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开了两个马甲后》 1、玄天恶灵(一) “请问城主府怎么走?” 身后负剑的青衣青年面色平静,一双黑眸像是一汪黑潭,身形修长,与这尘世烟火气的小城格格不入。 沉安城此刻已是黑夜,因此城中夜里易有邪祟作祟,所以过往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且无几人。 这些邪祟鲜少会突然攻击行人,此刻也不到邪祟横行的点,显然那些行人也知道,所以都走得比较匆忙,怕在邪祟作恶的点落单被害。 穿着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没想到会有人会问他,他惊讶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在看到青衣青年不同寻常的打扮后神色一惊。 “仙长,这么晚了,不知去城主府有何要事?”邋遢的男人神色惊讶。 谢沉雪双目没有一丝情绪,他静静的看着邋遢男人,“今夜城主府会出大事,你也并非普通人,还请自入轮回道。” 邋遢男人一顿,紧接着神色就是一变,他面目一下子狰狞了起来,“我没惹你,你倒是惹起我来了,也罢,既然来了,那你也别走了。” 即使是未到邪祟横行的点,但谢沉雪点破他身份这件事无疑是他作恶的契机,他一下子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邋遢男人大吼一声,邋遢的脸在声音中变化,最后只剩下全是骇人又触目惊心的烧伤。 按照这种烧伤程度,普通人也能看出,邋遢男人也不可能活下来。 四周原本行事匆匆的行人尖叫一声,立刻四散开来,远离了邋遢男人。 谢沉雪却没有多大的情绪,像这种刚成形不久的邪祟眷恋人间,一般都是有未了的心愿要完成,也或者是有未报之仇,有未见之人。 而这个人身上的怨气浓郁,即将成为凶鬼恶煞,谢沉雪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害人。 眷恋人间的鬼一旦迷失自我,就会成为恶鬼,会变得无比偏执,到最后杀亲杀友。 他要找的少年却不一样,天生鬼脉,成恶魂还是成恶煞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面对邋遢男人的威胁,谢沉雪垂眸,“你该入轮回了。” 邋遢男人不停,且恶吼一声,立刻向谢沉雪冲了过来,他的双手化利爪,漆黑的怨气萦绕其上,看着极为不详。 谢沉雪在邋遢男人即将要攻击到他时,轻轻的抬手,一道玄青色的光芒立刻缠绕住男人身体,随后男人连挣扎都没有就被谢沉雪化为一道黑色怨气。 他轻轻的将黑色怨气引到剑里,那把剑轻轻震颤片刻后归于平静。 谢沉雪闭目感应了片刻,随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怨气最重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此刻的城主府内死寂沉沉,谢沉雪赶到时,整座城主府里面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低眸,眼见之处血迹萦绕着黑色怨气,隐隐有怨气凝结成的黑色枯瘦鬼爪,正一点点靠近谢沉雪。 谢沉雪手指一动,玄青色光芒一闪之间,那些由怨气凝聚的鬼爪在玄青色光芒下瞬间消散。 他并没有停留,踱步就往怨气最深重的地方而去。 谢沉雪推开了门,房间内是一桩典型的怨煞杀人。 血气弥漫的房间内,一个少年周身缠着犹如实质的怨气,他身上的红衣浸在血泊中,此刻正握着手里没有刀柄的匕首,压在他身旁的那具已经失去呼吸的尸首的脖子上。 约莫是听到动静,那少年转头,脸上纵横着无数裂伤的脸转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散着戾气与怨气。 谢沉雪就站在门口,并没有动作,但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沈囚却转头没在看他,他手腕一转就想将他旁边那具尸首给转下来。 谢沉雪蹙眉,手指掐诀,将那少年手里面的匕首弄了个粉碎后就那样抬着手。 与此同时,沈囚不由自主的感觉身体难以动弹,还没有抵抗,他被从后方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着往后倒去,被一只劲瘦带着薄茧的手按住了肩膀。 沈囚脸色一沉,周身怨念犹如实质,他心有不甘,“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谢沉雪开口,“沉安怨气沉积,此地又是玄天地界,本尊不可能不出手。” 沈囚心里一沉,嘴角笑意嘲讽,眼眸一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这些仙人自诩凡人有求必应,却不过是伪善罢了。” 他去求却无人搭理,他杀人时却来阻止,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手腕一翻,手中怨气所化的利刃就那样对着身后的谢沉雪就刺了过去。 但是修仙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即使是沈囚成了厉鬼依旧难以匹敌,更妄论谢沉雪还是修仙者中的佼佼者。 谢沉雪垂着眸,手中灵力朝着沈囚的肩膀蜿蜒向下。 不过瞬间,沈囚便动弹不得。 沈囚脸色沉下来,他恶狠狠咬牙,声音狠厉,“沉安城主贪得无厌,与仙门向来并无交情,仙长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谢沉雪却垂着眸,视线在恶鬼少年脖颈处触目惊心到差点让脖颈断裂的伤上一扫而过,于是将少年恶鬼永远囚禁在玄天地牢的想法被放置了下来。 沈囚固然有错,但命运却没给他留下活路。 一人也是苍生,蓦地,谢沉雪突然想救这恶鬼少年。 他并不知道,此刻他动的这恻隐之心,却让他从此与沈囚命运纠葛不清。 沈囚听到那个伪善的仙人说,“睡一觉吧。” 随后他的整个视线就暗了下来,他在黑暗中不甘的想,他虽然杀了罪魁祸首,但还有帮凶没有杀,还有该死的人没有死,他不能随着这个伪善的仙人回去,也不能死在这个伪善的仙人手里。 沈囚强撑着即将消散的意识,手指攥着仙人按住他肩膀的衣袖,特意放软声音,“仙长,我错了,求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已经低不可闻,他覆在仙人衣袖上的手指不甘的攥了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谢沉雪低眸,望着沈囚整个人因为失去意识而略显得乖巧的躺倒在他的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囚脸上可怖的伤痕被淡化了些,在长而翘挺的睫毛下显得没那么狰狞。 沈囚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是好像这人却不是很在意,不然下手不会那么狠。 为了回城主府报仇,划毁了自己的脸。 谢沉雪那双清冷的眸子下移,看着沈囚的右手腕,下一刻,在他的眼神注视下,那里凭空出现一只天青色的镯子。 而与此同时,那些萦绕在城主府里面的怨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径直钻入沈囚体内。 城主府顿时一阵清明,还没有回到沈囚体内的怨气也因为失去供养慢慢消散。 “小师兄,沉安城情况怎么样?”一道声音突然从谢沉雪的耳边响起。 谢沉雪声音不变,“未见魔修,大概是跑了!” 那头的人疑惑的问,“怎么会跑了?” 谢沉雪沉默,因为他在城主府抓人的时候,为了快点解决那些恶灵抓沈囚,气息泄露。 如果是未被天罚前的他,自然能好好控制好灵力,但他现在不行,刚因为窥探天机经历天罚,灵力不稳定,对灵力的控制差些。 至于为什么那个魔修会逃跑,因为错过了这个时间点,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沈囚。 他忙着抓沈囚,根本没去找那魔修,这个时间,那个魔修估计已经离开了沉安城。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小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的人劝道,“师兄青崖峰冷清,是该找个弟子陪着了。” 谢沉雪神色淡漠,望向此刻还在昏迷中的沈囚,说,“即日回,至于收徒……” 他看着在他怀里,睡得无知无觉的少年,开口却是问,“玄天宗新弟子选拔此刻已经开始,白崇,你可有想收的弟子?” 白崇还没有回答,水镜已经消散,看样子谢沉雪遇到了些事,但他并不担心谢沉雪的安危。 毕竟谢沉雪虽然境界跌落,但放眼整片大陆,也没有几个修士是他对手。 谢沉雪的确遇到了麻烦,但却是他主动的,刚要离开沉安,他在街上看到了那些因为受到沈囚怨气影响的普通人身化厉鬼,他将那些人的鬼气引进入沈囚体内,清醒后的厉鬼愿意轮回的就去轮回,不愿意想为祸世间的则是被他一剑斩之。 而此刻,在玄天宗的主峰,数十个水镜正摆在大殿内,一群玄天宗长老与宗主则是在这些水镜中观察着这一届弟子们的表现。 白崇抬眼,观察着水镜下,那些从凡间而来的少年过玄天石阶幻境,有人上了十阶,丑态百出,或喜或悲或泪流满面。 最多的也只是爬了将近20阶而已! 见已经没有人再往前走,白崇摇了摇头,到底是差人把那些坚持不住,已经陷入幻境无法挣脱,停在台阶上的人带了下来。 十阶为合格,他将那些爬超过十阶的人留了下来,而那些没有合格的,则是送回了山下。 但十九阶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白崇看着面露喜色的凡人,摇了摇头,觉得这一届的弟子心性还有待历练。 玄天石阶幻境越往后幻境就越难破解,玄天宗千年来能够以凡人之躯走完全部石阶的唯有他的小师兄一人。 他还记得那时过玄天石阶幻境,他坚持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他停留在石阶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走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然后他出了幻境刚准备往上爬,一个少年越过他,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登阶。 他的速度不慢,就好像这幻境对他毫无影响。 是凡人皆有执障,有惧有怨,而他却没从这少年身上看出半点执障。 他停下脚步,看着少年慢慢的走上顶,最终爬完全部石阶。 于是他咬牙,最终爬了三十石阶便无法往上。 谢沉雪登顶惊动了那时并不打算收徒的青崖峰主,于是谢沉雪破格成为了青崖峰唯一一个弟子。 白崇对这个少年也很好奇,他听到青崖剑尊对少年说,“本尊有意收你为徒,你心思清明,无魔无障,适合修无情剑道。” 少年不卑不亢,用同样不含情绪的声音回答,“多谢青崖剑尊,但我已择道,名为苍生!” 白崇这回是真惊讶了,少年穿的苍蓝袍洗到发白,一看就不是修仙世家公子,他这个世家公子也只是摸到了入灵的门槛,自然也没择道,这少年悟性居然比他还要好,已经择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玄天恶灵(二) “宗主?宗主?”,见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长老悄声提醒,“…该择徒了!” 长老的声音不大,正好能提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崇。 白崇回神,看着面前望着他的少年,开口提点,“大道一途最为坎坷,忌心性轻浮。” 被他提点的少年低头,抬手行礼,“多谢宗主提点,弟子记住了。” 古言余已经通过了试炼,有了入门资格,他这一声自称也算不上不合规矩。 更何况,白崇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他也就随他去了。 见少年领悟了他的意思,眼底的傲慢收敛了些,他才开口问,“古言余,你可有想拜入哪个山头?” 玄天宗规矩,入门试炼第一名弟子可以挑选自己想要去的长老门下,一般长老无权拒绝,但青崖峰是例外。 想要去青崖,需要青崖峰主同意才能拜入青崖。 少年声音掷地有声,他认真开口,选了唯一一个需要得到长老同意的青崖峰,“我想拜入青崖一脉,拜长宁剑尊为师!” 他这句话刚说完,一道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青崖峰已有弟子,还请另择良师!” 这道声音拒绝得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及古家的面子。 古言余脸色一僵,脸颊迅速涨红,他转头去看,眼底怒气喷薄而出,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落古家面子,但却在看到来人之后,尽数收敛。 他是世家弟子,自然是见过长宁剑尊画像的,刚才毫不客气拒绝他的,是长宁剑尊,也是青崖峰峰主。 那道声音清冷自带道蕴,会让人不由自主被声音的主人吸引。 那些刚有资格入玄天宗的少年好奇的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从远处飞下来,手里面还提溜着个少年。 “小师兄!”白崇率先向来人行了一个礼。 谢沉雪虽然是长老,但白崇依旧保留着对他的崇敬。 谢沉雪也习惯了,他看着手里面的少年,片刻后,才对着古言余道,“本尊只收一个徒弟,并已有人选,还请另择良师!” 随后他转头,看着白崇,“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没看任何人,直接抓着手里的人朝着青崖峰飞去。 他手里面的人回头,白崇看到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那少年被谢沉雪抓在手里,少年周身还扣着一个结界,那结界挡住了刺向少年的阳光,保护着少年不至于因为灼烈的阳光魂飞魄散。 以白崇的见识,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不同寻常之处,这是一只枉死的恶鬼。 白崇狠狠皱眉,刚才他小师兄所说的话……难道他要收这恶鬼为徒? 白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少年的脸上伤痕狰狞,身上半点道骨都没有,不像是能修道的,且身上的鬼气浓烈,再想起刚才他看到的那双黑沉的眼,直觉那不是个良善之辈。 但谢沉雪向来有分寸,既然他收了,白崇也不好过多干涉。 他纵然觉得这少年不详,依旧还是不会去干涉谢沉雪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他小师兄决定了的事,他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白崇思索间不经意回头,正好看到了那个从世家出来少年的眼中的嫉妒。 他看着古言余眼底的嫉妒,眉头一皱,“大道一途,最忌道心不稳,你既然选择入我玄天宗,就得遵守我宗门之规,不得残害同门,违者宗规处置!” 古言余一惊,他低下了头,“是,多谢宗主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 白崇缓和语气,“青崖峰主既已收徒,你与青崖峰无缘,可愿拜入主峰门下,成为我的亲传弟子?” 古言余恭恭敬敬,“弟子愿意!” 白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其他长老开始陆陆续续的挑选弟子,而并没有被长老选中的,则是被带去了外门。 而此刻古言余望着离开的长宁剑尊,垂下眼眸,遮住了他疯狂的嫉妒与恶毒。 而此刻带着人到了青崖峰的谢沉雪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将恶鬼丢在了地上,恶鬼在地上死沉的弹跳了两下,宛如咸鱼一样瘫着,毫无动静。 谢沉雪眉头一皱,冷声道,“醒了就起来。” 沈囚也不忸怩,他干脆利落的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他抬头看谢沉雪,直言,“我不愿意成为你的弟子,放我走!” 刚才进入这个宗门时他已经醒了。自然也听到了谢沉雪说的一切,而且他们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这个人所说的徒弟,那就只可能是他。 谢沉雪也不勉强,他声音清冷,伸手将远处的东西召过来递给沈囚,“你怨气未除前,本尊不会送你去轮回道!” 沈囚看着躺在这个仙人手里面的扫帚,冷笑,“我不愿意,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回沉安。” 只要能报仇,他连命都可以舍弃,没有来世罢了,他又不在乎。 说着,沈囚转身就准备走出殿。 谢沉雪却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却不阻止。 沈囚狐疑,但他下山心切,所以并未理会。 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但在沈囚拉开殿门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灼烧感,被阳光照到的皮肤已经泛起了红,还夸张的出现了伤痕。 沈囚吃痛,条件反射的把脚缩了回去。 “你身上的怨气被本尊封印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鬼。” “连阳光都可以伤到你,别白费力气了,在你怨气消散前,本尊不会放你离开玄天宗的。” 沈囚拧眉,他扫视自己,最后视线定格在他手腕多出的那个镯子,他想也不想的就将怨气对着手腕就要斩下去。 他虽然失去了身为怨鬼强大的怨力,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怨气并不是不可以用,这点怨气,足够他将手腕斩下来了。 “你就算将整个手腕斩下来,青灵镯依旧还是会附在你灵魂上。” 谢沉雪从呆怔的沈囚身边走过,说,“放下过往,我就让你去入轮回。” 原本他打算将沈囚关在玄天地牢中关永生永世,但他在见到沈囚后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沈囚也是苍生,救沈囚也是救苍生,于是他可以先将沈囚怨气化解后送他入轮回,只要在此过程中,沈囚的元神不散,他在天道中所窥见的大劫就不会应验。 谢沉雪走了出去,沈囚见他毫无留恋,像是不怕他逃出这里。 他抬手去摸,却被一层结界挡住了,于是沈囚开始发呆。 谢沉雪此刻已经走到了青崖峰下,他看着等在山下的白崇,脚步一转,又想回去。 “小师兄,你在天雷劫里面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修为会折损了大半,还遭了天罚?” 白崇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谢沉雪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着白崇眼底的担忧,沉默了会,“窥探天机,所以被天罚,修为并没有降,只是与妖身分离了。” 他在本命剑里面确实修为与闭关前差不多,而他在妖身时虽然要低一点,但也与玄天宗普通长老修为差不多,他的修为确实没降多少。 见谢沉雪用轻飘飘,不算什么大事的声音把妖身分离这件事说出来,白崇只觉得眼前一黑,“你……你窥探到了什么,居然让天道把你妖身灵魄都劈裂了。” 谢沉雪刚要开口,一道“轰隆”声就在天边响起,他便知道天道在警告他不能泄露天机。 天边隐现的天雷谢沉雪倒不那么畏惧,但白崇估计经不住这么一劈,于是他话音一转,道,“不可说!” 白崇看着天边的天雷,他是修道之人,自然也明白天道好像在警告他们,他小师兄历雷劫失败的事可能与天道有关,而且还不能泄露。 白崇叹了口气,见谢沉雪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纠结谢沉雪修为大损的事,而是开口,“古家那小子有意拜你为师,你就这样给他拒了,古家依附于玄天宗,这样做……” 他话还没有说完,谢沉雪就瞥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本尊曾经就说过,青崖峰不是筹码。” 白崇沉默了一下,叹气,“师兄,你闭关多年可能并不清楚,玄天宗能有今日,全靠古家以灵石支撑,不至于没落。” 谢沉雪没说话,但那双清冷出尘的眼睛却毫无动摇,像只是出于实现的弟情谊而在这里听他说话。 于是白崇叹了口气,说,“古家送来的那孩子天赋不错,你既然不收,那我将古家送来的那孩子收入门下了。” 他犹豫了片刻,说,“那孩子高傲,嫉妒心也比寻常孩子要强,只怕他会对你带回来的那个少年会有意见。” 谢沉雪并不打算让沈囚出青崖,他声音冷淡,“无妨。” 白崇又叹了口气,见谢沉雪打算回去,他说,“你既然打算收了弟子,那听学一事也该安排上。” 虽然是亲传弟子,但与内门弟子相似,都需要到主峰的论道坛听其他长老论道,包括谢沉雪少年时也是一样。 白崇这么一说,谢沉雪诡异的沉默了会,然后道,“他此刻受着伤,暂时不便见人。” 他把沈囚带到玄天宗,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只是收为徒弟,沈囚去不去听学,都无关紧要。 白崇也没怀疑,他转身准备回主峰,“那就等他伤好了就送过去,他好歹是你的弟子,若是论道缺课,将来不一定能继承青崖。” 白崇越走越远,谢沉雪目送他离开,想起沈囚不愿意拜他为师,眉头紧蹙。 沈囚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从阳光下安然无恙的离开,那种直灼灵魂的痛感痛得他有些暴躁。 若是他无法离开这个宗门,无法回沉安替姐姐报仇,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死。 他站在离阳光不足一尺之遥的地方,静静伫立片刻,突然抬脚往阳光下走,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传来的灼痛感。 沈囚觉得有些奇怪,扫视片刻后抬头看着头顶,那里有一把青色的伞,正静静悬落在他的头顶。 那伞还散发着青色的光芒,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那人脚步闲适,并未刻意掩藏,正是将他带到此地的人。 “本尊说过,在你怨气消散之前,你无法离开玄天宗。”谢沉雪走进大殿,抬眼望着那柄悬在沈囚头顶的伞,他说,“此伞名为牵机,能替你遮挡阳光,若你是我弟子,本尊可以将它送你。” 沈囚只觉得有些可笑,他讥讽道,“我一个恶鬼,何德何能能让您大费周章收我为徒?” 谢沉雪静静看他,“你是要做我弟子还是要做我奴仆?” 沈囚冷笑一声,然后出乎意料的一步踏出那伞罩着的范围,他全身都在冒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灼伤得更加可怖,他却笑得极为高兴,“若不能离开玄天宗回沉安去,我宁愿魂飞魄散。” 沈囚的魂魄在阳光的灼伤下变得透明了些,谢沉雪静静看了他片刻,抬袖一挥,将沈囚的魂魄送回了殿内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但此刻沈囚已经疼得失去意识,阖目软绵绵的就要往地上倒。 谢沉雪冷眼看着他砸在地上,声音淡漠发寒,“冥顽不灵,罢了!” 他手一挥,那柄牵机伞变作一道霞光落到了沈囚手腕的青灵镯里面。 沈囚闭着眼睛时,若是不看他脸上可怖的疤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乖巧的少年郎。 谢沉雪也未曾预料到,沈囚脾气会这么倔,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放下仇恨去轮回。 谢沉雪就那样看了沈囚好久,才慢慢的离开大殿去了隔壁。 沈囚身上的戾气很重,怨气也不减反增,在沈囚能控制住自己前,他不会让沈囚离开青崖,去祸害玄天宗的弟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玄天恶灵(三) 青崖峰上只有大殿与偏殿,大殿像是一个简陋的寝殿,除了一张软榻与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谢沉雪慢慢走到床榻边,那里躺着一个少年,少年身着单薄的寝衣,正无知无觉的沉睡着,身后毛茸茸的猫尾露在被子外面,软软的垂下床榻。 他身上罩着的那沉金色的结界在谢沉雪的注视下自动消散。 谢沉雪望着床榻上躺着的猫妖少年,端详片刻后,突然俯身将沉睡的猫妖少年拎抱起,放到了软榻上。 随后与猫妖少年额头相抵,一缕金光从谢沉雪额头飘出,迅速的进入了猫妖少年的额头。 猫妖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保持着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沉睡。 而在谢沉雪的举动下,他自己的身体顿时就化作了一柄闪着蓝光的剑掉落在猫妖少年的身上。 片刻后,猫妖少年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后从他的额头钻出一道金光,重新融入剑身之内。 谢沉雪双臂撑着榻,以免他与猫妖少年面贴面,他凝视着阖目的猫妖少年,脸色有些难看。 他现在只能寄身在本命剑长宁中,并且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灵魄会被迫回到妖身中,这种不确定性难得让谢沉雪有些心烦意乱。 窥探天机的天罚真的让他妖身灵魄分离,而且他已经用了许多种方法去试,依旧还是不能与妖身融合。 门外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沉雪抬眸望去,下一刻就撑起身体离开软榻前。 谢沉雪打开了门,门外是与他分别不久的玄天宗宗主。 白崇尴尬的笑了笑,他不自在的摸着腰间的宗主玉佩,尴尬道,“小师兄啊,要不你就同意把古家那小子收入青崖峰吧,反正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 谢沉雪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冷的双目望着白崇,像是在问他理由。 于是白崇叹了口气,“刚才古家又送来了亿点灵石,有点多,他们问能不能让古言余拜入青崖。” 谢沉雪瞥了他一眼,随后开口,“不收,退回去!” 白崇脸上笑容一僵,“……” 他见谢沉雪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谢沉雪冷静的看他,开口,“玄天宗安稳太久,宗门内的弟子也少了些历练,从今日起,玄天宗弟子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灵石。” 谢沉雪望着白崇,“宗主,我知晓你的顾虑,魔族之人向来与玄天宗不共戴天,若是得知玄天宗弟子下山,定会截杀,但他们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玄天宗,那对他们的道途并无助益。” 在谢沉雪成为青崖峰弟子后,他师尊杀过许多魔族人,迫使魔族对玄天宗恨之入骨,尤其是青崖峰的弟子,而谢沉雪曾经也差点死在这些魔族人手里。 他望着一个方向,突然开口,“更何况,魔族人现在可没空对付玄天宗的弟子。” 他在天道中窥见,魔族守着无妄海,等待着魔尊重临,而在这一环节中,沈囚是关键,而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白崇一头雾水,但谢沉雪并没有说的意思,谢沉雪向来谨慎,既然他开了口,那就说明魔族确实没有时间对付玄天宗的弟子,于是他妥协道,“那就听你的。” 只要有人委托,玄天宗通过接任务,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见谢沉雪并没有提要收古言余为徒的意思,白崇顿时也知道了他的选择,同时也对被他的小师兄带回来的少年心生好奇。 那少年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他的小师兄看不上那些天之骄子。 既然谢沉雪不愿意收古家那小子做徒弟,白崇也不勉强,他干脆利落的告辞,准备去找古家说一下灵石的事。 而谢沉雪目送着白崇离开后,他看了眼身后的偏殿,转身回了大殿内。 算一算时间,他带回来的那少年应该已经醒了。 沈囚的确醒了,他此刻正与阻碍他行动的结界较劲。 他被谢沉雪设置的结界限制在一片狭小的空地,结界笼罩之外,无法触及。 沈囚自然不愿意,他拧着眉,已经撞了好几次结界,但这结界与其他的结界不同,看似柔软却坚不可摧。 已经将他软绵绵的弹回好几次了,他还想再试,就听到大殿的门打开的声音。 沈囚抬眼,就见将他关在这里的那个道貌岸然的仙师走了进来。 “放我出去!”沈囚站在结界内,眼神带着敌意,他盯着来人。 “你若是拜我为师,自然就可以离开青崖,去玄天宗其他地方,如若不肯……”,谢沉雪站在结界外,垂眸望着结界内已经很不耐烦,但是打不开结界的少年,声音清冷,“那这结界,也不必为你解开!” 沈囚压着怒气,“你在玄天宗身份想必不低,我不过一介凡人恶鬼,何德何能能得你青睐?仙长,请你高抬贵手,另择良徒吧。” 他不愿意成为道貌岸然之徒,他不修道,他不成仙。 他眼底抗拒太过于明显,眼底的恨意浓烈,“我做不到与尘缘断绝,我不修道,我不成仙。” 谢沉雪没说话,就那样与少年对视着,见他眼底怨气又浓了些,他声音依旧沉静,“本尊说过,你若是不能放下,那便不能离开玄天宗,你既然不愿意成为本尊的弟子,那便成为青崖的奴仆吧!” 沈囚咬了咬牙,见谢沉雪油盐不进,讽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打不过这个人,也无法在这个人眼底离开,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即使他已经成为恶鬼,但他有预感,这个人若是认真,他绝对活不了。 既然这个人不杀他,那他在这个人手里也可以苟且偷生,他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 他会找到方法离开玄天宗,回到沉安去的。 见他安静下来,谢沉安轻轻挥手,笼罩着沈囚的结界顿时就消散了。 沈囚再一次意识到他与这个人之间的差距。 谢沉雪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扫帚,然后举起来抬着手,示意他接过,神情无波无澜的看着他,“青崖峰每日都需要清扫大殿一次,你今日就开始清扫吧!” 沈囚:“……” 虽然不知道不接会有什么后果,但看这仙人雷厉风行的做派,以及沈囚的直觉,他还是决定接过扫帚。 扫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总能找到机会离开的。 他沉默的接过扫帚,磨磨蹭蹭的去清扫大殿了。 谢沉雪沉眸看了一会,蓦然,他识海突然无缘无故的痛了起来。 谢沉雪凝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急匆匆的离开大殿。 沈囚自然也看到了,他看着谢沉雪脚步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过于快了。 沈囚回身盯着看了片刻,随即就低下头继续漫不经心的扫着地。 这人无论有什么事,与他无关,他不想多管闲事,也无心去猜这个仙人到底为何脚步匆匆离去。 凡修仙之人都唯利是图,对凡人不怀好意,想来这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多时,他慢慢的走到大殿门口,望着门外浓烈的光线出神了片刻,随后他轻轻的将袖口往下拉,遮住了裸露在外的手掌。 手掌并没有灼伤感,沈囚神色一动,随后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将大殿挂着的一件白色狐裘披在身上走出了殿门。 与此同时,偏殿躺着的少年眼皮一掀,睁开了眼睛。 少年双眼偏圆润,但他面无表情时却平添了些清冷感。 他望着大殿的位置,而在他的感知里,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少年赤着脚走下软榻,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软榻,柔软的垂在他身后。 他轻轻的将偏殿的门推开,慢慢的走了出去。 而此时,沈囚已经顺着青崖的路走下了青崖,雪白的狐裘将他整个人包裹在狐裘底下,沈囚轻轻的将狐裘下摆抬起,以免走路时不小心抬脚踩住狐裘下摆之后跌倒。 沈囚并不知道,他提起狐裘下摆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正在努力扑腾的大扑棱蛾子。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御剑的猫妖少年尽收眼底,他就那样站在剑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沈囚并不知道有只猫妖少年在跟着他,他小心翼翼却脚步匆匆的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并不难走,石阶一层层堆叠,踩在上面并不会觉得脏污,沈囚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着修仙了。 他与阿姐每个冬日都会去河边,在又湿又冷的天日里将平时穿的短打泡到冰凉刺骨的水里清洗。 那时虽然冻得手疼,但他却是高兴的。 但现在,沈囚嘴角弧度压平,眼底带着厌倦。 这个世界糟透了,坏人得不到惩罚,无辜之人枉死,道貌岸然之徒仙途坦荡。 所谓名门正派皆是敷衍了事,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 学道救不了阿姐,修仙报不了仇。 他不修道,他不成仙。 在即将离开青崖前,沈囚停下了脚步。 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拐出了几个看起来像是玄天宗的弟子。 他警惕的望着几人,脸上的伤痕在他戒备的脸色中变得可怖狰狞起来。 “哪里来的丑八怪?” 沈囚对面的有一个少年嫌弃的望着沈囚,而他前面穿着玄天宗的古言余则是审视的打量着沈囚。 见几人没有动手的意思,沈囚低垂着眼,将眼底的戒备遮住。 他无心与几人多做纠缠,他越过几人准备离开。 “你和长宁剑尊什么关系?”古言余眯着眼睛,打量着沈囚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狐裘,抬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沈囚。 沈囚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言余冷笑一声,“你从青崖上下来,身上披着绣着剑纹的狐裘,而整个玄天宗内,只有长宁剑尊会穿这种带着剑纹的衣服。” 他靠近沈囚,眼底带着明显的恶意,“我很好奇,你身上没有半点灵力,也不是天生剑体,凭什么把我比下去,剑尊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沈囚与他并没有隔多远的距离,他无心惹麻烦,只是垂下头,遮住眼底的厌恶。 他在青崖只见到抓他走的那个人,除了那人,青崖上并没有别人。 那人就是长宁剑尊吗? 那个听说闭关多年的仙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玄天恶灵(四) 见他沉默,古言余不依不饶,“说,剑尊怎么会看上你?” 沈囚也不知道,他不过一个恶鬼,冥顽不灵斩杀便可,青崖上面的那位道貌岸然的仙长却将他留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他总会找到机会去沉安的。 古言余眼底带着恶意,他抓住沈囚的肩膀用力,力道大得让沈囚胳膊一阵剧痛,“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能让剑尊收你为徒。” 沈囚神情一顿,看向古言余目光都带着异样。 他现在是灵魂体,并不是实体,这人居然真的伤到了他,他望着古言余放在他胳膊的手,感受着肩膀的剧痛,眼底阴郁横生。 古言余抓着他的手上覆盖了一层金光,显然已经感受到灵气,引灵气入体,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难怪能伤到他,但这人的灵气稀薄,弱得不可见,显然是刚入灵,沈囚并不放在眼里。 他一掌打在古言余胸口,却见他只是退了几步,并没有被震碎心脏吐血倒地。 他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将目光看向手腕戴着的镯子。 他以前未在意,这次却明显感受到了镯子里灵气对他身体的限制。 这镯子限制了他的力量,不然这个人会被他击碎心脏,不能再在他眼前蹦哒。 古言余却是因为他这一掌觉得在同门师弟们面前失了面子,他怒喝一声,与沈囚缠斗起来。 沈囚未化恶鬼前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了怨气,他不是从世家出来的古言余对手。 不过几下,沈囚就被一脚踹中胸口,蹬飞出去摔在地面上。 沈囚闷咳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他并没有吐血,但沈囚看得分明,他用来撑地的手在被阳光照射时发出一阵白烟后直接消散。 随后手腕的镯子发出一道蓝光,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又迅速凝实。 但那阵被灼烧的剧痛仍然如跗骨之躯,沈囚顾不得剧痛,他愣愣的盯着手腕的镯子出神。 古言余一直看着他,自然也看见了他身体的变化,他瞪大眼睛,有些震惊。 古家依附于玄天宗,他自然也熟知一些修仙古籍。 他那一脚用了八成力,沈囚没修炼过,这一脚足够将他蹬吐血,可沈囚却没吐血,而是撑地的手腕在阳光下发出一阵白烟,消散后又在他手腕镯子的灵力修复中凝聚。 沈囚这变化根本就不是活人,分明就是恶鬼相。 而且,古言余盯着沈囚手腕上那正闪着微光的镯子,说不出的嫉妒,“长宁剑尊竟然把青灵镯给了你!” 他嫉妒的看着沈囚,蓦然从腰间拔剑指着沈囚,“你一个恶鬼,不配成为剑尊的弟子,我今天就为剑尊除了你这个祸害。” 青灵镯护住这恶鬼灵体的同时也让这恶鬼拥有了实体,所以他不需要多少灵力就能伤到这恶鬼,青灵镯子灵气并不是不竭,他就不信,他将这个人千刀万剐,这个人还能恢复如初。 古言余抬手一剑砍向沈囚,沈囚本来想躲开的,但跟在古言余旁边的几人突然手指掐印,在那些人的控制之下,沈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咬着牙挣扎,却依旧无法摆脱禁锢,于是那一剑砍在了他的肩膀。 沈囚闷哼一声,他望着古言余,眼底阴郁,第二次了,怨气被锁,他连反击都做不到,那个长宁剑尊果然克他。 沈囚藏起戾气,竭力将锅扔出去,“你若是想要做长宁剑尊徒弟,你该去找他,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他不过是那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留下的恶鬼,那人说是想收他为徒,但却没有半点教他的意思,就像是在监视。 他会找到办法离开玄天宗,但在这之前,他不能死。 沈囚捏了捏另外一只手腕上的手链,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顿时安了下来。 他望着古言余,“我不过是青崖的奴仆,无权决定任何事情,若是你想求见剑尊,我可以替你通传。” 见古言余眼底明晃晃的怀疑,摆明了不信他的话。 沈囚面不改色,手指搁在腰间,“我若是剑尊的弟子,剑尊清风朗月,不屑于恶鬼为伍,我怎么会还顶着这副恶鬼相,身上全无半点灵力?” 他遇到的那些仙人都一副眼高于顶,除魔除邪都需要拿到好处,却无半点向普通人着想的姿态,想来这青崖的剑尊大概也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着他,但沈囚却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人都一样的虚伪。 剑尊到现在都没有杀他,只可能是他身上有某种剑尊需要的好处。 古言余将信将疑,目光带着疑惑,“真的?剑尊收了你做奴仆,而不是徒弟?” 沈囚面不改色,“我不过一介恶鬼,剑尊大概也是看在我全家被屠,人又意外惨死的份上,避免我落得个被其他恶鬼啃食的下场,所以才收我为奴仆。” 才怪,要不是那个人突然冒出来,他早就报了仇了,沈囚恨呐! 古言余沉默了会,突然笑了下,有些遗憾,“可是我已经伤了你了,难保你不会向剑尊告状,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你灰飞烟灭吧!” 长宁剑尊向来不喜恃强凌弱,他今日所做要是被长宁剑尊发现,剑尊肯定不会再收他为徒。 这个恶鬼既然是奴仆,那他杀了也不算残害同门,没有触犯门规。 他一剑就向沈囚胸口刺去,沈囚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像是被他喜怒无常吓傻了般。 古言余却无甚波澜,杀个恶鬼罢了,死在他手上的人都不少,更何况是恶鬼。 而御剑而行的猫妖少年目睹了这一切,他眸光一落,正要出手,就见已无路可走的少年千钧一发之际挣脱束缚,朝旁边一滚,避开了致命一剑。 他身形比刚才又淡了几分,而那隐匿他身形的狐裘已经染了不少尘土。 他并没有停留,朝着青崖上跑去,这些人刚才提到那个长宁剑尊眼底带着尊敬,他现在自投罗网也比被这些人弄得魂飞魄散要强。 沈囚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这些人会放过他,他刚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古言余也是怒了,这个少年不过是一只普通恶鬼罢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戏耍,真当他好欺负不是? 他遽然扔出样东西砸向沈囚,沈囚虽然也有所察觉,但他并没有躲过这东西的能力。 一道金光将他笼罩起来,沈囚动弹不得。 这金光不知道是用来对付什么的,沈囚被笼罩时感觉极为灼痛。 他难受的皱起眉,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古言余得意的一笑,“师尊送给我的金光符,阻挡鬼王一击都可以,更何况是一个没修炼出实体的恶鬼,不出一个时辰,你就该灰飞烟灭了。” 他旁边的弟子讨好的看他,“师兄英明,一定是师兄天赋高,所以宗主才如此喜爱,是剑尊没能慧眼识珠,等这恶鬼散了,剑尊一定来收师兄为徒的。” 他们知道,宗主对古言余很特殊,收徒那天,宗主曾说,如果剑尊愿意收他为徒,他可以让古言余去青崖峰。 而在他们奉承古言余时,沈囚艰难睁开眼睛,他讽刺的笑了一下,他想死时,那个人不让,他想活时,却又活不下来。 当真是天道无常,这天道不公,凭什么坏人可以横阳霸道,他却只能人人喊打? 沈囚莫名其妙的笑声让古言余有些不爽,他眉眼带着杀气,“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说着,他朝金光符挥出一道灵力,顿时金光符像是得了什么加持,突然金光大盛,照得沈囚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金光一照,他浑身像是被放在火里面烤一样,灼痛入骨髓。 沈囚觉得,他会死在这里,他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还是很不甘心。 但天道好像觉得他命不该绝。 一道剑气劈在金光符上,金光符顿时如遭重击,瞬间破碎。 古言余神情一滞,抬头望向剑气飞来的方向。 一个少年御剑朝他们飞来,他稳稳停在沈囚面前,将沈囚挡在身后。 他面容略显稚嫩,却难掩昳丽姿色,眸色清冷疏离,虽然看向古言余,但眸光却像是在看几只蝼蚁,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底。 “他是青崖的人,即使是犯错,也只能由青崖所教,你是哪位长老座下弟子?”谢沉雪眉峰一冷,“如此不懂规矩?” 古言余看着少年头顶的猫耳,又看了看少年身后那半垂的大尾巴。 他确定,他不认识这少年。 “你又是谁?”古言余怀疑的看他,眼睛盯着谢沉雪垂在身后的尾巴,警惕的看他,“为何会在青崖峰,我可不记得青崖峰有妖修!” 沈囚也在看他身前少年身后的大尾巴,那尾巴毛色顺滑,白得发光,一看就很好摸。 于是,沈囚本来已经涣散的意识又清醒了些。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微微摆动的长毛猫尾,眼睛都清澈了几分。 知道谢沉雪成为长宁剑尊前是妖的人并不多,玄天宗内白崇算一个,但白崇也无意暴露谢沉雪的身份惹人非议。 妖修虽然不像魔族那样人人喊打,但也不是一众修仙者都能接受。 谢沉雪师尊当年逼着那些还活着的老怪物立天道誓,永远不能暴露谢沉雪妖修身份,所以知道谢沉雪是妖的真的不算多。 谢沉雪神色冷淡,他望着古言余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青崖谢沉雪,长宁剑尊大弟子,奉师命看护青崖。” 他低眸撇了一眼蜷缩半睁着眼,但显然没有多少意识的沈囚,说,“他虽然是青崖奴仆,但也是青崖之人,你……” 他语音一顿,“越矩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玄天恶灵(五)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道锋利剑气砍在古言余伤了沈囚那只手的胳膊。 古言余猝不及防,剧痛之下一声惨叫,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恶狠狠的盯着谢沉雪,“这人不过是一个奴仆,你为了一个奴仆伤我,你当真是不怕宗规处置吗?” 面对古言余的警告,谢沉雪脸色不变,他抬手,又是一道剑气打在古言余胸口。 这道剑气要稍弱些,但却把古言余打得吐出一口血,摔到五六米远的地方。 他呕出一口血,不甘又恶毒的看了谢沉雪片刻后痛得在地上打滚,谢沉雪的剑气入体,虽不造成什么伤害,但却让他痛苦不堪。 古言余本来想要防御,但他那微薄的灵力在剑气的攻击下不值一提。 其他的几个小弟子已经吓傻了,谢沉雪剑气外放,看似没用多少灵力,但剑气外放,连多少剑修都做不到,这个人却轻轻松松的挥了出来。 而他们刚入灵,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更何况,这猫妖少年身份不明,但既然是从青崖出来,或许与长宁剑尊关系匪浅,他们更加不敢动手了。 谢沉雪冷冷的盯着倒地哀嚎的古言余,对白崇看人的目光有些怀疑。 这个人自负自大,欺凌弱小,真不知道白崇为何会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谢沉雪先是看了眼古言余,随后望着那些不敢造次的小弟子,冷声开口,“那就让白崇来找我,青崖峰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带着他,滚!” 他并不知道,身后的少年恶鬼盯着他被风吹动的尾巴,眼神严肃得像当年在沉安听到城主将他阿姐带入府里面,他做决定的那次。 谢沉雪只是看着前面被他用剑气击倒恶狠狠盯着他的少年,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倒地的少年对他而言,与路边的花草并没有区别。 可他分明刚用剑气伤到他,而古言余是因为他的剑气而倒地的。 古言余咬着牙,心有不甘,这个猫妖少年看他的眼神就像他在古家未受到重视的那些人,终有一天,他会亲手把今天的耻辱讨回来。 几乎在谢沉雪话音刚落,那些小弟子就慌忙将那少年扶起来,少年就着那些小弟子的手站了起来,他先是看着突然出现的猫妖少年,随后目光聚集在倒地的恶鬼身上。 他说,“你最好一辈子都待在青崖峰上面,否则……”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猫妖少年冷然的目光,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往下说了,于是古言余住了口。 等古言余转身,几名小弟子忙不迭的扶着古言余往山下走。 古言余回头,眼底带着狠意,他望着谢沉雪,“我记住你了!” 记住谢沉雪的人多了去了,谢沉雪并不把古言余放在眼里。 他看都没看几人离去,转身低头看着此刻想努力站起来却失败的沈囚。 那道金光终究还是太过于厉害了些,沈囚此刻只觉得,他快要散了。 但他能感觉到那救下他的猫妖少年正在看他,于是沈囚打起精神,硬扛着晕眩感与猫妖少年对视。 此刻谢沉雪也注视着少年,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的任何神情,他对沈囚此刻的情况也是了然于心。 沈囚的确是他见过最坚韧的凡人。 沈囚倔强的半睁着眼与他对视,瞳孔都是涣散的。 他蹲了下来,随后朝青灵镯渡了些灵力,那灵力在青灵镯运行了会,流往沈囚周身。 沈囚顿时觉得身体没那么沉重了,他望着谢沉雪,开口问,“你是谁?” 谢沉雪诡异的沉默了会,在沈囚觉得他不会告诉他时,开口道,“谢沉雪,长宁剑尊座下大弟子。” 谢沉雪见沈囚身体凝实了些才伸手将沈囚抱了起来。 沈囚此刻确实也没半点力气,他并没有拒绝谢沉雪抱他起来。 “谢谢!” 沈囚声音真挚,谢沉雪动作顿了下,低头看沈囚。 却见沈囚此刻也在看着他,眼底的感激并不像作假。 谢沉雪第一次知道,原来恶鬼也会感谢人。 他望着沈囚那比普通恶鬼都要淡几分的身体,眼底多了几分深思。 没有躯体的灵魂本就脆弱,按照沈囚这性子,要是沈囚还没有放下过往,散了怨气之前就能先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所以,他得为沈囚找一个躯壳。 他倒是有不少天材地宝能造,但恶鬼容器最好的是他原本的身体。 谢沉雪不知道沈囚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何处,但总归离不了沉安城。 在去沉安城之前,他得先给沈囚造一副躯体用,以免他自己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谢沉雪抱着沈囚,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爬青崖峰的台阶,而沈囚看着他的下颔有些出神。 谢沉雪…… 他默念这个名字,眼睛倒映着谢沉雪的相貌,像是想将谢沉雪牢牢记在心里。 这个人好像是不同的,但沈囚也不确定,毕竟……修仙的最会骗人。 “阿囚啊,这世界上并不只有欺骗,也不只有苦难,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哦,只要你满怀希望。” 沈囚垂下眼,阿姐说的不对,他经历的,只有苦难,而遇到的人,要么想杀他,要么就是不怀好意。 但沈囚依旧愿意再次信任,无非是再一次将他的信任践踏,将一颗真心碾碎,他已经习惯了。 他听阿姐的话,要满怀希望。 青崖峰大殿内燃着柔暖的烛火,金光照射之后,阳光对沈囚的伤害变得极大,所以谢沉雪并没有打开大殿的窗户。 倘若不点暖烛,大殿之内什么都看不到。 清崖峰大殿也只有昏暗的光线,在昏暗只能看得见人轮廓的殿里,谢沉雪并不知道,恶鬼少年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眼神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恶鬼看着谢沉雪,脸上罕见了没了煞气。 看着谢沉雪认真给他输送妖力护住他的元神,他想,倘若谢沉雪真的另有所图,他也认了,就当……还了谢沉雪救命之恩。 沈囚正看着猫妖少年握上他手腕的样子。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猫妖少年向镯子里面传送妖力,随即妖力经过手镯,又成为一道道带着清凉冷意的力量向他的身体游去。 沈囚觉得在这阵清凉中,连他灼痛的身体都缓和了几分。 骤然,身体传来莫名其妙的剧痛,痛得猝不及防的沈囚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谢沉雪见他的反应,唇角一动,声音平淡中带着点薄雪的清凉。 “你的灵魂元神有一小半碎裂,我为你修补元神,你依靠怨气,而我用的是灵力,你自然会感觉到疼。” 谢沉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解释。 妖力本来就与鬼气不相融,他虽然借着青灵镯将两者互斥给抵消了些,但沈囚依旧还是会疼。 见沈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谢沉雪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大尾巴,随着他的走动在沈囚眼前一晃一晃。 沈囚看着他即将离开这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问,“你要去哪里?” 谢沉雪心里有些惊讶沈囚居然会开口喊住他,他眉眼不明显的一动,“你以元神体行动并不安全,我给你找具你能用的躯壳。” 虽然不知道沈囚为什么会有元神,但谢沉雪更加确定,他不能让沈囚元神消散,否则真会应了他在天罚中窥见的浩劫。 仙修死后灵体会带着灵力,妖修与魔族也是一样,像这一类带着力量的灵魂被称为元神。 普通人死后,只有灵魂体。 而鬼通过修炼,可以变成鬼修。 鬼修也是一样,灵体带着鬼气,也称为元神。 而不管是哪一类,在脱离躯体的两个时辰之内,灵体要是找不到宿体,就会消散。 而沈囚却依然活蹦乱跳,甚至看起来并无影响。 沈囚并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父母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所以他窥到的天机很有可能会实现,他会拼尽全力阻止这一切。 沈囚不说话了,他这样子的确不太安全,他现在这样子,连活在阳光下都做不到。 他看下手腕上还在散发着灵力的镯子,问,“这镯子能砸了吗?” 他大部分的怨气被锁在这里面,如果不是这样,今天那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谢沉雪并没有回答,他那毛茸茸的尾巴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似乎并不在意沈囚会不会将镯子砸掉。 等谢沉雪离开了很久,沈囚还是维持着望向门外的姿势。 沈囚在这之前已经试过,他差点把手砸到失去痛觉,镯子依旧完好无损。 他只是……不想谢沉雪离开而已。 沈囚抿着唇,有些不安,他知道不安来源,但他无可奈何。 他没见过对他释放善意的仙人,谢沉雪…… 谢沉雪和他见过的大多数仙人都不一样,他看起来并不在意沈囚恶鬼的身份。 也不嫌弃沈囚脸上纵横可怖的伤痕,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少年对待。 沈囚看得分明,谢沉雪给他渡妖力时会看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一旦沈囚脸上有任何痛楚,谢沉雪就会停止输送灵力进青灵镯,等他缓一缓。 见他神情恢复,脸上的痛意缓和,谢沉雪才会给他传送灵力。 沈囚生前并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善意,所以当他接受到谢沉雪的善意,他会想,拿什么去交换。 这个世界告诉过沈囚,世界上的善意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他拿不出价值,自然就不会有人给他善意。 但这个猫妖少年却没有要求回报,猫妖少年无缘无故对他好。 沈囚觉得,在猫妖穷途匕现之前,沈囚也愿意对他释放善意。 于是谢沉雪误打误撞,看到了一个格外乖巧,不再满身尖刺的恶鬼少年。 沈囚又等了片刻,谢沉雪还是没有回来。 他抿了抿唇,抬手将软榻上整理干净后,走下了软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玄天恶灵(六) 但是还没有等他走到门口,外面就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的声音与刚才那个猫妖少年的脚步声相似,沈囚几乎没做选择,“哒哒哒!”的几下就跑回了塌上。 还顺手将他整理好的被子掀开,且稳稳的盖到腰间位置。 几乎在他刚做完这一切,下一刻,大殿的门被推得“吱呀!”一声。 谢沉雪回来时,沈囚还维持着他离开的那个姿势坐在床榻上,见他回来,就那样仰头看他。 少年那双浅茶色眼瞳里面倒映着谢沉雪的身影,在那双眼睛的照映下,似乎脸上的伤痕都没有那么可怖了。 青崖峰上面并没有什么好的材料,且沈囚终究是要离开的,谢沉雪用了沉水竹给沈囚做了一副躯体。 沉水竹只不过是普通的灵材,并不能帮沈囚遮挡阳光,也不能让沈囚元神上那可怕的伤痕消失。 也就是说,沈囚现在长什么样,进入沉水竹里面就会是什么样子。 沈囚没有说话,他就那样看着谢沉雪走过来,眼底带着谢沉雪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沉水竹,可塑人躯体,但材质较普通,你宿在里面后,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谢沉雪从他的芥子镯里面拿出一段竹子。 这竹子通体青蓝,不似普通青竹,要比普通青竹要粗,比谢沉雪现在的身高要短半个头。 “沉水竹只有这一截了。”谢沉雪抬手将沉水竹握在手里,递给沈囚。 沈囚将这竹子拿在手里,他以前在追求阿姐的修士手里见过,有点底蕴的修士都能自己去拍卖行拍得。 沉水竹材质在修真界较为普通,不说随处可见,也差不多人人都有,效应也没有多厉害。 只不过是为亡魂提供一个载体罢了,不能为亡魂遮挡阳光,甚至亡魂死前是什么样,附在沉水竹上面时化形就是什么样。 更何况,这截还没有当初追求他阿姐的老修士给他阿姐的那根长。 沈囚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谢沉雪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也没必要故意为难他。 也许,谢沉雪只是因为很久没有下山,所以手里面只有这半截沉水竹。 毕竟谢沉雪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游历世间的修士,他更像是喜欢闭关专心修炼的那种。 不管如何,谢沉雪找沉水竹是为了他塑造躯壳,沈囚理应道谢。 沈囚握着那截沉水木,语气没了与长宁剑尊对峙时的尖锐,他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仙长!” 这个人救过他,沈囚做不到恶语相向,也无法冷脸看他。 大殿里面寂静无声,沈囚不过只是普通人,他看不到谢沉雪的神情,只是觉得谢沉雪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他有些不安的抠了抠指甲,觉得谢沉雪可能是嫌弃他的道谢,所以迟迟没说话。 于是沈囚咬了咬牙,遽然从塌上下来,下意识跪到谢沉雪面前,“对不起。” 是他妄想,仙人就是仙人,哪怕谢沉雪好脾气,可能也是一样看不起凡人,只不过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方便对他态度恶劣。 是他逾越了! 谢沉雪一愣,他抿了抿唇,避开了沈囚这一跪,他轻轻抬手,迫使沈囚从地上起身。 他不过是第一次见少年没竖起尖刺,被少年露出的柔软惊讶到了,所以愣了一会,少年就突然情绪低落的从榻上起身,跪到了他脚边。 谢沉雪不知道沈囚以前经历了什么,他从天机中窥见只是片段,少年自毁与屠城,死亡后消散又率魔族与修真界抗衡。 “你并没有错,也没有犯错。”谢沉雪走到了沈囚面前,他盯着沈囚,“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沈囚一怔,而此刻谢沉雪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于是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谢沉雪那垂在身后的大尾巴。 那尾巴毛色雪白顺滑,又白又长,若是再长一些,那猫尾就该拖地了…… “等会我就施法,让你进入沉水竹里面。”谢沉雪开口,“你适应沉水竹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守着你,你不用担心会出意外,如果听明白了,我们就开始了!” 身后并没有声音回应,谢沉雪皱了皱眉。 “沈囚?”谢沉雪的声音带着疑惑,见沈囚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忍不住回头,结果就见沈囚盯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囚被谢沉雪那句带着疑惑的声音惊得回神,他木愣愣的望着谢沉雪,过了片刻后才喃喃道,“好!” 沈囚重新坐回了榻上,他双膝屈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小腿,仰头望着谢沉雪。 神色中带着纠结,谢沉雪刚对着沉水竹施法就看见了沈囚带着不安却又想问些什么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问,“何事?” 沈囚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他做了一会心理建设,开口问,“仙长是妖修吗?” 谢沉雪看见沈囚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尾巴,霍然像是被烫到般生硬的移开目光。 沈囚现在的这样子,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谢沉雪眼底凉意散了些,沈囚难得的乖顺,他也愿意多说些,“修炼出了点问题,暂时控制不了。” 天罚一劈,把他妖身与元神劈分离后,他发现妖身的特征收不回去了,到现在,谢沉雪依旧没有办法收回他的猫耳与猫尾。 谢沉雪有些心烦的皱起眉,他望着身后的猫尾,眼底罕见的带着烦乱的情绪。 十岁后他就能控制自己的耳朵与尾巴,不会出现控制不住尾巴而显现的问题。 所以就连他的师尊都不知道谢沉雪的猫尾长什么样。 “很好看!”沈囚突然开口,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仙长的尾巴很好看,现在妖修与仙修并没有那么排斥,仙长不用特意去遮起来。” 沈囚看得分明,谢沉雪救他时,下意识将尾巴藏到了身后,耳朵塌下来藏进散开的头发里,如果不是离得近,沈囚也不知道谢沉雪有耳朵。 至于妖修与仙修的关系,这也是他根据追求阿姐的那个修士所说的话猜出来的。 谢沉雪沉默了会,并没有与沈囚继续深入探讨妖修的这个问题。 就在沈囚准备反省,他是不是说错话时,他听到谢沉雪叫他的名字。 “沈囚!”谢沉雪声音与平时并没什么区别,但沈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谢沉雪说,“我要开始了!” 沈囚点了点头,说,“好!” 他并没有闭上眼睛,于是他清楚地看到谢沉雪手上结的印,以及谢沉雪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一道柔和的力量席卷过沈囚的元神,他眼前一黑,意识抵抗不住黑暗,沉了下来。 谢沉雪接住差点栽倒到地上的沈囚,那截沉水竹与沈囚元神已经融在了一起,沉水竹成了沈囚的躯壳。 彻底融合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沈囚会无知无觉的沉睡。 谢沉雪觉得沈囚做出的举动,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把人带回宗时,那人满身尖刺,浑身都在戒备别人的靠近,现在却这么信任一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将沈囚放回了榻上,就那样看着沈囚闭着眼,脸上狰狞的伤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 青崖峰向来人少,住所自然也少,大殿内的软塌与床是以前谢沉雪师尊睡的,而偏殿里面的是他以前睡的。 之所以会将沈囚放在大殿内,是因为大殿内藏着清心镇神的阵法,这能消解沈囚心中的怨气。 等沈囚怨气被消解,谢沉雪就将他送去轮回,化解了这场修真界浩劫。 沈囚不过是他在飞升之前遇到的一个比较特殊的凡人,对于送沈囚去轮回这件事,谢沉雪一点都不难过。 他一点都不难过! 即使沈囚是第一个不嫌弃他是妖修的人类…… 谢沉雪冷着脸,轻轻将人放入软塌盖上薄毯,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去找沈囚时走得匆忙,长宁剑还冷冰冰的躺在偏殿的地上。 以后沈囚住在青崖峰,他不能再那么随便将身体往偏殿一丢就完。 得在偏殿设个结界,以免沈囚发现他与长宁是同一个人,徒增麻烦。 谢沉雪去了偏殿,将躺在地上的长宁剑捡起来放到了偏殿的床上。 谢沉雪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迫离开妖身回到本命剑里面,但他不希望他被迫回到本命剑时,化形后躺在地上。 自从他神身分离后,本命剑长宁无法收回识海,妖身也莫名其妙控制不了妖族特征消失。 谢沉雪抬手,利用长宁剑的剑气设了个结界笼罩着偏殿,这剑气认主,不会伤他,等他被迫离开妖身后,他就将妖身放在偏殿。 这样一来,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进入偏殿,自然也不能发现他此刻出的问题。 谢沉雪神色一动,察觉到隔壁的恶鬼少年眉头拧紧,脸上惶恐不安,在塌上乱动,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像是做了噩梦,沈囚可能会提前醒来。 察觉到这一点,谢沉雪转身离开偏殿,去找沈囚。 他到时,沈囚已经从塌上坐了起来,唇色苍白,望过来时,脸上尤带着泪痕。 谢沉雪脚步顿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反应,他听到了恶鬼少年充满控诉的质问。 “你去哪里了?”沈囚声音并不尖锐,但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是说会守着我吗?” 沈囚刚做了噩梦,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他有些委屈的想,仙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玄天恶灵(七) 谢沉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还没有等他想出来,就见沈囚扶着脑袋缓了缓。 然后充满歉意的望着他,“抱歉,刚才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仙长刚才怎么不在?” 沈囚的声音很平和,并没有那时面对长宁剑尊的针锋相对。 谢沉雪压下心中的微妙,重新审视沈囚。 片刻后得出结论,沈囚依旧没有变化,这只不过是他平时未发疯的状态。 既然沈囚有意揭过刚才那茬,谢沉雪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谢沉雪开口,“刚才见你睡得比较沉,我去了趟偏殿,没想到你醒的这么快!” 躯体融合一般情况下是两个时辰以上,沈囚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达到就醒了。 谢沉雪朝他走了过去,随后拉起沈囚的手腕使用妖力探查。 沈囚并没有反抗,而是任他施为,眼睛盯着谢沉雪,情绪平静。 果然如谢沉雪所料,沈囚的元神与躯壳并没有融合完全,沈囚现在的身体要比平常人还要孱弱些。 谢沉雪开口,“你的元神与躯壳并没有融合完全,可能要比正常的凡人要孱弱些。” 他手指一点沈囚手上的青灵镯,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伞。 他把伞递给沈囚,说,“青灵镯也是个储物空间,我……师尊把牵机伞放在了青灵镯里,用来给你遮挡太阳,你以后出去,有了它会方便些!” 谢沉雪说话时可疑的停顿了会儿,但沈囚并没有察觉。 他捂着有点扎疼的脑袋,还要分心听谢沉雪说话,等他听明白谢沉雪意思时,忍着痛睁开眼睛,疑惑的问,“没有融合完全?” 没有融合完全会怎么样? 他刚想问,下一刻,谢沉雪已经告诉他答案。 谢沉雪开口,“是,所以你要比普通凡人还要脆弱些。” 沉水竹能让沈囚拥有躯壳,如普通人一样生活,他只要在沉水竹之中,他就是一个普通凡人。 但沈囚提前醒了,此刻的他比一个普通的凡人还要脆弱。 谢沉雪看了看沈囚的脸色,指节蜷缩,但他万年不变冰山脸,沈囚并没有看出来他的心虚,“你现在可能得风寒了!” 沈囚:“……” 沈囚忍着头疼,他单手拉着胸前衣襟,语气不好,“我不要这躯壳!” 谢沉雪:“……” 他皱眉,“你元神虽然特殊,但并不知道封印了怨气是否还能长存,你想魂飞魄散?” 这话问得直接,沈囚忍不住皱眉,但眼前人还没有穷途匕现,于是他忍了下来。 并没有冷笑着说,“那与你有何关系,这躯壳我不要了!” 沈囚沉默着低下头,他忍着气不说话,模样显得有些乖巧。 于是谢沉雪难得心软,他回想着师尊安慰他时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沈囚脑袋,说,“玄天宗并不只有修士,我去帮你请个大夫来!” 玄天宗外门大多数都是凡人,而山下才有小镇,离得较远,凡人之躯,最为脆弱,要是延误病情,说不定就只能修鬼术了。 所以外门一般都会有请来的凡人大夫。 谢沉雪声音冰凉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暖意,沈囚抬眼,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看得谢沉雪都有些觉得古怪起来。 “沈囚!”谢沉雪被沈囚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出声询问,“这些天材地宝药性过大,你现在算凡人之躯,承受不住,我给你找个大夫!” 沈囚没说话,听着谢沉雪的话,他觉得,好像这躯壳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于是他开口,“多谢仙长!” 见沈囚精神不太好,谢沉雪站了起来,“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灵药的药性,我去外门给你找人。” 他看了看因为头疼,眼睛带着水雾的沈囚,眸色动了动,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之后,他也没管沈囚反应,径直离开了大殿。 沈囚摸着刚才被谢沉雪摸过的发丝,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沉雪手心的温度。 外门凡人弟子较多,而且他闭关之前已大有不同,谢沉雪在那里转了几圈才锁定了一个地方。 他走了进去,然后…… 那些人惊奇地看着他,然后全部围了上来。 谢沉雪:“……” “你是哪个峰的师兄?”有个胆子大的外门弟子走到谢沉雪前面,盯着谢沉雪尾巴,双眼放光,“我要是努力能不能和你作为师兄弟?” 谢沉雪:“……青崖峰不收废物!” 青崖峰是玄天宗最特殊的峰,基本上是一脉单传,每一个能入青崖峰的,必定有特殊之处。 如他师尊,剑道天才,以剑立世,最终飞升。 谢沉雪,无魔无障,道心清明,修为进益快,修炼从无瓶颈,所以他闭关出来被天罚时,白崇很是震惊。 而沈囚,谢沉雪想了一下,他窥道发现沈囚与他有师徒缘,他若不入青崖峰,则生灵涂炭。 入了青崖峰,以沈囚的修道天赋,怕是到死都飞升不了,但沈囚在鬼道上的天赋却有些过于出众,但谢沉雪不打算教他入道。 不过谢沉雪收他为徒,也不是为了让他继承峰主之位的。 等沈囚怨气全消,他送沈囚去轮回,他再重新找个继承峰主之位的弟子再飞升吧! 谢沉雪想着,而此刻那弟子脸已经快要怼到谢沉雪脸上。 谢沉雪下意识皱眉,手指一动,一阵剑气掀起,将围绕着他的弟子掀飞出去。 “哎呦!” 被掀飞的小弟子措不及防砸在地上,一脸痛色的哀嚎。 刚才那一下纯粹是出于本能,谢沉雪意识到时已经收了力,但他剑意凛冽,即使未用妖力,也不是这些小弟子能够抵抗的。 谢沉雪冷着脸,手指捏了起来,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谢沉雪,你脾气大得很呐!” 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谢沉雪冷着脸并没有回头。 白崇望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人,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谢沉雪……懒得和他计较,抬脚就要走。 白崇连忙去扯他衣袖,却被谢沉雪避开了。 但谢沉雪也停下了脚步,转头去看他。 那双清冷的眸子并没有什么情绪,但白崇总觉得谢沉雪在说,“有事说事,无事快滚!” 他摸了摸鼻子,“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来了外门,所以想来看看。” 其实是有弟子说从青崖峰峰上下来了个猫妖少年,他们并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不是闯入者。 白崇当时有点懵,但想起谢沉雪说的元神妖身分离。 担心有孤魂占据谢沉雪妖身,怕那孤魂野鬼带着谢沉雪妖身离开玄天宗,所以他过来看看。 但他走到半途就听说猫妖少年一直在外门打转,白崇一猜就知道是谢沉雪回了妖身,想来外门找什么人,但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别人。 谢沉雪闭关十年,这十年玄天宗变化很大,尤其是外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沉雪不用神识找,而是在外门打转,但丝毫不影响他过来看热闹。 却没想到,他刚一过来,他看到了一个臭着脸的小少年。 白崇打量了一下谢沉雪此刻的身高,觉得与那些毛头小子也差不了多少。 谢沉雪抬眼,“外门的那个凡人大夫在哪?” 白崇:“……” 他看着谢沉雪不像是在开玩笑,沉默了会,问,“你认真的?” 谢沉雪没说话,但一双眸子却望着白崇。 完了,白崇觉得玄天宗要完,谢沉雪好像真的被雷劈出大问题了。 他此刻很想摁着谢沉雪肩膀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神识都不能用了?而且除了剑气,白崇只从谢沉雪身上察觉到微弱的妖力。 这妖力微弱不堪,远不如谢沉雪强盛时期的一半。 但他克制了下,然后扫了眼已经从你上爬起来的小弟子们,见他们脸上的神情讪讪,像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对谢沉雪道,“小……”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沉雪打断。 谢沉雪冷着脸,“青崖峰长宁剑尊座下大弟子谢沉雪见过宗主,请问宗主,外门的凡人大夫住在何处?” 众弟子:“……” 虽然不知道这弟子什么来头,但单看宗主对待他的态度,他们就觉得谢沉雪身份可能有些不简单。 他还以为谢沉雪要用他以前的身份,结果谢沉雪居然把自己收为了徒弟。 白崇无言的望着谢沉雪,现在才想起来他是宗主,刚才怎么不知道叫宗主! 这些弟子真的很好糊弄吗? 但他还是顺着道,“从这里转过去就可以了,你……青崖峰为何要找凡人大夫?” 谢沉雪脚步没停,“小师弟感染了风寒,师尊让我来找个凡人大夫去看看!” 白崇……他只觉得两眼一黑,看不见玄天宗未来的路。 谢沉雪妖身元神分离,收的小徒弟,还是一个身体孱弱的凡人,这凡人只怕还没有踏入道途,没有感受到灵气…… 天资如此愚钝,他的小师兄到底在干什么? 是真的觉得青崖峰该打破百年来的规则,准备收一个废物了吗? 对于白崇的担忧的,谢沉雪并不知道,他找到人后,提着老头就御剑往青崖峰而去。 于是刚警告完那些小弟子不要多话出来的白崇目睹了谢沉雪起飞的过程。 白崇又是眼前一黑,主峰禁御剑飞行,谢沉雪回青崖峰势必会经过主峰,他是想被打下来不成? 白崇抖着手传音,“传令下去,不要攻击御剑飞行往青崖峰去的少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玄天恶灵(八) 事实上,谢沉雪还真的不知道主峰禁御剑飞行这件事,他入门就住在青崖峰。 他与别的弟子不太一样。他道心澄明,修为提升没有瓶颈。 他不需要去白沉殿上课,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师尊会带着他下山历练。 其余的时间,他就待在青崖峰,就算去主峰,也是他师尊御剑带着他去,他师尊飞升之后,谢沉雪就已经闭关了,所以更不知道主峰是禁止御剑飞行的。 谢沉雪安然无恙的到了青崖峰,他刚把人放下,还没有等老者喘上一口气,他耳边就出现了一道传音。 “小师兄,速来主峰一趟!” 于是谢沉雪对老者开口,“你要看的人在大殿,不要打开窗帘,点燃烛火便可,我去主峰一趟。” 老者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带他来的人已经化为一道剑光,朝着主峰而去。 老者:“……” 他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拿着药箱进了大殿。 而谢沉雪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到了主峰,他到时,白崇坐在大殿之内,脸上愁容不展。 见他过来,白崇火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小师兄,你收的那个徒弟,是不是凡人?”白崇迫不及待地问,他问这话时脸上愁容不展,像是已经有了答案。 谢沉雪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白崇只觉得眼前一黑,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谢沉雪带回青崖峰的,真的是一个没入道途,甚至连感受灵气都做不到。 否则不可能会感染风寒! “你……”白崇本来想质问,但谢沉雪只是看着他,于是他想起那些年被谢沉雪摁着打的恐惧,憋屈的说,“小师兄,青崖峰一向只收天才,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沉雪板着脸,严肃道,“沈囚不是废物!” 一个元神带着鬼气,甚至死后鬼气化怨后,还未修炼就比普通修士还要厉害,沈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废物。 白崇:“……”,谢沉雪来主峰前刚薅走了个凡人大夫给他小徒弟看病,白崇真的看不出来,沈囚那里不是个废物。 但谢沉雪既然这样说,也没有打算换徒弟的念头,白崇只能开口,“沈囚既然还未入道,也未能感受到灵气,那就让他去白沉殿,等入了道再说。” 谢沉雪板着脸,“他不去白沉殿。” 白崇皱眉,“为什么?” 因为沈囚一点都不想待在玄天宗,他想离开这里去沉安杀人! 谢沉雪见白崇一定要问一个所以然,最终道,“他要去白沉殿可以,我也要去白沉殿!” 有他看着,沈囚不至于跑出玄天宗。 白崇:“……” 白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开口,“那你准备以什么身份去白沉殿?” 谢沉雪想了一会儿,“谢沉雪是青崖峰弟子,他也可以去白沉殿听学。” 然后他又开口,“长宁剑尊闭关出来在青崖峰,也可以来白沉殿授课!” 他说,“长宁剑尊擅长剑道,就授剑道课吧!” 白崇:“……”,他敢肯定,谢沉雪肯定已经想过了,所以才答得这么果决。 但既然谢沉雪已经想好了,他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于是他道,“等你那弟子风寒好了,你带他去白沉殿上课吧,他是青崖峰的人,三天的时间,你那小弟子就赶紧入道途吧!” 谢沉雪:“……三天的时间不够!” 白崇顿了顿,问,“那依你看,他最少要多久才能入道?” 谢沉雪:“三年。” 以沈囚与灵气的亲和力,三年的时间,沈囚应该就能入道途,感受到灵力,能正式开始修炼。 白崇:“……”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他又确认了一遍,“三年?” 谢沉雪没说话,只是看他。 白崇:“……” 他正色道,“小师兄,我知你心怀苍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收了你这小徒弟,但青崖峰不能断了传承,所以……” 白崇开口,“你换个徒弟吧,你和你那小徒弟,真的不合适,强扭的废物还是废物!” 他就没见过哪个废物一夜之间成为天才的,青崖峰的人决不能是废物。 青崖峰是玄天宗立足灵界之根本,所以青崖峰的传承者绝对不能是废物。 谢沉雪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道,“沈囚身份特殊,除了他,我现在不会再收徒,我没那么多精力去带徒弟,三年后再说吧!” 三年的时间,足够消减沈囚怨气,送他去轮回了。 听谢沉雪这话,三年后或许会考虑换徒弟的事,于是白崇又把提起来的心放到了胸口。 谢沉雪向来喜欢清净,如果不是为了青崖峰传承,或许他一个弟子都不会收。 只要谢沉雪不一意孤行,执意要将他现在那个小徒弟一直带着就好。 而此刻在大殿,老者看着阴森森的大殿,感受着里面不同寻常的阴凉之气,有一些打退堂鼓。 “谢沉雪,你回来了!”一道声音从昏暗的大殿里面传来,少年声音清朗,语气平静。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时,语音微微上扬,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愉悦。 但说完这句话后,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少年没再发出声音。 老者小心翼翼的将烛火点燃,于是没多少光的大殿渐渐能看清楚了轮廓。 他看向刚才少年出声的地方,眯着眼睛仔细瞅,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想起带他来的那个少年所说,老者猜测,这个少年应该就是感染风寒的那个少年了。 老者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楚,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环抱着膝盖。 见他走过来,戒备的看他,“你是谁?谢沉雪呢?” 老者将药箱轻轻放在旁边,开口,“宗主找他有事,他去主峰了,让我来给你看看!” 沈囚冷下脸,眼底阴沉不耐,语气阴劣下来,“不需要,滚!” 他不信任这人,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老者:“……生病了得治,来,我来帮你看看!” 说着这话,老者准备靠近沈囚。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沈囚阴沉着脸,盯着他的目光算不上友善,手里还捏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正闪着寒光。 老者无知无觉的靠近,这让沈囚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被别人侵犯了领地一样。 他烦躁的手指捏紧被子,浑身抗拒,眼底戾气丛生。 沈囚漠然的想,若是这老头敢过来,他就杀了他。 沈囚身前的大殿殿门嘎吱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熟悉的脚步声稳稳当当的在大殿内响起,还没有等那脚步声走近。 沈囚眼底戾气一散,在老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迅速的下了榻,哒哒哒几下跑了过去。 不知道他意识到了什么,在到达那人前面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谢沉雪并没有察觉,他低头看着沈囚,以他的修为,就算是房间昏暗,他以元神之力依旧能看清楚沈囚脸上的表情。 他觉得,沈囚似乎有点高兴。 于是他默默的看着沈囚,没说话,到现在为止,沈囚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沈囚因为惧怕阳光会安安分分的呆在大殿,结果下一刻,沈囚已经离开了青崖。 而现在,他已经做好沈囚感染风寒还会偷溜出青崖,结果沈囚乖乖的待在大殿,等着他回来。 就在这时,老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咳嗽了两声,于是谢沉雪抬头看了过去,见老者药箱都没有打开,他又低头看着沈囚。 沈囚顶着烧得通红的脸,仰头看他,先发制人,“你不是说青崖峰冷清,只有长宁剑尊和你吗?他是谁?” 谢沉雪:“……你不是生病了吗?” 他抬手按住沈囚的肩膀,将他按着回到榻上坐下,手指轻动,一道金光笼罩着软塌。 沈囚先是一惊,却没感受到这光照在身上的灼痛,他有些好奇的抬手去摸,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并没有什么触感。 谢沉雪却没有管他的反应,而是转头看老者,“劳烦先生了!” 老者新奇的先看了沈囚一眼,又看了眼金光,然后啧啧赞叹的给沈囚号脉。 先前听说青崖峰上长宁剑尊收了一只恶鬼做徒弟,以这大殿的布置来看,想必这少年就是那只恶鬼了。 他有些惊奇猫妖少年对这恶鬼的态度,还不惜损耗妖力为恶鬼照明,让他好查看这只恶鬼的情况。 老者虽然是凡人,但他属于玄天宗,也算是见多识广,身上也有些保命的灵器法宝。 这就是他为什么敢直面恶鬼的原因,当然,给青崖峰的人看病,他以后得到的资源只会更多! 富贵险中求,他要好的资源,来青崖峰算是一步险棋,虽然不知道给谁看,但青崖峰上只有恶鬼与剑尊,他不可能给剑尊看,那就只能是恶鬼。 他给活人摸过脉,但给死人…… 他也很好奇,能把出个什么脉来! 事实上,他所料得不错,他的确是给恶鬼把脉,但刚一摸上脉,他就有点惊讶的瞪眼,这脉象…… 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分明是平脉。 这竟是个活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玄天恶灵(九) 这恶鬼脉象居然与常人无二,这倒是新奇,但长宁剑尊非寻常修士,他有办法让恶鬼与常人无二好像也并不奇怪。 这样一想,老者又淡定了。 老者把了半天,然后试探性开口,“是风寒,开副药,喝个三天就好了!” 谢沉雪并没有反驳,他盯着沈囚,说,“那就麻烦先生了!” 沈囚被谢沉雪摁回榻上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谢沉雪。 谢沉雪一眼望过去,觉得沈囚这样子看着有几分乖巧。 老者开了副药之后提起药箱准备离开,“我回外门取药。” 谢沉雪点了点头,目送老者离开了大殿。 随后他看向出奇乖顺的恶鬼少年,手指从沈囚手腕上佩戴的青灵镯一点,沈囚并没有拒绝闪躲。 青灵镯上光芒一闪,下一刻,他手心之中出现了一件白色的斗篷。 那斗篷颜色偏白,不是沈囚喜欢穿的颜色,所以当看到谢沉雪将斗篷作势要递给他时,沈囚抿了抿唇,但没说话。 谢沉雪并没有看出沈囚的不高兴,他将手中的斗篷递给沈囚,“这是月隐纱,能替你遮挡阳光,戴上它,你不会被灼伤!” 沈囚并没有接,过了片刻,他定定的注视着谢沉雪,开口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沉雪没说话,沈囚于是仰头看他,眼底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郁,但他语气却称得上温和,“你与长宁剑尊是师徒,你是替他监视我的吗?” 还没有等谢沉雪回答,沈囚已经自顾自摇头,他道,“我不可能留着玄天宗,我一定会回沉安去。” 所以无论谢沉雪现在对他有多好,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沈囚说这话时声音很平静,但不能听出里面的坚定。 所以不要给他照顾,他不需要,也不会因此留下来。 谢沉雪已经见识过沈囚的固执,他不指望说服沈囚放弃仇恨,自愿留下来,他只是开口陈述,“玄天宗下山的路由守山门的弟子看管,离开玄天宗下山还要经过由护阵长老镇守的护宗大阵。” 他实话实说,“你除了魂飞魄散,没机会离开玄天宗。” 那大阵连魔族护法都拆不了,沈囚要想从里面离开玄天宗,除了魂飞魄散,没有机会! 沈囚不为所动,“那就不劳仙长费心了。” 看似乖巧的沈囚突然不再乖巧,身上的刺竖起来,想碰他的,都会被刺扎伤。 一片寂静中,谢沉雪身上寒意渐冷,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他就那样看着沈囚,眼神一片冷意。 沈囚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他觉得早该如此。 戳穿了这个人的真面目,这个人会想通,对他好就是浪费时间,沈囚想要做的事不会因为他对他的好而改变。 沈囚垂下眼,压下心底不知名的情绪。 这样划清界线也好,省的他摇摆不定,最终害人害己。 谢沉雪却没如他所愿拂袖而去,而是开口,“主峰的白沉殿是玄天宗各长老授课的地方,白沉殿的听学弟子可以进入玄天宗的藏书阁借阅书籍,你不想修仙途,那就修鬼道吧!” 玄天宗是灵界正修,鬼修属于邪道,玄天宗居然会有鬼修修炼之法,这让沈囚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沈囚有些愣愣的看着谢沉雪,更让他觉得出乎意料的是谢沉雪对待修鬼道的态度。 像是他修鬼道也没事,可鬼道与魔道向来被这些修仙的所不耻…… 沈囚这回沉默了,他思考了一会,半信半疑,说,“藏书阁里面,能借阅到鬼修修炼之法吗?” 修什么道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所修的道是为了救人还是杀人! 沈囚特殊,他若是修魔道,或许会应劫,修鬼道……玄天宗并没有修此道的,但若是沈囚真能靠自己修成,那这也是沈囚的造化。 谢沉雪点了点头,“但藏书阁只对各长老的弟子和宗主亲传弟子开放,你若是想进藏书阁,必须要拜一个长老为师。” 沈囚:“……” 而此刻,谢沉雪也不管他的反应,顿了顿,说,“你若是愿意拜入青崖峰下,我就去告诉师尊,你要拜他为师。” 谢沉雪以为沈囚会宁死不屈,结果,他话音刚落,沈囚已经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开口,“那就多谢师兄了!” 谢沉雪:“……”,他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想起刚才在主峰,白崇所说的话,他又道,“明日你便去白沉殿听学。” 他垂眸看着沈囚手腕的青灵镯,“这是一个储物空间,师尊将千机伞放在里面了,千机伞能护住没有躯壳的灵魂不被太阳灼伤,包括恶鬼,同时,它也是个防御灵器……” 沈囚听到那个人说,“你若是遇到危险,就把它扔出去,它会为你挡下化神之下,全力一击!” 沈囚还没有说话,谢沉雪又就给了他一块玉佩,玉佩通体透蓝,上面隐隐约约写了个“青”字。 谢沉雪开口,“这是象征你是青崖峰弟子的玉佩,收好,明日听学记得戴在身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沉雪见沈囚并没有话说,于是他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沈囚看着谢沉雪走出大殿,在谢沉雪离开之时,他突然开口,“师兄,我……” “明日记得去白沉殿!”谢沉雪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沈囚的事已经解决,他要继续去试试,如何让元神稳定的稳在妖身里面,把本命剑收回来。 见谢沉雪已经看不到人影,于是沈囚把“若是想找你,去偏殿吗?”咽了回去。 他望着谢沉雪离开的背影,再一次认识了,谢沉雪与其他仙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听到他要修鬼道,只会恨不得立刻除掉他。 夜尽天明,沈囚并没有找到谢沉雪,偏殿设有结界,他被挡了回来,于是他默默的穿上月隐纱,朝着主峰走去。 能进入白沉殿的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就算不是世家子弟,也大多数是修炼出灵力踏入道途的内门弟子。 所以沈囚刚进入白沉殿就格外引人注目,他身上并无半点灵力,却戴着代表内门弟子的玉佩。 沈囚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脚步一顿,最终还是选了个空位坐了进去。 旁边的几个也是属于玄天宗内门弟子的人对视一眼,最终有一个默默的站起来,朝着沈囚走了过来。 沈囚神情一动,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抬眸。 “你是哪个峰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站着居高临下看沈囚的一个弟子问。 他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一种自然而然,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嚣张。 沈囚没理他,只是抿着唇,看着窗外那条从青崖峰下来的路,上面并没有人走下来。 “小子,问你话呢,你哪个峰的!”见沈囚并没有理他,那个青年怒了,他想提起沈囚衣襟,却在触及到沈囚眼底的戾气时怯弱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礼貌的小子,哼!” 出于本能,青年放了句狠话就带着身后的小弟子去了另外一个座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位置离沈囚有三丈远。 “师兄,你就这样放过他了?”有一个小弟子不明所以,见青年没有追究的意思,忍不住问。 青年横眉竖眼,“聒噪,要你管,滚!” 小弟子一脸委屈的坐到离青年不远处的位置。 沈囚见聒噪的人选好座位,离他还挺远的,这才移开视线。 但他眼底的戾气依旧还没有消散,这些人太吵了,也学不会什么是礼貌,吵得他想让他们永远闭嘴。 白沉殿很大,但里面却设置得有阵法,能确保来听道的都能听到授课的长老的声音。 在这里听学的除了内门弟子还有长老们的亲传弟子,玄天宗教授弟子的模式与其他宗门并不一样。 这里的每一个弟子都能得到公平的求道机会,但长老座下继承衣钵亲传弟子要特殊一些。 他们能进入藏书阁最顶层,接触到普通内门弟子接触不到的书籍,包括禁书。 这里大多数弟子都已经感受到了灵力,少数学会使用灵力。 至于已经择道的却几乎没有,那些已经择道的弟子大多数会闭关修炼,除了一个…… 古言余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偏僻,不起眼角落的沈囚。 古言余能看到这里的弟子或多或少周身都围绕着灵力,只有沈囚周围什么都没有。 他择道后就能根据灵力看出这些弟子是否入灵以及是否快要择道,沈囚很特别没择道,甚至连入灵都没有。 但古言余目光还是在沈囚身上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准确的说是停留在沈囚那件不同寻常的斗篷上。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沈囚身上的斗篷含有极细小的几座小型阵法,这是一件连古家都用不起的法衣。 “师兄在看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子见古言余停了下来,他盯着古言余看的方向看了半天,奈何他刚入灵,不像是古言余已经择道,所以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人头攒动。 古言余瞥他一眼,说,“一个抢了我位置的废物。” 到现在都没有入灵,不是废物是什么? 小弟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玄天恶灵(十) 古言余脚步一转,刚要去找沈囚麻烦。 但就在此刻,白沉殿莫名一静,他转头一看,见到正走入殿内的一个看起来年长的老者,于是他脚步一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头从殿门口走了进来,他脸上神情严肃古板,身上带着对古言余来说的深不可测。 沈囚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但他第一次来白沉殿,所以要给长老留一个好印象。 见四周一静,沈囚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见到了一个蓄着白色胡子的小老头。 小老头笑眯眯的看着白沉殿的人,然后在扫到一个空着的座位时明显不悦。 他眉头一拧,看向各位弟子,“青崖峰的两位弟子怎么只来了一个?” 虽然宗主告诉他,多包容青崖峰的两位,若是那两位没来,不必管他们,但崔宁向来固执,若这两位想作妖,他也不会姑息。 还没有等他发火,殿门外传来响动。 “崔长老!” 这声音的停顿过于熟悉,只是比记忆中的要更为少年气一些,崔宁循声望去,却见并不是熟知的那个人,于是他眉头皱了起来。 谢沉雪眉目清俊,唇色偏淡,双眸凝视间带着冷意,他颔首,“以后听学,你不必等我过来!” 崔宁:“……”,这熟悉偏冷意的语气让他想起了青崖的长宁剑尊,这少年倒是有那人几分神韵。 于是他又想起青崖另外一位弟子,他转头去看,却见那弟子也抬着头,双眸漆黑,戾气极重。 崔宁:“……” 那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时,由于这声音过于熟悉,沈囚不由自主抬眼。 温暖的阳光下有人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面容清冷,青衣墨发,周身气质冰冷。 他缓缓开口,“以后听学,你不必等我过来!” 这语气没半点认错的意思,带着理所当然,当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沈囚:“……” 沈囚转眼去看老头的反应,却见老头只是瞪了眼谢沉雪,并没有罚他的意思。 老头吹胡子瞪眼,但见谢沉雪腰间的玉佩又忍了下来。 长宁护短,他不能越俎代庖,崔宁给谢沉雪记了一笔,打算找机会就去长宁那里告他的状。 “你叫什么名字?”崔宁怒瞪着他,表情不善。 谢沉雪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神情淡薄,“弟子谢沉雪!” 知道他成为长宁剑尊前名字的本来就没几个,那些老头都已经闭关,他师尊飞升后,更是屈指可数。 崔宁果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劲,他见谢沉雪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在给他面子,崔宁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象征性咳了两声,对着谢沉雪就是一个劈头盖脸的训斥。 “别以为你师尊是长宁剑尊就可以放肆,再有下次,我照罚不误!”老头瞪他,“还不回你的座位。” 谢沉雪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这话产生任何情绪,在崔宁逐渐下沉的目光中,他在白沉殿内打量了片刻,随后不紧不慢的走到沈囚旁边空着的座位坐下。 见他这态度,老头更气了,他又瞪了谢沉雪一眼,然后开口,“我是灵药峰崔宁,相信有许多弟子都在我这里听过学,我负责你们的择道。” 他看向这里唯一已经择道的古言余,问,“你既然已经择道,为何还在这里?” 古言余目光隐晦的瞥了眼沈囚,他看不到沈囚的表情,只能通过他转头的动作猜测沈囚正在看谢沉雪。 他开口道,“是这样的,长老,当初听了你的讲学后,我豁然顿悟,随后便突破了,成功择道,但我现在修炼遇到瓶颈,所以想来试试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 崔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不错,遇到瓶颈会主动去寻求突破,你有这份心很好。” 随后他转身,掐诀开启了一副水镜,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他周身围绕着细微的灵力,与古言余看到的差不多。 于是他没什么兴趣的转头去看刚才沈囚在看的人。 他自然不是遇到什么瓶颈,他是专程为沈囚而来的,那日在青崖山下,沈囚侥幸逃过一劫,还顺利成为了长宁剑尊亲传弟子,这让古言余很不甘心。 同样是从世俗界来的,他是世家子,却还比不过一个凡人,还是这些仙人最不耻的恶鬼。 但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沈囚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现在连入灵都没有,想杀他易如反掌,但难的是,难保不会有人查到他头上。 他想了想,他不杀沈囚,只要让沈囚在玄天宗待不下去,那他依旧有机会成为长宁剑尊的亲传弟子。 长宁剑尊喜静,收两个弟子想必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沈囚不走,他就没有机会。 至于谢沉雪,想起那日青崖峰下对着他挥出的剑气,古言余敢肯定,谢沉雪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他瞄了眼谢沉雪,转头认真看崔宁教他们择道,此刻崔宁已经开始说三千大道,具体到了无情道。 谢沉雪没什么情绪,他坐在椅子上,身体端正挺直如松,像一截藏在剑鞘中的剑。 沈囚同样也在看谢沉雪,谢沉雪目光清冷,正盯着讲道的崔长老,模样认真。 “你怎么现在才来?”沈囚小声问他。 谢沉雪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道,“这个长老所说的某些道与我……师尊理解的不一样,你还是不要学了。” 沈囚本来就偏执,不要再被带得更歪了。 现在看来他闭关的这些年,崔宁还是毫无长进,谢沉雪开始思考他让沈囚来白沉殿是否正确。 沈囚:“……” 劝他来这里的人是谢沉雪,想让他离开这里的人也是谢沉雪。 沈囚刚要说话,谢沉雪已经皱起了眉头,他想了片刻后才道,“算了,一直待在青崖峰对你来说也不行!” 关久了,沈囚会更偏执疯狂,还不如让他接触玄天宗众人,说不定沈囚就自己想开了。 谢沉雪不放心叮嘱,“这长老对某些大道的理解与师尊不同,你不要学!” 沈囚听到自己的声音,他问,“那我来学什么?” 谢沉雪奇怪的看他一眼,但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你不是为了进藏书阁吗?” 沈囚:“……”,好像也是。 于是他不再说话了。 见沈囚安静下来,谢沉雪才不着痕迹的开启了幻阵。 随后坚持不住的支着下颔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刚才强行将元神放入长宁剑中封起来,又强行让妖身与剑融合,随后遭到了妖身的排斥,还损伤了他的元神。 自从他与本命剑心剑合一后,就从未再出现这种情况。 但天罚后,他又出现了这种情况。 本体与本命剑互相排斥的这种情况,他只知道一种,就是元神并不是这个本体,所以本命剑拒绝与妖身融合。 但他确定自己并不是夺舍。 一阵剧痛与疲惫从识海传来,像是在警告他要休息,于是谢沉雪阖上眼睛,终于支撑不住的单手支着下颔养神了起来。 他设阵法时很隐蔽,就连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的沈囚都没有发现。 于是在沈囚眼里,谢沉雪说完和他说完话之后,转过头去专注的盯着崔长老,那模样认真,像是刚才让他不要学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囚:“……” 说好让他不要学,转头自己就学起来了! 但这个长老所说的话,对他来说也毫无用处,他又不学道,不修仙,就算了解这些又有什么用? 所以沈囚兴致缺缺的低下头。 等熬过长老讲学时间,他就立刻去藏书阁,找关于鬼道的书籍。 沈囚不经意间去看谢沉雪,却见谢沉雪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模样十分专注。 他目光一顿,终于觉得谢沉雪有些不对劲了,他轻轻抬手去触谢沉雪的头发,并没有什么触感。 于是他慢慢向下摸,终于摸到了谢沉雪的肩膀,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顺着肩膀往上摸,摸到了谢沉雪还算端正的睡姿。 沈囚:“……” 看样子,谢沉雪好像还真的没在听。 灵界有幻术,可随着施术人修为变化,修为越高深所施的幻境,越不容易勘破。 他不知道谢沉雪修为如何,但看谢沉雪是弟子,崔长老是长老来看,谢沉雪修为不会比崔长老的高。 但是崔宁居然没看出来谢沉雪并没有在听学…… 这时,一只皮肤略皱起的手越过他去碰了碰谢沉雪,沈囚一惊,转头就见他旁边老头赞叹的点了点头,“这幻境施展倒是不错,看样子你师兄已经择道,就是不知他今日还来白沉殿做什么!” 他在玄天宗并未听说长宁剑尊收了弟子,直到沈囚进入玄天宗才知道,长宁剑尊还收了一个大徒弟。 看样子,这大徒弟天赋不错,不仅择道了,还擅于用灵力编织了个幻境。 就是这心思不用在正途上。 崔宁一指点破了谢沉雪做的幻境,于是沈囚就见幻境后面支着下颔的谢沉雪睁开了眼睛,像是刚睡醒。 不得不说,谢沉雪整个过程处变不惊,动作还有些赏心悦目的优雅。 沈囚;“……” 崔宁沉着脸,“你既然已经择道,为何今日要来白沉殿?” 他额角青筋跳得欢快,“还公然在我这里睡觉,我要告诉长宁。” 谢沉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玄天恶灵(十一) 谢沉雪没说话,沈囚看着他,又看着快燃起来的崔长老,神色漆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宁见谢沉雪不说话,他忍着气朝殿门口一指,“你给我站那,等会我再带你去找长宁,让他看看他徒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谢沉雪声音沉静,“……师尊他闭关,你去青崖峰也见不到他。” 崔长老:“……站那去!” 谢沉雪深深的看他一眼,随后走了出去,在殿门口站了起来,看样子颇为乖觉,像是那种会潜心问道的好徒弟。 崔宁:“……” 他转过头,准备继续为弟子们授道。 “咻!” 一道破空声猛然向他袭来,他并没有察觉到向他袭来的东西里面含有灵气,所以并没有出手防御。 只是抬手挡了一下,于是东西掉在他手里,猛然爆发出一道带着怨气的鬼气,一下子将崔长老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崔长老一阵猛咳,在发现这怨气犹如跗骨之蛆粘在他手上时,崔长老一个皱眉,用灵力洗去这怨气。 虽然伤害不大,但崔长老觉得,这让他有些颜面扫地,于是崔长老怒瞪着沈囚,“你又想做什么?” 长宁收的这两个弟子一个比一个顽劣,一个睡觉,一个袭击授课长老,他一定要好好找长宁讨个说法。 沈囚沉声开口,“弟子不是常人,感受不到灵气,但弟子可以使用怨气,请问长老,弟子这算是踏入道途了吗?” 他问,“你说过,大道三千,每一条道殊途同归,修仙道是道,修鬼道自然也是道,若是弟子仙途资质平庸,只能修鬼道……”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规规矩矩站得挺拔的人,“那妖修是不是也……” 他话还没有说完,崔长老已经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既然入了玄天宗,玄天宗属于仙门,你自然也只能修仙道。” 崔长老靠近沈囚,目光嫌弃的看着他身上没控制住逸散的怨气,“你怨气太重,要是修炼下去,害人害己,看你只是刚入鬼道,还没有深陷,化掉怨气,重新修炼。” 虽然怨气一散,沈囚大概是逃脱不了轮回,但他 他看着沈囚被幕篱遮盖的面容,猜测长宁为他塑肉身的灵材并不是很珍贵,所以沈囚应该还保留着一些恶鬼的形态。 沈囚看着他,又问,“我师兄呢?他已经入道,若他修的不是正道,也需要毁道重修吗?” 崔长老并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是!” 随后他指着谢沉雪旁边的位置,说,“虽然你是出于修炼原因所以对我出手,但你不尊师长,该罚,你也去站着。” 沈囚是故意的,所以他起身毫不犹豫,很快就走了出去。 谢沉雪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你打他干嘛?” 沈囚站在他旁边,与他视线对了个正着,不太自在的移开目光,“你说得对,崔长老所说的,的确不能都当真,师兄,长宁剑尊会让我改修仙道吗?” 谢沉雪皱了皱眉,却是关注另外一个点,“你该叫师尊!” 沈囚不太情愿,但他看谢沉雪样子,好像他不叫就不与他说话似的,于是沈囚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师尊向来对修道一事素来包容……”谢沉雪皱了皱眉,虽然他只是陈述事实,但自己夸自己的感觉,还是有点古怪,他常压下那种古怪感,“无论是修什么道,只要是用于救人,师尊不会在乎!” 沈囚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是低下头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谢沉雪见沈囚低下头,他也抬头去看殿内,此时,小弟子们陆陆续续的离开白沉殿,而崔长老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古言余经过沈囚旁边的时候笑得意味深长,说,“沈师弟,来日方长。” 说完这句话之后,古言余潇洒的离开了。 沈囚没理他,只是看向谢沉雪的臀部,谢沉雪今天穿的袍子比较厚,可沈囚知道,那里藏有一条收不起来的尾巴。 崔长老最终还是没有把谢沉雪送回青崖峰给长宁剑尊处置,因为谢沉雪给他说长宁闭关,他去青崖峰也是见不到人的。 于是他带着两人往主峰上,宗主所在的位置跑了。 白崇坐在位置上,听崔长老义愤填膺的说谢沉雪与沈囚的所作所为。 他沉默着看了谢沉雪一眼,转头看着气得好像有点狠的崔宁,沉默着听他说完。 然后看着谢沉雪,见他眉目沉静,便知道他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开口说,“崔长老,你说的这事,我会告诉小师兄,请他……多多管教自己的弟子。” 随后他看向沈囚,“谢沉雪已经择道,修为也要比大部分长老要高,至于沈囚,小师兄的意思是,让他自己选择要修的道。” 白崇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崔宁,这两位有自己的道要走,劝他少管闲事了。 若是两个人修为差不多,在一个人未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另外一个人的确是可以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择道的。 若不是谢沉雪那一手幻境,差点没看出来谢沉雪已经择道的崔宁后知后觉,他看向谢沉雪,“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白沉殿?” 白崇隐晦的瞥向沈囚,然后开口,“他师尊想让他们多接触宗内弟子。” 崔宁自然也看见了白崇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谢沉雪是为沈囚去的,于是他了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既然这样,那宗主,我先告辞了。” 谢沉雪大概是放心不下沈囚一个人在白沉殿,所以特意去白沉殿。 知道谢沉雪已经择道,他看向谢沉雪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赞叹中带着欣赏,再给谢沉雪两年时间,或许谢沉雪修为就不输他们宗主了。 随后他看向谢沉雪的头顶两个硕大的猫耳,眼底又带着点遗憾,这种天赋……可谢沉雪偏偏是个妖族。 长宁收的两个徒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个恶鬼,鬼道天赋卓绝,仙道一窍不通。 一个谢沉雪,修为让人望尘莫及,却是个妖族,虽然现在妖族与仙修不分彼此,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喜妖族,崔宁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既然长宁都没有说什么,他的弟子崔宁自然也不好为难,他望着谢沉雪,有些好奇,“你既然已经择道,那你择的是什么道?” 妖族修炼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吸收天地精华修炼,这种修炼弊端很显著,那就是进阶困难。 另外一种是与人双修或者是吸食人的精气进行修炼,但这种有伤天和,长宁也不会允许他的弟子用这种方法修炼。 而这两种修炼又统称为妖道,用这两种方法修炼的妖,除非是已经成为了大妖。 不然身上依旧还是会有若有若无的妖气,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谢沉雪身上的妖气,如果不是这少年顶着那对猫耳,他都认不出来。 起初他以为是谢沉雪妖气稍弱,算是小妖的缘故,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谢沉雪开口,言简意赅,“苍生道!” 崔宁新奇的看他一眼,竟然是苍生道,难怪谢沉雪不动用妖力时他感觉不到谢沉雪身上的妖气。 随后他看向白崇,拱手行礼,“宗主,告辞。” 白崇点了点头,目送着崔宁离开。 他看向谢沉雪,欲言又止,随后看向沈囚,“你先回白沉殿,我有事与你师兄说。” 沈囚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听到白崇的话,他认真看着白崇并没有责罚人的意思,转身离开了这里。 谢沉雪看着他往白沉殿走,声音冷淡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谢沉雪这样子让白崇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小师兄身上的那股风雪的气势,于是他哽了一下才开口,有些无奈,“小师兄,许多长老并不知道你的事,你的事既然需要保密,小师兄还是小心些吧。” 他见谢沉雪看过来,无奈,“这次有我替你遮掩,下次呢?” 谢沉雪妖身与元神分离的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沉雪颔首,说,“我知道了。” 随后转身就走。像是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白崇觉得他并不知道,毕竟他若是知道暴露出修为因为妖身元神分离一事有损对玄天宗来说是多可怕的事,他小师兄就不会这么高调了,生怕谁查不到他的身份。 但是见谢沉雪并不想与他深聊,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身后叮嘱道,“你妖身元神一事,须得尽快解决,整个灵界都在盯着玄天宗,小师兄,玄天宗的安危就靠你一个人了。” 谢沉雪没回应,但白崇知道他听进去了。 于是他又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内殿,长宁剑尊像是玄天宗的支柱,若不是因为忌惮谢沉雪,那些人早就对玄天宗下手了。 那么多宗门更替,只有玄天宗在灵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青崖峰一脉。 而之所以那些人盯着没落的玄天宗不放,是因为贪婪,没敢对玄天宗下手,是因为忌惮。 很多人都说玄天宗藏有神器,而玄天宗……确实有神器。 就藏在青崖峰之上,由青崖峰的峰主守着。 谢沉雪闭关前已经触摸到天道屏障,看样子不日就会飞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渡劫失败,但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玄天恶灵(十二) 谢沉雪回到白沉殿时,负责授道的长老还没有过来。 白沉殿里面只有沈囚与其他几名围着他的弟子,而沈囚被人抓着头发,恶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沈囚面无表情的咬着牙,嘴角带着血迹,头上的幕篱不知道去了哪里,正被人掐着下巴逼着扬起脖颈,他面前的人眼底尽是恶毒,“原来你就是长宁剑尊收的小弟子,剑尊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废物?” 沈囚冷冷的瞪着他,若不是他怨气被封,这个躯体又是个废物载体,这个人早该在向他动手的那一刻就死了。 他垂着眸,沉水竹是师兄给他的,一定价值连城,若是坏了,他赔不起。 沈囚思索间,手臂被旁边的弟子按住,那弟子伸手拔剑对着他的手臂一斩。 沈囚瞳孔一缩,但他被钳制着,根本就无法躲开。 谢沉雪面色一冷,周身凌冽的剑气骤然激荡,将那欺负沈囚的几名弟子震飞出去,他慢慢走了过去。 沈囚就那样仰头看他,脸上不辨喜怒,但青灵镯封印却是一松,随后又悄无声息平息下来。 沈囚的怨气比来玄天宗时又增强了一截,谢沉雪面色冷冷的盯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小弟子,他或许把沈囚送来白沉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转头看向刚才欺负沈囚的小弟子,轻启薄唇,“你们是哪个长老座下的弟子?” 猝不及防被摔出去的几名弟子忍痛起来,听到谢沉雪的问话脸色俱是一片茫然,他们看向沈囚,突然道歉,“这位小师弟,不好意思,师兄刚才鬼迷心窍,对不起。” 他们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在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后脸色一白,迅速对着沈囚道歉。 沈囚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不妨碍他记恨这些人,他轻轻勾唇,眼底漆黑,“没关系的,师兄,我没放在心上!” 说这句话时,沈囚被青灵镯封印的怨气又增长了一大截。 反正他总会找到机会的,杀了就好了,他不需要道歉。 谢沉雪:“……” 他沉默了会,还是没点破。 这些弟子的反应前面与后面相差太大,谢沉雪立刻意识到这些弟子的反应不太对劲,他朝一名弟子走了过去,随后伸手。 那名对沈囚直接动手的弟子是长老座下亲传,早在崔长老授道时他便已经知道沈囚是与他师兄一起的,想必用剑气刚才将他们震飞出去的就是沈囚的师兄谢沉雪。 他们伤了他师弟,被他师兄揍是应该的,于是他闭起眼睛,准备挨谢沉雪的毒打。 沈囚见谢沉雪朝人走去,神色一动,手里面的东西被他收了回去。 谢沉雪走到那名弟子的面前,却没有对他动手,而是将手放在那名弟子额头前面,用灵力探测了一下,说,“你身上被人种了心魔种。” 他看向这名弟子身后的小弟子,说,“你们身上也有,回去找你们师尊帮你们看看!” 那些弟子骤然脸色一变,先是感激的看着谢沉雪,随后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沈囚一眼,在他们看来,沈囚不过是个小弟子而已。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刚才抓住沈囚的弟子对谢沉雪道了声谢,开口,“今日的课我们会给长老请假说明缘由。” 他看向面沉如水的沈囚,说,“今日之事,是我之过,师弟要是有什么需要师兄帮忙的,师兄一定义不容辞。”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出去。 见沈囚盯着已经离开的人的方向目不转睛,谢沉雪沉默了会,说,“魔族会给仙修种下心魔种,心魔种会无限放大修士心中的欲望。” 沈囚脸色不变,“他的确嫉妒我拜入青崖峰,也想对我动手,师兄也觉得他们做得对,我的确不配留在青崖峰,是吗?” 谢沉雪:“……” 沈囚却突然一笑,对着谢沉雪说,“今天多谢师兄帮忙,这些师兄既然中了心魔种,那今天为难我也不是他们本意,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囚嘴上说着原谅的话,怨气却没有一点减少,谢沉雪有些不知道怎么对沈囚说,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于是谢沉雪默默找了一个空位,坐了起下去。 在他坐下之后,沈囚也安静的坐到了他的旁边。 沈囚今天意外的安静,突然,谢沉雪袍角被轻轻扯动,他转头去看。 沈囚拉着他的衣角,神色有些不自然,他问,“你给我的幕篱被他们弄坏了,你可以再给我一个吗?” 沈囚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的位置,那里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被光照下的皮肤已经隐隐开始泛红溃烂。 谢沉雪沉默了一会儿,从他自己的储物镯中拿出了一个透蓝的幕篱递给沈囚。 沈囚眼睛肉眼可见的一亮,望着谢沉雪的时候,谢沉雪觉得他眼睛里面好像多出了些什么。 但他还没有看透,脑袋突然像是被猝不及防的一锤砸到,疼得他小声低哼一声。 沈囚离他离得很近,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手中的幕篱,“师兄怎么了?” 这一句师兄多少带点真心,谢沉雪也听出来了。 但他没时间与沈囚相处,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师兄弟情谊。 而是站了起来,垂眸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清冷,“我先回青崖峰了,你好好听课,今天下课后就可以去藏书阁了,在那里能找到你想要的书籍。” 沈囚手指一紧,问,“师兄为什么突然间要回青崖峰?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谢沉雪摇了摇头,刚要回答,脑袋突然炸开似的疼,于是他便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望着沈囚,“去了藏书阁就回青崖峰,晚了师尊会生气!” 沈囚抿唇,“好!” 沈囚这一句好很是乖顺,谢沉雪意外的看他一眼,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你师兄好像嫌弃你了!”坐在后面的弟子突然出声。 “你师兄天资过人,以他现在的修为,来不来白沉殿对他都毫无影响,我估计呀,是你今天闯祸惹到他了,他对你不耐烦了,所以才回青崖峰。” 沈囚眼神一厉,猛然转头看那小弟子,小弟子脸上是讥讽的笑意,像是对他的反应极为得意。 沈囚并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他走到那名小弟子的身边,抬手猛然对着小弟子就打了过去。 小弟子刚入灵不久,古言余看不惯沈囚,他们自然也知道,而且小弟子也很是不服气,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居然能成为青崖峰弟子。 连他都不如,凭什么是青崖峰弟子? 见沈囚出手,他嘲讽的一笑,双手裹着灵力就挡住沈囚的攻击。 他手上带着灵力,沈囚若是与他手掌相碰,绝对会被他的灵力弹飞出去,轻则身体骨裂,重则将他的灵魂从沉水竹里面弹出来,当场魂飞魄散。 沈囚如他所愿得和他碰了手掌,随后,小弟子“澎!”的一下飞了出去。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囚,而沈囚此刻也朝他走了过来,眼底带着戾气,“你到底在为谁打抱不平?” 他一把攥着小弟子的衣襟,突然笑开,声音阴沉,“是在青崖峰下对我出手的那个人吗?我迟早会找他算账,你算是什么东西?真当我不会杀你们吗?” 沈囚神经质的笑了笑,“我是恶鬼,你见过哪一个恶鬼和你们讲道理呢?杀了你,我也不算同门相残,毕竟恶鬼失去理智,错手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对吗?” 沈囚眼底的煞气不减,小弟子是真的相信他可能真的会这样做。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妄图打消沈囚这凶残的念头,“我……我是……你……你同门,你这样做,会给你师尊带来麻烦,你师尊会生气的!” “呵!” 沈囚嘲讽的低低笑了一声,他说,“那就让他生气,最好是把我赶出玄天宗,这里你们趋之若鹜,我可不喜欢呆在这里。” 但沈囚若是真的杀了这个人,也许真的会连累谢沉雪。 毕竟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长宁剑尊派过来监视他的,不然不会来白沉殿。 沈囚放开了小弟子的衣襟,说,“我看你大概也是中了心魔种,还是找你师尊给你看一下吧,以免酿成了大祸!” 他居高临下,“到时候可不止逐出师门这么简单了!” 小弟子觉得他是危言耸听,他的确有嫉妒沈囚好命的念头,但他出言嘲讽沈囚完全是出于个人意愿,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左右他的思想。 他蹬了眼沈囚,迅速离他远远的。 生怕沈囚一个不高兴,就让他死翘翘了。 事后还因为长宁剑尊护短,所以沈囚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沈囚冷笑一声,懒得管那个小弟子。 他好心提醒了,可惜别人不当真,不领情,那就算了。 刚才他与小弟子对视时,发现小弟子眼里有一团黑黑的不详之气一闪而过,而这团黑气,他也在刚才欺负他的那些人眼底见过。 他起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到谢沉雪说出了心魔种,于是沈囚猜测,眼底有这东西的,大概都被种上了心魔种。 沈囚坐到了椅子上,手指放在膝盖,等着这节课长老上完课他就去藏书阁。 而那名小弟子,却突然间抬头去看他,眼底的黑气浓郁得一闪一闪的,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找到你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玄天恶鬼(十三) 沈囚等了很久,有些无聊的想,不知道这节课是哪个老头上,他支着下颔,盯着白沉殿殿门发呆。 门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雨,那雨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沈囚突然皱眉,他刚才太过于专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 他刚要起身,随后又坐下去了。 这里是灵界,再不济这里的人都有灵器,不需要他好心。 “药长老怎么还没有来?”有一个小弟子咕哝,“药长老最讨厌迟到的人,他怎么开始迟到了?” 他话刚说完,一道修长的白影就出现在殿门前。 他手上执着一把青色的伞,在到殿门口时,抬手轻轻一划,那把伞如烟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沈囚却是沉下了脸,唇角紧抿。 谢沉雪抬眸在殿内扫了眼,随后径直走向沈囚。 沈囚指尖一蜷,抬头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目光毫不掩饰的抗拒。 谢沉雪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走向沈囚,然后……越过他,停在一个小弟子的面前。 那个小弟子有点不解的看着谢沉雪,却没有起来。 谢沉雪闭关多年,况且他又常居在青崖峰,这些小弟子不认识他也正常。 但看谢沉雪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来,他们便下意识的畏惧。 刚才欺负沈囚的那个小弟子就是这样,他结结巴巴的开口,虚张声势,“你……你……你想干什么?” 谢沉雪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抬手,随后小弟子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他恐惧的看着谢沉雪将手指点在他眉心。 眉心是识海所在,若是谢沉雪有坏心,这一指只要按下去,这个小弟子此生的道途也就废了。 他害怕得开口想要求饶,但谢沉雪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手指一动,一道剑气从小弟子的眉心穿入。 沈囚清清楚楚看到小弟子眉心一道黑气消散,那团黑气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小弟子昏迷了过去。 谢沉雪波澜不惊,轻轻的抬手,将小弟子从地上丢到最后的椅子上,随后他转身,声音轻微,“安静!”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白沉殿霎时一静,并没有人敢说话。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弟子,那就只能是这节课的授道长老了。 其他小弟子悄悄的撇了眼昏死过去的那名小弟子。 他们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长老刚才看见了这个小弟子欺负那个青崖峰的弟子的缘故? 谢沉雪并没有让他们猜测多久,他声音清冷,“心不稳,心魔侵,魔种生,你们药长老离开玄天宗了,由本尊带你们修行。” “我是青崖峰长宁剑尊,我所授为剑道。”谢沉雪慢慢地走了过去,看着底下的弟子,“玄天宗弟子,除了自己师尊所授,其他的道也需要了解。” 小弟子们一脸震惊,但却不敢说话,只能好奇的将谢沉雪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沈囚却不为所动,甚至连谢沉雪,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大道三千,凡是修行,都是逆天改命,多一些保命手段,你们就多一些希望。” 谢沉雪低垂着眸,开口,“你们先静心修性!” 他抬手一挥,一道结界将小弟子们笼罩了进去,“这是结界,等你们通过梦中的试炼,自然就能离开结界。” 沈囚抬眼,谢沉雪却没看他,“若是半个时辰你们无法离开幻境,那美梦会转变成你们此生最恐惧的东西,视为静心失败,我会在你们修行录上记一笔,由你们师尊督促你们完成静心任务。” 长宁剑尊来了这里,青崖峰上又没有人,谢沉雪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他要是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 沈囚抿着唇,随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师兄离开时面色苍白,精神不太好,长宁剑尊,我要去看师兄。” 那些小弟子震惊的看着他,长宁剑尊向来冷酷无情,对弟子更是变本加厉,沈囚这行为无疑是在作死。 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长宁剑尊并没有生气。 谢沉雪皱眉,却是关注另外一个点,“叫师尊!” 沈囚根本就不想拜长宁剑尊为师,但他也不会傻到公然拒绝,惹怒长宁剑尊。 他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开口,“师尊,师兄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沈囚说这话时感觉谢沉雪眼神好像有些异样,但是他看过去时又风平浪静。 沈囚神色一凝,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谢沉雪先是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开口,“谢沉雪旧疾发作,现在在青崖峰偏殿休息。” 见长宁剑尊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他回去。 沈囚沉着脸,没有再开口。 于是谢沉雪一挥袖,面无表情,“开始!” 谢沉雪是按照每个弟子的修为情况造的梦,修为越高,需要破除的幻境也就越复杂。 而且谢沉雪布置这个造梦也有一个其他的目的。 在这幻境中,能够堪破幻境的人,在心性上会得到提升,也就并不那么容易被心魔种子控制。 外面的阳光从烈到凉,而白沉殿中的弟子也陆陆续续的苏醒,连眼神都变得坚定了些。 有一些小弟子感受到了瓶颈的松动,抬头看谢沉雪时都带着崇拜,谢沉雪神色无波无澜,并不为所动。 殿中的弟子苏醒了一大半,还没有醒的小部分弟子面露痛苦之色,有的小弟子已经无意识发出痛哼。 谢沉雪去看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沈囚,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无意识的流了两行泪,脸色也苍白了些。 他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抬手一挥,那些笼罩着小弟子的噩梦被驱散,他们立刻就醒了过来。 除了沈囚! 谢沉雪眉头一皱,那群随后苏醒的小弟子身边早已经苏醒的小弟子见谢沉雪并没有管他们窃窃私语,于是放心的把嘴巴凑过去,说他们苏醒之后修为即将突破的事。 于是那群最后被迫苏醒,什么都没感受到的小弟子也用一双双崇拜的眼神看着谢沉雪。 谢沉雪不为所动,目光停留在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沈囚身上。 这些小弟子也发现了不对劲,顺着谢沉雪目光看到了还没有苏醒的沈囚。 此刻的沈囚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指无意识的扣弄着,有眼尖的小弟子已经发现。 沈囚有几个指甲已经翻盖,光是看着他们就觉得痛。 沈囚却依旧沉浸在噩梦中,看样子还是没能醒过来。 谢沉雪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随后在沈囚眉心一点,沈囚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像是并没有发现自己翻盖的指甲,抬手摸自己被衣襟掩盖下的地方。 随后才露出安心的表情,他抬头看着谢沉雪,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师尊,该下课了!” 这时,痛觉神经像是才回到沈囚的身上,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抬手查看他的手指,这才发现有三个指甲已经翻了盖。 难怪这么痛,沈囚后知后觉。 谢沉雪:“……” 他拂袖离开,说,“青崖峰有禁令,你若是不能在青崖峰结界关闭前回到青崖峰,你就睡山脚下吧!” 沈囚:“……” 沈囚醒来就不顾自己身体的情况也要先去摸衣襟掩盖的地方,谢沉雪知道那里藏了什么,却没有去管。 沈囚那里,藏了一小截他阿姐的指骨。 谢沉雪离开白沉殿后并没有回青崖峰,而是去了藏书阁。 和上次一样,他这次也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够治疗他被雷劫劈出的异状。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上了最顶层,那里除了长老与宗主,弟子并不能入内。 而在顶层的人,能看到下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不一会儿,沈囚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在藏书阁里面一顿翻找,拿走了一本书。 “你就让他这样拿走了鬼术,真不怕他真的成为恶鬼,失去理智杀人?” 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谢沉雪并没有回头,“我给他选择的机会,若是他不能向善……” 谢沉雪并没有细说,而是开口问,“查到宗门内谁是魔族人了?” 白崇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我把玄天宗每一个弟子,每一个长老都查了一遍,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对象。” 他又叹了口气,“在玄天宗藏起来的魔族估计从小就生活在灵界,也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魔气,除非他们出手,否则根本抓不到他们。” 谢沉雪面色不变,盯着已经离开的沈囚,“我今天击碎了一道心魔种,那个操控心魔种的魔族元神大概也受了点伤。” 白崇一点就通,他面露欣喜之色,“只要谁元神受伤,谁就有可能是魔族之人,抓到一个,顺藤摸瓜,我这就去!” 白崇兴奋的转身离开了,而谢沉雪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沈囚,想起他作为沈囚师兄时沈囚的所作所为。 面无表情的想,他给沈囚一次机会,鬼术是救人还是杀人……全在沈囚一念之间。 而此刻沈囚并没有回到青崖峰,而是来到了古言余住的地方。 沈囚向来睚眦必报,谁对他不好,他就扬谁骨灰。 古言余,他今天必死! 沈囚穿墙而入,眼神狠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玄天恶鬼(十四) 古言余的住处里面让沈囚忍不住有些戒备,里面有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古言余这个时间点已经睡着了,沈囚进去时,那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笑容。 古言余只是刚入道,依旧还保留着凡人时恢复精力的习惯,等一段时间后,他自然不需要通过睡觉这种方式来恢复精力,而是通过打坐的方式来了。 沈囚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手里的怨气已经凝聚了厚厚一层。 等他走到古言余的面前,他一掌就朝着睡死的古言余天灵盖拍了下去。 一道金光挡在了沈囚面前,他被照得元神一荡,险些从沉水竹里面被驱赶出去。 沈囚连忙后退,随后心有不甘的恶狠狠瞪了古言余一眼,匆忙消失在了古言余房间。 他刚离开,一道剑光一闪,修长劲瘦的人影就出现在了古言余房间里面,他望着沈囚离开的方向,一双墨眸又清又冷。 “剑……剑尊?”谢沉雪低眸,古言余已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略显懵然的看着他,问,“剑尊深夜……”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见长宁剑尊一个剑气飘荡,下一刻在房间里面已经找不到长宁剑尊的影子。 并不知道剑尊为什么来他房间又突然消失的古言余一头雾水,随后就发现挂在他墙头的辟邪玉已经粉碎成渣掉落在他床榻上。 古言余:“?” 而此刻,沈囚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处弟子处所,他在站在一间弟子房间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神色漆黑。 “我们只要针对沈囚那个废物,他有一天总会因为受不了离开玄天宗,到那时,师兄才有机会成为长宁剑尊的弟子。” 另外一道声音得意的笑了好几声,“放心,他待不了多久,我会逼出他的灵魄,然后将他丢到忘川,给那里的恶鬼啃噬。” 这两道声音异常熟悉,正是那日将他按在地上和掐他脖子的人,沈囚忘不了。 沈囚听着声音两道声音恶毒的随意决定他的去处,面上却无波动,像是已经习惯这些恶意。 他抬手推开房门,在两人意外的神色中摘下了自己的幕篱,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在两人愣神的功夫,沈囚突然笑了一下,眼神黑如点漆,他说,“两位师兄收下师弟的大礼吧!” 两个弟子脸色一变,突然看到沈囚的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却不见半点血流出。 而此刻,真正的沈囚手指结印,却只见两个弟子突然呆愣住,一动不动, 于是沈囚放下手指,从腰间掏出匕首朝两人走去,对着其中一个对他动手最狠的弟子的脸就划了下去。 鲜血淋漓中,那个弟子发出一声惨叫,被沈囚皱着眉捂住了嘴,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沈囚结印想要将他身体里面的心魔种催动。 见这个人眼底浮现黑气,沈囚眼底带着笑意,“听说心魔种虽然是魔物,潜伏时却能增强修为,师兄大概是不舍得告诉你师尊吧!” 从这个人对他动手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的野心不小,从鬼术上看到关于心魔种的介绍后,沈囚便猜测这个人不会放弃心魔种带来的修炼速度。 果不其然,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动手。 藏书阁里面的书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利用怨气可催动魔气这条为真,他就很喜欢。 沈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另外一个小弟子却并没有醒来,于是被划伤脸的那个弟子越发惊恐了,他抬手想要将沈囚手里面的匕首打掉,却被沈囚一刀划伤了手心。 沈囚皱着眉,却是将手里面的匕首放到了那个弟子手里,“师兄心魔入体,怕是糊涂了,怎么能自毁呢?” 沈囚所说的意思他瞬间明白,沈囚想要将他遭遇的一切归咎于心魔种扰乱神智做出的自毁。 他眼神一狠,一道灵力从那个弟子手里面发出,沈囚及时偏头,于是那道灵力只是在他的脖颈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这身体是沉水竹做的,并不会流血,于是那道口子周围出现了沉水竹原貌,其他地方依旧是人的皮肤,着实诡异。 被划伤了,沈囚却没多大的情绪波动,他控制着匕首,让匕首对准了那名弟子的脸。 “你想好了,你这一匕首下去,就该被关入沉水渊,除非身死神灭,否则别想离开沉水渊。” 一道声音从沈囚身后传来,沈囚动作一顿,随后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他用行动证明,他根本就不怕。 但他并没有刺成功,他手腕的青灵镯传来一股巨大的束缚感,沈囚被迫将手举起来。 那名弟子终于挣脱束缚,他面上一喜,对着谢沉雪开口,“剑尊,沈囚他闯入弟子房间,想要杀人,剑尊快将他……逐出师门。”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沉雪已经挥出一道带着灵力的剑气,那剑气荡过那名弟子与沉浸在幻境中的弟子后,两名弟子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 谢沉雪挥袖,于是半跪在地上的沈囚跟着他一起消失不见,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多时,两名弟子从地上苏醒,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其中一名弟子感觉到脸上莫名的剧痛,他抬手一抹,一手的血。 “师兄,你的脸怎么了?”另外一名弟子惊呼道。 脸上剧痛已经忘记发生了什么的弟子:“……”,他也想知道他的脸怎么了。 而此刻沈囚被谢沉雪丢到地上,他还不服输的瞪着谢沉雪,随后歪头,声音森冷。 “剑尊日理万机,偏偏在我动手杀人时出现,剑尊又对我用了什么灵器呢,我可真的荣幸。” 谢沉雪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让你修鬼道,不是让你去害人的。” 他抬手,沈囚腰间的那本典籍被法术拽出,然后被他接住。 沈囚倒是有心阻止,只不过他此刻被青灵镯半强迫的跪在地上,连抬手都费劲,更何况去拦。 他再一次意识到他与长宁剑尊之间的差距,他怀疑,就算是这个长宁剑尊站在原地让他砍,他累到魂飞魄散都无法把长宁砍伤。 谢沉雪沉下眸,声音清冷无情,“冥顽不灵,不堪雕琢。” 他居然有那么一刻认为沈囚会生出向善之心来,果然是沈囚装得过了,连他都差点骗过去了。 他手指一点沈囚的方向,沈囚只觉得他好不容易生出没被封印的怨气又回到了青灵镯内。 视角一变,谢沉雪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更大了。 他呼吸一顿,抬头时看到了谢沉雪略带怒意与失望的眸子。 沈囚冷笑一声,有恃无恐,“剑尊既然生气,何不杀了我?” 他今天这行迹,在玄天宗算是残杀同门,断筋脉,逐出师门都不为过。 但长宁剑尊却只是将他带入青崖峰大殿,看样子也没打算朝他动手。 他语气一顿,“是不敢还是不能?” 谢沉雪懒得理他,转身离开了大殿,一道结界落下,于是沈囚被关在里面,寸步难行。 这时,他身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阵,沈囚眯着眼睛辨认了片刻,垂眸冷笑一声。 他说呢,长宁剑尊果然对他没安好心,放着大殿不住,不知道在青崖峰哪里。 他过目不忘,那本典籍上说过这阵,恶鬼待久了,身体的怨气会被大阵炼化,直到变成普通灵魂。 沈囚本来就只是靠一股怨气存在,怨气不在,他在这世上待超不过一炷香,他是自愿成为恶鬼的,没在一炷香之内赶往轮回道重新轮回,他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每一个成为新生鬼怪时主动召唤轮回,轮回就会现形,他们只有放弃执念才能轮回,一旦不愿,轮回会关闭,他们再想进入轮回,只能通过去黄泉境找到轮回轮去了。 沈囚在成为恶鬼时就曾经召过一次,他没有在里面看到阿姐的魂魄,再加上他要报仇,所以放弃了入轮回。 于是轮回没在给他开放,若是要入轮回,他只能去黄泉境找轮回道轮。 他不能撕裂虚空,他现在没了怨气,一炷香的时间一过,他就会散掉。 他不敢去赌,长宁剑尊到底会不会为了他撕裂虚空。 照刚才长宁剑尊看他的眼神,沈囚十分肯定,他不会。 他闭上了眼睛,青灵镯渐渐沉寂下来,他终于得以自由。 沈囚一得自由就站了起来,他在大殿内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有其他出口。 除了从殿门出去,别无他法。 但大殿笼罩着结界,沈囚以前试过,这结界坚硬无比,还会将他弹回去,根本打不破。 沈囚拧着眉,脸色阴郁。 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落在了谢沉雪的眼里。 谢沉雪就在他的隔壁,猫妖少年蜷缩着躺在他旁边榻上,闭目沉睡得很安详。 而谢沉雪闭着眼睛,一缕元神看着沈囚在大殿内转来转去,最后什么办法也没有的脸色阴郁的站在大殿内。 谢沉雪看了一会,收回视线继续打坐修炼。 他并不知道,沈囚将目光盯上了手腕上的青灵镯。 这镯子虽然碍事,但里面在沈囚的控制下已经大有乾坤。 只是这段时间谢沉雪并没有用元神探入过,他并不知道,沈囚在里面藏了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玄天恶灵(十五) 三日,并没有人来青崖峰找人,而谢沉雪离开过一趟。 随后被沈囚所伤的那两名世家弟子被遣送回世家,没有人知道世家会如何对待那两名弟子,但想来被宗门遣送回去,他们的下场并不会好。 而心魔种的事在玄天宗弟子内已经传开,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此刻,谢沉雪在青崖峰偏殿中醒来,他将软榻上的剑放进了储物镯里面,刚放好,偏殿的窗户传来响动,那声音像是他不过去就不罢休。 谢沉雪蹙眉,慢慢的走了过去。 窗外的少年见他打开窗户,神色一闪,露出戒备的眼神,却在看清楚是谁时一愣。 “师兄?” 他不自觉喃喃开口。 谢沉雪又清又冷的看着沈囚,蹙眉,“你不在主殿里面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看来他下的结界还是太简单了,根本关不住沈囚。 沈囚盯着他半响,开口道,“师兄,我睡不着。” 谢沉雪就那样看着他,没说话,于是沈囚只好继续开口,“我怕黑,师兄,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他出不去青崖峰,下山的路被结界封死,他原本只是猜测谢沉雪在偏殿,还不确定他在不在,万一要是长宁剑尊,他估计要被关回去,说不定结界加强,他就逃不出来了。 谢沉雪盯着沈囚,声音冰凉,“你就这样逃出来,不怕师尊生气?” 自己喊自己做师尊,从变扭到接受,谢沉雪也没花多久。 沈囚手指捏紧,手里面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发生了些许变形。 随后枕头发出“刺啦”一声就散了架,虽然沈囚反应迅速,但里面的棉絮依旧散落一地。 谢沉雪这才注意到,沈囚将主殿他睡觉的枕头带了出来,此刻就在他的手上。 他蹙着眉,“我修炼时不习惯有人在我身边,你回去吧!” 随后他关上窗户,不再理会沈囚的诉求。 沈囚站在紧闭的窗户下,愣了一下,他盯着那扇窗户看了许久,随后又看向他手里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枕头,就那样愣着站了片刻。 此刻已进寒冬,沈囚身体是普通沉水竹所做,他此刻相当于普通人,能感受到冷暖。 沈囚脸色苍白,衣着单薄,即使被冻得开始发抖,却还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样,就那样怔愣着站在窗户下,像是在等人心软。 但那扇窗从关上就没有打开过,沈囚清楚的听到那道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朝着窗户的相反方向离开,再没有回头。 除了阿姐,好像真的没有人坚定的选择过他,沈囚愣愣的看着窗户。 那扇窗户静悄悄的,于是沈囚刚才活泛的心思被他压下,再不起一点波澜。 他毫无留恋的转身,唇角紧抿的抬头,神色瞬间戒备锐利如扎人的刺,谁敢靠近便会被扎穿。 刚因为预感要换身体的谢沉雪才迅速消失在沈囚面前,不想让他看见谢沉雪变成长宁的谢沉雪,他一时间没习惯沈囚这区别对待,他皱着眉,薄唇一抿,“你怎么离开的主殿!” 沈囚满是敌意,“我跑出来了,你想如何?” 他将手里面的枕头往地上一丢,眉目阴沉的讥讽道,“你想让我魂飞魄散,我凭什么不能逃,长宁剑尊,你未免太过于独断专行的理所当然了吧,是剑尊当久了,脑子不清楚了?” 谢沉雪确定,他的确不习惯沈囚现在对待他剑拔弩张的姿态。 他有些不悦的蹙着眉,身上的气质更冷了些,“回去!” 沈囚讥讽的冷冷盯着他,并没有动,“剑尊那在主殿设的阵法,何时撤掉,我何时回去,要是剑尊厌烦,大可直接杀了我!” 他见长宁剑尊虽然不悦到看起来随时可以将他杀了,却还是没有动手,更加确定长宁剑尊不会直接让他魂飞魄散,但沈囚还是没搞懂,那阵法最终还是会让他怨气全消,没了怨气,他最多不过一炷香就会魂飞魄散,绕这么大的圈子…… 似乎想到某种可能性,沈囚一怔,说不定以长宁的性格,真的会撕裂虚空,送他去轮回道轮,让他去轮回。 沈囚看着因为他的话越发高冷的人,抿了抿唇,开口,“我在报仇之前,我都不会去入轮回,你死心吧!” 谢沉雪抬手一指沈囚身后的主殿,设了个结界,“那你就睡地上。” 沈囚:“……” 他没说话,就那样戒备的瞪着谢沉雪。 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里面戾气遍布,脸上那些划伤狰狞着朝谢沉雪叫嚣。 谢沉雪就那样站在与仰头的沈囚对视,随后转身。 谢沉雪懒得管他,转身就朝着青崖峰山下走去。 沈囚见他离开后,转身看了那扇紧闭着的窗户,抿着唇走了。 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 谢沉雪没出来,他居然真的没出来! 没出来就算了,沈囚面无表情。 他不需要师兄,也不需要与这遭透了的世间有丝毫的联系。 沈囚手腕上的青灵镯一闪一闪的,最终归咎于平静。 他打着寒颤,随后被青崖上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沈囚认真考虑把这具身体丢了的可能性,随后想起这大概是除了阿姐之外,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 于是他蜷缩在殿角,尽量让凸出的殿墙挡住吹向他的寒风。 他在剧烈的头疼中辗转片刻,突然觉得全身发冷。 他迷迷糊糊的想,不知道死鬼再死会怎么样,会直接魂飞魄散吗? 他还是挺好奇的,在昏昏沉沉中,沈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不知过了多久,霜眉冷目的剑尊从山下上来,见殿门旁边蜷缩,脸颊通红毫无动静的沈囚,脚步一顿。 随后抬手间,一道灵气覆裹着沈囚飞向他。 他抬手覆在沈囚的额头,被那具身体的体温烫得蹙眉。 沉水竹不过是灵界最常见的塑体材料,为灵魂提供宿体,同样会赋予灵魂与凡人一样的躯壳。 无法入道,甚至无法感受灵力,甚至受了风寒会损伤宿居在里面的灵魂,但没有得到治疗最严重也只会将里面的灵魂烧傻。 一个傻了的恶鬼对谢沉雪来说要省下不少事,恶鬼也比较好被净化,早日送去轮回,但…… 那样,轮回后的沈囚会痴傻,若是生在好人家,衣食无忧还好,要是落到多灾多难的人家…… 谢沉雪抱起沈囚,慢慢的走入偏殿内。 沈囚现在在发烧,他的躯体与灵魂现在都承受不住主殿内那个大阵。 谢沉雪只能将他带回偏殿,先为他降温,稳住元神,以免寄宿在里面的元神被烧傻了。 又过了一夜,沈囚依旧还是高烧不退,他一直在说着胡话,一会是“求求你”,一会又是说,“救救她!”。 但是他喊得最多的便是阿姐,随后抱着谢沉雪的衣袖沉默的流着泪。 他会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说什么也不盖。 谢沉雪沉着脸给他拉了好几次,随后不耐烦的将沈囚连同被子用灵力压制下来。 沈囚不踢被子,也不掀开被子了。 他拼命挣扎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口中微弱的喊着“不要!”。 于是谢沉雪又改用老方法,一遍遍不胜其烦的给他将被子拉盖好。 后来谢沉雪发现,只要让沈囚摸到他脖子上的那小截指骨,沈囚就会安静下来。 乖乖的盖着被子,不再折腾。 但沈囚安静后闭着的眼睛会不自觉的一直不停的流泪。 那泪顺着沈囚的两边鬓角打湿枕头,于是谢沉雪又蹙着眉。 元神流出的泪会损伤魂体,照沈囚这个哭法,烧退了,沈囚眼睛大概也瞎了。 他攥着那小截指骨用力,想将指骨从沈囚手里扯出来。 沈囚攥得死紧,甚至在谢沉雪用力拽时,他手指因为用力被指骨划破一道大口子,指骨有半截戳在里面,沈囚看起来不可能放开那节指骨,于是谢沉雪放弃了。 他默默的看着沈囚拽着指骨一直在流泪,并且还没有停下了的意思。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烦躁,他抬手去捂住沈囚的眼睛,感受着沈囚因为沉水竹特性,触及在他的掌心,眼泪也是温热的。 谢沉雪冷着脸,心想,“瞎了也好,省得一天天的总是想着离开玄天宗去沉安杀人。” 随即,他冷着脸,声音放轻却还是带着那股不近人情的冰冷,干巴巴哄道“别哭!” 沈囚却终于有了反应,他拉着谢沉雪的手,滚烫的掌心烫得谢沉雪手也缩,随即又被沈囚抱在怀里面。 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在谢沉雪掌心滚了一圈,沈囚没有再流泪,他声音虚弱的喊,“师兄!” 谢沉雪蜷了蜷手指,随后冷着脸盯着沈囚,想看他还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沈囚此刻却是安静了下来,他抱着谢沉雪的手,昏昏沉沉的阖着眼,模样甚是乖巧。 谢沉雪看着安静下来的沈囚,垂着眸。 或许是真的太过于难受,他安静不过片刻又开始在谢沉雪掌心蹭来蹭去,口中一直模糊不清的喊着“热!”。 谢沉雪沉默了会,随后将沈囚的脸从他掌心挪走,随后抬手,将不远处沉睡的猫妖少年用灵力拽了过来。 他与猫妖少年额头相抵,一道蓝色光芒闪过,猫妖少年睁开了眼睛。 谢沉雪这几日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他已经可以强行控制元神与躯体融合一天时间了。 他又清又冷的看了眼掉落在地上的长宁剑,将剑收回了储物镯里面。 随后手指在他身后的尾巴上划过,将身后的尾巴递给了因为摸不到人而开始感觉到不安要哭的沈囚手里。 他的尾巴很特殊,只要谢沉雪愿意,那条尾巴上的毛不会有任何温度,又亮又温软的触感正好适合让现在的沈囚安静下来。 尾巴奇怪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随后他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修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玄天恶灵(十六) 经过谢沉雪的照料,沈囚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但他像是做了噩梦,眉头一直紧皱着,谢沉雪看了他好几次,沈囚眉头就没有松过。 在天亮时分,沈囚终于有了要醒的征兆,他手指动了动,随后挣扎着翻了个身,一脚踹在了打坐的人身上。 谢沉雪就坐在床榻旁边守着他,谢沉雪被踹的眉头紧蹙。 他停止了打坐修炼,盯着沈囚看了片刻,抿着唇将尾巴从沈囚怀里面抽出来。 恰在此时,沈囚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茫然又迷蒙,像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谢沉雪依旧感觉到了不自在,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避免与沈囚对视。 沈囚此刻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在何处,还谨慎的看了片刻后视线对着不自在的谢沉雪。 他看着谢沉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像谢沉雪那时还未死亡的弟弟。 谢沉雪就那样盯着他看了片刻,眼底暖意多了些。 沈囚却没注意到,从床榻爬起,跪坐在谢沉雪身边的床榻上,看起来活蹦乱跳得不得了。 不过也是,有谢沉雪给他喂下的那些天材地宝滋养,沈囚自然感觉不到虚弱。 他就那样仰头看着谢沉雪,开口,“师兄!” 这声师兄带着真心实意,不难听出里面的愉悦。 谢沉雪却不是很高兴,他蹙着眉。 目光中带着的审视让沈囚有些觉得不太自在,像是这声师兄不应该叫,他喃喃着小声试探,“师兄?” 虽然谢沉雪面无表情的样子确实吓人,但谢沉雪将他从外面抱回来,还救了他,谢沉雪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 若是换作今天之前,沈囚会立刻认错,随后便离谢沉雪远远的,但他感受到了偏爱。 于是沈囚这声师兄带着不死心的试探。 谢沉雪盯着他,“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沈囚的心放回原处,他又重新展露笑颜,这次的笑容并没有拘束,他真的很高兴。 谢沉雪垂着眸看了片刻,手指在自己腕间一抹,在沈囚疑惑的眼神中拿出了白色的瓷瓶。 “这是元神膏。”谢沉雪开口,“涂在你元神的伤痕上,几天内你元神的伤痕就能好。” 沈囚脸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本质上也算是伤了元神,元神膏可以修复元神,自然也能替他祛除脸上那些伤。 谢沉雪垂着眸打量了沈囚片刻,说,“你若是不想回大殿,那就不回吧!” 他设的结界并没有阻拦沈囚的意思,他虽然生气,但设的结界却拦不住沈囚回去。 沈囚不蠢,他自然也看得出来,但他却不愿意回大殿去。 沈囚接过谢沉雪手里的瓷瓶,随后当着谢沉雪的面将里面的药膏抹到了脸上。 他对着谢沉雪笑得纯良无害,甜甜开口,“我相信师兄!” 谢沉雪:“……” 他有些眼疼的移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理会现在的沈囚。 沈囚也不介意,只当谢沉雪是因为一个人住在青崖峰,从来没有对别人好过,还得到了鼓励,所以害羞了。 脸上传来丝丝冰凉的触感,那些时刻折磨着沈囚神经的疼痛减少了许多,于是沈囚愉悦的弯起眼睛。 随后得寸进尺,“青崖峰上只有偏殿和主殿,连其他的房屋都没有,我不想去大殿,师兄,我能和你一块住吗?” 谢沉雪:“……” 他从榻上起身,准备离开偏殿。 沈囚:“?” 他沉默了片刻,疑惑的开口问,“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沉雪并没有回头,他依旧还是拒绝沈囚的那个答案,“我去主殿。” 想起谢沉雪所说的打坐时并不习惯有人在身旁,沈囚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情绪不明。 主殿已经没有枕头,谢沉雪过去一定会发现那死状惨烈的枕头。 沈囚并不想再在谢沉雪那里原本就不好的印象,再加上个“阴沉凶横”。 于是他从床榻上弹起来,飞快的跑过去拉谢沉雪。 谢沉雪却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他避开了沈囚的触碰,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沈囚蜷了蜷手指,面色不变,“师兄,师尊让我睡大殿,怕他生气,我还是睡大殿吧,就不打扰师兄了。” 谢沉雪:“……” 谢沉雪觉得沈囚不怕他生气,不然就不会一次次气他了。 沈囚并不知道谢沉雪此刻的内心想法,他目光隐晦的打量着此刻因为没有别人,谢沉雪露在外面那蓬松的猫尾。 他在梦里抱过这条尾巴…… 柔软顺滑,就是不知道是否触感真的如他梦中那般……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总能哄的师兄将尾巴给他摸的。 谢沉雪目送着沈囚踏出殿门,感受到躯体对元神越发剧烈的排斥,让他元神都疼得想立刻离开躯体,他眉间带着隐忍,站立不稳的扶住了旁边的东西。 在等等,要等沈囚离开这里才行…… “滋啦!” 身后的蚕丝床帘陡然被他那没轻没重的拉力扯坏,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身后传来的响动让沈囚下意识的转了头,只看见谢沉雪遽然倒下的身体。 他脸色一变,正要走过去。 一道白光在偏殿里面突然出现,刺目的光芒照得沈囚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想起这白光的方向,沈囚脸色一变,也顾不得那白光会不会伤到他的眼睛,急匆匆的朝着谢沉雪倒下的方向跑了过去。 “师兄!” 谢沉雪并没有回应,于是沈囚抿着唇,眼神终于带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戾气。 刺目地的白光终于散去,清冷高华的长宁剑尊站在榻前,旁边的地上倒着猫妖少年。 高贵矜傲的长宁剑尊猛然与沈囚对上视线,他神色冷然,木着脸。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瞒过沈囚。 他此刻应该将沈囚轰出去,但他与沈囚四目相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已经错过了轰沈囚出去的最佳时机。 沈囚神色戒备,抬脚朝他走了过来。 他说,“是我不想去大殿,你要罚就罚我,打谢沉雪做什么,他只是把我从外面带回来而已。” 沈囚转身的时候只看见谢沉雪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出现了那一道白光,那道白光过后,长宁剑尊就出现在了这里。 白光一散,长宁剑尊站在谢沉雪的旁边,谢沉雪倒在地上,怎么看都是长宁剑尊对谢沉雪做了什么,导致谢沉雪就昏迷在地。 沈囚此刻离得近了些,近到终于能看清猫妖少年身体表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之类导致的昏迷。 他舒了一口气,却敌意不减的看着长宁剑尊,“我自己会回主殿,不要为难别人。” 谢沉雪:“……” 他拂了拂袖,木着脸,冷然道,“这样最好!” 沈囚却放下心来,这长宁剑尊虽然冷酷无情,却像是极为守信之人。 他既然说不会为难别人,那他就不用再担心他回到大殿之后,谢沉雪会被责罚。 见沈囚担忧的看向地上躺着的躯壳,谢沉雪神色一动,“他是我的弟子,再怎么样,我不会杀了他。” 沈囚于是垂眸,转身就想离开偏殿。 “等等!” 谢沉雪却叫住了他,见沈囚回头,他开口道,“你居然破掉了结界,看来那本鬼术上面的东西你学了不少。” 沈囚抿着唇,直视着谢沉雪,毫无畏惧地开口承认,“我向来过目不忘,那本鬼术,我一字不落的记下了,很好用。” 他说“一字不落”时语气很重,像是在强调着除非让他魂飞魄散,否则这本书他依旧还是会用。 谢沉雪却并不生气,他望着沈囚,声音清冷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再试试能不能破了本尊的禁制。” 沈囚:“?” 他并没有疑惑多久,谢沉雪抬手,沈囚被迫朝着他飞去。 沈囚只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在铺天盖地的凉意中,长宁剑尊在他的视角开始变大。 沈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长宁剑尊终于做完移开手指后,沈囚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变大了一圈。 他瞪大眼睛,低垂视线的片刻,看到了一双莲藕似的手。 他不可置信的抬手,还用力的握了握,确定了这是他自己的手。 随后他又抬起了头,终于确定,他此刻的身高只到长宁剑尊的大腿。 沈囚:“……” 长宁剑尊把他变成了一个小矮子,沈囚阴沉着脸,声音稚嫩的开口就骂,“你是不是有病?” 沈囚厌恶的开口,“是不是没见过小孩?” 沈囚的话……毫无杀伤之力,他此刻的身高,跳起来也只能打到谢沉雪胸口。 谢沉雪心情不错,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若是能破了本尊给你的禁制,自然能变回来。” 随后他抬手一挥,将沈囚推出门外后,在沈囚愤怒的眼神里关上了殿门,“谢沉雪是我弟子,你既然不想当我弟子,那就离他远点!” 沈囚更加愤怒了,他一得自由立刻就扑了过去,却只碰到了一层柔和将他往外推的结界。 他愤怒的捶了两下,结界丝毫不动。 而谢沉雪此刻正隔着一道殿门,欣赏着三岁小孩无能狂怒的样子。 沈囚并没有在殿外停留多久就不甘的离开了殿门。 谢沉雪亲眼看着他走入大殿,随后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猫妖少年。 他走了过去,将少年从地上抱到床榻上,蹙眉往少年意识海注入元神。 片刻后,他离开了那里,他强行宿在排斥他的识海里面,果然损伤了这具身体的识海。 谢沉雪往猫妖少年口中塞了点灵药,随后离开了这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玄天恶灵(十七) 青崖峰向来冷清,谢沉雪妖身气息过于浓烈,一些开了灵智的鸟本能的避开了青崖峰。 于是,青崖峰里面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极度冷清。 谢沉雪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对他来说,静谧的地方更让他觉得舒适。 但他不去找热闹,不代表热闹不来找他。 青崖峰的结界与谢沉雪灵力相照应,所以当察觉到青崖峰结界有异动,谢沉雪抬眸,往青崖峰结界发生移动的地方望过去。 “你们动作再快点!”古言余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他不放心的开口,“这是灵器,你们小心点,不要弄坏了。” 旁边的几个弟子讨好的对他笑了笑,说,“公子,青崖峰向来无事不允许其他峰的弟子进入,就算要进入,也是要禀告师尊他们,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并没有经过师尊的允许,擅自破坏青崖峰结界想溜进去,怎么看他们被发现都会死的很惨。 但古言余是古家最宠的小公子,他们这些依附于古家的旁系弟子要是不讨好古言余,他们的亲人在古家会很难过。 古言余很有自信,他摇了摇头,“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被发现的,玄天宗结界并没有人看守,更何况是青崖峰,破了一小个洞,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望着在灵器的攻击下逐渐显现出来的大殿,目光好奇,“这就是青崖峰的大殿吗?” 长宁剑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听宗主的意思,长宁剑尊可能又闭关了。 所以他才这么敢明目张胆的闯青崖峰。 沈囚已经好久没有去白沉殿,他有些想念了,好多弟子也想念沈囚呢! 一个废物,凭什么占着青崖峰主弟子的名额,那个凭空出现的谢沉雪还好说,实力深不可测,沈囚他凭什么? 就在这时,被灵器攻击的结界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旁边的两个弟子面色一喜,对古言余道,“公子,结界打开了,我们快进去吧!” 古言余抬脚就要进去,恰在此时,笼罩着青崖峰的整个结界突然间消散。 古言余脚步一顿,远处的剑光携带着凛冽的气势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来人冷冷的盯着他们,身形修长。 面前的人青衣墨发,眉目清冷,不是正在闭关的长宁剑尊又是谁,他看着古言余,不言不语。 “我们是沈囚的同门师兄弟!”古言余吞了口唾沫,吓的说了句废话。 长宁剑尊依旧还是没有动作,古言余稳了一下心神,模样乖巧,他说,“剑尊好,我们是刚进入白沉殿的弟子,与沈囚交情很好,见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我们有点担心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上次在青崖峰山下是我错了,我已经向他道了歉。” 长宁剑尊日理万机,对弟子也没那么上心,否则沈囚在白沉殿就不会被欺负了。 古言余理所当然,谎话张口就来,“我与沈囚是好朋友,我想上去看看他。” 谢沉雪看了他片刻,声音冷漠,“青崖峰不允许其他峰弟子不经过师尊允许就上来,我不喜热闹,若是玄天宗有事,宗主自然会来与我说。” 他垂眸,“沈囚不会见你们!” 被毫不留情面地说不让他们进,古言余有些尴尬,“剑尊,我们真的很担心沈囚,想要去看看他,这都不可以吗?” 谢沉雪冷眼看着他,“宗主大概没有告诉你们,为什么青崖峰不允许别的峰弟子进入。” 白崇的确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只是让他不要来青崖峰。 谢沉雪看着他们,目光冰冷,“本尊不喜其他外峰弟子进青崖峰,你们师祖还在时,我曾将闯入青崖峰的弟子屠戮殆尽。” 那时他正闭关修炼,控制不住自己的妖身,身上的灵力也被长宁吸收,只有冲天的妖气与无法控制的妖族特征。 那时妖界还没有毁,灵猫一族,向来貌美,谢沉雪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天人之姿。 闯入的弟子有意收他作炉鼎妖宠,谢沉雪那时妖气遽然爆发,险些将青崖峰夷为平地。 那些来青崖峰的弟子也受到了波及,伤得重的,终生无缘道途,伤得轻的,昏迷数月。 玄天宗那些知道他身份的长老,在此之前都被他师尊揍了一顿,逼立天道誓言,不得以任何形式让别人知道谢沉雪的身份。 出于忌惮,那些长老不敢对他心怀不轨,但这些小弟子不知道,而那时他师尊有事。 就算发生什么事,谢沉雪又一个人扛惯了,所以闭关前并没有找人帮他护法,被心有不轨的弟子闯入,若不是沉澜仙尊及时赶到,谢沉雪就已经晾成大祸。 于是从那以后,他师尊下了禁令,禁止其他峰弟子进入青崖峰。 古言余一愣,谢沉雪却已经挥手,将他们毫不留情的打到了青崖峰下。 他控制了力道,不至于把古言余几人摔死。 谢沉雪突然皱起了眉,身上被窥探感严重,他顺着那道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矮小的小萝卜头站在大殿的打开的窗户边,正阴沉着脸看他。 见他发现,干脆毫不掩饰的看着。 窗户的高度不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奶娃正常站着能看到外面的,沈囚一定是投机取巧了什么方法。 谢沉雪朝他走了过去,还没有等他开口,沈囚先发制人,“长宁剑尊,我要见师兄!” 这么多天过去了,偏殿的结界一点都没有减弱,长宁剑尊并不允许他见谢沉雪,连窗户都不给他开。 他并不知道谢沉雪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天也不见离开偏殿,虽然修道之人无岁月,但沈囚不相信谢沉雪会一直待在偏殿不出来。 谢沉雪走到了沈囚面前,此刻的沈囚,矮他半个头,他垂眸,看到了沈囚脚底踩着差不多有他半个人高的椅子。 谢沉雪开口,“本尊说过,你不是我的弟子,本尊不会允许你去找谢沉雪。” 沈囚咬着牙,瞪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偏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师尊一点都不关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谢沉雪眉目不变,“修道一途,逆天改命,若是死在半途也是定数,谢沉雪没事,他是我的弟子,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护着。” 沈囚他盯着谢沉雪看了半响,随后开口,“我拜你为师,你就会护着我?” 谢沉雪开口,掷地有声,“是!” 沈囚开口,“那好,师尊请帮个忙,帮我把我身上的禁制解开,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模样。” 世界变大后,他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连看戏都需要抬个差不多有他一半高的样椅子过来才能看。 沈囚觉得很麻烦! 谢沉雪不为所动,“本尊说过,这禁制要你自己解开。” 沈囚:“……” 他就那样与谢沉雪对视片刻,然后问,“那我要去沉安!” 谢沉雪:“……” 他转身就走,没再理会沈囚。 沈囚沉着脸,他本来也没有指望长宁剑尊能够将他放回沉安。 所以谢沉雪离开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沈囚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越过大殿的门朝着偏殿走去。 他观察了一下,偏殿的结界并不是毫无弱点。 比如……那扇挨着软榻的窗户。 沈囚将手放了上去,并没有动用任何怨气,偏殿的结界力道柔和地将他的手往外推。 沈囚感受着结界上面灵力的波动,片刻之后,他勾起了唇角。 这结界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窗户的这里是最弱的。 但是以他现在的怨气,顶多只能打开一瞬间,他要在那个瞬间就要进入偏殿,否则,结界就会关闭。 但有个问题,窗户太高了,他一个三岁小孩的身体,就算跳起来也够不着。 沈囚仰头看离他还有点远的窗户几眼,回到了大殿,将刚才他站着的那张椅子抬了过来。 沈囚站在上面试了试,借助椅子的力量把自己抬高,目光专注的盯着结界,这些日子他修炼出的怨气不多。 他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必须一击即中。 沈囚望着变化着的结界,随后将手覆在结界上。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于是不再犹豫,手指一摸,毫无保留的将怨气注入结界。 那结界在他的怨气下,慢慢的撕开了一点口子。 沈囚盯着那道越来越大的裂口,默默的等待着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道口子慢慢的变大,直到能让沈囚通过。 沈囚面上一喜,他瞅准时机,立刻就要钻过去。 就在这时,原本风平浪静的结界灵力移动时间出来变快。 沈囚措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力量弹飞出去,他一个巧劲在空中翻身,防止自己被弹飞之后,屁股先着地。 沈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随后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他望着突然变化的结界,面色阴沉。 他所想的这个方法果然不行,看来只能用那种方法了。 沈囚眯着眼睛,这个结界上的灵力与长宁剑尊灵力一样,他亲眼看到,长宁剑尊从偏殿殿门走了进去。 而且他并没有关禁制,于是沈囚见到长宁剑尊毫无阻碍的穿过结界进去了。 他难道真的要去偷长宁剑尊身上的灵力来伪装自己,可如何不被长宁剑尊发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玄天恶灵(十八) 谢沉雪觉得自从那次与沈囚争吵后,沈囚现在看他的样子怪怪的。 因为沈囚这段时间一直在作妖,于是谢沉雪从偏殿出来守着他。 大殿里面的灵阵一直在运转,根本没有停歇,他探过沈囚的元神上面附着的怨气一直在减少,但沈囚怨气还是很浓烈。 他身上的伤痕倒是在元神膏的作用下正在逐渐变淡,谢沉雪盯着不远处的沈囚,此刻沈囚正蹲在椅子旁边,安静了好半天。 事出有常,谢沉雪不信沈囚会那么安静。 他将手里的书放在软榻上,抬脚朝着沈囚走了过去。 沈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依旧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沉雪蹙眉,“你在做什么?” 大殿里面异常安静,谢沉雪并没有听到沈囚的回答,他蹙眉,伸手去拍沈囚的肩膀只触到了一片冰凉。 而且沈囚的身上竟然连一丝怨气也探查不到,且沈囚此刻的身体已经没了一点温度,像是沉水竹原本的温度。 谢沉雪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将沈囚的肩膀扳过来,只见三岁的小沈囚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这样子并不正常,谢沉雪抬手去探沈囚识海,里面空荡荡的像是没有元神居住在里面。 躯壳并没有变回沉水竹原本的样子,说明沈囚的元神刚离开不久。 像是想到了什么,谢沉雪抬手,将大殿内的灵阵关闭,用灵力在大殿里面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沈囚元神的踪迹。 他皱着眉,随后将目光移到了他手里面的躯壳上面。 一道灵力探入沉水竹里面,刚探入,谢沉雪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黑色的怨气缠绕住他的灵力,像是想将他灵力留在那里。 他想将手抽出来,但沈囚此刻的身体里面却像是黑洞,他的灵力被沈囚躯壳给强行吸收了。 谢沉雪蹙眉,抬手一挥,本命剑长宁的虚影出现在半空,对着沈囚。 他冷声道,“停下来!” 沈囚没动静,依旧还在吸收他的灵力。 沈囚此刻是恶鬼,这副躯壳也并无灵根,强行吸收灵力只会让他痛苦不堪。 谢沉雪此刻真的觉得沈囚病得不轻,这样疯狂吸收原本就与他躯壳元神不能兼容的灵力,只会让他魂飞魄散得更快。 他手一挥,长宁剑的虚影就指向沈囚脖颈,那锋芒在脖的感觉极具威胁性。 于是沈囚睁开了眼睛,倒打一耙,“剑尊那灵阵真的有些过于厉害了,如果我怨气尽散的那日,剑尊又不在,我岂不是只能魂飞魄散了。” 他瞪大眼睛,一对圆瞳就那样盯着谢沉雪。 “倘若我真魂飞魄散了,剑尊估计连看我一眼,想我一下都不会,毕竟谢沉雪是你亲传弟子,他在偏殿不知生死,剑尊也不去看看。” 沈囚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但…… 谢沉雪语气低沉警告,“强行吸收灵气只会让你元神痛到尽散,停下来。” 沈囚咬着牙,此刻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还对着谢沉雪弯着眼睛,“剑尊灵力清纯,是我见过最美妙的灵力。” 谢沉雪:“……” 他毫不留情的震开沈囚,强大的灵力让沈囚飞了出去,随后又被谢沉雪一把拽了回来。 沈囚的外表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他的神色却开始涣散。 谢沉雪能看到,沉水竹里面的元神正四分五裂,又艰难聚合。 他从自己的储物镯里面拿出一颗雪白的药丸,随后就丢入了沈囚口中。 沈囚被迫咽了下去,那药丸入口即化,味极苦,激得沈囚昏沉的元神都清醒了些。 他刚要开口,就被谢沉雪毫不留情的往地下一扔。 屁股着地,疼得他面色扭曲了下。 谢沉雪凝视着他,声音平淡冷漠,“刚才的剧痛都能忍,只不过是摔伤了屁股就忍不了了?” 沈囚:“……” 他面目扭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仰头看谢沉雪,“剑尊果然是闭关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我若是把你突然丢在地上,你不会疼吗?” 谢沉雪冷着脸,沈囚身后突然出现一把剑的虚影,虚影对着沈囚的脚腕就是一剑。 这剑气谢沉雪留着力,只不过是会让沈囚跪下来,让他别那么放肆罢了。 沈囚猝不及防下被打中腿弯,他“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再一次疼得面目狰狞。 但沈囚幼时的脸粉雕玉琢,就算是痛苦的表情,也像是在撒娇。 谢沉雪垂眸看他,眼底带着凉意,却因为看到了沈囚那张脸冰雪消融,“放肆!” 他说,“沈囚,成为恶鬼,也将你的脑子丢掉了,是吗?” 谢沉雪冷声道,“目无尊长,你好好在这里反省!” 他转身出殿,并不想搭理沈囚。 “师尊!” 稚嫩的声音并不大,但依旧阻拦了谢沉雪离去的脚步。 他听到沈囚问,“我如果拜你为师,我能去看师兄吗?” 除了那一天把他带回大殿,长宁剑尊这些日子并没有去偏殿。 他不知道昏迷的谢沉雪怎么样了,沈囚并没有多纠结,只不过是叫一声师尊就能去看谢沉雪,很划算的交易。 沈囚叫的这一声师尊里面并没有情谊,但谢沉雪莫名的觉得,他可以原谅沈囚这一次的冒犯。 但长宁剑尊不可能让沈囚去看谢沉雪,毕竟谢沉雪此刻还在偏殿里面沉睡着,若是沈囚去了根本不行。 他冷着脸,“谢沉雪在闭关,修者闭关为大事,受到惊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不要去打扰他。” 沈囚没在说话,他抿着唇,不知长宁剑尊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却不能冒险。 见沈囚安静下来,谢沉雪也没有为难他,他将沈囚身上的禁制解去,随后便离开了大殿。 沈囚看着已经被关闭的灵阵,眉目一动,长宁剑尊看起来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 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弱点逃回沉安去。 沈囚的打算谢沉雪一点都不清楚,他此刻已经来到了偏殿,看着床上沉睡的猫妖少年,谢沉雪从镯子里面拿出了修补识海的丹药,随后塞入猫妖少年的嘴里。 猫妖少年尾巴依旧是垂出被子,软软的铺在青色被子上,毛色长而顺滑。 他好奇地抬手去碰,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依旧搞不懂,为什么沈囚会很喜欢抱着,连伤痛都可以暂时忘记,连噩梦都可以驱逐。 脑海里面传来一阵刺痛,谢沉雪脸色不变,静静的等待着元神从本命剑里面穿出,进入妖身里面。 谢沉雪并没有等多久,脑袋一阵晕眩过后,他的视角就发生了改变。 谢沉雪垂眸望着地上的剑,随后抬手将剑收入储物镯子里面。 刚做完这一切,偏殿的窗户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谢沉雪抬眸时,那扇正对着他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 三岁的小娃娃费劲的从窗户上爬了下来,见谢沉雪坐在床榻上,并没有什么伤和不舒服。 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小心翼翼的抓着窗户的窗棱往下一跳,随后对着谢沉雪就跑了过来。 “师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沈囚开口,“你怎么会突然就晕倒?” 沈囚皱起眉头,“是不是长宁剑尊对你动了手?” 谢沉雪:“……没有!” 沈囚有些不相信,但他看谢沉雪眼底并没有对长宁剑尊的厌恶,想起谢沉雪是长宁剑尊徒弟。 长宁剑尊对谢沉雪来说,或许意义并不一般,他要是现在说长宁剑尊的坏话,或许谢沉雪会离他远远的。 于是沈囚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想惹得师兄不开心。 他说,“听长宁剑尊说你在闭关,他还说你闭关不能打扰,师兄,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谢沉雪:“……” 此刻的沈囚身上褪去了那种扎人害己的刺,看起来与普通少年也差不了多少。 谢沉雪看着他,声音冷淡却极为耐心,“修者闭关的确是大事,若是有人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生死道消。” 他的本意是告诉沈囚,不能在闭关的时候去打扰人,以免被惊扰的人修为不稳,被反噬。 但沈囚却并没有听清楚他暗含的意思,他声音好奇,“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谢沉雪:“……这是修者常识,你该去白沉殿了解一下。” 沈囚这段时间显得乖巧,并没有那时候刚从沉安回来时满身戾气,谢沉雪觉得,可以试试让沈囚了解修道的常识。 谢沉雪打量着沈囚,沈囚乖巧的仰头盯着他,目光清澈专注。 想着玄天宗被搁置的那截建木,谢沉雪看着沈囚。 沈囚虽是恶鬼,但身上戾气却不重,或许可以让他踏入道途,重新修炼。 以沈囚的悟性,成为下一任的人青崖峰主也不是不行。 就算不行,沈囚是他的弟子,他依旧能让沈囚道途走得顺些。 沈囚不明所以,但还是对着谢沉雪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 等谢沉雪移开视线之后,沈囚瞳孔漆黑的隐晦打量着谢沉雪。 谢沉雪既然喜欢乖巧的,他也不是不可以。 他目光隐晦的从谢沉雪那铺在被子上一动不动的长尾上扫过,随即在谢沉雪发现前移开了视线。 师兄的尾巴看起来……是真的很好摸! 沈囚觉得有些难受,他要是修为强大,或者谢沉雪修为弱些,他解开封印,直接就能将谢沉雪按着,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不需要他现在这样。 需要先卸下他师兄的防备才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玄天恶灵(十九) 不知道为什么,谢沉雪想躲着沈囚走。 就比如现在,崔宁长老的论道课,白沉殿里面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师兄弟,且都未像沈囚那样…… 沈囚此刻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位置,声音期待带着忐忑,“师兄,我能坐你旁边吗?” 谢沉雪:“……” 他还没有回答沈囚,沈囚就替他找到了一个答案,他自顾自的坐到了离谢沉雪不过一只手的距离。 沈囚天赋的确不错,他给沈囚下的禁制没多久就被沈囚破除了。 于是沈囚变回了十九岁的青年,一双桃花眸无情似多情,装可怜装无辜,沈囚信手拈来。 见谢沉雪看他,无辜的道,“师兄不想要我坐在这里吗?” 随后又往旁边看,语气虽然平淡,但莫名带着委屈,“可别的师兄弟都是坐一起的。” 谢沉雪:“……没有!” 此刻的沈囚陌生得可怕,谢沉雪只觉得他想离他远一点。 得到回答的沈囚朝他一笑,声音带着高兴,“谢谢师兄!” 谢沉雪……他移开视线。 沈囚也不在意,谢沉雪并没有赶他走,没有赶他走进一步就是认可他,认可他进一步就是可以一起坐,一起坐进一步就是可以靠近,可以靠近进一步就是可以摸。 总结,师兄的尾巴不久后就可以随便摸。 沈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他期待谢沉雪有一天为他妥协。 对于他的打算谢沉雪并不知道,他现在正看着外面出神。 崔宁背着手就往白沉殿走来,身边的小弟子为他拿着一本书。 那本书看不清楚内容,但以谢沉雪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书估计与崔长老所要说的道有关。 若是之前,谢沉雪会让崔宁好好授课,但沈囚容易被带歪。 他不过是给了沈囚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爱,沈囚就记得如此清晰。 如果沈囚现在听了崔长老的,白沉殿内,崔长老与沈囚整日待在一起,待久了,沈囚或许会更偏执。 于是他有点后悔了,他站了起来。 转头开口,“崔长老所授之道不适合你,我们回青崖峰。” 谢沉雪的声音并不大,但奈何这里的人都是已经入灵的,崔宁的修为更不低,哪怕他不仔细去听依旧可以听清楚谢沉雪的话。 已经到了白沉殿里面的弟子半是感叹半是惊叹,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谢沉雪。 崔长老向来做事雷厉风行,在论道上就从来不会听取他人意见。 谢沉雪此举无论初衷是什么,都是在挑衅崔长老,他们敬他是个狠人。 谢沉雪的话被风带入崔宁耳朵里面,一下子就让他觉得刺耳。 崔宁皱着眉,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了站起来的谢沉雪。 他快步朝白沉殿走了过去! 沈囚不明所以,但谢沉雪既然要走,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站住!” 崔宁面无表情的踏入白沉殿,他看向谢沉雪,说,“大道三千,本长老的确都不一定了解,但论对道的理解,除了长宁剑尊,本长老还没有服过谁。” 他看着谢沉雪,眼底带着寒意,“连宗主都不敢对我所说的道评头论足,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 谢沉雪转头,眼神平静得让崔宁有点熟悉,但谢沉雪不过一个弟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他这个活了五百岁的人还要厉害。 他对道的参悟可不是谢沉雪这个活了还没有他一半多的小家伙可以理解的。 谢沉雪却不为所动,他直视着崔宁,毫不畏怯,“我师弟所修的道为鬼道,他的道,崔长老帮不了!” 白沉殿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崔宁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望着谢沉雪,问,“你师尊当初让他来白沉殿,谢沉雪,你这样做,是长宁剑尊的意思吗?” 崔宁语气中的不悦十分明显,但谢沉雪向来任性,他看着人,“是青崖峰的意思,沈囚只修鬼道,既然如此,那长老所授之道或许与他并不合适。” 崔长老冷哼一声,“鬼道向来是歪门邪道,你这是想毁了你师弟,谢沉雪,你当真是想为你师弟着想?” 谢沉雪开口,“大道三千,鬼道也是其一,弟子并不觉得鬼道与其他道有什么不同。” 崔长老还要再说些什么,谢沉雪却不想与他纠缠,他开口,“师尊让我问你,十年前你所问的苍生,现在还坚持那个答案吗?” 崔宁可疑的沉默了,随后叹了口气,说,“你们走吧!” 谢沉雪带着一头雾水的沈囚走了。 崔宁看着他们走的方向,突然开口问,“谢沉雪,你修的什么道?” 谢沉雪带着沈囚,脚步未停,声音矜傲,“苍生道!” 于是崔宁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眼底一亮,随后转头看向那些坐在白沉殿准备听他授课的弟子,说,“本长老即将突破,各位弟子请先回各自峰内。” 说完了这句话,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白沉殿大门口。 并没有人看见,那穿着主峰弟子服的青年抬眼看向谢沉两人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嫉妒与不甘心快露了出来。 他手指用力,桌子的一脚已经快要散架了。 而此刻,离开了白沉殿,正赶往青崖峰的沈囚终于忍不住,他问,“师兄,长……师尊十年前问崔宁长老什么了?” 他本来想喊剑尊,但谢沉雪轻飘飘转头看他一样,沈囚莫名觉得喊剑尊,谢沉雪会不高兴,所以就换了称呼。 谢沉雪见他很乖,神色缓和下来,他看着沈囚,开口解释,“没什么,就十年前,师尊与崔宁长老因论道一事产生争执,师尊认为,苍生道中的苍生指只要是拥有灵智的都可以得道飞升。” 他接着说,“但崔宁长老觉得,只有灵力充沛的人与已经与修士一起的妖族才算是苍生,其他的并不是。” 沈囚一愣,就听到谢沉雪说,“师尊那时说不过崔长老,于是就拔剑把人砍倒在地,开口与崔长老打赌,说他会以苍生道飞升。” 后来他的确摸到了飞升的门槛,但他看到了足以倾覆灵界的浩劫。 他从飞升劫中窥见了沈囚。看着他在城主府被城主一刀砍在后脖子,随后命人丢入了乱葬岗,于是少年变成了恶鬼。 他看着沈囚从乱葬岗里面爬出来,随后坐在地上用石头划烂了自己的脸。 怨气冲天中屠了城主府后,在修士阻拦中又将沉安变成了一座死城。 随后元神被沉兰门修士合力绞杀又从魔族无妄海中重生。 残忍屠尽沉兰门后掀起灵界与魔族大战,随后魔族将仙门中人作为俘虏,与仙门中人为伍的妖族也成为了妖宠,供魔族赏玩。 谢沉雪看到的,是他飞升后灵界的结局。 他本可以不管,但谢沉雪做不到。 于是他并没有飞升,选择留下来阻止这一切。 只要沈囚鬼躯不散,他就不会从无妄海中重生,也就不会拥有魔躯,掀起这场浩劫。 他刚开始想的是将沈囚怨气净化后将人投入轮回道,让他重新去轮回,但沈囚怨气虽然每天都在被净化,但他好像一直产生怨气。 若是想消除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消除恶鬼的执念。 而沈囚的执念是去沉安屠城,谢沉雪不可能放任他去屠城,所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后来沈囚对谢沉雪不一般,让谢沉雪意识到,或许他好好教,沈囚真的可以改好也说不定。 就算不是,沈囚朽木难雕,那他就将沈囚关入玄天地牢,把人困在里面永生永世。 谢沉雪说完了那句话后就没有再出声,他不说话,沈囚却不愿意。 谢沉雪待在青崖峰时不是看书就是练剑,不是练剑就是打坐修炼,他与谢沉雪根本没时间搭话。 而且他不能一直待在青崖峰上,不然他根本不了解玄天宗的附近的位置,他要是哪天从青崖峰逃出来,要是找不到离开玄天宗的路,也是白搭。 而且谢沉雪如果一直待在青崖峰,那与他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沈囚不喜欢这样,他这样,只会让谢沉雪离他越来越远,那他何时可以做到想要的事。 沈囚跟在谢沉雪身后,转头看向沉安的方向,随后转头喊已经走远了的谢沉雪,“师兄,等等我!” 谢沉雪没理他,于是沈囚沉着脸,不是很高兴,但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沉雪身后。 沈囚想要离开这里,但他要是随着谢沉雪回到青崖峰,或许以后他都不能离开青崖峰,他若是逃跑只会更困难。 沈囚望着谢沉雪,声音带着点试探,“师兄,我想去白沉殿。” 谢沉雪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问,“你为何要去白沉殿?” 这个问题好答,而且沈囚随便说一个谎,比如说他喜欢某个长老的课,比如说他喜欢白沉殿的某个人,舍不得他们。 长宁剑尊想要消除他身上的怨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谢沉雪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在青崖峰或许会更受长宁剑尊喜爱。 但沈囚却选择实话实说,“你回了青崖峰,就不会再与我有什么关系,可别人家的师兄……不是这样的!” 谢沉雪陡然看他,这个回答显然也在谢沉雪的意料之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玄天恶灵(二十) 谢沉雪木着脸,旁边的沈囚却显得很高兴,连眉眼间的戾气都少了不少。 他时不时的转眼偷偷去看谢沉雪,眼中少了几分衡量的打量,多了些信任。 谢沉雪本来不想管他,但沈囚的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有越来越露骨的看意,他蹙了蹙眉,陡然转头去看沈囚。 被抓包的沈囚丝毫没有被逮到的尴尬,他若无其事关心道,“师兄,怎么了?” 怎么了? 谢沉雪抿唇,站起身就准备换个座位,沈囚肆无忌惮,他有些不自在。 沈囚却看出了他的意图,他轻轻扯住谢沉雪袖口,“师兄,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不在,他们就坐过来了。” 谢沉雪动作一顿,想起上次看到在白沉殿看到心魔种控制后的那几个弟子对沈囚做的事,他又坐回去了。 他警告沈囚,“安分点!” 沈囚无辜的看他,“师兄在说什么?” 谢沉雪没理他,而是看向四周已经来了的弟子,心魔种之事他已经告诉了白崇,白崇也探查了各个峰,但不确定有没有漏网之鱼。 见谢沉雪没有理他,也没有离开,沈囚遮住眼底的晦暗。 他师兄看起来面冷,但真的很心软。 沈囚刚要说话,就见谢沉雪盯着一个方向,眼睛眨也不眨。 他眼底戾气一闪,在看到谢沉雪所看之人后更是疯狂,但他不能,沈囚死死压住心底戾气,抿着唇去看谢沉雪。 谢沉雪并没有察觉,他望着白沉殿这些神色各异的弟子,妄图以肉眼去看谁的体内会有心魔种。 但很可惜,心魔种要借助特殊法器,或者被种心魔种的修士动手才能察觉出来。 谢沉雪看了片刻,依旧没有看出来,但他也不需要如何去猜。 青崖峰是这些弟子向往之地,随着时间的增长,心魔种会将修士心里面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沈囚占了青崖峰弟子名额,本身看起来又像是个凡人,首当其冲就是这些人的发泄对象。 沈囚就是最好的辨别法器。 终于,他转头与一个正盯着沈囚的弟子对上了眼睛,那弟子对沈囚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恶意,还是个熟人,他眉头蹙了蹙,走了过去。 沈囚却在此时开口,“师兄要去见谁?” 他低着头,只留给谢沉雪邦邦黑的头顶,他的声音偏向低沉,带着些许让谢沉雪觉得不舒服的语调,“那个弟子是宗主弟子,大概是下一任的宗主人选,师兄是不是也觉得他天赋好,比较适合待在青崖峰,师兄要替师尊再选一个弟子吗?” 沈囚压住眼底铺天盖地的杀意,脸上却是委屈。 他想着沉安那些该死的人,想着阿姐的仇,想着他差点死在沉安,最终选择成为恶鬼的往事。 他原本该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回沉安去报仇,但谢沉雪太好了。 像是一抹光,突然就那样照了进来,他逃不开,于是就想在沉入深渊前拥抱一下,但就连这个愿望也堪经波折。 那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怎么撕开都能黏上来。 先是对他下手的那些弟子,后是沈囚被带回青崖遇到的古言余。 谢沉雪蹙眉,“我何时要替青崖再收弟子了?” 沈囚神色一深,抬眼时已经是双目澄澈,“那师兄为何一直在看他?” 谢沉雪蹙眉,想到刚才他在看的人,开口,“他去青崖峰找过你两次,两次都居心叵测,他身上或许有心魔种。” 沈囚:“?” 他师兄心地善良,可能并不相信世界上只有被种下心魔种的人才心怀恶念。 有些人本质便是恶人罢了。 他是如此,古言余也是如此。 而白沉殿内对他下手的那几人或许是因心魔种,可谁知道,到底是心魔种在作祟还是人心在作祟? 沈囚:“那我们告诉宗主……” 他还没有说完,谢沉雪就摇了摇头,“古言余情况不明,还是先看看吧!” 还不等沈囚反应,谢沉雪已经站起身朝着古言余走去。 既然谢沉雪执意要过去,沈囚也眉头皱着,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见谢沉雪走过来,古言余连忙站了起来,他望着谢沉雪,语气恭敬,“师兄。” 他将青崖峰之事告诉宗主,只得到了一句斥骂,谢沉雪身份或许真的不简单,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听宗主说,青崖峰大弟子谢沉雪是长宁剑尊师尊飞升后不久收的弟子,他喊一句师兄的确没错。 古言余刚要开口,就见谢沉雪抽出腰间的剑对着他,声音冷淡,“去演武场。” 白沉殿是学道的地方,演武场才是切磋的地方,若是在玄天宗其他地方打架,是会被罚禁闭的。 谢沉雪倒是不怕,他现在是弟子,并不想引人注目,自然也得遵守弟子的规矩,关个禁闭不过月余,他闭关都以年计,月余而已。 但沈囚不行,他们关禁闭了,以沈囚的性格很难安分守己的关禁闭。 古言余一愣,余光看向沈囚却向谢沉雪解释道,“师兄,这恐怕是误会吧,我与小师弟之间,并没有什么。” 这个废物,一定是他给谢沉雪告状了,等他找到机会,定要他好看。 沈囚双目漆黑的看了古言余一眼,在谢沉雪转头看他时垂下了眼睛。 谢沉雪却依旧举着剑,冷漠道,“去演武场,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古言余咬着后槽牙,见谢沉雪依旧举着剑,他咬牙赔笑,“师兄,一定是小师弟误会什么了,我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鬼迷心窍,不该对小师弟出手的,我错了,师兄就饶我这一次吧。” 他的这个态度更让谢沉雪觉得,古言余的身体里面一定含有心魔种。 于是他将剑附上灵气,无声威胁,“去演武场我会压制修为,在这里,就这样比,选一个!” 古言余一咬牙,“师兄请!” 要是在这里,他绝对是挨打的那一个。 他与谢沉雪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了,听说谢沉雪已经能与一些修为较弱的长老差不多了,他们要是在这里发生冲突,谢沉雪他们最多关禁闭,而他恐怕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演武场为了防止修为高的弟子欺负修为差的,一般都设有禁制,会将修为高的弟子把修为压制到比修为低的弟子更低一阶。 而修为高的弟子被压制后可以凭借阅历与身手与修为低的战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一般情况高修为的弟子并不敢与修为低的弟子在演武场上打架。 打赢了不光彩,要是打输了,那就丢脸了。 他现在才是入道境,谢沉雪想要和他打,修为会被压制到入灵境。 入灵境啊……那时候的修士灵力持续比较差,他还是有机会伤到谢沉雪的。 只要耗光他的灵力,谢沉雪不认输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他原本并不想与谢沉雪打,但谢沉雪非要找死,这也怨不得他了。 谢沉雪望着走出去的古言余,转身开口,“我去演武场一趟,今日授课长老是丹老,他所授丹道独特,对你大有好处,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沈囚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看谢沉雪。 谢沉雪没管他,于是沈囚扯着谢沉雪的袖子,“师兄,古师兄处处针对我,我也想知道,这是出于他本意还是出于被心魔种所操控。” 他这话一出,谢沉雪蹙眉,“你无灵力,鬼气所剩无几,别离演武场太近。” 他怕古言余被控制对沈囚做些什么。 知道这是谢沉雪同意他过去,沈囚乖乖点头,“师兄放心,我不会离演武场太近的。” 他们刚离开不久,白沉殿的授课长老已经走到了殿门口,见殿内的弟子都在往外走,胡子一炸,开口就问,“走哪儿去?” 他揪住一个小弟子后襟,问,“你们想逃课?” 小弟子被他身上的怒气吓得哆嗦了一下,开口结结巴巴道,“青崖峰的师兄和主峰的师兄打起来了,现在所有的弟子都在赶往那边呢!” 授课长老一愣,开口怒道,“他一个接近神窍境的,还和人家刚入道的小弟子打,太过分了,得关禁闭,他们在哪。” 足足跨了两个大境界,这是切磋吗,这是切戳吧! 长宁教出来的是什么弟子,如此倚强凌弱! 小弟子懵然的看着他,说了句,“青崖的那位师兄说要去演武场,他们现在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丹老一顿,赞许道,“不愧是长宁的弟子,与长宁一样,都喜欢极限挑战自我,很好,我们也去看看!” 小弟子:“……” 谢沉雪见沈囚乖乖坐在离演武场最远的位置,这才移开眼去看此刻已经准备好的古言余。 古言余嘴角勾着笑,他说,“我还是第一次与师兄切磋,请师兄手下留情啊。” 谢沉雪目光冷淡,“请!” 古言余笑了一下,“师兄,刀剑无眼,师兄可要小心了。” 说完,他剑上覆着灵气就朝着谢沉雪冲了过去。 谢沉雪抬剑格挡,刚一接触到古言余的剑就是一顿,随后剑身一偏,用了点巧劲,以免剑身被古言余覆着灵力的剑劈断。 古言余也不恼,谢沉雪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放慢了速度,于是他伸手要划,毫不留情的划破了谢沉雪胸口的衣物。 他并没有留手,要不是谢沉雪躲得快,这一剑会将他的胸口划出一道极长的口子。 见两人的打斗古言余占了上风,沈囚眼一沉,他并不清楚演武场的规则,但看谢沉雪这样,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演武场这规则果然还是太强了,把境界压低过另外一个低修为的,连青崖峰那样擅长越级挑战的剑修都不行,我们怎么会行?”小弟子点评,“难怪那些师兄宁愿关禁闭都不来演武场,宗主到底啥时候管一管?” 沈囚眼神一沉,起身朝着演武场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玄天恶灵(二十一) 谢沉雪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他一个灵巧的翻身躲开古言余的攻击,声音冷淡,“别过来,回去,我没事。”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看起来并不像是勉强的样子,但沈囚依旧不放心,他站在离演武场没有多远的地方,不管谢沉雪如何说都不走了。 “演武场旁边布了结界,除非有一方认输,否则结界就不会打开,里面的人出不来,你自然也进不去。” 沈囚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个小老头,他摸着白胡子,眼睛不离演武场,对着沈囚道,“况且,你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位,而不是青崖峰的那个。” 0 听老头的语气,好像知道他是谁似的。 就像是感觉到了沈囚的疑惑,老头开口,“你师兄为了你一句话噎得我徒弟去闭关了,害得我只能临时过来掌管灵药峰,和你们师尊一样不让人省心。” 沈囚:“……” 这个邋遢的老头是那个穿戴一丝不苟,严肃死板的崔宁的师尊?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头皱着鼻子,“你那什么眼神,你师尊都要对我礼让三分,你这个小崽子……” 沈囚干脆利落认错,“对不起,长老。” 丹老一噎,沈囚却已经转眼看向演武场上,此刻谢沉雪想要避开古言余的一剑却被看穿意图,被一剑砍在腰间。 立刻就有血冒了出来,将谢沉雪腰间的那块布料都浸透了血色。 谢沉雪却依旧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不知道痛。 沈囚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去。 丹老却抬手制住他,一副沈囚大惊小怪的模样,“你师兄还没有到极限,而且他既然让你等,那就不会有事,他是长宁的弟子,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 他颇有些怀念道,“长宁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一次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时元神都撕裂了,身体上全是见骨的伤,那血止了又流,上面还带着许多魔气,许多灵药喂下去也不见效果,我们都以为他活不过来了,但他却挺过来了。” 他看向台上看似躲避实则在布置聚灵阵的谢沉雪,声音带着骄傲,“谢沉雪既然是他弟子,自然不会比他差,放心,真撑不住了,又非生死斗,他有分寸。” 沈囚并不想听长宁剑尊的事,他对那个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他不耐烦的开口,“放开我。” 沈囚这态度,气得丹老胡子都翘起来,“你……你这态度……” “嘭!” 演武场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沈囚脸色一变,慌忙抬头去看。 丹老却没多少意外的神色,不用猜他都知道,一定是青崖峰的谢沉雪赢了。 谢沉雪是最像长宁的,没道理会输。 漫天的尘土飞扬,连演武场的结界都被震得轰鸣一声,等漫天的尘土散去,谢沉雪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 而古言余蜷缩着躺在地上,抬眼时呛咳出一大口血。 他腰间的伤口依旧还在渗血,看得沈囚眉头一皱。 谢沉雪刚要开口,躺在地上的古宴余却冷着脸,手腕悄然摸上手上的镯子,他对着谢沉雪一甩…… 看那方向,直指谢沉雪胸口。 沈囚脸色一变,“师兄小心!” 丹老也是脸色一变,抬手打掉结界就要上前救人。 比他们更快的是谢沉雪,他手心抚摸过手腕的镯子,本命剑感受到主人的召唤,主动从镯子里面钻出护主。 一枚泛着寒光的匕首打在长宁剑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划出。 丹老寒着脸,先是看了眼挡在谢沉雪身前的长宁剑,眼底闪过丝疑惑,然后将谢沉雪挡在身后,怒道,“你已经输了还暗箭伤人,罚你三月禁闭,与打扫藏书阁,可有不服?” 古言余冷笑一声,“师兄与我演武场公平决斗,演武场上并没有规定不可以偷袭,我没有错,长老凭什么罚我!” 丹老沉着脸,古言余说得不错,但他看着长宁长大,这混账差点就杀了长宁,他正要开口,却被谢沉雪拉住衣袖。 谢沉雪开口,“你说的不错,演武场上并没有规定不可以使用暗器,但你还是输了!” 他眉目霜冷,看向挡在他面前的丹老时却柔和了下来,像是在看一位敬重的长辈。 沈囚已经走到了谢沉雪身边,他望着谢沉雪手里面那把泛着寒光刻着繁复花纹的剑,确定并不认识,也没见谢沉雪拿出来过。 刚才丹老忙着打破结界救人,自然无暇他顾,沈囚也趁机逃脱辖制,但他怨气被封印的不剩多少,根本用不了。 而且就算能用,以他的怨气,连打破结界都困难,等他打破结界,谢沉雪早已经出了事。 沈囚再一次体会到了在沉安时的无力感,他脸色阴沉,却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慢慢的从石阶上爬到演武场,站在了谢沉雪的身边。 谢沉雪此刻状态并不算好,腰间的伤口一直在冒血,脸色苍白,唇色全无,像是灵力消耗过度。 结界禁制已经消除,谢沉雪灵力很快就会恢复。 沈囚从镯子里面拿出一瓶灵药,潦草的倒在谢沉雪腰间的伤口上,终于将血止住了。 谢沉雪白着唇,“多谢师弟!” 随后不等沈囚反应,他拿着剑指着古言余,“演武场因为不常用,所以规则并不完善,但以后不会了。” 他开口,“你心性偏激,不适合修道,回古家去吧!” 古言余咬着牙,不服气的看他,“我好不容易才来到玄天宗,我不会走!” 他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的往演武场下而去。 谢沉雪并没有阻止他,他垂着眸,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最终得出结论,古言余的确是普通修士,并没有中了心魔种。 得出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再关注远去的古言余,而是望向丹老。 丹老直截了当,带着点探究,“长宁竟然把自己的本命剑给你,看来他真的很看重你!” 听到这话,沈囚遽然抬头看谢沉雪,随后又看向谢沉雪手里面那柄品质不低的剑。 知道丹老在试探什么,谢沉雪无奈的在心里面叹了口气,随后开口,“师尊他的确很好。” 丹老看了眼沈囚,板着脸严肃道,“你跟我来!” 知道瞒不住,谢沉雪转头叮嘱,“回青崖峰等我,别乱跑!” 沈囚乖巧点了点头,目送着谢沉雪远去,他阴沉着脸,转身朝着青崖峰走去。 师兄有自己的小秘密而已,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与谢沉雪不过是师兄弟的关系,瞒着他很正常…… 而此刻,丹老已经带着谢沉雪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殿内,他抬手用灵石设了道结界,开口问,“你怎么回事,为何修为大损这么多。” 他看向谢沉雪头顶,“连正常人身都维持不住,只能维持这样半人半妖的样子。” 谢沉雪将雷劫,窥天机之事避开不能说的说了一遍,随后又说了自己控制不住本命剑与妖身的事。 丹老皱着眉,伸手拿过长宁剑,他开口,“雷罚将你的妖身与元神劈分开,将你当成了外来者驱逐,又因为你已经与本命剑人剑合一,元神没有躯壳迟早会消散,即使你已经触到天道也不例外,但本命剑自动护主,将你吸纳进去,而等你与长宁有了一定联系后,天道又会认为你是此界人,长宁剑也会主动将你放回妖身中。” 丹老与他师尊是同辈,见识广,他说的八九不离十。 谢沉雪正要追问如何解决,就见丹老无奈叹气,“藏书阁里面并没有记载,而你师尊又已经飞升,你等华然秘境开启后,看看古神殿里面的古籍有没有记载吧!” 谢沉雪:“……是!” 谢沉雪刚从丹老那里出来就遇到了沈囚,沈囚站在离大殿不远的地方,不知等了多久。 他蹙眉,“不是让你回青崖峰吗?” 沈囚低着头,声音低沉失落,“你受了伤,我不放心你!” 谢沉雪,他不太自然的动了动手指,突然想摸一下沈囚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没动手。 他率先朝着青崖峰走去,“回去吧!” 沈囚跟在他身后,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师兄,你腰间的伤没事吗?” 他低着头,声音沮丧,“那伤又裂开了,我能帮你重新上药吗?” 谢沉雪刚要摇头拒绝,就见沈囚低着脑袋,像一颗阴郁的黑云,于是他话到嘴边,“回去再上药!” 此刻的沈囚看起来就像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年,他难得有点难拒绝,于是他默认了沈囚的行为。 沈囚果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走在谢沉雪旁边,时不时的就靠近谢沉雪表达他的高兴。 从一开始的一米距离,到手臂碰手臂,再到沈囚说要搀扶着谢沉雪…… 谢沉雪终于发现了沈囚的意图,他面无表情的把人推远了些,坚持自己走。 黏黏黏,又不是小孩子了,老黏上来干什么! 沈囚被推开,他也不生气,只是挨着谢沉雪往青崖峰而去。 谢沉雪见他只是挨着,并没有负距离,也就随他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玄天恶灵(二十二) 此刻已近黑夜,谢沉雪望着湿了大半的软塌,蹙眉。 刚才回青崖峰时,沈囚跟着他就走进了偏殿。 紧接着给他拿水的时候打湿了软榻,还弄湿了他的一套衣裳,现在软榻上已经不能坐人了,谢沉雪被迫坐到了床塌上。 在他思考之间,尾椎后面传来一阵酥麻,谢沉雪不自在的甩了甩尾巴。 谢沉雪怀疑沈囚不安好心,他蹙着眉,垂眸看着沈囚不知道多少次触碰到他尾巴,谢沉雪眉目不自在的颤了颤。 受伤的位置并不算偏,谢沉雪低头也能给自己上药。 但沈囚那时候拿着药,眼眶通红,鬼使神差的,谢沉雪就让他上了。 这药一上就是两个时辰,他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秒,沈囚委屈到极致的声音传来,“师兄,你能不能以后都陪我去白沉殿啊!” 他语气低落,“已经来了玄天宗这么久,我连入灵都没有达到,你上次没来,白沉殿内的弟子组队完成任务都不带我!” 何止是不带,谢沉雪上次因为找宗主有事,回来时见沈囚一个人站在白沉殿里,旁边那些弟子像是怕和他挨得太近,会无法入道,都不愿意接近他。 有人甚至还将炼废了的丹药残渣光明正大的往沈囚的丹炉里面倒。 他接着说,“那些长老也不喜欢我,那些白沉殿的人都说,我迟早有一天会被赶下青崖峰。” 他给谢沉雪上药包扎的动作没停,抬头眼眶微红,“长宁剑尊不会让我离开玄天宗,但他或许会将我赶下青崖峰去,师兄,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谢沉雪摸了摸沈囚头发,在他发怔时,开口,他的声音清冷,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温柔,“不是你的错!” 沈囚一愣,就听谢沉雪开口,“沉水竹不过是普通的元神载物,并不具备让你有入灵的能力。” 谢沉雪垂眸,强调,“不是你的错。” 他接着安慰,“你已是青崖峰弟子,不会赶你走!” 沉水竹不过是灵界普通元神载物,虽能容纳元神之类,但并不具备让躯壳生出入灵的能力。 这也就注定沈囚这辈子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而且,沉水竹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能存在三年,三年必朽。 谢沉雪现在不打算让沈囚去轮回,自然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他想着玄天宗藏着的那截建木,看着因为他的话微微睁大眼睛的沈囚。 沈囚此刻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的真实性格谢沉雪知道,他还记得,沈囚刚上青崖峰时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要砍下自己胳膊的壮举。 他不知道沈囚现在的变化是好是坏,也不清楚让沈囚修鬼道是否正确。 在谢沉雪沉思间,沈囚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沈囚听到谢沉雪的回答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突然抱住了谢沉雪的腰,避开了谢沉雪腰间的伤,“师兄,谢谢你。” 谢沉雪身体一颤,不习惯与人接触这么近,他双手抓着沈囚的肩膀就要将他推开。 就听到沈囚哽咽着说,“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一个人在玄天宗,什么都没有,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尽管知道沈囚可能在假装难过,可能并不像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可怜,但谢沉雪还是没能推开沈囚。 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他的身体,谢沉雪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沈囚的背,动作生疏,不太熟练的安抚着他。 在谢沉雪看不到的地方,沈囚睁着眼睛,眼底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垂眸望着谢沉雪垂在床榻边上的尾巴时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他师兄如天上月,可他生性卑劣,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去拿到。 沈囚盯着谢沉雪尾巴,声音失落的开口,眼底黑沉,“师兄,我晚上会做噩梦,你能抱着我睡吗?” 谢沉雪:“……” 谢沉雪觉得沈囚在得寸进尺,他一把推开沈囚,三两下给自己腰间的伤上药,包扎,穿衣一气呵成。 这才抬眸去看被他推开后似乎手足无措的沈囚,平静看他,“你不是孩子!” 沈囚眼眶又红了起来,他抿着唇,好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他慢慢的从谢沉雪床榻上坐起来,“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偏殿,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落寞。 “我不是凡人,不需要睡觉,你可以在这里睡。” 谢沉雪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沈囚唇角一勾,声音还很低落,“但这里只有床榻,软塌上刚才被我弄湿了,师兄在上面打坐会不舒服。” 他就是故意弄湿的软榻,他师兄终究心软,只要他接近谢沉雪,总有一天会哄得谢沉雪抱着他睡,更何况是微不足道的尾巴…… 果不其然,身后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之后开口,“你睡里面,我在外面打坐。” 沈囚心情极好的勾着唇角,却在转身的时候尽数收敛,他抿着唇,眉眼间却极高兴,“谢谢师兄!” 沈囚一秒上床,他乖巧的盖着被子,双目亮晶晶的,动作熟练。 沈囚歪头看他,他修鬼道天赋不错,谢沉雪将沈囚变成三岁的样子不过几天就被他解开,最终成功变回少年模样。 沈囚此刻便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 他歪头看谢沉雪时像是极为信任,双目澄澈明亮,唇红齿白,望着谢沉雪的样子毫无防备,少年的这姿态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恶念。 可谢沉雪不是变态。 谢沉雪抿着嘴,抬手遮住沈囚的眼睛,声音清冷,“睡觉!” 沈囚眼眸在谢沉雪掌心下动了动,他也没反抗,“我晚上睡觉会做噩梦,师兄能抱着我睡吗?” 谢沉雪没做回应,于是他又试探道,“那师兄能把尾巴给我抱着睡吗?” 谢沉雪这回有了反应,他盯着沈囚强调,“睡觉!” 沈囚眼眸眨了眨,“哦!”了一声没了动静。 谢沉雪就那样遮住沈囚眼眸,等他呼吸均匀后才放开手。 他闭着眼睛打坐,以他此刻的状态,打坐根本就无法解决他的问题,更不能帮助他境界提升,但他不习惯与沈囚一起睡,所以只能打坐了。 很快,谢沉雪就进入了修炼的状态,身边的灵力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聚集在他身边,谢沉雪只留了点意识感知外界,一旦有大动静,他才会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已经睡熟的人睁开了眼睛,神色一片清明。 他拉开被子,轻轻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开口,“师兄!” 谢沉雪并没有回应,于是沈囚从被子里面坐起,他爬到谢沉雪身边。 谢沉雪阖着眸,面容俊美深邃,对沈囚毫无防备。 沈囚眸色幽深,“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心软呢?” 他抬手去触碰谢沉雪的脸,微凉如玉石般的触感让沈囚眉目弯了弯。 谢沉雪似有所感,眼眸颤了颤。 沈囚手心触着谢沉雪的脸没有动作,等谢沉雪沉静下来。 谢沉雪留在外面的不过是一缕小小的神识,只要他不闹出大动静,不对谢沉雪产生杀意,谢沉雪根本就不会醒来。 果不其然,谢沉雪仅仅只是眼眸颤了颤,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沈囚看着阖目的谢沉雪,将目光看向了谢沉雪垂在床榻上的猫尾。 猫尾雪白,毛色在床榻上白得刺目,长而顺滑。 沈囚眸色一深,抬手摸了上去,还攥了攥。 谢沉雪突然身体一颤,他唇角一张,发出来一声无意识的微喘。 下一秒,谢沉雪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低头去看沈囚,沈囚此刻盖着被子,眉头紧紧的皱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在呢喃些什么,右手放在离他尾巴不远的地方。 谢沉雪低着头去听,听到了沈囚一声声仿若哭泣的“阿姐!” 上次沈囚昏迷不醒就喊过他阿姐的名字,在大殿一个人睡时也会锲而不舍的一遍遍喊着那个已经惨死的亲人。 谢沉雪有时会进入大殿去守着沈囚,轻轻的替他擦干眼泪,有时候是在偏殿里面听着那声音逐渐消失。 谢沉雪又感觉自己的尾巴又被抓了一下,酥麻感从脊椎一闪而过,沈囚“无意识”的攥了下他的尾巴,随后在谢沉雪注视下慢慢的放开。 显然刚才沈囚做了噩梦,无意识的攥紧了他的尾巴,谢沉雪被迫从冥想状态醒来。 谢沉雪盯着沈囚,片刻之后,他将尾巴捋了捋,把那股强烈的酥麻感压下后才慢慢起身远离沈囚。 随后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过了片刻之后,沈囚重新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谢沉雪刻意离远的尾巴,放在被子上的手捻了捻,眸色一深。 师兄的尾巴……似乎很敏感啊! 正如他想的那样,谢沉雪的尾巴触感的确很好,好得都想让他产生了不好的欲望。 想占为己有,师兄这个人……他也想占为己有。 但他打不过谢沉雪,而且让谢沉雪知道,沈囚不知道谢沉雪会如何对待他,但以后会避开他是肯定的。 沈囚闭上眼睛,他不会让谢沉雪知道,也不会让谢沉雪在他在玄天宗时,有机会离开他。 想起觊觎做青崖峰弟子的古言余,他瞳色阴郁。 更不会让青崖峰再多出一个弟子。 谢沉雪,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谢沉雪仿佛在冥想中感知到了什么,眉目微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