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商鼐》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盐枭 什么是美? 有人说,美就是吸风饮露的神女,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是在溪水中静静流淌的月光。 有人说,美就是梦中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就是所遇皆良人,所求皆所愿。 可现在少康和任狐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盐田前,一点也没有觉得美。他们饥肠辘辘,老人送的咸鱼干也所剩无几。 那盐田俨然是冰雪雕琢的小天地,或高耸,或低洼,或平坦,或陡峭,或方或圆,或大或小,如珍珠,若翡翠,如方壶,似玉璧。小的盐田像个盐做的鸟巢,大的盐田如同一片浩瀚无边的湖泊。不时有风吹来,那飞掠而起的盐沙如同微风吹来的道道细鳞。 少康用手轻轻掬了一捧盐沙,放在嘴里尝尝,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和咸苦交杂的味道。 少康眉头微皱,望着二舅舅任狐,道:“这里的族人都吃这种盐么?” 任狐也尝了一口,禁不住那味道,边吐边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地盐田广阔,想必自是依赖这盐沙。” 少康道:“可这盐田里的盐沙腥味和苦味没有消除,还混有泥土和沙子,这族人怎么能食用呢?” 任狐拍掉手上的盐沙,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多管闲事,人家当地族人吃惯了这种盐沙,自然也就不觉得腥苦了。就像那海里的鱼一样,会嫌海水咸苦么?” 少康不再言语,但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能解决这盐沙腥苦的问题。 这时不远处一对母女走了过来,要从这盐田里采集盐沙。那少女不过十一二年纪,脸色发黄,一脸憔悴之色。那妇人已弯下腰从盐田往自己带的一个黑陶罐里采集盐沙,少女也只得蹲下身子,可明显看出来那少女体弱无力。 “霞儿,快,这天色眼看不早了,我们得赶紧采集这盐沙,要不你爹爹还等着我们呢!” 少女眉头微皱,道:“可是娘,这盐沙又腥又苦,爹爹他吃不惯,就是霞儿也……” 妇人瞪了那少女一眼,道:“你以为娘不知道,可没有这盐沙,我们连猎肉都分不到,就是去捕些海鱼海虾,没有这盐沙除去海腥味,也是难以入口。孩子,娘知道你也吃不惯这盐沙,可……可娘也没有办法呀!”说罢,那妇人也是不住叹气。 少女眼见母亲叹气,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采着那盐田的盐沙。 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一对祖孙,祖父佝偻身子拄着开裂的木杖,孙子则一脸天真烂漫,调皮地要将小脚丫跳进盐田踩水。祖父一声呵斥,那小孙子才悻悻地跟在祖父身后。 “爷爷,你为什么天天都要来采盐?家里的盐不是已经有好几大罐了么?” “岸儿,你懂什么!这盐就是我们的命呀!” 这时远处走来几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大汉。为首的一个大汉手持一根棘条,恶狠狠地说:“滚!快滚!这是我们大人的盐田,岂是你们这些贱民能来采盐的?再不滚,修怪本大爷无情了!” 那妇人神色凄然,牵着少女的手就要离开。这时那个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到黑脸汉子身前,哀求道:“大人,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让我们再采点盐沙吧!您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 可那黑脸汉子置之不理,一把将老头推倒在地上,还扬着手里的棘条,喝道:“老头,识相的话就快滚,别再这磨蹭!再啰嗦两句,我这荆棘条可要沾点血了!” 老人跌跌撞撞地起身,小孙子已抢着护到身前,苦道:“你们凭什么打我爷爷?” “凭什么?凭这是我们大人的盐田!” “可这不是有虞氏部落的盐田吗?虞思大人说过……” “虞思大人是说过,可现在这片盐田是盐枭大人的。要想采盐,先要交一百朋贝的盐税。” “什么?一百朋贝?!”少康也是心中一惊,这么高的盐税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果不其然,那老人叹气道,“我们就是交不起这盐税才来这偏远的盐田。可没想到这盐税已涨到一百朋贝,这真是不让我们过活呀!岸儿,你还小,别守着我这老头子了,早点去远处,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那少年目中含泪,扶着老人,道:“爷爷,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守着您。” 那黑脸大汉早已听不耐烦,举起棘条便要下手,老人一把揽住孩子,绝望地闭上眼睛。 “且慢!”少康上前制止道。 “呦,这又是哪里冒出来好管闲事的小娃娃?”黑脸大汉一脸不屑地乜斜着眼睛瞧着少康。 少康道:“这盐沙质地不够纯真,还有海腥味和苦涩味。若是我有办法能得到纯正的盐沙,你能不能免了这些人的盐税。” “呦,年轻轻轻,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这盐田近百顷,都有这腥苦味!你要是能把这盐沙提纯去味,别说他们几个,就是再免几百人的盐税都不在话下!”黑脸汉子傲然道。 “此话当真?”少康正色道,目光灼如秋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 忽见远处一个身材精瘦的老者喝道,“斥岩,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那叫斥岩的黑脸汉子吓得面如土色,忙上前跪拜道,“小人不知岩枭大人到此,真是该死,还望大人见谅!”其余的几个黑脸大汉也是忙俯身下拜。 盐枭用那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在任狐和少康的身上停住。他盯着面色尚显稚嫩的少康,捋着他颔下为数不多的几茎灰白色的山羊胡子,眯着眼道,“如果老夫听力不错,可是你说有将这盐沙提纯去味的方法?” 少康抱拳道,“正是。” 盐枭道:“你可知道这盐田的盐沙又腥又苦,以前有多少盐工费尽千辛万苦,也没能将这盐沙提纯去味?” 少康道:“在下愿意一试!” 盐枭冷笑道:“有趣!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样做究竟图什么?” 少康依旧是抱拳道:“我只想若能将这盐沙提纯去味,盐枭大人能免了这些穷苦族人的盐税。” 盐枭笑道,“若是你能做到,我就免了他们十年盐税。可若是你没做到呢?” 少康道:“那我就和舅舅为大人免费采三年盐沙。” 任狐一怔,嘴里叼的狗尾草瞬间就不香了。他心底在暗骂少康,臭小子,你自己挖盐就罢了,还拉扯上你舅舅,真是舅慈甥孝! 可少康丝毫没有在意任狐的白眼,道:“恳请盐枭大人给我七天时间。七日之后,我自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盐枭望着风吹起的茫茫盐沙,摆摆手走远,道:“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有虞首领 七天之后,盐枭果然带着几十个手下又来到盐田。令他们惊讶的是,这里多了许多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 而少康正全神贯注地在一张又一张白色的大网里灌注一种白色的液体。白色液体通过那细密的大网缓缓渗落在下面的方坑里。而那张白色的大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银子一样的白光。 盐枭眯着眼睛,捋着那一小撮山羊胡,笑道:“小子,七天之期已到,你的纯盐呢?” 任狐在旁边看不过眼,冷笑道:“老头,你自己看看这白网里是什么?” 盐枭用右手捻了一点那亮如白银的盐沙,闭上眼在嘴里尝了一下。他的舌头只觉一阵冰凉,接着便是爽口的咸味,没有一丝一毫的海腥味,连平日最好的盐沙那种微苦味都没有。这正是最顶级的纯盐沙! 可盐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禁用自己那双锐利凛冽的小眼睛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 可少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称霸一方的盐枭大人的目光。他依旧是用葫芦瓢将白色液体倒进那细密的白网里,那手法纯熟的像一个工作二十多年的老盐工。 盐枭上前陪笑道,“小兄弟有这样的本事,何愁没有安身之地?我愿给小兄弟五十只羊作为酬劳。不知小兄弟能否赏脸?” 少康依旧不为所动,道:“我不要你的五十只羊。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盐枭笑道:“小兄弟,莫说是两件事,纵然是二百件事。只要在我盐枭的地界,我说到做到!” 少康停下手中的活,正色道:“第一件事,便是你要免了这里穷苦老弱族人的盐税!” “这……”盐枭微微咬着牙,显然是像肉里插了一根刺般难受,可他毕竟城府深沉,心中暗自盘算这纯盐沙贩卖到夏邑或是寒城,至少能涨三倍的朋贝。要是卖到缺盐的三苗氏和獯粥氏,那更是贵了五倍不止。这样看来,那些穷族人的那点盐税,也就微不足道了。 少康盯着盐枭道,“怎么?你反悔了?” 盐枭道:“行,就依小兄弟的话。今后,穷苦老弱族人的盐税就免了。” 少康道:“我还有第二件事。” 盐枭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一个请求便让他折了上千朋贝。不知他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可如今这将海盐田提纯去腥的方法在他手里,又不得不先顺着他的心意。 少康望了远处一眼道:“我要见有虞氏大首领。” 盐枭听到少康的第二个请求,顿时后背发凉,冷汗涔涔,惊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要见大首领?” 少康冷冷地看着他,神态自若,丝毫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旁边的任狐叼着一根白茅草根,帮腔道,“老头,你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还这么罗里吧嗦的,当真不是什么爽利人!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大不了去别处淘盐沙,反正这海盐田多的是!” 盐枭本是老江湖,可这任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这几句话看似胡搅蛮缠,却句句戳中盐枭的要害。他现在手底下几百亩盐田,唯有留下少康才能开源生泉,发枝散叶。若是让少康离开,那不就是让白花花的羊群和成串的朋贝白白拱手于人? 盐枭眯着眼思忖片刻,道:“好,我答应你。只是大首领终日巡猎,我也不常见到他。” 任狐有些不耐烦,冷笑道:“都说你盐枭是跺个脚就能让这有虞氏部落抖三抖的人物,如今却如此推诿磨蹭,让人费解……” 盐枭虽心知这任狐是有意激怒他,也不恼怒,淡淡道:“这都是谣传之说,不值一提。有虞氏部落一切都要听大首领的,我不过是一个帮忙跑跑腿、收点税罢了。” 少康此时拱手道:“盐枭大人过谦了。俗话说,‘司民之职,掌民之命’。您掌控这数百亩盐田,就是掌控了数千人的身家性命。大人司民之命,岂能儿戏?” 盐枭又是额头冷汗涔涔,他觉得眼前这少年天生一副让人信服的力量。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产生这样的感觉。可他的目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冷静深邃,充满无尽的力量。他只得唯唯称是,令手下用马车来载少康、任狐二人前往虞城。 等到少康见到有虞氏的大首领虞思时,他的心中不觉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 虞思方脸阔口,皮肤略黑,身材高大,目光炯炯。他像审视猎物一样,从上到下打量着少康和任狐。 “你们,是东夷人?” “不,大首领,我们是夏人。” “夏人?那你们不在斟鄩、洛邑,跑到我们有虞氏的虞城来做什么?” 少康想起自小漂泊逃亡,不觉心中悲恻,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任狐清清喉咙,打圆场道:“大首领,我们是逃难的流民。小人部落遭遇水灾,大雨一个夜晚便把整个部落冲得七零八落。我和这小侄子上山砍柴回得晚,才侥幸捡回两条命。如今只能四处漂泊,不过做点简单的买卖……” 虞思用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任狐一眼,显然对他的说辞心存疑虑,道:“逃难?” 少康此时反应过来,拱手道:“正是。” 虞思望着眼前并不惊慌的少康,来了兴致,道:“听盐枭说,你可是有提纯海盐的秘方?” 少康道:“雕虫小技,微末本领,不值一提。” 虞思上前郑重道,“小兄弟,这可是富国利民的大本领,可不能小觑了它。我有虞氏部落单靠打猎与农作难以自给,而这海盐田是我部落的一大宝地。可惜以前这海盐十有六七都是纯度不高的杂盐,纵是较为精纯的海盐也难免有苦涩海腥之味。小兄弟若能帮我有虞氏部落提纯这杂盐,你便是我有虞氏部落的恩人!”说罢,虞思上前便要行拜谢礼。 “大首领,使不得!”少康忙托着虞思的胳膊,“少康可受不起此等大礼!” 虞思若有所思,微笑道:“当年吾祖舜帝不过一介平民,生于山野蓬蒿之间,尧帝爷仍是礼遇有加,最后禅位于他。可见英雄不问出处,贤才不拘俗礼。为了有虞氏部落,我虞思一人的得失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康望着眼前这个皮肤略显黝黑的有虞氏部落大首领,不禁觉得天壤之间,此人之胸襟气度颇有昔日尧舜二帝的神采,登时颇为心折,朗声道:“少康愿听大首领调遣!”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酒圣 少康当上了有虞氏部落的庖正。可他这些日子却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庖正是干什么的呢,他一点也不知道,可虞思大人并不着急,他让少康自己琢磨。他觉得少康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他一定会成为有虞氏部落最出色的庖正。 少康于是成了有虞氏部落族人眼中的闲人。他常一个人在盐田边发呆,或者蹲在稷田或粟田边察看谷物,甚至他还常去采集一些朹梅、山桃、野杏,切片风干。旁人也不晓得这个新庖正有什么本事,倒是有的人新奇,也去将野果切片风干,品尝后觉得口味不错,人们便也争相效仿。以前难以收藏的鲜果,也能放上两三个月。有人好奇去问少康,这风干切片的野果叫什么名字。少康微笑道,就叫它果干吧。于是,有虞氏部落的市集上渐渐出现了花样繁多的果干,有鲜红厚实的朹梅干,有金黄酥脆的野杏干,有青翠欲滴的猕猴桃干,有紫色氤氲的野桑葚干……连东夷寒国、华夏、三苗的人都愿意到有虞氏的集市用牛羊、鲜鱼、粟米来换这些美味可口的果干。 虞思对这个年轻人也越来越有兴趣,他觉得他应该给少康安排事务。可目前部落还没有什么需要这个潜力无穷的年轻人来做的事。 这时有属下来报告,说是今日来淫雨霏霏,部落大多谷物都潮湿发霉,请大首领定夺。虞思略一斟酌,便召来少康,将这件事交予少康处理。 少康其实对有虞氏部落近期谷物潮湿发霉的事已有耳闻,他也在思考解决的办法。可有虞氏部落有三四千人之众,这堆积的谷物秫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往年份天晴,谷物藏在洞穴,或是磨成面粉,都是族人常用之策。可如今大雨连绵,洞穴也是潮湿漏雨,谷物难以储存。 副手是一个三十多年纪的汉子,看少康年轻,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可虞思大首领对少康十分重视,倒也让他不敢过分轻视这个新上任的庖正。不过他还是心底犯嘀咕,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得到大首领赏识,年纪轻轻便当上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庖正之位。如今部落的谷物囤积发霉,他也想借此来试试这个新庖正的深浅。 “庖正大人,如今连日雨水,我们部落的大多数谷物都潮湿发霉,还请庖正大人明示,否则我部落族人难免饥馁。这是发霉的谷物。”说着,副庖正呈上两陶瓮发霉的秫米。 少康用手掬起一捧发霉的秫米,放在鼻畔闻了闻,又拈起两粒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少康的这一举动倒是出乎副庖正的意料,他忍不住提醒道,“庖正大人,这秫米发霉,难以下咽,您……” 少康微笑道,“无妨。这秫米品质不错,要是往常天气,这秫米至少能存放半年。” 副庖正半是遗憾半是感叹道,“谁说不是呢?可这秫米最怕的就是雨季,连着下上半个月,这些上好的秫米就白白糟蹋了。要是这秫米和水一样耐保存就好了。” 少康沉声良久,道:“不知部落往常可有储存谷物的良方?” 副庖正苦着脸道,“唉,这……往常的秫米谷物都是族人囤在自家的陶罐陶瓮里,哪有什么好办法?你也知道我们有虞氏部落农事本就平常,大首领还要忙着安排畋猎和采盐,这谷物自然也就不大重视。” 少康道:“原来如此。当年舜帝以后稷教授百姓种植五谷,就是来解百姓饥馁。五谷是立农之本,不能就此荒废。不过如今之计,还是先解决这秫米囤积发霉的问题。这样,我去外面走走,你先让部落族人把秫米用大陶瓮聚在一起。” 副庖正虽有迟疑,也只能称是退下。 少康来到林间,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若有所思。这时不远处几只松鼠在一棵大榕树上窜来窜去,细看之下,这几只松鼠正抱着几颗松果往树洞里运。个头较大的松鼠一次运的松果也大,约摸有拳头大小。个头小的松鼠运的也有鹌鹑蛋大小。 少康举起一片旱莲叶遮雨,微笑着负手离开。 第二天,少康便召集有虞氏部落年轻力壮的族人,将还未发霉的秫米窖藏在用火炭烘烤干的地窖,至于已经有些轻微发潮的秫米则找树洞存储在里面。 又是几天过去了,这天有虞氏部落族人在打猎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这种香味不是烤羊腿的肉香,也不是兰花的幽香,而且一种强烈的、令人沉醉的香味。 众人寻了半天,才发觉这香味竟然是从树洞里飘出来的。这个胆大的猎人将树洞的木塞拔了出来。 瞬间,一汪清澈如泉的液体涌了出来,整个树林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沉醉的香味里。 你道是杜康传下瓮头春,我道是嫦娥挤出胭脂泪。 这是什么? 是泉水?是甘露?是仙酿?是琼浆? 众人都是啧啧称赞,却不晓得这如同石髓的乳白色液体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猎人捋着银须,眯着眼半是微醺半是得意道:“这是……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酒?”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什么是“酒”。 老猎人更是得意,“酒是天地之精,五谷之髓。记得还是禹王在位之时,当时最有名的酿酒师仪狄献上两坛糯米浊酒。那酒香四溢,整个大殿都是甜香醉人。禹王下令让众人都饮一斛,结果好多人都情不自禁,流口水的有,醉卧在地的有,还有的抱着柱子傻笑。禹王看到这番场景,当即发了雷霆之怒,下令将仪狄流放朔北之野,华夏境内禁止饮酒。而这酿酒之法也就从此失传。唉,实在是可惜了仪狄,也可惜了那两坛美酒。若是我当年能尝上一口,也……” “哎,老鹰头,你不是说仪狄被流放朔北,这酿酒之法早已失传。那这树洞里怎么会有哪个……哦,哪个酒呢?”一个年轻猎人忍不住发问。 “嘿,你这毛头小子懂些甚么?我且问你,这仪狄是不是凡人。他能酿酒,后人自然也能酿酒。不过嘛……”老鹰头用手指蘸了一口那树洞里的酒,“这树洞的酒没有仪狄那浊酒甜香醉人,反而有一种热辣爽口之感,好像是水里含着一团火,起初入口清爽冷冽,到了肺腑便是如暖阳照雪,四肢百骸沐浴在温泉之中,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说着,他半眯着眼,仿佛是醉了一般。 “这么好的东西,我要尝一尝!” “我也要试试!” “且慢!”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年轻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时,才发现那人正是年轻的有虞氏庖正——少康。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夏朝遗臣 很多时候,有虞氏族人对这位新庖正并不熟悉。可每当有新的玩意儿流行时,他们心里往往就会想到他的名字,双眼闪出惊异的目光。 少康要给酒制订规则! “酒又不是人,需要什么规则?”有人不屑地冷笑道。 “你知道什么?庖正要给人饮酒制定规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少康还有什么新花样,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要知道,酒可是稀罕物。自从当年仪狄造酒献给夏后姒禹却被流放朔北之野,众人便对造酒之事讳莫如深。酒被视为能让人迷狂荒谬的禁物。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圣人的教化本就是润物无声,春风化雨。正如当年夏禹改变父亲鲧壅堵治水之法,以疏浚之法治水,方能通九水,定九州。 少康认为天地万物皆有规则,这个规则便是“道”。人们遵循天道,敬而畏之,是为“礼”。遵守礼制,合乎天道,则民和;不遵礼制,悖乎天道,则民凶。少康认为这酒本是天意而成,自应献给天地。于是,他找到有虞氏部落的大族长虞思,阐述他的酒礼。 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饮酒唯祀,合乎礼制。饮酒前必三拜,依照长幼辈分次序饮酒。 二、祭祀天地,祭祀谷神,祭祀宗族,可饮酒三爵。 三、饮酒不论贵贱,皆有资格。 四、结盟、定盟或受降,皆得歃血饮酒。 五,部落未满十八周岁男子,不得饮酒。女子每次饮酒限一爵。 六、饮酒适量,不得淫祀,悖礼狂乱者重罚。 七、阴风淫雨、晦朔不明、大雾风雪日不饮酒。 虞思看完少康的七条酒礼,捋须称赞道:“此子不凡,气度难量!”便命人将七条酒令刻在有虞氏部落中心的一块青石上。 正是诗云: 天为精兮地为髓,日月星辰孕此灵。 昔有仪狄酿美酒,献予夏禹冀嘉名。 三点清泉石上流,五谷发酵酉中宁。 一朝庖正传七礼,万民咸遵酒令命。 虞思为嘉奖少康酿酒作礼,便效仿昔日尧帝,将两个女儿姚棠、姚薇嫁给少康,还给他五百男丁,将虞城以西的纶地交给少康治理。 话说此时寒浞依仗自己两个儿子寒浇和寒豷(音易),扫清了东夷的其他大小部落,实力如日中天。虽然一些华夏部落昔日的旧臣心存不满,但迫于寒浞的声势,或被杀戮,或被流放,其他的只能归附或逃遁。 寒浇和寒豷乃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他们的母亲是九黎族蚩尤氏的后代姜蠡。寒浞当年率兵征讨东夷之时,与姜蠡在战场相遇,两个打斗百余合不分胜负。姜蠡从未遇见如此强劲的对手,便对寒浞倾慕不已。待到寒浞得胜回朝,夏后后羿为他们亲自主持婚礼,生下了两个儿子寒浇和寒豷。 大儿子寒浇,本就天生神力,豹头狼眼,虎背熊腰,有万夫不当之勇。加之他心思深沉,狡诈多疑,有父亲寒浞的城府,因此很多华夏和东夷部落的老将都在他手底下吃过亏。 二儿子寒豷更是身高力壮,劲如蛮牛,浑如一座丈高的石塔。他智谋心机虽不如寒浇,可出手狠辣残忍,动不动就会拧断敌人的脖子,生生撕裂敌人肢体。因此也被人唤作“蛮牛儿”。 起初姜蠡在世时,他两兄弟还有所畏惧,害怕母亲的蘸水牛皮鞭抽打,每打一下便是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可姜蠡东征西战,劳损过度,不过四十便陨落了。寒浞自然是哭得肝肠寸断,嚎啕不止,让姜蠡同族的七十二个女奴都陪她殉葬,更有玉璧、玉器、珊瑚、珍珠无数。 而这寒浇、蛮牛儿两兄弟,失去母亲姜蠡辖制,更是无法无天,一味地蛮横无理,欺男霸女,为祸不浅。因对姜蠡有愧,寒浞也不好斥责他们兄弟,只得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城池,离了寒国都城。可百姓对这两兄弟都是敢怒不敢言,受苦颇深。 这天,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在鬲地的大道上敲着木杖叹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对他侧目而视,有的不屑一顾,有的掩嘴偷笑,有的熟视无睹。 面容憔悴的中年人神情更显落寞,坐在一处石阶之上,叹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可叹呀,可叹,偌大一个鬲地,竟无一个知音!” 这时一个赭黄袍的老者微笑拱手道,“不知先生名讳?来鬲都何事?” 中年人起身拜道,“晚辈乃是夏朝遗臣,微名伯靡。” 赭黄袍老者面色一变,喝道:“你这汉子好不讲理!快滚开!”说罢,便拂袖而去。 中年人脸色涨红,无奈望着那老者远去。适才驻足的人更是窃窃私语,冷嘲热讽。 可伯靡似乎若有所思,脸色的红晕减了几分,起来拄着木杖向城门口方向走去,边走边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待到日薄西山,天边余晖渐暗,伯靡已快走到鬲城城门口,忽有一个小童蹦蹦跳跳拦在路中,边笑边喊:“人白子,麻非穷。有汝在,不忧冬。” 伯靡边走边想,忽然愣在原地,叫住那小童道,“孩子,这童谣是谁教你的?” 小童也不应声,骑着竹马便往城中小巷里去。 伯靡无奈,只得牢牢跟住那小童。可那小童身法迅疾,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巷子深处。伯靡只能自己探索,好在他看到地上有小童竹马掠过的细微痕迹,最后在一个种着两棵枣树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伯靡见那小院院门微开,也不贸然进入,只是朗声道:“人白是伯,麻非乃靡。可叹身在泥沼之中,何敢大言不忧冬也?” 只见院门打开,走出一个粗布衣服的老者,正是鬲都大道的那位赭黄袍老者。他满面春风,上前拜道:“鄙人乃是鬲城侯伯,早闻夏朝伯靡将军威名,如雷贯耳。白日大道人多眼杂,怕有寒国泄密暗探之徒,是以唐突将军,还望将军宽宥。” 伯靡苦笑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如今夏后葬身火海,后妃下落不明,寒浞只手遮天,伯靡不过颓颓然如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威名?” 侯伯道:“将军此言差矣。寒浞之为君,狡诈多疑,过于后羿。弑杀钻营,城府极深。他刑罚苛刻,以权谋驾驭群臣,虽有威怖,华夏之臣民,终未心服。况此奸贼先袭杀义父后羿,霸占纯狐,后弑夏后姒相,火烧帝丘,为恶滔天,罪不容诛!” 伯靡面色赤红,神色慷慨,道:“先生之言,伯靡之恨也!吾恨不得手刃寒浞奸贼,将他寝皮剥筋,以报夏亡之仇,消吾心头之恨!”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明月依旧在 朔风吹落三更雪,不敌苍山数点白。 霜刃未曾试锋芒,且许人间第一流。 这是昔日天下第一铸剑师欧越子为天下第一剑客百里汲所作,刻在他为百里汲铸的名剑——雪蛟之上。只是转眼几十年过去,世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风神潇洒的剑客,也没有人能再见到那柄如蛟龙般神秘、如霜雪般森寒的一代名剑——雪蛟。 传言,雪蛟一出,见血成冰! 而就在九月的黄昏,一位红衣女子捧着那柄消失数十载的名剑雪蛟出现在寒浇的军营之外。那时远处的天边,烧红的晚霞像一匹飞奔的火狼。 “报过王,有一名女子自称是百里汲的后人,在营外求见!” 寒浇正在用狼皮擦拭他的月牙豹头铜戈,听到卫兵传讯,手中一滞,目射寒意,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天下第一剑客百里汲的后人么?还是个女子!有意思,本王倒要见识见识!请她进来!” “遵命!宣百里明月进营!” 营门口的八个虎贲力士才缓缓放下四道交错的戈门。 红衣女子背着一个长木匣,英姿飒爽,目若秋水,眉若青山,见之忘俗。她上前抱拳行礼道,“小女子百里明月拜见过王大人!” 寒浇也不上前,冷冷道:“天下第一剑客的后人,果然风姿不同流俗。不过我与百里一族并未熟识,不知明月姑娘为何而来?” 百里明月清眸闪动,道:“献宝。” 寒浇心念一动,盯着百里明月身后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桐木匣子,问道:“莫非是昔日欧越子所铸造的那柄绝世名剑?” 百里明月微笑道,“过王果然好见识!也听过爷爷这把剑。” 寒浇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道:“世人皆知,‘雪蛟一出,见血成冰’!这本是杀人的利器,何曾是什么宝贝?明月姑娘献给我这把剑,想要是另有所图吧!” 百里明月蓦然红了眼眶,盈盈跪倒在地,叩首道:“过王!小女子实在是有不情之请,请过王替我杀一个人!这雪蛟剑以后便是大人的了!” 寒浇点点头,道:“说罢,是谁?” 百里明月轻咬朱唇,道:“姒相之子,少康。” 寒浇绕着大营踱步,猛然喝道,“什么少康!少康早已死了!当年本王率大军攻破帝丘城,火烧夏后宫殿,那夏后姒相和他的那些妃嫔都烧成黑炭焦尸,还说什么姒相之子,简直荒谬至极!” 百里明月道:“可是当年过王那一把火,逃走了姒相的妃子后缗。她生下一个儿,唤作少康。” “少康?”过王寒浇已咬着那锋利的牙齿,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夏后姒相的遗孤抓住。“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抓住你,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百里明月上前道,“过王,眼下便是机会!少康如今兵少粮乏,羽翼未丰,正是剿灭他的好机会!” 寒浇摆摆手道,“不,我给他五年时间。五年之后,我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擒杀少康!让那些对夏还心存幻想的遗臣余孽彻底死心!” 百里明月背后木匣的雪蛟剑隐隐震动,似乎是有所感应。 而在虞城以西的纶地,少康正忙着带领手下发展生产,农耕渔猎,修筑城池,广开市集,打通驰道,三年之间,纶地已经颇具规模。再加上少康传授部民酿酒法和细盐法,纶地产着最好的酒和最纯的盐,北到獯粥,南到三苗,来纶地交易的人摩肩接踵,呼气成云,挥汗如雨,好不热闹。而少康为免泄露自己身份,改名“杜康”,纶地人也称他酿的酒为“杜康酒”。 这天,一个身穿熊皮长袍的獯粥人来到纶地,扬言要用五百只羊换杜康的酿酒之法。可纶地人都不晓得这人来历,只当他是夸海口的。不料这人掷出六七个拳头大小的金朋贝,喝道:“去,叫你们的领主杜康来见我!” 众人不敢怠慢,向杜康说明情况,一再叮嘱杜康要小心戒备。獯粥本是北方荒蛮之人,又尚武嗜斗,往往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而杜康本不擅格斗兵器,对方又是气势汹汹,自然要小心应对。 可杜康淡然一笑,抱着两陶罐新酿的杜康酒就出了门。 那穿着黑色熊皮长袍的獯粥人看着脸带笑意,身高不过七尺的杜康,不禁冷哼道:“听说你就是那个酿酒天下第一杜康?看着倒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哈,这虞地难道是没人了么?”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看不惯这个獯粥人狂妄自大的模样。 杜康却是没有愠怒之色,将一陶罐酒举到身前,微笑道:“壮士能饮酒么?” 那獯粥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看不过一陶罐酒,也不在意,高声道:“真是小家子气!我囚牛儿也是堂堂九尺汉子,喝不得你这一罐酒,莫说是一罐,就是八九罐,我也能给你喝个底朝天!来,让大爷我尝尝!” 说着,那獯粥人囚牛儿一把夺过这陶罐酒,一掌拍碎泥封,仰脖便是猛灌。众人只见他喉结翻滚,听到酒水如泉般进入他的肚皮。一罐喝完,他也不擦嘴,拎起地上另一罐酒,又是仰头喝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囚牛儿只当这是寻常果酒,纵然性烈,也不在乎。可他不知这两罐酒,一罐新酒,一罐陈酒。新酒是粟米酿造,不过一月;陈酒是高粱酿造,窖藏三年。这囚牛儿哪知道这两罐酒的厉害,待两罐酒下肚,方觉天旋地转,人影模糊,仰头一跤,便摔倒在地。 等他酒力醒时,已是黄昏时候,外面飘来烤肉和米粥的香味。 杜康已让人给他准备了半只烤野猪和一小钵粟米粥。囚牛儿也顾不得他人盯着他的目光,风卷残云,便把半只烤野猪肉啖尽,几口喝完那钵粟米粥,他脸上才恢复正常神色。 谁知这囚牛儿刚起身便跪倒在地,朝着杜康道,“杜康大人,今日之事是囚牛儿鲁莽,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少康上前扶住囚牛儿的手,道:“壮士何须如此,快起身!” 囚牛儿道:“我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罐酒竟能醉倒我囚牛儿,真是厉害!我本以为我们獯粥物产丰富,今日到纶地,才知吾辈实在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知大人可愿教授我酿酒之法,我囚牛儿愿以部族一千只羊来换!” 杜康淡淡笑道,“壮士,我杜康何德何能,这酿酒之法也是我偶然所得,实乃天授。天授之物,当膏泽斯民。獯粥虽在北域,亦在天地之间。杜康愿将酿酒之法倾囊相授,只羊不取!” “啊?白送?” “什么?我华夏酿酒之法要传给这獯粥人?” “领主,千万三思呀!这帮獯粥人可信不得呀!纵然要传授酿酒之法,也应让他獯粥献些朋贝牛羊呀!” “领主,这酿酒法可是我纶地的秘密,岂可轻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杜康将酿酒之法轻易传给这个名叫囚牛儿的北方獯粥人。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霜刃未曾试 有人说,这世上最凄美又最不忍看的风景便是落日。那一轮明媚火热的光就像归巢的鸟从西方落下,天地都黯然失色。 可还有人说,夕阳虽会落下,还有那满天霞光。只要心中有光,那朝阳蓬勃而出之时,依旧是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杜康便在纶地高台之上,向南遥瞰,有一高山,名曰龙山。山势东西蜿蜒纵横,形似卧龙伏地,盘踞东南一脉。山林之中古树参天,怪石林立。西北有险峰,远望如巨龙昂首,呼啸之间,呈吞吐天下之势,俯瞰江水,拥庇北边虞城。杜康心潮澎湃,不禁想起昔日禹王平定天下、铸鼎九州的风采。 而此时任狐匆忙上前道,“城主,有秘讯!”说罢,呈上一张野鹿皮卷。 杜康接过野鹿皮卷,扫视几眼,淡淡微笑道:“舅舅,我们要出山了!” 任狐毕竟心思敏捷,笑道:“这地方憋屈这么久,也该换个地方了!” 杜康挥手道:“不急,我们还得等两个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 “两个女人。” “城主,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复国大业,两个女人能济什么事?”任狐笑着不以为然。 杜康也不大话,回首看了一眼那盘踞的空山,毅然便向城中走去。 三天后。 当任狐被杜康召见到内室时,俨然已有两个女人站在室内。 一个女子身着白衣,恍若故射仙人,目若含波,不染纤尘,神态清雅;另一个女子则一身红色披风,内是黑皮护甲,体态矫健,鹤势螂形,蜂腰削背,目光冷冽如冰,背上一柄奇异的弯刀,腰间还有一柄短刃。 任狐心中嘀咕,“这难道就是城主说的那两个女人?” 杜康忙起身行礼道,“舅舅,快请入席!” 任狐还礼道:“城主,莫要折煞任狐!” 杜康道:“没有舅舅昔日舍命相护,岂有杜康今日?内室之中,舅舅切莫拘泥俗礼。快请入席。” 任狐只得入席,看着案前已摆放好的果珍李柰和烤鹿肉、熏羊腿。 杜康又向两位女子行礼道,“两位仙姝屈尊降临纶地,令寒舍蓬荜生辉。杜康无以为敬,特酿一罐青梅酒,还请两位仙姝品尝。” 白衣女子盈盈回礼道,“城主费心,何劳如此?” 那穿红色披风的女子则一把提起那罐青梅酒,道:“我可学不来姐姐的婀娜有礼,多谢城主了!”说罢,一扬脖便喝了几大口青梅酒。 白衣女子轻叱道:“小艾,你在城主面前能不能收收你这野性子!” 穿红披风的女子道:“哎,好姊姊,应对谈吐不是有你吗?你知道,我从小就做不来这些事,还是骑马格斗合我的脾气!” 白衣女子道:“你呀,看回去我不告诉爹娘,让他们罚你一个月禁足。” 红披风女子大惊失色,上前向白衣女子撒娇道,“好姊姊,你就饶了我吧,我给你捉蝴蝶,编蚂蚱,什么都行!就是别告诉爹娘!” 白衣女子道:“行,那你可要听我的吩咐,不能擅自举动。” 红披风女子讪讪道,“是是是。”可退到白衣女子身后,还是童心不减,不服气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白衣女子向杜康盈盈行礼道,“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民女薄名杜若,阿妹微名汝艾。我姊妹二人来此,是欲助城主成大业!” 杜康目光一凝,随即又和颜悦色道:“仙姝莫要说笑,杜康何德何能,不过是仰仗虞思大人的恩典,在这纶地蛰居而已。” 白衣杜若道:“城主切莫过谦,当今天下,能谋大事者,唯城主一人而已。” 杜康苦笑道,“如今的天下,是寒浞的天下。我杜康出身寒微,岂能……” 杜若目光炯炯,凛冽而温柔,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英雄!寒浞城府深沉,却为人暴虐,可为枭雄,难为仁主!城主本是夏室血脉,当持长剑翦灭奸贼,光复华夏。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杜康眉头紧锁,凝视远方,良久不语。 红衣汝艾已按捺不住性子,跳到杜康身前道,“哎,你堂堂一个男子,怎么做事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利!我和姐姐从大老远来投效你,却没想到你竟是个胆小懦弱之辈!你……你……” 杜若一把扯住汝艾的胳膊,轻叱道:“小艾!不得无礼!” 汝艾噘着嘴一脸委屈,道:“本来就是嘛!” 杜若道:“小妹无礼,平日骄纵惯了,还请城主见谅!” 杜康淡淡笑道,“岂敢!汝艾姑娘真性情,杜康实在汗颜!杜康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实在是如今势单力孤,不愿二位身涉险境。而且纶地虽有发展,也不过两三千人,纵然起兵,如何与寒浞的数十万寒国精锐抗衡?非是杜康顾虑,实在是军国大事,不可不慎!” 杜若、汝艾相视一笑,道:“看来我们果然没有找错人。城主放心,我们自有对策。”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夏后姒相曾经逃亡的将军伯靡终于和夏后遗孤杜康取得联系。杜康也重现改回“少康”之名,招纳昔日父亲的夏后旧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夏朝的山河破碎,恰似暴风雨肆虐后的残垣断壁,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寒浞以权谋篡位,践踏着夏室的正统,其苛政猛于虎,百姓深陷水火,苦不堪言。少康,这位身负夏室血脉的遗孤,在颠沛流离中长成,眼眸里藏着的是先辈未竟的光复之愿;老将伯靡,麾下聚拢着一批忠心耿耿、渴望重拾旧朝荣耀的士卒,蛰伏于隐秘山林,日夜操练,只待时机。 两山对峙,营帐星罗棋布,篝火烈烈,映照着一张张坚毅又满怀期许的脸庞。军帐内,气氛凝重,沙盘之上标记着寒浞各处据点,山川城池缩于方寸之间,局势却如千钧重担,压在众人肩头。少康一袭素袍,难掩英气勃发,剑眉紧锁,率先打破沉默:“寒浞父子手握重兵,据险而守,强攻绝非上策,我军当另觅蹊径。” 众人颔首,皆面露难色。此时,杜若莲步轻移,盈盈上前。她一袭月白锦裳,发丝整齐束于脑后,温婉面容下透着果敢聪慧,轻声道:“君上,听闻寒浇与其父寒浞近来龃龉不断,暗流涌动。寒浇勇猛无匹,是寒浞军中头号猛将,亦是其左膀右臂。我们不妨巧用反间计,令他们父子相疑、自乱阵脚,再寻机刺杀寒浇,斩其羽翼,敌军群龙无首,破之易矣。”帐中诸将目光齐聚,少康与伯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与决然,当即敲定此计,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秋夜。斟灌城,寒浇的府邸幽深静谧,侧厢内烛光摇曳,暖黄光晕勾勒出一室柔情蜜意。女岐身姿婀娜,端坐榻边,素手拈着银针,专注地缝补寒浇那件战场上染血破损的战甲。她眉眼低垂,朱唇轻抿,神情满是温柔缱绻;寒浇高大魁梧的身躯斜倚一旁,虎背熊腰尽显阳刚,卸去战甲、抛开军务的他,此刻仿若寻常柔情男子,目光紧锁女岐,轻声打趣:“爱姬这手艺,愈发炉火纯青,往后我身披此甲上战场,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女岐嗔怪地抬眸,瞥他一眼,嘴角噙笑:“你呀,就会哄我开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千万要小心。”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仿若巨大黑色幕布将府邸裹紧。汝艾一袭紧身黑衣,融入暗夜,仿若幽灵隐匿身形,借庭院茂密枝叶、嶙峋怪石掩护,如狸猫般轻巧贴近窗棂。她身姿矫健轻盈,数月来苦练刺杀技艺,餐风宿露、摸爬滚打,就为今朝致命一击。听得屋内轻声笑语稍歇,汝艾屏住呼吸,心跳如雷却凝神静气,短剑缓缓出鞘,寒光一闪,破窗而入,直刺榻上之人。 寒浇到底是久经沙场、警觉过人,本能侧身一闪,女岐却全然不及反应,惊恐瞪大双眼,短剑刹那贯入她胸口,鲜血瞬间洇红衣衫。 “什么人?啊,女岐……”寒浇悲吼出声,长臂一揽,将女岐渐冷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他目眦欲裂瞪向汝艾,“贱人,竟敢杀她!纳命来!”他的吼声震得窗棂簌簌作响,屋内器物瑟瑟颤抖。寒浇随手抄起倚在墙角的长戟,如暴怒雄狮般扑出,戟风呼啸,所过之处桌椅粉碎,挡者迸裂。 汝艾身形一闪,跃至庭院开阔处,短剑横于胸前,神色冷峻戒备,心中却暗叫不妙。寒浇攻势汹涌如潮,长戟在其手中舞得泼水不进,每一记挥击皆携千钧之力,砸得地面砖石塌陷、尘烟四起。她身形灵动轻盈,左躲右闪,恰似飞燕穿梭林间,瞅准间隙伺机反击,可寒浇毫无破绽,几招下来,她手臂已被戟风震得发麻,虎口溢血。 “就凭这点微末本事,你这个小女子也敢来行刺本将军?”寒浇怒吼连连,步步紧逼,眼底满是杀意与悲愤,长戟仿若蛟龙出海,直逼汝艾咽喉。汝艾抿唇,佯装慌乱失措,脚步踉跄,引得寒浇长戟直刺而来。她陡然侧身,长戟擦身而过,削落几缕发丝。趁势吹响口哨,尖锐声响划破夜空。 刹那间,暗处潜伏的猛獒如黑色闪电般扑出,龇牙咧嘴扑向寒浇。寒浇战马受惊,长嘶而起,前蹄高扬,寒浇身形一晃,被甩落马下。猛獒顺势扑咬,寒浇挥戟抵挡,却防不胜防,腿部被獒牙撕开血口,鲜血直流。 汝艾眸中闪过决绝的目光,趁寒浇慌乱之际,合身而上,短剑闪烁寒光,直逼咽喉。寒浇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击,反手挥戟横扫。汝艾飞跃半空,借力蹬墙,如鬼魅般绕至寒浇身后,短剑狠狠刺入他肩胛,寒浇痛吼,回肘猛击,却被汝艾轻巧避开。 此时,营外杀声震天,少康与伯靡依计引开守军,率大军突袭入城,士卒潮水般涌入府邸。寒浇见大势已去,仍拼死顽抗,双目通红,状若疯魔,长戟翻飞,近身士卒纷纷倒地。汝艾与赶来的将士们围成剑阵,将寒浇困在垓心。寒浇力竭,动作渐缓,身上伤口血流不止,气息愈发沉重。 “寒浇,束手就擒吧,今日你已无路可走!”汝艾高声喝道。 寒浇啐了一口血水,正要起身,却被埋伏而出的夏军士卒趁机挑落长戟,数把利刃早已抵住脖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少康大步走来,目光复杂,道:“来人,将寒浇绑了,带回去枭首示众!”寒浇虽被擒,犹自怒目而视,满脸愤愤不平,不失枭首本色。 城楼上,夏军军旗烈烈招展,日光穿透云层,洒在欢庆士卒身上。汝艾身披战甲,英姿飒爽,身旁杜若满脸欣慰。少康犒赏三军,当众夸赞汝艾:“此番能斩除寒浇这心腹大患,汝艾将军居功至伟!机智果敢,堪称我夏军翘楚。”汝艾跪地谢恩:“君上谬赞,全赖君上运筹帷幄、将士拼死奋战,汝艾不过奉命行事。” 此后,寒浞军士气低迷,如一盘散沙。少康与伯靡乘胜追击,连克数城。民间传颂着汝艾刺杀寒浇的传奇,百姓口口相传,添了几分惊险离奇色彩。史官奋笔疾书,记下这段荡气回肠战事:女将军暗夜出手,危局中转乾坤。助力夏朝踏出复兴坚实一步,成为后世巾帼楷模,激励无数英豪投身家国大业,让那段尘封历史,闪耀着无畏与智勇之光。 大军继续前行,目标直指寒浞老巢,杜若、汝艾姐妹、少康与伯靡并辔齐驱,身影沐浴曙光,前路虽艰,信念却坚如磐石,夏朝中兴之火,正熊熊燎原。寒浞闻听寒浇被擒杀,又气又急,却也无力回天,内部军心涣散,防线节节败退。少康一路收揽民心,扩充兵力,往昔夏室荣光仿若在废墟之上缓缓重塑。 行军途中,汝艾常独坐营帐,摩挲短剑,回忆刺杀夜惊险。杜若端茶入内,轻声问:“艾儿,可是心绪不宁?”汝艾抬眸,浅笑:“无妨,姐姐,只是想起女岐,有些感慨,乱世中情爱与生死纠葛,太过沉重。”杜若叹道:“往后日子还长,咱姐妹守着夏室安宁,也算告慰逝者。 又一场大战将至,夏军营地灯火通明,谋士们围坐研讨,少康目光坚毅望向远方:“寒浞余孽未尽,吾等不可懈怠。有汝艾诸将助力,此番定要连根拔起寒氏势力,还夏朝太平!”众人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仿若战鼓擂动,犹如瓦釜雷鸣。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枭雄仁主 太康失国,仿若一记重锤砸在夏朝命脉之上,刹那间山河破碎,九鼎易主,寒浞这个狡黠狠辣、野心吞天的枭雄,趁乱而起,篡位夺权。四十载漫漫光阴,他以铁血手腕与诡谲权谋,将夏朝故地搅得血雨腥风,乾坤颠倒,大夏正统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少康,身负夏室血脉,恰似隐匿于暗夜的燎原火种,怀揣一腔滚烫的复国宏愿。在流亡岁月里,他辗转各地,联络旧部,暗暗积攒实力。 此刻,身处营帐,烛火飘摇,光影晃荡在营帐四壁,恰似他此刻起伏的心绪。少康紧攥拳头,目光坚毅似铁,心中暗忖:“寒浞窃国多年,根基深厚,麾下兵马凶悍,不可莽撞强攻。我需诱其露出破绽,分化瓦解。”念及此处,他铺开鹿皮纸,用墨石力透纸背地写下战书:“华夏九鼎,逆贼篡之。神器重宝,今当还之。幽而复明,中兴大夏。万国来朝,海内咸平。”字字如刀,承载着大夏姒氏不屈之志。书写完毕,封入竹筒,命亲信飞速送往寒国宫殿。 寒国朝堂,此刻阴霾笼罩,死寂沉沉。寒浞瘫坐王座,满脸皱纹如刻,白发稀疏杂乱,往昔那摄人的枭雄锐气被岁月磨灭,只剩满眼疲惫、不甘与落寞。他摩挲着扶手,心头暗潮汹涌:“少康这小子,隐忍数载,羽翼渐丰,不可小觑。我寒国虽兵强马壮,但近年征战连连,士气疲敝,他此番下书,定有筹谋,贸然出战恐中圈套,先探其虚实。”正思忖间,长子寒浇惨死在女将军汝艾剑下的血腥画面如鬼魅般浮现,寒浞猛地打个寒颤。眼下只剩幼子寒豷,性格暴戾却不失勇猛,是他最后的依仗。 寒豷身形魁梧壮硕,仿若洪荒凶兽,浑身肌肉紧绷,满是蛮力。朝堂上,侍从稍有不慎触怒于他,瞬间便被其大手攥碎筋骨,化作一摊碎肉,血腥之气弥漫,众人噤若寒蝉。“父王,少康小儿张狂至极,待儿臣率部迎敌,定生擒他碎尸万段!”寒豷怒目圆睁,声若洪钟。寒浞无力地摆摆手:“别急,少康既有胆挑战,定有筹谋,贸然出战恐中圈套,先探其虚实。”遂传令严守城防,派斥候四处打探夏军动向。 姒杼身披自制甲胄,甲片寒光凛冽;手持精铸长矛,矛尖锐利无双——皆是他钻研改良用以克制寒军的神兵。战场上,寒豷抡起狼牙棒,虎虎生风,所到之处夏军血肉横飞。姒杼却不慌乱,驱马佯装败退,引寒豷追击。寒豷求胜心切,一路猛追,不知不觉脱离己方主力阵营,来到一处峡谷之中。他刚要勒马回退,只听山上如雷声滚滚,巨石圆木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纵然他筋强骨壮,也被砸得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待滚石圆木坠落之后,姒杼瞅准时机,率军调转方向冲杀。夏军长矛如蛟龙出海,直刺寒豷咽喉。寒豷横棒抵挡,“哐当”响声,金属撞击火花四溅。姒杼借力巧挑,挑飞其武器,再顺势一刺,寒豷本就精疲力竭,此刻躲闪不及,轰然倒地,血溅当场。寒军见主将身死,军心大乱。 与此同时,少康另有布局。他命一支奇兵佯装主力,大张旗鼓向寒国正门佯攻,吸引敌军主力;实则派伯靡亲率精锐,绕道侧翼,突袭寒国粮草辎重营地。寒浞听闻正门告急,急调周边兵力增援,却未料后方失火。一时间,寒军首尾难顾,阵脚大乱。 月黑风高,独啸亭孤立于寒国宫苑深处,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唯有风声簌簌,似在呜咽。寒浞失魂落魄地踱步至此,倚着亭柱,身形摇摇欲坠,闭目静待末日。此时,一阵轻微却透着冷冽决绝的脚步声渐近。 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百里明月仿若冬日飞絮轻盈落地,又如凌波仙子踏波而来。她衣角随风轻舞,如梦似幻。那袭白衣胜雪,质地轻柔,似是用上好的丝缎织就,在幽暗中散发着清冷光辉,不染一丝尘埃。 三千青丝如瀑,顺滑垂落在纤细腰间,未施粉黛的面容宛如精美的白玉雕琢,肌肤吹弹可破,透着与生俱来的冷白。鼻梁高挺,唇若樱桃不点而朱,可最美却也是最摄人的当属那双眼睛——眼眸恰似寒星,澄澈却冷冽果决,仿若蕴藏着无尽冰川,幽深得让人望之胆寒,其中熊熊燃烧的恨意,更是能将周遭空气都点燃。 “寒浞,你这恶贼,可还记得我祖父百里汲?”百里明月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如冰锥般直刺向寒浞。 寒浞闻声猛然睁眼,瞧见来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百里汲的孙女?” “不错!当年祖父好心收留你,倾囊相授,你却觊觎掌门之位,暗中下毒,害他惨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言罢,百里明月莲步轻移,身形一转,手中长剑瞬间嗡鸣,恰似悲歌奏响前奏。月光仿若听懂召唤,穿透云层洒落,照亮这生死对决之境。 寒浞强装镇定,手往腰间摸去,妄图抽出匕首抵挡。百里明月哪会给他机会,娇喝一声:“拿命来!”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剑随身动,使出“弑鱼剑法”最后一式“相忘江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刹那间,只见寒芒暴起,仿若一道匹练划过夜空,直直斩向寒浞。寒浞惊恐瞪大双眼,慌乱抬手招架,却哪能敌得过这凌厉一击。利刃精准划开他的肚腹,脏腑外流,惨叫未绝,便已倒地气绝身亡。 百里明月缓缓收剑,剑尖滴血未沾,她手捧寒浞仍温热的心脏,跪地泣不成声,向着夜空喃喃告慰祖父在天之灵:“祖父,孙女今日手刃仇人,您在九泉下安息吧……” 少康大军势如破竹,兵临城下。城门前,百姓们畏畏缩缩,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他们久闻兵戈相向之祸,生怕夏军入城后烧杀抢掠。少康见状,立刻高声下令:“传令下去,主动投降者,绝不杀戮,秋毫无犯!违令者斩!我等此番征战,是为光复大夏、还百姓安宁,谁敢动百姓分毫,军法处置!” 大军入城,秩序井然,士兵们皆严守军令。可偏有两个心怀歹念的士兵,趁乱劫掠了一户寒国百姓,抢走家中为数不多的粮米,还凌辱了家中女子。受害者哭号之声引来了周围百姓的侧目,消息迅速传至少康耳中。少康怒发冲冠,亲自带着伯靡赶来,脸色阴沉得可怕,喝问道:“可是属实?”周围百姓纷纷点头,指认那两个恶行败露、瑟瑟发抖的士兵。 少康痛心疾首,眼眶泛红:“我战前如何叮嘱的?你们这般恶行,与寒浞的残暴士卒何异!”说罢,当即下令将二人押至闹市行刑。行刑处,百姓围聚,起初还心存疑虑,生怕只是做做样子。少康当众宣读二人罪状,字字铿锵,毫无袒服之意,随后手一挥,行刑开始。随着两声惨叫,两颗头颅落地,鲜血四溅,百姓们这才相信少康治军之严、爱民之诚。此后,夏军所到之处,百姓愈发安心,主动拿出家中存粮、酒水犒劳军队,夹道欢迎大军前行。 大军一路通畅,直入寒国宫殿。伯靡抢先几步,奔至寒浞尸首旁,刹那间,他眼眶通红,仿若要喷出火来,双手握拳,身子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声嘶力竭地控诉道:“寒浞,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你巧言令色,骗取后羿信任,却包藏祸心,暗中培植势力。先是弑君篡位,害得我大夏没了主心骨;紧接着,你竟丧心病狂地火烧夏宫,那熊熊大火烧了几日几夜,无数典籍珍宝化为灰烬,宫娥侍从惨叫连连,多少无辜性命就这么没了;而后,你还不肯罢休,逼死夏后姒相,让我大夏王室蒙羞受辱,尊严扫地!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你这逆贼的手笔,四十年来,我每夜都梦到那惨状,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言罢,伯靡猛地抽出腰间长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寒浞首级应声落地。可伯靡恨意难消,捡起头颅,又挥起皮鞭,每一鞭落下,都抽打出当年的屈辱、战死同袍的悲号,直抽到那尸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旁人拉都拉不住。少康眉头微皱,轻叹一声,知晓伯靡心中苦痛,并未阻拦。 少康环视四周,见百姓与将士目光齐聚,他身姿挺拔,昂首阔步上前,高声喝道:“即日起,恢复夏朝国号为‘夏’!往昔蒙尘,今朝重光,望我大夏军民齐心,再现昔日盛景!”言罢,全场欢声雷动,百姓跪地高呼,将士振臂呐喊,声浪滚滚,直冲云霄。自此,中断夏史再度续写,少康名垂青史,凭仁德与谋略,引领大夏步入盛世,往昔阴霾在曙光中消散无踪。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万物生 “一鲸落,万物生。” 世间的兴衰更迭,恰似这自然的规律。寒浞的帝国,曾那般强盛,却也如鲸鱼般轰然陨落。他的亡国,让东夷各部纷纷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那些原本被寒浞压制的氏族部落,像是重获新生的飞鸟,各自独立。曾经在寒浞阴影下战战兢兢的大小部落酋长,如今都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割据争霸的念头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 少康,这位大夏的中兴之主,在这风云变幻之际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他即位之后,便将复兴大夏作为自己毕生的使命,每日都在为这个目标而不懈努力。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智慧,那是一种对先祖荣耀的执着追求。少康深知,要复兴大夏,就必须联合华夏各个部落,凝聚起强大的力量。他四处奔走,凭借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卓越的领导才能,说服了一个又一个部落。在他的努力下,诸侯们纷纷来服,称宾纳贡,大夏似乎又重现了先祖姒禹当年的荣光。 少康三年,一个重要的举措在大夏的朝堂上被敲定。帝恢复了田稷,并且起用了后稷的后人不窋。不窋,这个名字或许并不为众人所熟知,但他却承载着大夏农业复兴的希望。少康深知农业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而不窋作为后稷的后人,必定有着非凡的农业才能。他将主管田稷之事托付给不窋,期望他能让大夏的农业焕发出新的生机。 这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大夏的朝堂之上。少康坐在王座上,面色凝重,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朝堂上短暂的寂静:“诸位爱卿,如今我大夏虽有复兴之势,但仍面临诸多挑战。近日来,我反复思量,欲制定一系列政策,以促进我大夏的繁荣昌盛,今日特与诸位商议。”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一位年迈的大臣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夏后,不知您心中有何良策?我等定当全力辅佐。” 少康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其一,我欲鼓励农桑。农业乃我大夏之根本,如今不窋主管田稷,成效初显,但仍需加大扶持力度。我打算减免农税,为农户提供种子、农具等,助他们更好地开展农事。” 这时,一位年轻的大臣面露疑惑之色,上前问道:“夏后,减免农税虽能惠及百姓,可如此一来,国库收入恐会减少,这……该如何是好?” 少康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爱卿有所不知,减免农税虽会使短期内国库收入减少,但从长远来看,百姓负担减轻,必将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农事生产中。待粮食丰收,市集贸易繁荣,国库收入自然会增加。而且,百姓富足,国家方能长治久安。” 众大臣纷纷点头,对少康的远见卓识表示钦佩。 少康接着说道:“其二,加强军事训练。如今四方割据,战乱时有发生,我大夏需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方能保家卫国。我打算挑选精锐之士,组建一支常备军,聘请良将,进行严格训练。” 一位武将激动地抱拳说道:“夏后英明!有了强大的军队,看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还敢不敢觊觎我大夏领土!” 然而,也有大臣提出了担忧:“夏后,组建常备军,所需的粮草、兵器等物资甚多,这又该如何解决?” 少康沉思片刻,说道:“粮草可从丰收的农田中征收一部分,兵器则可鼓励民间工匠打造,朝廷给予一定的补贴。同时,我们还可与周边部落进行贸易,换取所需物资。” 众大臣再次纷纷称是。 少康又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包括发展市集贸易、鼓励人才举荐等,每一项政策都引发了大臣们的热烈讨论。在讨论中,少康耐心倾听着大臣们的意见,对政策不断进行完善。 二月二,龙抬头。 温润的日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给整个大地都镀上了一层暖金。田野间,淡淡的晨雾像是被日光唤醒,正缓缓消散,露出了被滋养得肥沃的土地。泥土散发着清新而醇厚的气息,那是生命即将蓬勃生长的信号。 一位农夫扛着新后稷不窋发明的崭新耒耜,步伐轻快地走向自家农田。他的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待,那是一种质朴而纯粹的喜悦。来到田边,他熟练地将耒耜插入泥土,开始翻耕土地。每一下动作都充满力量,随着他的劳作,泥土被整齐地翻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播种做好最温暖的怀抱。 不远处,已经播种的禾苗在微风的轻抚下,欢快地摇曳着身姿。它们像是一群绿色的精灵,从大地的怀抱中探出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嫩绿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珍珠般珍贵。禾苗的茎秆笔直而坚韧,努力地向上生长,仿佛在向天空诉说着对成长的渴望。它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充满了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这时,一位樵夫路过,他放下肩头的柴担,笑着对农夫说:“老伙计,瞧你这地种得,今年肯定又是大丰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农夫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堆满笑容:“那可不,多亏了不窋大人啊!他教咱们用这新农具,省力又高效,这禾苗长得多好。” 樵夫点头赞同:“是啊,我还听说夏后听从不窋大人建议减免农税,还发种子农具,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啦!” 农夫感慨道:“以前交税多,日子紧巴巴的,现在好了,有更多粮食能存起来,心里踏实。不窋大人可真是为咱老百姓着想!” 樵夫望向远方的田野,憧憬着说:“照这样下去,咱们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好日子,大夏也会越来越强盛!” 农夫充满希望地说:“没错,咱可得好好干,不能辜负不窋大人和夏后的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只见一群布谷鸟舒展着黑白相间的翅膀,轻盈地飞翔着。它们时而排成整齐的队列,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时而分散开来,自由地穿梭在蓝天与田野之间。布谷鸟的啼叫,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催促农事的乐章,“布谷,布谷”,那声音在田野上空回荡,提醒着人们不要错过这美好的播种时节。 农夫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望着飞翔的布谷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在不窋的带领下,在少康的政策扶持下,今年必定又是一个丰收年。 然而,大夏的复兴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就在少康努力推动农业发展的同时,新兴的水患却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向大夏袭来。水患的出现,让百姓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农田被淹,房屋被毁,无数人失去了家园。少康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他深知,水患不除,大夏的复兴将无从谈起。 经过深思熟虑,少康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命令商侯冥开始治水。商侯冥,是一个勇敢而有智慧的人,他深知治水任务的艰巨,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他领命之后,便立刻投入到了治水的工作中。他带领着百姓们,四处勘察水情,制定治水方案。他不辞辛劳,日夜奔波在治水的第一线,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消除水患,让百姓们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 在新一任后稷不窋努力发展农业,商侯冥全力治水的同时,大夏的朝堂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少康在处理政务时,更加注重听取大臣们的意见,他广开言路,鼓励大臣们直言进谏。在他的领导下,大夏的朝堂充满了活力,各种建设性的意见不断涌现。 少康还积极与周边的部落进行交流和合作,他派遣使者前往各个部落,传达大夏的友好意愿。通过这些交流,大夏与周边部落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加强。在这个过程中,少康也从其他部落那里学到了一些先进的技术和文化,为大夏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几年下来,不窋的农业改革取得了显着的成效。大夏的农田里,粟米茁壮成长,丰收的景象随处可见。百姓们的粮仓逐渐充实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商侯冥的治水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带领着百姓们修筑堤坝,疏通河道,水患的威胁逐渐减小。 在这个万物生长的时代,大夏在少康的领导下,正一步步走向繁荣。寒浞亡国带来的阴霾逐渐散去,新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少康的名字,也将永远铭刻在大夏的历史长河中,成为后世敬仰的英雄。他的故事,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勇往直前,永不放弃。 未来的路还很长,大夏还将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但少康相信,只要他和他的子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他望着远方的田野,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东征 正值帝杼八年,夏后帝杼端坐在那巍峨宫殿之上,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映照得愈发高大。他神色凝重,双眸紧紧盯着殿外那幅宏大的山河图,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对东夷局势的忧虑。 恍惚间,帝杼的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少康临终前的那一幕。那时,宫殿内弥漫着沉重而哀伤的气息,少康躺在病榻上,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紧紧握着帝杼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千钧:“杼儿,东夷之地未平,时常侵扰我夏室边境,百姓不得安宁。你日后定要完成我未竟之业,平定东夷,开疆拓土,让夏室的威名远扬四方,保我子民安居乐业。”帝杼眼眶泛红,重重地点头,将这份嘱托牢牢地刻在了心底。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传征东大将军姒破敌。” 不多时,姒破敌阔步迈入殿内,身姿挺拔,英气逼人,单膝跪地:“臣姒破敌,拜见夏后。” 帝杼抬了抬手:“将军平身,此次召你来,是为了东夷之事。东夷各部多年来屡犯我边境,先王遗志未竟,如今该是彻底解决的时候了,将军可有良策?” 姒破敌站起身,目光炯炯,向前走了两步,有条不紊地说道:“夏后,东夷部落虽多,但并非铁板一块。据臣所知,如今畎夷、白夷、玄夷、风夷实力较强,其中畎夷首领畎越刚愎好战,白夷首领白骁洒脱善战,玄夷首领玄崧豪爽但鲁莽,风夷首领风鄢低调善谋。臣以为,可先派使者携重礼前往实力稍弱的部落,分化他们,孤立主要势力。同时,我军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并且,臣会安排多路斥候,密切监视东夷各部动向,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确保我军始终掌握战场主动权。”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继续道,“在作战之时,我军应注重阵法变化,根据不同地形和敌军特点灵活调整,不给敌军可乘之机。” 帝杼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将军所言甚是,不过东夷地形复杂,山川湖泊交错,行军作战需谨慎行事。” “夏后圣明。臣定会仔细勘察地形,制定周全战略。一旦开战,先以精锐部队正面佯攻,吸引敌军主力,再派奇兵绕后,断其退路,使其首尾难顾。并且在佯攻与奇袭的衔接上,臣会安排专门的信号传递,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姒破敌回应得斩钉截铁。 “粮草辎重关乎战事成败,务必安排妥当,不可有丝毫差池。”帝杼补充道。 “臣已安排专人筹备,确保粮草充足,运输畅通。此外,臣听闻力牧后人力?对东夷地理人文极为熟悉,若能得其相助,此战胜算更大。”姒破敌回应。 帝杼目光一亮:“此事便交由将军去办。若能得此人相助,如虎添翼。” 两人又就兵力部署、将领调配等细节深入探讨了许久,直至夜色渐深,殿外月光如水。 寒国寒浞覆灭后,天下局势历经风云变幻,东夷部落自此一分为九,分别为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其中,以畎夷首领畎越、白夷首领白骁、玄夷首领玄崧、风夷首领风鄢实力最为出众,在东夷大地声名远扬。 商议完毕,姒破敌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点齐兵马,踏上了东征之路。 大军浩浩荡荡向东行进,一路尘土飞扬。很快,他们抵达了东海之滨。此处海浪翻涌,波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远处,海天一色,雾气弥漫,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机。 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畎夷部落的顽强抵抗。畎越听闻夏军来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战意。他身材魁梧壮硕,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满脸横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中透着凶狠与刚愎。手持那杆大黑长戟“追魂”,戟身乌黑发亮,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他率领着部落勇士,如同一群咆哮的猛兽般冲向夏军。 双方在海边摆开阵势,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盖过了海浪的轰鸣。姒破敌骑着一匹矫健的高头大马,那马浑身枣红,四蹄生风,他穿梭于军阵之中,神色冷峻,指挥若定。见畎越如此勇猛,他毫不畏惧,双腿一夹马腹,抽出腰间长剑“惊鸿”,剑身寒光闪烁,冲向畎越。 两人你来我往,大战数十回合,难分高下。畎越的追魂长戟攻势迅猛,每一击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好似要将空气撕裂;姒破敌则身形灵活,手中惊鸿剑使得出神入化,剑招绵密且凌厉。他时而侧身避开长戟的猛击,时而挥剑刺向畎越的破绽之处,剑刃与戟身碰撞,火花四溅。姒破敌在战斗中不仅武力高强,还时刻留意着畎越的招式变化和周围敌军的动向,心中暗自分析着对方的攻击模式和弱点,思考着破敌之法。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白夷首领白骁率领着白夷部落的骑兵赶到了。白骁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衣袂随风飘动,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英俊潇洒,透着一股洒脱飘逸之气。他手持一杆亮银枪“夺魄”,枪尖寒光闪烁。冲入夏军阵中,他的枪法堪称一绝,枪出如龙,招式灵动多变。只见他手腕轻抖,银枪便如毒蛇吐信般刺向夏军士兵,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挑开对方的兵器防御,枪影闪烁间,夏军前排的士兵纷纷中招,鲜血飞溅。他在马上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凭借着精湛的骑术与枪法,将夏军的阵脚搅得大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姒破敌见状,心中暗叫不妙。此时,风夷首领风鄢也率领风夷部落赶来。风鄢身形修长,面容冷峻,手持长弓“落虹”,站在远处的高地上。他搭弓上箭,动作流畅自然,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只见他目光如电,锁定夏军阵中的关键位置,弓弦一响,利箭便如闪电般射出,穿透了一名正在指挥的夏军队长的胸膛。紧接着,他又迅速抽出第二支箭,拉满弓弦,箭矢带着凌厉的气势,射中了夏军的战旗旗杆,战旗轰然倒下,夏军士气瞬间受到极大影响。风鄢的箭术惊人,每一箭都角度刁钻、力道十足,令夏军防不胜防。 姒破敌深知,若不能尽快突破眼前的困境,一旦玄夷部落也赶来支援,那夏军必将陷入绝境。于是,他果断下令,让大军收缩防线,暂时避敌锋芒。 夏军退至一处山谷之中,山谷两侧山峰陡峭,怪石嶙峋。谷中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夏军凭借着这有利的地形,挡住了东夷联军的进攻。 姒破敌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思考着破敌之策。此时,力牧后人力?求见。力?身材瘦削,目光如炬,对东夷各部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向姒破敌献上计策:“将军,东夷各部看似团结,实则矛盾颇深。我们可加大对玄夷和风夷的离间力度,派人散布消息,说畎越和白骁打算在战后独吞好处,排挤他们。同时,在山谷两侧的密林中,我们不仅要埋下伏兵,还可设置一些机关陷阱,待敌军进入山谷,先以巨石滚木攻击,打乱他们的阵脚,再让伏兵杀出。另外,可挑选一批水性好的士兵,绕道从水路包抄,袭击敌军后方的粮草辎重,断其补给。如此多管齐下,定能大破敌军。” 姒破敌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喜过望,当即依计行事。他先派人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分别前往玄夷和风夷部落,挑拨他们与畎夷、白夷之间的关系,同时散布假消息。又安排士兵在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布置机关陷阱,挑选精锐士兵筹备水路包抄事宜。 果然,玄夷首领玄崧和风夷首领风鄢在收到夏军的礼物后,心中对畎越和白骁产生了不满。玄崧身材高大壮实,满脸络腮胡,为人豪爽大气。他拍着桌子,大声说道:“畎越和白骁这两个家伙,擅自与夏军开战,却不与我们商量,如今夏军又送来厚礼,其中必有蹊跷!” 风鄢则身形修长,面容冷峻,为人低调。他手持长弓“落虹”,静静地站在一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在这种猜疑之下,玄崧和风鄢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局势的发展。 而畎越和白骁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以为玄崧和风鄢会按时前来支援,于是便贸然率军向山谷中的夏军发动了进攻。当东夷联军进入山谷后,姒破敌一声令下,伏兵四起。预先布置好的巨石滚木从山坡上滚滚而下,砸向敌军,东夷联军顿时阵脚大乱。夏军从两侧的密林中杀出,喊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畎越和白骁这才意识到中了计,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在夏军的猛烈攻击下,东夷联军顿时陷入了混乱。畎越挥舞着追魂长戟,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白骁则面色凝重,手中夺魄银枪舞动得密不透风,掩护着身边的士兵。 此役,夏军大获全胜,不仅斩杀了大量的东夷士兵,还缴获了无数的兵器和粮草。姒破敌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深知,只有彻底击败东夷各部,才能真正解决夏室的后顾之忧。 于是,他稍作休整后,便继续率军向东进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姒破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军事才能,运用各种战术,先后击败了方夷、黄夷、赤夷等部落。 随着夏军的节节胜利,东夷各部纷纷陷入了恐慌之中。畎越、白骁、玄崧和风鄢等人意识到,若再不联合起来,他们必将被夏军各个击破。于是,他们再次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在三寿之地设下埋伏,等待夏军的到来。三寿地势险要,四周群山环绕,中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易守难攻,是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姒破敌得知东夷联军在三寿设伏后,并没有贸然进攻。他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对三寿周边的地形进行了详细的侦察。经过几天的侦察,他终于发现了东夷联军埋伏的破绽。 原来,东夷联军虽然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但他们的兵力分布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在三寿的一侧,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中树木高大粗壮,藤蔓缠绕,地形复杂。东夷联军认为夏军不可能从这里通过,因此只派了少量的士兵进行防守。 姒破敌决定从这片森林入手,突破东夷联军的防线。他挑选了一支精锐的部队,让他们手持短刀,悄悄潜入森林。这支部队在森林中艰难地前进着,荆棘划破了他们的皮肤,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经过几个时辰的行军,他们终于穿过了森林,出现在了东夷联军的后方。此时,正面的夏军也向三寿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东夷联军见夏军突然从后方杀出,顿时乱了阵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夏军前后夹击之下,东夷联军很快便土崩瓦解。畎越、白骁、玄崧和风鄢等人见大势已去,只能各自率领着残部逃离了战场。 此役过后,东夷各部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夏军抗衡。姒破敌乘胜追击,继续向东推进。在他的军事压力下,东夷各部纷纷向夏室投降。 最终,姒破敌成功地征服了东夷,将这片广袤的土地纳入了夏室的版图。在班师回朝之前,姒破敌在东夷之地进行了一番巡视。 一天,他在海边偶然遇到了一只受伤的九尾狐。海边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沙滩上,泛起金色的光芒。那只九尾狐毛色雪白,如同冬日的初雪,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犹如九条灵动的白色丝带。它的眼睛犹如两颗黑宝石,此刻却满是痛苦与无助。姒破敌见它受伤可怜,心中涌起一丝怜悯,便让人将它带回营帐,悉心照料。 在姒破敌的照料下,九尾狐的伤势逐渐好转。它似乎对姒破敌充满了感激之情,经常围绕在姒破敌身边,不愿离去。 后来,姒破敌带着九尾狐班师回朝。当他将九尾狐献给帝杼时,整个宫殿瞬间沸腾。满朝文武大臣纷纷向帝杼祝贺,山呼万岁。 一位年迈的朝臣激动地说道:“夏后,此乃天大的祥瑞啊!自古以来,青丘九尾狐便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它的出现预示着国家昌盛、天下太平。如今我军平定东夷,又得此九尾狐,这是上天都在庇佑我夏室啊!东夷既降,我夏室疆土拓展,百姓也将免受战乱之苦,实乃我朝之幸事!” 帝杼看着那九尾狐,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此皆为将士们的功劳,姒破敌将军更是功不可没。如今东夷平定,又逢祥瑞,我夏室必将迎来更为繁荣昌盛的时代。” 帝杼对姒破敌的功绩大加赞赏,不仅赏赐了他朋贝、铜矿、土地,还封他为东夷侯,让他镇守东夷之地。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槐芒之治 帝杼十三年,溽暑蒸腾着华夏大地,热浪席卷九州。正在华夏部落族人在热气中炙烤之时,东夷战场的捷报与黄河岸边的密信同时打破了大夏王宫的静谧。 姒破敌单膝跪地,古树藤笼中的九尾狐九条雪尾轻颤,帝杼接过染血的青铜钺时,商侯冥正被裹挟在浊浪之中——他腰间崩断的青铜带扣沉落河底,手中龟甲刻着未竟的治水图,最终与泥沙一同沉积在孟津渡口。 此时的黄河堤岸,商侯冥正深陷泥潭。他腰间缠着浸透的粗绳,青铜腰带扣早在三日前堵截决口时崩断。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灌入他的口鼻,却仍死死攥着刻满水文的龟甲。“孟津九闸......分水......“最后的嘶吼混着浊浪,他整个人被卷入暗流。三日后,尸体在下游浅滩被发现,指甲缝里嵌着的河沙,无声诉说着这位治水能臣的最后抗争。 十七年后,帝杼之子帝槐即位。这位看似稚嫩的大夏新君,冕旒间缀着的槐黄玉珠随步伐轻晃,宫墙外的千株槐树正绽开花穗,金黄的花瓣飘落在他玄色王袍上,恍若神明降世。连昔日见过少康风采的老臣都对帝槐称赞不已,被这位新夏后的神采仪态所深深折服。 登基大典那日,九夷来朝的乐舞尚未停歇,洛水与河水交界处的战报已加急传来。 洛水渡口,洛伯妘用身披玄色大氅,青铜面具下露出的双目布满血丝,面色庄重如古玉。他指节泛白地握着青铜戈,腰间玉佩随呼吸微微晃动,映出眼底化不开的忧虑——洛水下游的麦田早已龟裂,族中老幼啃食树皮的惨状,成了他心底最尖锐的棘刺。他不明白天下大旱,河伯不忙于修渠灌溉,为何还要挑动干戈? 对岸,河伯冯夷斜倚在镶满绿松石的战车上,身形消瘦如刀刻,颧骨高高凸起,眼窝凹陷处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鸷。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玉钺,苍白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每根手指都缠着金丝护甲,“洛伯既知百姓疾苦,何不早早归顺?“话音未落,身后三百艘蒙着牛皮的战船同时擂响战鼓,惊起芦苇荡里的白鹭。 次日破晓,洛伯妘用率领五千精壮,踏着晨雾逼近河岸。他立于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青铜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冯夷!你断我水源,今日若不撤坝开闸,定叫你血债血偿!”回应他的是河伯战船上传来的刺耳笑声,随着令旗挥动,二十艘战船破浪而出,船头强弩骤然发射,利箭如雨点般射向岸边。洛伯大手一挥:“举盾!”盾牌组成的铜墙铁壁瞬间立起,箭矢纷纷弹落在地。他转头对投石车部队喊道:“给我砸!”数十架投石车齐声转动,巨石呼啸着砸向河面,一艘战船躲避不及,被砸中船舷,士兵们慌乱跌入水中。 首战告捷并未让洛伯放松警惕。三日后,探子回报河伯正在上游秘密集结战船,还从周边部落借来了火油。洛伯召集长老商议,最终决定趁夜偷袭。深夜,两千死士乘着木筏顺流而下,月光下,河伯的战船静静停泊。待靠近后,众人跃上甲板,短刀直取哨兵咽喉。冯夷从睡梦中惊醒,抓起玉钺高喊:“稳住!”双方在船上展开肉搏,洛伯妘用左冲右突,但河伯援军赶到,洛伯只好下令撤退。此次交锋虽未成功,却让双方都意识到对方的狠辣。 帝槐带着王师抵达时,战场已成修罗地狱。燃烧的战船将洛水染成赤色,箭矢擦着帝槐的冕旒飞过。新君摘下玄圭,站在燃烧的堤坝上,槐黄玉珠在火光中流转着奇异光晕:“朕以夏后之名,即刻停火!”声浪竟盖过了轰鸣的战鼓,厮杀的士兵僵在原地——传闻帝槐出生时,庭院槐树一夜开花,连商侯冥都曾断言此子身负天命,贵不可言。 帝槐展开商侯冥遗留的水文图,指尖划过龟甲纹路:“两河本可互通灌溉,如今开凿运河,既能分流,又能通商!”冯夷正要反驳,忽见帝槐腰间玉佩闪过幽光,那竟是商侯冥治水时所用的青铜鱼符。洛伯妘用率先拜倒:“臣愿遵王命!”河伯冯夷望着帝槐身后若隐若现的槐影,冷汗浸透狐裘。他仿佛看到昔日轩辕黄帝的身影,让他不由自主就觉得自己的影子矮了下去。 帝槐面色如水,展开商侯冥留下的水文图:“两河本可互通灌溉,如今开凿运河,既能分流,又能通商!“冯夷眯起凹陷的双眼,金丝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开凿运河耗资巨大,谁来承担?“帝槐身后走出昆吾氏族长,手中捧着青铜铸造的水利图:“我族愿出三百工匠,五百青铜工具。但建成后,赋税需上缴国库七成。“ 洛伯妘用盯着图纸上蜿蜒的线条,青铜面具下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抱拳沉声道:“臣妘用愿遵夏后命。“而河伯冯夷指尖的金丝护甲深深掐进掌心,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既为夏后子民,自当效力。“这场看似水源之争的冲突,实则是权力与资源的残酷博弈。帝芬借昆吾氏之力,将两河控制权收归中央。运河开凿那日,百姓们发现河道走向与当年商侯冥在龟甲上所刻几乎分毫不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工程耗时三年,竣工时,商船往来如织,国库日益充盈。 三年间,帝槐常头戴槐花冠巡视工地,金黄花瓣落在图纸上,竟与商侯冥的水文图完美重合。竣工那日,商船往来如织,国库日益充盈,夏王朝迎来了“槐黄盛世”。 帝槐在观星台召见姒芒,摘下腰间象征王权的玉琮,放在少年姒芒手中,道:“芒儿,你可知道当年商侯冥治水,不是仅凭一己之力?他任用熟悉水性的部族,让能工巧匠各展所长。尧舜圣人,不在于事事亲为,而在于识人用人。你看这运河,正是用昆吾氏的青铜技艺,借洛、河两族的人力,才成就了这番功业。“ 少主姒芒摩挲着温润的玉琮,望着运河上往来的商船,若有所思。 帝槐继续说道:“治水要顺应水势,治国要顺应民心。洛伯心系子民,虽有争利之举,却也可善加利用;河伯心机深沉,但若能让他为王朝所用,亦可成为栋梁。身为君主,要像大禹疏导九河一样,让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帝槐三十六年,宫墙外槐树突然一夜凋零。次日,第一座“圜土“监狱拔地而起,青石上镌刻着帝槐亲手所书的训诫:“不敬夏后者,囚于槐影之下思过。“当河伯冯夷因私扣商税被投入圜土时,他望着头顶交错的槐枝,恍惚又见帝槐加冕那日漫天金雨。 在位四十四年后,帝槐在槐花纷飞的一个雨夜病逝。 继位的帝芒沉痛不已,宣布大夏境内,缟素三日。他面色凝重,亲自来到黄河边,将玄圭沉入河中,举行空前盛大的沉祭仪式。黑色玉圭没入浊浪时,河面突然翻涌金浪,恰似帝槐时代的槐黄盛景。 祭河之后,帝芒东巡至东海之滨。当巨型海鱼撞入渔网,鱼腹内的“天命玄鸟“玉珏让占卜官战栗不已。但帝芒只是轻抚玉珏,望着商地方向下令:“启用寒门贤才,重定祭祀仪轨,迁商侯后裔至殷。“他深知,父亲帝槐用圜土铸就的威严,与商侯冥治水的仁德,都是夏朝不可或缺的根基。 月圆之夜,守陵人仍能听见黄河呜咽,那声音时而像商侯冥的治水号子,时而化作帝槐冕旒上的玉珠轻响。夏宫金笼中的九尾狐依旧优雅踱步,九条尾巴扫过时光,像昔日青丘之国无忧无虑的日子一样。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染有易 帝芒三十三年的孟秋,洛水之畔的夏都斟鄩飘着金桂香。青铜鼎里熬着的粟米粥冒着热气,夏后帝芒坐在玄纁色的席垫上,枯瘦的手指拂过龟甲上的裂纹——那是太史刚解读出的“迁商”吉兆。他抬头看向阶下躬身的商侯子冥,声音像浸了露水的松针,软却有劲:“殷地沃野千里,宜畜牧,可避淮夷侵扰。你带族人迁去吧,夏商本是同脉,勿要失了和睦。 子冥叩首时,玄色衣袍扫过殿内的玉琮,清脆的声响里藏着顺从:“臣遵后命,必让商族在殷地繁衍生息,岁岁纳贡,不负大夏。” 这一迁,便是二十余载。帝芒在位五十八载而崩,葬于洛水南岸的邙山,三年孝期过后,其子帝泄登位。彼时商族已传到第七任族长,子冥之孙王亥——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肩宽如牛犊,袒露的臂膀上虬结着腱子肉,古铜色的皮肤被日光晒出深浅交错的纹路,那是常年在牧场驯牛、在商道赶车留下的印记。他浓眉如墨,眼窝略深,一双虎目亮得像夜间的火把,笑时会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下颌的短须硬挺如针,说话声浑厚得能震落屋檐下的积灰,偏生指尖却灵活得很,既能攥紧牛鞭驯服烈马,又能捻着算筹理清十车货物的账目,更难得的是,喉间藏着副好嗓子,牧场上的歌谣经他一唱,连牛羊都肯多吃两口草。 帝泄十二年的仲春,殷地的柳芽刚抽绿,王亥便带着弟弟王恒和三十辆牛车,载着麻布、青铜刀和驯养的壮牛,往西北的有易氏部落去。牛车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车辕上挂着的玄鸟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王亥斜倚在车头,赤着脚踩在车板上,脚趾紧扣木板的纹路。王恒勒住缰绳,看向兄长:“哥,有易氏偏居深山,素来排外,咱们带这么多货,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王亥突然张口唱了起来,调子是商地流传的牧歌,歌词被他改得诙谐:“有易氏,住深山,缺麻缺布缺牛栏。商族来,送暖寒,换得兽皮好过冬!”歌声顺着风飘出去,连拉车的老牛都跟着甩了甩尾巴。他唱罢大笑,拍了拍王恒的肩膀:“你忘了?去年派去的信使说,绵臣的部落冬天冻死了十多头牛,他急着要咱们的牛种呢。咱们带的不是货,是他们要的生计——再说,我这嗓子,说不定能先唱软他们的耳根子。” 而此刻,有易氏的议事厅内,绵臣正对着案上的兽皮地图发怔。他身材矮胖,肚子凸起像揣了个陶罐,手指短粗,却总爱把玩一柄磨得发亮的青铜匕首——那是去年从淮夷部落抢来的战利品。听到武士来报“商族王亥带三十辆牛车求见”,他眼底先掠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沉了下去,对身边的亲信巫祝低声道:“王亥这几年在殷地折腾得风生水起,连夏后都赏了他‘驯牧伯’的称号,你说他这次来,是真来贸易,还是来探咱们的底?” 巫祝穿着绘有鸟纹的祭服,声音沙哑:“首领,商族的牛车能拉货,也能运兵。王亥带这么多牛来,说不定是想借着贸易,摸清咱们部落的户数和武士数量。不过……咱们部落的牛快撑不过下一个冬天了,要是能从他手里换得牛种,明年的粮食就能多运出三成。” 有易氏部落族长绵臣冷笑一声,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换?我有易氏凭什么跟他换?他王亥会驯牛,会造车,会唱歌,族里的人提起他就眼热——连东边的郁夷部落,都宁愿绕远路去商地换麻布,也不来找咱们!再让他这么下去,咱们有易氏迟早要被商族吞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你去取些‘合春药’来,再告诉蓟芸,晚上设宴,让她想法子把药下在王亥的酒里。若是能探探他驯牛的法子最好,要是探不出来……就等他药性发作失了体面,我便以‘秽乱部落’的罪名杀了他。” 巫祝愣了愣,连忙应声:“首领英明,这合春药是去年巫祠采了鹿鞭、淫羊藿熬制的,药性烈得很,男人沾了便难控住。” 不多时,武士引着王亥兄弟走进议事厅。绵臣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模样,起身相迎,目光却在王亥臂膀的肌肉、腰间的青铜刀,以及门外那些壮实的牛车上转了个遍,最后落在王亥手中的兽皮图纸上——那上面画着改进后的牛车,车轮裹着青铜,车辕加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辆车都结实。 “王亥族长远道而来,快坐!”绵臣拉着王亥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自己养尊处优,手掌软得像面团,哪有这般常年劳作的踏实感。“不知族长这次来,想换些什么?” “我要你们的兽皮、矿石,还有山上的草药。”王亥直言,手指在石桌上比划着牛车的结构,“另外,我想教你们的族人驯牛——用牛拉车,能省一半的力气,冬天运粮食也不会误事。你看,这车轮裹了青铜,拉货更多,走得更稳。我派工匠教你们做车,条件是今后有易氏的兽皮,优先卖给商族,价格比卖给其他部落高一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绵臣的眼睛亮了亮,心里却在盘算:这王亥倒是大方,可他越大方,就越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若是真学了他的驯牛造车之法,今后有易氏岂不是要处处仰仗商族?他压下心头的嫉妒,端起陶杯递过去:“族长的提议甚好,只是此事关乎全族,得让我跟族老们商议商议。晚上摆宴,咱们边喝边聊——听说族长会唱商地的歌,还会跳盾舞?正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也让族人们知道,商族的英雄到底有多厉害。”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藏着试探——他就是要看看,王亥会不会真的在宴会上展露本事,会不会引得族人心悦诚服。 晚宴设在议事厅外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烤肉的油脂滴在火里,“滋啦”声伴着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有易氏的族人围着篝火跳舞,脚步笨重,动作简单,比起商族随从们偶尔跳的牧舞,显得格外粗陋。绵臣坐在主位上,看着王亥被族人围在中间,听他讲商地的牧场有多广,牛群有多壮,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这些话,本该是他这个首领对族人说的! 这时,蓟芸端着陶壶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袭绛红色麻布裙,裙腰系得极紧,衬得那腰肢细得仿佛一掐就能断,裙摆下露出的小腿修长笔直,踩着鹿皮靴走在草地上,每一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摇曳。她生得一副丰腴身段,肩颈线条柔和,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抹莹白的肌肤,鬓边插着的白色野花与红唇相映,眼波流转时,连篝火的光都似要被她揉进眸子里。绵臣见她过来,悄悄将一小包褐色药粉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把这个下在王亥的酒里,事成之后,我赏你十块宝石。” 蓟芸指尖捏着那包药粉,心里又怕又乱,却还是攥紧了陶壶,转身走向王亥。她走到王亥面前,仰头时正好看见他下颌的短须被火光映得泛着浅黄,听他正跟族人笑谈“如何让牛在冬天多产奶”,声音浑厚又温和,心跳莫名快了半拍:“王亥族长,听闻你不仅会驯牛,还会跳盾舞?我们有易氏的人都想见识见识——要是族长肯跳,我再敬你三杯好酒。” 王亥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浸湿了衣领,他抹了把嘴,大笑道:“夫人都开口了,我哪有不跳的道理?不过是年轻时练的防身舞,登不得大雅之堂,大伙看着乐呵乐呵就好。” 他起身走向一旁的兵器架,单手提起那面嵌着青铜饰的牛皮盾——那盾比寻常盾牌重了三成,有易氏的武士单手都难举稳,王亥却拎着像提了块木板。绵臣坐在主位上,手指紧紧攥着陶杯,指节泛白——他分明看到,族人们的眼神里满是惊叹,连几个老武士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鼓点突然响起,是商族随从带来的羯鼓,节奏刚劲。王亥踩着鼓点起舞,盾牌在他手中旋转如飞,时而格挡,时而劈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之力,盾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呼”的声响。他脚步灵活,绕着篝火转圈,虎目圆睁,喉间还跟着鼓点哼起了战歌,声音雄浑,震得人耳膜发麻。有易氏的族人看得目瞪口呆,连烤肉的木叉都忘了翻转,直到王亥一个转身,盾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火星,才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喝彩。 “好!”一个老武士忍不住喊了出来,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绵臣心上。他猛地将陶杯摔在地上,陶片四溅,却被族人的喝彩声盖了过去——没人注意到他的怒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亥身上。 蓟芸看得眼睛发直,待王亥跳完,她快步上前,假装给陶壶续酒,悄悄将那包合春药粉倒进王亥的酒杯里,药粉遇酒即化,只泛起一丝浅褐色的沉淀。她端着酒杯递过去,丰腴的身段几乎要贴到王亥身侧,声音软得像浸了蜜:“族长好身手!这杯酒我敬您,愿商族与有易氏永远和睦。” 王亥此刻已有几分酒意,没细看酒杯,接过便一饮而尽。合春药的药性来得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觉得浑身燥热,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沸腾,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连蓟芸的笑容都变得格外勾人。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却控制不住地伸手,想去抱蓟芸的腰:“夫人……你生得真好看……要是你愿去商地,我……我给你建最大的木屋……” 他的手刚碰到蓟芸裙腰上的系带,蓟芸就像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缩了缩,脸颊涨得通红。而这一幕,恰好被躲在不远处帐篷后的牧童看了个正着。那牧童是绵臣的远房侄子,才十三四岁,早被绵臣叮嘱过“盯着王亥和夫人的动静”,此刻见王亥对蓟芸动手动脚,吓得魂都飞了,拔腿就往绵臣身边跑,边跑边喊:“首领!不好了!王亥对夫人动手了!他要抱夫人!还说要带夫人走!” 绵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的青铜剑“呛啷”出鞘,剑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好个不知廉耻的王亥!竟敢在我有易氏的地盘上,对我的妻子动手!这是把我有易氏当成什么地方了?”他对着身后的卫士大喝,“传我命令,调五百卫士,把这里围起来!谁也不许走!杀了王亥这个淫贼,他带来的货物,全部分给族人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卫士们早有准备,立刻提着长矛冲了上去,将王亥团团围住。王亥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几分,酒意和药性混在一起,让他又怒又晕:“绵臣!你我是来贸易的,为何要派兵抓我?你这是耍诈!” 绵臣提着剑走过来,用剑尖指着王亥的胸口,冷笑不止:“耍诈?你对我妻子动手动脚,秽乱我部落,还有脸说我耍诈?我看你根本不是来贸易的,是来抢我的女人,夺我的地盘!”他手腕一扬,对着卫士们下令,“动手!给我杀了他!让他知道,得罪我绵臣的下场!” 卫士们蜂拥而上,长矛像毒蛇般刺向王亥。王亥虽有蛮力,却抵不过药性和人多,没一会儿,一支长矛就刺穿了他的胳膊,鲜血顺着矛尖滴在地上,染红了青草。他惨叫一声,抓起身边的青铜盾格挡,却被另一支长矛刺穿了大腿,重重地倒在地上。 绵臣走到王亥面前,用剑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眼中的不甘和愤怒,笑得越发残忍:“王亥,你不是很厉害吗?会驯牛,会造车,会唱歌,现在怎么不行了?你不是想抱我的女人吗?我让你连地府都进不去!”说罢,他手腕一翻,剑刃狠狠划过王亥的喉咙。 鲜血喷溅在绵臣的衣袍上,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捡起王亥的青铜盾,举过头顶大声喊道:“王亥已死!从今往后,没人再敢欺负咱们有易氏!他的牛,他的货,都是咱们的了!把这些商族人全赶出我们部落!” 有易氏族人们被绵臣的凶狠冷血震慑,再加上有货物可分,纷纷欢呼起来。绵臣又下令:“把王亥的尸体砍成八块,分给八个鸟图腾部落,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得罪我绵臣的下场!” 王恒在混乱中,趁卫士们不注意,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树枝划破了他的脸和手,他却浑然不觉,只知道拼命往商地跑——他要把王亥的死讯告诉上甲微,要让绵臣血债血偿。 夜色深沉,王恒跑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看到商地的城墙。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族长府,见到王亥的儿子上甲微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微儿……你父亲……你父亲他被绵臣杀了……绵臣给你父亲下了合春药,让夫人引诱他,再安排人盯着,就等着抓把柄……他就是嫉妒你父亲,想夺咱们的牛和货……” 上甲微当时正在查看牛群,手里还拿着父亲教他做的驯牛鞭,闻言浑身一震,牧鞭“啪”地掉在地上,鞭梢的皮绳缠在了牛蹄上。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王恒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异常冷静:“王叔,你慢慢说,父亲他……最后可有说什么?绵臣还做了什么?” 王恒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把绵臣设下的圈套、合春药的事、王亥醉酒后的举动,以及绵臣如何下令分尸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上甲微听完,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抬头望向有易氏的方向,眼底没有泪水,只有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和决绝:“绵臣……你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上甲微若不踏平有易氏,不亲手斩下你的头颅,誓不为人!” 他没有立刻发兵。他知道,绵臣有五百卫士,还有八个鸟图腾部落相助,硬拼只会让商族损失惨重。他召集族老议事,坐在父亲曾经的位置上,声音沉稳得让人安心:“绵臣不仅杀了我父亲,还夺了咱们的货物,这是对商族的奇耻大辱。但咱们不能冲动,我想求助河伯——河伯与我父亲素有交情,当年父亲曾教他驯牛之法,还送过他三十头牛。只要咱们许他好处,他必定会出兵相助。” 族老们面面相觑,有人担忧地说:“河伯的部落虽强,可他会不会怕得罪绵臣背后的部落?” “不会。”上甲微肯定地说,“我会带十车麻布、二十匹马来,再跟河伯约定,灭了有易氏后,他们能得到一半的兽皮和矿石,还能学到我父亲改进的牛车之法。河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随后的四年里,上甲微一边整顿族内事务,训练武士,一边派人给河伯送礼物,维系关系。他还改进了父亲发明的牛车,在车轮上加装了青铜刃,既能拉货,又能在战场上冲撞敌阵。他知道,绵臣自以为得计,肯定会放松警惕,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绵臣最得意的时候,给其致命一击。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兄弟禅让 帝泄十六年,黄河水患刚过,河滨芦苇荡浸着浑浊泥水,风掠过水面时,裹挟着的不是水汽,而是刺骨的杀意。风萧萧兮江水寒,又是一场战争将要展开。 十七岁的太甲微身披不合身的犀兕甲——那是父亲王亥生前的战甲,肩甲处还留着一道箭痕——青铜剑斜挎腰间,剑鞘上刻着的“亥”字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他站在河畔高台上,身形尚显单薄,却脊背挺直如松,身后三千部落族人严阵以待,目光却都不自觉落在这位少年首领身上,带着几分敬畏与期许。身前跪着的河伯部族使者,双手高举刻有河神图腾的玉璧,额头抵着潮湿的地面,呼吸都不敢过分急促。 “将士们,三年前,我父殷侯王亥带着商族牛羊,赶赴有易氏交易,只想换些粟种养活族人,却被绵臣那奸贼设计诱杀。”太甲微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越,却字字泣血,手按在剑鞘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仅杀了我父,还将他肢解分尸,残忍至极!我商族使者求还骸骨,竟也被他斩了头颅,悬挂在木杆之上!” 急风裹挟着他的声音传遍河畔,商族将士们握紧了兵器,眼中怒火熊熊。三年来,太甲微隐忍韬晦,白天跟着族中长老学兵法,夜里对着父亲的战甲落泪,连睡觉时都抱着那半块染血的衣角——那是使者唯一带回的遗物。如今他终于等到时机,河伯部族首领感念帝泄仁德,更恨绵臣霸道,愿派五百水军相助,助他为父报仇。 “夏后有旨,逆贼绵臣残杀邻邦首领、践踏部族情谊,实乃逆天之举!”太甲微拔剑出鞘,剑刃映着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少年的眼神却比剑刃更坚定,“今日我借河伯之师讨贼,凡诛敌者,赏粟百石、赐田十亩;若能擒得绵臣余党,赏青铜剑一柄!此役,只为父报仇,只为还天下一个公道!” 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震河川。三日后,联军兵临有易氏都城下。绵臣站在城楼,看着城下领头的少年,眼中满是轻蔑:“黄口小儿也敢来送死?你父王亥私通我部族女子,我杀他乃是清理门户,你若识相,速速退去,否则连你这小崽子一起宰了!” “一派胡言!”太甲微勒住马缰,少年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却不见半分慌乱,“我父一生忠厚,走南闯北只知交易,从未辱没商族名声!你为夺我族牛羊,编造谎言害他性命,今日我便要替父报仇,替天行道!”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身后弓箭手箭雨齐发,密密麻麻钉在木质城墙上。绵臣忙命士兵举盾防御,可河伯部族士兵熟悉水战,趁着夜色从城侧小河沟偷渡,用渔叉撬开城墙缝隙。太甲微一马当先,手中青铜剑虽沉重,却每一次劈砍都精准狠辣——那是他练了三年的剑法,每一招都想着为父报仇。 不到半日,城门被撞开,联军蜂拥而入。太甲微在宫殿大殿内堵住了欲逃的绵臣,少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却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你害我父,辱我族,今日我不杀你全族,是遵夏后仁德之命,但你必须血债血偿!”三招过后,青铜剑刺穿绵臣胸膛,太甲微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觉得心中那块压了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城破时,蓟芸抱着年幼的儿子躲在偏室,见太甲微进来,浑身颤抖却仍护着孩子。太甲微看着那孩子惊恐的眼神,想起三年前自己失去父亲时的模样,心中一软:“孩子无罪,我会让商族长老抚养他,教他读书识字,远离纷争。你是逆臣家眷,按律当为奴隶,但我不罚你做苦役,只需在族中织葛布赎罪。” 消息传到槐里宫,帝泄正坐在殿内批阅竹简,案上放着刚送来的新粟——那是商人部族去年进贡的种子种出的粮。他看着战报,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良久对太史令说:“太甲微年少却有仁心,报仇而不滥杀,商人部族有此首领,未来可期。” “夏后英明,只是商人势力日渐壮大,要不要派人约束?”太史令躬身问道。 帝泄摇头,目光望向窗外庭院里的梧桐,叶片正随风轻摇:“各部族如草木,需相互制衡方能生长。太甲微虽有才干,却知敬畏礼法,只要他不逾越本分,便让他护着商族好好发展吧。” 五年后,帝泄二十一年,槐里宫迎来东夷各部族首领。彼时东夷与华夏常因土地争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议事殿内,帝泄端坐于王位,玄色龙纹朝服衬得他面容温和却自带威严,两侧文武大臣手持玉圭,神色肃穆;东夷首领们穿着兽皮衣裳,带着羽毛头饰,虽显拘谨,却难掩期待。 “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帝泄开口,声音温和如春日暖阳,却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召你们来,不为追责,只为寻一条华夏与东夷和睦共处的路,让两地百姓都能安稳过日子。” 为首的东夷首领起身,躬身道:“夏后仁德,我等感激。只是东夷各部散如流沙,无统一名号,常自相争斗,还被周边部族欺凌。若夏后能为我们定名立规,我等愿每年纳贡交赋,绝不再起争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帝泄点头,示意太史令展开竹简:“我与大臣们商议过,东夷各部习性不同,便按你们的居所、习俗定名,既显特色,也让天下人知晓你们的存在。”他指着竹简,逐一道来,“居山谷擅耕种的,称畎夷;穿白裘善渔猎的,称白夷;住黑水河旁善捕鱼的,称玄夷;敬风神通巫术的,称风夷;好红衣勇善战的,称赤夷;居黄土地精陶艺的,称黄夷。你们看,这样可好?” 东夷首领们围上前,看着竹简上的文字,一个个眼中发亮——这些名称不仅贴合部族,更让他们有了“归属”。为首的首领再次躬身,语气激动:“夏后所定之名,甚合我意!我东夷六部愿遵夏后之命,按时纳贡,若有部族违背,我等愿助大夏征讨!” “好。”帝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更显亲和,“我会在边境设市集,你们的兽皮、渔产,可换华夏的丝绸、青铜器具,让两地百姓互通有无。往后,华夏与东夷便是一家人,共守这片土地。” 议事结束后,帝泄站在殿外,望着东夷首领们离去的方向,身旁年幼的姒不降牵着他的衣角,眼中满是好奇。帝泄弯腰摸了摸儿子的头,目光望向远方山峦,语气带着期许:“不降,治理天下,不在疆域大小,而在能否让万民安乐。以仁德化人,以规矩安邦,才是长久之道。” 姒不降似懂非懂点头,小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指,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时光荏苒,姒不降即位为夏后,一晃便是五十九年。这一年,槐里宫的晨雾比往年更浓,青铜鼎中煮着的黍米粥腾起白汽,氤氲了殿内玄色帷幔,却遮不住帝不降眼中的清明。他端坐于玉几后,案上放着一卷龟甲,上面刻着三代先君的铭文,边缘已被他摩挲得光滑发亮——那是他从父亲帝泄手中接过的遗物,五十九年来,每日都会翻看。 “兄长,今日朝会要议西戎贡赋,您怎的还在看这旧物?”殿门被轻轻推开,姒扃捧着素色葛衣走进来,他身形挺拔如松,步履从容,将葛衣搭在木架上后,又自然地把鼎边的陶勺往内挪了挪,免得蒸汽烫手——这个动作,他做了整整二十年。 帝不降抬眼,眸中映着鼎中火光,笑意温和:“看这些铭文,便想起当年随父王在甘泽练兵,你被九苑蛮兵追得摔了马,连头盔都掉了,如今想来,恍如昨日。” 姒扃闻言轻笑,指尖拂过葛衣纹路:“兄长倒记得清楚。那日若不是兄长引三百亲卫折返,臣弟早已成了九苑祭品。后来兄长即位第六年亲征九苑,臣弟在后方督运粮草,听斥候说兄长在苍梧原以火攻破石阵,烧得蛮兵丢盔弃甲,那时臣弟便知,兄长定能让大夏安稳。” “不过是借了天时。”帝不降摆手,语气平淡却藏着远见,“九苑蛮兵倚仗石阵,以为我军无法强攻。可他们忘了,苍梧原秋草过马腹,西北风起时,一把火可比千军万马管用。那时群臣劝我暂缓,说劳民伤财,可他们没看到,九苑不臣服,西戎便有南下通道,我大夏子民迟早要受战火之苦。”他起身走到殿外,望着宫墙外的粟田,晨露在禾叶上折射微光,“身为夏后,不能只看眼前安稳,更要为子孙后代谋太平。” 姒扃跟在身后,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粟田,语气满是敬重:“兄长向来有远见。伐九苑后,西戎安分许多,这些年粟米连年丰收,百姓粮仓满溢,连东夷六部都羡慕大夏富足,这都是兄长的功劳。” 帝不降轻轻叹气,转身拍了拍姒扃的肩,手掌粗糙却力道轻柔——那是常年握剑、下地劳作留下的痕迹。“我在位五十九年,四处征伐,百姓虽有温饱,却也受了奔波之苦。如今我已年过七旬,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如从前,再占着王位,怕是要误了大夏前程。” 姒扃一怔,随即躬身道:“兄长春秋虽高,却仍精神矍铄,朝中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何来误国之说?臣弟愿辅佐兄长,直到百年之后!” “你可知尧舜之事?”帝不降望着远方山峦,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尧在位七十年,传位于舜;舜在位三十九年,传位于禹。他们不恋王位,只愿为百姓选贤能之人。你仁德宽厚,这些年辅佐我处理朝政,所提之策皆以百姓为重——去年东夷水灾,是你提议暂缓贡赋,还派人送粮草,东夷百姓至今感念。这王位,理应传给你。” 姒扃脸色骤变,双膝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兄长万万不可!夏氏江山乃大禹所创,血脉神器岂能外传?臣弟是旁支,若传位于我,恐遭天下非议,对不起列祖列宗!” 晨雾渐散,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姒扃颤抖的肩头。帝不降弯腰扶起他,眼中满是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我本是兄弟,血脉相连,何来‘外传’?何为血脉神器?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大夏长治久安,才是真正的神器。若只守着血脉不放,选无能之人继位,将来大夏衰败,就算有血脉又有何用?我身为夏后,当以天下为重,而非以私心为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番话如惊雷在姒扃耳边炸开,他望着帝不降眼中的清明与大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五十九年来,帝不降平定四方、减轻赋税、灾年亲赴田间与百姓同食粟米粥,甚至为了节省粮米,自己每日只吃两餐——这样的圣德,早已刻在每一个大夏子民心中。 几日后,帝不降在朝堂提出禅位于姒扃,群臣果然反对。大司马手持玉圭,语气急切:“大夏自禹王以来,皆父传子、子传孙,从未有兄传弟之事!若传位于季子,恐乱宗法,将来子孙效仿,天下必生祸乱!” 太史令也上前:“尧舜乃上古圣人,如今时代不同,岂能随意效仿?陛下子嗣中也有贤能,为何不从中挑选?” 朝堂议论纷纷,帝不降端坐王位,面色平静,等群臣说完,才缓缓开口:“诸位所言,朕都明白。可朕的子嗣虽有才干,却多好勇斗狠,若让他们继位,恐重蹈太康失国覆辙,到时候,你们谁能担得起这责任?” 他目光扫过殿内,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圣王的威严与悲悯:“姒扃宅心仁厚,当年我伐九苑,他在后方督运粮草,不仅保证军需,还减免沿途百姓赋税,让百姓免受劳役之苦。他知百姓疾苦,懂治国之道,这样的贤能之人,难道不比只懂征伐的子嗣更适合继位?朕在位五十九年,所求不过大夏安稳、百姓安乐,传位于姒扃,是深思熟虑之举,若诸位真为大夏着想,便应放下宗法旧制,为百姓选一位真正的贤君。” 这番话情真意切,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群臣沉默良久,大司马率先躬身:“陛下圣明,臣愿遵旨,辅佐新君。”其他大臣也纷纷行礼:“臣等遵旨!” 禅位大典定在秋收后。那日,槐里宫前广场挤满百姓,他们自发带着粟米、布匹、陶罐——不少是东夷样式的,是从边境市集换来的——要送给帝不降。帝不降穿着素色布衣,站在宫门前,一一谢绝,却接过一位老妇人的粟米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笑着说:“老人家的手艺比宫里的御膳还香,只是这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己用,留着给孩子吃,朕心领了。” 百姓们闻言,纷纷跪地叩首,哭声传遍槐里城。姒扃站在帝不降身边,眼中含泪,亲自扶起老妇人:“诸位乡亲放心,臣弟必不负兄长所托,不负百姓所望,让大夏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退位后,帝不降没有留在宫中,而是带着简单行囊去了苍梧原——那里有他当年伐九苑时种下的槐树,如今已枝繁叶茂。姒扃时常派人送粮草衣物,每次都叮嘱使者:“务必照顾好兄长,若兄长有任何需求,即刻回报。” 有一次,姒扃处理完朝政,亲自带着陈年米酒去苍梧原。深秋时节,槐树叶落满庭院,帝不降正坐在树下编竹筐,手指灵活穿梭在竹条间——那是他向百姓学的手艺,编好的竹筐会送给附近的农户装粟米。 “兄长,天凉了,臣弟带了棉衣和米酒。”姒扃将东西放在石桌上,伸手替帝不降拂去肩上落叶。 帝不降放下竹筐,接过米酒,眼中满是欣慰:“朝中之事如何?西戎贡赋到了吗?” “都妥当了。”姒扃为他斟酒,“西戎今年多送了良马,说是感谢大夏庇护;东夷六部派使者来朝,想扩大边境市集,臣弟已经答应了。” “做得好。”帝不降喝了口米酒,语气带着教诲,“通商能让百姓互通有无,比征伐更能让四方臣服。你记住,治理天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仁德。要让百姓安乐,让部族和睦,这才是大夏长久之道。” 姒扃点头:“臣弟谨记兄长教诲。只是兄长独自在此,未免冷清,臣弟已在宫中备好住处,还请兄长回宫。” 帝不降摇头,望着庭院中的槐树:“这里清净,能看到百姓耕种,能听到孩童嬉闹,比宫里自在。你治理天下不易,不必为朕分心,只要你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朕便心满意足了。” 那日,兄弟二人坐在槐树下,从日出聊到日落,聊当年的战事,聊如今的朝政,聊百姓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在父王身边的日子。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满院落叶上,温馨而宁静。 喜欢夏鼎商鼐请大家收藏:()夏鼎商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