚不许甩了。”被打到几次的黄澄开口阻止它。
站在水果摊前认真盯着小车上青柠的某人,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清脆嗓音在叫自己名字。
扭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眼,没发现那个令人恐怖的身影后,才心放回肚子里开口:“我买几个青桔。”
“买什么?”小摊老板疑惑地问道。
“青桔。”言和年指着青柠问,“是青桔吗?”
老板盯着他脸看了一会儿,确认没在这附近见过他时,笑着点点头:“是青桔,要多少?”
“都可以,随便装一些吧。”
那边刚从超市出来的黄澄,嘴里叼着一根冰棍,一只手牵着王子烨,一只手牵着狗准备过马路时,向两边一瞅,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水果摊前。
黄澄眼睛下撇,看着自己嘴里被东西占住,手上也牵了一人一狗。
嗯,很好,没有办法打招呼那就走吧~
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准备装作没看见扭头离开。
但她忘了牵在手里的萨摩耶,今天还没有给她送欢迎礼物。
圆圆湿润的狗眼看见了在水果摊后面的电线杆,甩着尾巴就要过去,感受到手下不寻常的拉力,黄澄瞬间反应过来它要干什么,大叫:“呀!滚滚,不许乱尿!”
试图用高声呵斥来阻止。
刚付过钱准备离开的言和年身下一紧,两条腿条件反射地并拢,睁大猫眼面红耳赤地朝黄澄那边看去:“我没有!”
“啥?”
两人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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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对视,都愣住了。
过了好久,黄澄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挤出一抹笑:“好巧呀,你家在这附近吗?”
想到刚才的动作,言和年耳朵尖红得似要滴出血,胡乱地点点头。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黄澄看着他手里拎的东西,随口问:“买青柠是要泡水喝吗,会不会很酸?”
“青柠?这不是青桔吗。”言和年把手里那满满一兜提的高了些,问道。
“是青柠吧...”她轻皱眉毛,干脆说,“剥开一个看看不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在一旁卖水果的老板坐不住了,起身呵斥:“你这个小姑娘不懂在瞎说些什么,不买别在我的小摊旁围着,影响我做生意。”
被突然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黄澄眨着眼睛有些愣。
但她是谁,从小就跟着邵明去菜市场和里面的大爷大妈们砍价,是见识过腥风血雨的。
那瞬间她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想到言和年都这么穷了,还得被人骗着买这么多不需要的东西,她的火“蹭”一下就烧上来了:“言和年,剥一个你买的东西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被叫到的人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粉色指甲,又看了看沾着尘土的不明青色物体,抗拒地摇摇头。
黄澄以为他是意识到被骗钱伤心地说不出话,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有我在。”
“王子烨!”
“到!”他不太懂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堂姐这么气势汹汹地喊自己,让他觉得这就是电影里面英雄出场的场景。
囫囵吞下最后一口牛奶雪糕,眼睛亮亮地答道。
“帮这个大哥哥剥一下绿皮果子,回去我不和你抢电视。”她拿出一个青柠递给他。
“好!拉钩!”
黄澄和他碰了一下小指。
他舔舔嘴角剩余的残渣,吃力地开始剥,把垃圾扔在滚滚脖子上带着的垃圾袋里。
在家经常被压榨着帮黄澄干活的他,很快就扣出了绿皮果子的果肉——是青柠。
黄澄拿着那个青柠放在老板摊上,问言和年:“你原本要买什么,青柠还是青桔?”
“...青桔。”言和年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句话好似火种,点燃了此时的场景,带动的他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黄澄的节奏,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黄澄把那一大袋青柠接过,重得她身体下坠,吃力地双手提起,放在三轮上:“退钱吧。”
老板手里拿着苍蝇拍乱晃赶他们:“一群小屁孩在这闹什么,赶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言和年见他拿起工具,不动声色地挡在黄澄面前。
“不管,退钱,不退钱不走。”黄澄心里那个蔫坏的因子又冒出头,拧巴着和老板犟。
她隐晦地观察了一圈,老板身边没有水果刀等锋利的物品,四周来来往往的也全是人,再加上她手里还有一条看着傻不愣登但块儿大的狗。
稳住黄澄,能赢。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爱走不走,不走就在这待着,反正不会退钱给你。”老板被她气得胸口起伏说道。
10. 第 10 章
黄澄倒没有很气,就是外面温度有些高,就算在树荫下站着,她也会又热又累。
言和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从家里被赶出来散步,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太阳很大,灼灼的烈日悬空炙烤着大地,站那不久,咸湿的汗液就慢慢从体内溢出。
他热得呼吸有些不畅,扯了扯黄澄的衣袖:“我有办法让他没法在这摆摊,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黄澄听了疑惑扭头:“你有什么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不是。”他抿着嘴,犹豫片刻还是道,“这条街的商业门面房都是我们家的。”
话落的瞬间,黄澄眸中那他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像是要溢出来,嘴角轻轻下压声音忧伤:“看给孩子气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说完又气势汹汹地睁大杏眼瞪着卖水果的老板:“东西我们不要了,赶紧退钱。”
“卖出去的东西没有退回的道理,不走就在这待着。”老板坐在他的椅子上,拿扇子给自己扇风。
黄澄看着他那无赖样,意识到除非家长来,不然今天这钱她的难要回来。
但如果回家叫邵明的话,黄青雯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她的莽撞行为和这个老板的无赖行径得各打五十大板。
思考再三看向了身边一直盯着言和年看的王子烨,她喊道:“王子烨过来。”
“咋了姐姐?”被点到的王子烨屁颠屁颠地走过来。
“去家里给我搬两个小凳子过来,拿上你写作业用的纸笔,再带两个电动小风扇。”黄澄指挥这个现成跑腿的。
听完她的所有要求,王子烨一张脸皱成苦瓜样:“姐姐,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了。”
黄澄敛起笑:“男子汉!”
“大屁股!”他举手答。
“不对...”黄澄尴尬的捂住他的嘴,往言和年那偷瞄一眼,发现对方正费力地躲开滚滚那滴着口水的舌头,这才送了口气继续道,“男子汉!”
“大丈夫!”王子烨答。
“一人做事?”
“一人当!”
“不怕苦?”
“不怕累!”
“好了,去吧。”黄澄拍拍他的后背,“不想对妈妈说谎的话,回去他们问你,你就什么也别说,不许他们跟过来。”
“好的!”他迈着短腿就走了,从三岁起他就被训练独立帮家里买菜,这条路上几乎没有汽车,所以不用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什么事。
言和年注意她身边的豆丁离开了,以为他是回去叫大人过来了。
忽然内心开始焦虑一会儿见到她家长该作何反应,该叫什么,怎么打招呼。
他在学校向来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应过这种碰见同学家长的情况,头顶的阳光似乎更烈了,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
不一会儿,一个风风火火的小身影自己跑了过来,搬着两个矮木头凳子,背着他幼儿园的书包,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言和年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黄澄没注意到他细腻的弯弯绕绕,接过那两个凳子,往地上一放,拉着他坐下。
他刚想说脏,但看见黄澄锐利的眼神还是噤了声。
她把王子烨的作业本拿出,撕了一张纸用他绘画的蜡笔先在上面画了一个囧脸的青柠,在旁边写道,“我又酸又苦,很难吃”。
写完避开老板的视线,把它放在自己的腿上。
言和年看见她写的内容后,猛地睁大猫眼,再次刷新了对面前自己这个女生的认知。
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惹她...
每当有顾客想要停下来买点青柠,黄澄就坐在那疯狂摇头,挤眉弄眼地示意它很难吃。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坐那玩手机的老板发现事情不对,大步走过来夺过放在她腿上那张纸,三两下撕成碎片,黑着脸让他们滚远点。
把王子烨吓得眼含一大泡泪水,开始打嗝。
滚滚敏锐的察觉到周围情绪氛围的不对劲,围着黄澄走来走去变得躁动不安。
言和年的脸色渐渐沉下去,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时,一直秀气白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吓到没?”黄澄眯着眼冲他笑,像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别害怕,我可是跟着我爸去过菜市场的,这些都是毛毛雨。”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又放回兜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个时候再让她知道自己可以轻易解决,事情会变得很不妙。
安抚好他后看见自己那不成才的堂弟,黄澄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零食贿赂他把即将哭出来的泪收回去,说一会儿有机会让他释放。
王子烨懵懵点头。
太阳渐渐悬在头顶正上方,在没有他们捣乱后,陆陆续续有行人停下来询问青柠价格。
大多都是随口一问就走了,但一个骑电车路过的女生却停下来,准备买两个回家泡水喝。
眼见着她快要选好,黄澄拿过那个被扣出果肉的青柠,把汁水挤到王子烨嘴里:“哭!”
刚才的委屈加上这过酸的汁水,那瞬间,王子烨就破防崩溃大哭:“呜呜呜呜呜呜...这柠檬好酸好苦,姐姐你真讨厌呜呜呜呜...”
他一哭,滚滚像感知到什么,紧跟着冲着水果摊子老板叫起来。
这意料外的反应,让黄澄感动地摸着它的白毛嚷嚷着:“好狗好狗,回去奖励你吃冻干。”
女生买青柠的手顿住了,面色尴尬地把袋子里的青柠拿出来,飞快地说了句再看看,骑上电车就走了。
把水果摊子老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冲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泪眼模糊中,看见他一副凶狠的模样,王子烨的哭声更大了,周围的人都聚集过来。
见状,黄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开始抽噎装哭:“我要买青桔,老板告诉我这青柠就是青桔,我买完发现不对劲,他不仅不给我们退钱还让我们走...”
言和年不知道她在装哭,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站起来想拍她肩膀安慰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太好,神情染上几分焦急,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那个...你,你没事吧?”
旁边一个大娘走过来,她一个有孙子孙女的人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开口骂道:“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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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人了还欺负三个孩子!”
“你讲讲道理行不行,谁卖出去的东西还退啊!是他们先影响我做生意的!”
“人家小姑娘要桔子你卖给人家柠檬做什么!”
“我可没有告诉她这是桔子,她自己要买的!”
正沉浸式装哭的黄澄听见他这颠倒黑白的描述,直接挺直腰放下手,中气十足地说:“你放屁!”
“你再骂一句?”老板伸出食指指着她道。
“我没有骂人呜呜呜呜呜...”黄澄极有眼色地再次捂住脸庞继续假哭。
看见她并没有真的在哭,言和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这人鬼点子多到让人牙痒。
“你威胁人家小丫头,做什么!要做什么!”大娘插着自己的腰,唾沫星子溅老板一脸。
周围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视频。
眼见闹得越来越大,黄澄也渐渐地悬了一口气怕被黄青雯发现,开口道:“那一个扣开的柠檬就当是我们自己买的了,我们把剩下的还你,你把钱退给我们。”
水果摊子老板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他是不占理的,不耐烦地道:“收款码调出来,我给你转过去行了吧,真是倒霉。”
黄澄赶紧捣了捣对面前场景已经说不出话的言和年,示意他拿出手机。
“不用了,这是你要回来的,应该你拿。”他摇摇头拒绝。
怎么都这么穷了还这样,家里的仅剩的钱都得被他败光吧!
黄澄压下吐槽没理会他,只是催促着他拿出手机。
最后看着水果摊子老板把钱转回去,围在这里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他没给你少转吧?”黄澄问。
“没有,把那三百转回来了。”言和年答。
“多少?”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
“三百,怎么了?”他迷茫不解。
“诶呦...败家...被人坑成啥了都不知道。”黄澄的眼神来回扫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见她再次提及他很穷这个话题,言和年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不然以后会很难解释,顿了下开口道:“黄澄,我家不穷,反而有钱,很有钱。”
“你……?”
她还没说口出,一道略带磁性的女性嗓音从身后响起:“言和年!我说你怎么平时不情不愿的出门锻炼,今天来外婆家散个步就要这么久,合着是来给小姑娘炫富了?”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你家有钱,很有钱。一个零花钱被扣光,卡被收的人怎么敢说这话,是你的钱不是?”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言和年额前微卷的头发被风吹着动了两下,面上表情僵硬。
温岭南摁着他的脊柱迫使他弯腰道歉,随后笑靥如花地对着黄澄道:“是滚滚同学吗,真不好意思,这次太匆忙了,下次见面阿姨请你吃饭。”
她也被吓一跳,赶紧摇摇头说没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冲温岭南甜甜地打个招呼就要跑,一转身发现黄青雯笑着在冲自己招手。
“黄澄澄,回去等着。”她低声开口。
11. 第 11 章
那天回去之后,黄澄一个人被迫做了当天所有家务,邵明这次也没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甚至处罚她的决心比黄青雯更加坚定。
她只好老老实实刷了三遍马桶,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以至于周一开学时,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气,游荡着飘到教室里。
她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而言和年却早就坐在教室了,余光看见她的身影,提前站在过道让她进去。
“谢谢...”黄澄半死不活地说道。
“嗯。”言和年偷看了她几眼,才确定这人的状态不太对。
他抿抿唇,拿过挂在椅子后的书包,手碰到某个东西时顿了一下,来回摩挲手指又把它放下,转而从中拿出了一瓶消毒液放在桌面上。
“你别直接趴在桌子上,很脏,我帮你擦一下。”
眯着眼困到快要睡着的黄澄,听见他这句话无语地冲他翻个白眼,脸对着墙那边睡去了:“老师来了叫我。”
言和年的手还放在书包里,看她困到无法思考的样子,终是又把书包放回去,往桌子上摆了几本书算是替她遮挡。
开学第一节课一般都是老师们的自我介绍与课程介绍,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但言和年看着睡得酣然且没被老师发现的黄澄,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她叫起来听课。
就这样,黄澄睡了一上午,他欲言又止了一上午后很快就到吃饭时间了。
下课铃响后,黄澄也从桌子起来,眯着眼睛随口问道:“你要去餐厅吃饭吗?”
“不去,我带有便当。”他把挂在一旁的保温袋拿出,放在桌子上。
有的班提前下课了,已经错过最佳抢饭时期的黄澄干脆坐在座位上,等十分钟后再去餐厅。
“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带便当多麻烦呀?”她是真的疑惑,不然也不会下意识地认为他穷。
那天见到言和年母亲后,结合先前种种,她才反应过来他说是都是实话,他家一点也不穷。
相反,穷的是她...
“我不爱吃外面的饭,调料放的太多对身体不好。”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言和年也不好拿着便当盒离开。
经过前天的事件,两人间氛围已经缓和很多,安然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从背后看甚至能品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惜,下一刻黄澄就打破了这少有的平和相处:“好吧,挑剔鬼言滚滚,不过你居然和我姥姥家狗一个名字欸,好神奇。”
言和年握了握拿在手里的笔,那条狗傻笑着流口水的模样在他脑中浮现,羞耻感像过电般贯满全身,他瞬间红了耳根:“不许叫这个名字,黄澄!”
说着,就拿着保温袋就走了,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他走后,黄澄抬头看了眼表也去吃饭了。
与军训期间不同的是,中午有午自习,由班主任看守着上到一点半再允许睡觉,并且住宿生不能回宿舍。
像黄澄这种上课都不咋认真听的学生,就更别指望她在午自习时会好好做题了。
她抽出一张演草纸,百无聊赖地装作学习的样子在上面画画,思绪不受控制地随意发挥,几笔下来,一个带着露水模样的青桔跃然纸上。
言和年往她这边看时,注意到了纸上的内容,放下手中的笔又拿起了书包。
他垂眸向里看去,里面没有多余的课本,只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他拎起袋子又放下,眼睛不住地偷瞄黄澄,最后秉着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把它拿出,脸别过去:“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妈买的她说让我带过来谢谢你。”
语气急又快地再次即兴发挥了一顿说唱。
“谢我?”黄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纸袋,她扒拉着往里面瞅了一眼,眼睛瞬间发亮——是青桔。
还是几个长相极其标志的青桔,和她画的几乎一模一样。
黄澄脸上止不住笑,把牛皮纸袋扒拉到自己的界线范围。
既然说给她了,她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青桔表面还带着清晨未褪去的露水,看着水灵灵莹润润的,她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准备剥一个偷吃。
看了眼在台上坐的严靖,又瞅了瞅自己刚剪的指甲,把袋子又推回去,冲言和年点头示意。
“怎么了?”对方完全没有接受到她的信号。
“我刚剪完指甲没法剥皮,想让您代劳一下。”黄澄十分狗腿地笑道。
“不管。”他果断拒绝,就算这个桔子看起来挺干净的,但是昨天家里佣人剥完了,指甲缝里都是那种洗不掉的土黄色,他绝对受不了那样。
黄澄就知道他会拒绝,故意哭噎着把手伸到言和年面前:“知道我为什么剪指甲么,昨天刷马桶刷的指甲都断了呜呜呜...这都是为了谁冲锋陷阵啊...”
言和年心软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手上,低头看去,哪有什么他想的参差不齐的指甲盖,面前的手指指尖处透着粉,末梢还有莹白的月牙。
他狠心撇过脸再次拒绝。
见此行不通的黄澄干脆换了个办法,咬着牙恶狠狠地开始诬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故意让我以为你家很穷?是不是防着我盯上你那比脸干净的钱包?”
“我没有!”听见她这样说,言和年瞬间把头扭回,像炸了毛的猫,气得他头发翘起一角。
“言和年你没有什么?午自习不许说话!”严靖是个极其负责的班主任,在他们入学前已经靠照片精准的和各自的名字对上了号。
“抱歉...”被当众点名,他直挺的脊背微弯,浑身都泛起了红。
“不许再和我说话了,我帮你剥。”
说着他一把拿过黄澄手里的桔子,往表皮喷些酒精,抽了一截纸垫住手,抿着唇就开始给她剥。
怨气深到活脱脱像个鳏夫。
黄澄见他这样有趣,探着头,伸到他脸部下方,张着红润的唇瓣:“咋了,又哭了?”
剥桔子的手一顿,想直接这样塞进她嘴里,但理智还是拉扯住了他,选择不予理会。
这是他第一次剥桔子,之前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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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都是家里佣人剥好放在桌子上的,不过他不太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有些麻烦的水果。
一般就是吃香蕉和只需要清水冲洗的水果。
桔子皮被他完整地揭下,连上面的白丝也别细致地去除剥离,他把桔子放在皮上,推到黄澄那边。
黄澄看见这干净的像桔子罐头里面的样子,眼睛一亮,惊叹夸赞声脱口而出:“言和年你好厉害呀!我从来都剥不了这样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也还好。”意料之外的夸奖让他控制不住的上翘嘴角。
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明天是不是应该带几个无菌一次性手套过来。
绝对不是因为想给她剥,而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
黄澄拿过那个桔子掰了一半分给言和年,原本要拒绝,但顶不住被她一直盯着的压力,这才伸手接过。
吃前,她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因素后才能放心地放进嘴里。
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第三排正中间过来的那道灼灼视线,禾瓷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盯着她看,两人对视的瞬间她又把头转过去。
黄澄没有理会,正掰下一瓣桔子放进嘴里时,她又转身盯过来。
黄澄看了看桔子,又看了看她,心里大概明白她想干什么,叹口气又分了一半的一半递给言和年:“帮我传给禾瓷话。”
“禾瓷话是谁?”他问道。
“就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女生,背挺得最直的就是她。”她精准描述。
“哦,不要。”他拒绝。
“那你问这么多。”意识到自己是在求人,黄澄又放软语气,“帮我传过去,我午自习就不再打扰你写作业了。”
离午自习结束还有将近四十分钟,严靖刚刚又出去了,权衡利弊下,言和年点点头。
不过刚接过桔子他就后悔了,他要怎么跨过重重人群把桔子安然无恙地送到那个女生手里。
桔子在他手里成了烫手山芋,举着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坐在倒数第三排路边发呆的刘端悦,看见了这个晶莹剔透的桔子,有些馋,小声问道:“可以分给我一瓣吗?”
言和年想了一下,回答:“可以,你掰下一瓣,然后把剩下的给禾瓷话传去。”
“哦~”刘端悦像是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便答应了。
把手里的东西送走后,他这才松了一口,专心地去预习接下来的数学课程。
这些内容他在暑假期间已经请家教老师教过了,所以严格来说算是复习重温。
他学习成绩并不差,脑子也不算笨,只是过于倒霉。
中考时有两科答题卡涂错,成绩直接无效,他的倒霉体质家人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去留学,这他爸才捐两座图书馆让他来这上学。
那边刘端悦心满意足地剥下一个塞进嘴里,碰了碰前面的人准备让他帮忙传过去时,身边一股凉气袭来:“叫上言和年,你俩给我出来。”
一回头,发现严靖站在身后。
12. 第 12 章
“午自习我有没有说过不让说话,你俩这是在干什么?”他俩靠着墙,严靖皱着眉站在他俩对面,“还张牙舞爪地分东西吃?怎么不给全班人都分点?”
刚专心投入学习的言和年就被刘端悦一脸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肩,看见门外的严靖时,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由于黄澄靠着墙,是窗外的视线盲区,所以被叫出来的只有明目张胆的他们两个。
连着几次被点名批评,言和年觉得自己的厚脸皮神功正逐渐练成,不然为什么这次他没有愤怒,只有麻木,从里透到外的无力沧桑感。
“你们不想学习也不要打扰别人,学人家黄澄睡觉多好!”严靖伸手推了推眼镜,“当然我也不是在鼓励你们午自习的时候睡觉。”
听到这话,言和年没忍住探头往班里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已然又沉了梦乡,桌上还放着他剥下来的桔子皮。
他深吸了几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气得发抖,嘴死死抿着。
“怎么,言和年我说你还有意见是不是?”严靖看见他的神情,语气更加不悦。
对这种场景早就熟悉的刘端悦赶紧笑着说:“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学习,不再捣乱。”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严靖也没有刻意为难他们两个,沉着声音道。
“好的老师!”
回去时,刘端悦觉得自己不仅看透了他的小秘密,还和他有过共患难的交情,自然地搭上他的肩准备传授一些类似场景的经验。
但刚碰到就被他冷声地说拿开,只能泱泱地收回手,在心里哀婉是这是个无情冷漠的人。
-
黄澄这一觉睡得很好,窗户开着有小风吹过,身边也没有嘈杂的说话声,唯一有点不舒服的就是桌面太硬了。
看来明天得带个抱枕过来。
正想着,就注意到身边这人阴沉着脸,气压极低。
伸手碰了碰他,被躲开。
“咋了这是?”她疑惑不解。
言和年依旧没有回答。
出于对同桌的友情关怀,她呵呵笑两声道:“你睡得好吗?给你讲,我睡得可舒服了,已经差不多适应这个硬桌面了。”
原本不想说话的言和年被她一张口精准踩在雷点上,握着手里的笔,指尖用力到发白:“是么,睡得很好啊。”
“对,你是不是没睡好?”黄澄看他脸色都有几分苍白,干脆传授经验,“你下次睡得时候记得挑一本稍微软些的书垫着,会舒服很多。”
正当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言和年要忍无可忍要出声制止时,有人站在外面敲了敲窗。
两人的视线被吸引,抬头看去,正是中午见证了整个过程的禾瓷话。
当时在她明白过来黄澄误会自己的意思时,言和年已经点头把同意桔子送过来,她想招手说自己不需要,但一转头就发现严靖站在窗边盯着这里看。
动作僵硬了一瞬随即装作自然地转过身,在心里祈求他们自求多福。
看见是她,黄澄指了指自己,探出脑袋:“是叫我出来吗?”
“对。”禾瓷话像个小孔雀,骄傲地点了点头。
听见他们对话的言和年早就站在一边为黄澄腾出位置。
她往嘴里塞了个王子烨给她的哨子糖,便走了出去。
一只脚刚踏出,就被在那蹲守的禾瓷话一把拉过,带着她来到了楼梯拐角处。
她看着清瘦,但身上力气很大,黄澄又是那种轻轻一碰就泛红,毛细血管破裂的体质。
她揉了揉被她握疼的手腕,问道:“怎么了?”
“咳咳。”禾瓷话掩饰性低咳嗽两声,“也没什么事,就是在班里不许提起我以前的那个名字,不许表现出之前认识我的样子,记住,不要和我套近乎,没用!”
闻言,黄澄无奈歪头看着她,把嘴里的糖咬碎才开口:“我是闲的嘛,嚷嚷着告诉来往的每个人你以前的名字,再告诉他们我们认识?”
“对我有什么好处。”
“总之,就是不许。”听见她这样说,禾瓷话好像也意识到自己专门把人拉出来说这些,有点莫名其妙。
脸臊得泛红,神色有些尴尬。
黄澄见她这副样子,忍住笑,恰好旁边走过来一个不认识的人,直接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高举起来吆喝:“看见没,我和她是好朋友!她以前的名字是——啊啊啊啊。”
禾瓷话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整懵,捂住她的嘴以扣杀的姿势把她带走:“还说你不是闲得!”
被突然搭话的女生吓一跳,看着她俩的背影随后笑了笑。
把黄澄拉到另一个拐角处,直到她再三保证说自己不会说出去的,会守好这不算秘密的秘密,禾瓷话才把她放开。
回到班里时,恰好上课铃响起,物理老师走了进来,是个头发异常浓密,穿着衬衫的高个男人。
早上已经见过一次面,所以他简单地说了两句就开始直接讲课了。
听物理课这种事情对于黄澄而言,就像大脑威尔尼克区受损,只能听见声音,却无法理解声音所代表的语言内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痴傻,黄澄干脆选择了跑神发呆。
言和年看她又开始神游,欲言又止地想着要不要提醒她认真听课,但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他又别扭的转过头没有说话。
但台上的物理老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笑着说:“倒数第二排坐在窗边发呆的女生站起来回答问题。”
黄澄却完全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直到言和年拿笔轻碰了她一下,这才转头问:“怎么了?”
“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他轻声答。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对上老师的视线。
“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检查下你暑假在家预习课本没。”他拨了拨自己两边的头发,才道,“惯性定律是谁提出的。”
他特意没说牛顿第一运动定律。
从站起来的那刻开始,黄澄的大脑就已经宕机,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言和年。
对方也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给她指了指头顶的灯,随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赶紧扯住她的袖子想要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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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而出的话。
但黄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张嘴就要回答。
言和年不忍直视接下来的画面,干脆抬手蒙住脸装作自己不存在。
下一秒,她清脆的声音自信响起:“牛顿。”
“不...”看见全过程的物理老师在她话音刚落,就要否定那个预料之中的爱迪生。
但没想到她说的是牛顿,愣了两秒才继续说:“答对了,坐下吧,但上课还是要认真听的。”
这算什么,两个傻瓜造就美丽的结果?
原以为自己会听见哄堂大笑的言和年也愣住了,迟疑了两秒才问黄澄:“发明灯泡的是谁?”
“爱迪生呀。”她眼神不赞同,仿佛在控诉他为什么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
“那你刚刚怎么说的牛顿?”
黄澄面上的表情变得惊恐,捂住嘴巴:“完了,我刚才说的牛顿?这可怎么办?”
“...没事了,你发呆吧。”
再次见证她异常好运的言和年,回想起自己种种遭遇,已经疲倦到不想和她说话。
累了,毁灭吧。
他握紧自己手里的笔,最终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做笔记。
下午的时光没有什么波澜的就过去了,放学后各科老师没有特意布置作业,只是默认要在他们讲习题集之间把它写完。
黄澄象征性地收拾两本带回家的书,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同桌正在规规矩矩地把今天上过科目的习题集带回去。
“带那么多,你回家可以学得进去吗?”
“为什么回家就学不进去了?”
想到这人是和他气质不符的异常爱学习,黄澄噤了声。
按理来说,有钱人家的小孩不应该对学习这种事不屑一顾吗?
在她印象里,他们就该和自己某个在私立贵族学校教学的表姐吐槽的那样,个个拽得上天,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教导他们要好好学习时,一群上小学的小屁孩会反驳道:“认真学习有什么用,考上名牌大学又怎么样,到最后不还得给我们打工。”
气得直叫人牙痒痒,拳头发硬。
断没有像言和年这样的傲娇别扭倒霉蛋。
想到这,黄澄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小伙。”
言和年控制住自己对她翻白眼的冲动,背着书包就往校门口走去。
今天来接的车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黄澄也就重新让邵明接送她上下学。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校门口时,各自的家长都还没有来,只能像往常一样站在那棵榆树下等着。
“喵~”那只背上有宝石蓝爱心的小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围在言和年脚边叫。
他小心地避开它的触碰,从自己包里拿出一袋猫粮,走到不远处长满杂草的矮墙下,蹲了下去。
黄澄好奇地跟过去看了眼,只见那放着两个与周围格格不入,异常干净的宠物碗,其中一个碗底还剩着几颗猫粮。
言和年又给它倒满猫粮,继而往旁边的碗里又倒了些水。
13. 第 13 章
黄澄有些惊奇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问道:“你这么喜欢。怎么不直接带回家?”
言和年倒水的动作愣住了,随后闷闷地说:“我才没有喜欢,是它非得黏着我。”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刚说完小猫的尾巴就直挺挺翘起来,来回蹭着他的裤腿。
他皱眉看着被猫碰到的地方,捂住鼻子咳嗽:“好多细菌。”
见他这副样子,黄澄居然神奇地理解了为什么他不把猫带回去。
随后也蹲在那里看小猫围着那两个碗转来转去,等它终于开始吃的时候,邵明也恰好到校门口,和言和年打个招呼后就走了。
他回头看着她上了车,才收回视线往自家早就到了的车那走去。
一坐上车,就透过内后视镜看见司机含笑打趣的双眸:“少爷,那个女生是你的同学吗?”
“说了不许再叫我少爷了。”他语气不满,但还是有问必答,“嗯。”
闻言,司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反而言和年被他的视线搞得莫名其妙,不自觉开口解释:“我没有刻意在陪她,只是担心你一下车又叫我少爷再被她嘲笑。”
司机紧抿住唇憋住自己的笑声:“少爷您还不如解释自己是在喂猫。”
“我也没有想喂猫!”言和年觉得事情越描越黑,干脆把车后面的隔板升起来,靠着后座闭目养神去了。
-
这天中午,黄澄一如既往的等过十分钟后再去餐厅吃饭。
以往这个时候教室几乎只剩下她和言和年两人,但今天罕见地看见了禾瓷话。
原本想问一下她为什么不去吃饭,但想到那天她说的话,黄澄还是选择了当没看见,靠着墙偷看前天刚从书店买的小说。
让言和年帮忙盯梢。
他握着笔没应,但感觉有老师从窗边经过时还是会敲敲桌子作提醒,他看着她一片空白的习题册,有种助纣为虐的负罪感。
那边禾瓷话几次三番地转过头向黄澄这边看去,企图和她对上视线,但已经沉浸在书中世界的黄澄完全没有意识到,导致她每次一抬头,都会和言和年对视。
在第三次碰上视线后,言和年忍无可忍地拿笔去碰黄澄。
吓得她以为老师来了,赶紧把书塞进抽屉里,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装睡,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才偷偷掀起眼皮,往外看。
一副贼眉鼠眼的偷大米的样子。
言和年没想到自己有天也可以捉弄她,心中突然多出一股油然而生的自得感。
他嘴角忍不住轻扬,稳了稳声调才开口:“那个背挺得很直的女生一直在看你,估计是有话对你说。”
见黄澄皱眉,他又看了眼禾瓷话的方向补充道:“今天有些弯,没上次那么直。”
“噗——”黄澄这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禾瓷话,刚笑出声音就赶紧捂住了嘴。
不过还是吸引了禾瓷话的注意,她再次转身像那边看去,这次成功和黄澄对上视线,她眼睛一亮,笑容从嘴角漾出。
反倒黄澄撇着嘴皱眉,没有理会她这奇怪的反应,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小说。
“黄澄,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看你?”禾瓷话直接走到窗边,拉开窗户问道。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被吓一跳的黄澄板着脸开口:“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吃饭?”她再次开口。
黄澄把书放进抽屉最深层,用其他书挡住,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才无奈地问:“所以大小姐,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我饭卡不小心落宿舍了,你可以请我吃饭了。”禾瓷话弯着眼睛,笑得情真意切。
“我不认识你,不请你吃饭。”黄澄模仿她的表情,笑着把窗户关上。
禾瓷话睁着漂亮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动作,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但依旧挺直背走着一条直线到自己座位。
翻开放在桌面的书,企图来转移注意力。
哼,不请就不请,她才不饿。
黄澄看着她下意识捂着肚子的小动作,叹口气还是拿着饭卡走到她面前:“还吃不吃了?”
“这是你来求我吃的哦。”听见她声音的禾瓷话竭力控制住自己上翘的嘴角,但骤然变亮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她。
“对,我请你吃的,快点走吧,我也饿了。”
这瞬间,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幼儿园黄澄跟着她屁股后面跑那段时间。
她离开后,被完全忽视的言和年,也拿着自己的便当去教学楼后面没人的小花园吃饭了。
这件事似乎开启了禾瓷话分某种开关,她慢慢开始不介意在班里找黄澄说话,甚至课间十分钟都要无意识的往那凑。
放下一瓶牛奶或者一些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像极了某种被救后往门口放果子报恩的动物。
下语文课后是个大课间,铃声刚落,禾瓷话就走到她对应的窗边,敲敲窗:“我想吃雪糕了,陪我去买。”
黄澄打算用这个小长课间来看小说,刚要拒绝,却发现自己也有些想喝草莓牛奶,家里的最近喝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
随后点点头就和她一起去了。
学校超市在学生洗浴中心那栋楼旁,生意很好,下课经常挤满了人。
黄澄握着她的手腕,见缝插针,通过收银台那片“重灾区”后,里面就相对宽敞。
她看见自己想喝的草莓牛奶在最高处,踮起脚发现够不到,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身边比自己高的禾瓷话:“禾瓷话,帮我拿一下上面的草莓牛奶呗~”
好不容易她有求于自己,禾瓷话自然是摆足了架子,骄傲地轻仰起头,伸手把散落的碎发挂在耳边。
黄澄瞬间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只能开口:“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禾瓷话同学,可以帮我拿一下放在上面的草莓牛奶吗?”
“当然了。”夸得她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伸手就要把她够上面仅剩的那瓶草莓牛奶。
此时尴尬的事情却发生了,她把胳膊伸直,踮起脚发现,她居然也够不到。
快速眨动着眼睛,轻咳两声准备找借口为自己解释。
还没开口说话,身边先传来了一道略显腼腆的笑声,温润的嗓音低沉悦耳,像春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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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而过的小溪。
“要我帮你拿吗?”他看着禾瓷话问。
察觉到是在和她们说话,黄澄探头看去,一个白皙清秀,带着细框黑边眼镜的侧脸在她面前浮现。
原来是她们全校第一兼班长徐闻了。
人还怪好的,她想。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禾瓷话脸上又切换回那种端庄的大家闺秀微笑。
徐闻伸手轻易地就拿到了那瓶奶,把它递给禾瓷话后就离开了。
但眼前人的目光却停留在这瓶奶上。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黄澄滴溜溜的大眼睛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随即猛地睁大眼眸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你...他...?”她的声音迟疑。
“没有!什么也没有!”禾瓷话厉声反驳,但下一秒就又道,“你的这瓶奶我拿走了,要吃什么我请客,就当你上次你请我吃饭的回礼。”
“好呀,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有些悲伤自己想喝的草莓牛奶被她霸占了,但她要请客的话,那就另说了。
挑挑选选好长一会儿,黄澄最终拿了一盒现切的哈密瓜和西瓜,准备结账时,又看见那天王子烨给她的哨子糖,觉得好挺好吃的,就也拿上了。
禾瓷话却忘了她一开始要买的雪糕,心满意足地抱着那瓶草莓牛奶回去了。
路上,黄澄没忍住扣开一个哨子糖含在嘴里,到教室时,还剩了大半。
班里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谁带来的篮球,几个男生围在后门的那片空地打球,时不时再出现几个自以为很酷的投篮动作。
与周围场景格格不入的言和年,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座位那看书。
每次见她过来,他都要放下手里的东西提前站在过道上让她进去,这次也不例外。
黄澄进去后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凑近他笑着开口:“这是...”
她只顾着得到了免费水果的兴奋,却忘了自己口中还有没化的哨子糖。
在她张嘴的那瞬间,哨子糖从口中滑落,圆环状的糖果在桌面上滚动。
言和年惊恐地看着它要滚过三八线,滚到自己的区域范围,眼眸瞪大,像只受惊的猫,弓起后背,浑身炸毛。
他大脑宕机一瞬,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拍住了那个沾满口水的糖果,止住了它接下来的行动轨迹。
这之后,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看着那个粘在自己手心的糖果,五官如错位交叠的山峦,每个细胞都像有了自己思维,促使血液飞速倒流至头顶。
他破防崩溃大叫。
最开始嘴里的东西不小心掉出来时,黄澄是有些尴尬的。
但言和年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这种情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在他破防大叫的那刻,她也紧跟着捧腹大笑,倒在墙边。
言和年红着双眼,抖着手把黏附在他手心的东西抖落,随即暴走准备去水池边洗手。
可惜刚走到后门口,一个失控的篮球再次飞来,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他倒下了。
14. 第 14 章 coffee or
“说说吧,是谁带来的篮球?”刚才那几个在教室打篮球的男生被严靖拉到办公室谈话。
几个人低着头没有动,也没人说话。
“我再问一遍,是谁带来的篮球,不然我就要去查摄像头了。”严靖看着他们敢做不敢当的样子,声音又沉了几分。
几个人互相看着,还是踌躇着没人上前。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在严靖耐心告罄的前一秒,刘端悦从中走了出来。
“老师,是我带来的篮球。”他低着头没看她,声音有些虚。
严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个球是谁扔出来砸到言和年头上的?”
这次很快就有人承认,还是那个已经站出来的刘端悦。
他的声音更虚了,低声说道:“老师,是我。”
看见又是他,严靖深深出了口气,面色不善:“还好言同学没有什么大事,没选择追究责任,不然有你们受的。”
“篮球我就先没收了,明天你把家长叫过来,我要找他谈话。”
“剩下的几个,你们都拿书站到到后排听课一周。”
“老师,别...”刘端悦皱着苦瓜脸,声音放软求情道。
“别?带篮球过来的时候,在教室里打篮球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别这么做!”上课铃响有一会儿了,为了不耽搁他们上课,严靖说完没得商量后还是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办公室里其他班主任看着刚开学他们班就闹事,同情地对严靖道:“感觉你这届不会太好管啊。”
“就是说,明显感觉一堆刺头,有种这只是开始的不祥预感。”她叹口气接道。
回去的时候,一个带眼镜的瘦高男生想拉着刘端悦解释什么,却被他一把甩开胳膊,沉着脸往前走。
这节是数学课,他们到时,数学老师已经讲一会儿了。
刚才她在办公室看见严靖训斥他们的场景,此时也就没问为什么迟到,点点头让他们进来了。
黄澄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又看着自己脑袋鼓了个包的同桌,凑到他身边小声开口:“你真的不生气吗,他们回来了,那个叫刘端悦的男生一直在看你。”
言和年整个人像一汪平静的池水,波澜不惊。
他察觉到黄澄离得过近,周围的气流随着她说话喷出的鼻息而变动,不自然地往外倾了倾身子,才道:“习惯了,要说生气,我更该生气的对象是你吧?”
“呵呵...别这样说嘛...”黄澄尴尬地挠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先答应不会生气我再说。”她突然想起,就脱口而出。
“什么事?”每次她开口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言和年并没有先同意。
“诶呀,你先答应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察觉到数学老师开始频繁地往这边看,他没再和她打嘴上功夫,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认真听课,就同意了。
黄澄没有马上说出是什么事,反而盯着他左手看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事发突然,你的手好像还没来得及洗...”
“嘭——”放在桌面上的习题册掉在地上,发出巨响,言和年嘴唇颤动僵硬地转头,看向尚有口水印存在的左手掌心。
轻碰一下,还有些粘手。
他“唰”地站起身子,直直冲门外走去。
台上的数学老师见状,疑惑地大声询问:“这位同学,我正在上课你要去哪里?”
黄澄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站起身子替他解释:“老师,他就是那个被篮球砸到的同学,刚才他说头突然特别痛,应该是去医护室了。”
“这样啊,行,坐下吧。”
这个小插曲过后,数学老师就接着讲课了。
反而刘端悦的愧疚感越来越重,漫不经心地听着课,留意着言和年的举止。
连着几天,一下课刘端悦就要凑到他身边嘘寒问暖,给他带零食,甚至要帮他上厕所。
统统被拒绝后他也不气馁,倒更加频繁地凑到言和年身边,为他提供不需要的帮助。
这毅力和帮倒忙的本事,黄澄见了都啧啧称奇。
一时之间,言和年烦不胜烦,见到他都要饶路走。
英语老师也就是班主任严靖,这天上她的课时,刘端悦直接从后排走到他身边站着听课。
正在讲课的严靖看见他的动作,直接问:“刘端悦我让你站后面,你往前面走干什么?”
“老师我站后面有点看不清楚。”连着几节课都站在这个位置,导致严靖上课,他也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这,此时只能随便想个理由解释。
严靖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接着讲课了。
在此期间,刘端悦一直试图和言和年讲话都被无视了,他又是个耐不住的,转身就和后两排其他同学说说笑笑。
这几天下来,凭借他出色的社交能力,这周围已经混得很熟了,连黄澄都能和他搭上两句话。
“欸,你看昨天的足球赛了吗,C罗那个球踢得真漂亮!”他拿书挡住脸对最后排的一个男生说道。
“...我住校生,回不了家。”那男生无语地看着他。
“哦,忘了忘了,真抱歉。”他尴尬地笑着站远了些,打个哈欠又来到言和年身边。
早上第二节课最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此时他站着都有些想闭上眼睛。
迫于台上严靖的压力,还是强撑着站好,但两分钟后,整个人又开始摇摇晃晃打瞌睡。
头猛地栽下去的那瞬间,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黄澄好像在冲咖啡,往她的位置看了几眼,发现不好直接搭话后,干脆撕了张纸,写在小纸条上递给她。
“黄澄,你还有office吗?我好困。”严靖在台上讲着语法,他忽然就想嘚瑟地写几个英语单词来交流。
写完后,避开严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在言和年桌上。
言和年皱了皱眉头想要放在一边不管时,刘端悦指了指坐在里面的黄澄,示意是传给她的。
这下他眉毛蹙得更深了,不知为何想纸扔进两人脚边的垃圾箱里。
刘端悦见他迟迟不给,眼神疑惑地看向他,一张黑脸上充满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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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这纸有什么问题吗?”他再次挡着自己的嘴开口问道。
“没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的言和年,猛地把手里的纸扔到黄澄桌上,仿佛那是什么有害符篆。
正在神游的黄澄看见桌面上多出的字条,好奇地拆开看了眼,随即疑惑蹙眉。
从她拿起那张字条就开始不自觉留意着她举动的言和年,看见她皱起眉头,也跟着皱起了眉,好奇的想知道纸上写了什么内容。
偷瞄一眼,没有看见,随后在内心唾弃自己的不道德行为。
但好奇心很快驱使他再度偷看。
这次被准备拿笔回字条的黄澄逮个正着:“咋了?”
他抿着唇摇头:“不怎么,帮你看看有没有老师在窗边。”
语气泰然自然,但耳根已经红的要滴血。
“诶哟,好小伙。”她再次发出自家姥姥夸电视上帅哥时的感慨。
“...闭嘴。”言和年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对她这个称赞感到一阵羞耻。
黄澄回过字条后重新把它递给言和年,让他再帮忙传过去。
他手里拿着那个只折了一下的字条,鬼使神差地想打开看一眼里面的内容。
但刘端悦看见纸条在他手里,伸手轻拍了他一下,对他不停使眼色让传过来。
猛地惊醒的言和年把纸条还给他,装作不在意的继续听课。
刘端悦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什么office,我家穷,没有office。”
今早明确看见她喝咖啡的刘端悦捏着纸条,觉得她就是不想分给自己,但又实在太困了,再次写到,“别这么小气嘛,你分给我一条,明天我还你一盒,可以吗?”
写完就把手伸出去,准备继续让言和年帮忙传递。
台上的严靖最开始就注意到他在那边说小话,但为了赶课程进度不耽误同学,她目含警告地看了他几眼才收回视线。
谁知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还是自顾自地在打扰周围同学。
“好了,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大家剩下的时间做题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下台,拦截那个即将送出的纸条。
她沉着脸看上面的内容,看到最后却是气笑了,问:“刘端悦,咖啡的英语单词是什么?”
“office...?”他迟疑的答道。
话音刚落,班里已经有人止不住笑了。
“office是办公室啊!你个猪!”她恨铁不成钢地把纸条扔回他身上,“你困了让人家黄澄给你分办公室干什么?怎么,办公室能止困?”
“人家黄澄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告诉你她家没有办公室可以分给你,你还说人家小气。”
“算老师求你了,求求你背几个单词吧,行吗?”
严婧情真意切,刘端悦傻不愣登点头,班里哄堂大笑,连刚才有些郁闷的言和年也轻笑出声。
骂到最后,她捂着胸口喘气,今年她才32,怎么就感觉快要被气死了呢。
“下课跟我来办公室。”
他再次喜提办公室课间游。
15. 第 15 章
从办公室回来后,全班人的视线都隐晦地随着刘端悦移动,只见他整个人都沧桑许多,那一口标志性白牙也消失了。
黄澄也好事地捂嘴偷笑,扭过脸看他的热闹。
言和年看她一眼,提醒道:“班主任在窗边。”
吓得她身体贴墙,马上将头转过去,反应过来这是课间后,眯着眼睛盯他:“言滚滚,怎么还吓人呢?”
“我没有,班主任就是在窗边站着。”言和年把下节课需要的课本拿出放在桌面上,声音微沉,“不许叫我言滚滚。”
“好吧,少爷。”她无奈摊手,只好换个称呼。
“...这个更不许!”他皱眉盯着她,如羽扇般长而翘的睫毛眨了两下,随即移开目光。
黄澄有些想上厕所,嘟嘟囔囔着真难伺候就没再接话,起身前往了厕所。
那边刘端悦趁着这个课间,在所有人注视下,搬起自己在后排的课桌,把它移到了讲台旁。
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托腮,目光惆怅地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深秋,周围飘零着枯黄的落叶。
黄澄从厕所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刚洗过的手还没来得及擦干,站在那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
言和年则站在过道上一瞬不动地盯着她那两双仍在往下滴水的手,目含警惕,戒备水珠可以波及到的范围。
她坐下后,先扫视一遍桌面,没有发现自己的纸巾,之后弯腰头卡在抽屉里也没有找到。
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刚把仅剩的几张抽完,未拆开的在书包里放着。
看了看自己湿润的手,又低头看了眼每天都会洗的校服。
在把手上的水蹭到腰间那一秒,言和年速度极快地递过去几张纸,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悚未定:“纸,我这有纸!”
黄澄看着他这洁癖的样子,乐了,作势要再把手往校服上放。
谁知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拿纸把手上的水珠吸走擦干,神情专注,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连指缝都不放过。
黄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这,这纸的质量挺好啊,沾水都没破。”
在把水全部擦干后,言和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身体一颤,撒开她的手,头埋进课本里,像个害羞蜷缩的猫在用爪子捂脸。
见他反应比自己还大,刚才那点不自在被驱散,黄澄咧起嘴角拍他的肩膀:“呦西,好小伙啊。”
害羞尴尬到把自己藏起来的言和年,听见她这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语气隐忍:“...求求你闭上嘴吧。”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响起,他只能装作自若的样子坐直身子。
这节课是体育课,老师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表格。
“好了,后排趴着的同学坐起来,这节课我们来进行选课。”他说完转身就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
“体操,舞蹈,武术,篮球,足球,排球。”
黑板上的字体飘逸,有些难以辨认其本来模样。
老师指着这几个字道:“应学校要求,从你们这届开始,体育课也实行考核制度,和文化课成绩同等重要,考试不过关的人加练,同学们选尽量选自己擅长和感兴趣的。”
“给你们十分钟思考自己要选什么,十分钟后从体操开始,点到哪个是你要学的就站起来,班长统计人名。”
黄澄托腮看着黑板上那几个大字,心里犹豫着要选哪个。
“你要选什么?”她转头看向言和年,询问他的意见。
对方摇摇头,轻声回:“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个的考核不严,要不试一下篮球?”黄澄对在电视上偶然一撇的酷炫三分球有一定的憧憬。
听见这个词,言和年的汗毛瞬间就立起来,那两次被篮球砸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头上的包还没有消!
果断拒绝:“不选。”
黄澄的目光溜到他的后脑勺,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住笑继续开口:“感觉武术听起来也不错,是教我们中国功夫的那种吗?”
没等言和年回话,前排那个叫朱妙松的女生先回头,语重心长地劝诫道:“武术是天坑,我姐之前在这个学校,她也以为教的是咏春拳那种,谁知道每天都在踢腿,动作又难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身下蹲都有,建议避雷。”
只是听着,黄澄就感到一阵恶寒,把武术这个选项踢进黑名单。
“排球呢?”她又问道。
“胳膊会青一片紫一片,还容易砸到脸。”朱妙松答道。
“足球呢?”
“在操场中央,没有一点树荫遮挡,冬天冷,夏天晒。”
“那这不就没法选了。”黄澄叹口气,头靠在一边的墙上,像个在大漠徒步了十多年的旅人,沧桑开口,“我恨体育课。”
“听说体操挺不错的,和舞蹈一样,在室内有专门的活动中心,而且动作比舞蹈简单些。”朱妙松说着自己搜集来的情报。
“好!那我就选体操了。”黄澄放下握在手里写写画画的笔,转身问言和年,“你想好选什么了吗?”
“哪个也不想选。”他讨厌运动,每次运动都会有更倒霉的事情发生。
小时候温岭南兴致勃勃教他在家里的后花园学自行车,他很快就学会,甜甜的回头冲温岭南笑时,刹车突然失灵,他从坡上滚到那一片花海里,扎了他全身的刺。
那段时间家里人都管他叫小刺猬。
“要不试试体操吧,听着挺不错的。”黄澄诚恳建议。
“是女孩子跳的那种舞吗?”他问道。
“怎么会是,你们小学不做体操啊,应该是和那种差不多的。”
体操在室内,冬暖夏凉,也没有什么危险物品,言和年想了想觉得确实只有这个一个还说得过去,就点点头道:“那我也选这个吧。”
听见言和年同意加入体操,朱妙松顿感大事不妙,迅速转身,凳子磨损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可惜还是晚了一瞬。
台上的体育老师已经开口:“好了,十分钟结束,现在开始选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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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体操的站起来。”
随着凳子轻碰后桌的声音响起,在一众女生中,言和年这个男生也站起来。
禾瓷话和徐闻配合,一人说着站起来人的名字,另一人记录下来。
进行到黄澄这边时,禾瓷话看着她身边站起来的那个人,语气疑惑:“言和年...?”
徐闻的笔顿了下,扭头看去,就见他们班这个看着隽秀如玉的男生也站了起来。
从站起的那刻,言和年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为什么除了他没有一个男生站起来?
他的眉毛轻敛,靠近黄澄开口:“确定体操是小学那种吗?”
“放心啦,你也知道,他们肯定更喜欢篮球足球这类的运动,对体操一般的。”她舒展浓密的远山眉,摆摆手放他宽心。
话落的瞬间,坐在第0排听见言和年名字的刘端悦也站了起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还有我,我也要选体操。”
刚说服好自己的言和年看见他站起来,心中的不祥预感又重了几分。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对的,不该贪求什么室内环境,就应该立刻马上迅速坐下!
一周有两节体育课,选课结束后的隔天,他们就各自去往选择自己的场地。
禾瓷话选的是舞蹈,它和体操都在同一片场地,两人正好同行。
乌泱泱三两结伴的女生中,言和年一个人走在末尾,身边跟了个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刘端悦。
他刻意同她们保持距离,防止被误以为是和她们一起的。
刘端悦跟过来纯粹是因为当时只有言和年一个男生站起来,看他不自在的站着,恰好因为上次的事对他也有些愧疚。
就只好舍命陪英雄,放弃他最喜欢的篮球,跟着他选了体操。
但他不知道的是,言和年不选择篮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知道他肯定会选。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此时言和年一脸绝望地走在这条赴死的道路上。
“言和年,你怎么选了体操?”刘端悦想和他拉进距离,但在脑中构想了几种称谓,都过于恶心,最后还是开口喊了全名。
“它在室内。”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目光向前看去,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他不想和这个人单独相处。
可显然,刘端悦误会了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人群中高挑清瘦的那两人。
“哦~”结合上次的桔子事件,刘端悦觉得自己悟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这竞争对手很多啊,听说不止隔壁班,高二高三都有喜欢她的。”
闻言,言和年的眼神飘向空中,觉得自己和黄澄坐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也得了和她一样的病。
不然为什么,他听不懂刘端悦一个人在这情绪亢奋地说些什么。
看他这装傻充愣的模样,刘端悦碰了碰他的肩膀:“瞧你这样子,还跟我装,没事,兄弟会帮你瞒着的。”
言和年表情嫌弃地拍拍他碰过的地方,随即快步远离。
这人脑子好像有问题。
16. 第 16 章
在一段布满阳光与阴影的小路尽头,一栋用咖色玻璃打造的房子渐渐显露,就是体操的活动场所了。
室内安装着中央空调成片阳光扑洒其中,空旷明亮的地面铺着棕红色木板,四周则设置了三排观众席。
黄澄站在人群中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徐闻的身影,于是捣捣禾瓷话,贴近她道:“怎么没撺掇班长和你一块来体操,这样你俩不又可以一起上课了嘛。”
“别瞎说!”禾瓷话压低声音,面带微笑和她认识的其他班女生招呼,“让他跳体操,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体操怎么了,多阳光,多积极向上啊。”黄澄不赞成地说道。
“你不知道?——”她话还没说完,一个画着淡妆扎高马尾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
惯常地扫视一周后,目光却定在了某处,随即清亮的声音响起:“我们班这次居然有男生...嘶,这下可有点难办了。”
刘端悦敏锐地捕捉到她这句话,开口:“老师,有男生为什么难办啊?”
原本离他就有一定距离的言和年,闻言又磨蹭着往旁边挪动两步。
“也不是说难办,你们班宣传委员没有说吗。”老师顿了一下又开口,“过一个多月会有运动会,每个班都需要出几个女生参加运动会开幕式的啦啦操,方便起见,就直接让选舞蹈和体操的学生跳了,上课内容也直接变成啦啦操。”
从老师再次说话开始,言和年的大脑已经进入了神游状态,他觉得自己躺在一片花海里,任由满身的刺扎在身上,伪装成一个刺猬的样子。
接着,一个长着黄澄脸的天使,弯起皎月似的眼眸把他捧在手心。
正当他伸手拔掉身上这些刺,怕扎到她时,她手一松,嘴角的笑容咧到耳根:“下去穿短裙跳啦啦操吧!”
言和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最近身体不太好,牵扯到耳部神经都开始幻听了。
老师刚才说什么?
跳...啦啦操?
那种穿着短裙白袜,拿着手摇花球在全校师生面前跳的啦啦操?
操。
他言和年,就算一头撞死,躺在路边被车压死,被跳楼的人砸死,也不会去跳这个啦啦操!
“好!胳膊伸直,腿抬高!”
镜头一转,刘端悦已经成功说服老师让他们两个加入,开始了积极火热的训练。
“女生们动作大多数都很标准到位啊,这两个男生还需要加油。”
老师跳过第一段后,禾瓷话已经记住了大概动作,此时站在第一排领舞,老师则负责纠正她们的动作。
她走到言和年面前,摆正他的姿势:“力度不够,胳膊打直不要弯,不要软趴趴的,不知道怎么做了向你旁边这个女生学习一下。”
他旁边的那个女生自然就是黄澄了,听见夸自己的话,她挺直脖子得意地冲言和年挑眉,对着口型:“小废物~”
言和年紧绷着脸深吸一口气,双臂紧贴着耳朵,高举伸展,指甲用力掐进肉里转动拳头。
“好,好,就是这样,保持住啊。”老师见他用心开始做,立刻大声夸赞,“每个动作记住都要大开大合,到时候手里再轻晃着花球,美极了!”
那边刘端悦见老师夸赞言和年,不服输的劲头涌上来,将胳膊绷得更紧,像个开屏的黑孔雀,不知道的以为在跳求偶舞。
“好,这个动作我看所有同学几乎都做到位了啊,我们接下来换下一个动作。”
说着,她走到最前面示范性地跳了一遍后,再拆分每个动作训练。
“来这边的同学看我,那边看不见的看瓷话。这个动作就是腿往下压,压到你们所能及的最大范围,之后胳膊打直。”
黄澄试着往下压了压,结果叉到一半,大腿肌肉就格外酸痛,髂骨韧带撕扯着阻止往外延伸。
看来是太久没有跳舞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咬着牙想要站直,可惜木板阻力很大,她的鞋底和地面卡在那里没法再动。
求助地往周围看时,就瞅见言和年跟个大爷似的在那站的笔直,又低头看看自己发痛的双腿,声音颤抖,挤出一抹笑:“言和年,你是不是只会刚才那一个动作,这个就不行了吧。”
激将法可耻但有用。
只可惜言和年完全不上当,他看了眼她颤抖的双腿,随即收回视线,语气波澜不惊:“对,这个动作太难了,我不会。”
“哎,真是遗憾,你比不过我就算了,甚至还没有那边刘端悦跳得好。”她轻抬下巴,示意着刘端悦的方向。
那边刘端悦像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和她对视,笑着开口:“看我做的怎么样?”
黄澄吃力伸手,冲他比个大拇指。
言和年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张开腿缓缓往下压。
“好,很好啊。”这时老师走过来,再次夸赞道。
刘端悦紧盯着这边,看下他腿下压的幅度要超过自己,憋着一口气,上身用力再次往下压腿。
黄澄见言和年压到一定程度就不动了,即使自己冷汗渐渐凝起布满整个后背,也要继续煽风点火:“言和年,加油!你是最棒的,别让刘端悦超过你!”
刚说完,额头上就有一滴冷汗滴落在地板,扶着自己的腿大口喘气。
言和年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又往下压了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场竞争,一时之间,场地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俩身上,看看最后谁会获胜。
刘端悦注意到他还在继续动,双手蜷起握紧,咬着牙,眉毛间皱成一条深深的沟壑,再次使劲地往下压。
“加油,言和年,你不能认输!”黄澄双手握成拳头为他加油打气,火上浇油。
“...你先别说话。”言和年轻喘两声,目光落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一片安静中,突兀的“撕拉——”声破开,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人群也瞬间炸开。
言和年瞳孔骤然一缩,脸上血色尽退,双手颤抖着去捂住自己身后那片区域。
“噗——哈哈哈,言和年你裤子是不是破了?”刘端悦指着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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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嘲笑。
不过下一秒,他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为什么他裤子破了,自己会感觉身下有些凉飕飕的?
“派大星?”人群中,一个女生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不雅物品,疑惑开口。
刘端悦僵硬转头尬笑了两声——呵呵,原来是他自己裤子破了...
那言和年你没事捂什么裤子,怎么,是太感同身受,身临其境了吗!
他双腿瞬间合拢,伸手挡住屁股弹射起跳。
黄澄在这看了言和年全程的反应,从最开始的惊恐到中间的迷茫不解,最后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他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化无穷,笑得她肚子一阵痉挛。
连站在前面的禾瓷话都忘了维持自己的女神形象,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刘端悦身上的派大星。
“好了同学们,马上下课了,你们走回教室还需要些时间,这节课就先上到这里吧。”老师见场面逐渐失控,赶紧开口。
不同于来时,回去时刘端悦身上系着校服外套作遮挡,明显一脸阴云。
言和年的面色也不佳,但此时更想赶紧确认这条救了他半条命的裤子是什么牌子的,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再时不时扭头怒视着刚刚“挑事”的黄澄。
现在那里还有些痛,他真的气得牙痒痒。
他们到教室后,下课铃声才响起,班里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地回来。
跳了一节课的舞,黄澄有些口渴,她拿过自己放在桌上的杯子,翻找水卡时,不小心把放在抽屉边缘的笔袋碰掉了。
弯腰看去,里面的笔掉落后立即滚到了言和年凳子下。
她用指尖敲了敲他的凳腿:“言滚滚,可以帮我把笔捡起来吗,掉在你凳子下了。”
“不帮。”他果断拒绝,刚才的气还没有消,现在又是叫他滚滚,又是让帮她捡笔,他才不干。
“不帮就不帮...”黄澄嘀嘀咕咕,整个人埋在桌子下,伸直胳膊朝笔所在的位置靠近。
身前突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头,言和年紧张地坐直身子,心跳快了几分,动也不敢动。
“板凳往那边去点。”黄澄使劲弯着身体,却发现还有些碰不到,头只好又往前伸。
他避开她的身体,小心地往旁边移动。
但两人的距离过近,衣服上的拉链勾住了她的头发。
黄澄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轻轻一动便觉得有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身体瞬间僵硬,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言和年,你千万别动啊,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少一根都不能活的。”
黄澄的头发像小孩似的细又软,发量也遗憾的像小孩那样稀疏,所以头发成了她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想抬头看一眼,但发现大量头发和拉链交缠做一团,似相生相依密不可分,极大的限制了她的可活动范围,只能把解救头发的重任交给言和年。
“你记得小心些,别着急慢慢来,千万千万不要把它扯断,我的头发!一个也不能少!”她认真嘱咐。
言和年莫名有些紧张,也跟着吞口水。
17. 第 17 章
他先从包里拿出一直放在那的无菌手套,拆开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随后又在表面喷了层酒精,手指来回搓拭像即将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你别动,我要开始了。”他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憋闷。
“好。”听着他沉闷的语调,黄澄有些担心他会对刚才的事伺机报复。
心脏因过于紧张跳动剧烈,轻轻密密地敲打着胸骨,她深吸一口气,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
言和年看着那一团和拉链缠在一起的头发,密密麻麻的像绕柱生长的金丝藤。
他屏住呼吸,眼眸专注地看着那片危险区域,怕哪一步骤进行错误引爆黄澄这颗炸弹。
两人都紧握着拳头没人开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用较为灵活的小指去挑开覆盖在外层的那几缕头发,细软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黄澄的部分视线。
“啊,我的艾米和布玛,欢迎你们回来。”黄澄用鼻尖蹭了蹭那些成功脱逃的头发。
她的突然出声,惊得言和年一抖,长出一口气才缓过神,算是完成了任务的第一步。
剩下那些头发紧紧盘旋在拉链上,如同吸食人血的精怪,只是看着就感到棘手。
他有些紧张,掌心也被黏湿的汗液浸透。
旁边人来人往嬉笑打闹,他担心有人不小心撞到自己,再扯到黄澄脆弱的发丝,眉毛不自觉敛起,模样显得有些阴郁。
隔着浅黄发丝,黄澄看不清他面上具体神色,只能瞥见那双好看的长眉微蹙。
她心里一下慌了神:“我们还是要做同学的,你可千万不能蓄意报复啊。”
她一说话,气息便扑打在言和年裸露在空气中的那片胳膊,引起一阵战栗。
他不自然地动动手,随即闷闷开口:“你先别说话。”
“这我不能不说话啊,紧张时我就喜欢乱说来缓解,刚才我尽力忍住了,但看见你皱起眉头脸色不善,我害怕你故意虐待我的头发啊。”他话音刚落,黄澄就叽里咕噜地接了一堆。
那片皮肤被扰乱的气流吹出许多细小疙瘩,像有人拿着羽毛在轻撩他的心脏,他忍无可忍道:“你再说话,我就把这些头发都扯断。”
闻言,黄澄再次偷看了眼他的表情,手作拉链把嘴抿住。
正当言和年平复好过快的心跳去应对接下来的那些头发时,身边跑过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伸出的左肘。
一种近似有弹性的线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黄澄目光涣散愣愣盯着前方。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他蓦然睁大眼眸,不加掩饰的慌乱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为了证明自己,说着就匆忙把手拿开。
可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刚才捏住的一些头发,这下,缠在那上面的头发大半被全部扯断。
“嗷!”发丝被从头皮浅层毛囊里直接拔出,牵制着她头皮的痛觉神经,因过疼而叫出了口。
言和年瞬间就去观察她的反应,再次慌乱地把手撒开,试图解释到这件事并非蓄谋,只是意外。
和他的不知所措相比,黄澄整个人就显得过分淡定了,她长睫微掀,对着言和年缓缓挤出一抹笑容,笑得明眸皓齿,像悬崖边艳丽糜烂的花。
见她这样,言和年慌乱的心稍微稳了些,随即抿唇也准备对她展颜。
嘴角刚翘起一个微弱的弧度,胳膊肘那处就传来剧痛,低头看去,黄澄张口死死地咬住了那里,她口中的热气也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她咬得很紧,力道大到像要撕扯下他的一块肉。
言和年痛得紧皱眉头,呼吸急促:“黄澄澄,你属狗的吗,快松口!”
那天他其实也听见了黄青雯叫她的小名,她的声音像在他的脑中埋了颗种子,吸食血肉生根发芽。
从那天开始,这个名字一直在他口齿间环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咱俩谁和狗一个名字?”她含糊不清地开口。
张嘴的时间过长,里面渐渐开始分泌津液,言和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咬住的皮肤逐渐变得湿润。
脑中那根线立刻绷紧,似有无数只长足小虫子在他身上爬走。
他握着扔缠绕在拉链上的几根头发:“你快松口,不然我就扯了!”
“你扯一个试试,你扯了我就往你胳膊上吐口水。”黄澄咬着他的胳膊恶狠狠开口。
都说一个母亲是最伟大的,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冲锋陷阵,而她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多孩子,更是毫无畏惧。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好真的对黄澄的头发动手,气得言和年眼眶泛红,却也只能伸手两根手指抵住她的头,试图把她推开。
“我给你的头发道歉,给它风光大葬,你快松口。”
胳膊上被咬住的那片地方口水变得愈发湿润,他的大脑已然停止思考,胡乱开口。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啊,那是一根头发吗,那是整整一撮啊!”黄澄越说越生气,声音委屈,“我的头发原本就没多少,现在是真的要秃了...以后我妈都不会管我叫黄澄澄,都直接叫黄光头!”
“不会的,你先松口,你要是秃了我给你买假发,给你植发,总之你先松口。疼,黄澄澄!”
“疼,你疼我就不疼吗,我的心疼得都要滴血了!”
两人语调激烈的像在表演晚间八档的狗血言情剧。
禾瓷话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拿起上次没太看懂的错题准备询问徐闻时,目光往后一撇,看见了面色赤红,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她突然想到一年级时因某些事和黄澄拌嘴争执,刚开始她都脾气好笑眯眯地不搭理自己,直到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她一口便咬住自己的胳膊,任凭怎么哭闹都不松手。
那天所有老师都来了,她拽着黄澄头发,黄澄死死咬住她的胳膊,场面一度闹得很难看,最后黄青雯从单位赶过来才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想到这,禾瓷话急忙伸手拍了拍徐闻:“快快,那两人在打架,快去把他俩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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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猛地回头,就见两人身形凌乱,一人扯住头发眼眶通红,另一人咬着胳膊杀气腾腾。
他大步流星地朝那走过去,禾瓷话也紧随其后。
班里人渐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视线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他俩人身上。
禾瓷话快步走到黄澄身边,后排同学极有眼色地把桌子往后移方便她进去。
此时她也没空对他微笑道谢,一把抱住悲愤的黄澄:“黄澄澄,快松口,一会儿老师就来了,你想再看见阿姨来学校吗?”
想到自己母亲,黄澄愣了一瞬,但是嘴上力道不减:“就算她来,我少的头发也回不来啊。”
那边徐闻站在过道,看着三人纠缠在一起的场景,捻了捻指尖,犹豫着不知如何下手。
只能像和事佬那般开口劝言和年:“言同学,你要不先把黄同学的头发放开。”
“我没有扯她的头发。”被莫名冤枉的言和年气压又低了几分。
“我知道你没有扯,你先把手里拽的头发松开,不然黄同学会误以为你在扯她头发。”徐闻声音和善,缓缓开口。
言和年顿了一下才低声道:“...松开她就更疼了,我握着防止扯到她的头皮。”
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禾瓷话正在给黄澄做心理疏导,她没有听见。
这下徐闻也变得头疼了,他张了几次口,终是没有再说出话。
黄澄仍咬着言和年,言和年则死盯着被咬的那片皮肤担心有口水落下,禾瓷话在一边劝诫,徐闻在一旁手足无措。
正当几人陷入了僵局时,刘端悦上完厕所从外面走进了教室。
“你们聚在一起玩啥呢,也加我一个呗!”他像狗看见了食物,双眼泛着绿光,兴致冲冲地走进来。
“这是叠叠乐吗,能好玩吗?”走进一看,他们几人奇怪的姿势让他不解。
即使是徐闻这样的好脾气,也无奈地叹口气才解释道:“黄澄同学的头发被言和年同学的衣服勾住了,现在解不开。”
“哦,这样啊。”他看似不在意地说了句,随后从自己座位那拿了把剪刀,“来来,看热闹的同学都让让啊。”
他重新挤进人群,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拽着黄澄那一缕头发,剪了下来。
“嘿嘿,这样不就好了嘛,看你们为难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黄澄呆呆地看着他手里被剪掉的那一捆头发,久久没法回神,像有人猛然从中抽出她的脊髓,身上蓦地卸了力,紧咬住言和年的牙齿自然也松开了。
言和年也忘了拿酒精擦拭自己被咬住的皮肤,只盯着事件的罪魁祸首——那捆头发。
在场除了两人呆住的和一个没脑子的,剩下两个尚为清醒的人中,大脑只余下一个想法。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或许是上天觉得这把火可以烧得更旺些,在那两人还维持原本姿势不动,刘端悦拿着剪刀痴笑的时候,严靖走了进来。
她绝望地扶着自己的头,发出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18. 第 18 章
“不好意思老师,路上堵车,来得有些晚了。”邵明气喘吁吁地走进办公室,带着外面的风尘,身上穿着灰色西装,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
黄澄听见熟悉的声音,偷偷掀起眼皮撅嘴看了他一眼。
“没事,您是先来的。”严靖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示意他可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意识到身边站的不止自己女儿,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妥,微顿,又道,“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太多了。”
他坐的椅子在黄澄身前,她伸出一只手去捣他的后背,被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后才老实。
“黄澄平时是个挺听话的孩子,上课也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这次叫您来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没怎么见过面,单纯地想请双方家长谈下话而已。”严靖客气开口。
“这个,双方家长?”邵明的语气有些迟疑,他接到学校电话时,只是说让过来学校一趟,并没有具体说发生什么事了。
顺着严靖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白皙清瘦的男生低头站在那里,细碎的头发遮挡住五官,只能看见过分长翘的睫毛和红润的唇瓣。
“对,这位是黄澄的同桌,言和年。”
听见叫自己的名字,言和年抬眸看向坐在那里的黄澄的父亲,嘴角抿出一抹腼腆的笑,轻声道:“叔叔好。”
他原本想一直低头装隐形人,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但没料到严靖会开口介绍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
“你好你好。”邵明脸上自然的笑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他手紧捏着椅子扶手,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
“两个孩子...是...?”他几次张口又重新闭上,“不会是...?”
“对。”严靖语气微沉,她以为邵明注意到言和年身上那个青紫斑驳的齿痕,便点头同意。
“对?”椅子扶手外面镀了一层银白色光滑软铁,吊顶上的白炽灯打在上面有些刺眼,他一个没扶住,胳膊便滑了下来。
吓得后面黄澄和言和年赶紧伸手去扶。
察觉到他俩这默契的动作,邵明的心再度凉了半截。
就在此时,又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响起:“诶呦,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这路上实在太多车了。”
他边说着,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东西。
注意到手上的是烟后,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换成钱包,准备塞给严靖。
见他此番动作,严靖骤然黑了脸,语气不善:“这位家长,您在做什么?”
站在一边的言和年无奈地把脸转过去,看了眼刷得惨白的墙壁,想一头撞在这上面。
为什么来的不是温岭南...
“抱歉抱歉,拿错了呵呵。”他再次尴尬地把东西收起来,手上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
“没事,这位是黄澄的家长,您和他坐在一起就行。”
话落,被点到的两人对视一眼,相互握手打招呼。
“滚滚...不对,和年这孩子是怎么了吗?”对于自家儿子身边站了个女生,严文祥也有些诧异。
虽然他的身材有些走样,但细看的话,言和年的眉眼处还是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那浓密的睫毛。
“也没什么,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开始说了。”严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后面站着的两人。
“黄澄同学和言和年同学之间似乎有些矛盾,据了解后,发现不是什么大事,但今天在班里造成了挺恶劣的影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你们双方家长找来简单谈下话。”
“原来不是谈恋爱啊。”邵明长出一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居然不是谈恋爱吗?”言文祥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疑惑。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
“双方家长?”严靖已然没法维持最初的微笑。
“不好意思,老师您继续。”邵明将视线重新放回她身上,声音含着几分歉意。
“两个孩子不仅没有谈恋爱,反而在班里大打出手,甚至招致外班同学都站在门口,要去上课的化学老师看见后又匆匆到办公室来找我。”
想起当时混乱的场景,严靖就一阵心梗。
黄澄和言和年缠成一团,刘端悦站在一旁拿着剪刀傻笑,就连平时她引以为傲的班长副班长都参与其中!
想到这,她摸着胸口来给自己顺气,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这不是也没谈恋爱么,老师不用担心,澄澄这孩子功夫不错,从小就能打赢男生。”听完她这番话,邵明摆摆手,笑着说黄澄的趣事。
“爸?”黄澄没忍住开口阻止,声音颤抖。
“黄澄家长?”严靖费力地咽下那口水,看向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荒谬。
“抱歉我在说什么。”他反应过来,极其快速地捂住自己的嘴,随后真挚道歉,“这实在是太恶劣了,老师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严靖这才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接着说道:“事情起因就是黄澄同学的头发和言和年同学的拉链缠在一块,结局如你们所见,黄澄同学少了半截头发,言和年同学胳膊上多了个青紫齿痕。”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时,宽厚的男性嗓音插嘴道:“那老师,这算谁赢了啊?”
“爸?!”言和年急声制止。
“言和年家长?”严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荒诞的视线落在言文祥身上。
“抱歉老师,最近这嘴有点不听从管教哈哈,”他摸着自己出门前特地梳的大奔头道。
严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刚才客气的态度全然消失:“我希望双方家长能明白这是个比较恶劣的事情,其他班都不允许男女同桌。我自认思想比较开明,大部分情况下女生的文科思维相对较好一些,男生的理科思维相对较好一些,所以才特意这样安排的座位。”
“在我从业这八年中,也有出现男女同桌谈恋爱的情况,青春期也都能理解,从积极的层面稍加干涉就行。”
“可我万万没想到,还能出现男女同桌坐在一起打架的情况,还是两个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孩子,真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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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开眼见!”
“今天你们两位的态度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得四人脸上像蒙了一层雾,神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闻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错愕地看着严靖,轻咳了声作提醒,在心里默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好意思这水好像有些烫舌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严靖,难堪的神情只出现一瞬,脸上就再次挂起官方笑容,“两位家长抱歉,刚才我的态度过于激烈了哈哈。”
“没事没事...”邵明和言文祥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后面站着的黄澄,伸脚轻踢了一下言和年,垂下一边的发丝遮住脸,一字一句缓慢说着,和他对着口型:“好.尴.尬.啊。”
言和年偷看了眼她的表情,发觉她没在生气,随即点点头。
“其他也没什么事,就是同学之间还要好好相处啊。”严靖用手抵住唇,轻咳两声,“黄澄和年听见了吗?”
“老师听见了。”
“嗯。”
家长见面的所有话题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引导学习成绩上,严靖想到两人的入学成绩,一个据说原本不错,但最后涂错答题卡砸钱进来,另一个算得上全校倒数。
斟酌着开口:“最后就是,近期要月考了,黄澄与和年还是走读生,在家希望家长也注意一些,不要让孩子多玩手机,适当督促一下学习。”
随即便结束了这短暂又倍感疲惫的会面。
走出办公室时,言文祥特意做的发型都耷拉在额前。
严靖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看似不经意地说:“下次开家长会了,或者有机会了,请让孩子妈妈过来吧。”
“哈哈,好的老师。”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遮挡住透进来的大部分阳光。
既然碰见了,就不可避免地一路同行。
邵明看着自家女儿给人家儿子胳膊上咬出的青紫乌痕,赔着笑:“叫和年是吧,真是抱歉,这孩子从就爱乱咬东西,没想到她会把你胳膊咬成这样,叔叔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爸,我不是狗,没有狂犬病毒。”黄澄不满开口。
“嘿,咬人你还有理了。”邵明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的叔叔,就是看着比较严重而已,是我先不小心扯到黄澄同学头发的。”言和年摇摇头,声音纯然。
邵明在心里感慨这孩子懂事的同时,又开口道:“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他知道黄澄的咬合力惊人。
“没事没事,男孩子嘛,皮实,多来几口也没关系。”言文祥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烟递给邵明,“这位同学的头发没事吧?”
邵明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不抽烟。”
“真巧,我也不抽。”他再次哈哈笑着,手指摩挲了两下烟盒,又把它收回去。
言和年站在一边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两人各自跟在自己父亲后面,原本算不上长的路程,在过分胶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