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想和我复合?》
1. 第一章
正是盛夏时节,饶是到了下午,阳光依旧灼人。汽车的喇叭声和蝉鸣混在一起,似乎在比谁的声音更尖锐。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那位夫人,她还是更愿意宅在家里,准确的说菜菜子家里,松尾朔夜忍不住在心里念到。
“女士,目的地到了。”司机冲后视镜微微点头,眸中难掩探究之意。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竟然买得起阿斯顿马丁?东京还真是富贵云集,有他不知道的千金也正常。
“谢谢。”松尾朔夜睁开眼,抓了抓脑后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阳光在她浅金色的发丝上流淌。还没等到她碰到车把手,殷勤的叫喊就和开门声同时响起——
“小松小姐!怎么劳您亲自过来!您打个电话,我们直接派专人把车送到您宅邸就好的呀。”店员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撑遮阳伞躬身立在车门旁,自己却暴露在烈日下。
松尾朔夜将墨镜推到头顶,叹了口气,她可接受不了这种对比。她起身钻进遮阳伞下,握住伞柄手腕一转,将两个人都严严实实地遮住。
“你好。”她望着对方的眼睛笑道,“顺路过来,伊藤总监不必如此客气。”
“诶?”
伊藤快速眨动眼皮,余光扫了眼自己的名牌,短短一分钟内脑中闪过无数条思绪。
惊!
总部同事给的情报是真的,这位传说中的超级贵宾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还以为同事诓她的呢!
呜呜呜,富婆真是人美心善!
平时哪里有人管我们销售晒不晒太阳的!
好香!不知道美人用的什么香水,好好闻!
等等!美人怎么受伤了?!
受伤了还自己来取车,也太体恤我们了吧!
“走呀,不带我看看车吗?”松尾朔夜疑惑转身,在遮阳伞的阴影下赤色的眸子竟然比方才还要亮。
“要的要的!”
伊藤暗骂自己两声,快步跟上,目光牢牢盯着美人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指根上是不规则的淤青,手背上还有一道结了痂的划痕,和她粉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小松小姐,您手上的伤有好好看过医生吗?万一留下疤那就……”太可惜了!伊藤担忧地问。
察觉到她的目光,松尾朔夜有些不自在地将左手搭在右手上。
“看着严重而已,不小心撞了下,没伤到骨头。”
用这点小伤换临盆产妇的健康,还是很划算的!日行一善嘛!想到这里,松尾朔夜那点小小的爱美之心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脚迈进店门,响亮而又整齐的“欢迎光临”顿时响起。
松尾朔夜嘶了一声,收伞的动作微微一僵,她还真的不习惯这种被众人捧着的感觉。
她只觉得尴尬,不能让她低调地把车开走吗!
但要是换了某人,估计会配合地打个响指吧……
想到这里,她路上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又乱了。
不可以!不可以再想他了!
这次回国是为了替养母打理公司,可不是为了什么旧情复燃!
伊藤识趣地给同事们使眼色,单独引着小松小姐往大厅中央望去,她几个月前定做的爱车正闪闪发光。听说大到车型,小到座椅的皮革纹样都是小松小姐精挑细选的。
“小松小姐,你的品味实在是太好了,这两天来的客人个个都盯着您的新车挪不开眼呢。”
“也只有能您才震得住这样浓艳的红。”
她本来还好奇什么样的人能驾驭极致红,一看到小松小姐的赤瞳,她就什么疑惑都没有了。极致红与她的眸色相比,要逊色得多。
松尾朔夜扫视了一圈,复古的车型,烈火似的车漆,最重要的是赛车级别的马达,就像涂着大红唇的古典美人骑着烈马正从久远的时空冲她挥手。
很好!对得起价格!
“够华丽,符合我的美学。”
说完松尾朔夜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天,我怎么又把前男友的口头禅说出来了……
霓虹是给我下诅咒了吗?我在英国也没这样啊!
虽然在场的没一个人能懂,但她还是匆匆坐进驾驶室,试图装出一副研究方向盘的模样。
“小松小姐,牌照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给您提前上好了,我让试驾员陪您到外面开一段吧。”伊藤搞不清楚小松小姐的面色为什么忽然红润了起来,但直觉告诉她不要追问。
松尾朔夜看了时间,距离那位夫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十分钟。“不用,我赶时间,直接把单子拿来吧。”
美人富婆好爽快,本来以为要服务很久的伊藤忙将准备好的签单和邀请函一同递过去,解释道:“下个月我们公司要在霓虹举办一场古董车鉴赏晚会,很私人的,只邀请几位超级贵宾,这是总部给您的邀请函。如果小松小姐能参加,晚宴一定会蓬荜生辉的。”
“行,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松尾朔夜草草地签下自己的英文名,扫了眼邀请函便搁在一旁的座椅上。轰隆的引擎声响起,她潇洒地冲伊藤摆摆手,笑着抛下一句“再会。”
*
“怎么样,习惯些了吗?”越前菜菜子温柔的声线隔着电话传来。
“习惯呀,你忘啦,我在英国开的就是阿斯顿马丁。”松尾朔夜专心盯着路况,有些可惜现在要去医院,没办法好好试试她的新车。
说来也是奇遇,她自小待在英国,却有个霓虹的好友,真是要感谢多年前菜菜子学校组织的那场跨国修学旅行。
她们俩一见如故,没几天就成了好友。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航空信写了估计有几麻袋,电话也是一通接着一通,距离完全没能影响到她们的友情。
这次她回国,菜菜子更是“强势”地将她带回家,言谈中总是透露出希望她常住的希望。
想到对待她总像是在照顾小妹妹一样的好友,朔夜的嘴角上扬了两分。
“我说的不是车,别给我装傻哦。”菜菜子补了句。
嘶……原来说的是她的小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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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第一天,她在菜菜子家附近看到一堆前男友的广告,每个都在冲她微笑。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吓得瞌睡都清醒了。
菜菜子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前车慢了半拍,连带着朔夜也被卡在路口,她踩住刹车,余光不可避免地又瞥到一堆迹部财团投放的广告。
让自家继承人做代言人的财团,她只见过这么一家。
但不得不说,别说大家爱看这张脸,她也爱看,谁能拒绝这么一张大帅脸啊。
商厦的大屏上播放着新闻,主持人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声音,字幕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迹部财团继承人迹部景吾再次创造了商业奇迹,进军服装产业仅一年销售额突破8亿美元,超越Vespera成为全国第三,有望与经典服装品牌Matsu一争高下。”
小景怎么心血来潮去搞服装了,松尾朔夜将墨镜推上去,好看得更清楚些,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听说过他对服装行业感兴趣啊。
不过那都是两年前了,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主持人的画面被切掉,换成迹部接受采访的片段。松尾朔夜从前最爱他那颗泪痣,下意识在镜头里寻找,用目光描摹起他的五官。
小景的容貌和他们分开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五官还是一样的锋利,尖尖的下巴,唇角、眼角、眉尾都是上挑的走势,显得人冷冽又高傲。
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其实最温柔了。
好可惜,镜头离得好远,一点也看不清泪痣。不过就算看不清,她也清楚地记得它的位置。
画面里迹部靠在椅背上,左手虚托着下巴,右手在空中轻点,“沉醉在我华丽的商业版图中吧,服装行业的未来是迹部财团的。”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镜头,像伺机捕猎的老虎,毫不掩饰自己的胃口和野心。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啊,她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不对,应该说更迷人了。青涩感几乎褪尽,却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掌控感。
她啧啧两声,隔着屏幕与他对望,自己的眼光是真不错!
不过服装行业的未来嘛,必须而且只能是Matsu的。
“啧啧是什么意思?”
菜菜子的声音和后车急促的喇叭声一同响起,朔夜忙踩油门,心说男色误人啊,真是男色误人。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不就是大街上到处都是前男友的广告吗,又不是真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会被影响呢。”她将墨镜拉回到鼻梁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菜菜子看不见就是了。
“你最好是,但我太了解你了,刚才一定是认真在看有关迹部的广告吧。那个赌约,我赢定了。”菜菜子说着胜券在握地笑起来。
“我才不会输呢。”松尾朔夜摇摇头,倒不是她对自己多自信,当时是她一走了之甩了小景。她可太清楚那个男人有多骄傲了,他怎么可能会吃回头草,不讨厌她就算顾念感情了……
2. 第二章
*
等到了医院,朔夜才意识到自己意外救下的那位夫人身份大概很不普通。她住在16楼,可电梯最高却只能抵达15楼。
在导诊台询问后,护士仿佛早就知道她要来拜访,热情地引着她往里走,解释道:“顶楼是我们的VIP病房,需要搭专门的电梯,我这就带您上去。”
与楼下的熙熙攘攘不同,顶楼很是安静,就连医护人员也没有几个。但她毫不怀疑一旦病人有需求,医护人员一定会从看不见的角落冲过来。
朔夜她好奇地扫视着四周,目光停留在“迹部财团”四个大字上。
不是吧,怎么又是迹部财团?!她心头微震,不自觉咬了下唇瓣。
东京简直是一座巨大的迹部财团痛城!
“迹部财团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大股东。”护士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及时解释道。
“呃哦……”我们仍未知道小景家的商业版图到底有多大,怎么到处都是啊!朔夜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没事的,没事的,就当是脱敏训练好了!
“救命恩人你来啦!”病房门虚掩着,虚弱但又透着兴奋的招呼声传来,“快进来!快进来!”
这位夫人还真是热情,举手之劳,救命恩人四个字实在是太夸张了。但不管电话里怎么说,她都并不愿意改口。
朔夜应声,进去将门带上。病床上,女人虚弱地躺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感觉怎么样?你的脸色不太好。”她有意识地将受伤的右手往后藏。
“我没事,刚生完应该都这样吧,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了。你看看她好吗,那天要不是你……”女人止住话头,全然不敢提假设的结果,“我想恩人你来看看她,她一定会健康长大的。”
是把她当成好运的象征了吗,可是自己的母亲因难产去世……说出来肯定会把她吓坏的吧……
朔夜抿唇,躲开女人几乎可以用虔诚来形容的目光。
最开始这位夫人联系她说是想报恩,她当即就拒绝了。结果她又说恳切地表示想让孩子沾沾她的福气与好运,这倒是实实在在让她犹豫了。
万一给他们母女带去厄运怎么办?
听完她的想法,菜菜子狠狠拍了她一掌,硬是以她心理学教授的身份劝她一定要过来。
——“夜姬,是我的幸运女神。”
——“去吧,也许这就是解开你心结的契机呢。”
菜菜子和小景的话语隔着时空在她耳畔对话,最终促使她迈出了这一步,答应这位夫人见面的请求。
“松尾小姐?”女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当然要见见的,我还给她准备了这个。”
朔夜从兜里取出绣着平安二字的御守,还是担心自己会给她们母女带来厄运,保险起见,她特意去了菜菜子叔叔代管的寺庙。
“啊!真是太感谢了!”女人面色微微泛红,双手合十惊喜道,“您能答应见面我就非常感激了,居然还专门求了御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小婴儿像是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朔夜在女人热切和鼓励的注视下走近婴儿床。或许真的是有缘分,小婴儿主动握住她指尖垂下的御守,“哈”地一声张大嘴笑起来。
忐忑与不安顿时被婴儿软乎乎的触碰消散,朔夜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宝宝她很喜欢你呢。”
“是吗?”
朔夜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下婴儿的小脸蛋,被过分柔然的触感吓了一跳,忙将手缩了回去。
“前些天我偶然看到了这款……”身后传来盒子打开的‘咔哒’声。
这个开头?朔夜感觉到微微的不妙,忙打断道:“夫人,您可是答应过不给我送东西的。那天我不过是顺手,您要是这样子我会很有负担的哦。”
救这位夫人,并非完全出于善意,有赎罪的动机在,这是她不愿同陌生人剖析隐痛。
空气静止了两秒,女人蔫蔫的回了句:“好吧……我就知道……但是——”
小婴儿好像对自己的头发格外感兴趣,伸长手要抓,朔夜便故意用头发逗她。
“我和我先生家里都是做生意,产业规模一般,但家底还算殷实。松尾小姐如果未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和我们说一声,不管是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帮您实现!”女人将珠宝收起来,试探着重新开口。
朔夜再次确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这位夫人来头果然不小。
话说的低调,但这样一个承诺的价值可想而知。
但是否要求兑现在我,完全可以形同虚设,想到这里她心里轻松了许多,“行,那就先谢谢您了。”
“真是太好了。”女人长叹一口,又急急地“哎呀”一声,“我当时只想着要记住您的名字,居然没有自报家门,自我介绍下,我叫——”
“莉娜,我来看你了。啊嗯?有客人在?”
记忆中的熟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她耳畔,像被摁了重复键,一遍遍响起。朔夜感觉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点也动弹不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她变成了石头,却放任思绪在她两耳之间游走。
——“迹部财团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大股东。”
——“我和我先生家里都是做生意,产业规模一般,但家底还算殷实。”
——“啊嗯?有客人在?”
客人……客人……客人……
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他不会这样莽撞地对待普通的异性。
小景是独生子,只有个表弟,没有姐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自己救下的是小景的女儿!
朔夜感觉自己不单是被石化了,而且是被丢在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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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枚石头,从头凉到脚。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像是被龙卷风裹挟着,孤独而又不受控地在天地间飘荡。
他怎么可以这样,才分手两年就和别人有了孩子?
就算是她提的分手,他也不能这样!
不是说最爱她的吗,不是说这辈子只爱她的吗!
骗子……
朔夜眼前蒙上一层雾,理智却让她忍住。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前任面前哭,太不体面了。
手腕的刺痛却让雾气变得更浓,浓到她只能模糊地望过去。来者却更加用力地捏着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他的面前。呼吸中顿时盈满了玫瑰花的气息,是小景的味道。
“夜姬。”
隔着浓雾朔夜也察觉到他紧锁的眉头,耳边是他刻意控制的重呼吸声。钳着她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下一秒他便用了更大的力气。
好痛,骨头都要被捏坏了。
小景在生气吗,气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生气她的出现打扰了他平静的生活?
朔夜自己也分不清是手腕更痛,还是小景有孩子的事情更让她难过,总之眼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脸上凉凉的。
好难堪,她咬着下唇,用力甩开他的手。但她面对的毕竟是职业网球运动员,他暗暗使劲,她连甩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
“你干什么?”
太丢人了,不管是在前男友面前失态,还是在陌生人的现任面前流泪,全部都丢人到不行!朔夜匆匆摸了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试图挽回自己的气势。
没了眼泪的遮挡,她这才看清他的凌厉与怒气。眉头紧拧,眸中带着审视。她昂首瞪回去,心里却被不应有的委屈填满。
“景吾!你在干什么?”名为莉娜的女人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叫起来,费力地起身,只恨自己没力气下床,“景吾你快把我的救命恩人放开!”
呵,果然是可以互称名字的关系啊……
“怎么受伤了,看过医生没有?”
“要你管!”
朔夜咬着下唇,使尽浑身力气将他往后推。人的潜力果然是被刺激出来的,这次竟然成功了。
她深呼吸一口,却在望见角落里的向日葵花束后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可恶的花!可恶的小景!
可恶的小景买的可恶的花!
他居然给别的女人买花,明明说这辈子只给她一个人买花的!
骗子!大骗子!
朔夜觉得自己短短的二十八年里,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离开,必须尽快离开!
顾不得起码的礼貌,她像踩着加速器一样破门而出,试图将一切的不体面都甩在身后。
“夜姬!”
眼瞧着她的裙摆堪堪擦过他的腿,迹部呼吸一窒,猛地箭步冲上前去。
3. 第三章
鼻子比大脑还要先察觉到他的气息,朔夜又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刚刚抱过鲜花的小景对她来说简直是人形催泪剂。
“别跟着我!”
“好,我不靠近你。”迹部停下脚步,从她红红的鼻尖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
然而下一秒,裙摆便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他倚着墙自嘲地笑起来,什么夜姬,不过是假名罢了。
分手后才知道女朋友一直用的是假名是什么感觉?
大概全世界再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小骗子演技可真好……为什么不一直演下去……
“景吾,你在发什么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救命恩人?”莉那严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迹部折返回去,他有话要问,很重要的问题。
“莫非你们俩是旧相识?”莉娜不敢说的是,她甚至觉得他们俩的磁场像是旧情人见面。
“不该带花过来的。”迹部瞪着方才被他匆匆丢在地上的花束,捡起来径直扔进垃圾桶。她花粉过敏那么严重,这两天又该难受了,都怪他。
莉娜不敢置信地盯着垃圾桶里完好的花束,那不是崇弘电话里说的给她的礼物吗?景吾到底在干什么啊?松尾小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她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么不正常的景吾。
是一孕傻三年导致的吗?为什么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没等她梳理好思绪,“幽灵”已幽幽地荡到她身旁。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幽灵哀怨地问。
“哈?”
你是说你根本不认识人家,但是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掐哭了?不对啊,那景吾刚刚喊的夜姬又是谁?在搞替身文学吗?
桦地莉娜鄙夷地扫了迹部一眼,心说难怪自家弟弟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呢,可算知道原因了!
但是弟弟的好友居然那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松尾小姐啊!头痛!
*
“菜菜子,我赢了。”
落荒而逃的朔夜无力地将钥匙放在窗台,鼻子痒得不行,没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菜菜子和她打赌说她和迹部最多三个月就会复合,菜菜子押会,她押不会。
这下好了,她准赢了。
“什么赢了?”正埋头看书的越前菜菜子听出不对劲,忙将书丢到一旁,只见好友苦笑着,眼眶红红的,鼻头和脸颊也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快步上前搂住朔夜,贴了贴她的额头,倒是不烫。“是碰到鲜花了吗?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药。”
朔夜将头埋在好友的颈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赢了赌约应该高兴啊,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赢了,愿赌服输,你挑个时间跟我去蹦极吧。”她勉强挤勾起嘴角,自己都知道这笑肯定假极了。本想去郊外飙车发泄发泄情绪,但过敏反应太影响她开车,只好带着没收拾好的情绪回来打扰菜菜子。
怎么会……菜菜子不声不响地将好友按在沙发坐下,取出抽屉里的医药箱,在脑中默默梳理着思绪,就她从龙马那儿旁敲侧击得到的情报来看迹部一直在找朔夜,不应该啊……
“你碰见他了?”菜菜子将药和水杯塞进好友手中,委婉开口,“重逢第一面你就能确认我已经输了?我胆子可小得很,没有百分百的证据和理由,我可不答应你去蹦极。”
朔夜仰头将药片吞下,口腔中没有预想的苦涩,反倒是丝丝甜味。理由和证据啊,脑中浮现出方才的画面,她的心一阵钝疼。
“他好像有孩子了。”她捏紧纸巾。
菜菜子眉头一跳,琢磨起“好像”二字,她握住朔夜微微颤抖的手,客观道:“也许只是误会?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吧。”
朔夜摇摇头,眼泪又要往下流。该死的花粉过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眼泪是为了迹部流的呢。她吸了吸鼻子,咬牙将自己的见闻和判断一一告诉菜菜子。
“我从医院出来以后就搜索了各种网站的新闻,没有一条写着他隐婚生子,但迹部财团完全有实力做到隐藏这个消息不是吗?”朔夜抬眸,低声补充。
迹部口中的“客人”二字还在耳畔回响,只有主人才会用这种口吻不是吗。
“你冷静一下,先别着急下定论,虽然我和迹部不熟,但低调隐婚生子不像是他的性格。”菜菜子拍拍她的手,心说回头再找龙马问问好了。
朔夜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反驳,恋爱中的小景就是很反感媒体和外界的打扰呀。
菜菜子瞥见朔夜随手放在一旁的邀请函,顺势转移话题道:“哎呀,差点忘了,我在信箱里看到了这个,喏。”
暗红色的信函进入朔夜的视线,信函中间的火漆印着松尾家的家徽——一棵挺拔的松树。
“是松尾老夫人寄来的吗?”
“嗯。”
朔夜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写着简单的几句话。
亲爱的小姐:
您好!
夫人邀请您明日上午10点于松尾庄园小聚,我会准备您爱吃的点心,恭候您的到来!
——管家
“夫人邀请我明天下午去见她。”朔夜将重音放在“邀请”二字上,她的眼神在伊藤总监给的邀请函和养母寄来的邀请函之间流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养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官方啊。
“也是该去拜访一下,你也回国好几天了。”菜菜子及时止住话头,朔夜和松尾老夫人的关系有些复杂,有些话不适合再往下说了。
“嗯嗯。”
*与此同时的迹部宅。
迹部捏着高脚杯,香槟细腻的气泡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他细细端详着电脑中的几段监控,时不时摁下暂停键,嘴角在望见金发赤瞳女子时勾起明显的弧度。
“松尾朔夜,你果然和松尾家有关系。”他对着屏幕低声唤道,“朔夜,朔夜,真是个华丽的名字,比小松夜姬还要华丽。”
他反复念着朔夜的名字,忽然想起他们俩交换姓名的时候,分寸感不知怎么完全被他们忘在脑后,竟然直接叫了对方的名字——
“夜姬,夜的公主,好华丽的名字。”
“你国王的名号也不赖呀,景吾,我叫你小景可以吗?”
“好啊,小夜?小夜子?”他故意逗她。
“不要,听着像是在喊上世纪的老人诶,不如叫我Sakuya吧。”
“你的小名?具体是哪两个字?”他当时便起了小心思,想用SakuSaku喊她,比小名还要亲近的昵称。
结果好久她都没答话,只是冲他笑,眼睛亮晶晶的,“逗你的,是网名啦。”
小骗子,原来那时候说的是真名。
好吧,起码最开始没打算骗他,他释怀一笑,将香槟一饮而尽。
高脚杯重新满上,他捏着杯茎轻轻摇晃。不是没考虑过从名字着手去找她,结果小松夜姬是假名,又不知道Sakuya具体是哪两个字,只得作罢。
“朔朔。”他对着屏幕喊出当初想脱口而出的称呼,监控画面反复播放着几个画面,分别是机场、商场、医院、越前宅。
每每切换到商场的画面,他的眉心都要狠狠跳一下。不懂事的孩童在商场里追逐打闹,直直地冲向挺着孕肚的桦地莉那。
路过的朔夜眼疾手快地拉住桦地莉那往后退了两步,拿自己当肉垫才免去一场意外。而朔夜的手背却正好甩到了墙角,当即红了一片。
“管家,药都送过去了吗?”迹部拨通家中的内部电话,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少爷您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悉数送往越前宅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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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少爷,您别喝太多……”管家犹豫开口,从前少爷睡前只喝不含酒精的香槟,留学回国以后才开始喝酒。今天少爷的心情看着不错,酒却没少喝,倒让他不明白了。
“没事,你忙去吧。”
挂断电话的迹部对着画面里的越前宅三个字冷哼,找了两年多的女友此刻正住在老熟人家中。要说那个小鬼完全不知道,他还真没法相信。
但朔朔和越前的姐姐是好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个男朋友当的,实在算不上称职。
他摇摇头,将香槟放下,还是决定给越前打个电话。
“喂,越前,约个时间打场比赛吧,我有事想问你。”
“猴子山大王,你大晚上找我就是为了这个?”越前龙马的声音透着疑惑,接着就是毫不掩饰的炫耀了,“我拒绝,佑里他们研究所好不容易放假,我忙着陪老婆度假呢,没空。”
“学长你没有家室是不会了解的。”
“你小子……”迹部一时语塞,论结婚的速度,他们这一堆朋友里,还真没人比得上越前。
“学长还差得远呢,等以后我和佑里有孩子,学长的孩子估计要喊我的孩子前辈喽。”想着表姐的嘱托,越前龙马又补了句。
迹部一向知道这小子说话气人,但今天说话尤其让人生气,好吧,他就是有点嫉妒了,于是他握紧电话勉强挤出一句,“这可说不准。”
电话那头的越前龙马没答话,心说迹部学长肯定没有结婚。但有没有孩子,这句有些笃定的“说不准”倒是让他有些怀疑了。偏偏是这样隐私的话题,他不好直接问。
“你家里是不是来了位客人?”迹部轻点泪痣,转回正题。
越前龙马挑眉,隐约嗅到八卦的味道,表姐和迹部几乎同时给他电话,实在是异常。“嗯,我表姐的好朋友,最近刚回国,你怎么会知道?”
“你和她,认识吗?”迹部不答反问。
“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见过几面。”越前龙马轻飘飘地回答,实则根本想不起来对方长什么样子。好像是叫松下什么的?
竟然比他们认识得还早,这小子还真是让人嫉妒,迹部深呼吸。偏偏联想到他四处找不着人的时候,没准这小子还借着越前菜菜子的关系和朔朔见过呢!
“啊——她该不会就是那个甩了你的前女友吧。”
越前龙马大胆发问,越想越觉得合理。表姐说什么她有个朋友是迹部学长的狂热粉丝,所以很想要了解他的近况根本站不住脚,表姐哪里会这么多管闲事。
比被甩更刺耳的是“前女友”三个字,单方面分手才不算是前任!
不过是闹别扭而已!
还没等迹部反驳,有女声喊越前,紧接着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哎先不和你说了,我的主要任务是陪老婆。”
迹部简直要被气笑了,既为羡慕嫉妒,也为自己恋爱中的种种过失。如果当初他做得更好些,他和朔朔现在绝对不会是这样。
他拉开抽屉,取出正中的锦盒,里头赫然躺着一枚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泛着火彩的红宝石像极了她的眼睛,他在戒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恋爱的时候太忙,学业、家业、网球占去了他太多的时间,所以剩下的时间只想给她,一点都不想分给旁人。
结果就是爱得顾不上别人,爱得忘乎所以,却连他们俩一张合影都没留下,甚至没见过彼此的朋友。
要是当初注意些,自诩洞察力过人的他怎么会看不穿她的假身份,又怎么会错过越前菜菜子这个巨大的线索。
迹部眸色暗下去,想象着朔朔无名指带着戒指的画面,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但既然她已经回来,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抓住她的。
他瞥向桌角的几份工厂的收购合同,她爱也好,怨也好,他就是要纠缠不清!
4. 第四章
翌日,辗转一夜未能成眠的松尾朔夜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眼皮倒是消肿了,但熊猫一样的黑眼圈真的好难遮!
振作起来啊朔夜!让前任看到自己的眼泪简直输大发了!
是前任、前任、前任,他结婚生子关自己什么事情!
再说了,离开小景本来就是自己的选择。就算这次回国,她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菜菜子见好友情绪好转,戳了戳她的脸蛋,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回国只是为了报恩加搞事业,结果呢?因为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猜测把自己弄成这样。”
朔夜一手握着化妆刷,歪着头挑角度,用力将遮瑕扫在眼底。还得感谢自己有花粉过敏这个借口做掩护。菜菜子家的药倒是真不错,几乎没什么不适感了。
“我流泪是因为花粉过敏,和某人完全没有关系。”她绷着唇角道。
“是吗?”菜菜子笑问,主打一个看破不说破。
下巴被她抬起,朔夜默契地将化妆刷低到菜菜子手中,闭上眼任她打扮,自己则开启自我催眠模式。
“当然!分手都快三年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也就是八卦心理作祟,有一咩咩好奇,其实根本就不关心的!”
见她越说越起劲,菜菜子笑意不减,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朔夜偶尔傲娇起来,简直和自家弟弟一样幼稚。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叮铃铃——’朔夜的手机屏亮起来,备注是“美丽的意外”。是疑似迹部孩子的妈妈那位,昨晚来电好几次,但处于鸵鸟状态的朔夜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这个问题问当事人才是最直接的呀,迹部那边朔夜开不了口,这位夫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菜菜子将手机递过去,故意用称谓刺激她,“孩子妈妈的电话,要接吗?”
“接!不就是说两句话嘛!”朔夜爽快地接过手机,临划开屏幕的时候,手却悬在空中怎么也点不下去。
他孩子妈妈这几个字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单是想想对方以亲/友的态度替小景向她这个“外人”解释/道歉,她有意隐藏的占有欲就像蛇一样紧紧缠住她的心脏,勒得她浑身紧绷。
要是听到什么“我丈夫”“我男友”这种话,她真的会忍不住放下一切顾虑冲到迹部财团楼下当面质问他曾经的许下的诺言难道都是谎言吗!
“怕了?不就是说两句话嘛。”菜菜子满意地放下化妆刷,将她方才说的话悉数奉还。
“谁怕了,接就接!”
朔夜垂眸,硬是逼着自己摁下接听键。
接吧接吧,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误会还是残忍的现实。
昨天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内心深处对小景的信任让她对前者怀有很大的期待。
指尖触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铃声戛然而止,屏幕恢复空白。
“诶?”朔夜懵懵地眨眼,方才不自觉握紧的拳头也暗暗松开,“挂了?不是我挂的啊,是她先取消的。”
这是逗她玩呢?!
昨晚不想接的时候一直响,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又给她挂了。
整整一夜过去,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依旧没有进展。
朔夜嘟着嘴将手机正面朝下拍在沙发上,忽然泄了力气。
“做的好,我们朔夜做得很好。”菜菜子笑着揉她的头发,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
“头发都乱了。”朔夜瘫在沙发上轻叹,一个荒唐的想法兀地出现。
不如直接问小景?
可是要用什么立场和身份呢。
*
松尾庄园的苗圃一片郁郁青青,种着许多松树和香樟,独独不见一朵花儿。空气清新异常,没有要打喷嚏的冲动。
朔夜放下又会过敏的担忧,挺直腰背端坐在藤面小圆桌旁,好奇而又隐蔽地扫视着四周,没由来地觉得这苗圃是个捉迷藏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来松尾庄园,虽说她自小就被松尾老夫人“收养”,但老夫人一直把她散养在国外,从来不许她回国。
不过就他们俩实际的亲属关系而言,松尾老夫人对她已经是相当仁慈了。她暗暗观察着夫人的情绪,心说今天的夫人似乎很正常,顿时轻松了几分。
“这次要你回国,有两个原因。”
一直沉默的松尾老夫人终于开口,她赤红而又浑浊的眸子锁在朔夜身上,像是要把她看穿。当年她击败三个兄弟成为家族的继承人,风光无限,谁能想到后来接连失去两个女儿和丈夫,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么一个“养女”。
“您说。”
朔夜对上她犀利的眸子,默默放下茶杯。电话里夫人只说需要一个帮手,却未细说。夫人的性格喜怒无常,她也就没有深究原因。
“一者,我老了,Matsu需要一个年轻的管理人。”松尾老夫人微微抬眸,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我会成为您最好的助手。”朔夜谦卑道,抬手地接过管家递来的一沓资料,粗粗一扫,大抵是财务报告、审计报告之类的,倒真是信任她。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有一条要求,年底Matsu的净收益必须超过20亿美元。”松尾老夫人凝眸,语气轻松到仿佛二人是在讨论该吃什么茶点。
“如果你能做到,我不是不能考虑把家业交到你手里。”
“不必了,多谢夫人厚爱。”朔夜果断拒绝,“我的积蓄不算多,但养活自己足够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作为松尾老先生的私生女,她从来没想过要继承不属于她的财产,她不配。
松尾老夫人呷了口茶,用余光审视着朔夜,要仔细瞧才能看出藏在最深处的情绪,良久她才道了声“行吧。”
“二者,我有个疑问需得你来解答。”
“什么?”
察觉到夫人话语中的严肃,朔夜凑近了些,不想听到让她浑身一僵的话——
“你是不是得罪过迹部财团的继承人迹部景吾?”
报复?小景报复她?
两个完全不可能凑在一起的词竟然被摆到她面前,朔夜心头微颤。
“一年前他突然进军服装行业,近乎疯狂地攻击Matsu,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无缘无故,却又目的性极强,我只能理解为报复。
松尾家行事低调,从未与迹部财团有过冲突。而你们曾同在剑桥大学的经济专业就读,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认识,或许这是针对你个人开展的报复?”松尾老夫人淡淡地抛出自己的看法,眸子一扫浑浊恢复清明。
就小景爱恨分明的性格而言,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是她不辞而别在先,她完全可以理解。
但最让她心惊的是小景竟然穿透“小松夜姬”这层假身份,找到了她和松尾家之间的联系。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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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女的身份,也知道了吗……
寒意从心头涌上,朔夜痛苦地闭上眼。
当初主动离开是为了最后的体面,结果还是被看穿了吗。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放纵自己靠近小景,私生女和财团唯一的继承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请你为我解惑。”松尾老夫人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让朔夜感到不安。
“我和他不过几面之缘。”朔夜压下心头的不适,顶着压力抬头,望着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您是误会了,肯定另有原因,也许只是同行竞争罢了。”
要是让夫人知道她这个卑贱的私生女曾经和小景有过一段,肯定会被耻笑和辱骂的,不管是对她还是小景。
松尾老夫人所有所思地瞥向苗圃远处,从前她一双女儿最喜欢在里头捉迷藏,回忆让她的情绪略略稳定下来,“等你接手公司就明白了,他的种种行为绝对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是。”
“罢了,公司的事日后再说。周末赤司家要举办一场慈善晚会,我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征十郎将你介绍给世家子弟们。
迹部景吾也在受邀名单中,既然你们没有过节,那便借此机会结识吧。”显然,她眸中的审视并未因为朔夜的回答而消失。
“是,我会利用好校友这层关系的。”朔夜面色如常道。
“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明白怎么向外人描述。”
没人愿意向外人承认丈夫有个私生女,养女是最好的身份了。
而赤司家继承人的母亲是松尾老夫人的女儿,这个场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朔夜抱歉地点点头,“明白,母亲大人。”
松尾老夫人硬是从唇间挤出“很好”二字,又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朔夜惊讶地发现管家不知道从哪儿又变了一沓子文件递过来,还有几个装着钥匙的盒子。
“小姐,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夫人说家族的珠宝任你取用。家族在霓虹的几处房产,也都任您挑选,都是靠近世家子弟交际圈的,能帮助您尽快融入圈子。晚宴的礼服和珠宝……”
管家面带笑意,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
听到后面,朔夜自己都怀疑管家是不是“假传圣旨”了。
对她这么友善?这可不像是夫人的性格。
松尾老夫人眉头一蹙,冷淡地打断管家,“让她自己看去。”又转头不客气地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随便到我的庄园来。我不允许血统肮脏的你随意进入其中任何一个房间。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请你离开。”
对嘛,这才是夫人一贯的作风。朔夜倒不觉得被拂了面子,乖乖站起来行礼。“打扰您太久了,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现在就离开。”
“我建议你顺道去拜访一下征十郎,他会告诉你慈善晚会上该如何表现。”
朔夜应了声是,抱着一沓子文件默默离开。晚会她倒不担心,只是,周末又要和小景见面了吗……
管家目送着朔夜走远,才敢低声劝道:“夫人,您何苦这样对小小姐。”
“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最珍爱的小女儿!我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松尾老夫人一把拂去朔夜用过的茶杯。
“夫人!夫人!您不要激动!”
庄园的寂静顿时被尖锐的叫喊声打破,栖息在苗圃的鸟儿四散飞走,有那么一两只落在朔夜的车顶。
5. 第五章
周末又要见面,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朔夜拍拍自己的脑门,努力将马甲掉了的不安甩在脑后,这才按了赤司宅邸的门铃。
现在当务之急是见见她的,额,名义上的大侄子?比她还年长两岁的侄子,亲属关系真的有些混乱。
大门很快便打开,朔夜对上一双赤色的眸子。意外的,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自己的模样,这让她感觉到亲切。
她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对方,赤发赤瞳的挺拔青年。嘴角勾起含蓄的弧度,眼中透出笑意,好像真的因她的来访而欣喜。
和她想象中流淌着松尾家血液的贵公子不同,赤司征十郎似乎不难接近。
他侧身邀她进门,朔夜乖乖跟上,心水霓虹赤瞳的人可真多啊,夫人是,大侄子也是,她在国外都没遇到过几个。
意识到打量的时间太久,朔夜忙将准备好的礼物挡在自己面前,却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也凝在她身上。
“你好啊,你今年几岁?”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啊?”她是不是听错了?
朔夜愣愣地放下礼物,道了声“你好。”
见对方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才确认刚才没有听错,不明所以地说:“二十八。”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下像松尾家的孩子了,和松尾老夫人一样喜欢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得了回答的赤司征十郎笑意更浓,对自己的猜想有了几分把握。他挪动脚步,领着朔夜在客厅坐下。
“名义上我们是姨侄,但你年纪比我小,不如叫我,哥哥?”他捏着杯耳,虚空朝朔夜的方向碰了碰。
“啊?”刚落座的朔夜第二次发出疑惑的声音。
什么?第一次见面让喊哥哥?
让姨妈喊侄子姑姑?!这合理吗?这不对吧。
自小作为孤儿长大的她是真觉得哥哥这俩字烫嘴,过去只有在惹小景生气的时候她才会用,效果嘛,百试百灵。
至于别的异性,她完全开不了口。
“赤司君,我想还是要稍微讲究一下辈分的。但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不如我们互称名字吧。”干脆折中一下好了。
她端起茶杯,茶汤是樱桃一样的红,淡淡的玫瑰香萦绕在鼻尖。是小景会喜欢的,但对她来说,和毒药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对,怎么又想到小景了!
“不喜欢?我让人给你换别的?想喝什么?”赤司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倒关心起她的喜好。
朔夜摆摆手,不打算解释缘由,“不用麻烦,我是刚刚在庄园吃了太多的茶点,实在是喝不下了。”
“那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消食的汤剂?”赤司说着就要招呼管家上前来。
朔夜眨巴着眼睛,惊异于大侄子对她的关心,但说心里不觉得温暖是假的。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不应该啊,松尾老夫人连他也瞒着?
“真不用麻烦,不如征十郎你给我讲讲慈善晚会的流程吧。”朔夜转移话题。
赤司微微点头,笑着娓娓道来。但让她有些坐立难安的是,他的目光始终热切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有那么一瞬间她脑袋里甚至闪过这个荒唐的念头,转头又暗骂自己太自恋了,跟那谁似的。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书房的方位。朔夜抬眼,斟酌着开口,“书房里有客人?还是说您父亲在家,我可以去拜访下吗?”
她话刚说完,楼梯上就传来熟悉而又张扬的声音——
“什么贵宾比我还尊贵?让你把我晾在书房这么久,我倒要瞧瞧。”
东京是不是有点太小了,朔夜愣愣地对上一双同样有些蒙的眼眸,不敢相信地用泪痣确认了一下。
怎么又又碰上小景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想到他可能已经看穿她的真实身份,她收回目光,下意识端起桌上的茶杯作掩饰。
“当然是比你要尊贵的贵宾了。”赤司挑眉,心说若非朔夜临时来访,他下午绝对不会见任何来客。
“别喝!”
朔夜被他急切的呵斥声吓得手一抖,哦!她怎么把花茶递到嘴边了!还没来得及将茶杯放下,就已经被人夺走。
他的动作太急,急到茶汤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险些撒到他们俩衣服上。
朔夜愣愣地抬头,掌心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小景他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看来是她之前尝试喝花茶结果差点晕过去的经历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刻。
她下意识投去安抚的眼神。
我没事的,小景。
后者眸色微沉,盯着她的手不说话,盯到她有些后悔方才冲他扬起嘴角。
朔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难道是在看她的伤?
她讪讪地捂住手背,淤青已经消了不少,看着没有大碍了呀。
迹部收回目光,像无事发生一样将茶杯放下,自然地盘坐在她和赤司中间。
朔夜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画面落在赤司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一个“突发恶疾”抢走别人的茶杯,一个茶杯被抢了还冲人傻笑……
她敛了笑意,本着不给小景惹麻烦即坚决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则,率先开口,态度礼貌而又疏离。
“这位先生是?”
夹在中间的赤司将一切尽收眼底,在没彻底了解情况前,他并不打算多嘴,只是顺着朔夜的问题,一左一右介绍起来。
“朔夜,这是迹部财团的继承人,也是现在的实际掌权人,迹部景吾。
迹部,这是朔夜,我外祖母在英国收养的女儿,Matsu后续会交给她打理。”
好啊,和他装不熟是吧?是不熟,太不熟了!捏着茶杯的迹部冷哼一声,低声念了两遍她的名字。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真名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小小的欣喜夹杂着大大的心虚。但很快,她就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因为——
迹部居然就着她的茶杯喝起了茶!
朔夜瞪大了眼睛,眼神在赤司和迹部之间来回流转,平静的外表下是尖叫的内心。
那是她的杯子啊!
虽然没喝,那也是她的杯子呀!
他的边界感都去哪里了?朔夜抠着蒲垫瞪他,偏偏这人一脸平静,甚至提起茶壶往她的杯子里续茶水。
“好喝。”
看了赤司,朔夜压下直接质问他的冲动,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松尾老夫人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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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松尾小姐,我们可是旧相识,这么快就忘了?”迹部一字一句道,尤其将重音放在“旧相识”三个字上。他提起茶壶,眼睛却死死地焊在朔夜身上,尤其是她眼角的朱砂痣上。
两人靠得本就近,他的话几乎是贴着耳朵传来,往骨头里钻。像一把钥匙,打开装着旧梦的宝盒。
但是“松尾小姐”这个疏离的称呼又让朔夜的情绪冷下来。新欢、旧爱,想到那位名叫莉娜的女子,她将他带着魔力的嗓音驱逐出去。
“毕业后好些年没见了,差点忘了,原来是迹部君,别来无恙。”她面不改色道。
茶壶嘴里淌出的弧线顿时歪到一旁,迹部眯眼,心说“迹部君”可真是个新鲜的词,打相识起他就没听她用过这个称呼。合着谈了恋爱,他倒从“小景”变成陌生的“迹部君”了。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他嗓音低沉道,抽了两张纸擦拭着桌面。
朔夜用手梳了下头发,想到松尾老夫人的判断,这算是什么,复仇宣言吗……
“迹部他行事张扬,想忘记他,恐怕没那么简单。中学时我们两校有活动,就连完全不认识他的人,如今在同学聚会上也都忘不了他张狂的模样呢。”赤司挑眉,淡淡开口。
越是装生疏,反而越暴露亲密。朔夜和迹部,绝对不只是校友的关系那么简单。听闻迹部曾在英国金屋藏娇,趁他回霓虹处理家事,金丝雀却悄悄飞走了。
“看来朔夜是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担心朔夜下不来台,赤司又补了句。余光里朔夜的一根发丝随着她梳理的动作落在膝盖上。这倒是个好机会,他心中顿时有了思量。
朔夜愣愣地点头,顺着台阶往下爬。
“老同学,既然你如今已经回国,我们是不是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联络联络感情?”迹部将手机摆到桌面,她既然要装不熟,那他就陪她玩,但他绝对不可能以陌生人的姿态待在她身边。
“当然。”
这理由很合理,不答应就太欲盖弥彰了,朔夜迎着他打趣的注视点点头。
至于要不要联系,那就再说吧!
两人低头交换起line和号码,紫灰色的头发和金发交缠着,赤司笑着摇摇头,意外发现两人的泪痣几乎处于对称的位置,只不过是一黑一红。
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他心中一股酸涩,那段往事他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于是他“光明正大”地捻起刚才注意到的那根发丝,语气如常道:“朔夜,你掉了根头发,我帮你捡起来丢掉。”
“啊,谢谢你呀,征十郎。”忙着添加联系人的朔夜头也不抬地说。
头次做贼免不了心虚的赤司暗暗松了口气,将金丝郑重地摆到桌角。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根简单的头发,而是一串DNA,那极有可能和他有着高度重叠的DNA。
正看着,头皮忽然一阵酥麻感,生理反应让他警惕地抬头。只见迹部左手食指和中指抵着眉头,瞳孔微缩,用下三白凝视着他。而右手撑在朔夜的右侧,完全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拢入怀中。
“你干什么?”他的唇一张一合,无声道。
还真像是被入侵领域的老虎,又或者用发/晴期的老虎来描述更合适?赤司呷了口茶,苦恼地揉揉自己的眉间,他可真是冤枉啊。
6. 第六章
还没等赤司想好说辞,那根发丝就被迹部拈起,指尖缠绕,像珍宝一样被他揣进了口袋。
这能是单纯老同学的关系?本来他还不确定朔夜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这下可以确定了。
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几度的朔夜疑惑抬头,将手机推回给迹部,闷声说道:“加好了。”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不是吧,不是他提的交换联系方式嘛,怎么他还不高兴了!
而迹部看着联系人栏里她的名字,眸中的寒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感。
“对了迹部,慈善晚会那天。朔夜看上的拍品,你可不要和她抢。”赤司忽然想起这一茬,为了朔夜更好地在众人面前亮相,和爱出风头的迹部多说这句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多事。”迹部冷哼,“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胳膊被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体温总是比她高很多,朔夜往里侧缩了一寸。
但是,我们?谁和你是“我们”了?
“还早呢,再坐会儿吧。”赤司挽留。
就是!
虽然她觉得赤司有些奇怪,但是并不讨厌和他相处。甚至四目相对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镜子,很神奇的感觉。
正想着,身旁人已经站了起来,以不容拒绝地口吻说道:“我送你回去。”
熟悉的强势,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他不高兴的时候。朔夜稳稳地坐着,搞不清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心里也有些烦,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开车过来的,不用你送。”
“那你送我回去。”
?
这是接受过绅士教育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那你的车怎么办?”朔夜抬眸,不答反问。
“我走路来的。”
开什么玩笑!赤司宅在郊区,金贵的迹部大少爷怎么可能是走过来的!
完全是在耍赖!朔夜掀了掀眼皮,恍惚间觉得眼前人是Peter,是的,小景的爱犬。
“我们的交情不至于你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吧?”迹部直勾勾地盯过来,语气挑衅又气人,“还是,你在害怕我?”
大脑检测到关键词,朔夜当即站了起来。
谁害怕了!不就是载顺道前任一程嘛。
“行,反正顺路。”
“那多谢了。”
“呵呵,不客气。”
迹部率先往前走,朔夜不认输地跟上去。
想到后院停着的宾利,赤司摇摇头,根本没眼看迹部得逞的笑脸。而对方轻点自己的口袋,警告他闭嘴的意思不言而明。
要不是担心捡头发的事情会让朔夜觉得他是个变态,他是绝对要揭露迹部的。说到变态,真抖出来,迹部的行径也不遑多让。
“路上慢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赤司叮嘱道,对象当然是朔夜。
“好。”迹部摆摆手,抢先答道。
谁问你了……赤司又将主语加上重复了一遍。
“好啊,征十郎。再见,我会再来拜访的!”朔夜笑眼弯弯,真诚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喊得可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老朋友呢。“迹部君”冷眼瞧着。可碰上朔夜的笑颜,嘴角也跟着扬起。
*
车内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还透着股甜味儿,来源自然是才喝过花茶的迹部。在屋子里还不觉得,狭小的空间放大了朔夜的嗅觉,
不是她熟悉的香水味,确切地说,他今天没有喷香水。
或许是因为小孩子闻不了侵略性太强的气味?
朔夜手握方向盘,以平稳的速度行驶。
迹部摩挲着座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侧颜,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最后落在她的朱砂痣上。印象中,她甚至没怎么在自己面前开过车。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阿斯顿马丁。”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注意力全放在路况的朔夜随口答道。
“呵,是啊。”
迹部嗤笑一声,听得朔夜心里毛毛的。她朝后视镜望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见面您还叫小松夜姬,这次就变成松尾朔夜了。不知道我到底该叫您小松小姐,还是松尾小姐?”
迹部轻点泪痣,不依不饶地睨着她,将她方才的疏离悉数奉还。
果然还是逃不开这个话题,朔夜转过头,眼神飘忽地望向前方。
用假身份是她不对,但作为家族的污点,没人允许她在外用真名。
但骗了就是骗了,朔夜抿唇,抛出一句“随便你。”
“为什么装不认识?是我让你觉得拿不出手?啊嗯?”
朔夜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但脑中却自然地浮现了他说这话的神态,多半是骄傲与探究,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自我怀疑。
她咽了咽口水,艰涩开口:“没有为什么。”
他很好,她才是拿不出手的那个。
“难道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迹部眯眼,期待她能主动提及分手的原因。
朔夜摇摇头,解释清楚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弄清楚。
“不用香水了?”
“啊嗯?”迹部摸了下袖口的纽扣,并不直接回答,“这是在关心我么?”
“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出来。”朔夜客观地表述事实。既然旁敲侧击问不出来,那就干脆直接点。
“她上午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然后就没音讯了,是孩子出什么事了吗?”
“谁?”
朔夜睫毛轻颤,扫了眼后视镜,捏紧方向盘朝右打去,语气如常道:“莉那,是叫这个名字吧。”
扑通——扑通——
她既想要听到确切的回答,又害怕是不想要的结果。
“我不知道。”迹部凑近了些,眉间透着些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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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知道?朔夜抿唇,将方向盘捏得更紧,怎么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也太折磨人了。
“这么不关心孩子,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她话音刚落,迹部就倚着中控台轻笑起来,“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用眼神问。
“你以为她是我的孩子,所以那天才会流泪。”迹部伸长手臂,指腹扫过她的眼尾,擦去那天未能擦去的泪水。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朔夜此刻就像个圆鼓鼓的气球,一戳就泄了气。
朔夜眼皮颤动,心说自己真是太逊了,居然一下就被看穿了。
她闪身往里躲,嘴硬道:“只是过敏,请你注意分寸。和前任保持适当的距离,我想是起码的礼貌。”
“像方才共用一个杯子的情况,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了。”
迹部揉了揉她眼尾的朱砂痣,目光热得像是要把她烫穿。后视镜里,朱砂痣像是被晕染开来,活像鱼尾一样。
“恕、难、从、命。”他一个字一字往外蹦。
“你!”
朔夜甩甩脑袋,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迹部君的脸皮只增不减,你的绅士法则去哪里了。”
心里却泛起酸水,对待其他人,他也会这样吗?
“对待骗子,需要另一套法则,否则只会被耍的团团转。”迹部哼了一声,固执地绕回刚才的话题,“为什么流泪?”
朔夜沉默。
“那一刻在想什么?气我?怨我?恨我?”迹部步步紧逼,迫使她回忆起那天的种种细节。
都有……朔夜仍旧不吭声。
“你根本就是还在意我。”迹部右手握拳,吐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是,我就是还在意,一直在意!
是你让我不敢在意,也不能在意……
朔夜的心无声地回答。
想起迹部曾经对待“富家子x私生女”的态度,她一脚将刹车踩到底,惯性让两人都猛地晃了下,就像她摇摆的心。
“下车。”
她冷眼望向迹部,已经到了市区的地界,不用担心他没法回家,“你自己打车回去。”
“这算什么,被说中的恼羞成怒吗?”迹部摊开手,一动不动的倚着车门,眼中的笑意却渐浓。
“下车,我临时想起有事要处理,不回市里了。”朔夜目视前方,仿佛在和空气对话。
“什么事?”
“与你无关。”
“骗子的话,我可以相信吗?”
他到底要强调多少次!
没错,她就是骗骗,这次也是谎话。
她不想和他共处一室,靠得越近,心绪就越不受控制。
被骗子二字刺激到的朔夜转过头,勉强扯动嘴角,“信不信由你,请你下车。”
“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地里?”迹部鄙夷地指了下窗外,不知不觉路灯都亮了,“已经这个点了,你确定我能在这儿打到车?”
7. 第七章
怎么就荒山野地了?真是娇气的迹部大少爷。
朔夜拨弄着安全带,总觉得这话有点撒娇的意味在,她清了清嗓子,“还有你迹部国王解决不了的问题?”
给他的万能管家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有啊,比如寻找一个名叫小松夜姬的女人。”迹部自嘲一笑,他仰头欣赏起星空车顶,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
朔夜心中酸涩,他当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骄傲的国王被抛弃,估计是他这辈子最不华丽的经历吧。
“对不起。”她咬着下唇,意外发现道歉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难以说出口,可能是因为早就在脑中预演过。
“啊嗯?”迹部怔了怔,将目光从车顶收回。
朔夜侧过身,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望向他,凝视着他的眼眸,语气认真道:“当初用假身份和你恋爱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但我确实有难言的苦衷。”
迹部勾起嘴角,放任自己陷落在她的赤瞳中,像是落在玫瑰花丛中。面对她歉疚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眸,他永远也说不出冰冷的话语。
“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原谅你,但只原谅你用假身份的事情。”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着皱眉抬起她的手腕,“别抠安全带了,你指甲软,弄伤了怎么办?”
等着被审判的朔夜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两根手指就足以环握住自己。
这就原谅了?甚至没有追问。
但是等等,为什么是“只”。
她还做了其他对不起他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换送我回家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啊嗯?”迹部挑眉,躺靠回去,一语轻扫车内紧张的氛围。
这么大个事情就换送他回家?
小景也太好说话了吧。
朔夜愣愣地抽回手,松开手刹,重新开上路。“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
没有人回答,反倒是电话铃突然响起,中控大屏显示菜菜子。
“我接个电话,你别出声。”朔夜挑眉示意他,她可不想菜菜子误会,她还想着兑现赌约带菜菜子去蹦极呢。
“朔夜你在回家的路上吗?”菜菜子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欢喜。
“正在往家开呢。”
“啊啊啊,我终于写完论文初稿了,你帮我买个小蛋糕回来庆祝一下吧!”
能情绪一贯毫无波澜的菜菜子这么开心,那肯定是很重大的成果了。朔夜也跟着笑起来,“好哇,那必须要好好庆祝,买哪家的?”
她刚回霓虹,哪哪儿都不熟悉。
“都行。”
“回甘。”
菜菜子和迹部的声音同时响起。
朔夜的心猛地跳了下,这家店的名字,和小景分开多久就有多久没听到了……
“啊,迹部君在啊,那我就不多说了,朔夜你随便买个回来就好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电话就被菜菜子挂断。
回过神的朔夜僵硬地侧过脑袋,皱眉问道:“不是说让你别出声吗?”
“我可没答应。”后者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转头看向窗外,语调低沉道:“还记得回甘吗?”
“当然。”
朔夜抿唇,霓虹最出名的巧克力甜品店,前些年还拿了世界巧克力大赛全球金奖。
巧克力脑袋的她一直想尝尝,可惜老夫人不同意她回国,回甘又始终没有开分店。
小景知道以后响指一打,当天就派直升机送到家门口。当时的感动似乎还萦绕在心间,随着这个尘封的名字一起唤醒她的心跳。
“啊嗯,这就被本大爷感动啦?”小景当时捏着她的鼻子打趣,哄着不让她掉眼泪,“那以后可怎么办呀?”
“谁知道未来,万一你变坏了呢。”
未来么,未来就是分手后她再也没吃过回甘。朔夜眸色暗下去,不是谁都会像小景那行爱人的。
“回甘新出的深渊蜜语还不错,你会喜欢的。”迹部仍旧望向窗外。
“他们家不是要预定?现在去能买到吗?”朔夜舌尖怀泛起可可淡淡的苦味,说不期待是假的,回甘是真的好吃啊!
迹部的手抚上车窗上她的倒影,笑着开口:“这种小问题,我还是可以解决的。”
“那就谢谢你了。”
迹部沉默不语,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回甘门口。
已经是傍晚时分,店门口的停车场仍是一片乌泱泱。还没等朔夜停好车就有店员迎上前来。迹部打开车窗,格外殷勤的声音便和蛋糕一同传了进来。
“迹部先生,这是您要的深渊蜜语。”
“谢谢,忙去吧。”
“您慢走。”
朔夜边看边摇头,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迹部大少爷啊,这就是财阀的实力吗?”
“毕竟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不是吗?”迹部欣然接受,并无半点尴尬。
朔夜兀地想起恋爱的时候,他骄傲又抱歉地说,我会把宝贵的空闲时间全都给你。
他也确实做到了,除去上学、打网球、经营公司,其余时间都给了她。
“那干嘛不直接让人送到菜菜子家,还专门过来一趟。”朔夜重新点火,朝着传说中迹部的白金汉宫方向驶去。
为了和你多待一会儿,迹部在心里回答。
“直接去越前家吧。”他提起蛋糕盒,解释道:“先送我的话,你回去路上蛋糕会被颠坏的。”
“好,那就先把蛋糕送回去再送你。”朔夜点点头,第N次感慨小景实在是个细致的人。她调转方向,把方向盘朝右猛打过去,车头干脆利索地在地上画了个半圆。
而这一转头,正好让车外鬼鬼祟祟的二人将车内看了个清清楚楚。
“芥川,你确定车上的是迹部的前女友?”丸井文太咬着面包,不敢置信地问。这可是近几年他们圈子里最神秘的八卦,很难不好奇啊!
“我…我不确定,但是她和迹部卧室里的画像长得好像!而且金发赤瞳的特征也对上了,要是能知道她脸上有没有一颗红痣就好了。”手握冰激凌的芥川慈郎难得睁大眼睛,努力地盯向车内。
“不过我也觉得可能性很大,一般来说,迹部不会让女生开车吧,肯定是很熟的关系。”丸井文太补充道。
两人对视,一秒达成共识,管他真的假的,必须得先通知大家!于是一颗八卦炸弹顿时被投进立海大的群里,而芥川慈郎则生怕被迹部看到,火速拉了新群。
“我和丸井好像看见迹部的前女友了啊!!!”
【今天也想蹦极·向日】:什么!什么!
【今天也想蹦极·向日】:我们家部长的终身终于又有着落了
【薄荷口香糖·宍户】:毕竟万年铁树就开了那么一次花
【音符·凤】:要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
【以下克上·日吉】:确定是?具体什么情况?
……
一连串的消息往上弹,芥川慈郎忙打字回复:“是这样,我和丸井听说回甘出了新品,好不容易抢到了预约单。”
“?”
“……”
“重点不是这个吧!”
哦,也是。芥川慈郎顿了顿,重新打字,还没描述完就被最新的一条消息惊得瞪大眼睛,“丸井!你来快看!”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忍足】:其实我昨天好像也在住院部碰见了。迹部追着她往外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女生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迹部还叫她yaki,这不就是他前女友的名字吗?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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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还去看了看迹部,他状态也有点不对劲
【帝王是迹部】:Usu
【今天也想蹦极·向日】:!!!
【薄荷口香糖·宍户】:竟然是真的!
【以下克上·日吉】:迹部学长该不会想着她吧……
【薄荷口香糖·宍户】:你说呢?
【帝王是迹部】:Usu
【今天也想蹦极·向日】:侑士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忍足】你看看我的名字呢?
“哇!”芥川和丸井对视一眼,忍不住尖叫起来。
*
车驶入越前宅内,晚风习习,拂去白日里的烦闷。朔夜捋捋头发,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安定感。
“你打算长住这里?”迹部收回将要碰她发顶的手,转而打量起越前家。他来过多次,还算熟悉。
“不知道,看情况吧。”朔夜如实说,“我喜欢和菜菜子住一起。”
迹部沉默了一两秒,“行,你进去吧。”他将蛋糕放到朔夜腿上,潇洒地打开车门,“管家会来接我。”说着挥挥手,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接着就果断留下清冷挺拔的背影,而星夜的背景又给他添了些许寂寥。
诶?朔夜愣愣地望去,就这么走了?不是还闹着要她送来着?
她一手扶着蛋糕,庆幸此刻是晚上,可以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恍然觉得今天的相处像是一场梦,而车内淡淡的玫瑰香和回甘又昭示着他的痕迹。
“小景……”
迹部闻言脚步一顿,将藏在口袋里的发丝一圈一圈缠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只见车却久久不见好友的菜菜子终于还是选择出门,她敲了敲车窗,打趣地问道:“嗯?怎么傻坐着不回家?”
“啊。”回过神的朔夜惊叫一声,局促地望向好友,“我就是顺路载了他一程,别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还不打自招了?”菜菜子笑着打开车门,搂着她往家里走,“我可没问你这个,我只关心我的小蛋糕!”
看到包装上深渊蜜语四个小字,菜菜子快速眨动着眼皮,这不是……
“是是。”朔夜讪笑两声,也将注意力都放到蛋糕上面。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食欲大振!
深渊蜜语,她还以为会是暗黑色系的,结果竟然是酒红色的,不过夹心是黑色的。闻着有股淡淡的酸甜味,大概是樱桃味的可丽饼夹了巧克力奶油?
樱桃和巧克力都是她喜欢的,就冲这个搭配,就不可能不好吃啊!
“这家店要预约的吧?”菜菜子试探着开口。
抱膝坐在沙发前的朔夜的昂了一声,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切蛋糕的菜菜子,“我已经等不及了啊啊啊!巧克力瘾犯了,必须狠狠吃一大口才能治好!”
菜菜子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不该把蛋糕背后的故事告诉她。
“你不觉得深渊蜜语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吗?”
朔夜用力地点点头,叉了一大块蛋糕送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把巧克力夹心比作深渊,把酸甜的可丽饼比作蜜语,确实很有创意!”
“好丝滑的口感,樱桃的酸甜和可可的苦涩配合得好有趣,感觉一会儿在甜蜜的云端,一会儿在苦涩的深渊。”她不住地感慨,“吃完更觉得深渊蜜语这名字起得贴切了!”
好久不吃回甘倒也没什么感觉,一吃馋虫就被勾了出来,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朔夜举着叉子,眯眼笑起来。
“嘛,你知道深渊蜜语还有另一个名字吗?”菜菜子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那个深渊。
“什么什么?”朔夜好奇地睁大眼睛。
“无月之夜,朔夜。”
“听说糕点师的灵感来自某位失去心爱恋人的男子。”
8. 第八章
朔夜一时忘了咀嚼,眼睛愣愣地眨个不停,带着试探小声地问:“会不会只是巧合?”
“来自霓虹、年轻的、失恋的、富家子弟。”菜菜子照记忆里中看到的采访,抛出一连串的定语,“哦对,还有一条,他的恋人是巧克力狂热爱好者。”
“完美符合这些条件的,恰好就在我身边?”菜菜子笑问。
朔夜呆呆地将蛋糕往嘴里送,味蕾早已放弃工作,大脑被一堆问题挤满。
小景为什么专门和自己提深渊蜜语?
深渊?蜜语?重点到底在深渊的苦涩还是蜜语的酸甜?
他对自己,究竟又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恨?爱?无所谓?
“朔夜?”见好友有些魂不守舍,菜菜子在她眼前舞了舞手掌,有些后悔和她说这些。
“啊?什么?”
眼神重新聚焦,朔夜的目光穿过菜菜子落在她身后的一沓子的文件上。“或许这是针对你个人开展的报复?”老夫人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没什么,不早了,你今天也忙活了大半天,吃完我们就休息吧。”
“好,等我看完这堆文件。”
朔夜眼前一亮,放下叉子,将文件摆到茶几上,或许这里面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这么多?得看到明天吧?”菜菜子震惊地看向浑身充满活力的好友,不解地问:“老夫人让你这两天就去公司报道?”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着急!”朔夜双眸如炬,像宣战一样拢起头发,双手绕了两圈,便在脑后缠了个小啾啾出来。
*
奋斗一整晚,朔夜苦着脸从散了一地的文件中探出脑袋。扎好的头发早就被弄乱,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她大致摸透了Matsu近几年的经营状况。也才明白老夫人的话不假,迹部财团确实是在刻意在针对公司。
“搞不懂啊搞不懂。”朔夜单手撑着下巴,墙上的闹钟放空。她既搞不懂Matsu经营的奇怪之处,也搞不懂小景损人不利己的“商业行为”。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要说是想报复她,不该让她不小心把花茶喝下去吗。结果却那么果断接受她的道歉,或许最多就是有点小怨气?
朔夜半阖眼思考,眼睛追着分针一圈一圈的转,渐渐来了困意。
七点多,也可能是六点多?
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间!
“叮咚——叮咚——”的门铃顿时将瞌睡虫全部吓跑。
谁啊!大清早扰人美梦!
朔夜深呼吸一口,眉头拧在一起。她望向菜菜子的卧室,认命地扶着沙发起来去开门。
吵醒她就算了,别再把菜菜子吵醒了。
“小姐早!”两声整齐而又元气满满的嗓音愣是让朔夜把哈欠吞了回去,从女仆装扮打扮和称呼看来,她们俩应该是松尾庄园派来的。
“早上好。”朔夜竖起食指比在唇前,“我朋友还在休息,我们小声点说话。”
两人齐齐点头,当即压低声音。
“小姐,管家让我们来送晚礼服,一共三套,都是管家精挑细选过的。”
“管家说随小姐选,要是小姐有其他喜欢的也不用顾及她。”
“小姐小姐,我们可以进去吗?”
“衣服挺重的,担心您拿不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双胞胎一样默契,朔夜感觉自己简直插不上话。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万一把菜菜子吵醒就不好了,朔夜摆摆手,接过礼服,“东西我收下了,你们回去吧。”
“好的小姐!”
“小姐再见!”
靠毅力睁着眼睛的朔夜还是没能抵挡睡神的进攻,她将礼服随意地摊在沙发上,又趴了回去。
“叮咚——叮咚——”
又来?!
感觉自己不过睡了一秒钟的朔夜被门铃惊得睁开眼,突然想起那天管家好像确实说要送礼服和首饰过来,刚才只送了礼服,估计这波是送首饰的。
一起送过来多好啊……她在心底小声地说到,她是真的缺觉啊……
怨气大到像幽灵一样的朔夜飘到门口,刚打开门,耳边又响起充满元气的嗓音,唯一的变化是从女声换成了男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朔夜揉着眼睛低声重复刚才的话术,下一刻双眸就被首饰的火彩闪到有些睁不开。
“小姐,这是夫人珍藏的鸽血红项链和耳钉,项链可以改成胸针和头饰。”
“这是家族代代传承的冠冕,大大小小一共镶嵌了五十五颗钻石。”
两人一脸平静地介绍着,和珠宝折射出的耀眼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
朔夜眉头微蹙,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松尾家族是旧时的贵族,可出席的场合是慈善晚会诶,不太合适吧?
“请小姐一定收下,不然我们没法交差。”
“管家说了,就算您不用也请暂时收下。”
两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急忙将首饰盒交到她手中。
“行吧,等晚会结束我再送回去。”朔夜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又补了句,“这下都送完了吧?”
送完她就可以踏踏实实去睡觉!
“暂时都送完了。”
“可能管家后面会临时让我们再送点什么过来。”
“麻烦你们二位和她说一声,不用再送了,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好一番叮嘱,确认在她昏睡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扰菜菜子,朔夜一头扎进了沙发里。
与此同时的迹部宅。
迹部的床上同样摆着三套西服,颜色各不相同,英式的、意式的、日式的各一套。除了禁欲风的日式,其余两套看着多少都有些不正经,具体表现为一件是深V领,一件腰线收到极致。
“少爷打算明天穿哪一套?我提前为您熨下。”管家惊讶于少爷竟然拿出这三套定制的西服,他一向珍爱异常,从未在外穿过。
迹部摸摸衣领,柔软的触感彰显着布料的质感。忽然觉得胸口一烫,像是某人的手指沿着衣领缓缓划过,接着在他心口一边画圈一边骄横地说——
“小景!你可不许穿着我设计的衣服出去够/引别人!不然再也不给你做了。”
“你别只顾着傻笑呀,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
迹部笑起来,泪痣跟着轻颤,“一套都不,我只是拿出来看看。”如今设计衣服的人回来了,要是把朔朔哄她开心,自己的衣柜还能再壮大壮大。
至于怎么哄嘛,那暂时自然是做不到的。
“拦住那两个人了吗?”他点着泪痣问,脑中又浮现她方才炸毛的模样,一看就是没睡醒起床气犯了。
“少爷放心,已经吩咐他们下午再出发了。”
“好啊。”
*
睡醒的菜菜子迷迷糊糊来客厅看朔夜,先是被散落一地的文件吓了跳,接着疑惑沙发上是哪里来的礼服,再然后则是对着两盒珠宝张圆了嘴。
“我是不是该紧急下单买个保险柜?”她自言自语道,心说弄丢了这些,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但毕竟是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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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顶级网球运动员的人,她愣是等着朔夜睡醒才一脸平静地询问经过。
“老夫人和管家搞得太隆重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去继承王位呢。”朔夜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起码她重视你,这是好事呀。”菜菜子挑眉。
两人正说着,门铃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好意过了头,多少会让人有些负担。朔夜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心说该不会这波是来送鞋子的吧?不能吧!
“小姐您好,这是给您的项链。”这次来的男子气质沉稳许多,躬身言简意赅地说。
“不是才送了两套首饰吗?怎么又送项链过来?”朔夜眉间萦绕着纠结二字,老夫人和管家是不是忽视了她只有一个脑袋的事实?
“我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小姐收下。”
眼瞧着门口僵持起来,菜菜子走上前去,却在看到来者的面容时微微一愣,“你不是那天的外卖员吗?”
朔夜疑惑地“啊?”了一声,看下门外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穿西装送外卖?等等,那项链是谁下的订单?
来者沉默不语,仍捧着首饰盒。
“你不是前天来送药的外卖员吗?”菜菜子凝眸,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人和外卖员的气质实在不贴,见了一次她便记住了。
来者将头埋得更低,将首饰盒举得更高。。
菜菜子半依靠在朔夜身上,解释道:“就是你花粉过敏的那天,你不是外卖下单了药吗?就是这位小哥送上门的。”
“我?我没有啊?”朔夜闻言瞪大眼睛,愣愣地指了指自己,“那不是你家里常备的药吗?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菜菜子也一脸懵地摇头,“不是,我家没有过敏体质的人呀。”
“啊?”朔夜转过头去,正想细细询问这位身份不明的“外卖员”时,对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徒留首饰盒放在玄关上。
难道是……小景?
正好是和小景重逢的那天,她心中自然而然地跳出小景二字,带着淡淡的欣喜。
朔夜好奇地打开首饰盒,比方才那两波多了些期盼。只见里头躺着一串珍珠项链,每颗都圆润饱满。她数了数,恰好是二十八颗,和她的年龄一样。
有这么巧的事情?
“挺素雅的,你不是嫌管家挑的太夸张吗?用这个项链不是正好?”菜菜子评价道,想着对方几次来都是送东西,多半不是坏人。
“你知道那人是哪儿来的吗?要去看看监控确认下吗?”菜菜子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朔夜摇摇头,默默将项链拿起来,阳光下珍珠泛着温柔的光泽,是比管家送来的更适合慈善晚会些。她低头仔细找,果然在角落找到一个小小的王冠。
“不用看了,应该是他送的。”
类似于松尾家的家徽是松树,小景喜欢在他的东西上印一个胖胖的小王冠,据说是他小时候的涂鸦。
“他?他是谁?”菜菜子故意装傻逗她。
朔夜轻哼一声,小声道:“你知道的。”
菜菜子挑眉,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打趣:“我现在是真看不懂你们俩了,谁没事给前任送好东西?反正我不这样。”
“咦——松手松手。”朔夜漏着风说话,“别说你看不懂,我自己也不明白。”她指尖拨弄着珍珠,心绪愈加混乱。
“那你明天要戴这串项链吗?”菜菜子松开手,八卦地看向好友,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
“带着前任送的项链去参加前任会出席的晚会?听着就有股旧情复燃的味道诶。”
9.第九章
翌日,化妆师轻轻捏着朔夜的下巴,举着腮红,犹豫不决。小姐的肤色白里透红,好像没有点腮红的必要。
朔夜耳边贴着手机,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没事,小姐,妆化好了。”化妆师小声地说,给美人化妆实在是一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情。她站到朔夜身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戴耳钉。
朔夜配合着稍稍侧了侧头,耳边传来桦地莉娜的声音,“松尾小姐,本来昨天想打电话给您,结果孩子忽然发烧,折腾了一天。”
“没事的,孩子没事就好。”误会早已解开的朔夜眉眼中萦绕着淡淡的尴尬,是她自己想太多。要是当天晚上接了莉娜小姐的电话,就不会有之后的误会与尴尬了。
“毕竟是在我病房发生的事情,我必须为景吾那天的所作所为和您说声对不起,但请您相信他平时绝不是那样无礼的人。”桦地莉娜抱歉地说。
替小景和她道歉?
她倒真成外人了……
朔夜抬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眉头微蹙,眸色沉沉。她被自己毫不掩饰的情绪吓了一跳,勉强扯了扯嘴角,挤了笑容出来,手随意地搭在首饰盒上。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电话那头听她这么说,语气顿时轻松了许多。两人又草草寒暄两句才将电话挂断。
“小姐,您抬下手,我把项链取出来给您带上。”化妆师有些为难地看向她。
“不了,就这样吧。”朔夜泄气地将首饰盒往里推了推,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化妆师的目光落在朔夜脖间,锁骨和肩膀勾勒出优雅的弧度,不戴项链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你画的妆我很喜欢,我会和征十郎好好夸夸你的。”朔夜仰头,冲赤司专门安排的化妆师笑了笑。
化妆师对上那双比鸽血红还要吸引人的赤瞳,呼吸一窒,笑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小姐您先休息,少爷等下就过来陪您。”
朔夜点点头,午饭刚吃完,她就从菜菜子家被赤司接了过来,说是让她过来提前做做准备。结果赤司坐了没几分钟就因为工作的事情暂时离开了。
老夫人和他好像都特别在意这场晚会,搞得她都有些紧张了。她细细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手不自觉地摸上脖子,好像确实是有点空,早知道就随便拿条项链过来了。
在来者映入眼帘之前,朔夜先是闻到股极具侵略性的玫瑰花香。不是庸俗的脂粉气,而是很纯粹的香气,反倒让人觉得很清爽。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沉稳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像极了主人的性格。
绝对是小景!
朔夜挑眉,将手放下,对着镜子中的他问道:“怎么是你?”
化妆师识趣地喊了声“迹部少爷好!”,便匆匆收拾好东西退了下去。
“不然还有谁?”
迹部轻哼一声,熟稔地倚靠在化妆桌前。他目光直白地望着朔夜今天的装扮,头发卷在一侧,另一侧的红宝石耳钻低调但仍显贵气,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衬得她像精灵一般。
华丽的女人,哪一处都是华丽的。但这一切都不过是她面容和气质的附属品,只要望着她的眼睛,就很难被首饰与服装分去注意力。
周身的花香一时更加浓郁,叫朔夜有种身处花海的感觉。高度差的缘故,她不得不抬起下巴仰视他,这实在是很影响气势。
于是她斜靠着椅背,耳钻因晃动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你来做什么?”
迹部的目光落在她空空的脖子上,很快就在桌上找到了熟悉的首饰盒,他语气玩味,“你侄子的工作一时忙不完,担心你太无聊,拜托我过来陪陪你。”
朔夜怀疑地瞥了眼手机,要是这样的话,赤司至少该提前发条消息说下吧。而且就他们俩那天诡异的相处模式,他竟然会拜托小景过来?
“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但是关系这么好他竟然不知道我们是前任关系?这是她没问出口的后半句。
迹部轻点泪痣,唇边荡开笑意,“我不过是陪你坐一会儿,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
什么吃不吃的!
朔夜脸上一热,脑中浮现出某些不堪而又荒唐的碎片。她眉头微蹙,轻轻踹了他一脚。
“好好说话,注意你的措辞。”
迹部脸上的笑意更浓,“啊嗯?我认为我的措辞没有问题,是某人在胡思乱想吧。”
“那也是你糟糕的表述造成的……”被戳破心思的朔夜眼神飘忽,胡乱旋转着手上的戒指。却见他忽然直起身子,躬身行了个绅士礼,做出邀请的手势。
这又是闹哪出?
朔夜疑惑地抬眸,他顶着无可挑剔的笑脸,什么话也不说,她最爱的那颗泪痣像是在无声地够/引她,诱惑着她将手放上去。
该不会是成心逗她玩呢吧?
她缓缓伸出手,不想自作多情,打定主意要给他的手心来一巴掌。
四目相对,她每靠近一分,他眸中的鼓励就浓一分。
吸引她一步步靠近,一步步陷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竟然已经闻不到他的香水,反倒是自己的身体像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
这熟悉的感觉……
糟糕,是心动!
不对不对,这次回国是专门搞事业的啊!清醒点啊!朔夜!
理智回归,她停下动作,决定暂时饶过他的手掌一命。
“诶?”
右手突然被他紧紧握住,腰间也传来滚烫的触感,他一个用力,自己便被强行拉到他胸前。朔夜眨眨眼,呼吸完全乱掉。
“你干什么呀!”
“美丽的女士,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练练舞步呢?”迹部在她耳畔低语。
“有你这样邀请人的吗?”朔夜瞪他,用手隔开二人,但不过是勉强分开了一厘米左右。完全是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香水味又开始大肆攻击她的鼻子。
“不这样邀请,你会答应吗?”迹部仍旧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当然不会!
小景完全是在犯规,明知道她耳朵敏感还这样!
朔夜气急败坏地踩了他一脚,“跳就好好跳!”
“好啊,你愿意就好。”迹部说完打了个响指。
于是不知道从哪儿就传来了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鉴于以往早就发生了无数次,朔夜面不改色地配合他跳起了华尔兹。
舞曲很舒缓,两人牵着彼此,时而贴近,时而分开转个圈又靠近。她一直觉得这个舞曲很简单,大部分时间只要顺着小景的动作转圈圈。
又到了两人牵着彼此靠近的时刻,迹部凝着她的脖子,“为什么不戴我送的项链?啊嗯?”
“哦,原来是你送的啊。”朔夜装傻,跟着节奏绕了个圈,正好躲开他紧逼的目光。
“嗯哼?”
绕完一圈回来,朔夜不得不随着舞步贴近他,借着转移话题的机会问出她的困惑,“为什么故意针对Matsu?”她顿了顿,艰难突出最合理的猜想。
“因为……恨我吗?”
两人再度分开,她看不见小景的表情,只听到他冷笑一声,笑得她心里发慌,掌心也微微出汗。
转完一圈,又手贴着手靠近彼此,手被他握得更紧了。
朔夜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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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抬眸望向他,目光却停留在他的唇瓣。她没尝过别人的滋味,只知道人形玫瑰花·小景是很好亲的,有着淡淡的花香。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仍固执于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不戴我送的项链?”
“为什么故意针对Matsu?”她也不依不饶。
两人凝着僵持不下,舞曲却渐渐进入尾声。没有了分开的动作,他们只是一味地贴着彼此转圈。从房间中心转到角落,又从角落转回来,腰间始终是他掌心的温度。
“我简直像是被拧了发条的舞蹈娃娃!”每次他们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吐槽,然后小景就会故意带着她多转几圈。
这次她没说一个字,肌肉记忆竟默契地带着他们多跳了两圈。瞧着对方眼中的懵然,愣是在沉默中一齐笑出了声。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笑。迹部扶住她的腰,托着她朝后仰去,摆出最后一个动作。
“你也是。”朔夜昂着下巴,将笑意往回收。
“这样不好吗?”
一舞毕,朔夜出了层薄汗,低声喘气。她抽了两张纸巾,小心翼翼地贴着面颊擦汗。反观某人气定神闲,呼吸都没乱。
迹部重又倚靠着梳妆台,挑眉点评道:“缺乏锻炼,都是一起跳的舞,怎么你出这么多汗?”说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笑意更浓。
“因为都是我在转圈呀!你又没怎么动!”
朔夜小小地哼了一声,确实是太久没跳舞了,都生疏了。要不是凭着肌肉记忆,好几次差点踩到他。
而且他可是职业网球运动员,而她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飙车、蹦极又没什么运动量!
她嘟着嘴将装有珍珠项链的首饰盒推到他手边,“还你。”
迹部挑起一边的眉毛,一副需要她解释的神情。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朔夜语气认真地说,说完空气温度骤降两三度。
她抱着自己的双肩,愣是顶着他结了层薄冰的眸子又重复了一遍。
“再贵重的礼物我也送过了。”言下之意是,你以前可以收,现在也可以收。
朔夜摇摇头,逼着他也逼着自己认清现实,“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说着又将首饰盒朝他手边推了几分。
迹部打开首饰盒,取出将项链摆到她耳边,“什么时候珍珠也担得起贵重二字了?啊嗯?你这颗耳钻至少能换两条这样的项链。”
这还不叫贵重?朔夜拍开他的手,这样对比完全是在耍赖。
“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就没有拿回来的。”迹部解开项链的卡扣。
朔夜望向镜中自顾自在她脖间比划着项链的小景,一时有些恍惚,似乎一切都同三年前没有区别,但这种僵持的局面以前却从未发生过。
以前的小景很会哄人,也很好哄。
但她现在看不懂他的真实态度,不知道态度就不敢行动,怕自作多情,也怕落入名为情网的牢笼。
于是她第三次发问,“为什么故意针对Matsu?”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珍宝。”迹部眉眼透着微微寒意,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花再多的代价我也愿意。”
珍宝?Matsu有什么珍宝?
思考着的朔夜脖颈一凉,肌肤上是圆润的触感。镜子里的小景正从身后用项链环住她,像是在用锁链一般。
“我不要戴这个!”
她也来了脾气,手绕到背后执意要取下,而后颈处一个轻到算不上是吻的触碰却让她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小景……”
“项链很适合你,朔朔。”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