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听说龙尊一次娶十个》
1. 第 1 章
仙舟联盟,主舰罗浮。
因接到疑似丰饶令使介入战争的消息,如今罗浮正在准备支援行动,动员会议和交接会议开的如火如荼。
丹枫如今就坐在罗浮会议室上首,待在现任罗浮将军身边百无聊赖地发呆。
这场会议是关于接下来罗浮出兵援持深入战场内部的曜青,去为其补充物资、输送士兵、稳固补给线。
可战场上的事情与持明或丹枫都无甚关系。碍于持明绝嗣一事,持明族人极少参战,战场上唯一能见到持明身影的地方就是在战后医护队伍中。
而丹枫作为饮月君还需要去镇守建木,哪怕本身有意愿参战,但就算他把请战书递出花来,现任将军都不会给他任何回复。
然而,他碍于身份还是需要坐在这里当个摆件。
虽说如此,他天天在鳞渊境听那些龙师们念叨,倒也练出来了点儿本领。就比如讲台下的那些与会人员明明时不时扫过他的位置,甚至一部分人还会专门盯丹枫着看,可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此人一直在开小差。
也许是因为这张被外人评价宛若寒冰的冷脸?毕竟罗浮饮月君如万古寒冰,高不可攀,长期对外都是这一个表情。
算了,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
丹枫把目光从最后方的显示屏上移开,盯着现下发言的人,还没一会儿,就开始疑惑此人怎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还打算继续看下去,丹枫袖袋里的玉兆就震了震,显然是收到了不知是谁给他发的消息。
现在正在开会,所有人的设备都需要设置静音,此种情况还能让他的玉兆提示震动,那只有可能是重要之人发过来的信息。
于是丹枫向后靠到椅背上,轻手轻脚从袖子里摸出终端,垂眸点开,对消息粗粗一扫而过。
【死心眼将军:太无聊就出去到院子里待着,别乱看影响下面的人开会。方才镜流已经溜出去了,要都坐不住,你们两个就切磋切磋。】
确认消息来源和内容后,他又坐好,在不动声色间向身边的将军看去。
他旁边坐的是现任罗浮将军,朔戟。如今这一位正面不改色听着下面人的汇报,可只有饮月君知道这家伙不知怎得,一边听汇报一边悄无声息给他发了这条消息。
这话显然给了丹枫一个逃会的借口,瞅瞅将军还是那副板正样子没再有什么动静,丹枫从善如流地起身,把身后的亲卫按在自己的位子上之后,步履沉稳但实际速度飞快的逃出会议室。
待他出了房间,门严丝合缝关上后,下方发言那人和听会的其他人就明显松口气,用敬佩的目光看向朔戟。
饮月君端着他那张脸盯人的时候可是能给人以极大压力。
方才饮月君看将军的动作很明显,显然是将军他意识到了会议氛围问题,把在此次会议上没什么作用的饮月君劝出去呆着了。
朔戟见此无奈,叹气后挥挥手示意会议继续,期间只来得及对会议结束后能看到什么样的院子发了下愁。
毕竟那两个人一切磋起来都心无旁骛,怕是不会在乎周边环境。
将军府会议室隔音极好,丹枫自然对身后的会议室内发生什么事情全然不知。
见四周无人,他步履轻快走在从会议室通向其他洞天的那条路上,改思索着是要直接回鳞渊境,还是按将军所言去找镜流见一面。
最后丹枫决定随缘,将军府这么大,也不知道镜流如今在哪儿,他也懒得唤人询问。
碰到再说,碰不到他就趁着难得的闲暇时间去金人巷转一圈。
将军府分为内外两个区域,算是嵌套洞天。内府用于正式会面与处理各项事务,被分为很多办公室和会议室,还有一些茶水室和食堂一类配套设施;外府是各类风格的庭院,风景优美,主要用于外交会面和府中员工在工作时间里偷闲。
内府不同出口对应的是不同风格的外府,而外府出口对应的则是仙舟上的各个洞天,不仅便于各司职工出入通勤,必要时也会用于民众避难,将大家保护在防御力最强的将军府内。
丹枫想去金人巷转悠,也一定会经过外府的某个庭院,他对那地方还挺‘熟悉’。
那院子是前任龙尊的手笔,因此,每每在里面呆的久了,熟悉的场景就会唤起丹枫脑海中隐藏的陈旧记忆。
虽然早已习惯,但丹枫不喜欢看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熟悉的场景做不熟悉的事、说不熟悉的话。
可就当他要一如既往略过入口继续向前走,那庭院中传来的剑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丹枫转头向庭院内看去,那庭院绕着溪景种满枫树,枫叶随潺潺溪水从亭子旁的河道流过,漂向下一个洞天。
而亭外树下,一名身着云骑军装束的白发女子正凝冰为剑,在风吹过后不断舞动的枫叶中,将枫叶视作假想敌练剑,十分忘我。
镜流跑出来是因为她觉得会议室太过沉闷,也厌烦已故师父的名字频繁在会议中被提起。
于是镜流在听了个大概,确认本次会议主要是一些后勤安排后,就给将军发了个消息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虽然她是那个人的弟子,可她依师父安排从曜青到罗浮也没多久,现下仅被安排了新兵演练的工作。
因此,她没能和在曜青时一样在会议室前列获得座位。
不过镜流对她的位置在哪里一点儿都不在乎,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被安排在了后端。
毕竟这样她才能不引人瞩目的跑出来。
出来后镜流也没走太远,以防有什么事需要把她叫回去。只是随意在内府里转悠,最后寻了个看着顺眼的庭院呆着,吹风看云散心。
仙舟虚拟的天像也模拟了真实天空所带来的感觉,阳光照在脸上照着暖融融,风轻轻吹拂发丝与树梢的枝杈,耳边充斥着叶片摩挲的沙沙声,宁静安详。
没一会儿,镜流就觉得无聊手痒,看院落里枫叶飒飒而下,就随手凝冰为剑,在院中练习。
外人靠近的动静她能感觉得到,但此人没有敌意,也未说过来时要做什么,那镜流就没有停下动作。
有事就直接报,没有第一时间说的,那都是可以放缓的事情。
于是一个舞剑,一个就在门口静静看着。
中间,丹枫还走进院子,在入口附近寻了块顺眼的地方,抱着胳膊斜靠其上,耐心等待镜流收剑。
不知多久,镜流在几个挥砍后轻轻跃起,几个旋身之间扫出密密麻麻的剑光,轻描淡写间就将四周落叶尽数切为碎末。
剑气四裂,纷纷扬扬的冰屑与叶尘随气流飘散,有些甚至扑到她眼前,模糊了视线。等到剑势收敛,镜流随手松开冰刃,让其化作水汽散入空气里,这才与来人正式面对面。
那人身着华服,额生青角,眼眸明亮仿若碧波映日,一身清贵之气让人见之难忘,现下姿态闲适,倚在墙上不慌不忙鼓掌。
显然,这就是罗浮上的那一位持明龙尊饮月君了。
鼓完掌,丹枫拢手,踩着地上的枫叶走向镜流:“看来朔戟所说不错。”
“何意?”镜流挑眉,等着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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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解释,也想看看那位罗浮将军对龙尊说了什么。
“他说你剑法卓绝,所以在会中特地抽空和我说,如果坐不住就出来寻你切磋一番。”丹枫一句话就解释了将军的评价和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镜流对自己逃会被抓包没有任何怀疑。她的小动作,会议最上首看得绝对是一清二楚,将军的意思大概算既往不咎,那自然是能和龙尊切磋更重要。
随即她再次凝冰为剑,带着笑意朗声询问:“那战否?”
“自然。”龙尊欣然应许,抬手抽取水流化为长兵天阴矢,摆出架势迎战。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同时的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短兵相接的乒乒乓乓声在院中各个角落响起,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受场地限制,两人均未能施展自己真正的本领。因此,等到会议结束时二人胜负仍未见分晓。
丹枫知道朔戟对这间院落的喜爱,若是腾出手又知道他们如今是在此处,必然会寻过来看这院落被祸害的怎么样。
于是等听到有人声出现,丹枫便立即停手,转而开始用云吟术尝试修复园中植被。
镜流看着龙尊大人轻车熟路的动作,明悟了什么,也开始动手收拾院中那因为剑气和雷霆乱七八糟的落叶树枝。
墙上、亭子上的痕迹无法遮盖或者弥补,只能把它们放着了。
待到朔戟把最后的事项收尾,寻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只能看到相貌绝佳的一男一女在饱经摧残的亭子里对坐,面前摆着一茶壶,一棋盘。仔细看去,二者衣衫似未曾凌乱半分,姿态十分熟稔地推杯换盏,简直让人以为二人不是在喝茶,而是在畅饮佳酿。
熟知镜流与丹枫秉性,朔戟直接一边向他们那边走,一边动用他在战场上的观察力去扫视四周。果不其然,那完好落叶下是掉落枝叶被雷电毁尸灭迹后的残灰,周围墙壁上还能看到一点焦痕和数不清的细碎剑锋痕迹。
最重要的是,那石头与木做成的小亭还在晃荡,一直落灰。
朔戟扶额:“头顶亭子一直落灰,你们居然还喝得下去?”
丹枫垂眸,又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装作无事发生。
镜流刚想张嘴解释,但余光扫到他这般反应,又把话咽下去,跟着端起杯盏喝茶。
朔戟没等到什么反应,叹道:“镜流,出发时间是下月初三卯时,记得到星槎海点兵广场报道。”
镜流应是声被丹枫重重放下杯盏的声音遮盖,两人视线随之聚集在龙尊身上,而丹枫只是若无其事问道:“那我的安排?”
“照旧。”朔戟也若无其事回答道。
丹枫抬头盯着将军,冷着脸,不做声,摆明不乐意听到这话。
当了一百多年将军,但朔戟和丹枫相处的时间却不止一百年,自然是知道丹枫想上战场的心思。但不说话,他就权当龙尊没有意见,只是在通知完之后脚步快快离去。
镜流见二人之间气氛诡异,也不便插话,然而丹枫没放过她,待到朔戟不见踪影,龙尊侧头看她问道:
“你我可算是一战之友?”
方才打得虽然没有过瘾,却也十分愉快,成了朋友关系后想怎么约战怎么约战,镜流肯定不会不认,于是丹枫看她点头后又说:
“那出战之时你我二人同乘,继续切磋练招。”
镜流刚到罗浮,不知道朔戟所说照旧是何意,从曜青调过来默认龙尊会出战的她,对于丹枫的提议自然依旧没有意见,自然再次应允。
却没想到这一答应,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2. 第 2 章
丹枫拉镜流做幌子自然是有一番考量的。
点兵场,顾名思义就是点兵用的,但现下仙舟科技技术进化,点兵也自动化,入口处必须要出战的人员用权限才能进出。罗浮饮月君常年在后方,肯定没有这个权限,而其他罗浮将士都知道饮月君镇守建木及罗浮的安排,哪怕一个兵卒都不敢顶着将军的威压通融些许。所以出身苍城、调来罗浮前在曜青生活过一段时间、实力强地位较高丹枫也能自然搭得上话的镜流就是唯一选择。
镜流师承那人,剑法卓绝,丹枫可以对朔戟担保镜流的实力足以同他一起在战场上杀个三进三出,自然也能当好龙尊保镖;而且她现下刚到罗浮,是罗浮云骑新锐,到时直接向朔戟承认是自己凭借镜流对罗浮事务不熟来哄骗她用权限进点兵的地方,朔戟真要追究也能不牵连到她半分。
于是等回到鳞渊境府邸,他借着处理事务屏退众人,直接摸出玉兆给刚加好友的镜流发消息。
罗浮饮月(丹枫):【定位信息】
罗浮饮月(丹枫):到时来这儿接我。
月华幽昙(镜流):1
看镜流扣1表示收到,丹枫这才放下玉兆准备看文件。
接下来,他只需要再赌镜流人如面见,是个深居简出的性子,不会在街上闲逛听什么‘龙尊本次又要用什么手段请战’之类的小道消息和赌局,就能直接在出征之前进入点兵场,然后赶在被朔戟关注到前带人混上星舰。
当然,他肯定也会在出征之前安排好建木封印。
等到月亮即将升起,丹枫才在敲门声中放下手中纸张,准备开始就餐。
龙尊平日需要做什么是罗浮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有人认为龙尊每天锦衣玉食,过着皇帝一样的生活;有人认为龙尊每天案牍劳形,冷脸都是上班上出来的;还有人认为两者皆有,但总归是都是统御一族,每天都要看好多文件。
但实际上在持明一族加入仙舟之后,基本和普通仙舟人一样由六司十御管理,好理解一点就是少数民族与行政辖区的主居民族混居,鳞渊境就是少数民族自治区,由族人去担任六司十御人员进行管理。
与仙舟人不同的是,持明多了一个由龙尊或龙师议会对推行政策及各项活动做因地制宜的步骤。
也就是说,非方壶仙舟的持明龙尊做的算是洞天长(村长/市长/省长)一类职务。恩…虽然忙,但也没有忙到不想做其他表情。除了别的洞天长只管他们自己的洞天,而龙尊还要和其他洞天以及方壶做沟通对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哦对,饮月君还兼职了类似族内主祭的地位,偶尔要隔空对接指导其他仙舟上关于各项持明特色文化习俗活动的方案,保证活动带着原生原色的味道。
这么想是不是接地气很多?
反正丹枫是觉得看文件不算苦事。现今制度完全,能递到他面前的文件基本就是一些汇总,比如:近段时间持明内部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或者需要龙尊知道的事情、鳞渊境哪里又在修缮的总结、持明内部有什么麻烦问题纠纷需要调解、仙舟要主抓哪部分管理的通知等等等等
因为和龙师议会分权,名义上又比议会高那么一层,丹枫基本不需要批什么文件,只需要阅,平时再参加一下各项会议和各项活动即可。
日报、周报、月报这一类很简洁,看得快,丹枫能看得比较久的都是持明内部纠纷调解记录。
这一类,丹枫统一把他们归在八卦里。
反正比起之前看到朔戟面前堆着等他拍板的文件,丹枫自觉十分清闲,还能抽空赶在点兵前和镜流在鳞渊境约上几架。
就是过招时二人没有注意到范围,那尖刃锋气直飞到了丹鼎司,把来丹鼎司求医的各位仙舟人与化外民、治病的各位医士吓了一跳,以为有孽物深入仙舟突袭,纷纷报地衡司,一时之间通讯线路堵塞,闹到了朔戟将军那里。将军在紧急筹备出征的间隙这才把两人都拎过去,训了一顿诸如‘要注意分寸’、‘要打就去练兵场’之类的话。
数着日子到了点兵那天,丹枫见镜流没再有消息传来,才在凌晨时分把最后一步准备做了。
龙师临到头,于点兵当天子夜时分被直接通知要进行匿名投票,推举几名龙师随丹枫一同上战场.
所有龙师看到消息的时候都心惊胆战。
匿名投票并且要在十分钟之内通过私聊频道提交,不提交就默认算给自己投一票。这…这这这……完全来不及互相沟通确认到底给谁投票啊!
‘万一同僚推了自己怎么办?’这是一部分真的不想上战场的龙师所想,但还是老实的填好,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自己要真的是公认武力最强的龙师,那也算是好名头,还能骄傲一下。
而那部分平日常常与龙尊对着干的龙师就背后冷汗直冒,谁能确认最后统计出来的人员就真的是最后要随战的人?这可是限时的匿名线上投票,万一龙尊因平日政见不合对他们心生不满想要借刀杀持明——
那…那他们也没办法。
龙师心思究竟如何,丹枫不知,说了十分钟就等十分钟,发完通知时间一到就算结束,之后补发的统一当不作数,投票结束后也没偏颇多选,仅从龙师那些或简洁或长篇大论的消息里直接定下了四名票数最多人选,亲自上门把人提上带走。
丹枫到预定地点等着镜流,为了避免朔戟追责镜流,他还专门准备了自用的星槎到时候换。
于是当天镜流星槎还没停好就看到那摆的长长的星槎队伍,感到不对。
她保持着探身出星槎的姿势,抬头询问:“这些星槎是?”
“我和亲兵的通行工具。”丹枫答道。
“那我开的星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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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这里就好,”丹枫露出些许笑意:“你先上星槎。”
镜流如今方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应是被丹枫坑了。
丹枫说的是来接他,那代表应是他独自出行,所以镜流才会思维惯性地同意来接人;而如果丹枫要带人,那就不可能让她来接,若在带人的状况下想要二人同乘便于途中切磋技法,那丹枫就应该是问镜流在哪儿,去接她一起出发。
镜流越想越不对,绝对是被坑了。她没有下车换交通工具,维持姿势严肃询问:“将军和你说的照旧究竟是什么安排。”
“途中自会和你说,请。”这次丹枫还额外拉星槎开门,摆了迎宾邀请的动作,让镜流感到头皮发麻,深觉麻烦更大。
太礼貌了,这人以前邀武都是带着点儿命令的陈述句,直接说在哪儿什么时间行不行,这很符合龙尊的位置,镜流本未不在意,现下这般一衬托……嘶。
看她仍然在犹豫,丹枫补充:“再不出发就要迟了。当然,若你不想也无碍,大不了跟在你身后。”
那和乘一辆星槎在朔戟将军面前有区别么?镜流已然知晓,不管将军口中的照旧是什么样安排,都肯定不是像曜青那样让龙尊带兵上战场。而只要她镜流今天到了这里,就必然脱不了带着龙尊上战场这个名头!
“丹枫。”镜流深吸一口气:“等战事结束,你我二人全力一战。”
丹枫身形僵了僵,但仍坚持让镜流上他的星槎。他才不怕,之前单纯切磋他没能赢镜流,全力打他不信自己还会输。
与丹枫的拉扯还是让镜流迟了些许,未能在将领提前开始战前准备时到场。因此,她刚在点兵场下了星槎,就有人把她到了的消息发给将军,自然也把紧随其后的饮月君与其亲卫的行踪报了上去。所以毫无疑问,丹枫脑子里那悄摸混进星舰,再在出航后用此事已成定局来逼朔戟同意他出战的计划已然作废。
朔戟接到消息时冷笑一声,咔一声就捏断了手中卷轴。他是前任龙尊陌朱的好友,从小看着丹枫长大,在政事上也能说和丹枫有一师之谊,龙尊那般执拗地想要出战朔戟自认有他教导的一分原因,但这不代表他就要同意请战,或者对丹枫伺机出征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教丹枫争权夺势是想让他压住龙师,别又让饮月君早早被冠以‘龙狂’之名被处决早逝。建木兹事体大,现下这不顾全局一意请战的行为到底哪儿像是他朔戟教出来的?!
旁人只默叹饮月君开始折腾了,就直接闭目不再去听去看,权当没看到将军那被气到面色扭曲的模样。
因此,待丹枫用云吟术遮掩身形,带着人走到星舰登船口时,他的肩膀就被不知何时出现,但绝对早早在此处等待的朔戟将军抓住,一扭头就能看到来自朔戟将军的死亡微笑:
“丹枫,你来和我好好说说,你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3. 第 3 章
朔戟将军一出现,龙师仿佛看到了救星,在后面队伍里纷纷试图用表情向现下唯一能管住丹枫的人告状。
但丹枫对这笑容早已脱敏,只是将朔戟的手从肩膀上拂下去,淡然道:“如您所见,将军,我正准备带人进星舰。”
“进入星舰,然后呢?”
“然后随舰出战。”
“好,”朔戟点头,抱臂而立:“那你说说,没有被安排随军出征的你,没有点兵场进出权限的你,为何能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哄骗了方才调到罗浮、平日又深居简出的镜流,让她用权限给我开的门。”丹枫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一派理直气壮。
“有担当,承认得很干脆。”朔戟再次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丹枫跟着点头:“自然是感动于我对仙舟的忠义之心,同意我随军出战的请求。”
朔戟张嘴又闭上,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火气,但话出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开始咆哮:“怎么可能同意!”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照旧二字是什么意思吗?!说过那么多次了要多想想顾全大局…你,你——你真的是冥顽不化!”
“平心静气,”丹枫也不对听到耳朵起茧子的话反驳,只是好心出言提醒:“您年岁已高,别还在将军位子上就因身犯魔阴被十王司锁了去。”
朔戟一听这话愈发恼怒:“你就这么想把我气到幽囚狱里?”
“那倒没有。”丹枫神色不变,坦言道:“只是您若要真是去了幽囚狱,我想要说服下一任将军出战的难度就更高了。”
龙师眼见朔戟被气得直揉太阳穴,急忙插话:“丹枫大人将军说的对,您还是再考虑考虑持明族和仙舟民众,大局为重啊。”
“大局?”丹枫对龙师的话也无动于衷,反驳:“建木的封印我可已经加固?”
“是加固了,但是您——”
“我可是独自出行未带任何亲卫作保障?”
“带了,可是您——”
“那我难道没有发消息给龙师议会,让你们事前知晓并派人随行?”
“是有,然而您——”
丹枫照旧不给插话的机会,一甩袖子,直接与龙师对视,缓慢念到:
“能做的准备都做过了,何谈我没有顾全大局?若有意见,你们为何不在知晓后就来劝我?”
龙师有苦说不出:今晨刚被吵醒就看到消息,我们慌神都来不及,谁还想得起来劝您啊!路上倒是想劝,可刚一张嘴,围着的亲卫就把人拦下拖到队伍后方去了,这怎么劝?
这饮月君,可真是愈发霸道。
这边龙师词穷,那边朔戟已经平复心情,揉着太阳穴要把丹枫撵回鳞渊境:“你要真的太闲,我去和元帅说说给你在丹鼎司那边正式挂个职称,也不去什么疑难杂症科室,直接去不孕不育科,一边上班一边做研究去。”
“不去,有饮月在之前试过,看再多的病症也和持明实际情况不符。”丹枫拒绝,继续提议:“不如让我上阵杀敌,发泄一下过多的精力,你也无需天天在工作时看道我闲在旁边喝茶吃点心,省的气你提前入魔阴。”
“丹枫,”眼瞅着人又要把话题歪出去,朔戟这次真的正经起来:“你想上战场的心情我知晓,但你有没有想过持明绝嗣这个大问题。天风君会被同意出战是因为曜青的特殊情况,需要他常常在战中控制胎动之月抵御步离人,而且,那边的持明可没有大批量随战。”
“你有想过你开了这个头之后,若持明族裔大批量在战场上入灭带来的后果么?”
丹枫也未在说些专门气人的话,他站在那里,脊梁笔挺,与朔戟对视:“但不参战,持明数量也会因为各项情况出现损耗,且无事迹支持,持明之后如何在仙舟立足?”
朔戟反驳:“你们难道未曾出力?持明善医,丹鼎司医疗技术有多少是根据你们原有的疗法延伸出来的。守望寿瘟祸迹一事,哪次异动你们没有填过人?”
“但这不够。”丹枫低低念道,语气又快又急:“仙舟尚武,持明无法在战事上出力一事已阻断了我族和仙舟的融合。试想,仙舟群众在外出生入死,可持明却因此事一直在留守后方,无甚牺牲……而若真是战况危机到后方,持明也大幅度伤亡——持明族中还有一部分自持不朽龙裔身份看不起其他种族,对将汤海用作镇压建木的手段本就颇有微词,人心难测,只要有有心人鼓动,双方必然出现摩擦。”
“既已选择仙舟,那我们就不再是不朽的持明,而是仙舟的持明。”丹枫说道:“于公,这利于仙舟稳定,化去能让外敌挑拨间隙;而有云吟术在,持明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也能给予战场有力支持,提高将士们战场生还的概率。”
听了此言,朔戟依旧不赞同,直接对丹枫未谈及的事开火:“持明绝嗣仍是大问题,你避开不谈是想让仙舟在寰宇里顶着用持明当炮灰的名声?若不解决这个问题,想上战场,免谈!”
“将军,如今龙尊已第九十九世,我们已尝试过无数方法,仙舟上下也在接纳持明后倾尽全力相助,可仍然没有好消息,显然,绝嗣之事无法用普通手段解决。那这样下去,持明一族终将沦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无人问津。
既然如此,那比起让族人在仙舟庇佑下怀抱着不朽血裔的虚假荣光,于苟且偷生中消亡,那枫以为我族不如于战中轰轰烈烈的消亡,好歹有个好名声,不让别人提起就笑掉大牙。
而且……也许持明从跟随巡猎之行,才能在战场上寻得一线生机?”
朔戟闻言眉头紧皱,他熟悉饮月,他们虽然为人清冷傲气,但目光必然是龙尊中最为长久的,也敢于下注,当初向仙舟献出族地用于镇压建木的决定就可以窥见一斑,他如今所说的一线生机也许确实有其事,但还是太过莽撞。
“你知道,这些说服不了我同意你参战。”
朔戟叹气继续说:“丹枫,你应当知晓,一族的传承并非只是文化延续与精神长存,有人在,才能创造出文化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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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还有一些话想对朔戟说,然而传令兵的到来打断了这段辩论。朔戟侧耳听完回报,直接对丹枫说:“仪式即将开始,我不知你还想用什么说服我,可我有话要对你说。”
“陌朱200岁之后的模样我从未见过,而你现今已远远年长与他,此事我心甚慰。仙舟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古话虽说用在现今不合适,可我依旧希望我不会将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你明白吗,丹枫。”
“我知晓你不是陌朱。”朔戟打断丹枫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也从未将你看做他,但我仍视你为我的子侄,重你爱你。如今你已有400余岁,距离普通持明600岁的时限已然不远,我也将近魔阴发作的年龄。”
“作为长辈,我不求你功成名就,似雨别那样史书留名,只希望能在我余下的时光里看到你能平安度过此生。”
丹枫剩下想要说的东西全被朔戟以真情之话憋回去,只能沉默以对。
“好了,你先回鳞渊境罢,出战一事我不会一直阻拦你,只要你先经过其他四位龙尊与元帅的同意,那我的意见便不是意见了。”朔戟也诉说完毕后面露疲乏之色,挥挥手让丹枫尽快离开点兵场。
丹枫被长辈用殷切希冀这么一压,只得带着人神情恹恹往出口走,虽然还是无甚表情,可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让看到的人都能体会到此人心中的犹豫和气闷。
镜流没看到丹枫离去时的模样。但他人讲述的情形栩栩如生,让她能想象的得出那人有多憋气。
‘该,让他没提前和我商谈,直接选择坑人。’
镜流对丹枫上战场一事其实秉持的是支持态度。在她看来,医战双绝的龙尊是绝佳助力,若能出战,仙舟将士不管是在医疗方面还是战力方面都能获得有力保障,杀得敌方片甲不留。
嗯……她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若饮月提前与她沟通,说不定她还能同意丹枫的计划,甚至遮掩一二。
可惜,丹枫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那她自然也更能理解建木对仙舟是多么重要,比起我军腹地可能出乱子引起的麻烦,那再能保证前线力量情况下,还是让饮月呆在后方镇守更合适。
出发后,镜流便没再关注过此事,左右约了丹枫战后全力一战,到时何愁没有理由去找那自持甚高的龙尊麻烦?说不定还能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思及如此,镜流就没再想这事,专心于战事筹备与统兵出阵的事务了。
直到她某天战后为看顾麾下受伤将士到医疗舰,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人。虽那人衣服不同且短发圆耳,面容也稍有变化,但镜流的大脑和直觉都告诉她那毫无疑问就是丹枫本人!
她做出判断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瞥了她一眼,只是继续手中处理伤员伤口的消毒包扎。旁边衣着似是医士长的人看他一如既往‘腼腆寡言’,于是代他回答:“这是来罗浮丹鼎司求学的化外民,幸得机会随战学习,此前应从未与您见过,这位大人可是认错了?”
4. 第 4 章
随战学医的化外民?这解释镜流一个字都没信。
她深知,此次出战主要为了向曜青提供补给,虽然没有那么紧迫危险,但一般情况下求学的化外民必然不在随战学习的范围。
而且如果那人模样变为长发,加上角冠与尖耳,再在眼底绘上两抹红色,那真的是与丹枫样貌相似至极。
镜流面色严肃绕着人转了几圈,那人也老神在在不受影响,手上活计稳如泰山。这几圈只让旁边医士心神慌慌唯恐学生犯事,紧张得直咽唾沫,最后她出言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陌枫。”收拾好手中各类用具后,陌枫回答道,那声音与语气听在镜流耳中还是觉得同丹枫极为相似。
前任龙尊名唤陌朱,现任龙尊名唤丹枫,合起来就是陌枫,这假名起得好不敷衍。
一时之间,镜流只想拿玉兆把这人模样拍下,直接发给朔戟看看这被他战前撵回鳞渊境去的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刚举起终端,就被陌枫阻拦,他先温柔笑着说了几句去安抚那被镜流惊到的医士,然后拽着镜流出了病房。
他一笑确实有几分不似丹枫平日气质,可镜流还是能认定这家伙绝对是丹枫!
此时正值一场突击战之后,陌枫拉着镜流随意寻了一个可见星空的舰窗前站定,准备和镜流聊聊,周围医疗人员行色匆匆,忙于手中事务,无人有闲过多关注此处。
“你如何认出我来的?”陌枫,不,丹枫十分直白的询问。
镜流对他的问题不知说什么好:“难不成…你觉得只要换了发型衣物,收了龙角尖耳就能让人认不出你?”
丹枫理直气壮:“我用陌枫的身份在丹鼎司呆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提出来这点过,哪怕有持明族人见到我也没人产生疑问。”
感情你为此刻提前几十年就在准备。镜流沉默片刻,回忆一下平日切磋时丹枫亲卫的行为,直接反驳道:“其他种族就算了,持明族……你确定不是你家族人是习惯性对你的行为没有质疑,只要见你这副模样就会想丹枫大人此行必有深意?”
“确实有这么个可能。”丹枫摸着下巴,状作恍然大悟。
“……不要和我说之前你真没想到这一点。”
丹枫笑起来,神情自信至极,与方才安抚他人的温柔截然不同,一下子晃住了镜流的眼睛:“想到又如何,只要没人去和朔戟告状,那这便是成功的计谋。”
镜流闻言没说话,只是再次举起终端装作要立即拍照告状,被丹枫急忙按下:“等等,等事情办完随你怎么做。”
“那要看你和我说说具体要做什么事情。”镜流单手叉腰站在窗前,神情严肃等着解释。云骑军纪严明,丹枫此次算是违反军令,也能算作是钻了个空子,不管怎么样,都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摆在明面上:“这事我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你的理由必须能说服我替你隐瞒,不然只要能离开你眼前,你的踪迹只会被我通报上级。”
丹枫对镜流的态度没有意见,或者说这才是他认识的镜流,不过他还是先拉了个共犯:“天风君青辰先约我私下见一面。”
“你们二人有什么事情没法子到线上去说?”镜流质疑道:“这理由并不充分”
“线上谈过一些,不过还有一些详细的情况需要见面聊聊。”丹枫抱臂看向窗外星空,深色落寞:“我还想趁此机会看一眼仙舟外面的景色。”
“别打感情牌,也别回避,你们二人具体要谈什么?如果不能和我说,那你就和将军说一声。而且,之前战前被将军劝回时你应当没和他说过这事吧。”
“啧……”丹枫见计谋被揭穿,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神情。他并不想直接和朔戟谈话,和朔戟谈这事,不管其他,自己必然会直接被朔戟差人送回罗浮,去通过官方渠道与青辰谈,这就违背二者想要私下见面再做一些小动作的意思。
一时之间他沉默以对。
镜流看他长久没出声,又再度拿起终端,作势准备联系上级。丹枫无奈再次阻拦,而后斟酌片刻:“他说要和我谈持明绝嗣一事。”
镜流奇怪:“你和他要谈这事,那联盟不可能不准,还要你们私下见面?”
丹枫磨磨蹭蹭不愿再说更多,镜流再次举起终端威胁,他才说:“前段日子的战间空隙,青辰受邀见和死龙啼风见了一面,获知了一些疑似和持明绝嗣相关的旧事。”
这理由还是解释不充分,龙尊相互间要沟通此事,联盟不可能不准,除非这事未曾上报过。但倘若此事未曾上报,那镜流既已知晓,就必须上报。
丹枫觑着镜流还是原来那副继续说的模样,最后直接说道:“青辰他从啼风那边知晓,绝嗣可能是由不朽的力量引起的。所以,我至少需要上战场亲眼看一看,观察目前那些随战持明在战中的变化。”
“这事早在民间流传已久,若持明有繁衍机会,只可能对联盟有好处,你和天风君不应避开高层。”镜流皱眉,对此说法仍存疑惑:“为何不上报?”
“这事可不时简单上报就能处理的。战中具体情况五位龙尊碍于身份之责均未曾亲眼见过,曜青虽允许青辰参战,但寥寥几位自愿上战场的持明都在战后从事医疗后勤,前线的青辰又怎么能看到后方人员战中表现。未曾验证的猜想没有证据支持,该如何上报?”
丹枫单手支在窗沿,低笑中侧头向不解的镜流剖析此事在另一方面情形,颇有些循循善诱之意:“而倘若此事为真,抛却不朽就能让持明恢复繁衍,那目前持明因不朽所拥有的一切……那些过人体质、各类术法、持明族中各类仰仗不朽之力才出现的宝物药物、乃至持明自身——光论那建木,我都无法笃定持明在那之后还有能力去镇压。”
“镜流,持明被称为不朽后裔,可不只因我们是不朽命途的行者。”丹枫带着笑对镜流念到:“而是因为我们目前所持有的一切都是因不朽而存在。”
“若此法真的有可行性,除了族中自身的反对,联盟必然也会有异议。”丹枫慢条斯理解释:“所以,必须先去用眼睛看一看,体会一下具体的情况,我与青辰才能确定下一步要彻底把这件事按下,还是基于这个情况寻找绝嗣的解决方法,并根据各种情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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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确认是否直接上报联盟。”
听到这里镜流这才意识到这事确实很大,大到她选隐瞒还是上报都要承担很大风险,又意识到丹枫这般解释好像又在挖坑,便警惕询问:“你干脆的把这事同我讲明,是又想给我下套?”
丹枫歪头,面色无辜:“我同朔戟关系甚笃,而我打不过未来剑首,被逼讲出所有计划,进而再被联盟上层知晓此事,嗯,很合理。”
镜流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有真的违背和天风君的约定,借我之口将事情两面性一并剖开,对族内那些一心想要恢复不朽荣光或那些一心想要恢复繁衍的人都有交代,而且也算提前和联盟通气……只不过需要我来当可能被持明那边的认为的‘坏人’。”
“但是,你真的要承认打不过我?而且天风君那边你怎么交代。”
丹枫飞速回答:“等战后全力一战,结果自会为我正名。”
“至于青辰,他知道这事,所以只能算是我们二人一同计划让你发现疏漏,并通过你向联盟上面做报备。”
“嗯?”镜流疑惑中看到丹枫抬起下巴示意她看身后,此时被风幔术遮掩身形的天风君这才解开术法,愉悦地抬手冲她打了个招呼:“呦,小镜流,好久不见啊。”
镜流拳头硬了。“……天风君,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什么时间跑到罗浮医疗舰上的天风君青辰与神色坦然的丹枫不同,面对镜流提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大概是…你进医疗室之前我就在?”
“耍我?”
意外的是,丹枫竟认真回答了此问题:“不,我把你当作友人,所以才把计划向你全盘托出,而不是让你像先前一样在一知半解中做了这事。”
“你剑技惊人,你我二人交手多次,我已知你那性子如手中剑势一般锐利无曲,你若不愿当这媒介,只需缄口,我信任你不会将此事随意乱说。”
“选择你也是我心中有愧,对前期拿你当幌子充作进入点兵场的手段的赔偿。”
镜流面色不愉:“呵,你说的赔偿在哪里?”
“是后续你胜过我,我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消息会在仙舟大肆传播。”丹枫订正,一副能被人知晓你赢过龙尊我还不反驳,这难道还不够的模样。青辰更懂镜流性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镜流险些被他气笑:“你就这么自信能胜过我?”
丹枫顶着青辰怜悯的目光大声辩驳:“只凭枪技我棋差一招,但若是加上云吟术和化龙,我未必不能胜过你。”
“好好好,”镜流出剑直指丹枫,咬牙道:“既然如此,你便与我现下做过一场,正好天风君作为见证,看看我这剑是否能在你全力迎战时胜你。”
“也正好坐实了你这龙尊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将密辛全部吐出的消息。”
————
没过多久,在舰队前方的朔戟便收到属下通报的消息:
【将军,看窗外!饮月君惊现战阵侧方,化龙状态都没打的过镜流!】
朔戟:“?”
等等,谁?何事?
5. 第 5 章
朔戟看到这消息时只觉得心底那颗石头落了地。
就算早早接到天风君预警说丹枫会有小动作,但具体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君不见自他上任之后罗浮民间津津乐道的龙尊请战录,还有那每逢战事都要兴起一次的赌局。他用从小带丹枫的亲身经历去证明,糟心徒弟只会一直糟心,不可能突然变成一件贴心小棉袄!
眼下这丹枫的后招出现了那就能见招拆招了,他先是吩咐下去把之前准备好用于送龙尊回罗浮的星槎和兵士备好,然后唤来腾骁,他笑着说:“走,跟我去看看这小子是被镜流打成个什么样子了。”
“是。”
朔戟晓得那两人真实份量,丹枫虽在持明龙尊中武力排第二,但在镜流仍于曜青仙舟随师学习时,就已经没让天风君在切磋中讨到好处了。
到场后,二人争斗也接近尾声,朔戟一眼就看到了在另外一边观战的天风君,两人默契对视微笑,而后就继续专注于战场。
通报给朔戟的消息上说的是丹枫化龙都没打得过镜流,但其实二人战局焦灼,只是朔戟能够看出,虽然丹枫手段皆出,可只是能和镜流打的有来有往,若只论技巧,那必然是镜流更胜一筹。
‘毕竟是那人的弟子。’朔戟感叹一声,短暂怀念了一下过往便继续观战。
这一战镜流打的神清气爽,往日两人受限于场地与身份无法直接对攻,哪怕之前所约战后全力对打也只能说是,如全。至少丹枫是不可能真的在校场内用出来那化龙之术的,场地确实不够大。
眼下借口合适,二人肆意打一场正和了镜流的心思,也能降降丹枫那眼高于顶的行事作风给她带来的火气。
战罢,镜流受益良多。丹枫虽善于持枪,但本身还是更擅长于各类术法,此战不仅丰富了镜流对战的经验,也在对付大体型敌人这方面给她又开了一页图鉴。
镜流气消了,丹枫也体会到了底牌皆出还是输了的挫败感觉,有些不敢相信,但技不如人一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能咽下这不爽,自觉地搭在镜流递过来的手上,慢慢互相借力回舰。
“打的仗势可真大。”青辰见两人似是和好了,笑着凑过来给衣着破破烂烂的两个家伙检查伤势如何,知丹枫可能还在对战果气闷不想说话,于是只对镜流嘱咐:“疗伤我不算太擅长,等小枫缓过劲儿就让他自己来处理。至于刚刚说的事儿,想必小镜流你已经有决定了?”
“嗯,”镜流瞥了好像在偷偷看自己的某龙尊点点头:“还有,告诉某个人,想交朋友不需要做那么多。”
感觉到偷看自己的视线消失了,镜流这才看向已经到旁边的朔戟与腾骁继续对青辰道:“我现在报给将军?”
“不用,我来就好。”青辰冲她眨眨眼:“你们二人先去休息吧。”
镜流发出疑惑的鼻音:“?”
看着自家兄弟新任的友人,青辰好心解释:“嗯……如果不是小枫的决定,这事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有啼风的消息支持,更正统的做法其实直接通过五龙尊商议之后直接汇报给元帅就行,毕竟真要说,龙尊在各个仙舟虽然是按将军下属算的,但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其实和天将算半个平级,如果确实有事,当然可以直接和元帅联系。”青辰耸肩:“但小枫不甘心没斗过朔戟,而且还有你……嗯。”
“没办法,我只能陪着弟弟闹一下了。”
镜流确实不通政事,所以当丹枫把这事揉碎了解释的时候是真的以为那就是事实,虽然连带着透漏出了一点儿丹枫心存交友的意思,可镜流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事儿原本那么简单。
做事龟毛、倔强、心思重还爱指使人,就像只金贵的品种猫,必须要哄着养。嘶……镜流突然觉得好像不要这个朋友会更轻松点。
和浑身上下衣服都被剑刃划烂,还带着点儿血痕的丹枫对视一眼,发现这条龙还在无辜眨眼。镜流叹气,仗着仙舟人丰饶赐福恢复快,把还满身狼藉可怜兮兮的龙尊直接扛起来,和青辰打了个招呼就回医疗舰去了。
答应都答应了,先受着吧,反正是个切磋的好对象,权当付费对练。
于是战场上只留下那三个人商谈后续处理。
“这小子,闹这一出找到个真心朋友,也算是有个好结果。”朔戟带着笑意评价:“元帅那边怎么说?”
“元帅已批准丹枫参战。”青辰答道,他眼下没了那股子对血亲和小辈的笑意,用温和藏起来的肃杀之气也全然释放,那气势让跟着的腾晓为之侧目。
朔戟对此习以为常,带头往回走:“嚯,那看来我准备好的星槎是用不上了。”
“不一定,我还缺个回曜青的交通工具。”
“战况不急,就几天,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过去?”朔戟对青辰的回答有些诧异。
“不了。”青辰笑了笑:“我要赶回去蜕生,恩……用仙舟古话这叫赶回去投胎。”
这消息让朔戟也没想到,没管天风君的冷幽默,先问道:“我记得你好像也不到600岁?”
“只是需要借蜕生扔一下累赘的记忆罢了。”
天风君青辰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信息量可不小,朔戟没有太过深究,只问:“冱渊君知道么?”
“恩,元帅也知道。说起来,你的继承人就定他……”
“对,以后……”
尾音散去,这方战场最终归于平静。
这边都在谈什么,镜流不知。她把丹枫抗回医疗舰之后,就等着龙尊恢复恢复赶紧着手疗伤。
丹枫也没多磨叽,缓过劲儿就换回伪装,寻医士拿了些药物给镜流作包扎。
镜流看他动作纳闷道:“怎么不用云吟术?”
“用不上,”丹枫又检查了一下,确认镜流身上和自己一样主要都是些擦伤,不过镜流没有鳞片,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刀刃划痕,但最深的也不到1厘米。“丹鼎司的特效药配上仙舟人的体质,明早应当已好。”
知晓镜流是因自己同她初战后,曾直接用术去治疗枫树才发出此问,丹枫解释:“并非战时,应急术法还是少用更好。植物补充营养便能将亏损养回,可人的潜力消耗过度,再要养回来就要费很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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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镜流明白了,然后又问:“那你打算用陌枫的身份一直跟着?”
“那要看将军那边的安排了。”丹枫有些心虚,他自己也没想到青辰会答应这计划,虽然肯定会提前给其他方面通气,但他刻意要求必须先瞒着朔戟,现下事毕,也不知道朔戟打算怎么应对这次他‘越级递请战书’的事情。
镜流的求知欲不是很高,更喜欢钻研剑招或者直接上场杀敌,问题都问完了,就安静的坐在那里配合丹枫的动作涂药。
丹枫也没再说话。
镜流看着丹枫的动作,觉得他先前所说是自几十年前就在经营这个身份的话,应当确实是真的。
作为主攻方向应该是绝嗣问题的丹枫在外伤处理上十分熟练,清洗、上药、包扎,动作简洁干练,没多久就把一些见血的地方处理好了。
活动活动发现身上的纱布绷带并不影响活动,镜流就拿起消毒用具,示意丹枫坐好,想要替他做处理。
“不用,”丹枫拒绝:“有鳞片保护,我身上的伤口未曾出血,过段时间就好。”
镜流也不客气,选择听医生的,东西放下后就准备出去继续被丹枫横插一脚中断的工作。
见镜流直接离开,丹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之前朔戟也曾尝试给他介绍一些不错的人当朋友,但那些人刚开始和自己解除时,总会下意识带着那一点敬畏,长久这么下来,两边都端着还互相顾忌,几次三番,友情毫无进展。他也就不再想与他人深交。
镜流不同,比其他的人,丹枫先见到的是那剑技,镜流长期于军中生活,除本身身份外更重视武技而非身份,丹枫自然能感受到她除开表面恭敬外,并不似他人那样因传言敬畏自己。后续两人切磋时也更多通过技艺交流,甚至在那次惊扰丹鼎司后还一同被拉去挨批,这反而建立了某种共患难的感情。
丹枫这才向镜流隐晦递出橄榄枝,可真要说的话,他显然欠缺了很多与朋友,而且是异□□流的经验。
思索片刻,丹枫最终选择拿出终端,打开搜索栏输入问题:
【怎么和异性相处?】
他大概扫了一眼,还没点进帖子看内容,就听有人在敲门。丹枫给自己脸上又糊上一层伪装术法,这才起身开门。
开开门才发现,原来是之前的医士再次见到镜流后因担心主动询问了丹枫的下落。
“到底怎么回事。”医士忧心忡忡:“那剑士身上杀气满满冷冰冰的,你应该没有犯事吧?不对,你平日安分守己也没怎么出丹鼎司,怎么可能犯事!”
“只是之前在街上见到她后顺手帮了忙。”
“那就好。”医士神情稍定:“陌枫啊,要真有什么事你可要及时说。老师让我照顾你,万一我没能全乎把你带回去,那可就坏了。不管有什么难处都能说,师兄我虽然人力微薄,但不是还有老师吗,放心,你天分绝佳学习用功,老师肯定也会护着你!”
医士碎碎念嘱咐着他眼里寡言的师弟,生怕出事。丹枫不想他在此事上过多费心,就岔开话题,笑着问他:“我会的,师兄,听说刚刚饮月君出现了?”
6. 第 6 章
“哦,饮月君现身这事他们都说是真的,但我在查房,没去凑热闹。再后面完事出来就碰到那剑士,问了问就过来找你了,也没顾得看一眼玉兆上没有有人上传视频。可惜了,那可是难得亲眼一见的饮月君·龙形态啊!”
“嗯,确实挺可惜的。”
丹枫一边和那位医士随口聊天,一边跟着他回办公室,陪着写医嘱病例。
这次丹枫出来是和丹鼎司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持明医师打的招呼,用他弟子随舰学习的名义出来的,平时在丹鼎司时也是这一位帮忙做的遮掩。和之前对镜流所说不同,平日里丹枫的伪装做的很足,敢在镜流面前露脸全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能让云吟术在脸上糊一层水雾,用光线折射的方法让特定人员才看到真容。
在丹鼎司,陌枫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平日里就主要在那位老持明医师手底下混,最熟悉的就是老持明医师那几位弟子,尤其是现在在旁边喋喋不休念叨的这位,虽然有些吵,但关心确实是实打实的。
“说起来,师兄你知道怎么交朋友吗?”
“!!”正写病例的医士震惊抬头:“你居然想交朋友了?”
见丹枫微笑着看他,医士不好意思咳嗽一声之后解释:“这不是你平时只和老师和其他师兄师姐交流……没事没事,我没其他意思。那什么,交朋友的话,多聊天,多约着出去玩儿?不过你要记得聊天话题可以从病人治疗方法什么的换到日常趣事、美食八卦、或者交流爱好啊什么的……吧。”
医士越说就越回想起平日里丹枫那除必要不和外人交流的态度,也就看诊时说的话最多,有些怀疑丹枫这i人性格真的能交到朋友么,但最后想了想,嘱咐:“总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对面说,如果朋友的作风或者三观让你不适,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要不要继续做朋友,不管怎么样,这只是朋友而已,一定不要因为难得有个谈得来的朋友就主动去委屈自己。”
丹枫若有所思点头表示明白,放下笔就拿起玉兆直接给镜流发消息。
那边镜流正询问部下伤势恢复情况,玉兆就响了,拿起一看,丹枫发过来的内容简明概要:
【何时再打?】
镜流挑眉,回道:
【随时奉陪】
————
“将军,这是镜流和饮月君在此次补给支援途中打的第九架了。”腾骁抽着嘴角向朔戟汇报,十分无奈:“他们比斗的时候都会避开舰队找附近比较空旷的地带或者附近的小陨石带,一直打架倒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但是队伍里已经起来二人互相不对付的传言了,这就……”
朔戟无言以对,只是闭上眼睛,手指缓慢揉捏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叹道:“怪我,引荐镜流之前就早该想到,按丹枫那个不服输的性子会做什么。”
“也没考虑到按镜流那武痴性子只会拉着人切磋,他们两个在人际交往都半斤八两,一塌糊涂。”
“那将军,这事……”
“腾骁。”还没等说完,朔戟就打断了腾骁的话,他抬头,带着笑看向腾骁。“年轻人和年轻人一定有共同语言,教他们怎么做正常朋友这事,我就交给你了。”
“啊?我去?”腾骁猛然一惊,但朔戟没等他反对,直接起身,拍了拍腾骁肩膀就离开了,最后只留下一句:“我的继承人脑子一定会比他们两个更好,加油,我信你。”
关门声响起,这屋子只剩下了腾骁一人。年轻的将领对着门张嘴又合上,愣站半天,最后只是使劲儿挠了挠头,拿起玉兆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一边苦着脸搜索怎么当交友导师,既然已经是将军位置的继承人,按年龄看,之后他迟早要去管镜流和丹枫两个人,那现在这事儿只能算是后续对这事儿的预演,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后续真当上将军却不能服众那可就让人发笑了。
“现在不可以迟早也要可以,只是先演练一下而已,没事,教人交朋友而已,我肯定能做到……吧?”
恶补了一些怎么指导他人又不会让人反感的方法,还有舆论处理办法,心里基本有底的腾骁这才推门出去,目标明确,先去找镜流。
同为仙舟人和云骑将领,怎么说三观都能基本对得上,自己资历又比镜流高些,说话应当能让镜流听得进去。
至于难度更高的持明族的饮月君……还是先搞定镜流再看看。
从统计信息里查到镜流的房间,腾骁在门前做了深呼吸后就直接敲响了门。
“咳,我是腾骁,有些事情需要你聊聊。”
“…稍等。”里面应答的女声有点模糊不清,但很快镜流就开了门。
那白发红眸的女子现下已经将甲胄解下,眼神有些迷蒙,衣裙上的褶皱看起来就像是刚匆匆套上去,头发也乱糟糟的到处乱翘,开完门后还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腾骁自知打扰到了他人休息,就先道了歉。
“抱歉,不知你在休息。”
镜流不在乎这些:“无碍,找我何事?”
“最近你和饮月君切磋频率有些太过频繁了。”腾骁点出来这点,知晓镜流性子直就干脆说了过来的原因:“我知你们两人确实是一见如故,但现下兵士们更多猜测你们二人是意见不合,将军让我——”
结果还没讲完,却先听见了丹枫的回答,那声音闷闷的,从门内侧边传来:
“回仙舟前会尽量不再约架,真要打会去更远之处。”
镜流对丹枫的决定没有意见,跟答道:“嗯,就这样。”
腾骁先凝视了一会镜流,然后才缓慢地将目光移到旁边,看向他原以为是镜流起床匆忙所致的被褥堆里。
仔细看去才看清,那在床里侧抱着被子还闭着眼睛试图继续睡的就是丹枫,那对龙角在黑暗里还散发着微光。
他又转过头来和镜流对视一眼,对镜流眼中赤裸裸的‘还有事吗’四个大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些。
这屋子里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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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和所有一切好像都很自然,除了我。
腾骁默默想到,但是他明白,既然已经接了这活,那必然要给将军一个交代,如果因现下场景就惊慌失措跑回去找将军,那说不定会更让将军失望。
张了张嘴,腾骁从声带里挤出几个字:“饮月君他,怎么会在你床上?”
镜流回头看了看床铺,好像这才发现这个事实,茫然思索一会儿,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丹枫补觉失败,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撑着半个身子在床上看向镜流,反问:“难道不是你将我抗回来的?”
镜流陷入了头脑风暴。
腾骁确认屋子里没有残留奇怪的味道,饮月君身上衣着整齐,漏出的脖颈也没有奇怪的痕迹,又再仔细看了看床铺,确认那边是两套用具后放下心。
但镜流好像还没清醒,想了半天得出个结论:“没事,反正持明绝嗣。”
说罢,她还点点头。
丹枫吐槽:“说得好像咱们两个真有剩下力气做什么一样。”
听完这个对话,腾骁有点绝望,意识到原本做好的功课全都可以扔到一边,必须先给朔戟发个信息汇报。
【将军,如何正确交朋友先放在一边,可能要您先以长辈的身份从异性授受不亲这方面教起。】
这消息一发,对话框上面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断续出现多次,最后腾骁只收到了令人安心的四个字:
【我知道了】
问题已经交给将军,腾骁再抬头就和已然彻底清醒的镜流与丹枫对上了视线。他敲打玉兆的动作很明显,再怎么心大这俩也知道是在上报给朔戟。
此时镜流也回想起来什么,干咳一声和腾骁解释:“今日打的有些脱力,不知道他房间在哪儿,就抗回来先扔床上了。”
腾骁目光移向丹枫,那人正动作僵硬从床铺上下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注意到腾骁的视线,难得也辩解了一下:“镜流只是脱力,可我是被昏迷后她扛回来的。”
谴责的视线又转向镜流,镜流自知行事不妥,也就再底气不足中只说了一句:“之前战中抗战友抗顺手了。”
腾骁一时语塞,想着左右这事又交回将军手里,就只是再说了一句:“你们可以先想想怎么和将军解释。”
没等多久,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腾骁如蒙大赦,侧身给朔戟让开位置。
朔戟面上不显喜怒,视线先扫过一圈屋内情形,注视过那明显未经整理的床铺,就又落在屋内站得笔直、但眼神游移的镜流和丹枫身上。
“腾骁,你先回去忙吧。”
应是后,腾骁便步伐急切走出了屋子。镜流的房间和其他将领们在一条走廊,但这时段也不一定会无人经过,所以腾骁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将这件屋子留给罗浮将军、云骑新锐与饮月君。
朔戟踱步走到屋内桌前,将镜流倒出来用于招待腾骁的水,举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坐下说:“来,解释吧。”
7. 第 7 章
这事挺难解释,总而言之,先检讨。
两个人对视一眼,镜流自觉是罪魁祸首,向前迈一步就要出列,然后就被个子更高、腿更长的丹枫堵住去路。
“没什么可辩解,”丹枫平静陈述:“我未顾全大局,支援途中沉迷与镜流互相切磋至军中出现二人不合言论,甚至于未顾及随时可能发生的敌袭,较量期间不知点到为止,战到脱力状态未留余地,我确有过错。”
丹枫检讨后,镜流单手放在胸前,也跟着陈明自身过错:“军中将士虽无甚差异,但平日里不同性别的将士确实仍须避嫌,我未能重视这些,先是对丹枫邀战来者不拒,后预期相处间也未到顾及他人流言蜚语,此事恐对我与丹枫、乃至军中将领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朔戟听后点头,拿起水杯咂了一口后点评道:“反思的挺全面。”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丹枫思索片刻,选择从流言那方面表明自身态度:“我二人皆深知军纪与分寸,后续定不会再行逾矩之事。”
可朔戟却摇摇头,又问镜流:“你呢?”
镜流怔愣片刻,带着疑问的语气回答:“下次我一定及时收手?”
朔戟听完忍不住翻个白眼,直接把手中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着实有些无奈,心知两个晚辈确实都是好武之人,可他没想到两人相见恨晚,能对这事儿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他没好气的呵道:
“下次收手?你还打算有下次啊。”
“还有你,”他又转向丹枫:“说一句我有错,就能当此事可以揭过?”
朔戟冷笑道:“丹枫,让你正式随战的命令可还未传,你随意找镜流在舰队旁切磋,可还记得你本就是违抗命令,私自伪装上舰?”
“你们检讨得挺全面,什么未顾全大局、未预构敌袭情况发生,有损云骑形象……方方面面倒是都检讨了,可我需要的解释不只是你们的检讨。你们先想想,如果今日你们二人切磋后真的有孽物突袭,你们二人该当如何?”
“你们是要拿已失力道的剑挡在将士们面前,还是去用那身鳞片顶在将士们前面?”
屋子里静默一片,两人嘴唇嗫嚅,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
“这事现下没有太多人诘问只是因为无事发生,倘真的事发,那就不只是我在你们面前来要这个解释。我要你们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再做什么事的时候须得三思而后行,之后要向我交一份此情况下的模拟报告。”
“接下来说说看方才腾骁为何把我叫来一事。”
朔戟视线扫过两人,向后靠到椅背上缓慢念道:
“仙舟确实尚武,军中也不拘小节,但也不至于人人不作他想。”
朔戟坐在椅子上抱臂看着两人:“我知你二人无他心思,先不论对云骑军形象的影响。只说你们,是想让他们传云骑新锐与持明龙尊关系暧昧,疑似沉迷情爱荒废技艺;还是要说持明龙尊擅闯女将寝居,行为不端?”
看两人低头陷入思索,朔戟就知道目的达成了。镜流与丹枫擅长方向不同,但都不是蠢人,接下来不管是军内他们不合的流言,还是二人之后相处距离问题,应当都会逐步好转。
总归二人算是头一遭交朋友,也总归要有也说些经历,就是这事儿最后归他处理了,之后要再想想怎么给腾骁找点儿事磨磨了。
半晌屋里没人说话,朔戟瞅着两人神情叹口气,问道:“镜流,丹枫的房间在医疗舰哪里?”
仙舟联盟因巡猎星神岚的偏爱,可从命途中源源不断汲取能量作为舰船动力,开辟空间与空间折叠的技术在这能源的支持下也可谓是登峰至极。
镜流原以为朔戟叫她是又要批评,结果却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怔了一下,老实说自己不知道。
之前二人每次都是用玉兆约架,定好地点时间就过去,打完就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唯一的意外情况就是……今日。
丹枫接了朔戟眼神,飞快报出他在医疗舰对应舱室的编号。于是朔戟听了后又问镜流是从哪个入口回来的,结果镜流报了个离两人房间都挺远,只距离切磋场地很近的门号。
医疗舰听上去是独立舰船,但其实出战时的每艘战舰上都有一艘,藏于舰船内部靠近中央的位置,有着除能源舱外最强的防御措施与不下于舰船主体的速度,本身内部空间极大。这样即能在战舰完整时保证伤员与医护安全,维持续航能力,也能在特殊情况下独立展开搜救或逃逸的作业。
正常情况下,一艘战舰上的医疗舰与仙舟上的丹鼎司一样与其他功能区都保持了互通的通道,保证兵士可及时就医治疗。
所以朔戟听完两人回答直扶额:“所以,你在力竭状态扛着个昏迷的大男人,穿过半个舰船精准回了自己房间,却愣是没在路过好几个医疗舰入口时想起来可以直接把人安置在医务室里?”
镜流眼神漂移:“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是我自己把人失手打昏的,那就要安置好他……”
毕竟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房间能更安全、更方便地隐藏一个正在伪装身份的人。
“丹枫,以你的体质,被扛着走的时候真没清醒过哪怕一瞬?”
怎么没有清醒?丹枫目光也逐渐漂移,不然他怎么在镜流问时能直接回答说是她把自己扛回来的?他对镜流报以全然信任,醒后确认自己在被镜流扛着走之后就放下心继续睡回去了,正好还能补补前两天在医疗舰治疗时缺的觉。再者,镜流的处理也算合适……如果除开性别和身份的话。
最后,丹枫只憋出来了几个字:“我愿领罚。”
镜流的师傅,丹枫的前世和那些持明龙师们。朔戟数着这些人的名字暗骂他们给自己留一堆烂摊子。他是擅长交际没错,可不代表他擅长当老师啊,还是要去当常识礼仪课的老师!
可瞥到两个人语塞的纠结模样,朔戟还是无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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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啊……”
起身拍拍两人肩膀,朔戟安抚道:“关心信任自己的战友没有错,但你们平日相处却不能只在切磋比拼方面较劲儿。”
“要做朋友,那还要更深入些,若只愿在武艺上互相精进,那只能说是朋非友。我记得,镜流到罗浮后素来深居简出,想必并未注意过罗浮上的有趣之事,不如你们二人在回去后结伴,亲自去看看那些平日疏漏的景色趣事。试试金人巷的餐食,听听长乐天的喧嚣再到丹鼎司看看鳞渊靖的海景……”
朔戟的话谆谆善诱,但点到即止,他知道两人能听得进去,也没有再说太多,这就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不过在推门离去前他还又冲着丹枫补了一句:“对了,出战的目的既已达到,丹枫,你给我立刻改掉那个死心眼的备注!”
待那脚步声消失不了,镜流才侧眸狐疑注视丹枫,问:“你给将军备注了…死心眼……?”
丹枫默不作声摸出玉兆,点开给镜流看他标上的‘死心眼将军’,表示确有其事,但他仍有不解:“将军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之前会议上坐他旁边的时候被看到了?”
“不应该,他那时还在讲话。”
镜流一时无言,她给朔戟的备注就是‘罗浮将军’,直接标明名称职务,简洁又正式。丹枫这明晃晃的五个大字比较起她的备注显得就有些僭越。
“将军说的对,是该改掉。”镜流最后依本心做出评价,然后问:“之后真不打了?”
“他可没提回罗浮后也禁止再比。”漫不经心按着对话框,丹枫指尖轻点删掉那三个字后又按下返回,完全没有点蹦出来的那个保存选项。“如今战事平缓,仙舟占据上风,到时你我找个人迹罕至的校场避人耳目,再注意收手别又脱力就好,嗯……就是频率可能确实要降一降。”
观摩完他操作的全程,又听了他说的话,镜流一时间十分敬佩朔戟将军,他居然至今都未曾被丹枫气到魔阴身。
“你就这么改?”
“只是没有保存。”丹枫理直气壮:“而且事实如此,若他没有这么死心眼,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好吧,看来这个评价是请战一事带来的积怨,镜流明白这事起因后不打算再管,正打算去把床铺收拾一下,却被丹枫点开的下一个对话框吸引眼神。
对话框里几本文档排的整整齐齐:《仙舟当代社交礼仪浅析》、《友好关系建立与维护指南》、《寰宇种族交流禁忌》……
再一看对话框最上方的名字,发现是腾骁发来的。
按几下把文档也给镜流转发一遍,丹枫评价:“腾骁做事挺周全,难怪能被将军定为继承人。”
镜流翻出自己的玉兆,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和腾骁之间的频道也有一大堆文件,只不过比起丹枫转发过来的还多了一本书,叫《女性如何自我保护》。
“……嗯,确实周全。”她沉默片刻附和。
8. 第 8 章
腾骁做事确实周全,饮月君调令正式下来的时候,他本人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陌枫这个身份,腾骁就先专门和朔戟打了个报告,又给陌枫也准备了一份调令,具体调到哪里还能让丹枫自己填。
丹枫接到这份文件之后,既不想让这个身份报废,也不想在继续留在陌枫师兄身边。丹枫与陌枫师兄此人在上舰前未曾相处太多,但丹枫最近意外发现他竟然是饮月君的狂热粉丝,而自从那一天他顺嘴提起饮月君现身战阵之后,师兄就没有一天不在工作闲暇时和他聊饮月君的事。
每每听到那些吹鼓饮月君的话,丹枫就有些汗流浃背,很难说那天被镜流扛着中途选择继续睡下去,究竟是真的信任镜流能把自己安置到合适的地方,还是在逃避师兄或者逃避在师兄面前暴露身份后的情形。
不过,如今腾骁送来的台阶正中丹枫下怀,飞速把陌枫调到镜流麾下队伍当随队医疗兵后,丹枫长舒一口气。
这位陌枫的师兄确实很关心他的师弟,也许是因为有了陌枫他就不再是最小辈?
总之,在那位持明医士向陌枫师兄介绍丹枫之前,丹枫在丹鼎司与这位师兄仅是萍水相逢的状态。这位为了按老师的嘱咐照顾‘师弟’,短短几日间就打听道了陌枫在丹鼎司的大概生活习惯,还专门跨专业学了营养学,试图回罗浮后还给老师一个白白胖胖的陌枫。
但很可惜,丹枫并不能真的成为他的师弟,那位作为资深医士的持明未曾承担龙师之责,也为从真的教导过丹枫,陌枫的身份也只是借了一下对方的名头,因此两人也就没办法从这方面扯到有师兄弟的关系,陌枫结束实习回罗浮后,就会彻底结束在罗浮的学习生涯,那便与这位师兄再无瓜葛。
丹枫有些遗憾,但他明白某些时候能留下最美好的记忆就是一种幸运。
合上玉兆,丹枫坐在舰船窗前看向星空,他之前和镜流用来做借口的那句话也不算虚言。
作为一直在仙舟上生活的龙尊,尤其是作为建木的镇守者,丹枫先前仅从网络图片视频,或别人口中了解过仙舟外的景色,哪怕是星空,也因仙舟天象皆为虚假而未曾真正的见过。
如今上舰后,若有闲暇时间他都喜欢凑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
仙舟战舰出行的路线都会寻觅空旷的星域,有些零星的陨石一般情况下也会提前用炮火清理掉,所以从舰船窗户往外看的时候,视线从没有遮掩。
一般丹枫能从窗户向外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的幕布,上面撒着或疏或密星星点点的星辰做珍珠点缀,而舰窗的上方或下方则会有一些星舰行进时那蓝色能量粒子,和远处的星云应和着一起在黑色画布上扩散蔓延。
偶尔也会出现其他情况,就像此刻,就有一双半透明的手从旁边伸来,和丹枫放在窗上的手重叠在一起。
丹枫对此不为所动,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
‘都出来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看腻?’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熟悉,应该是刚开始远徙时候的那一任炎庭,具体名字他倒是未曾知晓。
冱渊君清冽的声音响起,开始替饮月想炎庭解释:‘刚开始出航那段时间他轮值到了后勤,之后天天在批文件听报告,有空停下来看到银河也就这两天。’
昆冈说:‘时间还长,他想看就看。’
‘我可不是不让他看的意思。’炎庭为自己争辩:‘就是有点好奇有什么可看的,反正我是觉得,这星星和在汤海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这话之后,丹枫就听到饮月开口:‘位置变了。’
那双手从贴着窗户换了姿势,丹枫也跟着换了动作,这下也看全了那手的主人。
那是一名和他相貌无任何差别的男子,静静站在窗前,他侧着身用指尖指着某一颗星星对炎庭说:‘在汤海的时候,那颗星星距离我们很远。’
‘现在它每天都会更近一些,而更多的星星我已寻不到。’
恍惚间,丹枫仰起头,与饮月君垂下的眼眸对上,看他凝视着自己一字一顿缓慢说:‘汤海越来越远了。’
敲门声将丹枫唤回现实,他神色不变,起身穿过幻觉中的饮月与其他三位龙尊去开门。
“何事?”虽然已经站在门外,面对的是云骑的兵士,可他仍能听到背后传来的隐约谈话声。
那小兵有些紧张,但仍旧规规矩矩在行礼后报告道:“现已能看到曜青仙舟,预计还有两小时路途,将军让我来叫您提前去指挥室。”
“好,走吧。”丹枫简单应一声,跨步出了屋子,门关上后,那声音也被关在背后的房间里。
一路随引路的兵士到指挥室,丹枫未在见到不应出现在当下的东西,而到了指挥室就被朔戟抓壮丁般交接了一大堆的工作,仔细一看,竟然都是曜青那边发来需要龙尊定夺的持明事务。
“青辰呢?”丹枫知道,若没有特殊情况,龙尊一般都不会将事务假借他手,于是询问道,同时还从旁边漂浮的机巧上拿起卷轴展开,一边看一边批注。
朔戟原本正在对各个部门下达进行最后的调度,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反问:“他走之前没和你说这事?”
“他只留言说要先回曜青。”
“……没大事,只是主动蜕生了,你到曜青之后可以去看看他。”朔戟一边说一边看丹枫神色如何。
出乎朔戟意料,他说完这话后丹枫并没有诧异或如何激动,只是回一声知道了,就又低头去看那些卷轴。
良久,丹枫才又说:“他和我说‘有些密辛只能是密辛’,我原以为他这么说,只是表示不会把啼风与他的谈话告诉我。”
朔戟调度途中抽空瞥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无甚表情的模样,可能看出来情绪还是低落下来了。
也是,青辰是看着其他四位龙尊长大,算是这一代龙尊里的老大哥,如今他蜕生,那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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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熟悉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等到镜流也到了指挥室,就看到某个龙尊用真容坐在旁边龙飞凤舞批着文件,整个指挥室里只剩下朔戟与腾骁两人能泰然自若,其他人被丹枫身上的低气压弄得战战栗栗。
“怎么了?”腾骁路过的时候镜流低声问。
腾骁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能替他回答的,只能叹气回道:“天风君蜕生了,曜青的龙师议会没有准备,就出主意先把事务发给即将到曜青的饮月身上,他们自己用这段时间缓冲接手管理事务。听闻天风君蜕生丹枫本有些低落,这些文件倒是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情绪转移了还气压这么低?镜流有些诧异:“那这氛围?”
“喏,”腾骁指了指丹枫背后那堆镜流以为是指挥室整理出来的文件。“那边就是曜青发来的文件,比朔戟将军最近看的都多。”
镜流肃然起敬。
恰逢此时,丹枫将手中笔往桌上一拍,直接就把现下看的那份文件撕成了两半,而后直接打开玉兆给罗浮那边的龙师议会发消息,好好夸赞了一下他们平日的表现,弄得龙师那边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又惊又喜,战战栗栗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幅场景朔戟司空见惯,当时丹枫刚开始批文件的时候,他还手把手教过一些,有些龙师递上的文件堪称是胡言乱语、天马行空,他都没办法用这些做案例教学,只能任由丹枫自己发挥。
最后,那些文件都成了一地碎片。
踱步走到丹枫身边,递上一杯水,朔戟安抚道:“好了,马上就能见到曜青龙师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刚上任的望伐将军肯定不会管这些持明内务。”
“镜流也到了,你先和她一同在那边休息会儿,不过,不能打起来。”
丹枫实在是看文件看的心烦意乱,听完朔戟的话直接撂挑子不干找镜流聊腾骁发的书去了。
中途腾骁还让人给他们两个坐在一旁送了些水果点心。这下,整个指挥室忙忙碌碌间就剩下丹枫和镜流无事可做,吃着点心在那儿喝茶聊天等正式会面。
“感觉腾骁在将我们当作小孩儿招待。”镜流借着举杯饮茶的动作,若有所思对旁边的丹枫低声道。
“我身高与他相差不大。”丹枫带着些微不爽回道,他并非反感被关照,而是不喜被当做小孩。
镜流知道他话中意思,调侃道:“身高可不代表一切,是吧,丹枫‘弟弟’。”
丹枫与镜流对视,良久,扔下茶杯拂袖而去:“我去看有没有事要帮忙,你继续厚颜当在这儿闲人吧。”
忙忙碌碌又一段时间,终于是把会面的琐碎流程走完,结了此事。
下舰之后,镜流随行朔戟做护卫工作,也算作半个引路之人。而丹枫过完流程就直奔曜青持明所居住的洞天去看青辰,两人好一段时间未见面。
再见面就是镜流去寻丹枫,问他要不要跟她逛一逛曜青。
9. 第 9 章
“不去,没空。”面对镜流的邀请,丹枫如此回道。
彼时他还在和曜青龙师舌战群儒,间隙中回的镜流消息。
丹枫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群体迂腐至此?当然,也有可能是罗浮饮月君参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曜青,才让这群家伙找他的事。可丹枫是自己想要参战,想要尝试给持明族找出新出路,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强制要求剩余持明随他一同上战场去。
而既然能知道他参战的消息,那自然也应当知道他做出此决定的前因后果。
是,持明的人口问题一天无法解决,一天就是个隐患。
但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还有人要反对,那就应当先提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让持明能延续,能融入仙舟,而不是干巴巴的又在这里谴责丹枫不顾持明,这样才能去说服丹枫。
这里不是罗浮,丹枫好歹还是顾忌了一些已蜕生天风君的颜面,没有用对付罗浮龙师那边的手段去处理,但好声好气的去争辩只能憋自己一肚子火。
但这段时间也不是全然让人新生厌烦,会议暂歇的时候他也会在曜青持明所居住的洞天里转转,每个见到他的持明族人都十分喜悦激动,稚子送的花朵与糖果一直被他珍藏着,成年族人送来的一些珍品也会在回去之后归到罗浮持明给他的礼物中。
盘算自己的私库中又要多出几件藏品,丹枫刚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来持明截人的镜流。
“你来干什么?”
“后日就要启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曜青,总不能就成天钻在暗无天日的会议室里,我来尽半个地主之谊。”镜流的话未留情面,着实把跟在后面的那些龙师噎了一道。
虽说持明实质仍是一个族群,但远道而来的其他仙舟龙尊不好好招待上,反而用无尽的琐事与会议把人困住,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样。
仙舟人好歹还知道开个见面会,一起吃个饭,而他们……哈。
反正镜流已因这些持明龙师被丹枫拒绝多次邀约,眼见丹枫又有要拒绝的意思,便冷哼一声。“你若再拒绝,那我就直接当着这些龙师的面和你打一架,再把你抗回罗浮舰队上。”
丹枫后退一步,正正好堵在会议室门前,严严实实的,让后面的曜青龙师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带着笑意‘警告’镜流:“朔戟将军可是不让你我二人再切磋了。”
“他可没说在曜青时不能比。”镜流照着之前丹枫的话还回去,脸上带着笑意:“走还是不走?”
“走。”趁着自己位置正好,丹枫直接把门关上,险些把后面想要挤出来抗议的龙师鼻子砸扁,不光如此,门关上之后他指尖微动,又铺了一层薄薄的云吟术水膜作为临时结界附着在门上,阻隔了内外声音。
这下里面那些急着让饮月君处理挤压事务便于推责的龙师不光看不到,也听不到。
摆脱了这些家伙后丹枫神清气爽,随着镜流直接往外面走。
“先去哪儿?”他问。
镜流领在前路大步走着,毫不犹豫的回答:“罗浮有金人巷,而曜青则有鼓乐街。走,我带你好好吃一顿,吃完正好再去街上的赤狐戏院听戏。”
丹枫跟在后面挑眉:“看来你确实很熟悉这里,不过,我记得你好像并不是曜青人?”
镜流脚步一顿,但仍旧继续前行:“…嗯,我是苍城人。”
苍城仙舟被活化罗睺吞没一事过于沉痛,只要是仙舟居民无人不知。自知失言,丹枫紧抿嘴角没在说话。
相处了一段时间,镜流也对他有了些了解,便主动缓解气氛:“你不必如此,这不是什么不能在我面前提的话。”
她边走边说,速度很快,白发飘散间丹枫只能看得到她的背影,他听见友人说:“幸得师傅教导,此仇我终会用手中刀剑作答,将那血与恨尽数奉还至那丰饶。”
丹枫怔愣片刻,回忆起曾在舰队上看到的幻觉,汤海对于持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苍城’?
“在我了解到的信息里,汤海是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地方,物产丰富,持明生活富足。但言辞单薄,留下消息寥寥,我未能亲眼看过持明的故土。”丹枫追上镜流,询问道:“你记忆里的故乡是什么样的?”
“故乡啊,”镜流伴着曜青市井喧闹的声音回忆已经遥远的记忆:“到处都是白色的,和你口中的汤海不同,我们那温度调的一向偏冷,为了让梅花长开,天象仪时常会模拟降雪。”
“空气里…也总是夹杂着梅香……”
一路行一路走,二者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镜流一边带着丹枫往前走,一边谈论故乡。丹枫后来就不曾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镜流不同往常的多话。
在她的记忆里,故乡是梅花的甜味,总是带着冰雪的冷意。
孩童下学时路边会多出来很多奇形怪状的雕塑雪人,家家户户都会做一种形似梅花、需要特殊手法的酥饼,不过,要说最好吃的饼一定是街巷边那家小铺里卖的,而平时街上除了梅花香就是烤番薯的味道,热乎乎甜滋滋,闻着味道就能让人觉得糊嘴。
“真好,你还能记得住故乡的样子。”丹枫喃喃道:“龙师总在我面前提起来汤海,说那里怎么怎么好,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它的样子。
资源富足、安居乐业……真是空泛的两个形容词啊。”
故土于他是只言片语和各类文本间的模糊描述,可哪怕他们自己也未曾亲眼见过那片温暖的海洋,龙师们也总是乐于向他讲述故土的美好,用那单薄的、无法让人共感的词汇一遍遍诉说,一遍遍念叨。
“想不起来,未曾知晓全貌也无妨。”镜流站在街口向他招呼,背后是热闹的街巷,楼间人声鼎沸、擦肩接踵,各种美食的香气弥漫开来,远远还能听到和着戏的乐声:“如你之前自己所说的‘既已选择仙舟,那就不再是不朽的持明,而是仙舟的持明。’既然你生在罗浮,长在罗浮,那罗浮就是你的故乡。”
镜流难得说了些能安慰人的话,又转了话题:“扫兴的话不多说了。现在,欢迎来到曜青的鼓乐巷。”
丹枫将她的身影连同她身后那幅鲜活热闹的景色一同深深纳入眼眸,心中的迷茫虚无也随之被冲散。于是他笑道:“嗯,拜托你带我去看看曜青的风景了。”
为避免见到自己的持明族人躁动,丹枫熟稔地化作了陌枫的样子,这次他可没把镜流拉进白名单,可镜流看着丹枫那与往常仅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也仅仅是挑眉哦了一声。
好吧,看来镜流也早有猜测,丹枫遗憾于未能亲口说出这件事,但也欣喜于友人对自己的关注。
而如镜流所方才承诺,她带着丹枫从头到尾逛了一遍这鼓乐街,不仅尝遍街上的曜青的特色小吃,后来又去戏院里听了狐人大鼓最出名的那一折子戏。
丹枫几乎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现在也可以自信的说今天就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不过当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一艘星槎好像是出了故障,从航线上歪歪扭扭飞了出来,惊险的擦过了曜青的高楼与密集人群,坠落到一块用于运输卸货的空地上。
镜流和丹枫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冲向事发地,显然,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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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挤过拥挤人群,钻到那热心人和看热闹的人自发围出来的圈里,二人就暗道不妙。那星槎大眼一看就知道损毁严重,黑色浓烟从星槎因坠落裂开的外壳缝隙里飘出,但幸好未曾看到明火。
目前有几位热心群众正顶着浓烟,试图从铁壳子里找出这艘星槎的驾驶员,镜流看他们没有工具,翻得艰难,就直接上前用蛮力去把已经变形的金属扯下来扔到一边。
看到驾驶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那是一个紫发的女性狐人,看着年纪很小,可能才刚十一二岁,百分之百还没有到能自己驾驶星槎的年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惨白与一些兴奋的薄红,对比鲜明。
镜流上前救人时丹枫也没闲着,先是找旁人借到急救用品,就上前与镜流一同小心翼翼的将紫发小狐女从星槎里托出来。
简单迅速地查看处理了小狐女的伤势,又扫了一眼如今露在外面的驾驶舱后,丹枫就做出了判断,虽然不知星槎是怎么故障的,但小狐女显然天赋过人,不仅紧急接管星槎操控的系统手动避开高楼与人群,还很好的利用星槎内部的装置保护了自己,如今身上只有一些磕碰带来的擦伤与淤青,且狐人和仙舟同属丰饶民,这些擦伤和淤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散去。
一边询问确认小狐女身上是否还有哪里有不适,丹枫取出急救物品里的消毒用具,动作轻柔为小狐女将还在出血的那部分伤擦去污垢,避免污物被包裹在皮肉内诱发炎症化脓。
这部分镜流帮不上忙,通知地衡司和丹鼎司此次事件情况后就在一旁疏散围观人群。
不多时,地衡司和接到通知急匆匆赶来的家长们几乎同时到场,那小狐女原本还没什么紧张情绪地同镜流丹枫搭话聊天,结果一见家长忍住疼都要往他们身后躲。
那应当是小狐女母亲的狐人远远就看到丹枫在替孩子处理伤口,见医者神色平和无甚紧张之色,就明白家里那爱折腾的小东西应无大碍,松口气的同时又看到小家伙见了她就往自己的恩人身后躲,心头忍不住涌上火来。
“躲什么躲?!”家长一把把人扯出来怒喝道,“有胆子偷偷开你爸的星槎没胆子见我?”
“疼疼!疼疼疼疼!!哥哥姐姐救命!我妈要打死我啦!”紫发小狐女耳朵被老妈扯住,疼的嗷嗷直叫。
镜流面露不忍,可上前劝也没劝住,反而惹得家长一边恳切地对她感谢,一边又用力多拍了几下小狐女身上的淤青,小家伙疼的直叫唤。
她只得无措站在一边,看家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孩子。
丹枫也没见过这架势,持明无父无母,教习私塾里的龙师也都文质彬彬的端着架子,犯了错最经常的就是罚抄和打手心,真没见过这种家长教训孩子的场景。
于是堂堂龙尊和仙舟实力顶尖的剑士就只能无措的站在旁边,不知怎么才好,最后还是旁边地衡司的职员觉得小孩儿应该吃够教训了,插手熟练地三言两语就把孩子妈妈拦住,然后劝她先带孩子去丹鼎司看看,以防有什么内伤。
家长压着紫发小狐女向周边伸出援手的群众道谢后,才步履匆匆跟着丹鼎司医士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小狐女一边被扯着走,一边恋恋不舍往回看丹枫和镜流的影子,开口还想喊加好友什么的,结果没开口喊出来就被知道自家孩子社牛德行的家长伸手掐着白胖胖的下巴扭回来,让她别去祸害那两个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凡的大人物。
等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丹枫耳边还残留这对母女的争论声。
他忍不住揉揉耳朵,吐槽道:“不愧是曜青。”
10. 第 10 章
这次的偷闲像是鲸鱼浮出水面换气一般短暂,过去后丹枫仍要继续被文件与会议淹没,但索性所有的物资与兵士都已送达曜青,目的已经达到,罗浮的舰队自然即将返航。
想到终于能回去看到自己带出来的那帮龙师,丹枫如今心底竟然冒出了点点怀念。
虽然仍旧糟心,可那些毕竟自己磋磨良久的部下,大部分都还是能担得起事,不会事无巨细把东西都堆到上级身上,脑子每天都被工作占着,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邪门心思来折腾他这个龙尊。
启程回罗浮时,朔戟与镜流并未一同上舰,原本丹枫也是不愿随腾骁一同回去的,不然,他费那么大劲儿争取到的出战机会岂不是浪费了?
可本次出行他并没有提前知会罗浮龙师,饮月君参战的消息一经公布,家中那群老顽固纷纷炸开了锅,甚至摆出架势要集体罢工。
所以若丹枫现下不回去,那等着他的就是比在曜青时更可怕的公务地狱。更何况,他作为饮月君却抛下建木与亲卫独自出行,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要回去安抚一下那些家伙。
回程的道路没有镜流同行切磋解闷,显得有些枯燥。先前被罚的模拟对战报告早已写完,丹枫又对着腾骁发来的那些书写了份读后感,写完又发给腾骁让他批。
最后,他百无聊赖到又用回了陌枫的身份,跑回医疗舰找那话痨师兄一起钻研医术。
等再次看到罗浮玉界门时,丹枫恍若隔世。除开被迫处理曜青公务的那几天,这段时间确实是他成年后过得最惬意的日子。
玉兆相册里原本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张为公事拍的照片,现下已经被各色星空图景、鼓乐街美食还有镜流与那紫发小狐女的合影。
都是他难以忘却的记忆。
想到这些,丹枫下舰船时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也轻微勾起,连带着面对罗浮龙师时的语气也因此次曜青之行而温和许多,心里忍不住对这些龙师升起怀念之情,反倒让集结准备与龙尊抗争到底的龙师们浑身不自在。
可惜,等回到鳞渊境,他这幅好心情一下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龙师们开始针对丹枫参战一事联合谏言。
议事大厅内气氛凝重,丹枫坐在上首敲着椅子扶手,心不在焉的听着龙师们轮番发言。
“您此番独自出行未免太过冒进!身为龙尊,您不仅肩负建木封印的职责,还是罗浮持明传承的中心,要是您出什么闪失,我们该如何向其他持明族人交代?”
发言之人是切实的在为丹枫安全与持明传承忧心,但丹枫扫了一眼他身后另外几位神色不明的龙师,最后只是轻嗤一声,回道:“若论武艺,亲卫们皆无法胜过我。”
“真遇到生死危机,诸位觉得是谁保护谁??”
“不过为照顾尔等心情,下次我自会带上亲卫,但若对我出战一事有异议,不如先提个更见效的法子去解决持明日益边缘化这事?”
一片静默后,又一名龙师主动出列。
“持明边缘化又怎比得上绝嗣一事重要,若在您的引领下族人纷纷要上战场,如何维持族群持续,后续又如何保证……”
都是些翻来覆去讲的陈词滥调,丹枫早前就已因此事同朔戟在龙师面前辩过一次,若他们长点脑子就知道丹枫本人对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直接出声打断。
“诸位口口声声为了持明,可曾想过,若仙舟倾覆,鳞渊境又能独存多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持明一族在寰宇中的龙裔里排不上什么名号,我以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丹枫说罢起身,走下台阶进入人群中,环顾周围的族人:“我们没有不朽令使庇佑,若是尔等只求延续族群,不如直接被公司圈养当那稀有的药材。”
“如此,想要解决持明绝嗣问题、长久把持住我们这笔财富的大有人在,也就不用诸位绞尽脑汁去思考解决办法了。”
或许是真的被丹枫说的语塞,也或许是这个距离让龙师们想起丹枫年少时动手快过动嘴的脾气。总之,这次话音落下之后,无人再次出言反驳。
丹枫观察着周边的龙师,方才他谈及族中并无不朽令使庇佑时,发现位置偏角落处有几位龙师神色略显异样,心中一动记下那几名龙师姓名,打算手头事告一段落后就夜间上门拜访。
如此将这次谈话收了尾,丹枫就准备越过这些家伙们去看这些日子里攒下的报告,却不想刚出门没多久,就被亲卫一拥而上包围了起来。
最年少的亲卫被推到了最前面,他有些慌张的看了看身后同僚,最后一咬牙直接:“对不起,丹枫大人,让您失望了!虽然我们武力术法确实比不上您,但至少我能给您断后!”
身后年龄较大的亲卫啪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懊悔因这小子年纪最轻又素得龙尊偏爱,就推他出来表态——这话说得毫无气势,还不如他直接哭出来!
于是她干咳一声,把人拉回身后尝试弥补:“我们的意思是,我们确实没有您武力深厚,但我们都会努力的不断精进技艺,争取能帮得上您的忙。还请您下次出行,至少带上我们中任意两人。”
她望着丹枫,右手放在心口,言语恳切:“我们都很担心您。”
身后那其他的亲卫也都七嘴八舌点头附和:“对,真的很担心您。”
“这可是您第一次完全独自出行,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是啊是啊,舰船上的吃食还合口吗?可有休息好?”
丹枫原本还因年轻亲卫的话心生触动,结果被人这么一说,多少有些理亏,于是张嘴解释:“…我留字条了。”
“确实留了,”年长亲卫点头又摇头,她指着方才被拉到后面的年轻亲卫说道:“可当时这小子先发现这事。”
“满屋子找不见您,他急得直哭!”
年轻亲卫还没张口反驳,就被另外一位亲卫大哥隔着衣物在腰间狠狠一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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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霎时间就直接出来,然后带着哭腔哽咽:“我,我才没有……”
亲卫中的大姐大面不改色继续抹黑:“您看,当时他就这幅样子。”
丹枫一看,这下没法子了,只得承诺道:“下次一定带上你们。”
“一定?”亲卫听后异口同声问。
“对,一定。”
丹枫从未对他们食言,得到这句承诺,亲卫们才真正安下心,恢复平日严谨作派,逐一汇报近期罗浮要务。末了,有人轻声补充:“冱渊君送来的礼物已放在老地方,请您记得查收。”
丹枫点头表示此事已知,便按原计划遣散大部分亲卫,继续自己处理公务之旅。
如此忙忙碌碌,等到闲下来已近亥时。
心里还惦记着今天下午会议上发现的端倪,但丹枫看看玉兆发现时辰还早,待到子时再去寻那几人。于是,就先去翻这次冱渊君送来的物什。
自他蜕生后,若无特殊情况,没隔段时间总有个龙尊会给他送来东西,也不知道是他们四个约好还是怎样,送的东西无论多少,里面总有样他们自己亲手做的吃食和亲手写的信。
大概是龙尊一代代在约定俗成间传下来的习惯?反正托他们的福,丹枫为回礼也练出来了做饭的好手艺。
这次的包裹还是很重,但比起以往收到的礼物都轻了不少。抱在怀里掂量几下,丹枫坐在桌边直接将这包裹拆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精致食盒,丹枫大略看了看,里面还是冱渊君经常做的那几样点心,将其取出放在一边后,下面就只剩下一个木匣子。往常里面应当还有一封书信,可现下也未看到踪影。
这匣子和成年男性的巴掌差不多长,约莫半掌深,只论肉眼可见的体积来看,像是市面上最常售卖的那种遥感终端包装盒。但显然,冱渊君不可能放着联盟的玉兆不管,突然就给丹枫买个星际和平公司出品的遥感终端。
而这匣子表面上嵌了用珊瑚金绘出的繁复图形,很明显就能辨认出是一个持明术法,还是封印。丹枫没拆这匣子,而是选择拿出玉兆直接问冱渊君怎么回事。
【丹枫:[图片]】
【丹枫:沂玄,你给我寄了什么?】
发信息后没等多久丹枫就收到了回复。
【沂玄:一些线索,你直接开就好。】
线索,什么线索?丹枫一时未联想起来最近有向其他四人问过什么谜题,但当他按沂玄的话尝试破开封印时,他就立即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事。
木匣封印才堪堪有条缝隙,还未全解,里面溢出来的气息就让丹枫脸色一变,又将封印锁了回去。
等丹枫确认亲卫仍在门外守着,又在屋内布下术法,这才又坐回桌前,将匣子上的封印全解。
里面赫然是五枚色泽沉黯的龙鳞,其中一枚青色的鳞片则与他龙身上的分毫不差,可它们身上却萦绕着一丝极为古老、近乎消散的‘不朽’气息。
11. 第 11 章
丹枫能确认这匣中五枚鳞片就是持明五龙尊在不知哪一世退下的旧鳞,而根据上面仍未消散的不朽气息作大略判断,这鳞片脱落的时间必然已经十分遥远。
为什么这些鳞片被称为线索?又是什么谜题的线索?
近段时间,丹枫曾与其他龙尊作过交谈的也只有青辰与啼风之间的谈话。青辰拒绝将内容透漏给他与昆岗、炎庭三人,但必然曾告知冱渊君此事。
照这个思路说,难道在青辰蜕生后,沂玄自行决定将这事告知其余三位龙尊?
‘可她为何不直言?’ 这个疑问再次浮上丹枫心头,随后捻起一片鳞片细细观察,没一会儿就发现有不对劲。
不管是被他单独拿出的鳞片还是盒中其他四枚,其上裹挟的不朽气息都在急速消失。丹枫刚开始以为是封印被开启的原因,可当他将手中鳞片放回时,那抹气息便又再次出现。
他反复尝试,将鳞片逐一取出并放回,可不管哪一片鳞片都是一样效果。只有当五枚鳞片齐聚,不朽的气息才会出现。
丹枫收紧手掌,将鳞片紧紧握在掌心,明白了为何冱渊君未曾直言,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无法证实的猜测。
持明族曾领受不朽龙祖的恩赐,族中皆为不朽后裔,每艘仙舟上的持明都分得了[不朽]赐下的力量,罗浮持明则掌握着可御水布雨的云吟术。
这力量传承至今,证明了持明领受不朽龙祖恩赐一事乃是事实。但既然星神曾降下恩赐,那……持明族真的未曾出过令使吗?
那些庸腐守旧的龙师,平日里总将不朽龙裔的荣光挂在嘴边,若族内真的曾出现不朽令使,必然值得让他们大肆宣扬。可不管是新生持明所上的历史课,还是丹枫作为龙尊曾经接受的教导,期间都无人未曾提及过此事。
而天风君青辰曾与啼风面谈,获知持明绝嗣的原因与大众传言中的说法一致,都是因不朽之力造成。
就此事,丹枫也有疑虑。
大众流言中都说,持明绝嗣是因不朽命途被繁育撕裂造成,可同样是不朽龙裔,死龙啼风所带领的族群却没有绝嗣的问题。
青辰受啼风邀约后未多想就直接赴约,未尝没有寻找造成两族不同之处的原因,但回来后却再三对两者谈话过程缄口,哪怕丹枫追问也只被告知此事为密辛,后续又很快进行主动蜕生去保守秘密。
持明绝嗣,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是否与族中令使有关?冱渊君送来的鳞片又是想要暗示丹枫什么事?
冱渊君送来的线索没有揭晓谜底,反而让谜团越来越多。
丹枫将鳞片放回,小心盖上匣子又重新下术封好,避开门外守着的亲卫们出了门。
他原本还打算迟些再去‘拜访’那些龙师,看来不得不提前了。毕竟,也许这次能从他们口中挖出一些被埋藏许久的秘密。
会议上那几位漏出异样的龙师主要负责的职务都在同一方向,都在族内负责记录、保护并传授持明的历史。他们出于自身职责,平日的形象更偏向于研究者与老师,与主要负责政务、管理等方向的那些不同,他们从不拉帮结派,也不热衷于争权夺势,在龙师议会中一贯是龙尊一派的支持者。
丹枫没想到,他原以为本次夜访的结果十拿九稳,却吃了好几个闭门羹。出于对支持者的尊重,他最开始夜访时十分遵守礼节,结果敲门时无一应答。最后,丹枫思及自己的作风龙师皆知,索性就直接跳过敲门这一步骤,直接从院外翻墙进院子里找人。
但连着翻了好几间院落,他想找的人也一个没见到。
这就有趣了。
最后丹枫回忆了一遍他们几人的身份与住所,御起身法,笃定地向一位原本不在拜访名单中的人所居之处冲去。那处院落临近鳞渊境内的私塾,它的主人也是这件私塾的管理者,平日里主要向刚蜕生的持明稚童授课。
到达目标地点后,丹枫似方才一样用术法掩了身形直接翻墙而入,如他所料,其中灯火通明,方才寻不到的人都在此处。
与屋内的明亮程度不同,期间无人说话,一片寂静。人们聚集在屋内,等候上首的人发言。
丹枫飘在房顶,等了很久才听到他开口。
“我知你们提议为何,但此事关系重大……既然之前的先辈决定隐瞒,那我也无意破戒。”
“可是老师,”下首最前头的人皱眉说,神情哀切,声音低沉:“如果能将化龙妙法的存在告知龙尊们,绝嗣之事就不再是问题!”
闻此发言,丹枫不由得眯起眼睛,但未做更多动作,仍在静静等候后续进展。
“当然能解决,可这不是让丹枫大人或者其他的大人们消耗己身的理由!”老师驳斥道:“你们皆知此法被封存的原因。”
学生们被训后皆默然,明显都知道老师曾教导过的事情,但仍有人不甘心:“但丹枫大人他们不用再为持明的未来费心,不用被牵绊在持明族内,能和他们刚诞生时那样,结伴一同在星海中旅行。”
老师又问:“那你们又怎么能确定,已经做过一次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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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大人们,这次能就毫无牵挂地抛弃持明?”
“持明蜕生即为新生。”他重复念道:“持明蜕生即为新生。”
“大人们太过心软了啊!”
屋内又是一片沉默,这些知晓隐秘之事的持明们似乎都因绝嗣一事对龙尊心存愧疚,而这位老师也无悔于将化龙妙法继续封存。
等到人皆散去,丹枫才从屋顶上下来,整理好衣着后,才站在大开的门口敲了敲门。
私塾老师原本坐在桌前扶额沉思,听闻敲门声后抬头看到丹枫,脸色大变:“您,您是何时来的?”
“您无需关心此事,沧甫老师。”丹枫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屋内,俯视这位龙师:“只需告知我持明绝嗣的原因究竟是何。还有,你们口中的化龙妙法又是何物?”
沧甫一身儒雅气质,坐在桌前苦笑:“若您早就到此,就应该知晓问题的答案。”
他站起来,以手加额向丹枫行礼,而后沉稳回道:“您也不必去寻我的学生们,天风君如今已蜕生,如今知道完整一切的只有我和冱渊君。”
沧甫笑了笑:“您无法逼问冱渊君,而我也绝不可能告知您一切。”
“还请回吧,无需给您自己增加负担。”
丹枫没有管他的送客话,又道:“冱渊君给我寄了五枚旧鳞。令人惊讶的是,这五枚鳞片明显分属于五位龙尊,只要放在一起就能引出不朽的气息。”
沧甫听完一怔,又摇了摇头:“若沂玄大人未曾直接告知您,那我也不会告知您。”
“密辛只能是密辛。”
“……这句话可真耳熟。”青辰之前也这么回过丹枫,现下又得到如此回答,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怒意。但丹枫没有以势压人或直接以力相逼,而是闭眼后又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老师:“沧甫,你可以不回答,但你需知道,今夜我已知持明绝嗣存在隐情,也已知晓化龙妙法的存在。”
“我作为龙尊不可能对持明绝嗣一事坐视不理,即便你缄口不言,之后我也会通过自己的方法去寻找真相,到那时会迎来什么局面,我无法保证。”
沧甫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长叹一声:“您说的有理,可这不足以我将一切全部告知您,至少化龙妙法绝不可能。”
他凝望着身前等候下文的龙尊,仿佛看到幼时被他教导的孩童,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执拗。
“至于绝嗣的真相,就让我久违的再给您上一节历史课。”
“这节课讲的是,持明族的起源与终结。”
12. 第 12 章
那天夜间课后丹枫感悟如何,哪怕沧甫这个讲述者也不知晓。
他在讲述后看着年轻的龙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静坐良久,丹枫才起身,未做其他询问,仅向他微微颔首当道谢,转身离开。直到将人送到门口后,沧甫也未听到龙尊的话,只能看着那挺拔的身影与夜色中逐渐消失。
之后,沧甫直至蜕生也未再见过龙尊。
从那时起,丹枫沉寂了好一段时间,除需要罗浮出战时,他都待在鳞渊境或将军府处理事务,以往总是在丹鼎司见到他的持明族人们也未在此期间见过他。
被留在罗浮处理事务的腾骁虽有心探究,可见饮月君那副比往常更加寡言少语的模样还是歇下心思,只是偷偷联系镜流,替饮月先约了好几战,以期到时能让丹枫心情好转。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镜流带领将士返还前,战报就送来了两个坏消息。
第一条是丰饶令使倏忽现身战场,激化了第二次丰饶民战争。
而第二条消息,则是朔戟的死讯。
朔戟将军在战场直面倏忽,对战时被血涂狱界诱发魔阴,哪怕尽力自控与曜青新上任的望伐将军一同将倏忽杀死了一次,可后续身躯异变确已无法逆转。
恐剩余将士受血雾及自身失控影响产生伤亡,朔戟将军自愿放弃令使之力并主动纳入战场上残余的血雾,于非人姿态下被望伐将军出箭将其斩杀。
听闻此消息时,腾骁那能握住千钧重兵的手竟失了力道,未能握紧朱笔,让其掉落在批阅的内务文件上,留下大片红色。
腾骁虽悲伤,但也无暇顾及更多。
此战后,各类事务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罗浮因伤亡需要做出大量关于人事更迭、将士们哀悼抚恤,更大范围去接手熟悉仙舟事务,处理完毕后又急匆匆配上甲胄领兵前往战场替换镜流。
通报此消息时,丹枫也在现场。
但听闻此消息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时常看到他来将军府寻朔戟的几位策士甚至因此窃窃私语。
腾骁等暂时从事务安排中脱身时,就看到丹枫站在门边,垂头默默等待。
若问对朔戟的感情,腾骁自认为不如丹枫,他是朔戟从将领中被拔出准备的继承人,近些年才被带在身边学习政事;而据腾骁了解,丹枫幼时就开始被朔戟教导。
要这么论起来,饮月君还是他的师兄。
于是腾骁短暂放下手中事务,默默走到丹枫面前,等他从恍惚中回神,然后问腾骁:“镜流她,会带朔戟归乡么?”
腾骁只觉得喉咙干涩,答得艰难:“将军他未做防御,在望伐将军全力一击之下……尸骨无存。”
丹枫未再说话,颔首后就让腾骁继续去忙。
腾骁本想试着安慰,可手伸出去后只碰到了丹枫转身离去时飘荡的衣袂,显然,饮月君只想一个人呆着。
丹枫走在罗浮街头,未曾遮掩面容。
在不涉及任何利益纠葛时,民众们素来喜爱容貌出色之人,因此丹枫平日里偶尔到街上透气时,见到他的仙舟人、狐人与持明都会纷纷簇拥过来。
而今日,仿佛是因听闻了将军更替的噩耗,街道也笼罩上暗淡肃穆之色,而人群看向丹枫,脚步踌躇不前。
丹枫能听到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窃窃私语,与那几位策士一样,他们认为丹枫平日一副与朔戟感情甚笃的模样,可将军真的战死,他却好像无事发生,不见一点悲痛。
还有一部分的声音被压住,他听不真切。
不过丹枫认为这些话都无关紧要,现下他满心思都是化龙妙法与朔戟的死讯。
沧甫虽然未告知化龙妙法究竟是什么,但从他讲述的那段历史里丹枫就能理出来一些端倪。
那秘法可消耗己身去同化他族、增加族群数量,甚至可凭借遗骸让已死之人‘起死回生’,最初的持明就是不朽令使因憾施展秘法而诞生。可朔戟尸骨无存,哪怕丹枫想研究秘法、效仿最初的龙尊将重要之人唤回,也无计可施。
“大人,您要去哪儿?”跟在丹枫身后的亲卫看他脚步漫无目的,于是小心翼翼询问。
丹枫从万千思绪中回神,下意识扫视四周,却看到朔戟牵着幼时自己的手在街上缓慢走着。
是幻觉,丹枫第一时间就能做出这个判断,可还是忍不住把视线投向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那时丹枫身量不过三尺,还是第一次被朔戟从鳞渊境翻墙偷出来,看什么都新奇,眼里全都是第一次看到的罗浮街景。而现在幻觉将一切以第三方视角复现,他却只能看到朔戟配合他放慢的脚步与掌心残留的虚幻温度。
丹枫看到幼时自己将手指向糕点铺,而朔戟没有犹豫就牵着他向那边走去,然后两道身影就此融入街上随蒸笼开启散出的雾气中。
而亲卫看他沉默不语,就以为他想吃街角那家鸣藕糕,直接就买来捧给他。
“丹枫大人?”
被点心刚出炉散发的热气熏了满脸,丹枫也就无意再去看那些幻影,盘算着回鳞渊境后吃点药压一压幻视的症状,就随手接下糕点,回道:“无事,回鳞渊境吧。”
糕点的味道一如往常,可他已经长大,不再喜欢甜食。
又是一段沉寂,丹枫揽过龙师们一部分工作,将自己埋了进去。此举让龙师们不胜欣喜,还以为他被战争残酷刺激转了性子,决定之后就呆在罗浮内管理族务,连带着没用的会议都少掉很多。
丹枫也挺满意现状,至少在自己做想做的事时没有人打扰他。
批文件,处理族务,到建木下查看封印,他还抽空还去丹鼎司给自己抓了服安神的药。
不愧是深耕于医道的持明龙尊,药物见效很快,那些在近期频频干扰他的幻觉一觉醒来好像就全部不见。虽说梦里的那些问题无法彻底解决,但至少幻视是没有了。
有聊胜无,也算勉强和朔戟之前说希望他平安健康一事搭上勾了。
可当某天他抬起头,看到的议事厅空无一人,连幻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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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这才突然真切地意识到——
他之后再·也·不·会见到朔戟,哪怕是幻·觉。
那一瞬间的产生的空洞仿佛从胸口将他整个人卷到不知名处,身体告诉他你还在原处,可他却觉得所有一切都变得陌生、触不可及。
他还是没有哭,只是手臂支在桌上,猛地用力捂住脸,指尖成勾挖在肉上,要把名为龙尊与饮月的皮挖掉,摆脱一切身份、仪态的束缚尖叫出声。
等他听到的尖叫声渐渐平歇,却发现自己在大张着嘴喘气,厅内没有被声响惊动的亲卫,连声音也只有烛火悦动时的轻微噼啪声。
无力向后靠在椅背上,丹枫用手背遮住烛光,良久后喃喃道:
“……今晚还是别吃药了。”
能再次看到幻觉后,丹枫的情绪反而平稳了许多,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感谢前尘梦回针带来的龙狂。
一改之前议事厅、卧房两点一线的行程,丹枫开始在整个罗浮漫步。
如今这么一走,才发现仙舟遍布二人回忆。
起初朔戟偷他的行为还是小心翼翼的,还会在出门和上课的时候给丹枫戴上面具、面巾什么的遮掩面容,后来等丹枫学会云吟术就索性省了这一步,直接在脸上弄层术法。
再之后朔戟的行为在将军和四龙尊那边过了明路,劫人劫的理直气壮,说的话也气的龙师们吹胡子瞪眼。
按频率算,其实朔戟也很少带他出来,但架不住丹枫被他看着长了400多年的时间。而等到丹枫成年,二人能一同出行的时间就更少了,更多是挑一处风景好看的地方坐着,朔戟提问,丹枫回答。
不过,就算朔戟尽力教了人情世故与官场学问,可丹枫比起利诱还是更擅长威逼。
当时为示威,他在成年时的持明大祭前一天晚上直接和龙师们掀了桌,当面告诉龙师:你们不是想要权利么,我让,但龙尊该做什么就你们自己做了去,祭舞自己跳去。
而后还对龙师连番抬上的、那一系列用于遏制龙狂发作的龙尊的手段表示轻蔑。
‘好叫你们知道,区区金铁铸成的兵器,只能锁住那些甘愿俯首持明的龙尊。’
当时他这话说的有多狂,后续朔戟就多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壳。
‘明明有那么多柔怀或者挑拨离间的手段,偏偏要当着龙师的面把他们压箱底的手段都全硬扛一遍,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你。’
看及此处,丹枫忍不住勾起嘴角。
没办法,这一手掀桌他玩儿的最是顺手。毕竟他确实是龙师们眼中无可替代的龙尊,怎么也要顾及几分。
走来走去,丹枫所见的仙舟到处都是回忆。不仅是他和朔戟,还有其他八位龙尊在仙舟的记忆。
丹枫走着、看着,可停歇下来时只能想到:为什么饮月总是不能和重视的人永远在一起呢?
思索多日,最终他还是与最初的龙尊达成一致,用化龙妙法挽留伙伴。
看来,接下来要废些功夫在丹鼎司了。
13. 第 13 章
镜流与腾骁率兵而归时未曾在迎接仪式上看到丹枫那家伙,倒也没气恼,只是先去做她该做的一切,而后接到腾骁通知,龙尊亲卫邀请她到鳞渊境与丹枫叙旧。
“丹枫怎么不自己发消息?”镜流有些奇怪,可这原因腾骁也不知。
镜流懒得想太多,利落拿起佩剑就走。
这一路走过鳞渊境,她发现这片区域好像出没的都是刚蜕生没几年的持明。
那些孩童今生还未曾见到外族人,如今见路边经过一位穿着云骑制服的白发大姐姐,一个个新奇的要命,从各个遮挡物后面探出头来,自发跟在镜流后面,但又因镜流刚下战场,被那满身煞气吓住未曾太过靠近。
镜流一边,一边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最后索性止了步,转身指着那最高的建筑询路:“知道你们的龙尊大人在哪儿么?”
小童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出来了个最年长的男孩出来,他看看镜流又看看她指着的方向,怯生生回道:“不知道,那边是私塾。”
是私塾也行,镜流又问:“私塾里有大人么?”
“有!老师们都在那边上课!”
“哦,那你们怎么没去上课?”
“今日轮到我们沐休哦!”
好像几句话里镜流就被这些小童判定是个好人,叽叽喳喳开始十万个为什么。
“大姐姐大姐姐!你是来干什么的?”有小孩儿壮着胆子问。
“笨蛋,姐姐刚刚问龙尊大人,那肯定就是找龙尊大人的呀!”
“我才不笨,今天老师还夸我了!龙尊大人一直都不开心,大姐姐肯定是是来陪他玩的!”
小孩儿注意力分散,说着说着又吵起来。刚刚赶来的护珠人不好意思的对镜流笑了笑以示歉意,然后叉腰对那群浑然不觉有人到来的小家伙们大声呵止:“好了好了,莫要缠着贵客。”
“呀!”小家伙们仰头往后一看发现有大人来了,却急忙散去,“阿翠姐要抓到我们了,快跑!”
看着那群又散开寻找藏身之处的小孩,护珠人阿翠头疼的向镜流道歉:“十分抱歉,他们难得见到生人……我方才同他们玩捉尾巴,一时之间竟未能发现他们全都跟着您跑了。”
镜流摇摇头:“无碍,孩子们很可爱。”
阿翠羞涩地抿嘴微笑,指着那高大建筑侧边的位置:“您就是镜流大人吧?亲卫队先前嘱咐过,您来了往那儿去就行,是一间白墙青瓦的小院,走过私塾就能见到,丹枫大人日常就在那边住。”
临走前镜流倒是想起孩子们提起的事:“对了,孩子们方才好像说,丹枫他不开心?”
“那肯定。”阿翠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垂下双目,一副对丹枫感同身受的样子:“重要之人离开,人总是会难过,丹枫大人从小就只有朔戟将军一个亲近的长辈,自然更加难以走出,不过亲卫们说您是丹枫大人的朋友,如果您能……”
“啊!抱歉,请当我没说过这话,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您不必当做什么请求!”阿翠感觉自己说出这种话有些过分,不好意思揉着衣角:“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我去找孩子们,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丹枫是我的朋友,”镜流单手叉腰,无奈看着面前的护珠人:“虽然确实已经近百年未曾见面,可若是丹枫心情不好,我作为友人自然会尽力。”
阿翠欣喜合掌:“太好了,非常感谢您!”
话尽于此,再多就显得过于客套,两人于是就此作别,镜流继续去寻友。
自私塾向西绕行,确实很明显就能看到有一间白墙青瓦的小院,周边是一丛竹林,院内有一颗枫树。不过院子静悄悄的,也没见有亲卫守着。
镜流敲了敲门,果然无人回应。
那要在门口等着?还是要给丹枫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儿?
镜流两个都不想做,那家伙已经错过了凯旋欢迎仪式,万一正忙着,难道还要她在门外干等?
抬头打量院墙高度,镜流下一秒就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落在那院墙上,往里看去,果不其然空无一人。
院落里陈设简单,除了青石板垫出的小路,就只剩下那颗枫树和树下落上红叶的石桌。虽然整洁,可没什么人气。
还没等镜流想好是直接进去坐在石桌边等人,还是守些礼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亲卫,正屋的门便打开了。
鳞渊境湿气重,海风天天吹拂,傍晚时寒气四处弥漫。可从屋内出来的丹枫仗着自己体质绝佳,只穿白色里衣、外披单层青褂,把长发用毛笔松散挽起就出来了。镜流一看这龙尊大人眼下乌青,就知道他最近肯定没怎么善待自己。
“怎么百年不见,持明族的案牍就能让你熬出黑眼圈了?”
丹枫迟钝的抬头看院墙上坐着的云骑,呆愣楞盯了一会儿好像才意识到这人是他之前新交的朋友。
不过屋子主人出来了,那她就不用顾忌太多,便直接从院墙上跃进院子里,大踏步走到丹枫面前,等着这人回神。
“镜流?”可能是长久未曾说话,丹枫开口时嗓音有些低沉沙哑,镜流有些奇怪,就借着理发的动作不着痕迹摁了下耳后用以止痒。
院里的人估摸是熬的有些恍惚,视线又扫一遍院子后才后知后觉反问:“你不是10月16日才返程么?”
“提前了,你没看玉兆?”
丹枫看了看院子,然后又看了看镜流,确认了这人不是突然冒出的幻觉,这才揉着额角直接问:“朔戟可有尸体留着?”
镜流摇摇头:“……没有。巡猎令使全力一击又无甚防御,将军他如今只有衣冠冢。”
又一次确认这个结果,丹枫这才不甘心的放弃了用化龙妙法唤回长辈的想法,让镜流稍等片刻后,他回屋简单梳洗换了身规整衣服,再出来就拿着一把云骑制式枪,问镜流:
“百年前约下的那一架,还打不打?”
“打,当然要打。”
镜流当即同意,与丹枫并肩离开这小院寻开阔地带履行约定。
一路上镜流倒没有提持明族人好像都因丹枫状态不对而忧心忡忡。
将心比心,她想起师父战死时的心情,那种淤积于五脏六腑,咽不下、吐不出的滞重之感,至今仍会在某些时刻翻涌而上,此刻如还有他人反复提及此事,则会让镜流更加痛苦。
她不擅长口舌之道,只善手中之剑,不如用比斗来转移龙尊大人的注意力。
“我新悟了几式剑招,你这百年最好是有些长进。”
“我可没有荒废练习。”丹枫闻言,微微侧头瞥向走在旁边的云骑反驳道。
他个子比镜流高,这个角度看不清白发女子现下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她自傲于剑法、神采奕奕的模样。
百年不见,两人好像未曾生分。
确定在鳞渊境海边找的那块地方不会影响到旁人,两人对视一眼就默契出招。
————
时值深夜,将军府却依旧灯火通明。
镜流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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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接就跑去找丹枫了,可腾骁不能这么甩手。
他自凯旋后就陷入无边无尽的交接与公务之中。虽然率兵前往战场前其已接手,并处理过大部分类别的公文,但百年缺位,面对罗浮这艘承载数千亿子民的星舰,之前的一切都显得杯水车薪。
这一工作就弄地腾骁整个人昏昏沉沉,偶尔歇息也满脑子都是公文,黑字密密麻麻在眼前飘。
待听到策士禀报时,还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因整个下午都在听取各部汇报而出现了幻听。
“你说……镜流和饮月君在鳞渊境打起来了,大半个海面被冰封,至今未化?”腾骁慢吞吞重复,头有些疼。
策士低眉顺眼,恭敬回应:“是的,将军。虽未伤及任何人员及持明卵,但动静极大,惊扰了丹鼎司内的人员,医士们约百年前曾经历过同样的事,心里有数,可还是人心惶惶。目前地衡司已接到上百起急报,现下才呈递至您这里。”
腾骁以手覆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突然升起想尖叫的欲望,片刻后才缓声道:“……去,把那二位请来吧。”
于是,不过多时,丹枫与镜流便被‘请’到了将军面前。
“镜流,还有饮月君。”腾骁按了按发胀的额角,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能否告诉我,你二人为何深夜在鳞渊境大打出手?”
“腾骁将军,您知我二人百年前约战一事,”丹枫有些心虚,毕竟这事已是第二次发生了。“只是恰逢其时,于今夜履约罢了。”
“……如果要切磋,难道校场不够你们施展?”腾骁感觉自己的眉头又在跳了。
这次是镜流开口,她微微歪头,语气略带不解:“鳞渊境空旷临水,正适宜我二人发挥,此战也未曾造成伤亡损毁。”
“但你们打着打着就逼近了丹鼎司。”腾骁终于忍不住稍稍提高声音,但语气里满是疲惫:“飞过去的剑气和雷霆水箭闹得人心惶惶,以为是有强敌来袭,你二人合力都无法压制,地衡司已接到百起报警,这才报到我处。”
“我记得,这情况已是第二次。”上次还是朔戟将军还在世闹出来的,状况一模一样。
百年过去,两人反而打得声势更大,这次还冰封了大半个鳞渊境海面。
腾骁将军坐在桌后抱臂看着眼前这两位,顿觉一阵无力,仿佛回到了他在战舰上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同床共寝的时候。
对不起朔戟将军,果然自己还是更擅长带兵打仗,而不是教育他人。
最后他捏了捏眉心,放缓语气耐心哄到:“现下已是深夜,校场空无一人。二位若还要切磋,便去那边吧,别再惊扰他人,好不好?”
二人对视一眼,倒是从善如流,乖乖应是,随即在腾骁无力的摆手中退出将军府。
可刚走出将军府正厅,就又一名地衡司执事人员步履匆匆、面色焦急地迎面奔来,一边跑一边高声禀报:“将军!不好了!有个、有个从曜青调来,叫白珩的狐人飞行士,在星槎海坠机了!”
“……”
腾骁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可惜,他是身怀丰饶赐福的身强体壮仙舟人类,就算一口气喘不过来也没办法让他晕倒。
没有病假,太遗憾了。
镜流与丹枫也听到了来报。二人脚步同时一顿,但未继续停留,反而是快步向外走去。将身后那一听就让人头疼的烂摊子,留给注定今夜依旧无眠的罗浮将军。
“还打么?”镜流问。
“打。”丹枫笃定回答。
14. 第 14 章
之后,镜流与丹枫时常用玉兆相约在校场比试。
腾骁将军过了政务最繁忙的那段日子后,也偶尔会抽空踱至校场边,静静看看他们两个人打。
他从未制止,只是差人准备好饮水和小食,等二人打斗结束后送上。
有一次腾骁在他们两人战后专门吐槽这习惯:“天天到处打,要不是你们偶尔还一起出游,罗浮上的人都以为你们二人是板上钉钉的死敌了!”
如腾骁所说,他们俩人打斗频率近来确实有些太高,一开始是二人旅行战前和战中的约定,后来镜流因为想要转移丹枫的注意力,提议教丹枫习剑。
“我教你怎么用剑说话。”她当时这么说,丹枫沉默片刻后就应好。
之前镜流在曜青讲述故乡时曾提过,苍城之陨后她师父就是如此教导她的,所以丹枫也能听出镜流话外中包含的意思。
好友爱护之心已知,岂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他们打的更多了,民众习惯后也未再因受到惊吓而报地衡司。
原本社交平台上还有人看稀奇上传的打斗录像,可后来大家再见那处空旷之地冰□□霆乱飞,也习以为常,最多就是拍个照片发玉兆,在和朋友吐槽今日这两位竟然在哪里哪里又打起来了。
除了切磋,他们还将各自的小院当做见面之处。
镜流凯旋后已是拜会过丹枫所居之处。两人在镜流家会面则是在之后了。
某天镜流练兵归家,刚到门口就凭借感知晓得家里进了个人,那熟悉的气息,约莫就是那条龙。
就算感知出错也不打紧,左不过她出手擒了贼人送交地衡司便是,来偷罗浮剑首有力竞争者的家,这人还能上一上罗浮热搜。
她随手推门进去就见月华满庭,丹枫果然就独自坐在她家廊下,用身旁的一套酒具自斟自饮,神情自然至极,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喝一杯?”丹枫听见门响,侧过头,迎着月光举杯相邀,全然没有自己在私闯民宅的自觉。
镜流收剑入鞘,对丹枫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也无甚在意,走上前拿起丹枫方才斟好的另已杯茶,一饮而尽。
末了,她才微微一顿,轻声道:“茶?”
虽然带着一丝酒气,可明显是茶。镜流有些想抽嘴角,谁家用明显是酒具的器皿喝茶啊?
丹枫慢条斯理回答:“从龙尊私库里翻出来的陈年旧物,据说还是持明未迁入仙舟时的古树所产,多年陈茶遗存至今,滋味寡淡,幸勿见怪。”
“至于酒…之前喝的有点多,剩下的全被藏起来了,手头仅存也在等你来时就饮完。”
镜流点头表示知晓后习惯性问:“打否?”
“今天找你不为这个。”丹枫低声咕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让我在你这儿躲躲闲。”
镜流心领神会,看来不是亲卫们看他太紧,就是那群龙师们又讨人嫌了。反正让他在这儿呆着当摆设也不妨事。镜流有事就做,无事就在旁边坐着陪他赏月观云,或者一起发呆。
之后丹枫就频频现身在镜流的院中,带上壶茶和点心在廊下静静地呆着,看天看院看书,还看镜流练剑,气氛一派岁月静好。
这种日子持续到又一个某天傍晚,丹枫好不容易避开亲卫监管,从藏酒的地方偷出一坛带来准备让镜流尝个鲜,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镜流归家,最后玉兆震动消息一弹,摸出来一看才知道原因。
镜流被扣在了天舶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可她平日素来守规,怎会被天舶司扣下?丹枫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原因,最后把酒往廊下他惯常坐的位置一扔,直接准备去天舶司看个究竟。
镜流那边收好玉兆,往身旁一瞥,旁边那人一边挨批还一边双手合十对司舵露出讨好的笑。
白珩,她与丹枫曾听过这人名字,那天被腾骁请去‘教育’后,二人离去时听到的那个被策士通报的人。
本来今日镜流打算像往常一样,先回家看院子里有没有龙呆着,而后在决定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结果手下队伍刚一宣布解散,这狐女就窜过来极力邀请她一起饮酒兜风。
镜流没能成功拒绝。
结果,星槎刚开始启动没多久,两人就因为超速被天舶司查了。查她们的人一看星槎上有酒还有镜流,直接就报给了司舵,就造成现下这个局面。
现任司舵也是一名狐人,他见了白珩有种平静的崩溃感:“姑奶奶,这已经是您来罗浮后出事故的第三十七次了!第三十七次!!”
这话念的咬牙切齿,白珩心虚的眼神则四处乱飘,嘴上还在叭叭,想争取一个不吊销星槎驾照的可能。
“我这不是在战场上开星槎开习惯了嘛,战场上可没限速这东西……”
她越念声音越低,最后在司舵看死人的眼神下咽了口唾沫:“所,所以这不是还没适应好么?”
“可是这是你在罗浮呆的第三个月了。”司舵这句话语气平淡:“你再这样,我就只能恳请腾骁将军把你遣送回曜青继续打仗了。”
“唉别别别!!!!”紫发狐女连声阻拦:“大孙子哎!我才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若我现在就回曜青,我妈会因为我没知会她一声就去参军这事打死我的!”
这话略有几分熟悉,镜流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人在那边继续纠缠,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某个片段。
哦…是那个在她和丹枫眼皮子底下坠机的、未成年的紫发小狐女。
不对,已过百年,当年的小家伙很明显已经变成大麻烦了。
被白珩这么一求,司舵抽抽嘴角:“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如果不想回曜青挨太奶的拖鞋,你就给我好好再学一遍这交通规则,并在接下来给我严格遵守。
不然,除了你的驾照,你的屁股也保不下来。”
顶着一张成熟稳重大叔脸的司舵,就这么在庄严的司辰宫里说了点不得了的话,但镜流选择性略过这点,直接随直觉向入口看去,有对熟悉的龙角从那边漏了头。
才发完消息那么久,怎么丹枫这么快就过来了?镜流不解,然后听天舶司的飞行士犹犹豫豫向司舵汇报:“饮月大人御术法低空飞行,没开星槎也没驾照,但有超速情况,这…您看怎么处理?”
丹枫迎上镜流看来的眼神,视线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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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若无其事投向一边的虚拟苍城梅盆栽,十分投入的开始赏花。
‘这不怪我,’他面无表情想。他没有驾照,平日出行也是亲卫出人当司机载他,谁知道不开星槎直接蟠跃赶路也会被查出个超速。
司舵面色阴沉扫过堂下这三人。
一位是战功赫赫的云骑新锐,一位是尊贵的持明龙尊,还有一个是自家那位让人头疼不已的姑奶奶。身份一个赛一个的高,要他怎么处理?
当然是秉公处理!
司舵挥手让人取出设备:“来,烦请诸位签个字吧。”
等候签字的时间里,他按事件从小到大的顺序,宣读了这三位的惩罚。
“镜流与白珩同乘期间未能及时劝阻司机超速一事,缴纳罚款后需做三天社区服务。”
镜流对此没有异议,毕竟她算是连带着的,罚款都不需要交。
“饮月君……”司舵的视线移到丹枫身上,对惩罚如何抉择有些举棋不定:“您虽未驾驶星槎,但以术法在公共空域超速疾行,同样违反了罗浮空域安全管理条例,念在您是初犯……我听闻您会定期出席持明内部的讲学课程?”
丹枫颔首:“确有其事。”
“好,缴纳罚款后,您至少要在五次开展讲学时额外增加一部分关于仙舟交通律法的课程,还请您之后也以身作则,不再违规。”
“自然,我定会认真记下交规。”丹枫也没有异议,顾及他的身份,这惩罚已经很轻。
“最后是惯犯白珩。”司舵磨了磨牙:“缴纳罚款后需在天舶司担任地勤引导员六个月,每日抄写《星槎安全航行守则》十遍,我!亲!自!检!查!
还有,即刻吊销星槎驾驶证,一年内不得重考!想要重新获取,你必须完成全套、严格的理论与实践培训,并通过最高标准考核!在此之间,禁止你触碰任何驾驶器具!”
“若再犯,就算你人回不了曜青,我也要亲自把太奶接来罗浮,让她来管你。”
司舵话音一落,白珩就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
等出了司辰宫,她才振作精神对镜流道歉:“对不住,明明之前说好要带你去兜风喝酒的,一个激动没控制好速度,现在计划全都泡汤了。”
“不过!”她高举双手大声宣布:“我知道金人巷有家新开食肆,作为赔罪和同甘共苦的纪念,我请你们二位吃一顿去!”
说完她突然意识这话有些独断,放下手讪讪道:“额,饮月君您应该不忙吧?”
这自来熟的性子、话唠的模样、还有记忆中的配色,一切都让丹枫记忆犹新。
丹枫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看向镜流,用笃定的语气问道:“她是不是百年前曜青的那个小狐女。”
镜流颔首,但丹枫略感疲惫,他真的应付不来那孩子。
白珩顿时心花怒放:“原来还记得我啊!不愧我一看到漂亮大姐姐的消息就寻机来罗浮见救命恩人!哎对了,当年和你一起的那个帅气大哥哥呢?”
“喏,”镜流没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偏头示意白珩看已然向后退步的丹枫:“就捂着耳朵站在你旁边呢。”
15. 第 15 章
丹枫平常多见的是持明族,而持明孩童因受到老师教导礼仪又对族中龙尊自带滤镜,从未像小白珩这样在他面前如此热闹。
至于平常街上的孩童,大多被他平日无甚表情的脸和气场震慑不敢上前,最多就是在家长的鼓励下给他送花送糖,然后乖巧的讨要抱抱和合影。
就算以陌枫的身份在丹鼎司,他也不是儿科医生,自始至终都没接触过什么闹腾孩子。
总之,像是小白珩那样一出场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不怕坠机又吵得离奇的小孩儿,在他记忆里真的是独一份的存在,印象十分深刻。
镜流明知道他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还毫不留情将他身份点出,摆明是想要看他笑话。
可既然言已至此,丹枫也不是个当着知情者的面否认事实的性子,于是干脆点头:“对,是我。”
白珩见一次性就把自己的目标达成一半,欢呼一声后对二人解释:
“你们不知道,当时被困在星槎里的时候我有多紧张,结果刚开始尝试自救后没过多久,刷一下就突然看到光。那时镜流大人背着光向我伸出手,那身影简直像天神下凡!出来后饮月君您又那么温柔地帮我处理伤口,轻声细语地安慰我——简直太幸福了,这个场景我能记一辈子!”
白珩开口就是一长串话,然后又花了好多词汇去描述这两个人当时的脸,一直在强调二人容貌和场景配合起来,对爱美又刚被救下的小女孩多有冲击性。
那时她年纪还小,这两人不管相貌还是能力都是人中龙凤,经历过这么一遭英雄救美,自然十分亲近他们,结果最后没能和自己认定的‘救命恩人’留下联系方式交上朋友,小白珩遗憾了好久好久。
本来以为无缘再见,结果参军之后竟然看到了镜流的身影,视频中镜流挥出平淡一剑,却携万钧之力将面前孽物扫除地一干二净,那实力简直让所有云骑心驰神往,白珩自然也是这样。
童年滤镜和那一剑带来的震撼,让白珩在大捷后的驻地调整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调往罗浮休整,并立下愿望:一定要请镜流坐一次她的星槎,还要亲口告诉对方,当年镜流救下的小孩儿变得非常厉害。
虽说没有提前知会老妈一声自己去罗浮了,导致老妈怒气值直线上升,但真的见到镜流和丹枫后,她可是一点儿后悔之意都没有了。
“本来我计划得好好的,载着镜流去我精心挑选的观景圣地,然后再向她展示,当年她救下的小丫头如今有多厉害……结果出师未捷,一时兴奋忘了控制速度……”她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挠挠头,但随即又振奋起来,双眼放光:“不过!我竟然阴差阳错地连饮月君都见到了,简直是太幸运了!所以,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和你们做朋友的机会!”
白珩捧着玉兆就这么在大街上毫无顾忌高声宣言,引的旁人纷纷侧目。
本来看到饮月君和镜流从司辰宫出来,大家就频频投以视线,但碍于礼节,大家还是尽量不去干扰他人,万一有什么事要忙呢?
结果一听这话,全场哗然。
现下白珩虽已有卓绝的飞行技艺,可却还未有什么功业。看在路人眼里、尤其是路边那些持明的眼里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竟如此大胆,妄图与清冷如方壶万丈玄冰的饮月君攀交情!
当即就有过激持明想要直接给人套麻袋,幸好被旁边的仙舟人七手八脚拦下,以防影响到那边两位大人物自己做决定。
丹枫不知所措,看向平时和战友交往甚多、至少比他擅长日常社交的镜流,试图用眼神求救。
信号镜流收到了,但是她也对此无能为力。君不见她原本是要回家的,结果稀里糊涂就被白珩邀出来兜风,还吃了三天的社区服务惩罚。
于是镜流面对求救信号不为所动,摆明要将此事决定权甩给丹枫。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白珩举着玉兆的手虽然丝毫不动,脸上的期待笑容也未曾变过,但身后那条原本在兴奋摇的动蓬松尾巴却慢下来,高高竖起的耳朵也逐渐耷拉下来。
和饮月君丹枫对视间的沉默不仅给白珩带来压力,周边的群众也紧张看着这边关注时态进展,那些持明的表情就差直接说出不要答应四个大字。
紧张的氛围弥漫,白珩紧张抖抖耳朵和饮月君对视。她知道达成自己愿望的难点就在饮月君这里,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不一定能再见到饮月君!
大庭广众之下,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算是一个答复,就算丹枫不同意白珩也对自己的交友能力充满有自信。她已经要到了镜流的联系方式,只要先磨掉镜流这块坚冰,按之前搜集到的信息,后面何愁没有再见到镜流好友饮月君的机会?
二人对视许久,久到路边持明都快按捺不住时,丹枫才叹口气,一边动作迟缓从袖袋里取玉兆,一边认命的看向镜流:“你知道会如此?”
白珩能将镜流邀出来兜风,至少是已经通过了镜流的初步审查,不论性格如何,她必然身怀一项超出常人的技艺。目前看来,至少能确认白珩驾驭星槎的本领十分出色。
坐在高位之人一向惜才,而能当司舵的人,也不可能只因为辈分就对白珩如此态度。更何况,曜青那段时光算是丹枫近年来为数不多的轻松回忆,爱屋及乌可是人之常情。
而镜流放任丹枫自己选择,除了看笑话以外,也是要他自己去决定,是否要再交一个朋友。毕竟镜流的交友标准可不是丹枫的,随意替朋友下决定也不是好事。
“我的联系方式早就在她手里了。”镜流言简意赅回答丹枫的问题。
那边白珩眼看自己的交友愿望已经拿到最开始的通行证,喜滋滋接过丹枫扔来的玉兆,手指不停点触双边同时操作,生怕晚一步丹枫就后悔把玉兆收回去。
周围围观的持明们见龙尊大人竟真的应允了无名之辈的请求,一个个目瞪口呆,有些年轻气盛的更是面露不平,若非被身旁同伴死死拉住,恐怕真要上前对龙尊哭诉他怎么能接下这申请。
而其余民众多是好奇与惊讶,七嘴八舌议论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更有甚者已是掏出玉兆,有想要拍照录像的,也有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复刻这局面的莽撞人。
镜流敏锐察觉到之后直接提议:“金人巷,还去么?”
同意白珩交友申请可不只是她性格热情的原因,还是因为白珩幼时便展露出的那驾驭星槎的天赋,而且,调兵申请可不是一般人能申请下来的。其他人要是上来扰人清静那就烦人了。
那边白珩敲完通讯申请将玉兆还给丹枫,大手一挥:“当然!今儿开心,你们两个想去哪儿吃都行!我全都请客!”
仙舟人素来好热闹,一旁的路人听到此言直接打趣道:“真的?”
“那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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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珩叉腰,硬气回答。
“那就别去金人巷了,”一旁的持明不甘心籍籍无名之人如此轻易就成了自家龙尊的友人,直接起哄:“请我们龙尊吃饭,当然要去星槎海中枢宣夜大道最顶级的酒楼,点一桌最顶级的宴席,再上壶最贵的酒。
怎么,你俸禄可够?”
丹枫眉头微动,瞥了那持明一眼,但还未开口拒绝就被白珩先截住那人的话头,那话怼回去。
“我的俸禄肯定够呀。”白珩当然看得出那持明的意思,笑盈盈回道:“不过我是请我的朋友,又不是请你,你说这话可没什么意义。”
说罢,她就看向了丹枫和镜流,催促道:“来嘛~想想?你们两个要吃什么?”
镜流虽然名义上归了罗浮百年以上,但实际可没在这艘仙舟上呆多久。因战局突变,大多数时间她仍在战场,因常年军旅生活也没有对吃食的特殊偏好,这罗浮上的吃食她也了解不深。不管最后吃哪家,只要有酒也能入口,镜流就没有问题。
她的习惯丹枫知道,让更金贵、更熟悉罗浮的龙尊做决定就好。
丹枫又看了聚集在一起看他的持明们一眼,那些被看的人跟被家长发现在做坏事一样,忍不住缩缩脖子,虽然仍是不甘心,后续却没再插话。
确认族人不会再捣乱后,丹枫这才慢条斯理将玉兆放回袋中,宣布他的答案:“回去吃。”
虽然外人满头雾水,可镜流明白了过来,带着笑意揪出这一决定的难点:“可家里没菜,也没厨房。”
丹枫早就知道这事,但那壶好不容易从亲卫手里摸出来的酒,可还放在廊下未曾开封呢。
他没管旁人的窃窃私语,先行一步慢慢往前走:“有酒。”
“你之前提过的那壶?”镜流随即跟上。
“对。”
白珩先是跟在他们二人后面倒着走,对那些抱有恶意去捣乱的持明扯出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看到这些人即气恼又因丹枫先前那一眼不敢多嘴,白珩这次笑得十分灿烂,用脚尖轻巧蹦跶几下,给自己倒了个前后,随即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大英雄们,光有酒可不行,会伤胃的,至少让我给你们点个下酒菜?”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梳理着今晚的菜单,。
龙尊与剑士提到什么,白珩就直接豪气地用玉兆下单,等到了镜流的院子,就看到好多垒在一起的袋子与纸箱堆在院中。
“你买的是不是有点多了?”镜流迟疑道:“我家可也没有冰箱。”
“啊?”白珩愣住:“没菜没厨房还没有冰箱,你平时真的在这儿住么?”
镜流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那平日吃什么?”
顶着白珩不可思议的眼神,镜流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食堂。”
丹枫嗤笑一声:“所以说,让你出去吃就是暴殄天物,不如回来纯喝酒。”
镜流对丹枫的嗤笑不为所动,这是事实,酒够烈就行了。
敬佩看着镜流,白珩也没忘顾及丹枫:“那龙尊大人呢?平日你怎么吃,住的地方肯定有厨房吧?”
“这可不一定。”镜流扯出一个凉凉的笑。“龙尊大人那件小小的起居室可只放得下他的古籍。”
丹枫对镜流的回击也毫无反驳之意,轻笑一声回道:“至少我会做饭,还做得很好。”
16. 第 16 章
夹在两个突然开始攀比起来的人之间,白珩这种话痨竟然一时都未能插得上话。
左边瞅瞅右边看看,白珩没有硬要插入这两个明显更亲近的人之间的对话,不过也不能光看着他们吵,于是她就决定先拆了刚刚她买的那些快递外卖。
买的东西确实很多,哪怕镜流与白珩因为日常锻炼饭量都挺大,那也绝对是三个人一顿吃不完的量。
再叫人?不不不,自己都没和他们两个混熟就开始叫人,怎么看都算反向刷分!这可不行。
白珩盘腿坐在一堆菜前甩尾巴思考那这些才怎么办,最后手一拍,决定给镜流的院子开个外置的小型厨房洞天,既有了厨房又有了保鲜器具,说不定之后还能吃到龙尊大人亲自下厨做的菜。
嗯嗯,完美的解决办法!
白珩刚扭头想征询屋主镜流的意见,却发现背后已经空无一人,大门开着,空余几片草叶打着旋从门前飘过。
“诶,人呢?”
白珩疑问还没全出口,下一秒门前小路上就闪过一青一蓝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这俩人原来真是和传言一样爱打架啊。
白珩挠挠头,自觉在门槛上寻个位置坐好,倚在门框上托下巴看他们对打。
那两人没用枪没用剑,仅凭拳脚功夫在那儿对战,间或发出血肉之躯碰撞出的闷响。他们移动速度极快,也亏得白珩是个使弓的人,眼力绝佳,不然还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她看的津津有味,但那边打斗的两人却自觉停了下来。
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对视一眼,镜流作为屋主道了歉:“抱歉,一时兴起。”
“没事没事,我看的也很爽!”白珩连忙摆手,然后就着这个话茬提刚刚她想到的解决办法:“镜流大人,在你院里按个外置的小型厨房洞天怎么样,就工造司新出的那个款?”
镜流婉拒:“太破费了,没必要。”
“那这些菜?”
镜流闻言抬手,冰霜顷刻漫上那些盒子,可再转头,看到的却是沉默的丹枫与白珩。
“……冰起来不是就能保鲜了么?”
丹枫轻呵一声,去取那壶他带来的酒,擦肩而过时夸奖镜流:“不愧是你,竟能用冰块下酒。”
镜流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好像一口气把白珩买的菜肴全部都冻起来了。
“那我现在解冻。”
她抽出腰间佩剑就要砍上去,白珩连忙拦下问:“你家里没厨房,冰成这样的东西也没地方加热,不如就维持现状,明儿带到食堂,热一热自己吃或者分给其他同僚们?”
镜流想想也行,于是收剑入鞘。
白珩悄悄抹了把汗,她对镜流的剑技威力印象深刻,这人是很明显的冰剑,一剑下去不是这些菜化成粉,就是冻成更大的冰块,幸好拦下了。
看得出来,这一位是真没开过火。
不过,镜流倒也不是厨房杀手,求生技艺她很擅长,也能把食物做熟,但那些技巧都是行军极端情况下才用得到的。她本人既无口腹之欲,也无待客需要,那平日自然不会主动学习涉及厨艺东西。
就像她这一处院落,仅做起居使用,共计三间房:一间卫浴,一间卧室,一间客厅。设施十分简单,院内空荡荡的,除向外延伸一段的走廊外,都是青石板和草皮。
视野空旷,也技适合练剑。
这边拦了人,那边丹枫自己就把外置洞天订好了。
他的衣食住行是龙尊这个工作自带的福利,无需自己多费心,仙舟那边下发的俸禄月银已攒了四五百年没处花,账户上有一笔巨额款项,如今买个外置洞天插件绰绰有余。
镜流用剑损耗严重,手上没多少巡镝,丹枫估摸刚认识的白珩也没差太多,有意要接纳她,那自然也要把也她照顾上。
联盟最近一次调兵就是镜流与腾骁大捷归来时,距今才三月有余。而他在司辰宫门口听到白珩竟然平均一个月至少12场事故,那她的星槎维修是很大一笔花费。
反正他钱多没地方花,丹枫也经常在镜流这里这里待着,说不定用得到,索性就直接下单,想到之后还可能会在她家留宿过夜,手上又下单了两间客房。
镜流抗议也没有用,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给她使的。
工造司为保证仙舟整体运维,一般都是24小时倒班工作,配合极快的运输速度,没一会儿工作人员就上门开工。
如此折腾好一会儿,三人才喝上酒。
第一口下去,镜流就赞了一声:“不愧是你特意带过来的,口感凛冽醇厚,好酒!”
白珩也是十分畅快:“好酒好菜与美人!今天一定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天!”
院中喧闹未影响到天上圆月,丹枫夹起一块白珩极力推荐的酱爆视肉放入口中,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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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间扫过身旁两人。
镜流坐姿端正,腰杆笔挺,喝一口就要品上一段时间。此人嗜酒,却一次饮不下太多,每次都只能拿一杯咂上半天,如今面上已然因微醺浮出薄红。
而白珩得知二人一个长期居于罗浮,一个常年随军,竟未曾离开联盟范围旅行过,已然借着酒意,眉飞色舞地向两人讲述她参军前游历时见过的奇闻轶事。可能是顾忌其余二人性子性子偏静,倒也没像在司辰宫那时语如连珠,而是扬着声调缓缓讲着星空之间的奇景奇事。
这是一种略显嘈杂的温暖,不会在鳞渊境的议事厅还有战场上出现,而是让丹枫回忆起与镜流在曜青鼓乐街同行、还有朔戟牵着手带他第一次逛金人巷时的回忆。
‘白珩这人,似乎确实可以试着交个朋友。’
丹枫用酒杯掩住嘴角流露的笑意,如此做下决定。
此时白珩已然讲到了兴奋之处,腾的一下拍桌而起,打着酒嗝宣布她第二个目标:“总有一天!我成无名客然后把你们两个都拐出去一起旅行!”
总有一天是哪天?丹枫不知道,也无法预料,但白珩这话让他忍不住在心中升起期待。
也许有一天他确实可以离开龙尊这个位置,然后同好友在银河中游历,亲眼见证寰宇中形形色色多种多样的生灵,留下自己的足迹,书写新的记忆——
想象中的场景倏而消散,下一秒絮絮碎念从胸膛处随脊椎盘旋而上,似蛇般的嘶嘶吐信在耳边低语。
‘尔要弃子民不顾?’
‘弃了怎样,不弃怎么样。’丹枫将口中已经变了味道的酒液咽下,在心底反驳:‘若如沧甫所言,那龙尊愿意待在这个位置只是因为我们被需要,因为我们愿意背负那些生灵[记忆]。
若非那些让龙尊留念的持明还在,那这个种族连化卵蜕生的机会也没有,寰宇中早已无存。’
他忆起小时照顾他的护珠人,想起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照顾的亲卫,还有那些为他送上礼物的族人,想起其他龙尊记忆中形形色色人权对他们的爱护与关心。
最后,他想起某天傍晚从院墙上跃进院中的朔戟,还有那双对自己伸出的手。
丹枫回神,嘴角笑意渐渐扩大,在同伴的担忧视线中,将心底那道还在不停絮语的残音压下。
‘残留的古老余音还是尽早消散罢。’
‘我的时代不需要你。’
17. 第 17 章
被活泼的人挤进生活的感受,就像是沙丁鱼群突然多出来条鲶鱼。
等丹枫意识到他原本循规蹈矩的日程安排早被白珩这辆泥头车稀碎之时,是在每周例会上。
那边龙师们还在念叨近期族中各项事务,明里暗里在那儿说龙尊又一次把族务弃之不顾,成何体统。
丹枫听得耳朵磨出来茧子,对他们的低估置之不理,一手支着头在那儿闭目养神,看龙师能连续念叨多久,能不能突破记录。
然后若大个议事厅里响起来了铃声,龙师住了嘴,面面相觑,互相以眼神质询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未关闭玉兆静音。
不应当啊,开会之前关静音这不是固定习惯了么?
最后循着还坚持不懈响着的铃声,龙师们齐刷刷将目光集中到了在座位上首闭着眼的丹枫身上。
铃声又响一会儿,丹枫才被声音扰的睁开眼,他昨天熬夜查了仙舟上关于不朽的典籍,想看看有没有关于五龙尊或其他龙裔的记录。
他漫不经心打过个哈欠,这才把玉兆从袖袋中摸出来,指尖一划屏幕便接通通讯。
跳出来的通讯界面尚未完全稳定成型,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就连忙无奈说:“抱歉,打扰了,但…白珩这边又出了些问题,龙尊大人,烦请您速来一趟司辰宫。”
“前天我才去领过一次人。”丹枫面色那点刚睡醒的慵懒瞬间消散,面无表情回道。
“……所以属下是用的…又。”
听到又这个字,丹枫就忍不住头疼起来,这是他几百年当龙尊时未体验过的感受,之前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听到一个字而头痛。
这已经是本月第几次了?三次?还是四次?丹枫发现自己竟然都有些记不清。自从白珩潜移默化地融到他与镜流的小圈子里后,这家伙的行动力与胆量与日俱增,就好像试探完主人会不会弃养的小狗,确认不会被抛弃之后就开始撒欢拆家。
因他和镜流被白珩列到了紧急联系人里,他与天舶司司舵的联络记录肉眼可见成倍增加。沟通的闯祸内容从最初的超速、违规驾驶,再到后来的酒后表演星槎驾驶特技,然后是最近……他还处理过一起因为白珩试图用私改后的星槎在罗浮上空测试行驶速度极限,引擎过载爆炸后引发的公共区域能量波动警报。
丹枫心中叹息,无奈至极,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人扔在那儿不管,回头被骚扰的还是自己。他拿了玉兆就往外走。
“大人,汇报还没有——”有龙师试图拦下龙尊。
可丹枫脚步未停,只扔下一句有事文书呈报。
空留龙师在身后磨牙。
“铁定又是那紫毛狐女,怎么不让他们狐人自己的长辈去管教!”某个龙师愤恨道:“持明龙尊被异族人随意差遣,这这这……成何体统!”
龙师们在念叨什么体统,丹枫统统不知,他只是在挂了司舵的通讯之后一个劲儿给镜流发消息:
【你在哪儿?】
【白珩又闯祸了,前天我才去过司辰宫,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人呢,回消息。】
很久之后,玉兆上才接到镜流的回话:【我和白珩一起,在司辰宫。】
“……”丹枫深吸一口气,继续发消息询问:
【此次,又是何事?】
【她…接了个新型星槎测试任务,然后为了测试新型号的机动性,驾驶星槎从维护中的导航信号塔与维护人员所站的脚手架之间穿了过去。】
【那你怎么也被扣了。】
【你忙与族务,她就叫我来一起测试新型星槎的载人负荷能力。】
还没等丹枫追问怎么加了一个镜流就能测试这星槎的负荷能力,镜流那边就十分自觉补充一句: 【带着我新买的剑。】
丹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幸好此刻四下无人,没人能看到他不庄重的表情,不然最古板的那几位龙师又要开始孜孜不倦念叨礼仪什么的。
镜流的新剑他知道。因为剑技不断精进,她自觉手中兵刃颇轻,云骑的制式重剑也不压手,特地到工造司订了一把百钧重的试用兵刃,核算下来约为3000斤。
所以,白珩是驾驶着那艘尚在测试阶段的新型星槎,载着镜流以及那柄重达三千斤的巨剑,然后从那狭窄得令人发指的脚手架与信号塔之间的缝隙里穿了过去?!
那个场景绝对十分惊心动魄,指惊得他人的心,动的他人的魄。白珩只会因那极限速度而欢呼,哪怕被载着的镜流也只会面无表情的抱着她那柄新剑,在心里评估星槎在极限负重下的稳定性,准备一会儿测试结束填上去报告。
丹枫也没再问什么,一味加速,硬生生压着超速的线冲进了天舶司。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除了他这次没有也被拉过来受罚外,这情况和之前同白珩的初见简直一模一样。
丹枫进了天舶司,就与面色铁青的司舵对上眼神,互相确认了,都是被不省心的亲友折腾的人。
司舵直接拉出屏幕让丹枫看了看当时现场的录像。
星槎险之又险擦着信号塔与脚手架飞过,极速飞行带过来的气流差点儿让上面那位正检修的工作人员站立不稳,只能拉着支架稳定身形。而引擎的高能也因过载爆出能量波纹,弄得画面一阵雪花。
丹枫头更疼了。
若说之前还只是白珩自己架着星槎出事故,这次她则是只提前了几秒向工作人员打招呼,之后就直接飞过去,完全没有管那维护人员身上的安全绳结实不结实。
这次是真的有些过了。
没再过多交流,丹枫带着期盼直接问司舵:“白珩母亲还有多久到罗浮。”
司舵冷笑一声:“太爷太奶最多还有三日行程就到。”
“嗯?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一旁的白珩原本还耷拉着耳朵尾巴,不好意思地一个劲道歉,但一听这话立刻抗议起来:“我承认这次是有点……呃,过于刺激了!但我早就成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请家长啊?!”
小狐狸急的直跳脚,可丹枫与司舵对白珩宣称自己成年一事全当充耳不闻,年龄成年了,但心性却未一并成熟,还像个小孩似的,一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就冲在最前面,不顾后果,尤其她身边还有镜流这样一位对风险感知异于常人的搭档。
完全称得上应变能力有余,但心中预想不足。
镜流倒是颇为镇定,没有掺和白珩那边的抗议,只是与一名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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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的匠人一起面对摊开的设计图卷轴,低声交流方才那次测试所提供的宝贵数据。
她说完那些数据与亲身体验后建议,顿了顿又补充:“若这些记录对改进型号有所助益,还望阁下能在司舵面前多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那匠人两眼放光,看着设计图和数据两眼放光,满脑子都是如何改进星槎,连答应下什么请求都不知道。
那边司舵与丹枫已经开始商议在长辈到来之前先怎么惩罚白珩了。
“这次罚款多少?”丹枫带着无奈询问:“可还有其他惩罚?”
司舵报出一个让白珩龇牙咧嘴的数字,然后继续宣布:“社区服务还有抄写守则都有,除此之外,还要把近段时间犯的错全写成一份检讨。”
“要万字以上。”
白珩霎时间蔫下去,丹枫看着她无奈的叹气,问镜流:“你呢?”
“未能提前劝阻…我便同她一样吧。”
闻言,白珩立刻凑到镜流身边,抱住镜流的手臂,用脑袋使劲蹭着,十分感动:“镜流!还是你最好啦!”
镜流依然习惯了白珩这样亲近的动作,一下特殊反应都没有,只是顺着她的动作揉乱了狐女的头发。
“别太溺爱她。”
丹枫一边嘱咐一边揉着额角交罚款,就领着那两位友人一同离开司辰宫。
近期他的开支较于之前多出不少,各色罚款和食物首当其冲,然后是陪白珩与镜流逛街时给她们垫付的衣裳钱,小院里除了那些纸张书籍外也添了不少用不上的玩意,但私库里也多了不少白珩和镜流送来的礼物。
生活简直大变样。
思及如此,丹枫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而他也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至少目前他觉得整个人充实很多。
除了司辰宫的三人并肩行着,白珩在中间一左一右揽着两人在那儿做检讨,主要是给丹枫做。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做好所有的规划,不在半中央加测试项目。”她如此发誓,但脸上表情有点挂不住,可怜巴巴又求丹枫:“所以丹枫,我能去鳞渊境躲几天吗?我真不想再被我妈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
“不想被教训?那就做事再周道些,”丹枫不愿提及他与镜流开始注意此事的场景,那只会掀起二人旧疤:“若你做事也和你身量都似成人般稳重成熟,司舵也就不会觉得叫你家长是好主意了。”
白珩这才不做他言,只是把身侧两人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一点。
镜流不忍白珩困于其中太久,主动提起那回事:“险招可出,但也要想好后果,避开无法挽回的结果。”
“你虽能力非凡,可战场上出险招可不只是计算好角度的事,身后还有你的同袍等你归来,等你保护。”
良久,白珩才轻轻应了一声。
再之后,因为战事突变,白珩上了前线做斥候工作,长辈的训斥与检讨便暂时放在一边了。
丹枫在战线后方忙碌,未曾与两位友人相见。
再次相见,白珩倒是沉稳了很多。二人问及她最近如何,也没有似之前那样叽叽喳喳兴奋地描述各色旅途见闻,而是转头谈起战场的事。
“我送了一个孩子去朱明。”她说。
18. 第 18 章
腾骁率镜流等将领与曜青将领一同征战百余载,虽战事暂平,但仙舟翾翔不坠,一往无前,曜青仙舟仍在追随帝弓足迹不断巡猎。
战后约三年,玉阙观测到帝弓光矢向某个星系射出,经卜者判读,确认帝弓降罚于光矢坠落之地,同年七月,罗浮起兵前往查看。
此次任务,她所在的队伍正是担任先锋斥候,负责侦察目标星系的敌情、环境并搜集关键情报。
当他们驾驶星槎到达星系边缘、暂且尚存的一颗星球时,星槎还未降落就闻嗅到了浓郁的腥臭气。
而通过检查地面残余建筑与生物痕迹,他们确认此颗星球应是被步离人中的凿齿猎群所侵袭。
凿齿猎群在步离人中占据重要地位,他们擅长基因巫术,步离人平日驱使的器兽与武器均是来自于凿齿猎群手中的成果。
这颗星球还未发展出太高的科技水平,落到凿齿猎群手中又无力反抗,下场就同这般:整个星球生态与其上的智慧生命,都沦为了他们培育、喂养器兽的饲料和实验素材。
顾忌星球上可能会残余的生物兵厂,白珩所在的这个小队未曾分散行动,在一片空地上降落后,就一直结伴而行。
路过某个建筑群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原生物种。
那是一名幸存者,看起来像是五六岁的身形,躲藏在角落里,被石块堵的严严实实,不远处就是疑似他父母的遗骸。
“凿齿猎群把那个星球当成了喂养器兽的养殖场,基本全被吃空了。”
白珩谈及此事有些咬牙切齿,但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努力维持声调稳定,继续向友人讲述那天自己所见:
“幸好那个聚居地被他们当成器兽寻乐狩猎的地方,没有刻意去搜寻活人,不然没等到帝弓降罚,那小孩就被当成器兽丰荣的小零食啃掉了。”
因白珩素来活泼,交友广泛,发现那孩子时,小队长就直接让她去安抚那孩童。
小心翼翼靠近后,她并未擅自移动充当遮挡物的石头。
白珩先是坐在一旁,可还未等她按计划小声诱哄孩子放下心,就发现那小孩唯一能看到外界的缝隙,似乎就正对着他父母被兽类撕扯到不成样的尸体。
白珩不敢直接伸手遮住那缝隙,也不敢随意将遮挡物移开,最后挑了个尸体与孩童之间稍远的位置,保证孩童能在缝隙中看得到她,又暂时看不到遗骸。
如此之后,她才开始尝试低声劝慰安抚小孩,一遍遍告诉他现在他安全了。
等那边石头后传来一点细碎动静,白珩就也屏息不言,眼睛紧紧盯着那道石缝。最后,她与一只蓝紫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小孩儿没说话,只是从那道石缝观察白珩周围是否真的安全。
而她的同僚避免影响到白珩发挥,已经退到远处继续搜寻是否还有幸存者。
于是最后,白珩终于听到那黑发小孩说的第一句话:“那些杂种呢?”
简单五个字,因小孩儿缺水缺食而显得沙哑虚弱,但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外界,不知是这询问是在再次确认安全与否,还是想要确认自己是否有机会手刃仇敌。
这句话让白珩确认联觉信标仍能发生作用,而孩童愿意交流,那就是向胜利迈出的一大步。
“那些杂种已经被帝弓一箭灭了。”
白珩这话无半点虚假之言,巡猎星神出手后,必然不会让能够杀死的敌人苟且偷生。
小孩儿听了之后又仔细看了看白珩周围,确认没有异常响动之后,才努力推开那快大石,让自己整个人重见天日。
他的脸因多日饥饿,只能看出原本应是个胖乎乎的小孩儿。一双蓝紫色眼眸从出来后就一直盯着白珩的方向,踉跄着往那边走。
白珩尝试搀扶,却被他避开。
最后小孩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了父母身边,瘫坐在地,又一次一言不发。
白珩眉头微动,将随身携带的水与干粮拿出来,铺开油纸将食水放在小孩儿身边,等他自己缓过来后吃上几口作补充。
等小队其他的人重新聚集在此地时,小孩儿已经和白珩互相交换了姓名。
“你知道怎么才能变得厉害吗?”小孩的名字是应星,他捧着干粮一边快速小口啃着一边问,眼里透出的仇恨若可化成实质,必定能让一个步离人万箭穿心,他说:
“我要把那些杂种全都干掉。”
镜流听到这儿忍不住称赞:“是个巡猎的好苗子。”
“他怎会去朱明?”丹枫点头认同,但对于细节还心有疑惑。罗浮出兵探查,后续抚伤平乱自然也应由罗浮来做,这是仙舟联盟首舰的底气。
白珩坦言:“舰上的工造司匠人偶然发觉,他在造物上有让人出乎意料的天赋,又测试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小应星更适合朱明。”白珩叹口气:“可那孩子是短生种,也不知还能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再见一面。”
“不过名字是肯定听得到,”白珩拍拍胸脯替小孩担保:“他之后绝对是朱明技艺超绝的工匠!”
“短生种……”镜流望向明月:“近来战事并不算频繁,你素来喜爱旅行,若在意那孩子,不如就请假去朱明看看他。”
“这个不急。”白珩随口答道,但似是仍有心事,虽然还是照往常讲一些奇事,可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
丹枫与镜流并未在意白珩的分心,同在战场上的他们自然知道白珩探查时还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凿齿猎群的那群杂种无人能生还,但那颗充作养殖场的星球上还是出现了意外。
探查时一所残存的生物兵厂不知为何加急运作,大量杀伤力强大的器兽从生产线上涌出,杀了白珩小队一个措不及防。
队员们紧急求援,但敌方数量过多,又有平民要保护,小队还是在己方援兵到来前出现了牺牲。
白珩主要从事斥候一事,虽然危险性大,但能被挑出来干这个的都是中个好手,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同僚在眼前牺牲。
历经此事,白珩有些消沉是必然的。
但作为好友,另外两人不想看她这副模样。自从听闻此事,他们就一直在私下担心平日里素来活泼乐观的小狐狸会不会受到太大刺激。
可白珩虽然被娇纵长大,喜爱撒娇,心性却是十分执着坚韧。不然,她也撑不过飞行士那严苛的选拔考试,更不会把镜流和丹枫从小念到大,还对自己的愿望付之行动。
商量来商量去,丹枫与镜流直到回程都没拿出主意怎么去安慰白珩。
没办法,他们一向不擅长话疗。
‘像之前那样你找她打一场?’丹枫示意镜流去参照他之前的情况去试试。
镜流却觉得不行,白珩和丹枫不一样,并不好战,自然也没办法用不是切磋引开她的注意力。
‘不如你试试从护珠人那边学到的那哄孩子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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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丹枫接到镜流的眼神指使,神色僵了僵。
他是私下找擅长保育的护珠人取过经,可也不能把白珩完全看做小孩,之前她还总说要把她当大人看,要真尝试那法子,说不定会起反效果,把她惹恼?
‘快。’
见镜流继续催促,丹枫只得做好心理准备,换个位子坐到白珩旁边,没等白珩问怎么了,就直接伸手把白珩拥在怀里。
龙尊素来不习惯肢体接触,生平最多的肌肤相贴就在丹鼎司岐黄署给病人看病,其次就是和镜流切磋之时的拳脚相加。
可再怎么不习惯,丹枫还是败给了心底柔软,只能带着僵硬生疏,仿照护珠人安抚受惊孩童的动作,一下一下从狐女后脑的发丝向下顺,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低声安抚:“无妨,我在。”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白珩微微一怔,待意识到丹枫在做什么后,她手指猛地收紧,攥住了丹枫肩头的衣料,不管不顾地将脸埋进了他怀中。
镜流也无声地坐近,学着丹枫的样子,一下下轻拍着白珩的背,声音平稳:“嗯,我们就在这里。”
良久,白珩紧绷的肩背才逐渐松弛下来。她重新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脸上虽无泪痕,声音却带着些许哽咽:“你胸口怎么……嗝……僵得跟块铁板似的,硌得慌……”
能说出这样挑剔的话来,那这小狐狸铁定是缓过劲儿了,丹枫也就没再继续迁就,按她所言,把人揪着后衣领推向了镜流那边:“给,软的。”
白珩顺着力道直接倒进镜流怀中,立刻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处用力蹭了好几下,还使劲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想多闻些好友身上的清冷花香,还是借此动作掩饰某些不雅声音。
镜流无奈,只能任由白珩折腾。
应当是彻底缓过来那股子情绪了,白珩从镜流怀里抬起头,义正言辞又向丹枫伸手说:“机会难得!快来,金贵的龙尊大人,请你对眼前这两位挚友敞开怀抱!”
丹枫闻言,作势拂扫胸前衣襟,淡淡道:“眼泪鼻涕抹得到处都是,脏,不抱。”
白珩怎会就此罢休,立刻在镜流怀里扭着身子撒娇央求:“不嘛,就要就要——”
“不行。”
“就一下!”
“不行。”
“小气鬼!”
“骂也不行。”
丹枫一副冷硬心肠的模样,她央求一句就拒绝一句。
镜流看看赖在自己怀里不依不饶的狐女,又看看那边虽然一直拒绝,但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的龙尊大人。被吵得有些恼,索性单手将狐女抱起,起身直接坐到丹枫腿上,拉过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手,环住自己和怀里的白珩。
“好了,我权作隔垫,丹枫的衣服不会脏,白珩的愿望也满足了。你们可还满意?”
“……幸好此地只有我们三人。”丹枫艰难闭了闭眼睛,可担心她们这个姿势坐不稳跌下去,将她们两个又抱紧了些:“不然此事进了腾骁将军耳朵。你我二人又该写读后感了。”
军中人与医者眼中皆无性别差异。镜流在曜青和军队里呆惯了,早就不耐烦腾骁和朔戟天天念叨的这些劳什子规矩,左右四下无人,自然随心而动。
“这儿没人,他又不会知道。”
白珩沉浸在愿望达成的幸福中,还有点状况外,闻言扒着镜流的肩膀问:“什么读后感?你们在说什么?”
19. 第 19 章
枪尖与剑刃相击迸裂的火花在冰汽水雾中显出影影绰绰的光影,间或发出金石碰撞与破空声。
“小应星,看的清嘛?”白珩对四射而来的冰刃水剑习以为常,举着通讯界面凑到校场边缘,致力于远在朱明的小孩能看的清校场那边的打斗。
是的,没错,镜流和丹枫又在打架。
他们两个总是对此事乐此不疲,自第二次的鳞渊境比拼之后,切磋好像就成了他们两个相处中不可或缺的交流和解压的方式。
至于胜负……眼高于顶的龙尊大人拒绝承认他技不如人,目前没有胜负。
这两个人挺忙,通讯有时候来不及回。
白珩没出去旅行时遇到这个情况,就会自己去他们的小院或者办公地点找人。有的时候这几类地方也没见人,就去问问,最后每次都是在校场找到的朋友。
索性后面她就干脆把校场也加到了聚会固定地点名单里。
那边两个打,她看。
有的时候没事干,就去祸祸观战的腾骁和他提前给人准备的零食水果。
一来二去,腾骁也就和白珩熟悉起来了。
不过,今天腾骁事物繁忙,没能腾出空来盯着这三个让人头疼的家伙,校场边缘就只剩下来白珩,她闲得无聊,就直接打开玉兆找前段时间救下来的小孩儿开视频,也让他见见龙尊和剑士的战斗,给小孩儿开开眼。
“嗯,看得清的,白珩姐。”应星还没见过这场面,眼睛紧紧盯着屏幕那边的精彩战斗,在白珩的解说里张着嘴巴哇声不断。
“!!危险!快躲——诶?”
这边正看着,一块大的碎冰在战斗中飞出,直直冲着白珩所在位置过来,应星连忙大声提醒白珩躲避。
结果白珩一动不动,冰块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装上无形的屏障,带起浅蓝色的蜂巢状图样。
白珩看小孩儿被吓一跳,赶紧摆手:“放心,他们两个挑这儿打就是因为这个校场防御力最足。不然每次想切磋,他们都要驾着星槎从玉界门出去,飞过好大一片星域去找个无人小行星,光那时间都能让他们消停消停。”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成天打,都没人有精力来陪陪我。”
最后一句白珩鼓着脸颊,特地提高音量拉长声调,没管屏障内正在激烈对战的人听不听得见,自己先把牢骚发了再说。
唯一的听众听着她那阴阳怪气,又看了看场里,问:“吃醋啦?”
“醋什么,醋谁?小孩子别乱猜。”白珩翻个白眼。
那边两个都是她朋友,她自己平时总爱东跑西跑,留下两个年龄是她五倍、七倍的家伙在罗浮留守,他们两个关系更亲近点儿也是应当的。
白珩自知年龄代沟和相处时间自己是补不上去的,可他们两个打的频率也太高了吧?她可是迫不及待想把这次旅行的见闻对他们一一讲述了。
叹口气,白珩催促对面的小孩儿继续看,别管其他的。
好吧,大人的心思真难猜。应星挠挠头,决定不管这事。
他自己也是远在朱明没有办法陪白珩解闷,再问下去说不定还要引火烧身。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
毕竟打架的那两人主要是为了琢磨技艺,而不是真的要一争胜负。
等到战局歇下,丹枫镜流一边复盘战斗中可优化的招式一边往外走,场外的白珩和应星已经把注意力从打斗换到了聊天上。
“补天殿教的东西太少,间隔太长了。”应星没有提他作为短生种在这朱明工造司附属学宫受到的排挤,而是有些苦恼的向白珩提出学业上的困扰。
“每次教了新知识后,老师们总要留上好长一段时间让大家复习,但是那些东西难道不是看一遍就会的么?”
应星是真的对这是有些头疼,虽然他进了来仙舟求学的匠人们都在憧憬的学府,但教课进度是真的缓慢,弄得他剩下的时间只能去翻阅资料自己学习。
结果自学进度快了,又会觉得上课时候教的东西太简单,简直在浪费时间。
白珩听了他的话后,也没办法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她自己生长在曜青,在那对冒险家父母平日里的耳濡目染下,擅长的也是各项生存技能与民俗地理、驾驶挽弓,对工造上的东西知之甚少。
学造东西和她擅长的东西完全不是一码事。
只要听到应星口中念叨的那些专业术语,她就会大脑空空。
等镜流丹枫走近,就看到狐狸双目无神在那儿和别人通讯,对面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在那儿认真的试图去把白珩教会,以便确认这些真的很简单。
镜流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也要成白珩那个呆傻模样,可丹枫却若有所思,最后直接插话。
“听起来,你学的很好。”
白珩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直接把玉兆往丹枫手里一塞,满脸都写着交给你了。
应星听到丹枫这么说,有点受宠若惊。方才白珩可是给他介绍过这两位都是谁。
仙舟剑首的有力竞争者和世代镇压建木的饮月君。
真的和大人物直接谈话,一时还是让小孩有点儿腼腆紧张,于是张张嘴,最后憋出来了一句老气秋横的您谬赞了。
白珩听了忍不住伏在镜流肩膀上噗得一声笑出来,惹得镜流无奈。
“没事,丹枫很和气的。”白珩大大咧咧安抚小孩:“来,把你刚才对我侃侃而谈的气势再调出来。”
‘这怎么能一样呢?’应星在屏幕那边暗自腹诽。
一个是自己相处过好几个月的亲近大姐姐,一个是旁人口中高贵冷艳的饮月君,这叫他怎么继续嘚吧嘚。
丹枫看着屏幕里黑发小孩那纠结神情,忍不住弯起唇角,提点到:“我听炎庭提过,补天殿每过五年会有一场选拔,专门为朱明工造司匠人筛选学徒。若觉得学到的东西太少,可以一试。”
这事应星确实没听过,他来朱明也才短短两三个月,平日碍于同学对短生种的不屑一顾,只埋头于学习,没太了解过这类消息。
“真的么?有没有参加条件?”
听到丹枫提及此事,应星眼前一亮,眼巴巴的看着丹枫等他讲这事。
“不限年龄资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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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参加次数。”丹枫也没多废话,直接回答。
应星听了,自信满满地回答:“参加次数无需在意。只要确认可以参加,那我一定能通过。”
这小孩儿倒是狂。
镜流对这种狂没有什么好感,她见过太多这种性格的年轻人,四种多数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后续也没什么好结果。
但这孩子获救时的话倒值得她分神再关注几分:
“是么?可你模样身高还未高过我的剑,又如何争得过补天殿那些深耕于各项学识的学子们?”
三人里有资格对应星这话发表评论的,确实只有她了。
白珩平日只关注驾具改造方面的技术,而丹枫真要说,应当被归到医生或者管理人员那边,了解最多的就是生物和医药方面的精尖技术。
只有需要时常使用工造司索造各类武器的镜流,才是对目前仙舟前沿技术了解最深最广泛的那个。
应星对这话可起了反骨,他双眼明亮,昂头自信回答镜流:“若你口中那些人要如同蜗牛一般将知识融会贯通,那就都是些只会用时间和知识互相搓磨的家伙。”
“而我必然会在有生之年,将工造司诸般技艺融会贯通,并且带来新的突破!”
镜流摇摇头,对他所言景象并不看好:“好大的口气。”
结果应星一听,斗志立刻上涌,留下一句你等着,就匆匆挂断通讯,甚至都没有对丹枫道谢,对白珩道别。
显然,他是要立刻去搜索这选拔的情报,然后投身学习,力争让镜流改口。
拿着玉兆,丹枫叹口气:“年轻人有点锐气不是挺好的?”
镜流对丹枫的问题不置可否:“锐气是好事,但需要匹配的能力。”
“刺激一下斗志,说不定还能激发潜力。”
不过,不管应星之后成绩如何,只要能努力学习,找到生活的出路,最后平稳活下去,就是他们三人对唯一幸存者的最大期望。
“好啦好啦,”白珩见此事已毕,连忙插话:“打也打完了,小孩儿也提点完了,你们两个人也该归我了吧?”
她两步并做一步,从早早放在一旁的箱子里往外一包包拿特产,塞到两人手中:“我可是专门给你们两个带了好东西回来,还捎回来了一堆好故事。”
眼前的狐女满脸是:快来问我都带了什么故事回来。
但镜流却注定要辜负她的情谊,战局暂停不是因为他与丹枫两个人打够了,而是因为镜流接到了通知,需要到将军府一遭。
白发红眸的女子带着愧疚道了声歉:“抱歉,腾骁将军叫我……”
白珩卸了气,瘪嘴把特产又从镜流丹枫怀里拿出来原样放回。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比我忙多了,我和丹枫就去你那间小院里等这,要是闲了可要记得来找我们哦……”
镜流承诺道:“当然。”
可她与友人作别,匆匆前往将军府,却被告知一个陌生的任务。
“您说要我拍宣传片?”
从来没做过这事儿的镜流,头一次对工作不知所措起来。
20. 第 20 章
镜流站在将军府里与腾骁将军对视,又一次重复,一字一顿:
“您要我拍宣传片?”
“对,你来。”
腾骁撑着下巴与镜流对视,没有一点心虚。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经历过各司洗礼之后,腾骁已经会面不改色对着属下说一些让人脑子发蒙的话,脸皮厚到让人发指。
“您是被公务逼疯了么?”
镜流百思不得其解,这活怎么落到她头上的,最后也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谨慎询问出口。
反正腾骁不可能是因她杀的孽物够多,才给她安排这个活计,也肯定不是因为她训哭的云骑够多。
她这疑惑完全没有传达到腾骁那边,反而让腾骁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没有,你为何如此猜测?”
镜流随手凝冰为刃,手上挽了个剑花之际就将旁边策士桌案的毛笔斩断,而后在策士的控诉里与腾骁继续对视:“若不是您被公务逼疯,那为何下这个决定?”
腾骁扫视一眼自己周边那成堆的案牍,恍若无事般转回来,反问镜流:“可我为何不能选你来拍?”
镜流有些语塞,一时竟在原地陷入沉思。
对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能去拍宣传片?
但若是真要拍摄……她又只会舞刀弄枪,表演这事对她来说就和狐人吃巧克力一样,食之即进丹鼎司,这样骤然被通知要去拍摄宣传片,还要拍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后镜流实事求是回答:“可我不善此道。”
“没关系,会有幻戏拍摄明星来指导你。”
“军中人杰辈出,自然会有更擅长此事的人,也省去您找人知道我这棵朽木的功夫。”
“没关系,他们巴不得能给大名鼎鼎的无罅飞光当临时老师。”
“……您要不让丹枫来拍,配合云吟术,效果可能会更好。”
“他又不是云骑,”腾骁摆摆手:“再说,要真去宣传持明族,那宣传片还没资格让他这个龙尊出面。在寰宇中露面的机会,那些龙师自会挣破头。”
镜流的举证接连被驳回来,连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招都不好使,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来还有些什么理由,能让她拒绝这次的工作。
最后,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军,我的职责是练兵与杀敌,而非在镜头前——”
腾骁毫不留情插话打断了她:“而非在镜头前展示云骑的风采,激励更多有志之士加入,让民众安心?”
他挨个把镜流的优点数了过来:“你形象出众,剑术超群,战功赫赫,与我一同百年征战后,罗浮谁人不知你的名字?”
“……”
镜流无法反驳,只能陷入沉默,看腾骁在那儿把让她去当宣传片主角的好处挨个数出来。
“你自身条件优秀,而多亏前段时间你与丹枫四处对战,你在仙舟化外民中的人气也很高。从公司那边特聘来的导演还是专门推荐的你。”
这句镜流能理解出第二层意思。说的是‘让你和丹枫随地大小战,人家碍于持明龙尊的身份,不敢顶着持明族闹起来的风险去求人,而你找这个云骑的事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可这事又不怪我。镜流暗自嘀咕,而后继续站着听腾骁选她的‘一百个理由’。
说真的,事已至此,她已经明白拍宣传片一事腾骁将军已经拍板,无法推脱。但镜流还是有些不甘心,拉不来丹枫,那还可以再试试白珩。
于是等腾骁又念完一条,她就插话:“既然如此,白珩也是军中人士,本身形象颇佳,且她四处游历见多识广,和哪个种族都能说上几句,亲和力也强,不如让她也一起?”
这话说完,镜流迎来腾骁意味深长的一瞥:“哦?”
却听腾骁欣慰的继续安排:“正好,这次面相建交星球的宣传片,原本就计划拍成系列。除了展现云骑军威的武备篇,自然还有介绍仙舟风土人情、吸引游商的文旅篇。
既然你推荐了,那就让白珩来负责文旅篇吧。”
镜流本意是想让白珩替自己,没想到竟是拖了白珩下水
但事到如今,镜流明白了腾骁的意思。她自己本人是逃不了的这次劫难,但是显然是可以拉人下水的。
那既然如此,丹枫哪怕是龙尊也决计逃不掉这回工作。
于是她带着笑意接话:“武备、文旅都有了,那专门介绍仙舟医疗能力的篇章,有吗?”
“好想法,你可有推荐人选?”腾骁赞扬点头。
镜流面不改色:“自然是我那好友,身为丹鼎司医士的陌枫。”
刻意把陌枫这个名字咬的重一些,镜流面上闪过一丝促狭之意。
既然当时丹枫敢直接开着这个马甲在丹鼎司混的风生水起,还在战时直冲医疗舰,那为仙舟的医疗事业献身拍个宣传片,想必也是轻轻松松、义不容辞。
“哦…医士陌枫啊。”腾骁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看向镜流。
他当然知道陌枫的真实身份,不算继任后看的那些卷宗,就算继任前他也没少听朔戟将军念叨这事。
丹枫本身也就没怎么认真藏自己的身份,当时在高层这就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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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公开的‘秘密’,要不是天风君提前知会了朔戟,那在他用陌枫身份上舰时就会被领着后领子扔回罗浮了。
手指缓慢敲着桌案,腾骁故作沉吟模样:“我记得他确实在丹鼎司有良好声誉,医术师承业界大拿,也是十分精湛。”
“提议不错,采纳了。”将军点点头,豪爽一扬手。“那这事就由你去通知你那两位好友?”
镜流脸上已经露出的微笑一僵。
这可不是好差事。
已知丹枫与腾骁可以直接联系,而这事本来只叫了镜流。结果最后镜流又通知了白珩和丹枫一起拍宣传片……
丹枫猜出来具体情况一点儿也不难。
“这,就不用我来通知了吧。”镜流试图推拒,“将军直接下令就好,他们怎敢不从。”
反正他自己因劳于案牍,挤出的那股气儿是顺了,腾骁看了看镜流那表情,也没太折腾人,自己拿着玉兆在群里把工作通知发了出去。
腾骁应当是早就命人将通知拟好,现下翻出来又改了几个字之后,就直接发到了罗浮工作群里。
感受到腰间玉兆震动,镜流就知木已成舟,若那两个人和她较劲,她也能拉出来腾骁扯大旗。
“既然您已经把工作分配完毕,那我就先……走了?”镜流拿手指了指出口,询问。
腾骁未留人,挥挥手就继续埋首于公务。
显然,这段通知就是他抽空休息的借口。
这边愉快的继续工作,那边白珩接了通知倒有些受宠若惊:
“咦?文旅宣传片?我当主持人,真的假的!”
她倒是不在意出不出镜,但若是真的拍这个宣传片,那要准备的东西可能就有些多,仙舟洞天众多,特产丰富,她可是需要好好准备介绍稿子。
虽然这次宣传片主要目的是作为资料,以便在建交时提前展示仙舟风采人文,可显而易见,星网上是不可能搜不到这片子,按着之前镜流与丹枫切磋视频的人气,白珩有些担忧自己能不能匹配得上仙舟文旅宣传大使这么个工作。
“武备是镜流,文旅是我……不过,这医药篇负责人陌枫的名字怎么之前从未听过?”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丹枫,问道:“你在丹鼎司坐诊时听过这人名字么?”
丹枫盯着玉兆上的通知苦苦思索,最近他究竟有没有惹到腾骁还有镜流。
听白珩问起,就随口回答道:“是我。”
既视感让白珩忍不住吐槽“怎么感觉这话和你刚见面时就听过,不对,你不是丹枫么?怎么还叫陌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