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魔尊成了我的妻子》 1、初见夜雪1 水声潺潺,霍行知赤裸上身,站在溪水旁,刚洗过的头发随意挽在头上,水珠顺着身体滑下,洇入腰间松垮的布料。 他手指翻飞,神情专注,将信纸叠成了一只纸鹤。 纸鹤成型后,他调动真气,由手掌传入纸鹤中。 随后,纸鹤羽翼轻颤,下一刻,便像活了似的飞上了天。 他抬头望向渐渐飞远的纸鹤,直到它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后才收回视线,心中叹道:“南边梅雨时节,天气阴晴不定,可千万不要下雨。” 这种专门用作传信的纸鹤,被灌输真气后,就不会被雨打湿了。可他一个老老实实的现代人,第一次用这种东西,还是不能保证不出错。 今晚就是围杀季隐真的时候了,而季隐真是他穿书的小说主角,原著中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唯一一位统一人魔两界的未来魔尊。而他穿到了季隐真刚刚二十岁的时期,成了围杀季隐真的反派——霍行知。 他忍不住叹口气。 原来的霍行知联合别人叫来了一百来号人对付季隐真,原书中季隐真九死一生逃掉,从此记恨上了霍行知。 得罪了主角,结果可想而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幸好他们这场围杀是不受玄门百家允许的,他借口来洗澡,趁现在送一封匿名信去报信,让季隐真免了这场灾难,也免得他受季隐真的酷刑。 可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信没有送到,那就完蛋了。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之上,水面上还有一人的脸庞,皮肤微黑,眉高鼻挺,眉目间略带了几分攻击感——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沉目看了片刻,又开始唉声叹气。 按穿书文说,能在穿越世界用上自己的身体应该高兴才是,但他马上就要面临季隐真为他精心准备的小黑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季隐真得去三百六十三次,见面见得比新婚的小夫妻都要勤,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而就连“在穿越世界用自己的身体”这个条件,都是他向系统争取,退而求其其其其次的结果。 比如他提议换一个身份啊,魂穿季隐真的师父啊,魂穿季隐真的爸爸啊,实在难为的话,他勉强一下也可以魂穿季隐真的妈妈。 这件事他是深思熟虑过的,让季隐真好好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爱,说不定季隐真就会从报复社会变成报答社会了呢。 系统拒绝。 没关系,他还有建议。 比如篡改季隐真的记忆啊,剧情他都想好了。 季隐真命不太好,经常遇上危险,那么他就三番五次舍命相救,季隐真感激涕零,两个人死里逃生之后抱头痛哭,说出一大堆生死之交的话巴拉巴拉,从此霍行知和季隐真是世界上最铁的兄弟。 拒绝。 霍行知又想到了一个。 系统可以给季隐真添点乱七八糟的麻烦啦。季隐真十八岁开始奋斗,二十八岁成为人魔两界共主,走上人生巅峰,那么系统给季隐真制造点小小的麻烦,让季隐真等到霍行知功成名就之后再开始奋斗。 当然,他有本事了以后绝对会扶持季隐真,真的不是为了自保! 拒绝。 霍行知计划全部落空,当即掩面痛哭以死相逼。 不给他金手指他就去死!吊死也好,淹死也好,总比季隐真把他揉圆捏扁的好! 系统这下答应了。 不是答应给他金手指,而是答应他去死。 霍行知最后一个计划失败,愤愤不平,即将要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终于给他吃了一颗甜枣——用回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他在围杀前两个时辰穿来了,尚且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真的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现在送了信,门派的人大概三个时辰后会赶来。 这围杀季隐真的局还是自己起的头,现在却叫他反水,里面还有两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师兄师弟,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霍行知哈哈一笑,愧疚了一小会儿就原谅自己了,看着时间还早,还想再待一会儿,索性挽起裤管,将双腿浸入清冽的溪水中。 南方五月的天气暴晒,冰凉的溪水冲刷着他的小腿,全身一片清凉舒爽。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双手撑在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他本名叫霍裴,在现实世界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为了醒来,答应系统来到这个修真世界做任务。 完成“完整主角季隐真的人格”的任务后就可以在现实醒来,目前进度60%,剩余40%。 原始期限是120天,每一次任务进度增加,期限可再增加120天,并且相加前期所剩余的所有时间。 不仅如此,每一次任务进度增加,还有对应的奖励——“有问必答”一次。 完整人格么…… 想那么多做什么?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很困难呢。 霍行知苦笑了一下。 林中微风吹过,响起一片飒飒之声,地上的树荫也跟着晃动。 正在此时,溪水下游方向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谁让你在这里洗脚的?” 霍行知一愣,扭头向声音方向看去。 溪流对面的下方站着一人,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眉毛微微皱着,手中拿了一个水壶,双眼眯起,目光奇怪地在他身上打量。 霍行知并未在意这眼神。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将腿抬出,擦干水站了起来,道:“我没看见有人。你要接水,不然去上游吧,或者我这里还有,你要吗?” 那人走了过来,靠近了,霍行知才看清他的脸。 虽然整个人灰扑扑的,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但唇红齿白,柳眉星眼,相貌不俗,眉眼间隐隐透着三分贵气,和三分鄙夷,反成就了一身傲气。 像某个家族中养尊处优的少主。 看他一身尘土,应该也是在前面挖陷阱的人,来这里打水喝了。 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但外面埋伏季隐真的人总共来了一百多个人,他记不住也是正常,并不纠结,从乾坤袋中取出水囊递给那人:“给你。” 那人走到了霍行知的面前,二人中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 那人斜眼看了霍行知的水壶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往上游走去。大概一丈多的距离后停下,忽然抬起脚,将溪边的一堆泥土踹入水中,清澈的溪水顿时变得浑浊了。 霍行知看在眼里,默默把水壶收回来,暗自嘀咕: 这人锱铢必较,他又不是故意趁这人来接水时洗脚的。 那人踢完土后就地坐了下来,扭头看向霍行知,道:“我饿了。” 霍行知微微皱眉,心下不大愉快,但念在是自己人,别闹矛盾是好,还是掏出了一张饼子给那人丢了过去。 那人双手接住,展开一看,见是张白饼,又皱起了眉。 他将白饼一掰两半,见中间没有馅儿,直接丢进了水里,不大开心道:“这是什么?”语气中带有理所当然的感觉。 那两半饼子顺溪流而下,不过一个瞬间就已经跃过霍行知,霍行知脾气再好也有些不开心了,他道:“你不吃就不吃,怎么丢在水里?”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管得着吗?我就爱丢在水里。” 霍行知气噎,无言以对,心道:惹不起我躲不起吗?起身准备穿衣服走人了。 他刚把上衣穿上,天边猛地炸响了一声。 霍行知抬头一看,是天边炸开一朵烟花。 此刻天空明媚,将烟花照得透明,只能瞧见个影子。 这是众人约定遇见敌人时放的烟花。 这才下午,季隐真就来了? 霍行知急急忙忙系着腰带,转身迈步向聚集地的方向赶。 那人坐在不远处的对面,听见烟花炸响后也不动弹,眼睛骨溜溜的,一直不怀好意地在霍行知身上看。 就在霍行知系好腰带要转身之际,那人从怀中掏出个白色的东西来。 霍行知余光一瞥,觉得有些眼熟,便朝那人手中仔细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他飞出去传信的纸鹤! 霍行知不禁呆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跨过河水,蹲在了那人身旁,指着他手中的纸鹤道:“这是什么呀?” 那人捏着纸鹤的翅膀在霍行知面前晃了晃,道:“一个会飞的纸人。” 霍行知拍了拍手,道:“真好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要看,我就要给你看吗?” 霍行知心思不住转动,道:“这是哪儿来的呀?” 那人道:“它啊?是我捡的。” 那人话刚说完,一阵风吹了过来,恰好将他手中的纸鹤吹跑,飘进了溪水中。 霍行知手疾眼快,有备而来,一把将纸鹤捞起来,站了起来。 那人愣了愣,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到霍行知面前,道:“多谢你了,还给我吧。” 霍行知恍若未闻,检查到这封信并未被打开后,将纸鹤塞进衣服转身就走。 那人不明所以追上来,道:“你去哪儿?快把纸鹤还给我。” 霍行知道:“我去和大家汇合。季隐真来了!” 那人道:“那你把纸鹤给我啊。” 霍行知道:“什么纸鹤?” 那人道:“你塞进衣服里的纸鹤啊。” 霍行知道:“哦,哦,原来是纸鹤啊。是啊,我用纸鹤去帮我探测地形了,怎么了?” 那人道:“还给我。” 霍行知奇道:“什么?我的纸鹤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那人道:“我捡到了当然是我的。” 霍行知道:“你记错了吧,刚刚有一阵风,把你的纸鹤吹跑了,你忘啦?” 那人道:“你捡走了啊。” 霍行知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捡到了当然是我的。”推开那人迈步向前走。 那人不禁又惊又懵,看着霍行知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凑上去:“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霍行知不理他。 那人热脸贴冷屁股,热情依旧不减,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行知心生疑窦,视线在那人脸上打量:围杀季隐真的一百多号人大部分是他师兄叫来的,所以有很多人他和他师弟并不认识,但怎么会有人不认识他们三个领头人? 但他心中又转念,人那么多,自己不认识别人,别人就不能不认识自己吗?于是疑窦消失。 他斜眼看了那人一眼:“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那人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身体也因为这笑而微微抖动起来。 霍行知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加快了脚步想要远离他。 那人道:“你们找季隐真做什么?” 霍行知奇怪道:“你没接到通知就来了吗?” 那人道:“接到了呀。我只是觉得你并不讨厌他。” 霍行知做贼心虚,立即高声为自己辩解道:“谁说的?我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那人愣了愣,道:“他又没得罪你,你这么讨厌他做什么。” 霍行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我当然要讨厌他了!首先,他这个人很差劲啊!就从我师父找到流明宫到现在,短短半个月,咱们人界多少没头绪的命案联系到了那里,但苦于没有证据,否则早把他们一锅端了。可就算没证据,谁不知道人是他们杀的?滥杀好人,滥杀无辜,就这一点我永远和他势不两立。” “二呢,我师父从流明宫回来的路上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老人家居然还不让我们去寻流明宫的仇,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呢!这件事我也和他过不去。” 霍行知一口气说完,才隐隐感到了不对劲。斜眼瞥了那人了一眼,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忽然想到这人出现的时机,还有信号发射后不急不忙的态度,以及向自己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心中冒出一个猜想,一颗心一怔,不禁越来越冷,视线收了回来,不敢看在那人身上。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霍行知干笑了两声:“其实……” 话音未落,斜刺里猛然冲出一股极强极快的气流砸向身旁之人。 那气流像箭一样擦着霍行知过去,霍行知只觉得脸耳生疼,甚至耳中鸣响,不禁难受地捂住耳朵。 那气流直接砸向身边之人,霍行知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被砸了出去,只见他一手护头,一手护腰,直直撞断了两棵树才停下。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飞尘中,那人拍拍衣裳站起来,被气流砸中的那边的脸颊渗出了血。那人用袖子擦了擦,见了血,不甚在意,看向气流砸来的方向。 树林阴影中,走出了十数人,为首的弟子手中悬浮着两颗珠子,淡淡的真气将其裹挟,随后,他心念一动,砸出去的第三颗珠子又飞回了他的手中。 那弟子森然道:“季隐真,你好啊?” 那人歪了歪头看他,没说话。 【第一卷·金风玉露一相逢·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初见夜雪2 霍行知心中的猜想成真,心道:“果然是他。大家在外多多少少都会装个名门正派的样子,只有他敢这么刁蛮古怪了。”一瞬间又忍不住冷汗淋漓,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恨不得穿回那时候缝住自己的嘴。 那弟子道:“季隐真,你可还记得我?半月前,你刺杀我族家老,害得我表哥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今日,我就要为我表哥报仇雪恨!” 季隐真的眼睛上下一翻,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视,似乎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和刚刚对霍行知的殷勤劲全然不同。 很久后,才缓缓笑开,背起了手,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哦,是你啊。我来之前听说,你们家有个奇怪的珠子,打人很厉害,去了之后倒没觉得这珠子厉害,逃跑倒挺厉害的,只眨了一下眼睛,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身后的弟子同时拔出刀剑,一同攻击上去。张师弟怒喝一声,催动手上的三颗珠子齐齐发出。 那珠子眼看又要擦着自己过去,霍行知立马跳开,躲开了珠子带出的气流。 他已经猜到了季隐真不会束手就擒,却没想到他不跑就算了,还出言讥讽,那个讨打的样子,也不怪这群人这么大火气了! 他呢?他就看着季隐真挨打吗? 霍行知又想帮,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额头上渗出了微微汗珠。 季隐真意味深长望了霍行知一眼,翻身躲过三珠,便向后跑去了。 张师弟叫道:“怎么,你也要当缩头乌龟跑了吗?” 季隐真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道:“你来追我吧,你家的人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看你是不是跑得最快的。” 众人更怒,只一瞬间,所有人的身影已经在十余丈开外了。霍行知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这些弟子都来自张家,功力相仿,速度也相差不多,张师弟略比其他人厉害一些,却因为要分心运用三珠,速度也同大家差不多。 功力最高的霍行知却反而跑在最后面,实在是他初来乍到,运气之法虽然会,但运用生疏,时间一长,被落在了最后面。 幸好季隐真偏要玩猫捉老鼠的把戏,见到别人追不上他,定要在原地等等,要是有人跟丢了,他还会丢石子引路,这让众弟子越来越恼,跑起来也不管不顾,也没人注意他了。 霍行知听见身旁张师弟的怒吼之声,又看了看季隐真一边跑一边与三珠缠斗,心中总觉得季隐真不安好心。 季隐真一直这样跑,难道尽头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吗? 他转头对张师弟道:“张师弟,我们不能一直跟着他走,如果前面有什么陷阱……” 霍行知的话说到这里,张师弟猛地大喝了一声:“好!” 霍行知转头看去,季隐真同时被两颗珠子打中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吐了好几口血。 其他弟子顿时举剑围了上来,朝季隐真又戳又砍,季隐真一边咳血一边躲避,还抽空瞪了霍行知一眼。 霍行知汗毛一栗,莫名觉得季隐真这眼神带着几分气怨,他和张师弟说话被季隐真听到了? 张师弟大叫道:“季隐真,你现在还嚣张吗?”边说边要走上去了。 霍行知拉住他的胳膊,道:“张师弟……” 张师弟心中暗骂霍行知犹犹豫豫的没有担当,挣开他的手,敷衍道:“没事的霍师兄!”走了上去。 他全神贯注运用着三颗珠子,嘴中叫道:“我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我家的三毒珠。哼哼,你还不用真气么?你可要撑不住了。” 季隐真兴许是提前调查过三毒珠,如果调动真气时挨了这珠子,珠子的真气便会和本人的真气混合在一起,导致情绪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其摆布,最后莫名其妙的落败。 如果不用真气的话,就是单纯的被钝器打一下。 可看季隐真的样子,就算是被单纯的打一下,也很不好受。 霍行知见季隐真被围得里外三层,中间还有三毒珠在急速攻击,他是怎么样都插不上手的,如果故意凑上去,难免会被人发现疑点。 他心中想着,视线里树影交错,冒出来一个办法,假意叫道:“各位!快退!那边有人影,怕是季隐真的帮手藏在那里,故意引咱们过来!” 众人一惊,目光向霍行知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他们在追逐季隐真的时候,天已经不知不觉的阴沉了下来,而四周树木稀疏,却高大异常,阴影投射下来,更加看不清楚。 季隐真趁众人短暂的分神,还手踢飞二人,头顶忽然爆响了一声雷,轰隆不休,犹如山崩地裂之势,回荡耳中,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这声雷直直响了一个呼吸才停下,众人从未听过如此之大的雷声,这时全部汗毛倒立,视线望天。 只见天空阴沉沉的,黑云压城,眼看就要下雨了。 雷刚响完,天上豆大的雨点便连珠价落了下来,砸在身上生疼,顷刻间便成了雨幕。 季隐真没有抬头看雷,那三个珠子还在追他,而他已经掌握了珠子的运行习惯,一个翻身,让身后的两颗珠子帮自己挡开两个弟子的剑,那两个弟子立即感到手臂酸麻,剑不禁掉在地上。 季隐真此刻才运起真气,快速无伦地向张师弟扑去。 众弟子惊慌大叫:“二公子!” 季隐真将手中的一把黄土撒了出去,张师弟被眯了眼睛,惊慌失措,急忙要退。 可季隐真不许他退,一跃而起,一伸手按住他的头,借力让自己翻身跳起来。 张师弟登时感到头顶的真气压在他上方,犹如一座小山,使他一时无法动弹,吓得心胆俱裂:季隐真已经抓住了他的头,要他命只是手掌一动的事情!连忙催动身上的保命符咒! 只要季隐真敢对他狠下杀手,就会遭到相同程度的反噬! 可季隐真并没打算捏碎他的头,一身翻起,身后的珠子裹挟飓风扑面而来!季隐真要用珠子打爆张师弟的头! 霍行知离他最近,万险之际拽着他滚到了地上,那颗珠子劲力不收,深深钉在了身后不远的山体上,剩下的两颗珠子紧随其后,因为为季隐真挡了两剑,劲力不如第一颗强,只钉入山体大约一丈左右。 张师弟感到脱离危险,眼睛却又怎么也睁不开,不禁惊慌大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季隐真给我撒了什么毒药!” 霍行知安抚道:“别害怕,是黄土,你用雨水冲一冲。” 他转头看去,季隐真立在雨幕中,也正在瞅着霍行知,身上不知哪处受了伤,血液正顺着衣服滴下来,脚底汇成一抹血色,又立马被雨水冲刷殆尽。面容阴沉沉的。 有三名弟子冲上来将张师弟围住,边给他冲眼睛边安抚他,还从衣服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给张师弟往眼睛上涂。 剩下的弟子剑指季隐真,围住了他,叫道:“你还想怎样!” 霍行知在隆隆雷声中隐隐听见什么重物翻滚的声音,手掌搭在眉弓上向山上看去,竟看到什么东西滚了下来,惊慌不已,拉起地上的张师弟,大叫道:“大家快跑!上面落石头下来了!” 霍行知话音刚落,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砸在了地上,众人顿时感觉脚下的地都摇了几下,这才意识到危险降临,大叫着:“跑啊!”“跑啊!”背起张师弟连忙往外跑。 张师弟依旧哀嚎不休,认定了季隐真给他撒了天下至阴至毒的毒药,从此再也见不到天光,哀嚎声快速远去。 季隐真还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盯着霍行知,霍行知更加不敢过去了,只敢在原地叫道:“快走啊!” 季隐真冷哼一声,终于移开视线,开口一贯的招人讨厌:“你管得着吗?” 霍行知望了眼山上不断滚落的碎石,不禁退了两步:“你不走我可走了!” 季隐真撇了撇嘴,忽然心中一动,假装腿一软,向地上倒去。 霍行知的心突突一跳,忙迈步将他扶住。 他这才感到季隐真浑身滚烫,似乎是发烧了。 山上滚落的石块越来越大,眼看又要有大石块落下来了,霍行知连忙晃动季隐真的肩膀:“喂!你怎么了!” 季隐真眼睛一闭头一歪:“啊!我晕倒了。” 霍行知一愣,随即掰起季隐真的头怒叫道:“很假好吗!你觉得我瞎了吗?你再不睁眼你就自己留在这儿好了!快睁眼啊快睁眼!!” 季隐真还不睁眼,非常敬业地再演一个晕倒的伤患。 山体被三毒珠一撞,又经暴雨一冲,上面许多不牢固的石块纷纷滚落,要是砸在人身上,势必成为一滩肉泥。 季隐真倒没什么后手,却是发现三毒珠并不灵活,故意将人引来这里,利用珠子撞击山体,用石块压死这些人。却让霍行知捣乱了。还总是阻挠自己的好事。他虽然恨恨的,却又舍不得放霍行知走。 一块一人高的石块缓缓脱离山体,霍行知也顾不得什么了,认命背起季隐真向外跑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初见夜雪3 这雨接连下了两个时辰,兀自不休,冲得一路上尽是泥水,中夜时分才逐渐小了下来。 山洞中,霍行知靠着符箓终于将湿柴点燃,潮湿的墙壁上闪烁着火光的阴影,有了一些暖气。 他绝望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柴火,转头向季隐真望去。 季隐真双颊微红,双眼闭起,靠坐在山洞的一角中,还在昏睡。 ——逃跑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晕倒了。 霍行知看了他半晌,才起身到了他身边,摇了摇他的肩膀,道:“喂,你怎么样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季隐真眉头皱了皱,却没有醒来。 霍行知伸手摸上季隐真的额头,又伸手碰了碰季隐真的脸颊,一片滚烫,是发烧无疑了。 他身上有治外伤的药,治内伤的丹药也有几颗,但就是没有治发烧的药。心中嘀咕道:“淋了点雨就发烧了吗?还是说之前就已经发烧了?那也看不出来,只能看出够蛮横的。” 他想把季隐真身上的湿衣服拿下来烤一烤,解开季隐真的腰带,手刚放在季隐真的衣领上,头顶忽然传来一道视线,霍行知抬眼看去,见季隐真眉毛锁得紧紧的,正眯着眼看他。 可能是季隐真烧糊涂了,这眼神倒没让霍行知觉得危险,倒有些像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他心中一乐,道:“怎么了?” 季隐真因为发烧头晕恶心,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了,尤其是看见霍行知时便想起霍行知不帮自己却三番两次帮其他人,更让他烦躁不已,哼了一声,道:“谁让你跟我在一起的?快给我滚开。” 霍行知也不高兴了,道:“凭什么?这地方是我找到的,要不是我背着你在外面跑了两个时辰,你早被外面山石滑坡卷走了,我还没让你谢谢我你倒要赶我走?” 季隐真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气得我头疼,我杀了那群人早走了,谁要你救?谁要你背?” 霍行知道:“你自己发烧了还要怪在我头上?我也不见得你一打十会赢,本事没多少,嘴巴倒厉害得很。” 季隐真恼道:“气死我了,你再不走我要你好看!” 霍行知冷笑一声,道:“少主,你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脾气还这么硬?我劝你安静一些,虽然我不对伤患下手,但你把我惹毛了我可不管你了……” 霍行知话音未落,季隐真猛地扑了上来,一口狠狠咬在霍行知肩膀上。 一股钻心的痛迅速袭了上来,霍行知痛叫一声,一把推开季隐真。 只听空中响起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季隐真虽被推开,但唇齿一点不放,不仅咬下了霍行知的一块肉,还把霍行知的衣服一同撕扯破了。 霍行知的冷汗瞬间遍布了身体,一手捂住肩膀,一面站了起来,痛得全身发抖,骂道:“你有病啊!” 季隐真呸了一声,把血肉衣料全部吐出来。 瞧着霍行知不舒心,他心情才好了些,身上也有了些力气,靠坐在墙壁旁,笑道:“你管我有没有病?你再不走,我把你的肉全咬下来。” 霍行知气得连道两声“好”,转身走入了雨幕之中,瞬间被黑暗吞噬了身影。 季隐真打了胜仗,原本满意高兴得很,可眼见霍行知真的走了,他心中却忽然很不是滋味,盯着霍行知离去的洞口。 黑暗的洞口处下着的透明的雨珠,淅淅沥沥织成了雨幕。 他捡起他咬下的那块肉,又把霍行知身上撕下的布条捡起来,放在手中,看了半晌,忽然手足无措,满心沮丧,浑身难过,后悔了。 霍行知也后悔了。 他在雨中一边走一边气恼,他应该把季隐真扔出山洞才是,凭什么要他出来?他不仅要把季隐真扔出去,他还要把季隐真痛打一顿再扔出去,把他扔在雨里,管他要死要活。假如季隐真求他,他才不答应。假如季隐真对他道歉,他更不会答应!他还要羞辱季隐真一顿,让季隐真一个人在风里雨里后悔得罪了自己! 最后,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树上,叫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季隐真这么讨厌的人啊!!” 他刚吼完,树上停挂的雨珠哗啦啦地撒了下来。 霍行知一缩脖子,被淋了一身,更加愤怒了,对这棵无辜的树拳打脚踢。 良久之后,他冷哼一声,终于停下了手脚,心想自己真是被季隐真气傻了,居然沦落到对一棵树发脾气。 他站了片刻,掏出有些皱皱巴巴的纸鹤,再次注入真气,放了出去。 正在这时,远处幽幽地飘来一个声音:“有人吗?” 这声音细若游丝,第一声霍行知并未听见,第二声稍微大了些他才听见,心中一跳,忙回过头去,只见树林中亮着一只灯火,在暗夜中犹如纸上黑墨,极其显眼。 霍行知忙朝那个方向跑去,叫道:“有人!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此时的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雨声霖霖,那边似乎回了话,但霍行知听不清楚。 霍行知一着急,便迈开步子朝那边跑了过去。 在雨中,一片漆黑,他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心中早生了怯意,但又不想向季隐真低头,此时忽然有了灯光,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必须走得远远的,让季隐真自生自灭去吧! 他急急忙忙跑过去,临到近处,那灯火一闪,忽然灭了。 霍行知一惊,叫道:“怎么了?灯怎么灭了?” 那地方与他相距也不过十余丈,他一边问一边向那里摸索而去。 那边一声不吭。 霍行知心中奇怪,忽然间浑身一冷,僵在原地,不再向前了。 他曾听说他所在的虎口岭是片鬼林子,这里面曾经堆了数不尽的死尸,因其地形藏风聚气,树林茂密,阳光难以照射,导致怨气终年不散,愈来愈深,甚至连花草树木都受到影响,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异变。 最后玄门百家设立结界,镇压邪祟,砍光大片树林,使其阴邪暴露在阳光下暴晒九九八百一十天,才堪堪除尽。 虽说已经没有了阴邪,但要说彻彻底底除尽,那也不尽然。但留下的多是虚弱的游魂,对普通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最多吓一跳,而且因为极其虚弱,很少能现世,这些东西也就没人管了。 难道被他遇见了? 霍行知背靠大树,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乾坤袋放在了火堆旁,没有带。 他懊恼的吞了口唾沫,这一瞬间有点原谅季隐真了。 如果现在季隐真来给他道歉他绝对不会刁难季隐真而是和他握手言和情比金坚。 他冷汗森森,不知不觉间,月亮透过乌云照射下来,四周的树木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诡异中透露着几分宁静。 雨慢慢停了。 霍行知脑中天人交战,一面在想回去,一面在想死也不回去,正纠结得恨不得手舞足蹈来一段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哭声。 霍行知的害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听清楚了这是季隐真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朝那个方向看去。 远处有一条丈许来宽的河,微微流动着,河面上碎光闪闪,波光粼粼。 一个黑影蹲坐在河边,他看的无比清楚,是季隐真的背影。 季隐真的双肩在微微的抖动。 霍行知犹豫一瞬,还是走了上去,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季隐真不答,依旧呜呜咽咽地哭着。 霍行知有些不耐烦,道:“诶,是你咬掉了我一块肉,我还没说什么,你忽然哭什么?难道是我欺负你了吗?” 季隐真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肤色洁白如雪,眼皮泛红,小声道:“胸口疼……” 霍行知没听清楚,靠近了一点问:“你说什么?” 季隐真仰头对他说:“胸口痛。” 霍行知道:“被三毒珠打的吧,打不过你逞什么能,现在和我说我能怎么办?” 眼见季隐真的眼神变得幽怨了起来,霍行知抿了抿唇,想起不管怎么说,季隐真是他回家的关键,有什么仇怨也只能先忍住了。于是稍稍放软语气,道:“别那样看我了,好了,那我看看你肋骨有没有断。”说罢蹲在了季隐真的身旁,伸手要去摸他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季隐真胸口之时,季隐真忽然抬手,两只手抓住了霍行知的手,缓缓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霍行知的手掌中,柔顺地蹭了蹭,道:“我的病,大夫治不了。” 霍行知惊恐无比,头皮忍不住发麻,一把将手抽回来,喝道:“你做什么!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季隐真道:“我的胸口疼,是因为心脏不会跳了,我要一颗新的心脏,胸口才能不疼。” 霍行知愣了一瞬,迟疑道:“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把我的心脏给你?” 季隐真转头又开始啜泣,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霍行知心中有些着急,探头向季隐真的脸颊看去,季隐真侧过脸不让他看,他有些气恼道:“你怎么又哭了?哭什么?我又没惹你。” 他顿了顿,无奈妥协道:“好了好了,你想要那你拿走好了。” 霍行知话一出口,身体本能的全身绷紧,汗毛倒立,只想转身逃跑。但这感觉随即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似乎蒙上了一层浓雾,似有似无,让霍行知也察觉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季隐真微微一笑,道:“你人可真好。”手掌放在了霍行知的心脏处,缓缓陷进去。同时低下头,在霍行知左肩的伤口舔了两下。 霍行知霎时觉得有东西顺着左肩的伤口飘了出去,这时他才有些许缓过了神,察觉到了危险,伸手推开季隐真,道:“不行不行,好难受……” 霍行知这一推,竟看见了怀里那个东西的另一副模样——面容被水泡得浮肿下坠,眼眶处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唇吻下巴全是鲜血,紧接着浓重的腥臭味飘进了他的鼻腔,他当即忍不住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往外爬。 那水鬼贪婪盯着霍行知的伤口,它不管霍行知的动作,只往霍行知的伤口上送上唇吻。霍行知这时才觉得浑身酸软,没有一丝的力气。 他隐约觉得是被水鬼吸了精血的缘故,咬牙一脚踹开它,手脚并用要逃。 那水鬼吸了成年男子的精血气力大增,四肢不协调地追了上来,嘴里嘶嘶哑哑的道:“心脏……你说了把心脏给我……心脏……” 霍行知骂道:“我去你的你还要心脏!你用了什么腌臜手段让我答应你的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那段时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作数,你再纠缠我我两拳把你打成鱼食扔进河里喂鱼,滚滚滚!!滚啊!救命啊!” 霍行知崩溃大叫。 那水鬼一个身体有两人那么重,死死抱住霍行知。霍行知刚失了精血,气血空虚,手脚发软,一时还挣脱不开,只能往开推水鬼凑上来的脸,满手都是黏黏糊糊的人体组织。 忽然,那水鬼全身一僵,霍行知还不知怎么的,那水鬼嗖的一下爬回了河中。 霍行知一怔,正要抬头看是怎么回事,脚踝立即一紧,他大叫一声,被水鬼扯向了河中。 霍行知惨叫不已,慌乱中抓住路边的野草,惨叫道:“救命啊啊!!”他余光一闪,只见季隐真手中持着一张燃烧的符纸,奔了过来。 霍行知顿时热泪盈眶,叫道:“季隐真!救命啊!” 季隐真奔到霍行知跟前,手掌撑着膝盖,俯身歪头看他,眼中都是好奇。 霍行知半个身子都被拖进了水里,见季隐真若无其事,骂道:“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你没看见我要死了吗!快点来救我啊!” 季隐真道:“你求我啊。” 霍行知道:“求求你。” 季隐真道:“求我我也不救你。” 霍行知绝望的怒吼一声,道:“啊啊!为什么!!” 季隐真道:“谁让你得罪我了?我就不想救你。” 霍行知感到拽着他脚的东西又加大了力气,手中的野草也冒出了根,他低头呵呵冷笑两声,猛然抬头叫道:“那我们就一起死吧!”身体往前一窜,伸手去抓季隐真的脚踝,要把他一起拖下水。 可没够到,霍行知绝望地叫了半声迅速消失在水面上。 季隐真一呆,站直身体,思索了片刻,哼了一声,决定暂时原谅霍行知,也跟着跳进了水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初见夜雪4 霍行知呛了水,被拉到水底之时已然神志不清了。朦胧间,波光粼粼的水面跳进了一个人影,向他游过来。 那人影迅速来到自己身前,伸手捏着他的脸,迫使他张开嘴。 紧接着,那人的头也压过来,嘴唇与嘴唇若即若离,一股股气体似的东西顺着口腔游布四肢百骸,霍行知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随后,霍行知被拉出了水,他猛吸了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 季隐真爬上岸边,坐在霍行知身边,曲腿歪头看他。 霍行知缓过了劲儿,就忙着爬出了水面,叫道:“这什么地方啊!我受够了!” 季隐真笑道:“你可真笨,你用真气打它它就跑了,你怎么不用真气打它。” 霍行知一呆,哈哈笑道:“我看它孤魂野鬼一个,也怪可怜的,想给它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道它那么不识好歹?”其实就是完全没想起来。 季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摸了摸霍行知胸口上的五个血红指印,道:“它吃了你的血,就会来找你的。” 霍行知心道:“还不是你害的?”暗暗瞪了季隐真一眼。 嘴上却说:“我怕它?这次可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它再敢来,我一运气,打得它苦叫连连重新投胎。”抬手推开季隐真的手。 季隐真眼睛上下看着霍行知,道:“你胡说八道倒很厉害啊,比我的脾气厉害多了,远远的就听见你在惨叫了,跟杀猪一样。” 霍行知脸一红,恼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能遇见这倒霉事儿吗?而且那个山洞是我找到的,要走也应该是你走,为什么我要走?” 季隐真哼了一声,又要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才欲言又止,住了嘴,道:“我才不走。你也别走。” 霍行知气恼道:“我留下做什么?被你咬成骨头架子我才能走吗?” 季隐真笑道:“那我不咬你了,跟我回去吧,我觉得你有趣得很呢。” 霍行知冷笑道:“好啊,不咬我了,是又想到什么新办法折磨我了?” 季隐真道:“我不折磨你了。”想了一下,又道,“我不欺负你了,从此以后我都不欺负你了,你跟我回去吧。” 霍行知奇怪的瞥了季隐真两眼,忍不住道:“你是真季隐真还是假季隐真?你不会又是什么鬼怪来骗人的吧。”一边问一边远离季隐真。 季隐真道:“什么真的假的?” 霍行知一怔,这才想起刚刚那一幕季隐真并不知情,况且季隐真这个性格也没什么人能模仿出来了,但气没消,无论怎样也不想顺了季隐真的意,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为什么不是你听我的话?” 季隐真哼了一声,老毛病又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这次外出的原因,堪堪闭了嘴,道:“那我以后就听你的话好了。” 霍行知冷哼了一声,道:“嘴上说谁都会,我现在让你给我道歉,你肯吗?” 季隐真笑了笑,道:“道歉是什么?” 霍行知不悦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道歉就是你说你错了你从此以后都不会犯同样的错了而且要有诚意。” 季隐真缓缓皱起了眉毛,霍行知的心跟着季隐真的眉毛揪起来,心中担心是不是季隐真要发飙了? 季隐真走到了霍行知面前,霍行知宁可杀不可辱挺视死如归起胸脯不退。 季隐真忽然伸手将他的头揽过来,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道:“我错了,从此以后都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季隐真的脸颊滚烫,呼吸滚烫,凑到近处,霍行知还闻到了季隐真脸上的香味,忍不住脸颊通红,一手捂住脸,一手推开季隐真,喝道:“你神经病啊?谁让你亲我的!” 季隐真道:“这是我的诚意呀。” 霍行知气道:“你、你、你……” 季隐真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霍行知不跟他走了,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了,可以跟我走了吗?” 霍行知道:“不行!” 季隐真一脸难受,道:“为什么?我都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霍行知惊讶无比,正要与他据理力争一番,又猛地发现和季隐真讲道理就是在对牛弹琴,不管讲到什么程度,季隐真自有他的道理,于是愤愤不平咽下这口气,满肚子怨气转身往回走。 季隐真高兴的跟在霍行知后面,道:“你跟我回去,真是太好了,我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你放心,你回去了,我就不欺负你了。” 霍行知瞪了季隐真一眼,季隐真朝他笑了笑,勾住他的手臂,道:“你看什么?” 霍行知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 季隐真没被霍行知的坏脾气影响到,依旧乐得跟在霍行知身后。 这一路上霍行知被季隐真气得顾不上害怕,一口气到了山洞,里面的火柴还在燃着,只不过火势小了很多。 霍行知添了些柴火,又去外面捡了几根树枝,回来插在地上做成衣架,脱下湿衣服晾在上面。 季隐真一直跟在他身后,见霍行知脱衣服,他也作势要脱。 霍行知一转眼见他露出中衣,想起季隐真神经病似的亲了自己一口,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反正让他浑身都觉得季隐真不怀好心,吓得一叫,道:“谁让你脱衣服的?你离我远点。” 季隐真哼了一声,原本要问“凭什么?”但见霍行知的脸色有些不好,便转口道:“好吧。”把衣服穿上了。 季隐真先淋了雨,后下了河,浑身都是水。霍行知说出这话之后还有些愧疚,偷眼去看季隐真,季隐真若无其事背着手在山洞里走来走去,眼睛还跃跃欲试的在他身上打量。 他被看得烦闷,忽然间系统任务的困难、自己身份的尴尬,还有今晚种种事情的发生袭上心头,未来一片灰暗,心中更是难过,心道:“管他呢,死了最好,他死了我也死了,都清静。”继续拧自己的湿衣服。 睡到五更,外面又下开了雨,山中温度急速下降,直将霍行知冻得醒来。 他念在季隐真是病患,让他睡在了火堆旁,自己不想和他靠近,睡在了较远的地方。 火苗已经很小了,他将自己晾干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打了两个冷颤,去添柴火。 他蹲下时,忽听得一阵牙齿轻轻打颤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季隐真靠在墙角睡着,脸色红得过分,浑身都在发抖。 霍行知见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脱下来,忙移到他身边,道:“季隐真,你怎么没把湿衣服脱下来?” 季隐真迷迷糊糊睁开眼,道:“你不让我脱,那我就不脱了。” 霍行知道:“你怎么这么死板?我的话是圣旨吗?快脱下来。” 季隐真眼睛一闭,难受的往霍行知怀里靠去。 霍行知手疾眼快一躲,伸手把他扶回原处,道:“你干什么?别把我衣服蹭湿了。” 季隐真恼道:“那怎么办?冷死我了,你快点烧火,全怪你!” 霍行知张了张嘴没说话,低头烧火。过了会儿道:“你运一下真气,身体会热一点。” 季隐真道:“不要!” 霍行知讷讷的,烧起了火,道:“我帮你脱衣服,你先穿我的。” 季隐真皱着眉头不搭理他。 霍行知解开季隐真的腰带,忽然感到手中一片黏腻,照火一看,吓了一跳,竟然全都是血。 他悚然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季隐真瞥了一眼,道:“师父打了我一顿,伤没好。” 霍行知脱下季隐真的外衣,却看见季隐真的中衣背部全部被血浸透,简直触目惊心。 他脱下季隐真的中衣,只见季隐真浑身都缠着绷带,依旧鲜血淋漓。 他愕然道:“你师父,他跟你有仇吗?怎么会有人这样子打自己的徒弟……” 季隐真道:“你这话说的不错,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他一定是和我有仇。” 霍行知拿出刀疮药,给季隐真解绷带,道:“他为什么打你?魔君不知道吗?他虽然是你师父,但你怎么说也是少主,他怎么能这样打你?” 季隐真道:“我被人跟踪了,泄露了流明宫的地址。”说完这句话神色恹恹的,不想再多说。 霍行知咂舌不已,心中不免对已故的老宫主多了几分讨厌,对眼前病中的季隐真多了半分的同情。 季隐真背上的伤全是鞭痕,伤口很深,估计就是发烧的原因了。胸腹前还有大片的淤青,应该是被三毒珠打的。 霍行知撒了药,给季隐真重新包扎了伤口,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季隐真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角落,他去到另一旁晾湿衣服。 季隐真身上干爽了,心情也稍微好一点了。眯着眼睛看霍行知,等他晾完了衣服,朝他招了招手,道:“喂,你过来。” 霍行知一边擦手一边走过去,道:“怎么了?” 季隐真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身旁,道:“我有点冷。” 霍行知道:“我等等去把火堆弄近一点。” 季隐真道:“火太小了。” 霍行知道:“不能烧太大,不然可能会中毒的。” 季隐真哼了一声,道:“我前边冷,后边也冷,我全身都冷,它能把我全身都烤到吗?” 霍行知狐疑地盯着他,道:“那你要怎么样?” 季隐真朝霍行知笑了笑,笑容很乖,道:“你抱着我。” 霍行知心道:“我就知道。” 话说回来,也不是不能抱,如果今天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某个朋友,或者是个什么陌生人,他说不定就会答应了,这种鬼天气,靠在一起取热不是很正常吗?但偏偏是季隐真。 他又想起季隐真亲自己的那一下,心中再次肯定自己不能什么都答应季隐真,不管季隐真脑子里怎么想的,反正他不想。 一点都不想。 思即他拒绝道:“不行。我去那边帮你把风口挡住就不冷了。”说罢,也不等季隐真回答,便坐到了山洞的另一端。 季隐真眼神一暗,心中讨厌,拿眼睛瞅着霍行知,生着闷气。 霍行知打坐运气,感到真气在体内缓缓流淌,同时他还感到季隐真那双有若实质的幽怨目光久久投射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一刻钟后,霍行知还是泄了气,睁开眼看了季隐真一下,道:“你过来吧。” 季隐真大喜过望,连忙挪到了霍行知身前。 霍行知的意思是要季隐真挨在他身旁的,一般人也只会挨到另一人的身边。可季隐真直接坐在了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窝,还舒服的叹了口气。 霍行知吃惊无比,原本要出口斥责,但感到季隐真身上异常滚烫,这跟他不让季隐真脱衣服有莫大的干系。 想了一会儿,他纠结不已,越想越气,一把推开季隐真,道:“你要么挨在我身边,要么就去一边去。” 季隐真看霍行知的脸色,确定没有丝毫可乘之机,这才哼了一声,道:“不坐就不坐,我也不是很喜欢。”坐在了霍行知身边,软绵绵的靠在霍行知背上。 霍行知暗暗瞪了季隐真一眼,独自咽下这口气,不说话了。 季隐真还不安静睡觉,扣了一会儿霍行知的衣服,道:“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张家那个蠢货?” 霍行知闭上双眼,装作运气没听见,心道:“谁喜欢你,那真瞎了眼了。” 过了良久,霍行知忽然睁开眼,转头对季隐真语气不善道:“我告诉你,我不搞同性恋,尤其是你,绝对不可能!你再摸我我砍了你的手!”抓住季隐真的手腕,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 季隐真无辜地晃了晃自己的手,道:“可是我的手很冷啊。” 霍行知哼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彻底背对季隐真这才停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初见夜雪5(终) 霍行知一整晚都没睡好,季隐真倒是睡得没心没肺。 待到黎明,他摸了摸季隐真的额头,依旧是那个样子,不过脸色比昨天好多了,双颊红润,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冬天时热睡的模样。 季隐真好歹是他活下去的关键,虽然讨厌他,但也不能让他真死了。 他取了块布,去到外面,找了处干净的水洼打湿毛巾,回去给季隐真擦了擦脸降温。 季隐真的头发一片泥泞,霍行知原本不想管,但他干净惯了,看一眼就浑身难受,忍不住把季隐真头发也擦干净了,这才舒心。 季隐真醒了一次,转眼又睡了。 霍行知盯着季隐真的侧脸,不禁皱了皱眉。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季隐真这么难缠坏透了的人,害得他一直在层出不穷的生气,他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几次气,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气!!所幸今天终于可以和季隐真分开了,皆大欢喜。 霍行知想到这里,轻松的心情冒了出来,舒了口气。可仅是片刻的功夫,这心情里又夹杂上了别样的情绪,胸口闷闷的,有些描述不出。霍行知品味了一会儿,瞅了季隐真两眼,竟然发现自己不太想走,悚然一惊,心惊肉跳,一时目眦欲裂。 愣了一会儿,他哼了一声,伸手捏住季隐真的鼻子,没一会儿,季隐真就因为喘不上气张开了嘴呼吸,眼睛也睁开了,斜斜望了霍行知一眼,因为鼻子被捏住,声音闷闷的:“你干什么?” 就算季隐真醒了霍行知的手还是不放开,道:“我就喜欢捏怎么了?” 霍行知话音一落,不由得心神大震,他从前可不会说这么没道理的话。 季隐真却甜甜一笑,道:“那你捏吧。”伸手抓住霍行知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霍行知脸一红,如临大敌地将手重重抽回来,恼道:“你见了谁都这样吗?一会儿亲,一会儿抱,还老是说那种话……” 季隐真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当然不是了,你和他们才不一样,我只喜欢你。” 霍行知将季隐真亲过的地方在衣服上使劲蹭着,像是沾到了什么毒药,闻言心情奇异地好了些,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而且因为发现自己被这么两句话调动心情无比羞耻,脸上依旧冷冷的。 季隐真对霍行知的心思浑然不觉,呆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困,笑嘻嘻挪到霍行知身边,叹了一声:“好冷呀。” 霍行知哼了一声,任由季隐真靠在自己身上,没有夜里那么抗拒了。但旋即更加震惊:怎么自己现在也哼哼哼的了?全怪季隐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瞪了季隐真一眼。 季隐真哈哈一笑,似乎是知道霍行知讨厌他,也不问霍行知为什么瞪他,伸出手指将霍行知两边的嘴角提起来。 霍行知一恼,伸手拍开季隐真的手。 季隐真将手缩在自己胸口,道:“你摸我做什么?我的手好摸吗?” 霍行知呼吸一滞:“谁摸你了?” 季隐真道:“你啊。你摸的我的手好用力好疼,你看都红了,不过我原谅你了,但是只能你摸我不能我摸你吗?我也想摸你。” 霍行知眼皮一抽,没想到季隐真这么厚脸皮,剜了他一眼,将他一把推开,道:“少来烦我。”起身出了山洞。 季隐真害怕霍行知跑掉,也跟了出去,见霍行知只是洗漱而已,他便放下心重新回去睡觉了。 半下午之时,季隐真才翻了个身醒了,霍行知坐在洞口处默默看着他。 季隐真平躺着发了会儿呆,这才转头看霍行知,道:“我饿了。” 霍行知把手里的白饼递出去。 季隐真皱起了眉毛,将那饼上下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我才不吃。” 霍行知道:“你不吃,那没有了。” 季隐真哼了一声,坐了起来,道:“你去抓两只鸟来,我给你烤肉吃。” 霍行知道:“随便对付一口出山吧,难道你还要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 季隐真道:“这破饼子有什么味道?你跟我去流明宫,我给你吃别的。” 霍行知瞥了他一眼,又撕了一块饼吃进嘴里,并不说话。 季隐真还要说话,霍行知开口打断他,道:“好点了吗?” 季隐真道:“好得很啊。” 霍行知吃完饼站起来,道:“那收拾一下出山吧。”他望了眼天空,心事重重,“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季隐真不大高兴哼了一声,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见霍行知拿好东西迈出山洞,他才站起来跟在后面,幽幽地道:“现在就要走了吗?我感觉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霍行知看了一眼明显精神焕发的季隐真,暗暗撇嘴:“你要是不舒服,世界上就没人舒服了。” 走出十里来回,身周树荫婆娑,日渐偏西,忽听得西边一阵马蹄声响,二人转眼望去。 远远的,一匹红鬃马从小黑点变大奔了过来,季隐真惊喜道:“这是我的马。”对霍行知道,“我把它拴在路边,没想到它自己找来了。” 那匹红鬃马停在季隐真身边,哼哧哼哧了两声,季隐真摸了摸它的头,伸手在马侧的包袱里看了看,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怎么没把这个冲掉?” 霍行知听这话好奇探头一看,只见马侧的包袱中装着一个骨灰盒,想来就是老宫主的骨灰了。他斜瞥了季隐真一眼,开口道:“骨灰还在,那你定是要去魔界了。那也正好,你骑着马走吧。” 一边说,一边掏出昨晚给季隐真撒的药,放在季隐真手中,道:“这是玄门百家中最好用的刀疮药,里面还剩小半瓶。此去魔界还有几百里的路程,你拿着路上用吧。喏,还有这几个饼子,快要饿死了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拿着吃吧。” 季隐真对这白饼子真的喜欢不起来,道:“这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什么不能吃?你非要守着这两个破饼子。” 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底这么觉得,但只要是霍行知的东西,他就想要,一面说,一面拿来系在自己的马鞍上。 霍行知心道那你别拿啊。不多说。 季隐真翻身上马,道:“魔界一点都不好,我就不带你去了,我走了。” 霍行知点了点头。 季隐真调转马头,慢步走在路上。饱尽雨水的土地湿润,马蹄一步一个脚印。 霍行知看着,忽然忍不住追了两步,问出来心中很久的疑问:“季隐真,我是围杀你的弟子,你怎么会相信我呢?” 季隐真勒马停住,回首望他,道:“我喜欢你呀。” 霍行知讶然:“喜欢?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季隐真道:“什么值得不值得?你们怎么总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我想喜欢就喜欢,想讨厌就讨厌。” 霍行知无言以对。 季隐真道:“对了,你记得要来流明宫,我请你吃好吃的。” 霍行知冷声道:“我是灵霄山的正道弟子,你是魔界魔君的少主,而今人魔对立,争多让少,你一问,我一答应,我便真的能去吗?” 季隐真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去不去,那由不得你。” 霍行知心神一震,明白了季隐真话后强硬的意味。 季隐真摸了摸身侧披散的头发,道:“喂,你拿了我的纸鹤,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霍行知随口道:“什么?” 季隐真道:“你把你的簪子给我吧,头发飘来飘去的,难受得很。” 霍行知摘下木簪,走到马下,伸手递了出去。 季隐真道:“我不会用,你帮我戴上吧。”说着,把头低了下来。 霍行知暗暗思忖,季隐真原本系着发带,应该是下水救他的时候被水冲跑了。他一边胡乱思索,一边把季隐真的头发挽在身后,黑色的发丝笼成一条铺在后背,毛毛躁躁的。 季隐真满意地摸了摸头发,道:“很好,让开吧。” 霍行知退到一边。 季隐真策马疾奔,黄昏拉长身影,顷刻消失在了眼前。 —— 霍行知一脚深一脚浅逐渐靠近了大路。半路上,他遇到了灵霄山派来的救援。 原来昨夜大雨,山岭中多处塌方,山石滑坡,有不少弟子受伤或失踪。半夜时分,大批灵霄山弟子赶来救援,现在还有多名弟子下落不明。 霍行知被带到了当地驻守家族冯家,恰好师兄段鸿、师弟子炎参与了一晚一日的救援回来休息了。 段鸿见到他,立即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我们听张师弟说你们碰上季隐真了。” 霍行知点点头,道:“我去追他,但雨太大,什么都看不见,居然跟丢了,找了个山洞躲了一晚。” 段鸿道:“人没事就好,下次千万别独自一人去冒险了。季隐真这种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霍行知点点头,明知故问道:“怎么师门忽然来人了?我刚刚回来,还看见三位大师兄了。” 子炎愤愤道:“我可打听到了,不知道哪个断子绝孙的给渝州的分部传了匿名信。” 段鸿叹了口气,道:“罢了,来了也好。我实在没想到今夜的雨会这么大,害了那么多朋友,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霍行知和子炎接不上话,也叹了一口气,三人结伴往澡堂去了。 撩开门帘,热气弥漫了整个屋顶。夜晚将近,众人休息的休息,救援的救援,偌大的澡堂中仅有他们三人。 连日来的困倦袭上三人的心头,他们强撑着精神走进隔间,躺进水中那一刻全部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这隔间虽然隔着面木板,但并不隔音,微微水动的声音都能被清楚捕捉。 子炎叹道:“真舒服啊——” 在子炎的叹息中,霍行知若有所思,不合时宜沉声开口:“咱们这七天辛辛苦苦,风餐露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结果季隐真没抓到,还害了这么多自己人,最后咱们也要受罚。早知道,不如呆在山上陪着师父。” 昨日抓捕季隐真之日也是三人师父觉明的头七。 段鸿在另一边道:“别说丧气话,有这一次,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季隐真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也不会看下去。” 霍行知语气消极:“‘多行不义必自毙’么……呵呵,那魔君这个大魔头怎么还活着,他做的好事比坏事还多吗?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骗人的。坏人都活着,好人全死了。” 段鸿似乎在水里坐直了身子,水声划拉一响,随后他的声音传来,道:“行知,你切不可如此消极的想事情,这次不过就是时机不好,才没抓住季隐真。倘若雨能稍微小点,季隐真决计跑不了的。” 霍行知不回话。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热气氤氲使人昏昏欲睡,可霍行知的脑子里却念头不断,几乎都是关于季隐真的。 冯家的救援活动结束后,他们肯定会被带回灵霄山领罚。虽说现在那位执掌灵霄山的周师叔护短,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禁足几个月避避风头还是需要的,不过他可等不了那个时候,为了系统任务需要尽快脱身才是。 子炎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可没见你这样说过话。不过你反思的也对,本来我就不想来杀季隐真,昨天可是师父的头七,我早就说过不能选个其他时间吗?非要昨天,害得连师父的头七都不能到场。” 三人的师父和季隐真的师父同日而死,觉明的头七,也季隐真往魔界送骨灰的日子。当时是霍行知力排众议,说这个日子是绝妙且唯一的日子,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就很难再掌握季隐真的行踪,这才说动二人。 段鸿幽幽叹了一声,道:“快洗吧,洗完我们赶快吃口饭继续去找人。” 霍行知靠在水池的墙壁上,仰起头,叹了口气。 回来的路上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到了冯家的时候计划就成型了。他现在故意说给二人听的这些消极的话,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霍行知想把自己伪造成一个因无法报仇而对师门失望、继而外出游历修行的弟子。 到时假如师门调查,段鸿和子炎也能给自己做证。说自己当时有多么消极,多么消沉。 虽说有些冒险,但他除了这个办法,再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霍行知在冯家一连住了五天。 这时失踪的弟子全部找了回来,皆受了些不大不小的伤,但总无生命威胁。 原书中,霍行知撺掇段鸿子炎二人刺杀季隐真,发现季隐真后死命追捕,导致百号人或天灾或人祸,死了三分之二之多,季隐真则重伤逃走。之后,段子霍三人被门派废除金丹,终生软禁。 段鸿作为这场刺杀的组织人,被玄门百家讨伐。本人也性情温良,最后自裁谢罪。 现在冯家的人天南地北赶来,多是这些弟子的亲属家眷,霍行知趁人多杂乱时,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段鸿和子炎找不到霍行知,开始满院子找人。一个小厮递来信封,说是霍行知少侠留下的。 三位大师兄正好在场,正应付着各家族门派中众人的寒暄,此时听闻,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 段鸿手上打开的那封信,嘴中无声念道: 弟子霍行知,惭愧给师门制造麻烦,违抗师命,实在不该。师父已死,弟子心中茫然,越来越分不清善恶界线,因此决定,同同门前辈一般,游历人界,锄强扶弱,除恶扬善,寻回初心。每月会报一封平安信,绝不会再违抗师命寻找流明宫的麻烦。勿找,勿念。他日重回师门,必定接受一切处罚。珍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又见夜雪1 “季隐真,母亲季青青,有三个舅舅,外公外婆健在,父亲不详……嗯,这里划了,写上了魔君李成嗣。” 今日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河道两旁的绿树愈发苍翠,枝繁叶茂。 一只大船行驶在河面上,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着数以万计的碎光。 船身两侧激起两道水波,如剪刀裁纸般将河面一分为二,一眼望不到头。 霍行知站在甲板之上,阳光炽热,晒得甲板似乎都在滋滋冒热气。 霍行知站在避光的地方,双手撑在船舷上,手中握着一本册子,正在翻看。 “季隐真,九岁时母亲病逝,遭外公外婆转卖,几经辗转,落到了一个叫李二狗的人手里。” “这个李二狗是岭南的一个穷光蛋,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非常想要个儿子,为了买季隐真,据说以十两银子向老乞丐买下季隐真?喂,这李二狗不是个穷光蛋吗,怎么还有十两银子?岭南通货膨胀了?季隐真被他家人卖的时候也才卖了二百文啊。我现在手里面还没十两银子呢。” 霍行知继续往下看,道: “一月后,岭南大规模爆发瘟疫,横尸遍野,李二狗死于疫病,尸体被丢下虎口岭,季隐真则一直居住在原处。大约三年后,瘟疫结束,觉明掌门带领医生从别处路过此地,收养了一些孤儿,其中包括季隐真,并要烧掉这片地方,拨下银子,重新建房。但季隐真不跟觉明掌门走,也不让烧房子,最后被强行带走,所以季隐真很讨厌觉明。” 霍行知评价道:“不识好歹。” “来到灵霄山的季隐真很不合群,别人练功打坐,他抓蚯蚓玩泥巴。别人伸手和他交朋友,他看不起人家,从来只自己一个人,还经常往山下跑,试图回岭南。但灵霄山建在东海之上,缭绕之间,除了坐船御剑,那也没有办法出去了。” “觉明很喜欢季隐真,季隐真不修边幅,头不梳,脸不洗,觉明还要亲自动手给他梳洗。季隐真不让。有次被觉明吵得烦了,说出了第一句话:……滚开?为什么这种家长里短的事还要记录?好无聊。这什么意思,季隐真第一次说话吗?” 系统道:“系统不能过多干预世界,还请宿主自行探查。” 霍行知撇了撇嘴。 他继续看下去: “正月十五,上元节,师长东方前辈等诸位带领新批弟子下山游玩,季隐真不知所踪,怀疑逃回岭南,数年来,找寻无果。” 霍行知念到这里沉默了片刻。 季隐真那时确实准备回岭南,中途却被原霍行知截胡了。 霍行知给季隐真下了迷药,挑断他的手脚筋,丢下了人迹罕至的山崖。 半月前,觉明意外阻拦了季隐真刺杀张家家老的行动,并顺藤摸瓜追查到了流明宫,发现失踪已久的季隐真,开口向老宫主和魔君索要季隐真。 这件事,瞬间传遍了修真界。 霍行知作为害得季隐真颠沛流离的凶手,听闻此事之后心虚不已,害怕季隐真吐露当年受害之事,让觉明查出真相,让自己身败名裂,于是找到自己的师兄段鸿,师弟子炎,假意担心师父安危,实则刺探消息,下得山来,前往流明宫。 走到半路,觉明暴毙的消息传来,并留下遗言不许找流明宫的麻烦,灵霄山当即召回在外的一众弟子,戴孝守灵,漫山戒备。 此时霍行知等三人正在山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欺骗段鸿和子炎,用“除魔卫道,为师报仇”的名义,使二人为他招来百来位少年英杰,在季隐真送老宫主骨灰途中围杀季隐真。 可原书中这场围杀不仅没有杀死季隐真,反而让季隐真注意到了他,之后查出他就是当年的凶手。 霍行知沉默了片刻,继续看了下去。 “半月前,五月初五,中原端午,季隐真现身岳阳,刺杀张家家老失败,暴露行踪。” 霍行知合上册子,道:“来之前你和我说,这个季隐真和原书的季隐真会有所差别,就是这样吗?” 系统道:“是的宿主,因为不可抗力,现世界会和原书产生细节上的偏差。” 霍行知不能相信:“你确定是细节上的偏差吗?这个季隐真蛮横不会思考,和个野人似的,原书中的季隐真统领两界,风华绝代,要手段有手段,要智商有智商,这是细节上的偏差吗?” 系统道:“角色个人行为,导致与原著产生差异,并且导致剧情发生变化,属于正常现象。” 霍行知懒得理系统,又把册子翻开看了看。 这是他路过渝州时,在灵霄山渝州分部霖铃殿要来的,也没记录什么要紧的事,霍行知翻了翻把册子放回了乾坤袋里。 赶了五天的路,他今日到了潭州茯苓镇。 茯苓镇中有一座高山,此时满山绿柳,翠绿一片,将山体罩得严严实实。山谷间时常回荡着空灵的鸟鸣,坐落中间的便是最近腥风血雨的流明宫。 因为觉明之死,各路修士散修都想来流明宫找些好处,因此这茯苓山下挤满了操着各地土话的人。 可流明宫虽说建立在人界,但背后势力是统领十万魔岭的魔君,有权有势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这些散修。因此大家都围在山下,有目的,无行动,等着山里有什么好处会自己飞出来。 大船不经过茯苓镇,霍行知在茯苓镇外下船后,又上了一艘小船,顺水而下,半个时辰后,小船进了茯苓镇内。 他将船钱给了船夫,踏上石板路,仰头看见不远处一座数丈之高、十余丈之宽的楼阁。 楼阁高大,投下一大片阴影。门匾上笔迹遒劲,写着四个大字: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的三扇大门大开,外面停放的货车正在卸货,内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这是茯苓镇最大的客栈。 他来之前便打听好了,叫船夫直接将他送到了这里。 他走上前去,见客栈门外的阴凉处也坐满了人,大约是来乘凉的。这些人一身风尘,一眼便能看出是外来人。 霍行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身旁忽然“噔!”地响了一声,他浑身一震,向那边看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一手拿着锣鼓,一手拿着锣槌。 刚刚那一声,正是他敲的。 霍行知正奇怪呢,那伙计便开口了,叫道:“恭喜这位客官老爷!您是本店第九百九十九位进店的客人,我们将免费赠送您十二个时辰的住店时间,乃是三楼丁字号上房一间,并包括早中晚三餐!” 霍行知看了看四周,不大相信:“我吗?” 伙计道:“是你啊老爷!” 伙计的响动遭其他人注意过来,众人都是真金白银住进来的,立即不满喊道:“你们这是什么酬宾活动?怎么举办前也不告知别人?” 伙计道:“各位老爷,这是我们店家安排的,小的也只是个听命的,还请见谅!” 一人叫道:“那叫你们店老板出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叫嚷。 伙计连连鞠躬,歉然道:“各位见谅,老板外出采购,现在还未回来。” 比霍行知前一脚进门的二人相视一眼,对伙计道:“诶,只有第九百九十九个进门的有免费的房住吗?我们只比他早进来一会儿,你这也太不公平了。” 伙计道:“是这样的老爷,我们这次设立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三个奖项。第九百九十九位进店的老爷是一等奖,有三次抽奖的机会,除此之外还免费包房包饭一天。” 伙计一边说,一边招呼其他人搬出一个板子,上面写了几行字,正是关于奖项的安排。 “第九百九十八位客官是二等奖,有两次抽奖的机会;第九百九十七位客官是三等奖,只有一次抽奖的机会!” 那二人道:“有房住吗?” 伙计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们老板出手大方,设立的奖项也非常丰厚,各位请这边来!” 三人跟着伙计到了柜台旁,其他人也围过来观看,原本在外面闲聊的人也好奇地探头张望。 伙计搬出三个同样大小,约一尺多高的木箱,木箱的前面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奖品”两个字,顶部空了一个口子,是抓纸条留的。 伙计道:“各位请从此抽取奖励,一次只能抽一张。这第一个箱子,奖品是可以免费住几天上房;第二个箱子,奖品是三餐是普通餐食还是上等酒席;第三个箱子,奖品是点心、茶水等。” 比霍行知先进来那二人还没有交流,便心领神会的同时抬头,齐声道:“我是后面进来的!” “我是后面进来的!” 后进来的人便多一次抽奖机会。 那二人互相瞪了一眼,即将要唇枪舌剑之时,那伙计及时举手制止,道:“是这位客官先进来的,请吧!” 那汉子平白少了一次抽奖的机会,不情不愿,原想与店伙计好好争论一番,但原地纠结片刻,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生事。 于是作罢,冷哼一声,走到三个箱子前,看了几眼,问道:“随便选一个箱子吗?” 伙计点了点头。 那汉子选了住房的箱子,手伸入箱中,捏了一张纸条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张纸条上,那汉子也紧张非常,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字: 感恩惠顾。 那汉子一愣,手举到伙计面前,道:“这什么意思?” 伙计将纸条拿来,道:“老爷,您没抽中奖品。” 那汉子大怒,手重重拍在柜台上,柜台上的杯碗都抖了好几下,喝道:“你耍我!” 那伙计汗颜,开口安抚道:“老爷息怒,明日乃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老板都会举行这样的酬宾活动,老爷,你今天不中,明天还可以来。” 那汉子一喜:“此话当真?” 伙计笑道:“那是当然。” 那汉子这才消了气,站在一边看霍行知等人抽奖。 众人听了这话也心思活络起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活动也不抵抗了,认认真真地看着。 霍行知本不想来人太多的地方,可奈何囊中羞涩,一路来潭州带的几两银子不剩几个了,最近两天都没吃顿好的,要是今天能中一两个奖励,倒让他能宽裕宽裕。反正来都来了,跃跃欲试。 第二个人先抽了房子的箱子,也和第一个人是一样的纸条,没有中。 众人看着,齐齐摇头叹息。 那人又转到第二个吃喝的箱子,手在箱子中揣摩了半天,最后谨之又慎拿了一个纸条出来,众人聚精会神,霍行知也忍不住朝那张纸条上投去目光。 那人缓缓张开纸条,只见上面还是写了四个字:感恩惠顾。 那人大怒,把纸条捏成一团,一把丢在伙计脸上,质问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奖?” 伙计连连道歉,道:“老爷息怒,我们怎么会用这种办法得罪各位呢?可能就是二位老爷今天手气不好,下次还可以尝试的!”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希望你没这个胆子!”转身坐在了一张长凳上。 接下来到了霍行知,众人已没什么兴趣了,连声道:“骗人的把戏!”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吃饭喝酒,转眼间少了一大半的人。 霍行知心中也有些惴惴的,活动了下手指,从第一个箱子里抽了一张纸条出来,上面写着:一月免居。 身边还在看的汉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叫道:“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都是感恩惠顾,他就是一月免居?” 那伙计将纸条拿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恭喜老爷了,这是我们奖项中最好的一项了。” 霍行知略有些得意,又伸手抽了第二个箱子。 这时众人又围上来观看。 霍行知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自选”二字。 他将纸条递给伙计,道:“自选是什么意思?” 伙计笑道:“恭喜老爷!这自选的意思便是这世上所有的菜谱,老爷可以随便选。就算是三更半夜想吃,使唤我们一声,我们也会当即开始做!想要多少有多少。” 霍行知心思不住转动,道:“是吗?” 伙计道:“当然了。” 霍行知道:“我要一百份一千份,你也给我做吗?” 伙计道:“那是当然的。” 霍行知道:“你要是不给我做呢?” 伙计拍胸脯保证道:“老爷您放心,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有的就是诚信,绝不骗人!在座的各位老爷可以做证,我们若是骗人,便将我们抓到徐家拷问!还要赔老爷您一百两的银子!” 这时,那汉子忍耐不住,将纸条一把夺来,恶狠狠叫道:“黑幕!你们这是黑幕!” 伙计道:“老爷,各位都是天南地北赶来的修真界英杰,我们又怎么会认识各位,去弄什么黑幕呢?实在是这位公子运气好而已。” 那汉子还要发怒,那伙计招手叫来两人,道:“带这位老爷下去喝喝茶。” 霍行知抽第三个箱子,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一月免费。 伙计笑道:“老爷,你的手气可真是好,一连中三个大奖,一般人,比如我这种人,这辈子都不敢想中什么奖励,您真是有福之人。”一边说,一边将一块丁字号上房的木牌递给霍行知。 霍行知此刻奇怪得很,他运气虽然不算差,但要说运气好,那倒也不是很好,怎么今天一连中三个大奖呢? 难道……难道茯苓镇这个地方旺他? 伙计道:“老爷,这是房间的木牌,请收好,小的现在便带你去三楼上房。” 霍行知心中一笑,听见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之声,敛财之心大起,将木牌接了过来,抬手制止道:“不必了。” 伙计愣了愣,没想到霍行知中了大奖却不心焦看奖品,问道:“那老爷是要用饭吗?” 霍行知摇摇头,道:“我出去转转。” 那伙计点点头,道:“好的老爷。” 霍行知一转身踏出了门外,立在门口,因为身长体健,相貌英俊,倒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挺拔之感。 他左看看,右看看,微微一笑。 被他瞧着的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相觑几眼,想要走开。 霍行知开口道:“各位,千里迢迢来到茯苓镇,风吹日晒,饥一顿饱一顿,并不好受吧。” 众人默默翻着白眼,心中齐齐想道:“你管得着吗?” 前有霍行知一连中三个大奖,后有霍行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众人愈发看他不顺眼。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不欢迎气息,任凭是个人都无法忽略,店内的客人也纷纷投来目光。那抽奖伙计走到门边观看。 但霍行知毫不在意,向四方作揖,道:“我与各位同来此地,异地他乡,却目的相同——铲除季隐真,那么也算是同胞了。我今日获得奖品,多是侥幸,愧不敢当,很想用这份奖品为各位同胞们谋取些实惠。” 大家静静盯着他,看他要说出什么话来。 霍行知道:“这来福客栈的饭菜是顶好的,点心茶品那也是一流的,我呀,自己一个人享受,却将各位同胞丢在外面,很是于心不忍!所以在下决定,这来福客栈的饭菜点心呀,我折价卖了!” 那伙计原本倚着门框饶有趣味听着,闻言一惊,身体一滑,差些跌倒,抬头叫道:“你折价卖了?!这是你的东西吗?” 霍行知回头看他,面无表情:“那你给我一百两。” 伙计额上青筋跳了两下,捏了捏眉心,不说话了。 霍行知再次面向大众,笑容灿烂,道:“大家想好了来找我吧!在下晚上在房间内等待各位。” 他说完,笑眯眯的走了。 霍行知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嘁”了一声,异口同声道:“我才不去!” “我也不去!” “谁去谁没骨气,哪个要他的小恩小惠?” “这是小恩小惠吗?他明摆着想自己赚钱,还将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坏心肠!” “就是!谁去谁是王八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又见夜雪2 “你这卖的也太贵了!你不是要给我们谋点实惠吗!怎么还是那么贵?九块龙须酥,你要我一百五十文?!” 霍行知坐在桌前对着镜子梳头,那少年在他身边一边叫一边绕来绕去的,像只苍蝇一样。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还少要了你七十文,我亏大了!你爱买不买,你不买有的是人买,去去去去!” 那少年搬了个凳子坐在霍行知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大哥,我几乎每天都来你这儿买一盒,你怎么回回都那么贵?不能便宜点吗?反正你这都是免费的,薄利多销嘛。”对霍行知笑了笑。 霍行知面无表情:“第一个问题,什么叫薄利多销?我现在还没有薄利多销吗?第二个问题,免费的就要给你吗?第三个问题,不能便宜。并且我决定在一盏茶后再涨五十文钱。” 那少年一脸菜色,憋了半晌,道:“我知道你的一个消息,很重要的消息。你给我价钱少点,我就告诉你。你听了之后绝对会感谢我。” 霍行知冷漠无比:“不少,走开。” 那少年脸都红了,道:“租你房子的那八个人,他们偷拿店里的东西出来卖钱!” 霍行知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并不热络:“什么东西?” 当时有人以三两银子一天的价格租霍行知的上房,霍行知看价钱不错,就把房子让了出去,自己又重新找了家客店。 少年见了霍行知不咸不淡的表情心中越发较劲了,非要让霍行知大吃一惊不行,道:“吃的,喝的,还有偷偷接外快。和你一样在外面接了别人的菜单子,让来福客栈做菜转卖。” 霍行知不大在意:“还有吗?” 少年想了想,道:“我好像还看见他们去市场卖梳子那种小玩意儿,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霍行知挑了挑眉:“挺好的,这东西还能卖,我怎么就没想到。” 少年得意地笑了笑,道:“怎么样,要不是我告诉你,你还会蒙在鼓里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霍行知瞧了他一眼,道:“你天天在这里,十文十几文的和我计较,既然为难,怎么又天天非买一盒龙须酥不可。” 少年道:“别转移话题啊,回答我。” 霍行知道:“一盏茶时间快要到了,你再不出钱等等就是两百文了。” 少年撇了撇嘴,心有不甘,伸手揪着桌上那盆芍药花花瓣,幽幽道:“我可听说有个神秘人,这几日天天向你订购整整二十两的点心小食,你可发大财了。” 霍行知将那少年的手拍了一下,把心爱的芍药花端到自己面前来。 霍行知的倒卖生意原本没有那么火热,大家还是抱着希望,每日去来福客栈蹲点,期望自己也能抽中大奖。 可你等我我等你,谁也不肯先进去,第一天来福客栈的生意竟然格外冷清,门外倒是有很多人。 第二天大家各展神通,终于有三人抽上了奖,可竟然没有一人中奖。 第三天,大家还去,可依旧没有一人中奖。 一个连续抽奖两天,却什么都没中的人大发雷霆,砸了来福客栈的店,被带去当地驻守家族徐家关起来了,来福客栈也随即结束了抽奖酬宾的活动。 大家这时才纷纷想起霍行知,都来他这里买东西。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霍行知这段日子赚得盆满钵满,供不应求。甚至有个神秘人,每日托人向他订购二十两银子的点心小食,短短几天,霍行知就有百两银子入账,真可谓是来钱如流水。 众人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眼红。 少年又凑上来,道:“我可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喜欢花,你这花是心上人送的吧?嫂子这么有眼光,喜欢的花都这么漂亮,那本人也一定是貌如天仙了。” 少年阿谀奉承的话传到霍行知耳中,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季隐真的模样,季隐真确实很好看,不禁一呆。 那少年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继续夸奖道:“大哥,你和嫂子成亲没有呀?我想你们就算没成亲也快了吧,你看你赚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成亲准备的吧?” 正在此时,霍行知的房门又被敲响了,二人的视线齐齐向门看去。 霍行知走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爷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面碗。他面容粗糙焦黄,似乎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留着一条缝隙。 霍行知一笑,对少年道:“你嫂子来了。” 少年“啊”了一声,面色尴尬,勉强笑了笑:“老大爷你好。” 那老爷爷侧过耳朵:“啊?你说什么?” 霍行知将面碗端过来,在老者耳边大喊道:“我不是说了我不吃饭吗?不要给我端了,还有啊,你大拇指能不能别老是泡在我面汤里面,我怎么吃啊?” 那老爷爷恍若未闻:“什么?你大声一点!” 霍行知摆了摆手:“行你走吧。” 老爷爷点点头:“好。”转身走了。 霍行知把面碗放在桌上,对少年道:“你买不买?” 那少年无计可施了,一脸吃瘪掏出铜钱,又要给霍行知一枚一枚数了。 霍行知看他数了十几枚没了耐心,拽了拽勒头皮的头发,重新坐到凳子上梳头,心里想起少年吃瘪的表情好笑,又想起自己不能在这边待几天了,送那少年一盒也无不可,反正也不是他东西,开口道:“别数了,今天送你一盒,下次最好拿点碎银子来吧,铜板拽衣服,我真不喜欢带这个东西上街。” 那少年听到霍行知的话不由得一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白来的东西能抓住就抓住了,将铜板收回钱袋,笑道:“大哥那我下午来拿。”也出了门。 霍行知并未在意这个插曲,鼻间弥漫着芍药花的清香,镜子里自己的脸冷硬。 他皱了皱眉毛,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皱了皱。他又想起了季隐真,季隐真总是露出那种狡黠的笑容,眼睛还亮亮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要捣鬼了。 霍行知对着镜子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想学习季隐真那个笑脸,可试了几遍都不对味,好像是嘴角的弧度不够,又好像是眼神里的东西不一样,总之怎么学都学不来。 他正绞尽脑汁去回想季隐真是怎么笑的,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脸颊登时烧起一片火辣,瞬间全红了,恼怒地伸手将镜子扣在桌面上。 他心虚地四面看了看,生怕有人看见他这副傻样,但他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才不喜欢季隐真。 随便把头发扎起,出门买吃的了。 霍行知计算着天数,自从上次见季隐真,一直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 原书中季隐真被霍行知一行人重创后逃回魔界,魔君名义上为子报仇实则因利益纠纷和野心抱负向人界开战。现在他成了霍行知,季隐真也没受什么伤,这一情节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季隐真不回来,那这个时候魔界那边也该出事了,应该有消息传来。如果季隐真回来,那么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到流明宫了。 他的任务期限只减不增,要尽快接近季隐真才是。 霍行知记得原书中描写过一条隐蔽的上山路线,这几天白天去附近确定了一下位置,今夜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山探探路。 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来福客栈人多眼杂,他出行不便,一举一动都惹眼,当时恰好来了八个散修,给他三两银子的房钱,想租他的上房,他假意贪财,将地方让了出来,实则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住着,方便自己行事。 至于拿他的东西出去变卖,霍行知也懒得管了。况且那八人租他的屋子,多半也是因为可以从中获利才决定的。 流明宫坐落东边,这条上山的路却在西边。 茯苓镇中的散修个个挤破脑袋想探听到流明宫的消息,每日嘴里不是季隐真就是玄门百家,日夜不休守在山下,生怕季隐真回来他们看不到。 这些日子来,众人也将附近可能上山的路线全找了个遍,一无所获。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也没几个人能想得到,这上山的路居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西边的山上有一条河流,这条河流可以穿过路途中的悬崖峭壁,顺水而下。半山腰下船后,后面的路势便平坦了。一直向东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能看见流明宫。 这条路常有人走,因此在河边的一堆枯叶中藏了一张竹筏。 一路上黑灯瞎火,霍行知担心火光被人发现,于是并不点灯,借着月光走路。 月光郎朗,身影寂寂。 他独身走在路上,脑中忽然想起大半月前,他在虎口岭遭邪祟点灯戏弄,幸好季隐真把他救了,否则他刚出场就要一命呜呼了。 当时只顾着骂季隐真讨厌,倒没想起来有多危险。 他摸了摸肩上被季隐真咬破的地方,那里已经长好了,只是缺了一个弯,也就是少了一块儿肉,估计永远都好不了了。 走到一半,阴影中忽然传出“咔嚓”一声,似乎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霍行知微微一愣,旋即不动声色,假装没听见往错误的方向走。 他刚走了没几步,阴影里缓缓走出两个人影,呵呵笑道:“公子,这条路你走的不对呀,昨天你可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话音一落,霍行知的前后左右陆续出现人影,不多不少,正好八个,正是租他房子的那八个人,将他围在中间。和他说话的那人是这八人的老大,姓武。 霍行知环顾一圈,看向问话之人,笑道:“武老大,这么晚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武老大道:“公子,你贵人多忘事,前日里,我们兄弟八人说欠你一日房钱,今日一定补上,你答应了,我们兄弟可是诚信之人,今晚不就还钱来了?” 霍行知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外快和上山的事,完全不记得房租了。他道:“好啊,那你把钱给我吧。” 武老大笑道:“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几日一直往这边跑,我们早就注意到了。深更半夜的,你总是孤身一人上这偏僻的山头上来,恐怕是与流明宫有关吧?” 霍行知哈哈一笑,顿了一下,正色道:“没错!既然被你们看见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奉家父之命,前来刺探流明宫的信息,可是一直也没什么消息。直到三日前,家父寄来一只传信纸鹤,上面写了这条路,让我务必小心。魔族人是什么人?嗜血成性,滥杀无辜,你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愁身边没几个帮手。” 那八人相觑几眼,武老大也很是怀疑:“那你又是什么人?”语气中不大相信。 霍行知道:“我?我就是堂堂岳阳张家的二公子!季隐真之前刺杀我族家老,害得我表哥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表哥自小待我便是极好的,我二人真的如亲生兄弟一般,我恨透了季隐真!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父亲叫我来刺探信息,这机会是我千求万求来的,我定然不辱使命!” 八人听见霍行知报出家门与来历后面色各异,纷纷看向武老大。 武老大面色同样凝重,还有些不相信,道:“你说你是张家的,你就是张家的了?” 霍行知付之一笑,道:“这有什么难以证明的?我们家虽说比不上灵霄山、四合门、平泉山庄那种大门派,却也是响当当的。你们既然听过张家,那必定认得我们张家的三毒珠了!” 霍行知说着,将手伸入衣服中,摸到了三颗银子,运起真气,将三颗银子捏成圆球。 他假装在衣服里大幅度地揣揣摸摸,一脸神秘兮兮。可看着八人越来越警惕的眼神,他额头不禁冒出了细微的汗珠,紧张无比。 武老大脸色越来越不善,正要张口询问,霍行知“嚯”地一下将那三颗珠子掏出来。 趁八人未看清楚之际,霍行知运起真气,金色的真气使得三颗银子漂浮起来,旋转不停,带起阵阵微风,将他额头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摆动。 这个样子,倒真有几分当日张师弟的风采。 他迈步上前,一举手将珠子举到武老大面前,叫道:“看清楚了吗?” 武老大被霍行知的真气晃得眼花,一面摇头一面后退,道:“没有!” 武老大退,霍行知便进,几乎将珠子举在武老大鼻子上,道:“这下呢?” 武老大被晃得眼睛都疼了,连道:“看清了!看清了!” 霍行知的真气明亮无比,八人只能隐约看见那中间悬着的三颗珠子,虽然看不清楚,但疑心已消□□成,不由得把武器收了回去。 给八人展示一圈之后,霍行知将珠子收了回去,道:“各位,此事与我们张家关系甚大,事成之后,我们张家定然重谢,可咱们一行九人,如果一起上山的话,被发现的概率太大,我只用得到一半的人手,毕竟这次咱们只是上去探探路,还请各位商议商议。” 霍行知抱拳,道:“这是各位的私事,我去那边回避一下。” 霍行知正要走,武老大不放心叫道:“张二公子留步!” 霍行知道:“怎么?” 武老大向身边人使了两个眼色,道:“这荒山上难免会有什么野兽出没,还请张二公子带两个人去,否则公子出了事,我们也担当不起。” 霍行知望了那两个大汉一眼,心知肚明武老大是怕他跑掉,派人来监视他。 但此时他除了硬打出去,那便是与这群人周旋了。他可不想动粗,让更多人发现了这里,于是微微一笑:“好啊,多谢武大哥关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又见夜雪3 夜色下,六人坐在一起,或吃东西,或喝着水,或一语不发。 良久后,年纪小的老七忍不住开口道:“老大,你表个态啊,你是怎么想的?” 武老大这才开口:“我们只能去一半人,那么就是四人,不过幸好这次张公子只是上去刺探情报的,下次咱们一定能全部上去。咱们虽说不是亲兄弟,但亲兄弟也没咱们这么亲,就算有什么消息,那下山之后也可以共享的,谁也不会私藏,其实也差不多了。” 老七气恼道:“老大,你怎么就任他摆布呢?”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流明宫的消息是现在修真界最想要的消息,如果我们拿到了一手消息,就是修真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要我说,趁现在夜黑风高,这里除了我们再没有别人,我们把上山的路线套出来,然后将这个张二公子……”他的手掌在颈中切了一下。 武老大道:“小七啊,你没听见他说吗?他是奉命而来的,如果消失了,张家的人追查过来,到时候惹上一身麻烦。” 老七道:“老大,既然要做,那么就做得干净一些,不被他们发现就是了。或者嫁祸给流明宫,那不是很好?现在流明宫得罪了灵霄山,如果我们有流明宫的消息,灵霄山定然好好款待我们。反正,我可看不上什么张家李家。一个区区驻守一州家族,怎么能比得过修真界第一门派灵霄山?” 武老大默然不言。 老七急道:“老大!你自己想想,我们帮这个张家二公子办成了这件事,到最后,这件事的功劳会落在谁的头上?还不是几十两银子把咱们打发了?你们忘了之前那件事吗?这些人不都这样吗,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散修。这个张二公子说的好听,还不是看见咱们人多害怕了才那样说的?我敢保证,今天咱们只有一两个人,他绝对会对咱们动手!别到了最后,忙活一场却什么都没落到。” 武老大沉默了片刻,道:“灵霄山掌门觉明掌门心慈好善,可惜一命归阴,比那些表里不一的门派家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张家公子也并非善者,伶牙俐齿,精明过人……先把话套出来再做打算。” 其余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六人站了起来,武老大道:“他只让一半人上去,想来是想分散我们的战斗力,从而对付我们,那我们决不能遂了他的意。这样,我去叫他把我们都带着,如果他不愿,老四、老五、老七、老八,你们四个轻功最好,装作一脸不情愿的离去,暗中跟在远处,直到我发出信号之时你们便出来。” 那四人点点头。 武老大道:“此事关乎我们之未来,大家请务必小心。我这就去了。” 武老大向霍行知离去的方向走去,剩余五人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开。 武老大走进霍行知站着的那块树林中,却不见那三人的身影,左看右看,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叫道:“老二、老三!你们在哪儿?” 武老大话音刚落,一旁的灌木中冲出二人,正是看守霍行知的二人。 二人气喘吁吁,道:“不好了!那小子不见了!” 武老大的声音将剩余五人也引了过来,闻言不禁问道:“怎么会不见了?” 老二道:“那小子说自己水喝多了,要去出恭,就在那片灌木后面,我们还能看见他的头,结果就一眼,一眼他就不见了!” 老三接道:“我们跑过去看,但哪儿还有他的影子?那边有一条路,我们好像看到他躲进了树林里,便追上去了,可是根本找不到啊!” 老七怒道:“我就知道!早知道和他讲什么话,直接抓了他就是了!” 老七刚说完,又脸色一变,道:“糟了,他这番认识了我们,脱险后定然要来找我们算账,他一定还没有跑远,老大,咱们快去抓他!” 武老大心中也想到了,道:“小七说的不错,老二老三,那小子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老二老三指了一个方向,却道:“可是我们找不到他。” 老七道:“那就分头找啊!快走快走!被他跑了我们全完蛋了!” 武老大道:“我们二人一组,遇到了他先想办法拖住他,这种世家子弟身上保命法器多得很,千万不要硬碰硬。” 说罢,八人分成四组分别向四个方向奔去。 八人走后,霍行知从树上跳下来。 他假意逃跑,将石子扔到那边制造异响,自己却躲在树上。那二人果然以为他逃了,追了出去。其实他一直都在原地。 他原打算着,这八人没了线索,就下山去了。可没想到这八人不仅不下山,还要对他下手。 单是这件事就算了,可这八人要是找不到他,势必要将这座山找一遍,推断出上面的水路能通往流明宫只是时间问题,难保不会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还是现在解决了好。 霍行知活动了下筋骨,提气追了上去。 霍行知率先追上了八人中最后的一组,那一组是老二和老三,身手虽说不好,但也能和霍行知交手两招。 可霍行知忽然出现,这二人出其不意,待到反应过来之时,霍行知已经点上他们的麻穴,扒下他们的外衣,迅速将二人绑在了树上,塞上他们的嘴。 他一边塞一边笑道:“你们二位受受凉,等我办完事儿了,就回来放你们走。” 霍行知捆好二人后向第三组追去,这二人是老五和老八。 这二人是一对亲兄弟,一边在四周搜寻一边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话。 霍行知躲在树后,好奇地听了两句,居然是在谈论得到上流明宫的路线之后怎么摆脱其他人。 霍行知不由得轻笑两声,那二人听见怪声,浑身一激灵,喝道:“谁!”向声音来处看去。 霍行知便转身走了出去,笑道:“我可听见你们的秘密了。” 那二人面色一怔,随即转为恼怒,亮出兵器,就要向霍行知袭来。 霍行知笑着连忙阻止,道:“等等等等!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们态度好点,按我说的话做,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不往外说这件事了。” 二人脸色僵硬,老四道:“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霍行知正色道:“是吗?那好,叫你尝尝我三毒珠的厉害!” 他说着,把那三个珠子掏了出来,在二人眼前晃了晃,道,“我们家这三毒珠,又和平常法器不同得很!别的法器打熬筋骨,而我这珠子,打得是出其不意!” 他说着,把三颗珠子抛向了天空,二人瞬间全身警惕,后退了好几步,目光随着珠子升到天空,手中死死握着武器,随时准备反击。 正在此时,霍行知夺步上前,左手撒黄土,让二人不能视物,右手一掌一肘击中二人颈中要害,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二人连句“无耻”都骂不出来,就晕倒了。 霍行知伸手将自己的“珠子”接到手中,看着二人晕倒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害怕笑声引来其他人,强忍着不笑,将二人也按照前人的方法捆了起来。 他还要转身去继续找人,忽听一人道:“别向上看!” 霍行知下意识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扭头时旁边扑来一人,如一座小山似的,直将他压在地上起不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左脸脸颊上便重重的挨了一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眼前发黑,他连连叫道:“住手!住手!打出人命了!” 有三人走了上来,武老大与另一人去给树上二人松绑,老七抱臂站在霍行知身旁,呵呵冷笑,道:“我就猜到你要玩这种把戏,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正是刚刚叫霍行知往上看的人。 霍行知伸手去摸乾坤袋,被武老大一脚踢飞,还在他肚子上补了一脚,喝道:“将他绑起来!我们去找老二和老三。” 霍行知又吃痛击,痛得直不起腰来,双手被负在身后捆住,撞倒他的那人扯着他的衣服往前走。 霍行知缓过了劲儿,讨笑道:“武老大,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我以后会报复你们吗?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我不仅把上山的路线告诉你,我还给你们很多银子,喏,都在我袋子里呢。你们行走修真界,背了命案又能走多久?只要你答应放了我,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说到做到!我可以发誓,在玄门百家面前发誓!”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皆有些动容,唯有老七正色道:“别信了他的鬼话!到时真的到了玄门百家面前,什么话还不是由着他说?如果他说是我们几个绑架了他怎么办?我们又有什么可分辨的,又有谁会信我们?” 霍行知道:“小七,你话不能这么说啊,事情也没必要为难到这个份上,咱们虽然说没很大的交情,但你们也租了我几天的房子,可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做事还说得过去吧,况且让人相信的办法又何止一种……” 霍行知还没说完,老七便怒视霍行知,喝道:“你妖言惑众,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罢,一手捏住霍行知的脸,一手举起手中的短刀,便要戳下去。 众人大惊,便要阻止,正在此时,一粒石子凭空飞来,破空之声犹如利箭袭来,直将老七的短刀打飞到空中,落在了几丈外的地方。 老七右手剧痛,痛得骨头都似乎断了,一时出了浑身的冷汗,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止不住的一直抖动,向暗器袭来之处怒目而视。 四周陡然亮起了火把,一只接着一只,数之不尽,将他们围在中间。 众人惊惶,背靠背站在了一起,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的黑衣人。 霍行知透过人头看见那些黑衣人面戴面具,打扮干练,腰间佩刀,一股肃杀之气。 这么有规模的队伍,茯苓镇中,除了徐家,那就是…… 他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脸上有些发热,视线搜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身后。 众人也发现了这群人的头目,纷纷转身看回去。 季隐真红衣黑靴,懒懒地斜靠在轿辇中,手掌撑着脸颊,黑色的发丝缠绕在脖颈间,手中玩弄着一把石子,眼神冰冷。 他的轿辇四角分别站着四人,共拿着四只火把,火光灿烂,将季隐真照得肤白貌美,美不胜收。 下一刻,一个不戴面具的黑衣人慢步走到季隐真轿辇旁边站住,双臂抱胸,一脸轻佻。 霍行知眉毛一挑,惊讶地看着那人:这人不是来福客栈的伙计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又见夜雪4(终) 霍行知霎时明白自己来到茯苓镇后怎么一直顺风顺水的了。 原来季隐真早就回来了,还派了这个伙计监视他。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季隐真身上,季隐真心不在焉,道:“看我做什么?你们不是要挖了他的舌头吗?动手啊。” 霍行知一惊,忙扭动身体要挣脱这八人。 他原本以为季隐真是来救他的,谁知道是来看戏的! 他早就知道季隐真是个神经病,刚刚看见季隐真来了居然还松了一口气,真是荒天下之大唐! 那八人看见季隐真不冷不热的态度,并没觉得霍行知和他是一伙儿的。而现在季隐真的忽然出现,硬是将刚刚还势同水火的两批人绑在了一起,对付眼前这个更大的麻烦。是以霍行知一挣,八人就放开了他。 季隐真好整以暇,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还要挖舌头吗,现在不挖了?” 那八人沉默盯着他。 季隐真道:“那好,你们不挖,我可就把人带走了。” 季隐真招了招手,两个黑衣侍卫来到八人面前,伸手去拽霍行知。 霍行知头皮发麻,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二人的手。 那二人顿了顿,往前走了几步,又去抓霍行知。 霍行知一条鱼似的,滑不溜秋又往旁边一窜。 那二人相视一眼,看向季隐真,眼神询问,意思是能不能动粗。 季隐真笑了笑,道:“你跑什么?” 霍行知道:“那你带我走又是要去做什么?” 季隐真道:“那你大半夜的上这山来做什么?” 霍行知腹诽不已——自己上山是一回事,自己多少会有一点主动权。被季隐真带上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这种情景下,什么你们不挖,我可就把人带走了?是要把他带上山挖舌头吗? 理智告诉他,季隐真挺喜欢他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但感情的恐惧无法战胜,想镇定也镇定不下,只忍不住的想逃。 季隐真道:“喂,你再跑,我就叫人去抓你了,你今天愿意上山最好,不愿意上山,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上山。” 霍行知为难道:“可是、可是……” 季隐真道:“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不都爱那什么,主张正义,多管闲事吗?你再说一个不字,我就杀一个人。嗯……你刚刚说了三百个“不”字,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只杀八个人。嗯,很好。” 霍行知喊冤:“我什么时候说了那么多“不”字?” 季隐真道:“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难道是我说的吗?喂,你听见是我说的还是他说的?” 被问话的侍卫道:“是他说的。” 霍行知道:“我没说!” 季隐真又转头问另一人:“你听见了吗?我说的还是他说的?” 那侍卫也道:“是他说的。” 霍行知叫道:“我没有!” 季隐真道:“所有人都听见是你说的,你还不承认?” 霍行知气结:“我承认?你想杀人,那杀了就好了,还要把这黑锅扣在我头上?” 季隐真奇怪地道:“我想杀就杀了?你不阻止一下吗?” 霍行知这才想起自己还有“灵霄山”弟子这个身份,登时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冷汗,定了定心神,开始维护自己的正道人设,道:“那你要怎么才肯放人?” 季隐真道:“想救人,有这个想法很不错啊。我想想啊,这里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人,你是要救那个胖的呢?还是要救那个瘦的呢?还是那个高的呢?” 霍行知心中有气,没好气道:“你说呢?当然是一起救了。” 季隐真道:“你这人,正在求我,还要这样对我说话吗?你要是求别人,别人可就生气了。哼,算了,我可不和你计较这些。话说回来,想从我手里要一条命可不容易,一条命一样东西,你拿什么来换?” 霍行知沉默不语,向身后望了一眼,那八人正目光恳切地看着他。 霍行知没好气,心中说道:看什么看?全怪你们。 瞪了他们一眼,回过了头。 季隐真笑道:“想好了吗?” 霍行知抬眸望向他,道:“抽奖。” 他掏出乾坤袋,道:“这是件储物的法宝,里面放了很多东西,我们一人拿一次,谁先拿到里面的铜钱,第一个人就是谁的。” 在来福客栈假扮伙计的男人笑了笑,显然想到了在镇子上的那次抽奖,开口道:“这法器是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赖?” 霍行知冷哼道:“信得过我就和我玩儿。信不过我,那我也没办法了。” 季隐真道:“板着一张脸做什么,我当然要玩了。”他笑了笑,“谁先来?” 季隐真一边说,一边叫侍卫搬来一张矮小的木桌,和一个木凳,让霍行知坐在季隐真的对面。 随后,黑衣侍卫端上了两盘点心,一壶茶水,放在矮桌上。给季隐真倒上茶水。 霍行知皱了皱眉。他认得出来,这点心是他今日送给那神秘人的。 季隐真拿了一块放进口中,嚼了嚼,将茶一饮而尽咽了下去,意有所指道:“这点心还算不错,你眼光还不错嘛。” 霍行知心情复杂。 季隐真怎么总在他身上费功夫,不累么?没有接话。 季隐真笑了笑,道:“那就开始吧。” 那八人被季隐真招呼到了近处,视线在八人身上扫了扫,随手一指,道:“你,是这次的赌注。” 霍行知将乾坤袋放在桌上,将开口转向季隐真,道:“免得你说我耍诈,你先来。” 季隐真笑了笑,伸手进去一掏,掏出来一张符纸,他展颜一笑,反手扔了,道:“你来。” 霍行知目光沉沉,也伸手进去一掏,随后缓缓张开手掌,只见里面是一枚铜钱。 被提出来那人先是满头大汗,见状松了一口气,恨不得上去五体投地向霍行知喊两句恩公。但旁边的侍卫将他拉到一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次,季隐真掏出来一块银子,他把银子放在了桌上,将乾坤袋的开口转向霍行知。 霍行知心脏狂跳,第二次,居然又摸出了一枚铜钱,他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季隐真歪了歪头,道:“继续。” 第三次,季隐真拿出了一本册子,这本册子正是霍行知在霖铃殿拿的那本,他吓得连忙一夺,季隐真却往后一缩,让霍行知落了空,故意气霍行知,道:“这东西拿到我手中就是我的。” 霍行知嘁了一声,幸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道:“你爱拿就拿去呗。” 季隐真见霍行知这个态度,自己倒先没了兴致,翻了翻,随便看了看,觉得没意思就反手扔了。 第三次,霍行知又摸出来了一枚铜钱。 旁边围观的侍卫齐齐倒吸了口气,眼神审视地看着霍行知,似乎在说“差不多行了”。 霍行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厚着脸皮将铜钱放在一边,道:“嗯……放人吧。” 第四次,季隐真拿出来了一件衣服,展开一看是条亵裤,霍行知一乐,道:“你不是爱拿别人的东西吗?我的裤子你要不要?” 季隐真将裤子展开,前后反复看了一会儿,随后将亵裤团成一团。 霍行知以为季隐真要发飙了,心情终于是好了一点,但下一刻,就见季隐真把他的亵裤塞进了衣服里,登时整个人僵住。 季隐真向他肯定地点点头,道:“那么多谢你了。” 霍行知低下了头,脸忍不住越来越红,羞愤地抽出了一枚铜钱,放在桌上,一语不发,将乾坤袋转向季隐真。 侍卫又放了一人。 第五次,季隐真又掏出了一块银子。 轮到霍行知时,他刚把手伸出去,那假扮伙计的男人上前一步,扣住霍行知的手腕,瞬间灌入真气。 霍行知痛叫了一声,手不由得张开了,里面随即掉下来了一枚铜钱,在木桌上滚了三滚,停下。 那男人道:“你手都没放进乾坤袋里,手里就已经有了铜钱,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霍行知的乾坤袋里根本没有放铜钱,铜钱共十来个,都被他放在了身上。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又把铜钱藏在袖子里,掏一次,取一次,现在他袖子里还有好几个。 霍行知死猪不怕开水烫,头一歪,一副爱怎么样怎么样的样子。 众侍卫齐齐冷哼了一声,那男人眼神不善,瞪了一会儿霍行知,才放开霍行知的手,回去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那八人原本看见霍行知手气这么好,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走了,喜气洋洋,现在,全身心都凉了个透彻。 季隐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怎么办?” 霍行知抿了抿唇,道:“我也没办法了。” 季隐真俯身望他,道:“你倒是喜欢这八个人,要是死那么一个两个的,说不定别人就不知道了,你非要全部救下。” 霍行知无奈的笑了笑。 他哪里想不到?可别人的生杀大权真的到了他手上,他却没办法真的去放弃谁,为了救下谁。 那假扮伙计的男人道:“他作弊了,那这几个准备放走的人怎么办?” 季隐真依旧望着霍行知,头也不抬,道:“能骗人也很厉害啊,既然都让他赢了,那放了就放了。” 霍行知心中一动,抬头望了季隐真一眼,恰好对上季隐真的眼睛,认真又长情,心中奇怪的要命,假装满不在乎的转开视线。 那男人又问:“那剩下的人呢?” 季隐真拿起了霍行知掉落的铜钱,道:“我正,你反,你赢了我把所有人放了。我赢了,可以把所有人放了,但你要跟我走。” 季隐真将铜钱向霍行知一掷,道:“你扔。” 霍行知双手接住铜钱,心中叹口气,将铜钱一弹,铜钱飞到天上,又掉在桌上,哗啦啦地转动不停。 最后停下,停在了有字的一面。 季隐真眉眼弯弯,道:“你可要跟我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黑工日记1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封星雨惺忪眼睛,打着哈欠,跟着侍仆到了湖中心的亭子里面。 那侍仆将人带到后便下去了,封星雨坐到凳子上,倒了杯水喝,道:“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这亭中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与封星雨一样的黑衣,身姿挺拔,立在亭边,视线落在湖面上,表情淡淡。 女的一身粉纱,翘腿坐在美人靠上,支着脑袋,道:“真是好大的架子,要三次请你你才肯来。” 封星雨道:“昨夜我跟着季隐真丑时末才回来,困得要命,到底做什么?”说着,他趴到了桌子上打盹。 那粉衣女孩坐起了身子,伸腿踢了踢封星雨,道:“你说,隐真哥哥屋子里那个人是谁?” 封星雨头也不抬,道:“我怎么知道?” 她道:“他带你下山做什么?快说。” 封星雨道:“随便逛逛啊。” 霓欢一瞪眼睛,手摸向腰间的鞭子,封星雨立即正色道:“他那日带我下去,走到没人处,问我:‘二十岁的男生喜欢什么?’我说:‘女人。’他打了我一个耳光,叫我再想想。我无缘无故挨了一耳光,真是满肚子火!但我又打不过他,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季隐真那个脾性咱们三个都清楚,我要是说不出他满意的答案,指不定要怎么折磨我!他动手打我,说明这个答案极不和他心意。一个男人听到一个二十岁男人最喜欢的东西是女人,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我便猜测,季隐真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刚落,霓欢一拍桌子站起来,桌上的茶具抖动不止,她气得双眉倒竖,正要说话,一直没开口的男子将手放在她肩上,让她坐了下去。 他道:“那日在虎口岭,我为季隐真断后,叫他先走。谁知他半路上好像看到了什么,忽然勒马停住,折返了回去。我身后跟着不少人,不便与他交流,只能转道去另一个方向。后来我听那群弟子说,那边有个名叫‘霍行知’的弟子在洗澡,是灵霄山的弟子,与‘段鸿’,‘子炎’,是这场围杀的组织人。后来季隐真到了魔界,头上却戴着灵霄山的发簪,与我们会和后,故意走得摇摇晃晃,让全部人看清他头发上的簪子。” 霓欢抢道:“这是霍行知的簪子?” 这人名叫良远,他点点头,道:“我还没见过他有如此得意的时候,不免多问了几句。季隐真藏不住话,问什么说什么。原来那日他为了那个男人和追兵斗上了,最后被那个霍行知救了,在山洞中躲了一夜。这次季隐真带回来的,便是霍行知吧?” 封星雨点了点头。 霓欢奇怪道:“他一个灵霄山的弟子,怎么会救隐真哥哥呢?肯定还有什么阴谋。” 封星雨道:“谁知道呢?” 场面安静下来。 霓欢忍了又忍,为季隐真辩解道:“你们不能这么想。隐真哥哥性子古怪,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谁都说不准。说不定他只是暂时对那个男子感兴趣,过几日便消失了。那日,不准是你又在隐真哥哥面前讨嫌了,他才打你。” 封星雨道:“奇也怪哉,这我还能骗你?那你听听后面的。” “我试探回答:‘二十岁的男生,最喜欢的便是好看的东西,这当中呢,好看的人又是排名第一。’季隐真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你想想,我这样说了,他又为何这样做?不就知道自己漂亮吗?二十岁的男生会喜欢他吗?” 霓欢脸色阴沉,道:“后来呢?” 封星雨便将后面季隐真安排他做伙计,给霍行知送房、送吃的、送喝的等等,以及霍行知厚颜无耻变卖季隐真为他准备的东西赚得盆满钵满季隐真还挺高兴的,还有在山上霍行知巧言令色骗人最后被揍了一顿等等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说了。 封星雨叹息道:“诶,良远,你说时间还过得真快,咱们上次和季隐真聊找对象,他说他要吃包子。现在他居然比咱们两个先找到了。” 霓欢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少胡说八道!” 良远斜乜了封星雨一眼不答话。 封星雨道:“我好心去教他,把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一本春宫给他看,他居然嫌我烦他,打了我一顿。哼哼,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他不识好歹。霓欢,多亏了你爹天天揍我,我抗揍特厉害。如果没有你爹,季隐真一拳就把我打死了。” 霓欢冷哼了一声,抱起双臂看向亭外,并不回话。 霓欢便是老宫主唯一的女儿。霓欢出生那年,流明宫建成,老宫主作为魔君的心腹,迁居到人界,而霓欢便留在了魔界,由魔君抚养长大。 父女二人十九年并未见过几面,因此也并不亲近。听见老宫主身死、季隐真成为流明宫宫主的消息,霓欢也只是想着终于有借口来人界相会季隐真了,马不停蹄赶来了流明宫。 季隐真、良远、封星雨、霓欢四人年少时相识,对彼此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尤其是季隐真。看着无情无义,其实真的很无情无义,就算身边人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难过,也不会在意。 三人思即,不禁默默。 忽然间,桌子又被重重拍了一下,把众人吓了一抖,这次却是封星雨拍的。 他拍桌而起,指着远处一个绿衫身影叫道:“季隐真!” 那身影听见喊声停住脚步,斜眼向他们看来,又哼了一声走了。正是季隐真。 霓欢和良远也走到了亭边观看,皆是惊讶得眉头一跳。 季隐真今日穿了身轻薄的绿春衫,脚上踏着一双白靴,站在春日草地中,明媚漂亮,东风温柔,不可言喻。 三人愣在亭中。 季隐真邋遢是出了名的,从前老宫主在时,他不爱梳头,不爱洗脸,衣服穿包浆了也就那样,走在路上像个野人。 老宫主雍容华贵了一辈子,受不了季隐真这样,曾数次毒打责罚,可季隐真依旧我行我素。有一次甚至打断了季隐真的一条腿。 季隐真于良远有恩情,再者他本身也爱干净,一开始本想为季隐真打点一切,可功课太过苦重,每天下课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休息三个时辰后还要继续练习,还经常被老宫主责打,也顾不上帮他了。 直到季隐真被打断了腿,良远封星雨等这才商量谁给他洗头谁给他洗衣服。 不过他们也没伺候季隐真几天。魔君听说季隐真腿被打断了,给季隐真安排了几个小厮伺候。季隐真一休息休息了两个月,众弟子羡艳无比,甚至也故意犯错讨打,不着痕迹让老宫主打断几根骨头,上床养伤。 可事到如今,季隐真也只是变得干净了,身上穿着的永远是那件黑衣服,也从来不打扮,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别人要给他装扮装扮他也不让,直到最近,他忽然变得开始在意自己的样子了。 安静了良久,霓欢大叫一声,一拳击向亭柱,那根粗壮的亭柱立即折断。封星雨和良远吓得跳到了走廊中,所幸亭顶没有掉落的倾向,二人又走了回来,封星雨道:“你干什么啊?” 霓欢咬牙忍痛,紧握着疼痛的右手,熬过了那阵痛感,恶狠狠道:“我倒要去看看这个霍行知到底是什么狐媚子,从前我叫隐真哥哥去跟我换件好看的衣服,他从不理我,今日倒自己换上了?是他自己换的还是霍行知让他换的?气死我了!!” 霓欢迈步向前,走了好几步停住,回头道:“快走啊,你们怎么站着不动?” 良远道:“不去。没兴趣。” 封星雨道:“我也不去。我讨厌鼻子高的人。” 霓欢气结,瞪了二人两眼,道:“你们不去,那我自己去!”便气呼呼地走了。 霓欢的身影消失后,良远把目光投在封星雨身上,封星雨眼看躲不掉,哈哈一笑道:“看我做什么?” 良远道:“季隐真那个性格,不可能会做利人不利己的事,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他就给霍行知送了钱,没做别的吗?” 封星雨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不知道。” 良远道:“到底做什么了?别惹上一身麻烦。” 封星雨犹豫片刻,道:“麻烦倒不是什么麻烦,反正你别说出去,传到魔君耳朵里非杀了霍行知不可。霍行知死了,季隐真非找我麻烦。” 良远不太相信道:“什么事会那么严重?” 封星雨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叫我弄来几包一等的安神药,每晚放在霍行知的饭菜里。这药可是有钱人家吃的东西,贵的要命,不久后会让人轻微犯困,睡着后越睡越沉。等霍行知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就跑进去睡在霍行知旁边,天亮了才离开。” 良远震惊道:“你怎么不阻止他,任由他胡作非为?” 封星雨道:“胡作非为?你怎么又担心霍行知了?” 良远道:“我担心他?我担心季隐真。” 封星雨道:“你担心他什么,我把春宫图放在他面前,他也没反应,他能做什么?哎,你放心吧,我偷偷看了,季隐真就在霍行知手上脸上摸几把亲几下,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良远抿了抿嘴,道:“我走了。”便转身走入廊中。 封星雨连忙跟上去,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这边,季隐真前脚刚到自己的房外,霓欢后脚就跟来了。 季隐真见她来了,站在门口,扭头看她,道:“你来做什么?” 霓欢原本是要说瞧瞧霍行知,但右手的疼痛越来越剧,又加看见季隐真身上穿着的新衣服,心头委屈,眼中泛起泪花,道:“隐真哥哥,我手好疼啊,你陪我去看大夫吧。” 季隐真道:“你自己去,我不去。” 霓欢恼道:“隐真哥哥,是不是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你才不陪我去看大夫的?” 季隐真道:“他不在我也不和你去。” 霓欢叫道:“为什么!” 季隐真道:“我又不是大夫,我跟你去做什么?”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霓欢走到门前,双手抬起推门,右手的痛感陡然加倍,她忍不住痛叫了出来,痛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这下,她再也顾不上季隐真霍行知了,心道:“怎么这么痛?痛死我了!不行,嘶,好痛!等我将手上的伤看好了再来找霍行知这个狐媚子算账!”抱起右手,转身向流明宫中的药馆跑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黑工日记2 季隐真房间的窗外种了一丛芍药,一夜花香弥漫,芬芳馥郁,醒来时鼻间尚且萦绕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霍行知一夜好梦,睁开眼时,外面已是正午时分,阳光强烈,一片暖意,照得屋中的檀木家具也散发光彩,温暖宜人。 霍行知顿了顿,视线立即向床内投去,只见那里空空一片,季隐真并不在上面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起来。 夜里季隐真将他带到流明宫,遣散了所有侍卫,路上只有他们二人,他万分担心,向系统不住地求救:“季隐真要是让我和他睡在一起怎么办?之前在虎口岭,他对我那样,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来了他的地盘,还不是他要我怎样我就得怎样?那、那假如他要对我做那种事,我难道就要任由他为所欲为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我……唉。” 一时之间,霍行知的心中悲苦万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连系统的回话都没有听进耳中。 反正系统回答的话总是那么两句,系统不能参与,让他自己探索,听不听也无所谓了。 惴惴不安跟着季隐真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座庭院,最后停在一座精致的小屋门外。里面还点着灯火,通明一片,两个小厮低头站在门口,见季隐真来了,便低头问好。 季隐真顿了顿脚步,视线落在这座小屋上,回头对霍行知道:“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霍行知神情为难地瞥了一眼小屋,低头忍耐片刻,忽然抬头,毅然决然拒绝道:“季隐真,我不是断袖,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这么暧昧了!我是不会和你睡在一起的!你再纠缠我我也不会答应!” 门口的两个小厮身躯一震,相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同样的震惊,这才重新把头低下去。 季隐真闻言则是负手哼了一声,慢悠悠开口:“谁要和你睡在一起了?你猜错了。” 霍行知猛然一震,脱口而问:“那你要睡在哪里?” 他问出这句之后才感到不妥:嘴上说不和你睡在一起,人家真不和你睡在一起你又追问不休,这简直是欲拒还迎好吗?!! 他想收回这句话但已经来不及了,忍不住面红耳热,侧过头不去瞧季隐真。 季隐真则是有自己的心思。 他本来打算和霍行知睡在一起的,但霍行知猜出来了,他就偏偏不要合了别人的心思,就算是,也故意说不是,此时被霍行知问得发虚,又哼了一声:“整个流明宫都是我的,我爱睡在哪里睡在哪里,你管得着吗?” 眼神留恋地在霍行知身上转了两圈,快步离开了,只剩下霍行知一个人站在院中。 霍行知望着季隐真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又是气愤,又是羞恼,还有一丝难言的失落。最后统统掩盖,也毫不留恋地迈步进入小屋,摔上了门。 屋内已经摆了浴桶,里面的水温度正好,霍行知也不管是给谁的了,反正季隐真让他自己一个人睡,那这屋里的东西也是他一个人的了。 脱了衣服跳进水里胡乱洗了一下,刚吹了灯,门又被叩响了。 霍行知望着门狐疑地顿了一下,张口问:“谁?” 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公子,膳房做了安神汤,公子喝一碗好睡觉。”是小厮。 霍行知满心不耐烦,道:“进来放下吧。” 那小厮推门进来,将一盅药膳放在桌上,道:“公子请喝。” 霍行知恼道:“你管我喝不喝?快出去。” 那小厮一愣,道:“是。”退下了。 霍行知吹灭最后一只灯,闷闷不乐躺在了床上。 正发着愣,暗夜中忽然闻到花香,他抬头一看,是窗户没关,窗户外,一朵朵芍药花的花香飘了进来。 月光透了进来,洒在地上。 他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升到高空的明月,于是刚刚想要起身关窗户的动作暂时停住了,看着那轮明月,回想这段时间在茯苓镇上的种种。 季隐真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所以这半个多月只让一个下属看着自己,而本人却一直不露面? 霍行知想到这里有些躺不住了,翻了个身。 毕竟现在这个季隐真和原著中的季隐真有很大的区别,其他事情也难免跟着改变。那这样说,自己在季隐真那里不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吗?假如季隐真在意他,那怎么会一直不来找他呢? 然而事实是这半个多月季隐真过得非常舒坦,夜里和霍行知睡在一起。虽然说是睡在一起,但他常常一夜都舍不得合眼,一直在看霍行知,白日里才睡一会。 其间有一次半夜有人敲门,吵醒霍行知,霍行知开门交谈,无非就是点心买卖的事,谈完回来继续睡觉。季隐真就睡在床榻里侧,霍行知都没发现。 霍行知自然不知道这些了。 他胡思乱想着,将被角压在头下,侧身而睡,忽然闻到被褥中传来一阵温和的淡淡香气,这味道明显是有人肌肤相贴盖过这床薄被的。 霍行知脸一红,忍不住将薄被扯到鼻子下方,闻了闻,确定是被子散发出来的气味后心情怪异,脸更烫了。 这附近的屋子只有这一间亮着灯,门外还有小厮伺候,肯定是季隐真的屋子,这被褥也是季隐真的被褥吗? 思绪来未来得及散发,霍行知余光中忽见窗口闪过一道影子,他登时一惊,悄悄盯着窗口,默不作声。 片刻后,从那窗口忽然翻回一个人来,一身居家时穿的白色绸衣,站在屋中。看清那人的脸后,霍行知更加愕然,居然是季隐真? 霍行知立马闭上眼装睡。 季隐真的脚步悄无声息,几步后到了床边站定。 霍行知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季隐真掀起了他身上的被子,坐在了床边。可能是感到这块地方睡不下,又起身用双手把霍行知往床里面推。 霍行知这下都不醒就很刻意了,睁眼抓住季隐真的手叫道:“你干什么?!” 季隐真一僵,抬头和霍行知尴尬相视,没想到霍行知没睡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霍行知不可置信:“难道你是要趁我睡着和我睡在一起?” 季隐真略微思索答道:“这是我的房子,我一直在这里睡觉,现在我在外面玩够了困了,我就回来睡觉了。” 霍行知眼神审视:“既然是你的房子,你让我睡在这儿做什么?” 季隐真理所当然道:“我允许你跟我睡一起呀。” 霍行知推开季隐真,恼道:“我才不跟你睡一起。”一把把被子全部抱在怀中,将季隐真挤下床去,背对季隐真躺下,“你快点离开,我要睡觉了。” 季隐真又要往床上挤,道:“我才不。”见挤不上来,抬腿跨过霍行知,便要往床里面跑。 霍行知眼疾手快抱住季隐真,叫道:“不行!你快点走开!” 季隐真力气也不小,再加上季隐真身上绸衣丝滑,霍行知这一下竟然脱手了。 眼见季隐真就要爬进去了,霍行知重新抓住季隐真的腰使劲往外滚,要把季隐真丢出去。可好巧不巧,身上的薄被恰好在纠缠中把他的胳膊缠住了,没把季隐真丢出去,倒是把季隐真压在了身下。 霍行知丢他的时候使足了力气,季隐真虽然没被丢下去,但似乎头碰在床上有些疼,眼睛一眯,伸手揉了揉后脑。 霍行知见挣扎中季隐真的衣服凌乱,一抬手,白色的绸衣不堪重负从胸膛中间滑落,里面雪白的皮肤大片暴露,不由得一脸窘迫,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去看,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连忙去扯身上缠在身上的薄被。 季隐真见霍行知的样子有心戏弄,嘻嘻一笑,伸出双手,强硬地捧住霍行知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霍行知一愣,更是羞臊,此时另一只手终于摆脱包裹,他忍无可忍手脚并用,又推又踹把季隐真推下床,叫道:“下去!!” 季隐真被推到地板上,又满脸无所谓站起来,拍拍屁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语气里满是哲学:“你不让我和你在一起睡,我偏要和你在一起睡,你醒着的时候不让我上床,你睡着了还能不让我上床吗?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睡着。” 季隐真身上的衣服盈盈挂在肩头,像寒风里的一枝花,随着季隐真迈步的动作一颤一颤,似乎马上就要掉落了。 霍行知满脸通红,一眼也不敢瞧季隐真,又觉得他在有意引诱自己,又觉得季隐真没什么羞耻心,完全是无意的。没好气道:“行啊,我今天就不睡觉了,我们一起熬鹰吧!” 为了不睡着,以及避免季隐真看见可乘之机钻上来,他直接坐在架子床的正中央开始打坐修炼,双眼一闭,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睡着了。 霍行知想起昨夜的事不免有些懊恼。 季隐真说的是真的,自己总会忍不住睡着,季隐真便会趁那个时候上来,自己无论如何是控制不了的。 霍行知咬了咬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遇上这种厚颜无耻的人真是毫无办法。 他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撩开衣服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确定季隐真没在他睡着时对他做什么事后他才愤愤地放下衣服。 看不见就没做什么吗?看不见但做了的事也有很多,季隐真就是一个大变态,他才不信季隐真趁他睡着没对他做什么。 事实证明霍行知绝顶聪明,且直觉一流。 他满身怨气,一把推开里间的门,外室的两道声音立即传进霍行知的耳朵里,他不禁停下开门的手,侧耳细听。 一个女声语气气愤:“隐真哥哥,你不让他离开?行,你不让他离开,那他就得听我的!” 另一个声音是季隐真,他的语气也很不耐烦:“他连我的话都不听,凭什么听你的?” 女声叫道:“他不听,我就告诉人界的玄门百家,堂堂灵霄山的弟子,名门正道,居然和他们眼中的邪魔外道流明宫厮混在一起!” 季隐真冷笑两声:“那很好啊,你去说吧,说完他就没地方可去了,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那女声气得大喊大叫。 霍行知听完季隐真的话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事季隐真绝对做得出来!那个女的是谁? 霍行知顺着门缝悄悄一望,首先看见一抹粉色,当即便知道了这女的是霓欢,老宫主独生女,喜欢季隐真。立马缩回头来,不住深呼吸。 原著中这个时候人魔都准备开战了,霓欢当然也不会来人界了。 他没想到这个版本霓欢忽然出现了,他要是知道霓欢在,绝对不会上来的。 被传出他在流明宫的传言不可怕,如果有需要,他说一句他是在流明宫卧底,什么事都过去了,说不定还会被正道褒奖。可霓欢要是一时想不开把他的事告诉了魔君,魔君一定会收拾他。 还是等霓欢走了再上来吧…… 霍行知不敢关门,怕关门的声音被听见,蹑手蹑脚往窗边走,从窗户翻出去先躲一阵子再说,反正他的任务还有时间,一切以稳妥为先。 霍行知一只脚迈过窗户,尽量不去踩坏花圃中的花,小心翼翼。正在此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哇!公子,你醒了呀,怎么不走门走窗户呢?是什么东西掉了吗?小的帮公子找找?” 霍行知一抬头,昨晚给他端汤那个小厮一脸惊喜走到了他的面前,还要伸手搀扶他。 霍行知默默看他,和小厮相对无言:“……” 这是恶有恶报吗?他昨晚就吼了一下这个小厮,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老天啊,他以前对别人那么善良怎么没见他有什么好报啊??给他一点好报啊!! 只一瞬间,里屋的门便被推开了,季隐真走了进来,霓欢紧随其后,一脸面对强劲敌人之时的狰狞面容。 季隐真一脸笑容走到霍行知身边,道:“你醒啦?睡得好吗?饿不饿?我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全然没在意霍行知这个要走不走的尴尬姿势。 季隐真一身青绿衣衫,袖口挽在臂膀上,露出两条白玉似的胳膊,手上还拿着一双象牙筷子。 头发绑在脑后,青绿色的发带缠绕其中,长长地落在身后。 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无比明亮。双颊白里透红,艳丽无方,唇瓣嫣红。脸上有微微细汗,黑色的发丝黏在脸颊两侧,脖子上也粘着不少,细细去看,还能发现有细汗流淌,无端多了几分色气。 霍行知不合时宜地出了神:“每天睁眼就能看见季隐真,倒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霍行知还没看两眼,霓欢先受不了了,一只裹满绷带的手横插入二人中间,冷呵呵地对霍行知道:“霍行知,是吧?” 霍行知眼看跑不了了,只能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是我。” 霓欢兀自忍耐,道:“好,你承认就好。我不管你来流明宫有什么目的,但你来了,就要听我的号令,明白吗?” 季隐真眉毛一皱,扯了扯霍行知的衣服,道:“你别听她的,她是讨厌鬼,你快跟我来嘛。” 霍行知听着季隐真好像撒娇似的语气,登时感觉热血沸腾。就这一瞬间,愿意为了季隐真上刀山下火海,但随即冷静下来,佯装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二人同时开口:“吃饭!” “做工!” 霓欢瞪了一眼季隐真,道:“你想在流明宫呆着,可以,但我告诉你,你必须为流明宫做出足够的贡献才能呆着!午饭之后,门外有人等你,你吃完了饭就跟他走,以后他就是带领你做工的人!你要是不听我的,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后悔!” 说罢,也不等霍行知回话,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季隐真也瞪了霓欢一眼,哼了一声,拉着霍行知的手向外走去,道:“别听她的,她太烦了,我决定今天晚上一刀解决了她,这样就没有人妨碍我们在一起啦。” 霍行知“啊”了一声,不由得停下脚步:“这,这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其实吧……去一下也没关系……” 季隐真面色一变:“你说什么?那你去了我怎么办?” 霍行知撇了撇嘴,绕过季隐真向外间走去,看见桌上摆了十二道大菜,眼前一亮,这才感到肚中饥饿。 霍行知挖了米饭,坐在凳子上就要吃饭,季隐真一把按住他拿筷子的手,脸色阴沉道:“你不许去。” 季隐真的嘴紧挨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时热气一阵阵地传来,霍行知耳朵红了,侧开头,道:“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呀,你坐下我跟你细说。” 季隐真哼了一声,不太相信,可还是坐在了霍行知给他搬的凳子上面。 霍行知夹了块鱼肉,伴着米饭吃进嘴里一起下肚,满意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你看啊,霓欢她是不是只住几天,我是不是要住很久很久?” 季隐真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她叫霓欢?” 霍行知一愣,又吃了口米饭,不着痕迹道:“我刚刚听到你这样叫她了,怎么,她不叫这个名字吗?” 季隐真一皱眉头:“我叫她霓欢了吗?” 霍行知理所当然道:“肯定叫了呀,不然我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好了,这个不是重点,你听我说。” 季隐真半信半疑,狐疑地盯着霍行知。 霍行知道:“她既然只住几天,那就让她这几天顺心一点好了。忍个几天,她一走,什么麻烦事也没有了。” 季隐真道:“可是我不顺心啊。” 霍行知道:“我要忍忍,你也要忍忍啊。” 季隐真道:“不顺着她那又怎么了?我马上就把她杀掉。” 霍行知连忙拉住季隐真,道:“你不要这么暴力行不行?你太暴力了。你好好想想,霓欢她跟在魔君身边做事,如果她不顺心,把我的事告诉了魔君,魔君肯定生气啊,就不让咱俩在一起了。” 季隐真怒道:“他管得着吗?” 霍行知道:“他是你爹他当然管得着了。到时候岂不是弄得很难看?还不如忍忍算了。” 季隐真哼了一声,道:“那你又怎么会知道,顺了她的意她就不会告诉魔君了?” 霍行知道:“因为你呀。” 季隐真道:“我怎么了?” 霍行知道:“魔君平时是不是很凶?” 季隐真想了想:“不知道啊。” 霍行知扶额,道:“魔君对待别人都很凶,霓欢害怕魔君,怕说了这件事魔君会罚你,她喜欢你,她就不说了。但她特别特别生气,就说不定了。而且你不要总去杀不杀的,假如你杀了她,那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魔君本来不想管也得管了,到最后还是我倒霉。” 季隐真眼睛不快地转了转,轻轻哼了一声。 霍行知笑了笑,道:“那我等会儿就去工作了,你忍一忍,尽量不要来找我,我晚上不忙了来找你。” 季隐真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霍行知啧了一声:“你既然不听,那问我那么多做什么?” 季隐真道:“你管得着吗?” 霍行知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火:“你不听?你不听我现在就回灵霄山,我可害怕你爹把我砍成肉泥!” 季隐真拍桌恼道:“你敢回去,我现在就把你砍成肉泥!” 霍行知道:“你千方百计把我骗来流明宫,就是为了把我砍成肉泥?” 季隐真道:“才不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霍行知道:“那你就听我的啊!” 季隐真很不乐意,嘟嘟囔囔一会,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把一盘点心推下了地,瓷碟碎裂满地,才趴在桌上问霍行知:“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霓欢?” 霍行知一愣,这不是两个臭西瓜非得选一个吗?刚刚还很生气,现在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哼了一声,语气故意为难道:“非要选一个……那只能是你吧。” 今天季隐真穿得很漂亮,暂且给他一分耐心好了。要是在虎口岭季隐真问这个问题,他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和这两个臭西瓜同归于尽。 季隐真听不懂霍行知语气里的戏谑,只听见霍行知说喜欢他,一向的魔王脾气忽然安静了一瞬,坐直身体,在霍行知侧脸上亲了亲,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你。” 霍行知吃饭的动作忽然顿住了,良心受到重击。 他去做工的原因还有一个,但不便向其他人说,那就是他嫌季隐真缠着自己,到时自己去做工了,季隐真总不会缠自己到那个时候了吧。 他听见季隐真说“我也喜欢你”之后,忽然很想很想留在季隐真身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黑工日记3 可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饭后,霍行知洗漱一下便出了门,那位刘班长正在院外等候,季隐真不想霍行知走,依依不舍跟在两人后面,颇有种跟着霍行知一起去打工的架势。 刘班长身躯肥硕,一面因为自身向来不锻炼,走两步路便一直出汗,一面则是因为季隐真一直跟在身后,使他心中不安。 霓欢特地吩咐过他,要给霍行知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可现在这个样子,季隐真明显很喜欢霍行知,他要真把霍行知得罪了,将来霓欢一走,霍行知一吹耳边风,他不就完了吗? 刘班长越想越害怕,觉得霓欢给他丢了个烫手山芋,两面不讨好,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简直像小河一样往下淌。 霍行知终于善解人意地回头劝季隐真离开了,可季隐真我行我素,怎么会听霍行知的话?还是霍行知答应今晚一定和季隐真睡一起季隐真才勉强止步的。 刘班长原本心中有计划,叫霍行知去后山砍树,可季隐真这么一搅和,他也有些拿不准了,叫霍行知先拿了被褥去宿舍,他去见霓欢了。 霓欢不知道和刘班长说了什么,原本惴惴不安的刘班长,出门后完全换了一个人,趾高气昂,圆滚滚的肚子顶在前方开路,气势汹汹。 其实他本身也是趾高气昂、拜高踩低的人。得了霓欢的保证和好处后,终于没了担心,来到膳房的后院,叫身旁伺候的小厮把霍行知叫过来。 不久后,霍行知对着高出自己两个头的柴火小山发出质问:“这么多柴,就我一个人劈?我看到的是真的吗?我作为融入这个大家庭的新成员,很需要点帮助啊。” 刘班长原本可是打算让霍行知去后山砍树的,但顾在季隐真的面子上,骗霓欢砍柴是最累的活,已经在暗地里为他找了很大的退路,此时听了霍行知的话,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滚蛋,好好干你的活儿!敢偷懒,我要你好看!” 霍行知拍拍屁股,拿起木桩上的斧头,念道:“真是过分。” 刘班长没听清霍行知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了霍行知嘴唇在动,指着他大叫:“你念叨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后多舌?” 眼看刘班长第二脚要踹过来,霍行知闪身一躲,刘班长踢了个空,踉跄了一下,霍行知在一边念叨:“班长,小心一点,这里都是柴火,踩到了扭到腰了怎么办。” 刘班长满脸通红,指着霍行知的脸又要骂人,一边就来了人及时叫道:“刘班长,厨娘找!” 刘班长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道:“你别想拿你那种法宝作弊,把你身上的法宝都拿出来!” 霍行知看他有上手摸的意思,连忙将乾坤袋丢给了他。 刘班长这才离开。 霍行知也面对着两米多高的柴火开始叹气。 叹气归叹气,活还是要干的。 霍行知一边劈柴,一边和系统聊天:“给季隐真完整人格我有什么方向啊?就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啊,喝什么啊,或者喜欢什么秘籍,喜欢什么人?” 霍行知问到“喜欢什么人”的时候,脑中莫名想起季隐真不久前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还说什么“我也喜欢你”。 我才不喜欢你。霍行知心里嘀咕。 系统道:“系统不能过多干预世界,需要宿主自主探索。” 霍行知嘁了一声,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果然,问这个系统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道:“诶,这个‘完整人格’的任务你别看好像很简单,其实很难啊!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季隐真要什么。别说四个月的期限了。要不然你把我的惩罚分成一百二十期,我从今天开始慢慢还?” 系统道:“禁止。” 霍行知道:“无聊!” 他一直忙活到天黑,双手被斧头的把手磨得一片刺痛,但好在终于在饭点前干完了。 他洗手后进了膳房的后院,这时众人已经开饭。 正是夏天,大家把桌子摆在院中吃饭。闻着饭菜香,霍行知的肚子立马叫个不停。心道:“不如季隐真做的好吃,但是也能填肚子。” 他深深吸了口香气,长长叹一声,一手端起只海碗,一手拿勺盛饭。 盛饭的勺子刚到手,刘班长不知从哪里瞬间出现,指着霍行知鼻子大骂:“你劈完柴了吗?谁让你吃饭的?”他说话间把霍行知手里的勺子抢过来,“你个偷懒的东西被我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偷懒!” 刘班长吼完,霍行知又拿起另一把饭勺盛饭,无奈答道:“我劈完了。” “什,什么?”刘班长给他的量绝不是能赶在饭点前完成的,他便坚信霍行知会先来吃饭,故而在这里等着。现在霍行知这么一答,他先是没想到说什么,又发觉周围灼热的目光,面上火辣辣的,十分尴尬,怒视霍行知。可霍行知根本不看他,从始至终都在盯着饭菜。 刘班长见霍行知一勺一勺盛白米饭,根本无视他,心中盛怒,举起饭勺从他碗中抠出半碗米饭,想要扣在桶中,却不慎掉在地上。 在场几十双眼睛全部从刘班长身上转移在自己的碗里,假装无事发生。 霍行知看看地上的米,看看木住的刘班长,道:“你在和我闹脾气吗?” 刘班长回神大骂:“我闹你爷爷的脾气!”说罢举起饭勺要打霍行知。 霍行知侧身躲开,瞧着刘班长恼怒的样子心中早笑得上下打滚,但他表面只是微笑。 刘班长重重拍桌,将饭勺指向霍行知:“谁都像你这么吃饭,流明宫都要被吃穷!不准吃这么多,滚蛋!” 霍行知才不滚,他蹲下用筷子挑起干净的米,道:“那我吃一点你浪费的可以吧。” 刘班长见状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哼笑一声道:“你看看你那模样,活像一只乞食的狗。” 霍行知对语言攻击无感,给他夹着嗓子学了两声狗叫:“汪,汪。” 刘班长气息一窒,狠狠丢下饭勺离去。离去途中又回头命令众人:“你们给我盯着,他要是敢多吃一口,我拿你们是问!” “谁会执行你那无聊的命令。”霍行知嘟囔了一句,又美滋滋的要去盛饭,一把剑忽然横在饭勺之上,十分有重量。 霍行知看去,见是个侍卫,正在冷冷盯着自己。 这人正是良远。 霍行知并不认识他,感觉自己打不过,想了想还是不要惹恼这人为好,便道:“那我盛点菜可以吧。” 他躲开侍卫的剑,舀起一勺肉片,还没到碗里,那把剑的剑柄瞬间拍在他手腕上。不是很疼,但勺里的菜都掉了。 霍行知:“……” 霍行知方才逗刘班长的那点好心情都没了,少见地沉下脸来,道:“你坚持要这样,我也略学过一些拳脚。” 气氛冰冷到极点,侍卫率先动手。 只听“嚓”一声,银白的剑身露出一半,锋利的剑刃抵着他脖子。霍行知心一紧,立马换了副面孔,讨笑道:“我错了……” 侍卫冷笑一声收回剑与目光离开。 霍行知满目虔诚目送侍卫的身影消失后,才放松下来。 “好一个觉明高徒!”紧接是放肆的大笑声,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过奖了过奖了。”霍行知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看到一个空桌向那儿走去。 说话那人不悦:“你真当是在夸你?你还要不要脸?” 霍行知“嘁”了声:“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不懂?我这还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嘁……也幸好你没惹他,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霍行知边刨米饭边向声音那边瞥了一眼,道:“哦?那他是个什么人哪?” “他?他可是少宫主的贴身侍卫!地位比管家还要厉害,你惹了他,他叫你滚你就得滚,他叫你死你也得死。” 霍行知不甚在意,哼哼闷笑了两声,心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季隐真还喜欢我呢。” 那人见霍行知的态度不在意,甚至有些轻视,顿时感觉自己和自己崇拜的偶像受到了攻击,将桌子一拍,站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你既然不相信,那方才为何怕成那个样子?” 霍行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再怎么厉害,来了这地方,也要给季隐真几分薄面,怕一个小小的侍卫?哼哼。” 他心道:“一个小小的侍卫,真要我命,那我就去找季隐真告状,我怕他了,还是季隐真怕他了?” 那人冷笑,冷言冷语不断传过来,但霍行知也不在意了。因为碗里的饭根本不够吃。 他略微伤感地盯着碗里的白米饭。 要不是怕那个人回来给自己一剑,他怎么可能只吃白米饭?还是这塞牙缝的一点! 欺人太甚! 霍行知顿时被点燃了斗志。 他想清楚了,只等霓欢一走,他一定想尽办法给季隐真吹耳边风,让那个“贴身侍卫”来杂物部工作,他就去当季隐真的贴身侍卫。 什么时候他有兴趣了,就等着饭点来,让那个人守着两大盆菜,但只能吃白米饭,而且只有半碗,根本吃不饱。 霍行知想想就很得意了,哈哈笑了两声,快速刨完饭,将碗搁下离开了。 饭后,他想着洗漱一下去找季隐真,出了膳房,往工人休息的院子走去,一拐弯,便看见两个佩刀侍卫立在门口。 想也不用想是谁派来的。 霍行知当即后退一步,转身要混在人群里离开。既然答应了季隐真,那今晚无论怎么样都要去见见他的。哪怕去见一面之后自己再回来呢。 可霍行知一转身,却看见自己身后几丈外也站着两个佩刀侍卫,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到沉沉目光在看着他。 霍行知皱了皱眉,只好乖乖回到院子里了。 不过霍行知可不会束手就擒。 此时大家刚刚吃完饭,正在到处闲逛,院子里没人。霍行知看了眼墙边的大树,一跃而上,又从树枝跃上了墙头。 他正要跳下去,一低头却看见墙外又站着两个佩刀侍卫。 霍行知尴尬哈哈一笑,那两个侍卫将刀抽出来指向霍行知。 霍行知敛了笑脸,立马跳回了院子里。 看来霓欢有意防着他,今天十有八九出不去了,只能看明天白天了。 不过季隐真见自己不回去,肯定要来找自己,霓欢看见又要刁难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季隐真不要来。 霍行知想了一会儿,跑回房中取了一张纸,手指翻飞间,将它叠成一只兔子的模样。最后咬破手指,血滴在兔子两侧的眼睛上各点一下,最后灌入真气,那只兔子便“活了”过来。 他按住兔子的鼻子,脑中想起季隐真今天不想让他走的模样,沉默片刻,柔声道:“明天去找你。” 说完后,他放开手,心想:“声音录好了,可我和季隐真的距离隔了那么远,怎么让兔子去找他呢?” 他想起自己的里衣还没换,昨天和季隐真纠缠了那么久,还在季隐真的床上睡了一觉,身上应该有他的味道。于是让兔子闻了闻自己的里衣,道:“记住这个味道,找到他。”把兔子放在地上。 那兔子活了似的,虽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但鼻子却是嗅来嗅去。停了一会儿,迈开小碎步跑了出去,遇到门槛时还会跳起来。 霍行知瞧它要向大门走去,便一马当先拉开大门,大叫道:“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门口守候的两个侍卫大惊,齐齐举刀挡在霍行知面前,喝道:“歇工后不许乱走!回去!” 这二人真以为霍行知要出去,丝毫没注意脚底下。那只兔子钻过侍卫的衣摆,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霍行知点点头,道:“不让我出去?行。那我就不出去了。”砰地一下关上了门,毫不留恋,留下两个侍卫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第二天卯时,流明宫的工人几乎都是在这个时辰醒的,醒来后先去吃饭,唯独霍行知又被刘班长抓住了,饭都不给吃,直接去后院砍柴。砍不完不许吃午饭。 霍行知忿忿不平拿过斧头,心道:“我还想吃午饭?我能在晚上吃一口东西都是霓欢怕饿死我季隐真找她麻烦。哼哼。” 不过这次霍行知错怪霓欢了,这并不是霓欢安排的,而是刘班长气昨晚的事,铁了心让霍行知不好过。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中午没吃上饭。 后院的柴火劈了一半,又送了一半,正正好好,赶在饭吃光的时候砍完了。 午饭过后,众人一半去午休了,还有一半坐在院子里面聊天。霍行知饿得浑身不舒服,打算偷偷摸摸去见见季隐真,一面安抚一下他,一面让季隐真给他做些吃的。 虽然季隐真的性格差劲得很,但做的饭还是很好吃的。 唉,季隐真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世界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他在墙角拐了个弯,和一人正撞了个满怀,不禁后退了两步稳住身体。 对面那人“诶呀”一声,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霍行知连忙上前将人拉起:“还好吗?” 那人一抬头,却是刘班长身边伺候的小厮,霍行知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道:“我有件要紧的事,等一会儿回来再和兄弟道歉……” 这句话说到一半霍行知就要跑,那小厮却将人一把拽住,道:“什么要紧的事儿?” 霍行知道:“内急!内急!” 小厮嘁了一声,道:“内急?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是想偷懒吧!用内急当借口偷懒的人我见多了,想骗我?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 霍行知道:“没有啊,我真的内急,你再拦我一会儿我就尿裤子了。” 小厮道:“好啊,你尿吧,你要是尿不出来,我要你好看!” 霍行知叹息,道:“刘班长交代了什么事吗?” 小厮哼了一声,道:“西边有座水榭,很多年不住人了,你今天必须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你晚饭可别想吃了!” 霍行知心道:“午饭也不让吃,早饭也不让吃,现在晚饭也不给吃,是要饿死我吗?”点了点头,去了。 他去拿洒扫工具时,别人又调侃道:“灵霄山的高徒,这是又要忙什么去?” 另一人道:“可真是忙,一天到晚都忙得看不见人影,哈哈。” 霍行知说了西边的水榭,那群人忽然面色一变,匆匆离开霍行知身边了。 霍行知觉得奇怪,借着打水的空,偷听到了别人的对话。 原来那个水榭死过人,死的是老宫主的一个姨娘。 据说这位姨娘得罪了老宫主,被老宫主浸在湖里又提出来,如此数次,人还没死便被水泡得全身发白。最后老宫主看腻了,便把人丢进湖中,任由生死。 这湖中喂养着大量的食人鱼,这位姨娘被浸了几十次,早就力竭,但食人鱼来咬人之时,她又生出最后一股力量往岸上爬,乞求老宫主放她一条生路,但岂能如愿? 最后不知道是被食人鱼咬死的,还是被水淹死的,总之死得很惨,冤魂不散,每年到了她死去的那天,就会出来作怪。 那里地处偏僻,加之老宫主姨娘众多,老宫主马上淡忘了那里,找到新欢继续寻欢作乐。 那里闹鬼的事情没人管,久而久之,侍仆也不去那里了。 刘班长能想起那里,当真也是费了心思。 霍行知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里可是修真世界,不是现实世界,什么东西都有。况且想到那里死了一个人,还死得那么惨,心上又膈应又害怕,但他不去也得去,只能硬着头皮上。 霍行知被小厮盯着,来到了最西边的一处游廊中。 小厮朝前方指了指,道:“你顺着游廊一直走,就会看见那处水榭了。你必须打扫干净,否则,今晚你别想吃饭!”说罢,小厮逃也似的离开,只剩霍行知一人忐忑不安。 霍行知抬头望了一眼,这么大的太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他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向游廊深处走去。 游廊的一面是山体,另一面则是绿莹莹的湖水。湖水一动不动,静得像是一面平地。 听那些人说,姨娘的鬼魂作怪,早已将湖中的食人鱼全部杀死了,因此格外安静。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霍行知看见了立在对面的水榭。 水榭前面的平台中间摆了一张圆形的石桌,周围的四个石凳倒了一个,似乎真的很久没人来过了。 水榭的大门紧闭,就像此刻的湖面一样,安静得一语不发,沉默着目视霍行知这个外来人的到来。 霍行知盯了那座水榭片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平台上的污渍顽固,一时难以清除,霍行知只能拿着小铲子一点一点的刮蹭。 从中午到太阳落山,霍行知也没打扫出多少地方,但他也不着急,提着桶出去接水。 这水榭工作量这么大,他又不是疯了,难道真的会按照刘班长的话,一天之内做完吗?做不完又能怎样?做完了也不过是去吃一顿饭而已。 吃点小亏能接受,这种过于得不偿失的事他可不干。 现在大白天的处处是眼线,不方便进出,等太阳彻底下山,他就跑去季隐真那里,反正水榭不是闹鬼吗?他们吓成那样,也不敢进去检查他到底做什么了。 在季隐真那儿等得时间差不多他再回去宿舍,明天继续来这个水榭消磨时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黑工日记4 这条游廊连着水榭,自然是没人来点灯的。湖面和天空同时变暗,湖边的树木张牙舞爪地立在空中,像一只只怪物的大手。 水榭外的石砖地还泛着湿漉漉的水光,霍行知不小心将水桶打翻,水洒了满地。他也懒得收拾了,蹲在水桶前,用剩余的半桶水洗手。 天已经黑了,再过会儿估计能吃饭了,他洗洗手也准备走了。 忽然他的视线一晃,水迹未干的地面上,隐隐绰绰出现暖黄的光线。霍行知一顿,眼眸向那个方向一转,看见一双黑色的鞋尖。他抬起了头,正对上季隐真清丽的脸庞。 季隐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低眼皱眉,无声地望着他。 晚风轻轻拂过湖面,微微荡漾。倒影中,季隐真手中的光也荡了一圈又一圈。 过了水的风比平常要凉,吹在脸上像一阵毛毛雨扑在脸上。霍行知回了神,站起身体,甩了甩手上的水,语气带笑:“你怎么来了?” 季隐真将食盒和灯笼放在石桌上,语气里满是不快:“你只会骗人,总是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晚上来找我,又不来找我,拖到今天。可今天都要过去了你还不来。我看今天我不来找你,你又要说明天来找我。” 霍行知哈哈一笑:“我刚要去找你呢。”打开饭盒。 这食盒有三层,里面放着两菜一汤,分别是香煎河虾、东坡肉、白扒鱼翅,还有一碗米饭。 霍行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既然季隐真来了,他也不着急走了,将两菜一汤一饭摆在桌上,拿出象牙筷,当即狼吞虎咽地开吃了。 季隐真见霍行知的心思都在饭菜上,更加气恼了:“我才不信。如果霓欢一辈子不走,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打杂吗?” 霍行知喝了一口汤,将嘴里的饭顺了下去:“怎么会呢,她没几天就得回去,你放心吧。” 在魔界,人人对魔君推崇备至,以得到魔君称赞为荣,个个都忙着做出些功勋让魔君多看他们两眼,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稍微一松神就会被别人挤下去。 霓欢在魔君身边的地位很是尴尬,说低点她可是魔君亲信的唯一女儿,地位自然不低。但说高点霓欢什么贡献都没有,大家都是拼本事争斗的,霓欢自然受人轻视。 现在魔界的大势所趋,霓欢本身又争强好胜,她自己都坐不住。 二来季隐真和霓欢是亲叔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原著中提及过,所以霍行知知道。魔君不允许霓欢和季隐真在一起,也会尽快把霓欢叫回去的。霍行知胸有成竹。 季隐真哼了一声,坐在栏杆上,左看看右看看,闷不吭声。 一看就很不开心了。 霍行知看了他两眼,主动开口:“听说这地方闹鬼,你怎么来了?不害怕吗?” 季隐真这才扭头看他,道:“闹鬼?我没听说过。” 霍行知便将在众人那儿听到的传言与季隐真说了。 季隐真道:“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将她按在水里,她哭得好惨,说死后变成厉鬼来找我和我师父报仇。后来,似乎有过作怪,师父便用法器将她的魂魄碾碎,便不闹鬼了。” 霍行知“啊”了一声,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咽了口唾沫:“什么时候的事?” 季隐真想了想,道:“四年前吧。” 霍行知心中计算了下,四年前,季隐真才十六岁,做这种残害别人的事却丝毫不害怕吗…… 霍行知心不在焉扒拉了两口饭,想象着那个画面。 季隐真的认知里恐怕根本就没有“残害”这个词吧,他最多是觉得好玩。 如果季隐真的认知里对这种事情没有对错之分,那他能不能让季隐真认识到这种事是不好的,以这个角度完成完整人格的任务呢? 这大概属于……性格上的进步? 霍行知觉得好像能行,又好像不能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越是想,越觉得“完整人格”这个任务是个悖论。 如果这个任务真的能完成,那到底谁的人格是完整的?给他一分他行不行?就当他做了二十三年的好人好报了。 霍行知摇摇头,转头看向季隐真,语气试探:“隐真,你想不想跟我走?流明宫不是个好地方,我们离开流明宫,去别的地方生活。” 季隐真眼睛一眯,不知道又从霍行知的话里琢磨到了什么,立即拒绝:“不想。” 霍行知一听就知道季隐真要搞怪了,忍不住想笑,不想理他,可还是开口顺着季隐真的话问下去:“不想?为什么?” 季隐真道:“不想就是不想,为什么是我跟你走,而不是你跟我走?” 霍行知道:“我跟你去哪儿啊?” 季隐真道:“就在这里呀。” 霍行知也拒绝:“我不要。” 季隐真哼了一声,道:“那我跟你去哪儿啊?” 霍行知想了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他也只是随口一提:“总之,别的地方,总比流明宫好。” 季隐真旧疾重犯:“你说好就好吗?我才不信。” 霍行知哼了一声,道:“那你怎么样才肯信?” 季隐真的头靠在柱子上,眼睛笑眯眯的,神色狡黠:“你过来,我告诉你。” 霍行知瞬间警铃大作,绷直身体:“凭什么?这么说不行吗?” 季隐真立即冷了脸:“你不过来,那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好好猜吧。” 霍行知暗暗“嘁”了一声,难不成季隐真还能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吗?过去就过去。向季隐真走去,停在季隐真面前,还是保持着一分警惕:“到底是什么?” 季隐真又笑了起来,招招手:“你弯下腰来,我悄悄告诉你。” 霍行知心中疑惑,但季隐真笑起来也真好看,不由得听了他的话,弯腰将耳朵贴在季隐真的脸边。 季隐真微微转头,唇瓣碰到了他的耳廓,霍行知忍不住往旁边一躲,不知道季隐真是不是故意的,脸上涨红。 就在这时,季隐真忽然抬起手臂,圈住霍行知的脖子,使劲往后一倒。 霍行知大叫一声,被季隐真拉下了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黑工日记5 水面炸起一个水花,霍行知挣扎着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鼻间全是水面枯叶腐烂的味道,一手黏腻,他忍不住不快地叫道:“季隐真!你做什么啊?” 他想到这湖里被咬死一个人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膈应无比,立马向水榭上游去。 季隐真就在霍行知身后,霍行知一动,他也动了起来,游到霍行知面前挡住他的路。 霍行知一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季隐真慢慢靠近霍行知,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那么近,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霍行知吐了口气,他就猜到季隐真要这样,心中烦躁,一把推开季隐真的手,继续往上面游去。 季隐真游在身后,追问的声音不断传来:“你喜不喜欢我?” 霍行知全当没听见。 忽然,季隐真双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以为季隐真要让他止步回答这个问题,更加不以为意,要继续前进。谁知,抓着他脖子的那双手微一用力,猛地将他按进了水里! 霍行知毫不设防,立即呛了水,要咳嗽,但在水里哪能呢?吞了几口湖水,在水中不住挣扎,去扯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 但季隐真似乎成心要淹他,那双手明明没怎么用力,但霍行知就是挣不开,不禁心生恐惧。 季隐真虽然常常和他唱反调,但总的说来对他算是百依百顺,他享受惯了,居然忘了季隐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难道就因为自己没回答季隐真的问题,季隐真就要杀死他吗? 这个念头在霍行知脑中冒出后,季隐真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上来。 霍行知连声咳嗽,喉咙一片剧痛,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边咳一边干呕,手脚并用要挣开季隐真,但因为方才呛了水,脑袋发晕,让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没力气推开季隐真。 季隐真又凑了上来,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你喜不喜欢我?” 霍行知怕季隐真再把他按进水里,只能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季隐真这才笑了笑,又问:“我好不好看?” 霍行知咳了两声,缓了几口气,才哑声回道:“好看。” 季隐真低头笑了笑,脸上有些红。 霍行知一见,心不禁砰砰跳了起来,不由得张口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季隐真抬起了头,原本放在霍行知脖子上的手,缓缓上移到了霍行知的脸上,脸便慢慢凑近了霍行知的嘴唇。 霍行知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还有些想自欺欺人闭上眼睛。但他没有闭上,看着季隐真离自己越来越近。 季隐真咬住了他的嘴唇,用舌头舔舐他的嘴唇。一阵酥麻如闪电般从头灌到霍行知的脚底,他登时回神,满面通红,一把推开季隐真,捂住嘴唇。唇瓣一阵疼痛。 他把手拿下来,看见手指上有块血迹——季隐真把他的嘴咬破了。 季隐真被推开又挪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我还没亲完,你怎么就把我推开了?” 霍行知恼道:“当然亲完了!你都咬出血了!”转过了身要走。 季隐真这次没拦他,跟着他上了水榭,可还在喋喋不休:“我只决定亲你一下,但是我还没亲完你便把我推开了,是你把我推开的,不是我自己离开的,这可不算数。你快坐下,我亲完了便让你走。” 霍行知回头瞪他,恼道:“你亲的是我的嘴,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亲?碰一下差不多了吧,谁让你又咬又舔的?” 季隐真道:“你说嘴对嘴碰一下,我又没答应,我就要一边咬一边舔,你管得着吗?” 霍行知怒道:“我怎么管不着?这是我的嘴又不是你的嘴!” 季隐真语塞,抓住霍行知的胳膊,口不择言:“你不让我亲,我就生气了。我要是生气了,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行知甩开季隐真的手:“你气死吧!”径直往外而去。 季隐真一时情急,反手扣住霍行知,又伸腿踹霍行知腿弯,将他压到地上,道:“你不让我亲,我就再把你丢进水里。” 霍行知没想到季隐真还打他,一只胳膊被扣在身后,半跪在地上,季隐真压在他背上。 他的力气本身没有季隐真的大,但因为被季隐真强吻,此刻羞愤到了极致,脑子里只想快逃,运起真气,反身将季隐真一撞,顺势起身。 谁知季隐真被撞得不断后退,可还是不放开霍行知,拽着霍行知一起后退。 二人本就在水榭边缘,霍行知眼看二人又要掉进水里,连忙脚下使劲定住,下意识将季隐真拽了回来。 这正合了季隐真的意。他被霍行知的力道扯回来,顺势撞进他怀里,上身一撞,下面却将脚放在霍行知后面。 霍行知被季隐真这故意一撞撞得身形不稳,想往后退,却被季隐真的脚一绊,登时向后倒去。 霍行知惊叫一声,知道是季隐真捣乱,想推开季隐真稳住身体,可季隐真本来就是故意的,怎么会让他推开自己? 两人一扭一打,霍行知实战经验太少,两招就落入下风,被季隐真抓住双手按在围栏上。 季隐真得意地哈哈大笑。 而他面朝天背朝水,双手按在胸前,几次挣扎都离不开季隐真的手,彻底恼了,叫道:“你有病!你个神经病!别人不想亲你就是不想亲你,你快点放开我!” 季隐真敛了笑脸,慢慢把脑袋凑上来,就要去亲霍行知的嘴。 霍行知心一横,抬头将季隐真狠狠撞了一下,登时有两滴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脸上,睁眼一看,季隐真被他撞出了鼻血。除了那两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着。 季隐真今天穿着一件浅色的藕衫,胸口处登时红了一大片,还在往胸腹处蔓延。 霍行知心中一紧,后悔刚刚使了那么大的劲儿,刚要问季隐真怎么样了,季隐真又低头亲了上来。 霍行知这次不敢撞季隐真了,心中放弃挣扎,紧抿着嘴让季隐真咬了个够。 不知什么时候,季隐真终于松开了霍行知,二人也早已经换了姿势,季隐真顺势坐在他的身上,头贴在霍行知的肩窝不断喘粗气,声音软软的:“我和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霍行知坐在地上,身后靠着柱子,身上坐着季隐真,心砰砰地跳着。 两人洗净满脸的血迹,将半冷的饭菜吃掉了。 季隐真心情无比之好,在平台上走来走去,原本还想去开水榭的门,要到里面走走,但霍行知对“闹鬼”的传言依然心有余悸,还闹了这么一出,莫名心虚,不让季隐真去开门。 季隐真先前讨了一个对他来说比天还大的便宜,此刻有意要在霍行知面前卖乖,不仅不去开门,连水榭的门也不靠近。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说话,季隐真说话时居多,霍行知觉得别扭,说话时少。偶尔说到了当日觉明和老宫主在流明宫见面之时,霍行知才稍微来了些兴趣。 觉明追查到流明宫后,一直向老宫主和魔君讨要季隐真,而且是誓不罢休,几乎是住在流明宫的门前了,怎么会忽然毫无征兆返还灵霄山呢?觉明在流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觉明在返还灵霄山的路上暴毙而亡,据传言说,其实是觉明的心脉被人震断,用内力勉强维持生息赶回灵霄山,可最终还是没撑住死了。 现在修真界传的是觉明被老宫主下计所害,但现在觉明已死,其中的经过,只有流明宫的人知道了。这也是流明宫成为众矢之的的又一个原因。 季隐真见霍行知感兴趣,凑到霍行知身边,声音动听地讲道:“那日我奉命去刺杀岳阳张家的一位家老,我负责行刺,封星雨负责断后,没想到封星雨不靠谱,去农舍打劫,欺负那户农人,还将农人养的鸡抓起来,拔了浑身的毛去玩。” “那鸡叫得惨烈,正好觉明掌门便在附近,听声有异,便赶了过来。封星雨吓得跑了,但还是被觉明掌门追上来。而他偏偏又跑到了我的身旁。此时我正在与张家那三人缠斗,他推开大门,对我叫道:‘完了!完了!快跑,有骨头来了!’骨头便是我们口中不好惹的人,豆腐是我们口中好惹的人。他要是不来,我已经将人杀了。他一来,将骨头引了过来,我便只能跟着他跑。出门时还与觉明掌门撞到了一起,好容易才脱了身。” “一路上无事发生,我们以为觉明掌门并没有找到我们,没想到前脚到了流明宫,他后脚也到了。原来他一直隐藏行踪,是在顺藤摸瓜。” “他到了之后,便一直问:‘季隐真可否在里面?’‘季隐真可否在里面?’他纠缠不休,师父先前不理他,后来与他说,我是魔君的儿子,怎么可能跟他上灵霄山?他依旧不走,在流明宫外支了顶帐篷住下了。” “师父骂我是个惹事精,把我和封星雨打了一顿,叫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能出去,封星雨……嗯……他也不能出流明宫,不过可以在外面活动。” “过了几天,我睡梦中感到有人进了我的房子,摸了刀子与那人打架,打了几招过后,他低声叫道:‘隐真,是师父啊!’他又说:‘魔君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你跟着他,将来只会学坏!这种父母,不要也罢,跟我走吧!’我说我要睡觉,他拉着我的手将我往外拽。僵持间,外面忽然灯火通明,师父在外面叫道:‘贵客前来主人家的却并不知道,真是有失远迎,没了礼节。觉明掌门请吧!’” “我看了看,屋子前前后后都被围住了,觉明掌门冷哼了一声,推开了门,大步迈出外面,我便关上了门。师父叫道:‘季隐真,你关门做什么?’我说:‘睡觉’。师父大骂了我一顿,叫我站到一旁看着。” 觉明立在老宫主的面前,觉明白发苍苍,老宫主却油光满面。其实二人的年纪只差十岁。 觉明今年一百一十六,老宫主一百零六。只是魔族二百年一生,人族一百年一生,大不相同。 霍行知道:“那你也能活二百年吧?” 季隐真道:“不知道啊。活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吧。” 季隐真继续说:“师父笑语:‘觉明掌门,以你这等身份的人,竟然也做偷摸拐骗的事,呵呵。我早便与你说了,季隐真不仅是我的弟子,还是魔君的亲生孩子,你却一直纠缠不清,到底要做什么?他有什么道理跟着你走?’觉明掌门道:‘李成嗣身边,没有一个好人,我懒得与你废话,快快让开!’师父道:‘让开?哈哈,那么就请觉明掌门先来与我试试手了!’说罢,两人便打到了一起。” “师父年轻时受过重疾,到了现在,也不能使用多少真气,否则便会病重。但他向来好斗,他自己不能斗,便让我们这些弟子在他面前相斗,斗得越狠,他越喜欢。此时见了觉明掌门这种高手,更是按捺不住去斗。” 霍行知道:“觉明掌门在同辈之中虽然算不上佼佼者,但打一个生病的人,应当打得过吧?” 季隐真点点头,道:“师父打不过觉明掌门,而觉明掌门也处处下死手。觉明掌门问他认不认输,师父死也不认。他撑了一盏茶实在撑不住了,骂我们怎么不帮他?流明宫从前只是个住的地方,隐蔽得很,就没有高手护院,只有我们这些弟子。他们都不喜欢师父,我也不喜欢他,见他挨打,全当没看见。师父便转头骂我,我问:‘我要怎么帮你?’师父那一瞬间好像极其生气,骂我是个天杀的蠢货。” “师父不说我该怎么帮他,我便没有动。师父一边打一边退,退无可退后,忽然阴恻恻地笑道:‘用他人性命换来的掌门之位,坐得还舒服吗?’觉明掌门一边进攻一边喝道:‘你在胡诌什么?’师父道:‘你是在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觉明掌门停下了攻势,立在师父面前,声音严厉道:‘什么性命?什么知道不知道?你好好说清楚。’” “师父说:‘渝州城,霪雨夜,霖铃殿。’觉明掌门很惊讶,说:‘你怎么会知道?’师父说:‘我少年时便是魔君的亲信,他从人界回来后,将这些事都与我说了。哈哈,真是多亏了百年前觉明掌门亲手制作的避毒令牌,能够通过人魔两界之间的毒雾。否则我们魔族人可不知这天还会这么蓝,这草还会这么翠!’觉明掌门问:‘你还知道什么?’师父不再言语,只一味的进攻。每到不敌之时,便会开口,说一句觉明为之心颤得话,以便进攻。” “那夜你晕倒在霖铃殿,你可知在你晕倒后发生了什么吗?你害魔君瞎了双眼,周怀明便将自己的眼睛换给魔君啦!” 觉明身手一顿,老宫主便见缝插针击打,险象环生后,觉明终于又占了上风。 老宫主便又道:“你私自制作避毒令牌,使持令牌者可通过隔绝人魔两界的毒雾,此等违逆祖宗的杀头之事,你竟然还是坐上了灵霄山掌门人的位置,哼哼……听说周怀明是你少年时捡来的,他对你可真够好的!” 觉明一时分神,挨了老宫主一掌。这一掌打在了他的胳膊上,真气却透过胳膊穿到了胸口,他接连后退了几步。 老宫主见自己终于占了上风,急不可耐再次攻上。但觉明紧守门户,老宫主不耐烦叫道:“季隐真,上来一起打!” 可就算觉明在同辈中算不上佼佼者,甚至是愚笨一类,但至少有百年功力,二人久攻不下。 老宫主故技重施,道:“他瞎了眼,流了满脸的血。他跪在地上,跪在你的身边,向你父亲母亲们磕头,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从今往后,周怀明不得下山一步,保灵霄山百年昌荣,不被贼子侵犯。百年之后,人死令消。如有违令,天诛地罚。倘若除去觉明掌门之位,我便引颈自尽,鱼死网破。’” 觉明背上受了季隐真一掌,登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一心要当灵霄山的未来掌门,这掌门是那么好当的吗?这些年来,这位置你坐得舒服吗?”老宫主一边说,一边使尽平生功力击打觉明,同时季隐真在后面配合,使觉明无处可逃,硬生生挨了六掌,倒在地上。 觉明语气虚浮,道:“你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人与我说过……” 老宫主仰天大笑,道:“哈哈,为什么……灵霄山繁荣了千年,而今人丁凋零,气数将尽,再出不了一个旷世奇才振兴山门,人人自危,而在这时却出现了个周怀明,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周怀明,只要周怀明能守住灵霄山,便能守住他们一生的荣华富贵。至于我怎么会知道……那时魔君重伤无力逃跑,换眼后撞上了灵霄山赶来的人,便只能藏在殿中了。” 觉明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道:“你还知道什么?” 老宫主打败了觉明,虽然手段并不光彩,但他却毫不在意,兴致极好,道:“嗯……你父亲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他倒说了句极重要的话。” 觉明忙问:“他说了什么?” 老宫主微微一笑,道:“请觉明掌门出去吧,要是死在流明宫,在下便百口莫辩了。” 觉明满脸是血,低头沉默了片刻,一瘸一拐离开了。 老宫主几十年来终于酣畅淋漓打了一架,满面红光,比平时都年轻了几分,让侍仆大摆宴席,他要好好庆祝。 封星雨怕被老宫主秋后算账,苦思冥想,终于想出办法。他递给季隐真一包毒药,告诉季隐真这是对身体好的药粉,让他混在酒里给老宫主吃了,季隐真死活不肯。 封星雨又说,这药你千万不要放进师父的吃食里,没一会儿,季隐真就把药全倒进了老宫主酒里。 酒席上,老宫主喝得烂醉,脑袋不清楚,记忆忽然在现在,又忽然回到了从前,前言不搭后语地胡言乱语。 季隐真照顾老宫主躺下,临走时,听见老宫主口中喃喃八字,他听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周怀明说的话吗?” 老宫主不答,又开始说其他的话,季隐真听了一会儿,都是些往事回忆,无聊得很,便不想听了要走。 一站起身,老宫主拽住他的手,口吐白沫,身体痉挛,眼神哀求。 季隐真心中惦记着那八个字,视若无物,挣脱老宫主的手,口中喃喃不休,拿着笔将这八个字写在了纸上,放在怀里,出山了。 黎明见晓,觉明微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季隐真远处,季隐真停了脚步,将那张纸带着飞镖甩到了觉明跟前的一棵树上。 觉明回头看去,季隐真背着手站在那里,朝他笑了笑。觉明也朝他笑了笑。 觉明拔起飞镖,将纸拿下,缓缓展开,霎时之间,泪如泉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恩深义重,之死靡他,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林间,略显凄苦,而他也已经泪流满面。 忽然,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喷了一口血出来,浑身失力,倒在了地上。 季隐真走了过来,远远盯着他看。 觉明动了动嘴唇,季隐真便走了过去,将他扶着靠在了树上。 觉明笑了笑,将手中的纸给了季隐真,道:“把它烧了吧。” 季隐真拿出火折子,当着觉明的面将这张纸烧了。 觉明长叹了一口气,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师弟种种,我倒也猜想过。只是耳听别人说出此事,还是,还是……唉。” 季隐真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觉明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早已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治不治也无所谓了。只是今生做了种种愚笨之事,却全让我的师弟为我还了,实在是惭愧得紧。” 季隐真道:“我带你去灵霄山。” 觉明摇了摇头,道:“隐真,你走吧,叫人看见,误会是你杀我了。” 季隐真起身便走。走到远处,又回首望了一眼。 觉明却没有再看他。 他那浑浊的目光穿透血污与晨雾,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到哪儿都带着周怀明,是因为整个灵霄山只有周怀明听自己的话,让他很开心。 后来令牌一事,他重伤醒后,却听说周怀明拜了山洞老人为师,此生除却门派遭难,再不出山。他死也不信,站在洞外等待,却怎么也等不到周怀明出来。 渐渐的,他不等了,但经常会去山洞外坐坐。因为常年的等待,已经成了习惯。 那年父母因外出降妖意外丧生,灵霄山掌门之位空缺,原本是该他坐上去的,但他身后无人,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他满心迷茫,累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又坐在了山洞外面。没想到,周怀明居然出来了。 阳光斜斜的照着,灵霄山的花草碧绿宁静。二人便如当年一般闲话,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之后,山中许多资深宿老忽然出山,在他们的拥护下,他成功坐上了灵霄山掌门的位置。 往后几十年,都是这般的安稳。 那时沾沾自喜,以为是父母为自己留下的人,还跑去和周怀明说自己有多么幸运。现在才明白,那都是周怀明计划的。 至于周怀明是用什么打动了这群年老成精的元老,他并不知道。 而这一切,他现在才知道了。想想如今,师弟依旧年轻貌美,而自己风烛残年。 当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觉明瞳孔逐渐涣散,口中仍在喃喃不休:“眼盲,口盲,心盲……” 霍行知放好洒扫工具回去院子的时候,许多人还没有休息,聚在桌子旁打牌。一见霍行知满身的水,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霍行知随口胡诌,道:“你们说呢?我还能自己掉进那个湖里吗?” 众人大惊:“你撞鬼了?” 霍行知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让他们自己猜。 众人连忙围在霍行知的身边检查,道:“你这,你这衣服上有血啊!诶诶,你嘴唇怎么这么肿?这里还有两道伤口!大家快来看看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太可怕了!!” 霍行知道:“还能怎么回事?那东西拽着我下了水,我的脸撞在了台阶上,牙都磕飞了,嘴肿了很奇怪吗?去去去,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众人一悚,又追上来问道:“你见到那个鬼了吗?那个鬼是什么样的?” 霍行知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那人,道:“狐狸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黑工日记6 与此同时,服侍季隐真的小厮跪在霓欢面前,汇报了季隐真一天的行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去了西边的水榭。 他虽没跟进去,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形,但随便找人问一下,就知道霍行知在里面。等他服侍季隐真梳洗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向霓欢汇报消息了。 霓欢勃然大怒,找到良远,将他手下的人尽数调了过来。 半夜时分,八个佩刀侍卫推开大院的大门,直奔霍行知的寝室而去。两人提着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拖去。 霍行知正睡得稀里糊涂,连问道:“你们做什么?”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霍行知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立马被一旁的侍卫打了腿上的麻穴,一阵发麻,无力站起。 他心中焦急万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霓欢要趁着夜黑风高准备两刀把他捅死? 霍行知见事不妙,张开嘴要大声呼救。另一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堵住了他的嘴,使他不能发出多大的声音,他顿感绝望。 侍卫来抓人的动静惊醒了不少人,一传十,十传百,登时一大片人都醒了,好奇地远远跟在后面张望。 霍行知嘴里发不出声音,那就从鼻腔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声响,但无济于事。 没一会儿,霍行知被拖进了霓欢的院子。 抓着他的两个侍卫将他粗暴地扔在地上,霍行知立即拽开束口的布条,抬头看过去。 庭院正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霓欢翘腿坐在那里,身边站着四个侍卫和一个妇人。 那四个侍卫举着火把,将庭院中照得很亮。 霓欢端起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才抬起眼眸,视线落在庭院外举头张望的一众侍仆身上。 外面的侍仆以为霓欢不开心了,顿时要逃,但霓欢竟然和颜悦色地朝他们招手:“想看就进来看。” 众侍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一两人。见霓欢没什么反应,众人胆子才大了起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还有人跑回去叫了其他人来看热闹。 霍行知见此情景倒是放了心。 霓欢叫了这么多人观看,应该不是要杀他。大概是季隐真昨天来找自己,被别人告诉了霓欢,霓欢喝醋了,活罪难逃。 霍行知暗叹了一口气,拍拍衣服站起来,向霓欢行了个礼,道:“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霓欢放下茶杯,抱起了胳膊,反问他:“我为什么叫你来,你心中不知道吗?” 霍行知依旧规规矩矩询问:“我刚来不懂流明宫的规矩,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大小姐明示,下次便不会犯了。” 霓欢摇摇头,道:“不,我看你心中清楚得很,我三番两次叫你好好工作,你却不将我放在眼中,做工偷懒,招惹班头,排挤工友,还花言巧语去诱惑少宫主,我看你不是不懂流明宫的规矩,是太懂了!巴结上少宫主,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是吧!” 周围人群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霍行知环顾四周,看似是在观望周围说闲话的人,实则心中正在计划怎么才能逃掉: 这里离季隐真住的院子不远,他要是能跑到外面找季隐真就好了。 可前院能出去的三个入口都守着侍卫,其中一个门前还围满了侍仆,硬闯是出不去的。 他抬眼向上扫去,墙上也或站或蹲有十多个侍卫,双拳难敌四手,他今天难道要栽在这儿了? 霍行知忍不住想。 ……那也未必。 他心中有了计策,转眼望向霓欢,忽然冷笑了两声,故意开口挑衅:“你嫉妒季隐真喜欢我,便拿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呵呵,你这么做,不怕明天季隐真找你吗?” 霓欢的脸色阴沉了一瞬,道:“你不认错,还敢和我强词夺理?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滚下流明宫,永远不许上来!第二,你心甘情愿让我打十鞭子,我便让你留下。”说罢,霓欢起身,甩出了腰间别着的软鞭,发出破空一声。 霓欢自小训练的武器就是这根白色软鞭,最大的功绩是一鞭抽死了一头熊。抽十鞭子,是要把他打成肉酱吗? 季隐真现在不在,他又不能把霓欢怎么样,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况且他下了山,季隐真明天找不到他,一定找霓欢问话。到时候今晚的事情败露,季隐真一定让霓欢滚回魔界,他不在场,霓欢也迁怒不到他身上,之后,他再上山不就好了? 霓欢想事情也真简单,滚下去了就不能滚上来吗?哼哼,他偏要来两次三次,十次二百次。 霍行知非常满意,举手投降,一边说一边后退,道:“好,你厉害,我下山。”转身就走。 霓欢愣怔了一瞬,并没想过霍行知竟然会这么轻易答应下山。她都已经做好抽死霍行知的打算了。 就算今天把霍行知打成了废人,季隐真得知消息也是明天的事了,那时季隐真生气,她躲一躲就是了。 霓欢脸色阴晴不定,霍行知却已经背着手走出了大门。 霍行知走出霓欢的庭院,几个侍卫不远不近跟在后面,防止他乱跑。 看热闹的侍仆也全部跟了出来,远远瞧着。 他又走了几步,霓欢也跟了出来,他不禁回头看了看。 他这一回头,正好对上霓欢不善的目光。 霓欢无声地冲他冷笑一下,抬起手招了招,两旁的侍卫立马向霍行知走来,来捉拿他。 霍行知皱起眉毛,后退了两步,道:“你们要做什么?刚刚叫我走,现在又反悔了?这么喜怒无常颠三倒四地要做什么?” 霍行知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左右两边靠过来的人。 霓欢人多,他就算再怎么躲避也终究会被抓住。 他见到霓欢那个眼神之后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一瞬间心思电光火石——他才不会让霓欢打他十鞭子,但他还要用什么办法脱身呢? 季隐真的庭院离这里不远,他大喊大叫季隐真或许能听见,但霓欢肯定要警觉,喊一声之后把他的嘴牢牢堵住。 如果这一声季隐真没醒,那他可就糟糕透顶了,实在不是最优选。 苦不堪言之际,他胸前的衣服中忽然发出“咯吱”一声。 这声音是纸张摩擦发出来的,他想起自己睡前无聊,在床上叠纸兔子,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或许是当时不小心放进去了一只。 他心中有了计划,让兔子去给季隐真传信! 霍行知故技重施,猛往前跑,侍卫随即追上,摁倒霍行知。 趁着人慌马乱之时,霍行知将纸兔子放出来,那兔子个子小巧,如一块半大的石头,并不扎眼,迅速穿过众人脚下,越跑越远。 霍行知虽被两个侍卫摁住,但看见自己的兔子跑了,心中满是欣慰。 眼见兔子便要消失在人群了,一个人影一闪,一脚落下,不偏不倚,正好一脚将兔子踩扁。 霍行知大惊失色,一挣起身,两个侍卫差些没摁住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的兔子!!” 踩兔子的人正是霓欢,霓欢也是一惊,抬起了脚,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踩到了虫子,原来是张纸。也没风啊,这纸怎么飘起来的?” 那兔子已经被踩回原形了。 霍行知的希望大军半道崩卒,此时只剩下一个办法,他猛吸一口气叫道:“季隐真!!救命啊——!!” 霓欢脸色一变,急道:“你们还看什么?快捂住他的嘴!隐真哥哥要听见了!” 侍卫立即堵上他的嘴。 霍行知满心无奈,也懒得挣扎了,暗暗叹了口气。 霓欢吩咐完向四面看了看,并没有季隐真的影子,可一颗心还是放不下来,兀自怦怦跳个不停,向四周观望了一会儿,火冒三丈,一脚狠狠踹在霍行知的心口,将他踹倒,这才算吐了一口恶气。 她喝道:“将他绑起来,我要问话!” 霍行知被霓欢一脚踹在心口,登时呼吸困难,疼入骨髓,缓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侍卫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被霓欢踢倒的一瞬间又被拽了起来,身上、手上,腿上,都被绑上了特制的绳索,常力难以崩断。最后,放开了他的嘴。 霍行知还要叫,霓欢看穿了他的意图,冷冷开口,道:“你再叫一声,我割你一根手指头。” 霍行知只好闭了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叫我下山,我就答应你下山了,半路拦住我做什么?” 霓欢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我叫你滚下流明宫,你不会滚吗?” 霍行知哼了一声,道:“少欺人太甚,你让我离开,我离开就是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咬人?”霓欢格格笑了两声,弯腰手指在霍行知面前晃了晃,“那你来咬我吧。” 霍行知不语,心道:“我又不是季隐真。” 霓欢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一眼,道:“让你留下也可以,一鞭子顶一个响头,你给我磕十个响头,兴许我高兴了,就饶你一次。” 霓欢今日主要是为了折辱霍行知,让他在大家面前丢丢脸,把他赶走是肯定的事,但现在不行。不然,霍行知走了,她今夜的大张旗鼓成什么了?大家明面上不敢说,背后定在笑话她。 霍行知道:“我要走,我不呆在流明宫了,快放开我。” 霓欢顿感不悦,用鞭子抵着他的脸,道:“你想留下!” 霍行知转开脑袋,道:“我不想。” 霓欢双眉竖起,怒道:“好啊!你想走,就在这里给我学狗爬三圈,一边爬一边学狗叫,你爬完了,我就让你安安稳稳下山!” 霍行知道:“我不。” 霓欢反手一鞭子抽在他脸上,喝道:“你认不清现实吗?你敢和我讨价还价?” 众人发出一声惊喝。 霍行知被两个侍卫按着肩膀,脑袋就算能转动,也只可以在原地转,因此并没有躲开霓欢这一鞭子。 一阵失神后,霍行知感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同时,什么东西顺着脸快速地流到了脖子里。 拿他的两个侍卫顿时松开霍行知的肩膀,申明道:“他是季隐真的人,我们最多帮你捆一下人,刚刚你打他那几下,与我们没关系。” 霓欢登时不悦,正要骂人,西首蓦地出现一个声音:“你们做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霍行知身上,忽然听见别的声音,齐齐吓了一跳,向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季隐真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披风,头发披在肩膀两侧,无声无息地来了,面带疑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黑工日记7(终) 随后,为霓欢通风报信的小厮也跑了过来,一看就是没拦住季隐真,低下头,站在季隐真身后,不敢向霓欢看上一眼。 霓欢因为季隐真的出现吓得一激灵,僵在原地,不知要如何解释。 季隐真视线将众人一扫,最终落在被捆绑起来,脸颊上血迹殷红的霍行知,皱起了眉。 霓欢脸色苍白,心中恼怒季隐真身边服侍的小厮不来报信,瞪了那小厮两眼,待想找补两句,就听季隐真冷冷的开口: “嗯,我也说,那么大的喊声将我吵醒,怎么那个干活的一直拖着我不让我出门,原来你趁我睡觉在欺负人,这个干活的也被你收买了。” 霓欢连忙否认,挺起胸膛,嘴硬道:“我才没有!” 季隐真道:“是不是你,我天明了问问他便清楚了。” 季隐真的这个“问问”,必然不是嘴上询问,只怕是要酷刑相加。季隐真也并不会手软。众人都听得出来,不禁战战兢兢。 在场的众人在流明宫待的时间都很长了,多数人看着季隐真长大,见他今日去厨房摸个吃的,明日被老宫主痛打一顿,对他毫无敬畏之心,甚至听说他以后是流明宫的主人后全部嗤之以鼻。 倒是霓欢,行事狠辣,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做错了事,便要严厉罚你;事做好了,她也会大笔大笔银子赏人,大家虽然在霓欢面前胆战心惊,却也对她殷勤敬爱。 二人一对比,众人对季隐真更加看不上眼,但此刻听季隐真冷淡却不容置喙的语气,才感到了一丝凉意。 回想起先前众人比赛,看谁能在季隐真面前最无礼,还不被惩罚,登时个个汗如雨下,汗毛倒竖。 原来季隐真不是呆头呆脑,而是没和他们计较罢了。 霓欢咬了咬牙,并不答话。 季隐真横了那侍卫一眼:“谁叫你们绑他的?” 那两个侍卫抽了抽嘴角,心道还有谁?给霍行知松了绑。 霍行知脸上火辣辣得疼,左边脸的眼睛都痛得有些睁不开了,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原本被摁着跪在地上,此时站了起来,掸掸衣服,对季隐真笑了笑,道:“我没事。” 他嘴角一动,瞬间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登时疼得掉下眼泪来。眼泪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进了伤口里,霍行知疼得要叫出声,浑身发抖,捂住嘴低下了头,强自忍耐。 他再抬头的时候,只见季隐真双眼圆睁,微微张嘴,满脸震惊。 季隐真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霍行知刚想问,季隐真便张口,问道:“很痛么?不过是一个这么小的伤口,怎么都痛得哭了?” 霍行知明了,看向四周的人,有的好奇,有的鄙夷,有的面无表情。只有霓欢一个人眼睛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霓欢虽然没说话,但霍行知知道霓欢在骂他。 他想了想,低下了头,道:“伤口也不是很疼,只是……嗳,我没想到,我在这里会让你们这么不开心,我还是离开比较好,隐真,你说是吗?” 季隐真脸色一变,道:“没有啊,我们很开心啊,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呀,你不用走!” 霍行知摇摇头,道:“隐真,你大可不必安慰我了。我在这里,只会叫你为难,叫大小姐不开心,你们不开心,我也很难过,我已经很清楚了。我……我还是走吧,我天亮了就离开。” 季隐真着急地跑到霍行知身边,握住他的手,道:“你不许走。霓欢她明明很开心呀!你看!” 季隐真将霍行知的脸掰向霓欢的方向,只见霓欢气得面目通红,像一个胀气的红气球,马上就要炸了,也不知道季隐真哪里看出霓欢开心了。 霍行知有些想笑,默默低下了头。 霓欢原本还能忍耐,但看见霍行知在嘲笑她,登时火冒三丈,向前踏了一大步,指着霍行知喊道:“你要滚就滚啊!大家可都看到了,他方才气焰嚣张的那个样子,怎么一到了隐真哥哥面前就变了样子!有种变回原来的样子呀!大家是不是看到了他嚣张的那个样子?” 众人纷纷应和:“是!是!” “没错,大小姐说的没错!” “他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我可以作证!” 应和声此起彼伏。 季隐真一直看着霓欢,霓欢正以为季隐真相信自己了之时,季隐真一转头,伸手在霍行知的脸上爱怜地摸了摸,道:“她开心就是那个样子,你千万不要走嘛。” 霍行知在水榭被季隐真强吻后,自觉两人的身份不一般了,放下了过往的偏见,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季隐真。此刻见季隐真对自己软声软语地说话,更是心软成一片。 他本来也没打算离开季隐真,只是说那些话气气霓欢。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想让季隐真为他烦心了。 他正要答应之时,霓欢受不了二人冷落她,怒吼一声,叫道:“隐真哥哥!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呀!!” 霍行知顺势靠在季隐真肩窝里,道:“隐真哥哥,我们回去吧。” 季隐真点点头,霓欢却拦住二人,喝道:“不许走!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霍行知道:“你要我说清楚什么?” 霓欢呵呵冷笑:“我问你下山还是受我十鞭子留下来,你毫不犹豫选了下山,是也不是?” 霍行知道:“是呀。” 霓欢点点头,道:“你认便好!隐真哥哥,我这么问他,不过是想试试他对你是否真心,可哪知道,他真的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哪能留在流明宫呢!将来若有人用性命威胁他,那么是不是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了你?这种人怎可深交!” 这尽是霓欢临时想出来的一套说辞,可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为季隐真着想,为季隐真挖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头抬得越高,越来越自豪,春风得意,幻想着季隐真会怎么夸自己。 季隐真听霓欢说完,侧头看向霍行知,道:“你做得很对,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让他们来找我,我收拾他们。” 在场之人无一人不是目瞪口呆。 先前季隐真在他们眼里只一个呆子,一盏茶前是一个冷血的呆子,现在是一个脑袋不清醒的蠢货! 怎么会有人说出这种话来?!! 这霍行知看着其貌不扬,到底有什么手段,让少宫主折在了他的石榴裙下!!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霍行知道:“谢谢亲爱的,我们走吧。” 众人更加面目全非。 季隐真眼睛一转,从“亲爱的”里面听到了“亲”字,从“亲”字想到了今晚在水榭里亲了霍行知的嘴,一想到当时亲了霍行知的嘴,浑身都激动得抖了几下,心思不住转动,已经想好带霍行知回去之后要做什么了,微微一笑,欣然同意:“好。我们走吧。” 二人转身向外走去,众人给他二人让开一条路。 忽然,霓欢恼怒地叫道:“站住!站住!不许走!” 霓欢一边喊一边冲了上来,挥拳向霍行知打去。 霍行知早有防备,一歪头躲了过去。 季隐真满心要回去做些不可描述的事,被霓欢叫得烦心,回头语气不好,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霓欢一怔,没想到季隐真对自己说话这么凶,但只顾着自己的情绪,随即忘却,无比生气地说道:“他为什么那个样子说话?好像我欺负他了!” 季隐真道:“我亲眼看见你叫了这么多人打他骂他,这你难道也要抵赖吗?” 霓欢恼道:“隐真哥哥,我打他是事出有因,他在流明宫作威作福,欺压工友,招惹班头,在工作上偷奸耍滑,好吃懒做,把我们流明宫置于何地?而且,而且……” 霓欢想控诉季隐真偏爱霍行知,但她一旦讲出这句话,别人一定认定她是因为吃醋才和霍行知过不去。 她确实是因为吃醋才和霍行知过不去,但她不想说出口。一来会被人听了传她坏话,二来她偏偏不想亲口告诉季隐真,想让季隐真自己发现,来向自己求饶。 可季隐真比她还要自大,怎么会来向她求饶呢? 霓欢想到这里,狠狠瞪了霍行知一眼。 霍行知本想就这么分开算了,霓欢非要纠缠不休,还瞪他。他对霓欢微微一笑,转头猛地将头埋在季隐真肩膀上,哭诉道:“呜呜,隐真,人家在他们那里一顿饱饭也吃不上,还日日受打受骂,今天,霓欢竟然趁你睡着了来欺负我,不仅让我给她磕头学狗爬,还要我滚下流明宫,不然就拿鞭子抽死我……呜呜呜,人家真的好害怕,她要是真的逼我做了那些事,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不活了——!” 季隐真更是大惊失色,刚刚心里的旖旎心思全跑光了,慌张又笨拙地在霍行知背上轻抚,连道:“嗯……你别哭,我不会让你滚下流明宫,也不会让你学狗爬的,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不让别人欺负你。” 霓欢气得脸都红了,向前大踏一步,喊叫:“你不活了就去死啊!你竟然碰隐真哥哥!” 霍行知“哇”地叫了一声,似乎是惊吓过度,更加缩在季隐真怀里不出来,一边蠕动一边尖叫:“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季隐真为难道:“不行不行,你不活了我怎么办?” 他抬头看向霓欢,斥道:“他都哭了,你还叫他去死?现在的流明宫全是你在做主了吗?” 霓欢急道:“不是的隐真哥哥,不是霍行知说的那样,他在胡说!胡说!” 霍行知适时抬脸凑到季隐真耳边,道:“隐真哥哥,我觉得霓欢有话说,你倒不如让她将事情复述一遍,对她也公平,不算我冤枉了她。” 季隐真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他转向霓欢,“你要说什么,说罢。” 霓欢一时语塞。她想反驳霍行知的话,但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从哪里反驳,因为霍行知说的全是实话。那她为什么第一次听见,只觉得霍行知在添油加醋的害她? 霍行知心里面已经开始捧腹大笑了。如果季隐真不在,他已经去霓欢面前耀武扬威了。 霍行知窝在季隐真肩上看着霓欢,道:“你不开口,是承认了这些事情吗?” 霓欢垂下眼咬了咬嘴唇。 霍行知吹耳边风,道:“隐真,我不想呆在这儿,我看见她好害怕,我们走吧。” 季隐真点点头,道:“走吧。” 两人正转过身,霓欢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身旁的妇人一惊,连忙蹲在身边细声安抚霓欢。 季隐真哼了一声要走,却被霍行知按住肩膀。 季隐真正要问他留下做什么,霍行知却投给季隐真一个放心的眼神,在站在一边的侍卫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块手帕,走到霓欢面前蹲下,将帕子递了出去。 霓欢泪眼中看见一只手伸过来,第一时间以为是季隐真,将帕子拿来擦了擦脸,正露出一个笑脸抬起眼睛看上去,正看见霍行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表情一僵,惊吓似的猛站了起来将帕子丢给霍行知,喊叫道:“滚啊!你就是个撒谎精!撒谎精!” 霍行知也缓缓站起来,姗姗开口:“我哪里撒谎啦?” 霓欢咬牙切齿走到霍行知面前,道:“你有本事就露出你的真面目啊?你算什么男人?你恶不恶心?你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对付我!” 霍行知一脸凝重听完,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霓欢忽地举起右拳,毫无征兆冲霍行知的脸打去。 可霍行知早有准备,一弯腰躲掉了,还顺势跑到了季隐真身边,将帕子塞进侍卫手中,大喊道:“你怎么又打人呢?” 霓欢气愤地跺脚,季隐真正要说话,被霍行知打断:“隐真,霓欢她肯定是在气头上,没关系,我原谅她了,不过咱们最好还是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吧。” 霓欢泪眼朦胧,倏地抽出鞭子,霍行知敛了笑脸,拉着季隐真赶快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丁香枝头1 包扎好伤口后,今夜,霍行知又进了季隐真的卧房。 季隐真的院子本是老宫主生前歇宿的地方,他死后季隐真成了流明宫的主人,自然而然,季隐真搬到了这里。 这间院子建造奢靡,占地极广,内里设置偏房无数,小厨房、储物室等一应俱全。池塘花园、亭台楼榭,应有尽有,侍仆侍女更是成百居住。 单单这一处院子,比民间豪绅巨贾的家宅还要富贵数倍。 而老宫主死后,季隐真却将这些人都遣散了出去,偌大的院子中,只有当初魔君派遣在季隐真身边的四个小厮,还有季隐真他自己。现在又多了个霍行知。 略显冷清。 霍行知此时和季隐真睡在同一间屋子里,不过不像那晚,季隐真死活要和他睡一起,而是各睡了一张床。 夜阑人静,凉风习习。闹剧过去,黑夜便重新归于宁静,人人安眠,陷入梦乡。 院外还点着照明的烛火,透过窗纸晕染成一团暖黄色的墨点。霍行知盯着那团墨点,有些睡不着,侧头向内望去,季隐真平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仔细盯着看,还能看见季隐真微微起伏的胸腹。 他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窗纸上的那团光晕上。 他肯定是不愿意和季隐真睡在一起的,倒没什么原因,季隐真越让他做什么事,他就越不想答应。 季隐真顺着他也好,不顺着他也好,反正他就是不想答应。 等着季隐真来纠缠不休,他还是不答应。 霍行知想到这里,不觉间露出了笑容。他反应过来时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沉思片刻,他忽然很绝望,因为他发现,他就喜欢季隐真锲而不舍地来纠缠自己。 脑中想起季隐真昨天差点淹死自己,仔细品味,他居然没觉得害怕,还觉得很……兴奋? 难道他是个抖m?具有受虐倾向? ……不能吧。 季隐真要再来那么一次他真不愿意。 而且……他并没有怪季隐真淹自己。 真的一点都不怪。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时,季隐真就那么坏、那么讨人厌,还一直欺负他,但他就是不怪。 季隐真对任何人都漠不在意,独独对他非常珍爱。他的心又不是石头,怎么会感觉不到。 季隐真这么做,大概是从小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是危险的,不会表达而已,不是真的不答应就淹死他。 然而事实是季隐真不会淹死他,可得不到满足后面一定还有别的手段,一点都不会手软。但这就不在霍行知此时的考量范围内了。 霍行知柔肠百转,叹了一口气。 其实睡一张床吧,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不清不楚地睡在一起,难道就真的是睡在一起,不做点别的吗? ……不是他想做点什么,主要是两个大男人左边躺一个,右边躺一个,天黑了就闭眼,天亮了就睁眼,这个画面想想就很诡异啊。 但要是做点什么的话,他和季隐真又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盘旋片刻,一个更强烈的念头窜了出来:那就在一起! 霍行知念头一起,当即血脉偾张,不由得坐起了身体,转身下床,当即就想叫醒季隐真确定关系。 他气势汹汹刚站起来,季隐真那边忽然传来了声音:“你站起来做什么去?”声音倦倦的,像是被霍行知吵醒了,但没有全然苏醒。 季隐真其实今晚一直睡得不安稳,心里总惦记着霍行知流眼泪,是以霍行知一动他就醒了。 他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哭,自己也没怎么哭过,对此事着实陌生,竟然分不清霍行知是在戏弄霓欢而已,只以为霍行知真的哭了。 今晚霍行知说不和他睡一起,他当然很不满意,但想起霍行知难过,一心想要他开心,挣扎了两下,也就答应了。只不过霍行知必须留在他的卧房里,叫小厮搬来了一张新床。 季隐真卧房宽大,再摆一张床也不占地方。 他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霍行知肯与他睡在一个房间他也微微满足了。毕竟霍行知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除非他用些强硬手段,鲜少有听话的时候。 霍行知则是一僵,方才心中升腾起的勇气登时如烟消散了,讷讷地重新坐在床上,暗暗瞅了季隐真两眼,低声道:“抽筋了,我活动活动。” 季隐真笑了笑,翻了个身,面向霍行知:“你过来,我给你捏捏。” 霍行知脸一红,干脆利落倒在床上,将薄被蒙在头上,闷声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季隐真听霍行知这么说,他又很困,轻轻嗯了一声,便又睡着了。 霍行知则是暗暗吐了口气。 表白嘛,得有点仪式感呀,这黑灯瞎火的说什么你爱我我爱你?季隐真第二天醒过来还以为做梦了哈哈哈…… 霍行知就是不敢。 他犹豫片刻,撩开薄被看向季隐真,季隐真已然睡着了。 霓欢经此一事,最近几天,终于是没怎么针对他了。 当时霍行知跟着季隐真离开后,他狐假虎威,叫来霓欢身边伺候的妇人,叫她好好“服侍”小姐休息。 霍行知担心霓欢气坏了要告状魔君,或者来卡巴一下杀了自己,第二天天一亮,便催着季隐真去看望霓欢。 霓欢伤心过度,被身边伺候的妇人喂了强力安神的药睡下,醒来后思路终于清晰,再次想起昨夜的事,气得头顶都要飞了。 她当即要向魔君举报霍行知,下笔之时却又犹豫不决。 举报了霍行知,季隐真也有可能跟着受罚,那怎么办? 那就传出风声,告诉玄门百家霍行知和邪魔外道混在一起? 可那样子的话,霍行知要是到时反咬一口,说他是来流明宫刺探消息,岂不是成全他的名声了? 霓欢绝对见不得霍行知好。还是告诉魔君最合适。 妇人在旁不住劝慰,暗地派人去通知霍行知二人霓欢醒了。 须臾后,季隐真来了,霓欢登时泪如雨下,放下纸笔,和季隐真重归于好。至于霍行知,她决定了!要亲手解决了他! 而霍行知为了让季隐真来看望霓欢,答应了季隐真的霸王条款,事后被季隐真尽情地啃咬了一顿。 他甚至打听出了季隐真亲别人时又咬又舔,是学的老宫主。 当时,老宫主兴起拉着姨娘在小筑旁亲热,季隐真就蹲在旁边,看他们亲嘴。 老宫主的弟子是不允许出西边院子的,但季隐真从来不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宫主打他一顿,下次还是出去。这还引得其他弟子也相继外跑。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爱玩,非要打个典型才行。偏偏季隐真无论如何挨揍都话不进耳,老宫主恼怒之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要宽衣解带之时,姨娘忽然尖叫一声,指着季隐真蹲着的地方嘴唇翕动,一句话说不出来。 老宫主看去,季隐真手里还拿着一只苹果在啃。 他叫季隐真立马滚,季隐真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盯着他们二人在啃苹果。 老宫主盛怒,一脚将季隐真踹下了水,季隐真爬上来,这才拍拍屁股走了。 只是老宫主与姨娘是双舌交吻,哪里咬人了?咬人的话,也只是床笫情趣,轻轻一噙,哪里会受伤?季隐真一点都不会,还要东施效颦,把他咬得满嘴是血。他越是抽气,季隐真咬得越厉害。 今天季隐真兴起,去给他烤鱼吃,正是当年老宫主最为珍视养在泉水里的奇鱼,具有延年益寿增加功力的能力。 这种鱼浑身透明,散发寒气,名称雪精灵,产地在魔界,玄门百家中也不常见,季隐真却一插一只,顷刻间抓了十来条。 他躲个清净,跑到了流明宫中的其他地方,坐在树荫下乘凉。 耳边少了季隐真的唠唠叨叨,瞬间舒服了不少。 他坐在一众老树后面,绿意盎然,几丈外有一座四角攒尖亭。 他刚闭眼歇了片刻,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声音由小变大,渐渐地传来: “前段时间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徐家那个独苗子爱上了一个唱戏的女的,各种金银珠宝送去,还付重金让那戏班子来咱们这儿唱了半个月的戏,可谓是用情至深!不过后来……哈哈,你们猜猜怎么了?” 另一人嘁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啦,我也知道。” 第三人哈哈笑了一声,道:“我也听说了。” 最后一人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事,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那几人边说走进亭子里面,将饭菜放在桌上。原来中午下工休息,结伴来这边吃午饭了。 开启话头那人道:“你不知道?哦,也对,你并不在后厨忙活,不知道也正常。是今日上来送菜的伙计说出来的。” 最后那人好奇得抓耳挠腮,道:“后来怎么了呀?徐家那可是咱们三湘最大的富贾,徐少爷那可是徐家的独苗,家财万贯,走两步身上都能掉块金子,什么人能被他看上?难道这个戏子有惊为天人的美貌?” 霍行知听在耳中,听到“惊为天人”四字之时,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季隐真的容貌,不禁默默出神。 身边没了季隐真,好像有些寂寞了。 那边的伙计继续说道:“就是个寻常的戏子,也没听说有什么惊人美貌,不过既然能获得徐少爷的喜爱,那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惜啊,我们不能下山去看看。” 他正准备起身回去找季隐真,闻言,一个年头又涌上他的心头。 这些侍仆不能下山去看看,他和季隐真可以啊! “完整人格”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进展,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要抓紧时间完成才是。 季隐真在流明宫居住了五六年,也没见有什么长进感悟,那待在流明宫肯定是不行的了,不如去外面走走。 而且,霍行知还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和季隐真表白,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想。可他总觉得缺点什么,总是张不开口。 季隐真不常下山,他这次下去好好布置一番再表白,又叫季隐真玩得开心,又叫季隐真记忆深刻。天时地利人和,他到时如果还张不开口他就自杀! 霍行知的胸口又燃起一阵热血,刚转身要走,旁边的凉亭又传来说话声: “一说到过人之处,我便想起在少宫主身边的那个霍行知。我在流明宫也干了四五年,没看出来,少宫主居然是个断袖。还喜欢那种又高又壮的男人!就算是找男人,不应该找个漂亮的、会体贴人的吗?” 另一人道:“少宫主自己就是那种又漂亮,又懂得体贴人的男人啊。” 另外三人齐齐一怔,又同时大笑。 霍行知靠着树,探出头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眼神似乎是一个捕鼠夹,要把这四个人夹死。 这四人笑完,一脸淫邪总结道:“这霍行知,想必就是那种‘有过人之处’的男人了!” 最后一人道:“诶!诶!别笑了,你们说徐少爷和那戏子后来是怎么了?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 一人道:“哈哈,那徐少爷用情至深,谁知道,那戏子转头就要和别人成婚了!就在今晚!唉,我要是能下去,非要看看这场好戏。” 另一人摇摇头,道:“这女子也没什么头脑,还居然说看不上徐少爷。那徐少爷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哼哼。” 霍行知听清了缘由就要走了,临走时拾起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压在中无二指上弹了出去。 那石子去势极快,一眨眼便飞了出去,砸在了亭柱上,又因巨大的力道没有消退,回弹而来,恰好撞进了一人的饭碗中。 而这石子弹中了亭顶的梁柱,石子落下的同时,无数灰尘也跟着掉落下来,飘飘扬扬撒满了四人的饭菜。 那四人咳嗽连连地跑出来,气恼地向四周叫道:“是谁!是谁!有本事站出来!” 霍行知早走了。 他一路跑回季隐真的居所,季隐真正站在门前愣愣发呆,头发捆起,窄袖挽起,两只手上各举着五串烤鱼。 他见霍行知回来了,瞪眼看他,语气不善:“你去哪儿了?” 霍行知抓住季隐真的肩膀晃了晃,道:“隐真,我带你下山去玩吧。” 季隐真哼了一声,很不满意:“你叫我去我就要去吗?” 霍行知探头在季隐真唇上一吻,道:“我去你不去吗?” 季隐真不禁勾了勾唇角,摸了摸嘴唇,立马忘了刚刚的不愉快:“那好吧。” 霍行知笑了笑,伸手去拿季隐真手上的烤鱼,刚一侧头,便看见霓欢如同雕塑般立在那里,双目圆睁,如同吊死鬼的眼睛,满含怨气。手一抖,烤鱼全掉在了地上。 季隐真看见烤鱼掉了,“诶呀”了一声,抬脚走开那里,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鱼塞进霍行知手里,道:“吃这个吧。” 霍行知冷汗涔涔,接在手中,食不知味咬了一口,不敢再看霓欢。 季隐真一根一根捡起地上的烤鱼,吹了吹灰,走到霓欢面前,将鱼递了出去,道:“你不是要吃吗?给你。” 霓欢的目光终于看向季隐真,语气无滋无味:“隐真哥哥,这个掉地上了。” 季隐真道:“怎么了?” 霓欢恼道:“掉地上怎么吃?” 季隐真道:“没关系呀,我已经把灰吹掉了。” 霓欢咬牙切齿,一把推开季隐真的手,道:“我也要和你下山。” 季隐真道:“你要去做什么?” 霓欢道:“你们能下山玩?我就不能下山玩?” 季隐真道:“谁管你了?你少跟着我。” 霓欢气急败坏,在原地连连跺脚。 季隐真四处看了看,物色丢垃圾的地方,但好像丢在哪儿都一样,略一思索,反手把鱼又丢在地上了。 霍行知“诶”了一声,可晚了一步,季隐真已经把五条鱼都丢在了地上。季隐真道:“怎么了?” 霍行知道:“这么多鱼,丢了可惜。” 季隐真道:“可惜什么?你想吃我再给你烤,人家说吃了掉在地上的东西会坏肚子的,你不要吃。” 霓欢握紧拳头,气得双颊通红。 霍行知用余光偷看她,不禁战战。 忽然,霓欢抬起手,指了指霍行知,又指了指季隐真,霍行知心中明了,霓欢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能商量就最好了。 霍行知清清嗓子,道:“隐真,这鱼味道还不错,你再帮我去烤两条吧。” 季隐真挨在霍行知身上,笑道:“好呀,咱们走吧。” 霍行知讪讪笑笑,道:“你先去,我去拿几个盘子。” 季隐真道:“好吧,那你快点过来。”走了。 季隐真一走,霓欢便气势汹汹来到霍行知面前:“好啊,你挺有本事啊。” 霍行知小声道:“没有没有。” 霓欢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怒气,道:“你去让隐真哥哥同意让我跟着你们。” 霍行知皱起眉毛,很不情愿。 自己和季隐真约会霓欢横插一脚算什么?真烦人。表面不露声色。 毕竟霓欢知道了自己下山是要和季隐真表白,一定会不顾后果杀了自己的。语气故作犹豫:“这……季隐真不愿意,我又能怎么办呢。” 霓欢伸出手指,指着霍行知,恶狠狠地说:“我管你能不能办成,你都得给我办成!否则,呵呵,我就把你的事告诉魔君大人,到时候,可不是隐真哥哥一个人就能护得了你了!”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霓欢的威胁正好打在了霍行知的七寸上面。 霍行知暗地撇了撇嘴,为难道:“别啊,我说还不行吗?但季隐真那个性格,他答不答应我很难决定啊。” 霓欢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霍行知的肩膀:“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办不了,那你便等死吧。” 说罢,从霍行知身边径直离开了。 霍行知看着霓欢离开的背影,为难的表情渐渐变得淡漠,心中久违地升起一阵不痛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