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第845章 杀人诛心 话音刚落,沈兰曦突然上前一步,抬腿狠狠踹向沈清予的膝弯。 这一脚来得又快又狠,连带着周围一众围观者都傻眼了。 清予少爷的性子向来如此,平时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也没少说,但兰曦少爷从未计较,今天这是怎么了? “唔!”沈清予猝不及防,单膝跪倒在地。 沈归灵立在几步开外,他原本想进菊园,脚步刚迈过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沈清予意识到沈兰曦竟然偷袭,原本就压抑不住的怒火蹭地涌上心头,他猛地抬头,眼神阴鸷地瞪向沈兰曦,“你个……” “伪君子”三个字尚未出口,沈兰曦已经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的袖扣,将袖子挽至小臂。不等沈清予起身,他攥紧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了沈清予左脸。 平时他们闹得再凶,都遵循打人不打脸的原则,怕的就是老爷子过问。现在沈兰曦直接抡脸,可见是气得不轻。 “呃!” 沈清予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伤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从压抑的喉间溢出,带着恶意的挑衅,“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说着,他咧嘴舔了舔破皮的嘴角,“不过可惜,你晚了一步,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沈兰曦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随之凝滞,温度骤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沈清予,这种极致的冷沉,比任何外露的情绪都更令人心悸。 一直沉默的顾赫见状,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上前帮忙。 高止反应极快,直接一步横跨拦在顾赫面前。顾赫抬眸看了沈兰曦一眼,只迟疑一秒,抬手扣住高止的肩膀打算硬闯。 沈归灵回头看了雷行一眼,雷行会意,魁梧的身形如猎豹般迅捷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精准扣住顾赫另一侧肩膀,“老实点。” “……”顾赫被两人一左一右牢牢制住,一时难以挣脱。 他怒视着左右:“你们想干什么?” “吵死了。”高止一把堵住顾赫的嘴,雷行锁喉,两人合力一起把顾赫拖走。 沈清予见状,笑声更大了。他缓缓站稳身子,挑眼打量眼前两人,“怎么?你们两个要联手?” 沈兰曦面无表情地从西装裤袋里抽出一条质地精良的纯白丝巾,垂眸,慢条斯理,从指根到指尖,动作优雅而仔细,仿佛要拭去什么不洁的污秽。 “沈清予,不要再做蠢事了,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沈兰曦将擦拭过的丝巾随手弃于脚边,冷冷看了沈归灵一眼,转身往主厅的方向走去。 沈清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迅速积聚起更深的阴霾。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充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真可怜~” 沈清予这才想起真正的威胁还在身边环伺,他猛地转头,冷冷看着沈归灵。 沈归灵挑眉,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被拒绝了所以才心情不好吧?” 沈归灵这句话可比沈兰曦那一拳杀伤力强多了。 沈清予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怒火和醋意,一把揪住沈归灵的脖子,“你别得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沈归灵笑了笑,一脸嫌弃地拍开沈清予的手,“别碰我,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沈清予,“……” 沈归灵有恃无恐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迈进了菊园的门槛。 * 绣楼内,姜花衫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怔怔地坐在床沿。 沈清予那些剖白如同惊雷,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的确想要剧情偏离,但也不能这么离谱啊?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清予少爷他没把您怎么样吧?” 张茹焦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模糊的回音。姜花衫完全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小姐!”张茹急得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您倒是说句话啊!可别吓唬张妈!” 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触感,姜花衫这才猛地回过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视线缓缓聚焦,落在张茹写满担忧的脸上。 “张妈?怎么了?”她想得太入迷了,连张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您到底怎么了?清予少爷是不是欺负你了?”张茹见她终于有反应,连忙追问。 姜花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没有。”许久后,她摇了摇头,“是我欺负了他。” 她最后说的那些话,感觉沈清予都要碎了。可是他都已经表明心迹了,如果她再不把话说清楚,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 姜花衫揉了揉发胀的眼角,声音里带着疲惫与沙哑:“好累啊,我想睡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茹立马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想起门外的事,正犹豫要不要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衫衫。”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花衫瞬间醍醐灌顶,刚软下去的身子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她转头看向张茹,张茹见状,立马把沈归灵和沈兰曦来菊园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我担心您,所以……” 姜花衫莫名觉得自己头疼、腿疼、肚子疼、哪里都疼。 张茹见她脸上莫名红了起来,赶紧上前摸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发热了?我都说了,让你别捂着那么严实晒太阳,这会儿暑气还在,容易发汗。快,换身衣裳去去热。” 姜花衫心里猛地一咯噔,生怕张茹真看出什么端倪,赶紧抓住张茹的手,急急打断:“没有发热!就是……就是有点闷!张妈,你快去开门,别让……别让他在外面等久了。” 她语气里的急切和那明显想要转移话题的心虚,让张茹愣了一下,但见她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只当她是被刚才清予少爷闹得心情不佳。 “好好好,我这就去开门,您好好歇着。”张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姜花衫看着张妈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又拉了拉衣领,确保那些惹眼的痕迹都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张茹打开门,看到门外静立的沈归灵,笑着招呼:“归灵少爷。” 沈归灵微微颔首,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清予因为受罚心情不好,所以行为冒失了点。衫衫没事吧?” 张茹想起沈清予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大有不满,但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沈归灵又道:“张姨您去给衫衫做碗糖水吧,我陪她说说话,省得她胡思乱想。” 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张茹连连点头:“还是阿灵少爷您想得周全,我这就去,小姐就麻烦您了。” 沈归灵点头:“不麻烦。”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6章 我也很喜欢 张茹放心地转身离开,还贴心地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室内重归静谧。 姜花衫双手交叉面容安详躺在床上,沈归灵和张茹在门口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实在不敢相信沈归灵就这么把张茹忽悠走了。 张妈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正想着,屋里再次传来"咔哒"声,门又开了。 正当姜花衫以为沈归灵想通了要走,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床边安静了下来。 "......" 姜花衫闭着眼,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试图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一个陷入沉睡的人。她能感觉到沈归灵就站在床边,那存在感强烈得让她眼皮下的眼球都忍不住微微颤动。 他怎么不说话?也不动?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这份寂静带来的心慌时,一道温热的呼吸忽然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瞬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深邃眼眸里。 他半跪在床边,单手托腮撑着床边打量着她,阳光从他身后洒落,将他浓密的睫毛染成淡金色,也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还疼吗?" 姜花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原本已经散去的热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瓷白的肌肤瞬间染成了虾粉色。 "你有......有病啊?"她实在没招,只能凶巴巴骂道。 沈归灵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晃荡着融化的春水,"嗯,好像是,从分开就一直睡不着,一直在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姜花衫的脸不受控制地更红了些,眼神闪烁着想避开他过于专注的凝视,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移不开目光。 很快,她意识到这样不对,清咳了一声,伸手贴着沈归灵的侧脸推了推,"别靠这么近。" "近吗?"沈归灵皱了皱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昨晚可比这......" 姜花衫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瞬间暴起,一把捂住沈归灵的嘴,"你给我闭嘴。" 昨晚实战了才知道,有些事嘴硬也没用,这狗东西是有些天赋异禀在身上的。 沈归灵嘴角翘得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边仰着头避开她攻击,一边起身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嘛?" 姜花衫捂着嘴小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想挣扎,昨晚沈归灵有一会儿就是这么一边抱着她一边征伐,弄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沈归灵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耳尖烧了起来。 他将人半拥在怀里,挨着床边坐下,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滚烫的手掌沿着她纤细的腰线缓缓下滑,最终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揉推。 他当然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失控,也是昨晚他打破了对自己的认知。 原来他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所谓的克制力在真正的情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姜花衫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只尴尬了一秒,立马心安理得享受起了沈归灵的服务。但也仅仅只有一秒,她突然炸毛,坐了起来,"你赶紧走,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沈归灵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圈着她小声哄道,"房门打开着,我们很清白。" 他说清白的时候,手掌摩挲着薄薄绸缎在姜花衫的腹部慢慢打圈。 姜花衫,"......" 沈归灵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梢,"我向来与人为善,知道沈清予欺负你,总要来关心一下妹妹的。过门而不入,是沈兰曦的风格,不是我的。放心,爷爷不会起疑的。" 姜花衫还是不放心,挣扎着要起来。 沈归灵不想她闹,轻叹了一声,"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姜花衫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满满的质疑,"你确定?"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暗涌在攻击。 沈归灵清咳了一声,按下姜花衫的头,"这次是真的。" 姜花衫想着沈归灵估摸是要问沈清予的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你问吧。" 沈归灵的眼神暗了几分,"昨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后来想抱着她问问她的感受,但姜花衫后来睡过去了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回来后,他一直睡不着,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所以他也想知道姜花衫是什么感受。 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喜欢。 姜花衫表情一怔,显然是没想到沈归灵竟然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沈归灵知道她一害羞就骂人的毛病,笑着抱住她,"你告诉我你的感受,我才能做得更好。" 姜花衫的脸烧得不能再烧,她一把扒开沈归灵的手,低着头往床上爬,"没感受,走走走!" 沈归灵垂眸看着她爬了一会儿,俯身贴脸,小声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喜欢了。" "第二句......" "姜花衫,我也喜欢~"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7章 起疑 沁园。 沈庄立在花厅的轩窗下,手持银剪,正仔细修剪着一盆魏紫牡丹的枯枝。午后的阳光透过镂花窗格,在他深青色的杭绸长衫上投下斑驳光影。 郑松悄无声息地走进花厅,垂手立在三步外。待沈庄剪去最后一截枯枝,才上前低语:"老爷,菊园那边...兰曦少爷和清予少爷动了手。" 剪刀在花枝上微微一顿,沈庄缓缓放下银剪,用素绢拭了拭指尖:"为的什么啊?" 郑松神色微变,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在沈庄耳畔低语。 沈庄愣了愣,抬头看了郑松一眼,正当他要开口时,廊下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爷爷。" 沈兰曦出现在月洞门前,墨色西装依旧挺括,只领口微松。他走近时带来一阵清冽的松香,仿佛刚从庭院深处穿过。 来得这么巧? 沈庄的目光在沈兰曦挽起的袖口停留了片刻,指着眼前的玫瑰椅,"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郑松见状,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出了花厅。 沈兰曦依言在玫瑰椅上坐下,姿态依旧从容,只是眉眼间凝着一丝未散的沉郁。他抬手,不着痕迹地将微松的领口整理妥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指节处那道新鲜的破皮红痕愈发明显。 沈庄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手都打破了,你俩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沈园的一切,只要老爷子想知道,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刚刚的冲突就在菊园外,毫无遮挡,消息自然守不住。沈兰曦就是知道这点,才马不停蹄来沁园说明情况。 他声音平稳,缓缓开口,"爷爷,沈清予近来行为疯癫无纲无常,您若再不严加管教,只怕会是沈家心腹大患。" "咳咳......"沈庄险些被呛了一口,捂着嘴,"没......没这么严重吧?" 沈兰曦眉毛微蹙,板正的脸色比沈庄还像一家之主,"他在S国绑架皇室,回程殴打兄长,现在还因为怀恨在心冲进妹妹的院子恐吓,爷爷觉得这不严重?" "你说什么?"老爷子抬起头,目光如炬,先前那点闲适温和荡然无存,"清予那臭小子去菊园找麻烦了?" 郑松汇报时,只说三位少爷似乎有嫌隙,但并未提及沈清予找麻烦的事。 沈兰曦,"他把张妈直接赶出院,吓得张妈来兰园向我求助。" "岂有此理!"沈庄砰的一声重重搁下茶杯,"臭小子,反了天了不成?!小花儿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他还敢上门恐吓?他人呢?死哪去了?郑松,把那臭小子给我绑过来!!!" * 孟医生提着沉甸甸的黄梨木药箱,刚踏进沁园的月亮门,便听见花厅方向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他脚步倏然一顿,极自然地侧身一转,悄无声息地避入抄手游廊的阴影里。 在沈园这么多年,他早就摸清了老爷子的脾气,这个时候回避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正当他准备绕道从偏廊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兰亭。亭中,一个清瘦的少年正倚着栏杆,垂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在他素色的衣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孟医生认得他,是沈家旁支的一位小少爷,性子安静,痴迷医道,尤其醉心古医。 他略一沉吟,改变了方向,缓步朝兰亭走去。脚步声惊动了少年,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尚带稚气却眉眼沉静的脸。 "孟医生。"沈知礼起身,十分有礼貌,手中还握着那本泛黄的线装书。 孟医生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封面上是清隽的楷体《本草备要》。他微微一笑,和声道:"在看《备要》?这是好书,述药性简明扼要。"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被认可的亮光,"孟医生也懂中医?" 孟医生并未回答,将手中的药箱轻轻放在石凳上,从侧袋里取出一本装帧明显不同的、更为崭新的书籍,封面上印着《实用西医学概论》。 "我年轻时,也如你一般,觉得老祖宗传下的东西便是天地至理,"孟医生将书递过去,声音平和,"后来行走四方,见得多了,才知医学之道,海纳百川。中医精微深邃,西医亦有其所长。这本册子浅显,讲些西人的解剖、生理之理,你若有暇,不妨翻翻。" 少年不会掩藏心事,看着眼前那本西学书籍迟迟没有伸手,明显是有些抗拒。 孟医生并不催促,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并非要你弃中学西。只是,望闻问切之外,若能知晓些细菌致病之理,明白炎症为何发生,开方下药时,心中或许更能了然。现在人治病接触的都是西医,你多了解一些,对病患也是好的。" 少年眸底微亮,双手接过那本书,对着孟医生深深鞠一躬:"多谢孟医生指点。" 两人说话的功夫,花厅里的谈话已经结束,沈兰曦步履沉稳地踏下石阶。 孟医生颔首,提起药箱:"看书久了,也需起身活动活动,免得伤了眼睛。"说罢,便转身沿着游廊往花厅方向走去。 路过回廊时,恰好和沈兰曦迎面对上,孟医生笑着打完招呼,才进了花厅。 * 沈兰曦回到兰园时,脸色依旧不好。他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暮色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高止小心翼翼静站在书房门外,为了不触霉头,隔着老远的距离探着脖子叫唤:"少爷,舒沐的身份有眉目了。" 沈兰曦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高止莫名打了个冷颤,掩上门,快步凑上前,捂着嘴小声道:"这个舒沐原本是南湾小康之家,但是后来父母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跳楼死了,她被逼无奈只能辍学打工维持生计。一次偶然机会,在某公司剪彩仪式被沈先生看中,成了包养在外的情人。" 沈兰曦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紫檀桌面,"舒沐的父母查过了?" "查了,没有问题。不单单是舒沐父母,舒家往上三代都查了,有名有姓。" 见沈兰曦没有回话,高止皱了皱眉,"少爷,这么看,沈归灵和白家岂不没关系?" "未必。"沈兰曦忽然想到什么,指尖在空中顿住,"舒家如果没问题,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他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暗涌,"高止,你立马安排,我要亲自去趟南湾。"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8章 我从未忘记过他 沈清予上午十点闹的沈园,上午十一点就被老爷子五花大绑捆去了祠堂。为了让他长教训,老爷子这次在门外上了两把大锁,不关满七七四十九天不算完。 沈娇去菊园给姜花衫送礼服时,张茹又把沈清予进门找茬的事说了一遍,沈娇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让人又加了两把大锁。 闲来无事的沈园一天就在这鸡飞狗跳中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姜花衫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张茹早早便备好了热水,她洗漱完换好提前准备的礼服准备赴宴。 这次萧家是宴会的主人,所以沈娇替她准备的礼服相比往常低调了许多。不过就算再低调,配上她那张不低调的脸也低调不到哪去。 这次宴会,沈庄并未出席,沈家赴宴的只有六人。除了沈娇和姜花衫几个小辈之外,沈谦和沈渊也会到场。 宴会定在晚上六点开宴,但作为家族支撑,沈娥特意邀请她们提前到场。 沈娇既然给了沈娥体面,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刁难。是故下午四点,沈娇便带着姜花衫、傅绥尔、沈眠枝提前赴宴。 萧家虽比不上沈家富贵,但在A国也算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这次宴会是在萧家老宅举办,建筑主体是一栋融合了现代简约与古典韵味的白色建筑,依水而建,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湖光山色最大限度地引入室内。 沈娥早早守在门口迎接,远远看见沈家的车辆,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虽然沈娇应承得爽快,但她没见到人之前,总不能完全放下心。 "哎哟哟,小姑娘们都长大了,一个个漂亮得跟花似的。" 傅绥尔穿了一条樱草黄的泡泡袖及膝裙,裙身上点缀着细碎的立体刺绣小花,充满了少女的娇憨与灵动。 沈眠枝则是一身冰川蓝的及膝西装式礼裙,线条利落硬朗,与她一贯的清冷气质完美融合。 姜花衫就更简单了,一袭白色的轻纱长裙,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浓密如海藻的长发也只是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随性的风致。但即便是这样,她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娥也看出了她们没有争艳的心思,心里领了沈娇的好,眉宇间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她难得主动,上前挽着沈娇的手,"也就是你眼光好,才能捡到这么个宝。" 当初姜花衫刚来沈园,谁也瞧不上她。沈娇认姜花衫作女儿时,沈娥还曾暗地里笑话过她: 女孩子光漂亮有什么用,鲸港漂亮的女孩儿还少吗? 但事实证明,沈娇的确是最有远见的一个。现在沈园几个孩子里最得宠的就是姜花衫,连沈兰曦都要靠边站。 沈娇懒得应对这些场面话,正想抽手,抬头看见萧家一群人正往这边观望。 萧启现在还躺在医院要死不活,沈娥依旧照常举办宴会,这些萧家人定然心生怨恨。沈娥故意表现与她这么亲昵,无非是想借沈家的势。 沈娇心如明镜,瞥了沈娥一眼,淡淡笑了笑,"我瞧着澜兰也懂事不少,她人呢?" 沈娥见沈娇愿意接话,心里高兴了不少,"她啊,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梳妆,现在还在捣腾。" 说着转头给身边的管事递了个眼神,"去,带几位小姐过去。" 沈娇微微蹙眉。按理说小辈有小辈的圈子,但这里毕竟是萧家,她对沈娥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放心。 沈娥看出了她的担忧,不着痕迹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自家姐妹,许久不见,让她们亲近亲近也好。" 傅绥尔连忙附和,一手拉着姜花衫,一手挽着沈眠枝,"妈妈,听说萧家湖景一绝,我还没见过呢,正好想去见识见识。" 沈娇见状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不许闹事,有什么事来主厅找我商量。" * 与此同时—— 华丽的落地镜前,萧澜兰身着一袭正红色的抹胸鱼尾长裙,裙身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于飞图案,耀眼夺目,却也带着几分与她年龄不符的隆重与刻意。 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纤细的手指抚过颈项间那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眉头却微微蹙起,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完美。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厚重的丝绒窗帘微微晃动,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踱出。沈年穿着一身与宴会格格不入的深色便装,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霜。 "你穿得这么花里胡哨有什么用,还不是堵不了那些人的嘴。"他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走到萧澜兰身后,透过镜子与她对视,声音压低,"与其挖空心思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弄死姜花衫。" 萧澜兰置若罔闻,依旧专注地调整着耳坠的角度。 沈年皱眉,略有不满地盯着她,"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萧澜兰嗤笑了一声,转身好整以暇地倚着梳妆台,"急什么?这里是萧家的地盘,连萧启都死在我手里,何况是萧家之外的人?" 她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微微前倾,捂着嘴巴娇笑了起来:"我偷偷告诉你,我啊,早就给姜花衫准备了一出大戏,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笑容瞬间凝固,死死看着沈年,"倒是你,你不是给周宴珩递消息去了吗?怎么一个回信都没有?周宴珩要是不入局,这出戏我还怎么唱?"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澜兰:"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周宴珩?" 萧澜兰的心脏因为这三个字剧烈跳动起来。她捂着心口,情深缱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他!"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9章 宴无好宴 “大小姐……”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际,门外响起了轻叩声,伴随着管家恭敬的禀报:“沈家的三位小姐过来看您了。” 萧澜兰脸色瞬间变换,方才的阴鸷与偏执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被一层得体的假面取代。 她飞快地朝沈年使了个眼色。 沈年反应极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隐入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后,气息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 “进来吧~”萧澜兰迅速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发,确保自己处于最完美的状态。 房门被推开,姜花衫、傅绥尔和沈眠枝鱼贯而入。毕竟是参加宴礼,礼不可废,三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们来了?” 萧澜兰长她们几岁,从前就是沈家孙女中的佼佼者,虽说中间出了一些变故,但这份自持已经刻在骨子里。即便她表现得友好,但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傅绥尔向来看不惯萧澜兰这副嘴脸,扯着嘴皮恭维道,“澜兰姐,你今天这身礼服是要登基吗?” 自己父亲还在ICU躺着,还穿得这么鲜亮,竟一点都不避讳。 萧澜兰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没听出傅绥尔的暗讽,“大好的日子当然要穿得喜庆点,倒是你,你母亲的好东西都拿来养外人了,穿得跟个酸笋咸菜上不了台面。” “嘿!”傅绥尔瞬间瞪大了眼睛,“萧澜兰,长辈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了是吧?” 萧澜兰,“都是自家姐妹,转来转去看着不累吗?我知道你们也不喜欢我,不过就是为了家族颜面交差,那就好好演。你都不配合,还想要我配合?” “澜兰姐。”沈眠枝出声打断,“这是你的归家宴,我们是萧家请来的贵宾。” 萧澜兰眼神微眯,不冷不淡地打量起沈眠枝。 她离开这几年,变化最大的就是沈眠枝。从前的沈眠枝永远都只会站在角落当一个透明摆件,遇上什么事也只会息事宁人,现在竟然敢跟她叫板了。 一旁的管家垂手立在一旁,额角已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姜花衫看出萧澜兰目光不善,出声提醒,“萧澜兰,差不多得了,外面现在都是记者,你也不想今晚的宴会搞砸吧?” 萧澜兰的目光在姜花衫身上停留了一瞬,抿着嘴角笑了笑,“当然。管家,替三位小姐准备休息的房间。” 萧管家愣了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夫人不是让大小姐招呼沈家贵客吗?安排房间是什么意思? 萧澜兰转身,揽镜自顾,“既然大家相看两厌,宴会之前还是少见面。请便~” 傅绥尔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沈眠枝拉了回去,她摇摇头。 姜花衫抬眸,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笑容得体,将手里的礼物递给管家,“东西收好,你家小姐不要就扔了,反正也是随便准备的。” 管家从没看过这么不遮掩的剑拔弩张,抹了抹额前的冷汗,生生挤出笑脸,“几位小姐,请跟我来。” 房门重新合拢,室内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厚重的丝绒窗帘猛地被掀开,沈年阴沉着脸大步踏出。 他方才在帘后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眼神锐利如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得罪她们还怎么绑人?” “急什么?”萧澜兰打断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半分刻薄,“我要是对她们卑躬屈膝她们才应该防着我,越是这样,她们只会觉得我没救了,看轻我,然后被我蚕食。” 说着,她指尖一撩,揭开妆盒底层拿出一个金属芯片:“姜花衫的客房连通的是萧家密道,到时候我把人迷晕了丢进地道里,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沈年眉头紧锁,审视着萧澜兰,“老爷子把姜花衫看得这么重,她要是在萧家出事,你就不担心自己被牵连?” 萧澜兰,“你当我为什么要挑在萧家老宅动手,那当然是因为还有一群老不死的挡路。只要把姜花衫的失踪推脱给他们,不仅能除了姜花衫这个心头大患,还能顺手把萧家的蛆虫一并解决,这叫一箭双雕。” 有了这句话,沈年才算放心,正准备接过芯片,萧澜兰指尖一勾又收了回来。 “有一点要先说好。我能嫁祸萧家人,但堵不住姜花衫的嘴,她要是反咬,老爷子一定会彻查,我刚刚回来,还不想鱼死网破。” “放心。”沈年轻嗤了一声,他扯着嘴角从萧澜兰指尖抽过芯片,“想让一个女人乖乖听话还不简单?你不是恨她站在高处吗?我帮你把她拖下泥潭怎么样?艳照、清白,随便哪一样沈家和她都承受不住,就像你之前那样,怎么样?” 萧澜兰缓缓抬眸,明艳娇俏的容颜上亮起一丝深邃的幽光,“还有一件事,你之前说过,会给我成员里所有名单,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沈年看了她一眼,“我会把名单放在密道里,等我拿到人,东西就给你。”、 * 管家引着姜花衫三人到了客房安顿下来,一路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安顿妥当后,几乎是逃难似的离开了那片低气压区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转到无人角落,他定了定神,快步朝着偏厅走去。 偏厅内,气氛与主宅的喜庆喧嚣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沉闷压抑。 萧明和萧辉夫妇分别坐在两侧的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萧启的弟弟萧昀则独自坐在窗边的单人椅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神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萧明身侧的一位美艳女人。她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腹部隆起已经显怀。女人颈间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与精明。 管家一进屋,萧明立马问话,“怎么样?打探清楚沈家的态度了吗?” “打探清楚了。大小姐和沈家几位小姐刚刚在屋里都快打起来了,她们一直说着演戏的字眼,我看啊,这沈家就是夫人请来做戏撑场面的。” 听了管家的话,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萧昀弹了弹烟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澜兰那死丫头骄纵惯了,哪会轻易低头?她做出那种事,还想继承萧家,她当我们是死了不成?” 萧辉点点头,“老四说的对,这可是萧家,就算老三真有什么不测,也轮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作萧家的主。” 闻言,美艳女人忽然低声哭了出来。 老大媳妇见状,一脸嫌弃,“好端端你哭什么?” 女人声音哽咽,“我不想萧总有事,我不想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媳妇摇了摇头,露出悲悯施舍的笑,“你啊,跟你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是不开窍。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但他有别人这辈子都没有的荣华富贵啊~” 闻言,女人的啜泣声小了一点,“可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萧明不耐烦地打断,“没了沈家的支持她就是丧门星,她想靠这场宴会冲回鲸港,我们就把她打回原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贱人还敢妄图掌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昀皱眉,“真要对沈家人动手?万一沈老爷子……” 萧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只要让老爷子相信是萧澜兰本性未改,老爷子必然大怒,到时候她沈娥还有什么?”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0章 谣言始于愚者 管家安排的客房位于萧家老宅的西侧,窗外正对着那片闻名鲸港的镜湖。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平静的湖面上,将水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偶有飞鸟掠过,点碎一池鎏金。 傅绥尔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窗边的软椅上,“那个老女人还是这么可恶。” 姜花衫被她逗笑,看来傅绥尔很记恨被萧澜兰说是酸笋咸菜。 沈眠枝并没有加入抱怨,她目光随意打量了一圈,缓缓道:“我出去转转。” “诶!”傅绥尔愣了愣,“你一个人吗?” 沈眠枝摇头,“刚刚收到消息,有几个小姐妹也到了,反正宴会还没开始,我跟她们一起。” 小姐妹? 傅绥尔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姜花衫摆摆手,“去吧去吧,这的环境不错,我就不去了,正好休息。” 沈眠枝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傅绥尔双手抱胸,越想越气,“她哪来的小姐妹?” 姜花衫并不在意,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多交朋友是好事。” 傅绥尔侧身看着姜花衫,“你没发现吗?自从枝枝跟周宴珩走得近之后跟我们生疏好多,她现在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了。” 姜花衫想了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单手托腮对上傅绥尔的目光,“怎么定义生疏呢?一定要天天在一起才算亲密吗?你细想一下,每次你需要枝枝的时候,她是不是恰巧都在?” 傅绥尔其实也只是随意抱怨几句,但被姜花衫这么一提醒,她立马反应过来,眸光微亮。 姜花衫笑了笑,“如果只是因为朋友没有一直陪着我们,就怀疑朋友的真诚,枝枝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傅绥尔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加入,看看那个小团体是怎么个事。” 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摇摆不定。 姜花衫摆摆手,“去吧,放心!萧澜兰不敢拿我怎么样!” 傅绥尔眼咕噜一转,“我知道,你就想把我支走,对吧?行行行!我走我走!” 姜花衫看着傅绥尔一溜烟的背影,只觉好笑,等人走后,无精打采伸了个懒腰,眼里的松弛散得无影无踪。 * 一个小时后,夜幕彻底笼罩了镜湖,但萧家老宅却亮如白昼。 无数水晶灯盏将主宅映照得金碧辉煌,悠扬的乐曲声透过敞开的雕花大门流淌出来,与宾客们的寒暄笑语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浮华的交响。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鲸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齐聚于此,男人们西装革履,谈笑间是风云变幻的商场博弈;女人们珠光宝气,裙摆摇曳中是无声的攀比与较量。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香槟混合的独特气味,奢靡而醉人。 萧家的主要成员们分散在会场各处,扮演着热情好客的主人角色。 萧明夫妇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与几位政界要员相谈甚欢;萧辉则穿梭在商界巨贾之间,言辞热络;就连一向低调的萧昀,也端着酒杯,与几位文化界的名流低声交谈着。 萧澜兰作为宴会的主角,鹤立鸡群站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身边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群追求者。 她换了一身正红色的露肩长裙,颈间戴着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妆容精致,笑容明媚,与之前在房间里那个刻薄尖锐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与试探,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 “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荡妇还能有洗白的一天,嗤。”关鹤和一群鲸港纨绔围簇一起,对着萧澜兰评头论足。 关楼如今是总统最热候选人,关鹤在年轻一辈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围簇的一群纨绔不敢反驳,纷纷跟着附和。 “诶,我手里还有大小姐高清无码大混战的视频,谁要啊?” “可以啊,竟然逃过了沈家大清盘,发给我发给我,我也重温一下大小姐的风姿。” “啧啧啧,还得是我们阿珩哥啊,萧澜兰送上门都不要,真男人!” 这群人,论门第大多数连萧家的门槛都够不上,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喜欢言语冒犯,似乎这样才能弥补内心的阴暗。 关鹤低头喝了口香槟,轻蔑道:“这种货色,别说阿珩,就是我也Y不起来。” “什么,你和周宴珩Y不起来?” 一群调笑的男音里突然掺和进了一声轻扬的女音,关鹤愣了愣,回头瞥了过去。 “噗——咳咳咳咳!!!姜……咳咳咳!” 关鹤被呛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顺过气,惊疑道:“你怎么混进来的?” 姜花衫一脸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我看你们这边热闹,我一个人落单怪无聊的,就来凑凑热闹。对了……”她一脸无辜,眼里闪着恶意,“你刚刚说什么?你和周宴珩痿了?” 关鹤,“……”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1章 赴宴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前一秒还簇拥在关鹤身边的纨绔们像被触发了什么警报,纷纷避之不及地四散开来。 毕竟,这位鲸港嫡公主的“丰功伟绩”在圈子里无人不晓,谁沾谁死。 关鹤一脸晦气,暗叫倒霉,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他最近闯了不少祸,来之前关楼特意耳提面命,警告他不许惹事,否则就直接发配回老家。 姜花衫就是个灾星,他已经在她手里栽过几次跟头,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冒险了。 但姜花衫却不想放过他,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大声问道:“诶!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你和周宴珩怎么就萎了?萎到什么程度啊?是不能用还是怎么的?我家有个小中医,可以给你们看看……” “姜花衫!!!” 关鹤好不容易顺过气,被她这几嗓子喊得立刻失去了理智,抬手就想捂住她的嘴。 这宴会场上都是熟人,要是她再喊两句,他和周宴珩的脸都要丢尽了。 姜花衫看出他的意图,抬手点着关鹤:“你想清楚再动手。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讹死你。” 说这话时,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关鹤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姜花衫,你他妈还是不是个女人?这种话你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姜花衫歪头甩了甩刘海,一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傲娇模样:“我是不是女人已经很明显了,但你是不是男人就不知道了。” 关鹤:“……” 攻击还没完。 姜花衫又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评判一个女生的样貌、身体,为什么我就不能在同样的场合谈论你的无能?这不公平。你以权压人,就总会遇到比你更有权的人,比如我~” 关鹤气得五官扭曲:“你少他妈放屁!你嚷嚷试试?大家躲着你是把你当瘟神,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像你这样的,就算有沈家撑腰也没人敢要!” “噗嗤!”姜花衫被逗笑了,捂着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对女人最大的诅咒竟然是没人要?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让关鹤觉得备受侮辱。 他不服气地反问:“你笑什么?” “笑什么?我有权有势有钱有颜,还怕没人要?” 姜花衫扶着额头,打量他片刻,啧啧摇头:“别说我了,我看你才应该警惕。” “像你这样的病情,娶了老婆又不能给她幸福,大概率会逼得女方去外面找乐子。到时候女方生一个孩子不是你的,再生一个不是你的,又生一个还不是你的。你就用这副残缺的身体,养活了别人的老婆和孩子。” 关鹤已经完全代入,气得跳起来就要打人:“我操你……” “阿鹤哥!冷静!”周围的小弟见状连忙拉住急红眼的关鹤,“可不能动手啊,动手就中了她的计!”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好心提醒你罢了。”姜花衫一脸无辜,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算了算了,既然你不领情,我还懒得说呢~” 白色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度,姜花衫几个转身就精准地挤进了不远处傅绥尔和沈眠枝所在的小圈子。 一进圈子她就没闲着,捂着嘴巴一会儿跟傅绥尔咬耳朵,一会儿又拉着沈眠枝说悄悄话,表情夸张丰富,时不时还朝关鹤这边指指点点。 不一会儿,那一圈的年轻姑娘们都炸开了锅,不约而同地看向关鹤,眼神或惊讶、或鄙夷、或同情,就差把那些心思直接写在脸上了。 关鹤:“……” 周围的小弟咽了咽口水:“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谣言传出去了?” “我!”关鹤只觉得气血上涌,迈步就要去揍人。 “诶!鹤哥鹤哥!冷静冷静!” 关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直跳,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最后几乎是被几个小弟连拖带拽地“请”出了宴会厅的中心区域。 “不行!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绝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狗东西!” 关鹤越想越气,正准备奋力挣脱束缚时,一道低沉略带冷感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吵什么?”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的怒火。 关鹤猛地转头,却见周宴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通往露台的廊柱旁。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发际线。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勾勒出淡漠的弧度,优越的骨相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惹眼。 “阿珩!”关鹤怔了一秒,立刻甩开身边的人。 可刚上前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他的眼神又开始闪躲:“你,你怎么来了?” 赴宴之前,关鹤曾联系过周宴珩,但对方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关鹤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会来了。 周宴珩淡淡瞥了关鹤一眼,目光转向主厅:“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聚在一起的纨绔们抓了抓头发,欲言又止地看向关鹤。 关鹤生怕周宴珩知道自己刚才干的蠢事,立刻打起精神:“我们正说萧家的宴会太无聊了,准备出去找点乐子。走吧,你也不想看见萧澜兰来找晦气吧?” 周宴珩表情淡然,直接越过关鹤往宴厅走去:“她都主动邀请我了,不来岂不是失礼?” 主动邀请? 关鹤还没反应过来,周宴珩的身影已经转入宴厅。 他犹豫片刻,死就死吧,二话不说又跟了上去。 * 周宴珩自鲸鱼岛事件后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再加上他与萧澜兰几乎人尽皆知的旧怨,一出场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出现了片刻凝滞,交谈声、笑声都诡异地低了几分,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萧澜兰自然也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那抹不自然就被更加明媚的笑容取代,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 她主动迎上前去,在周宴珩面前站定,红色的裙摆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与周宴珩冷硬的深灰色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萧澜兰招手示意,服务生立刻端上红酒。她主动给两只空酒杯各倒了半杯红酒,优雅地取过一杯递给周宴珩。 “阿珩哥,敬你~”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2章 光明正大地来 萧澜兰的声音依旧娇媚,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那些不堪的过往。 周宴珩并未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接,只是低眸打量着萧澜兰递到眼前的酒杯,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周围宾客故作不经意地交谈着,目光却时时关注着灯光下的这一对璧人。 “他怎么来了?” 原本忙着应付太太圈的沈娥,在看见周宴珩的那一刻气得脸上血色尽失。 当年若不是周宴珩落井下石,她的女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躺在手术台上剜肉,更不会被人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羞辱。 没有人比沈娥这个母亲更恨周宴珩,恨得恨不能生啖其肉。 但眼下是在萧家,即便沈娥再恨,也不会失了主家风度,毁了精心准备的宴会。 “周家少爷怎么来了?难道两家讲和了?” “什么讲和?没看见气氛不对吗?周家少爷连酒杯都不接,看来是有人热脸贴了冷屁股。” 沈娥皱眉,看着几个窃窃私语的贵妇。那些人与萧辉、萧明夫妇交好,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宴会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就连不少年轻的男宾看向萧澜兰的眼神也暧昧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母亲想看到的。 沈娥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缓和气氛,忽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他好装啊!来都来了,可不就是想和好?现在人家女生主动,他又装起来了,这种男的真的好讨厌啊~” 这声音一出立马压过了周遭嗡嗡的议论声。 周宴珩挑眉,往人群里看去。 敢这么大声议论他的还能有谁? 关鹤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终于忍不住爆发,指着人群中心的姜花衫怒道:“姜花衫,你有完没完!” 姜花衫正捂着嘴和傅绥尔低声说话,被关鹤点名,她立马又转头跟身边的女生嘀咕:“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有缺陷的人就是不能要,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以后……说不定就会家暴。” 那女生听见那两个隐晦的词先是脸红,随即一脸鄙夷地看向关鹤:“家暴男最讨厌了。” “……” 尼玛! 关鹤已经意识到,这是他被造谣最严重的一次,有可能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他决定不再惯着姜花衫,奋力为自己辩白:“姜花衫,在背后造谣算什么本事?敬酒的人还没说话,你一个外人操什么心?这么喜欢出风头,到底是什么居心?” 姜花衫充耳不闻,又歪过头跟另外一个女生嘀咕:“看见没,听说不能那个……的人就喜欢小肚鸡肠,你们看,是不是?” 女生们的目光一致看向周宴珩,那隐晦的眼神让他极为不适。 “……” 周宴珩淡淡看了姜花衫一眼,在她无辜的笑容里看到了挑衅的恶意。 “阿珩哥……”萧澜兰对外界的纷争置之不理,眼里掠过一丝幽暗的微光,往前一步,轻声道:“喝下这杯,前尘不计,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闻言,周宴珩的目光才慢慢落回她的脸上。 这话里的暗示,结合之前沈年递出的橄榄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周宴珩的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那只水晶杯的杯脚,他没有与萧澜兰碰杯,只是将酒杯移至唇边,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那猩红的液体。 动作优雅,却毫无温度。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宴珩的举动却让所有人的猜测都落了空。他握着那只浅尝辄止的酒杯,径直转身,目标明确地朝着人群中某个方向走去。 他的眼神深邃暗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蛰伏的猎豹盯上了胆大妄为的猎物。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路。 姜花衫昂着下巴,脸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周宴珩是冲着她来的。之前在医院踹的那一脚力度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周宴珩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不怕,对付周宴珩,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一触即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悄然插入了他们之间。 “阿珩哥~” 沈眠枝步履轻盈上前,极其自然地挽住了周宴珩的胳膊,动作亲昵而不显突兀,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不宜饮酒,你忘了?” 沈眠枝熟稔的关心,落入了周围竖着耳朵的宾客耳中,信息量巨大。 当初鲸鱼岛事件,沈眠枝和周宴珩一起共患难的事,报纸头条都刊登过。再加上,周家从周宴珩受伤那日起就一直闭门谢客,但沈眠枝却对他的伤情如此了解,让人不多想都难。 最重要的是,沈眠枝三言两语就替周宴珩解释了不端杯的原因,与劣迹斑斑的萧澜兰对比,高下立见。 周宴珩的脚步倏然顿住,垂眸看向突然介入的沈眠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抽回手臂,勾了勾嘴角,看她继续演。 沈眠枝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递给关鹤,语气关切:“医生的话不能不听,身体好之前,不能碰酒。” 这话看似温柔,但已经无异于在宣誓主权。 周宴珩笑了笑,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了? 他置若罔闻,一把抽出胳膊,目光越过沈眠枝,重新投向姜花衫刚才站立的位置。 都以为他只敢背地里下手?他偏偏就要光明正大地来。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3章 助兴节目 只可惜,姜花衫根本不给他机会,好好一个人忽然就原地消失了。 周宴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视线迅速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在宴会厅另一侧找到了她。 那个宴由沈娥主导,聚集了众多太太圈的贵妇们。姜花衫正一脸乖巧地挨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坐着。 她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拢在嘴边,对着那位夫人和旁边几位竖着耳朵的贵妇低声说着什么。表情生动极了,时而蹙眉,时而撇嘴,另一只手还夸张地捂了捂耳朵,仿佛在分享什么不得了又"不堪入耳"的秘密。 那几位贵妇听得聚精会神,脸上露出或惊讶或鄙夷或恍然大悟的神情,目光还不由自主地、隐晦地朝周宴珩和关鹤的方向瞟来。 显然,祸坨子的"谣言工厂"已经成功开辟了新的"生产线",目标客户群精准定位在了掌握家族话语权的太太圈层。 还是这么狡猾。 周宴珩:"......" 关鹤凑近周宴珩,压低声音:"阿珩,你醒醒吧,姜花衫这狗东西就是个灾星。" 周宴珩淡淡收回目光,垂眸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我总感觉这些人的眼神很奇怪。" "!"关鹤眉心直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省得在这恶心。" "才刚来就走,有失礼数。"周宴珩置若罔闻,转身走向宴会休息区。 礼数?他们什么时候讲过礼数了? 关鹤一头雾水,拧着眉头回看了姜花衫一眼,瞬间火气又冲到了嗓子眼。 这狗东西又换了个圈子,这次更过分,拉着给她倒酒的服务生嘀咕了起来。 关鹤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服务生面对的客户群体大,代表的阶层广泛,再这么下去谣言会传遍全A国的。 萧澜兰站在原地,目光越过众人环视了一圈,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招待客人。 姜花衫自从坐进太太圈后,就一直黏在沈娇身边。 那边都是长辈,周宴珩还不至于失智到主动送上把柄,独自坐在角落看戏。但没一会儿功夫,他身边就围满了阿谀奉承的人。 尽管中间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宴会终究还是在其固定轨道上继续运行。 悠扬的乐曲声中,宾客们陆续到场,重新举杯欢谈。 苏夫人携苏韵翩然而至。 苏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穿着一身雅致的藕荷色旗袍,颈间佩戴着润泽的珍珠项链,气质雍容,笑容温婉得体。 而她身旁的苏韵则是一身紫色小礼裙,妆容淡雅,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她不像萧澜兰那般明艳张扬,也不似姜花衫那般仙姿昳丽,她更像一株需要细心呵护的幽兰,安静而柔美。 苏夫人领着苏韵同太太们见礼,贵太太们热络寒暄。 沈娥笑着将萧澜兰叫到跟前:"澜兰,这是你苏家妹妹,好好招呼人家。" 萧澜兰看着眼前的少女,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 她记得苏韵,当初在育才拍摄电视剧时,被她扇了十几个耳光的女生。那时她故意为难苏韵,除了看不惯对方忤逆自己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苏韵勾引过周宴珩。 没想到当初的蝼蚁摇身一变竟成了苏家大小姐。 苏韵敏锐地察觉到萧澜兰眼中的鄙夷,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坐到了姜花衫身边。 苏夫人愣了愣,一时有些尴尬。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并未勉强,笑着圆场:"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吧。" 沈娥脸上的笑容微微僵滞,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萧澜兰的肩膀:"你们先聊,我带澜兰去那边打个招呼。失陪~" 姜花衫刚跟送甜点的服务生嘀咕完,回头见苏韵坐在身边。 苏韵有些不自在,正要解释,姜花衫立即凑上前,在她耳边聊起了八卦。 关鹤隔着重重人群监视姜花衫,见她竟然又跟苏韵聊了起来,立刻坐不住了。 苏家要是听信了姜花衫的谣言,他的婚事岂不是要黄了? 果不其然,他刚起身,苏韵的目光就隔着重重人海瞥了过来,那眼神除了冰冷刺骨,还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鄙夷。 关鹤:"......" 周宴珩早就注意到关鹤上蹿下跳的情绪反常,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身上长虱子了?" "完了!"关鹤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 "......"周宴珩的厌蠢症犯了,懒得再理会,抬眸打量起宴会的环境。 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萧澜兰和沈年要怎么把这出戏唱完? "诸位,请静一静。" 就在这时,萧明端着一杯酒,笑容满面地走到宴会厅稍显开阔的位置,轻轻敲了敲酒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随即,音乐也跟着停了下来。 "今天是我侄女澜兰回家的好日子,承蒙各位赏光,我萧家蓬荜生辉。" 萧明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全场时在沈娥和萧澜兰身上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为了庆祝这个团圆的时刻,也为了感谢各位的到来,萧家特意准备了一场欢庆烟火,就在镜湖畔!还请诸位贵客随我一同移步外厅露台。" 沈娥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很显然,萧明此举这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萧明已经说出口,宾客们也被挑起了兴致,她也只能强忍着怒意配合。 来了? 周宴珩懒懒站起身。 他一动,身边的人立刻跟着起身。 关鹤还沉浸在谣言的打击中,蔫蔫地抬头,没什么兴致地看着周宴珩:"你要去?" 周宴珩抬眸看向人群。姜花衫挽着沈娇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跟在人群里。 似是感应到他的注视,姜花衫突然回头。 霓虹流转在她上扬的眼尾,葱白手指翘起,隔着喧闹人潮对他勾了勾,十分挑衅。 狡猾的猎物这么勾搭他,一定另有所图。 周宴珩眼眸微眯,扬起嘴角,想也没想便移步跟了上去。 "去,为什么不去?"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4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彼时镜湖畔的露台早已布置妥当,柔软的地毯、舒适的沙发椅,侍者穿梭其间奉上温热的饮品与薄毯,以抵御夜间的微寒。 宾客们谈笑着陆续就位,期待着即将在墨色湖天之间绽放的绚烂。 "这个萧澜兰,什么都要比。当年爷爷为你庆生才有了鲸港百年烟火的名场面,萧家什么家底,也不怕东施效颦。" 傅绥尔对烟花秀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看着姜花衫来凑热闹,才勉为其难跟了来。 姜花衫四处环顾,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待会看烟花的时候,你想办法带着女王去二楼天台。" 说着,她抬头看向天台的位置。 傅绥尔原本还一脸奚落,闻言脸色微变,顺着姜花衫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那你呢?" 姜花衫低头,又凑近了几分,冲她眨了眨眼:"我去凑凑热闹。" 傅绥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迟疑片刻,又缓缓松开:"小心点。" 萧明站在露台前方,满面红光:"诸位,请看!" 他朝着湖对岸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话音刚落,第一朵烟花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升空,在夜幕的最高点轰然炸开,金色的流火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叹。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五彩斑斓的图案接连不断地在夜空绽放,将镜湖映照得流光溢彩,也照亮了露台上每一张仰起的脸庞。 姜花衫被头顶的烟花吸引,莫名松开了沈娇的手,为了看得更清楚,顺着人群往临近湖边的露台走去。 周宴珩站在人群稍外围的位置,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天空,从始至终都锁定在人群里的那抹白色身影。穿着白色礼服的人很多,但很奇怪,他就是能一眼找到姜花衫。 当看见姜花衫主动往湖边走去,周宴珩的眉头微微蹙起,在他的认知里,姜花衫可不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人。 周宴珩思绪微转,转眸看向人群里的红色身影。 萧澜兰手拿香槟,正和簇拥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那身正红色的长裙在璀璨烟火与湖光映照下,愈发显得灼眼夺目。 就在周宴珩目光投去的瞬间,萧澜兰像是心有所感,倏地转头看了过来。 隔着喧嚣的人群与漫天炸开的流光溢彩,她缓缓举起了手中那只一直未曾放下的水晶酒杯,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 就在这时—— "砰——砰——" 几声异常沉闷的爆响从高空传来,数道拖着尾焰的光点没有按照预定轨迹升空,而是如同失控的火蛇,歪歪扭扭地朝着露台的方向疾射而来! "小心——!" 惊呼声四起! "砰!哗啦——!" 一颗烟火在露台边缘炸开,火星四溅,灼烧了昂贵的帷幔,点燃了附近摆放的果盘装饰。 "啊——!" "快跑!"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的尖叫、慌乱的推搡、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原本优雅从容的宾客们此刻如同受惊的鸟兽,拼命想要逃离危险区域。 露台本就地势临水,空间有限,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混乱的推挤下,靠近破损栏杆处的人群如同下饺子一般,惊叫着跌入冰冷的镜湖之中! 一时间"扑通!扑通!"落水声不绝于耳。 贵妇们华丽的礼服吸饱了水变得沉重,男宾们狼狈地在水中扑腾。会水的奋力游开,不会水的惊恐呼救,场面一片混乱。 周宴珩早在异响发生的瞬间就已经有了防备,他一把拉过身旁的关鹤,将他甩出了人群,紧接着目光锐利如鹰隼般飞快地扫过全场,但混乱的人群里,已经没有了那抹蹁跹的白色身影。 关鹤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吓得脸色发白。 他想也没想折返回来,拉着周宴珩一起撤退:"发什么呆,赶紧走。" 周宴珩不死心,还想往前去找人。 关鹤气得牙痒痒,回头朝身后那些想跑不敢跑的纨绔怒骂:"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 这怒吼像一道鞭子抽在那些吓呆的纨绔身上,他们如梦初醒,也顾不得许多,一窝蜂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抓住周宴珩的手臂、肩膀,几乎是架着他往后拖。 * "衫衫!!" 沈娇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傅绥尔劝去了二楼露台,反应过来后立马准备下去找人。 傅绥尔虽然自己也心焦如焚,但还记得姜花衫的嘱托,她紧紧握住沈娇冰凉颤抖的手,大声在她耳边喊道:"妈,您先冷静!这个时候冲进去除了制造混乱没有任何帮助,衫衫她......她不会有事的,她肯定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沈娇点头:"你说的对。"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转身下了露台,在厅内找了一圈,径直冲向沈娥所在的方向。 此刻的沈娥也正被一群惊慌失措的贵妇围着,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指挥着管事和服务生救人。 "沈娥!"沈娇二话不说上前推了沈娥一把,目光如刀般剐在沈娥的脸上,"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告诉你,小花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沈娥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她尖声道:"沈娇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意外!是烟花出了问题!" "意外?"沈娇根本不信,冷笑道,"怎么偏偏就这么巧?我看你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着哭腔打断了谈话:"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也不见了!落水的人里没找到她,到处都找不到啊!" "什么?!" 沈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猛地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被旁边的仆妇慌忙扶住。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5章 血脉联盟者 没有人知道的是,姜花衫的身影此刻已经消失在了那片混乱的边缘。 她并非被慌乱的人群意外挤落,而是在烟火失控、栏杆崩碎的刹那,看准了一个角度,如同一条灵巧的银鱼,顺势向后一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冰冷的镜湖之中。 刺骨的湖水瞬间包裹了她,沉重的礼服吸饱了水,向下拉扯。但姜花衫早有准备,入水后并未惊慌挣扎,反而极其熟练地在水下蹬掉了碍事的高跟鞋,双臂划动,纤细的身影在昏暗的湖水中如同鬼魅,迅速脱离了最混乱的落水区域。 她利落地攀上岸边湿滑的岩石,白色礼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不断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镜湖对岸的混乱为她制造了绝佳的机会,最后,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别墅主楼。 “吱呀——” 姜花衫推门而入。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幔,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狭长的、朦胧的光带。 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可以看见房间深处,偌大的落地镜前放着一把高背椅,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听见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梳妆镜模糊地映出她半边侧影,身上那抹艳红的金线凤凰甚是惹眼。 萧澜兰抬眸,嘴角带着几分嘲弄,“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姜花衫看了她一眼,还了个白眼,自顾自找了毯子擦头,“你游一圈试试?” 萧澜兰冷嗤,“我可不像你这么闲。” 她总算知道当年为什么绞尽脑汁都抓不到姜花衫一点把柄了,这人滑得像泥鳅一样。 姜花衫懒得跟她理论,粗鲁地擦了擦头,一屁股坐上沙发,“少废话,沈年人呢?” 萧澜兰也没指望她和姜花衫的合作能有多和睦,冷哼一声,将手心里的芯片扔了过去,“我给了他密道的钥匙,告诉他会把你送过去让他提前埋伏,他深信不疑,结果被我安排的人迷晕了,现在还在密道里。” 姜花衫接过芯片,二话不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晃了晃手里的芯片,“谢了~” 萧澜兰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姜花衫眸光微动,笑了笑,“当然,我这个人一向有契约精神。” 一年前。 M国,修道院。 管理员女士瞥了一眼快递单上的信息,涂着猩红指甲的胖手一把抓过桌上的铜质摇铃,不耐烦地摇晃起来。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在阴冷潮湿的走廊里回荡。 “三排七室萧澜兰,你的包裹!” 角落里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澜兰走了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修道院服,面色有些苍白,但眉眼间那股傲气已经被磨砺得所剩无几。她沉默地走上前,接过那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扁平包裹,脸上看不出悲喜。 回到冰冷狭小的房间,她拆开了包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堆积如山的照片。 -沈娥堆着谄媚的笑在酒桌上端杯敬酒。 -沈娥提着昂贵的礼品,被某位权贵家请出家门。 -萧家聚会,萧启搂着一个美艳少妇,沈娥像只没有生气的木雕坐在旁边。 -沈娥站在她曾经寻死的天台痛哭流涕。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一百张两百张,全是她高傲又卑微的母亲。 萧澜兰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不敢置信,一遍遍翻看照片里的内容,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跪地乞求她从不相信的天神,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有人恶作剧,想要击溃她。 但最终,她在几百张照片里找到了一张白色卡纸,上面只有两行字: -【血脉命格之下,母女是天生的同盟,萧澜兰,你不想杀回来吗?】 -【姜花衫】 “呵……不是恶作剧……” 萧澜兰低低地笑出声来,她死死捏着那些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枯坐了许久,猛地抬起头,眉宇间的憔悴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消散。 她走到房间唯一那张简陋的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劣质的墨水笔,提笔写下回信: -【我要回去。】 在萧澜兰回信的一个月后,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利维坦之陨联盟的邀请,信上说,只要她愿意加入联盟,就能助她重回A国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但她并未理会,而是将邀请函的内容原封不动复制给了姜花衫。 沈年终究是不懂她。对她来说,她最大的厌恶来自自己,她觉得自己搞砸了自己完美的一生,不允许自己有瑕存活。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在这个牢笼里消耗自己。 但现在,她想出去,因为姜花衫抓住了她此生最大的软肋。 从她懂事开始,她的母亲就是高贵的上位者,她的自负与骄傲都来自于沈娥,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弄脏母亲裙摆的污泥。 连她的需求都不知道,沈年并非合格的盟友。 很快,姜花衫传来回信: -【我可以助你夺回萧家大权,条件是:我要利维坦之陨里所有名单。】 至此,联盟达成。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萧澜兰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的衣架前,那里赫然挂着一件与姜花衫身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礼服。她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那件红色凤裙,换上那身纯洁无瑕的白色礼服。 然后又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隐秘的抽屉,取出一把造型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但她的手很快稳定下来。 萧澜兰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明艳灼目的脸,却变得近乎诡异的疯魔与素净。 她不需要宽恕,也不需要怜悯,只要伤害过她的人下地狱。 如果上帝做不到,就自己做上帝。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6章 最后的猎人 密道内阴冷潮湿,只有墙壁上间隔甚远的应急灯投下昏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沈年悠悠转醒,后颈传来剧烈酸痛,四肢百骸绵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 他甩了甩昏沉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他隐约记得这里是萧家的密道——是萧澜兰给了他钥匙,让他提前过来等人…… 萧澜兰! 沈年死死咬紧后槽牙,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寂静的密道深处传来了清晰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在石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产生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韵律,由远及近。 沈年心中一凛,努力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在昏暗跳跃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纤细身影正缓缓走来。 身影越来越近,却停在几步开外的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他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 沈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萧澜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他厉声质问,目光紧紧锁定黑暗里的身影:"你想过河拆桥,是不是也该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阴影中的身影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沈年从心底腾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错愕。 因为,他已经可以确认,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萧澜兰。 "你是谁?" "我?" 人影应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恰好踏进一盏应急灯微弱的光圈之下! 那是一张带着盈盈笑意的脸,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贴在颊边,白色礼服因浸过水而更深地勾勒出身形,让她看起来像刚从湖底爬出的水妖。 姜花衫! 沈年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震惊与难以置信让他瞬间失语。 姜花衫微微歪头,欣赏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红唇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花衫~"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阿年哥~" 沈年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姜花衫。 沈家这么多人想抓他,他最后竟然栽到了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养女手中? 沈年不甘心,胸腔因愤怒和屈辱剧烈起伏:"你……你和萧澜兰是一伙的?!"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姜花衫笑了笑:"是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为了抓你,我也算机关算尽了。" 沈年额角青筋暴起,试图调动起一丝力气,却发现身体依旧软得不像话。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萧澜兰自负自傲,当初姜花衫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光环,又害得她被逐出A国,她怎么可能会和姜花衫合作? 他目光微暗,喘着气冷笑:"抓到又怎么样?你敢动我吗?萧澜兰能背叛我,就一定会背叛你。" "敢啊~"姜花衫蹲下身,与靠坐在墙角的沈年平视,"我选的联盟,我当然有把握。" 说着,她取下绑在腿上的匕首,对着沈年的脖颈比划:"对了,萧澜兰说名单在你身上?在哪?" 沈年看着逼近眼前的刀锋,不觉偏了偏脖子:"只要你动手,萧澜兰就会抓住你的把柄。爷爷就算再宠你,也不会允许手足相残。" "嗤。"姜花衫被逗笑了,用锋利的刀刃轻轻拍打沈年的侧脸,"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这个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沈年眼里的杀意几乎喷涌而出。 姜花衫瞬间变脸,拿起匕首对着他的大腿用力刺了下去。 "你输在脑子有问题。你连萧澜兰最恨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还想笼络人心?" "唔!"沈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杀意褪了几分,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姜花衫并未抽刀,一边压着刀柄挑弄伤口,一边好心解释:"她比谁都清楚,让她一败涂地的人是她自己。所以,她最想杀的人是自己。可是我给她找一个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她为了能和自己和解,只能换个人恨。" "你觉得,她会选谁?" 沈年瞳孔微缩,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姜花衫见状,直接抽刀,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裙摆。 "那当然是周宴珩啦~" 当初在天台,萧澜兰已经做过一次蠢事了,挨了一次毒打。她终究是沈娥倾尽全力教养的世家大小姐,即便会因为一时愚昧蒙蔽了双眼,但总有一天一定会醒悟。 当萧澜兰愿意为了沈娥选择回来,姜花衫就知道,她离醒悟不远了。 沈年猛地抬眼,用力甩了甩头:"周宴珩?" 姜花衫点头:"我要是萧澜兰,负我者就该下地狱。你把她和周宴珩拉在一块,可不是脑子坏了?" * 与此同时,宴会厅临时被用作处理混乱事件的偏厅内,萧家人正手忙脚乱地清点着获救的落水者名单。 周宴珩独自坐在角落,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落水者都已救上岸,却始终不见姜花衫与萧澜兰的身影。显然,已经有人按计划入局了。 这时,一个穿着萧家侍者制服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走近,借着递水的空隙,将一枚芯片钥匙轻轻放在水杯旁。 "花园洋房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侍者低语道。 周宴珩眸光一凛,待他抬眸时,那名侍者已消失在人群中。 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芯片,沉吟片刻后站起身。 一直嚷着要离开的关鹤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拽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 周宴珩目光仍追随着侍者消失的方向:"看见刚才那个服务生了?" 关鹤点头。 "盯住他。"周宴珩拍了拍关鹤的肩膀,转身步入通往花园洋房的走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廊道尽头,唯有指尖那枚芯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冷光。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7章 恶女复仇 沈眠枝原本安静地陪在沈娇身侧,抬眸间忽然发现角落里的周宴珩不见了,只留下关鹤在原地捶胸顿足。 她心头莫名一紧,犹豫片刻,提着裙摆快步走向关鹤。 “阿鹤哥。”沈眠枝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轻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阿珩哥呢?我刚刚还看见他在这里,怎么转眼就不见人了?” 关鹤正因周宴珩的突然离开心烦意乱,闻言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关你屁事!你是阿珩什么人?轮得到你来查岗?” 沈眠枝向来不跟蠢人计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关鹤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沈眠枝的手腕。 沈眠枝皱眉,正想甩开,关鹤指着周宴珩消失的那条昏暗走廊,语速极快地说道:“他往那边去了,花园洋房!” 沈眠枝被关鹤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迟疑,但思忖片刻,还是提起裙摆朝着关鹤所指的方向快步追去。 很快,她的身影也融入了那片阴影之中。 * 周宴珩凭着芯片钥匙,轻易打开了花园洋房二楼最里间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内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月光,只有门廊透进的微光勾勒出房间大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气。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靠里侧那张铺着暗色床幔的四柱床上。 床上似乎侧卧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身形被薄被覆盖,看不真切。但那头散落的黑色长发和垂落的白纱,隐约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周宴珩放缓脚步,无声地靠近床边。就在他俯身,伸手即将触碰到那裸露的肩膀时,手掌忽然滞空。 他猛地想到什么,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几乎同时,那“沉睡”的身影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翻身,一把混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粉末朝着周宴珩的面门狠狠撒来! 是石灰! 就在周宴珩侧头抬手格挡的瞬间,他凭借敏锐的听觉和直觉,精准预判了床上之人因突袭而暴露的位置。 他强忍着石灰的刺鼻气味和手臂的灼痛,闭着眼睛,手臂如铁钳般迅猛探出,一把掐住了那纤细的脖颈,将试图后退的身影死死按回床上! “呃……”一声短促的惊喘被扼在喉咙里。 然而,就在这个空当,一直潜伏在厚重床幔阴影中的另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窜出。趁着周宴珩全部注意力都被床上之人吸引时,一记精准而狠辣的注射,直接将针头刺入了周宴珩的颈侧动脉。 冰凉的液体被急速推入血管。 周宴珩闷哼一声,猛地挥臂想要将人打开,但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那药效极其猛烈,他的手臂在半空中无力垂下,双腿发软,视线开始模糊摇晃,只能勉强依靠床柱支撑身体,不让自己立刻倒下。 周宴珩身体猛地一僵,掐住脖颈的手瞬间脱力。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晕死之前他用力甩了甩头,想看清那道黑影是谁。 但最终未能如愿,药性冲垮了他的意志,他重重向后倒去,陷入无边的黑暗。 * “……” 周宴珩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颈侧尖锐的刺痛中恢复意识的。 视野先是模糊的色块,随后才艰难聚焦。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那张四柱床上,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在床柱上,整个人呈“大”字形被固定,动弹不得。稍一挣扎,绳索便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艰难地偏过头,床边暗影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还穿着那件用来迷惑他的白色礼服,脸上戴着舞会面具,右手正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解剖刀。 刀身细长,尖端锋利,在昏暗光线下流动着冰冷的光泽。从外形上看,与姜花衫几乎无异。 “亲爱的,你醒了?” 周宴珩的瞳孔因药物作用依旧有些涣散,但眼底深处却不见丝毫慌乱,“萧澜兰?” “呵呵~”萧澜兰并未否认,俯身贴近周宴珩耳侧,温柔低语,“我特意等你醒来再下手。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周宴珩牵动嘴角,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姜花衫在哪?你和她同时失踪,你又假扮成她的样子引我上钩……你们联手了?” 萧澜兰脸上的快意笑容骤然一僵。 周宴珩眼里的嘲讽更甚,“真是失望。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 难怪姜花衫在宴会时,一个劲儿地挑衅他,原来是故意要引他上钩。 “啪!” 萧澜兰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周宴珩还敢轻视她,抬手直接甩了他一记耳光。 周宴珩的脸狠狠歪向一边,眼神也彻底暗了下去。 萧澜兰冷笑一声,刀尖缓缓下移,对准他心脏的位置。 周宴珩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别抖。” “你闭嘴!”萧澜兰眼里闪着嗜血的疯狂,刀尖沿着心脏位置缓缓下移,最终抵住他下腹微鼓的某处。 周宴珩目光微怔,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萧澜兰,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你怕了?”萧澜兰眼中的笑意带着快意,“难怪姜花衫说你不行了,还真是~” 说着,刀锋向下,划过黑色的西服面料。萧澜兰的笑容近乎癫狂: “周宴珩,你、去、死!” …… 第858章 “有毒” “不要!”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娇叱,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门外冲了进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持刀的萧澜兰! 萧澜兰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向旁边跌去,手中的解剖刀也“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衫衫,你冷静点,你不能杀他!”沈眠枝惊魂未定地挡在周宴珩床前。 事发突然,光线昏暗,萧澜兰穿着跟姜花衫一模一样的礼服,脸上又戴着面具,沈眠枝一时没有认出来。 她语气急促,“这里是萧家,大家都在找你,你先回去!” 被撞开的萧澜兰稳住身形,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透过幽暗的光线死死盯着沈眠枝,那眼神疯狂而怨毒。 她不置一词,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再次对着周宴珩刺去。因为她很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衫衫!!”沈眠枝见她还要行凶,急忙上前死死拉住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你先回去!算我求你好不好?!” 沈眠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用身体挡在周宴珩面前。 “衫衫,你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然而,此刻的萧澜兰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了理智,力气大得惊人。见沈眠枝冥顽不灵,索性举刀对着沈眠枝的脖颈刺去。 沈眠枝眼眸微缩,徒手拦住萧澜兰的刀。利刃划过她的胳膊和掌心,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 她愣了愣,看着被染红的掌心,思绪突然被抽空。 -【你看到了,你当她是好姐妹,她不仅要杀你喜欢的人,还要杀你,这种人你还护着做什么?】 “闭嘴。”沈眠枝摇头,喃喃自语。 -【杀了她,她该死,明知你喜欢周宴珩,还在宴会上百般勾搭,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闭、嘴!” 这时,萧澜兰已经再次捡起沾满血迹的手术刀,高举着尖刀对准了周宴珩的心脏。 “周宴珩,去死!” 沈眠枝只觉得脑中嗡鸣作响,那诡异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理智。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薄雾,萧澜兰高举尖刀的身影在她眼中扭曲、变形,与脑海中那个不断唆使的声音重叠。 -【杀了她,周宴珩就是你一个人的人。】 沈眠枝抬眸,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朝萧澜兰扑了过去! 她还是输给了另一个意识。 “你走!走啊!”沈眠枝嘶吼着,声音尖利得不似她自己,双手死死抓住萧澜兰持刀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后推搡。 此刻的她,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她也恨透了现在的自己。 萧澜兰没料到沈眠枝会突然爆发,被她推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手术刀在空中胡乱挥舞,“沈眠枝!你疯了!放开我!” 如果沈眠枝还能有一丝理智,她一定能听出对面的人不是姜花衫。但此刻,她在和自己斗争的世界里疯魔,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走!别逼我!走!”她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泪水混着掌心的血污淌下,没有人知道,她在用多大的力气抗争。 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激烈地缠斗,撞翻了旁边的矮凳,扯落了厚重的窗帘。混乱中,她们离那扇敞开的落地窗越来越近。 “走!” 意识里的沈眠枝被脑雾吞没,现实里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萧澜兰朝着窗口的方向狠狠一推! “啊——!” 萧澜兰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撞破了虚掩的窗扇,失衡感瞬间攫住了她。面具下的眼睛惊恐地圆睁,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被渐冷的风声传回了耳畔。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沈眠枝僵在原地,维持着推手的姿势。她怔怔地看着那扇空洞洞的窗口,迟缓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脑中的雾气骤然驱散,她站在窗前,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周宴珩面无表情,眼神深邃难辨,近乎冷酷地审视着窗边的沈眠枝。 半晌后,沈眠枝才有了反应。双手撑着窗台,就在她纵身一跃的刹那——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后方环住了她的腰肢,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硬生生地从危险的边缘拖了回来! 沈眠枝重心不稳,向后跌去,却没有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而馨香的怀抱。 这香气与她满身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奇异地穿透了她混乱的感知。 沈眠枝僵硬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对上了一双盛满了惊怒、担忧和后怕的熟悉眼眸。 “衫衫……” 沈眠枝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晕了过去。 “枝枝?!”姜花衫迅速检查了一下沈眠枝的状况,确认她只是昏厥后,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床上的周宴珩。 周宴珩迎着她的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和眼前的混乱都与他无关。 姜花衫淡淡收回目光,将沈眠枝小心地平放在靠近墙边的地毯上。就在周宴珩以为她会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姜花衫忽然起身,冲出了房间。 周宴珩猜测,她应该是下去查看萧澜兰的情况了。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门口转过一道身影,姜花衫又折了回来。 她径直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手术刀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胳膊戳了一个窟窿。 “……”周宴珩皱了皱眉头,“又不是我推的人,拿我撒什么气?” 姜花衫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地上昏迷的沈眠枝。处置完沈年的事她内心一直觉得不安,总担心剧目会作妖,心里放心不下就想着来看看萧澜兰这边的情况。幸好回来,不然,险些酿成大祸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抽刀抵着周宴珩的脖颈。 “窗下正好有个遮掩的玻璃棚,萧澜兰没死。” 周宴珩撩着眼眸,笑着问,“所以呢?” 姜花衫用带血的刀刃拍了拍他的侧脸,“所以,认罪吧,萧澜兰是你推的。” “……”周宴珩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偏头避开刀锋,“怎么认?我可是受害者。姜花衫,你拿下沈年是你有本事,但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摆弄我?” 姜花衫偏头,目光再次投向沈眠枝,沉默片刻,回眸看着周宴珩,“不认也行,那你娶她吧?她为了保护你险些杀人,要是传出去这辈子都毁了。她和萧澜兰不同,她没有算计你,周宴珩,你要还是个男人,要么还人情,要么对她负责!” 周宴珩微怔,半晌后扯着嘴角气笑道,“你TM还真有毒!” …… 第859章 正经事 姜花衫带着沈眠枝离开后不久,萧家洋楼瞬间炸开了锅。 负责搜救的管事在露台附近发现了坠落的萧澜兰,她身下是破裂的雨棚和压塌的灌木,人已陷入昏迷,但尚有呼吸。 几乎同时,另一队人马在露台正对的二楼房间窗台上,发现了同样丧失意识陷入昏迷的周宴珩。他手臂上有一个明显的锐器伤口,正在缓慢渗血,脸色苍白,神情晦暗,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萧明闻讯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心头顿时一喜。 全A国的人都知道萧澜兰和周宴珩的旧怨,眼下发生这种惨剧,定然是两人产生了矛盾。 不管谁对谁错,周宴珩毕竟是周家唯一继承人,萧澜兰得罪周家,萧家正好可以抓住眼前这个把柄,逼她退出萧家继承权。 萧明叫来其余家族成员,一番商议过后,先假意全面封锁消息,调来了私人医疗团队,全力救治萧澜兰和处理周宴珩的伤势。随后偷偷给周家传信,以赔罪为名请周家上门。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周宴珩应约时就已经嘱咐关鹤通风报信。还没等萧家安顿好周宴珩,周老爷子就领着一群黑衣保镖杀进了萧家。 得知周宴珩被下药,周老爷子雷霆震怒,当着众宾客的面砸了萧家牌匾不说,还要连萧澜兰一起带走。 萧家不敌周家势大,无一人敢吱声。 沈娥心心念念萧澜兰的伤势,也顾不得什么周老爷子、苏老爷子,直接当场发疯,最后还是沈谦和沈渊同时出面才保住了萧澜兰。 而另一边,姜花衫带着昏迷的沈眠枝,悄然来到萧家花园僻静处的人工湖边。 她小心翼翼抱着沈眠枝踏入冰冷的湖水中,让湖水浸湿沈眠枝的衣衫和头发,制造出落水溺水的假象,同时确保沈眠枝的口鼻高于水面,不会真的呛水。 随后,她发出惊呼,引来了附近的人。 很快,得到消息的沈娇急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姜花衫"奋力"将"昏迷不醒"的沈眠枝从湖中拖上岸的场景。 沈娇此刻也顾不上细究缘由,心疼和担忧占据了上风。她立刻招呼随行人员,用毯子裹紧沈眠枝,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带离了萧家这个是非之地。 至此,一场惊天大戏终于有惊无险落下帷幕。 * 翌日。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准我去赴宴的?" 姜花衫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穿着宽松的纯白T恤,光洁的腿随意搭着,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 沈归灵就坐在她身侧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长腿屈起,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 姜花衫眼神微闪:"这件事我一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年前,咱们还没这么熟。" 她的确怕三傻会破坏她的计划,但好在沈清予被罚跪祠堂,沈兰晞不知道什么原因外出,只剩下最好解决的沈归灵。所以,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阻挠的因素都排除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半晌没有接话。 姜花衫抬起头,对上他黑得发沉的目光:"你生气了?" 沈归灵垂眸避开她的眼睛,紧紧将人搂进怀里:"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姜花衫挣扎着要起身,沈归灵从背后锁死,埋头贴近她脖颈:"我就是觉得你穿着礼服围着镜湖游一圈之后,还能跟沈年、周宴珩周旋太厉害了,这么好的体力,我怎么没能领教?" "腿不疼了?肚子不疼了?腰不疼了?" 他每说一句,手上的动作就加重一分,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她腰腹柔软的肌肤。 "这里......不、疼、了?"沈归灵的嗓音愈发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滚烫起来。 姜花衫呼吸一窒,感觉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地方,皮肤下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叫嚣。 她不自觉绷直了脚背,紧紧覆上他作乱的手掌。她的手相比之下小很多,只能一根一根拨弄他的指尖,嘴硬道:"疼!疼!疼!疼死了!" "骗子。" 沈归灵低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姜花衫敏感的颈侧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他探入衣摆的手掌并未因她的阻止而撤离,反而就着她覆上来的手,一起缓慢地摩挲。 姜花衫被他弄得浑身发软,眼角湿润,脑中"嗡"的一声,意识逐渐涣散。 沈归灵扶着她的脸侧向自己,低头封缄微张的红唇。他先是厮磨浅吻,等她适应了才开始深入,吮吸、纠缠。 姜花衫被他磨得没办法,闭了闭眼,主动回应。等到沈归灵因为忘情放松警惕时,她立马翻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腰上:"沈归灵,我真的疼。" 她昨天围着镜湖游了两圈,实在是不能剧烈运动了。 沈归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还不下来?" 他其实也不是真想做什么,只是有气撒不出来有些憋屈。 姜花衫一动不动,像没骨头的棉花。 沈归灵闭了闭眼,动作僵硬地将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搬"下来,安置在沙发里。做完这一切,他立马起身准备回房。 姜花衫看出他的意图,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你去哪?我还有正事和你商量。" "......" 沈归灵不信她看不出他要干嘛? 他转头瞥了姜花衫一眼,见她坚持又折了回来,扯过沙发上的毛毯,劈头盖脸地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沈归灵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赌气似的利落,一圈,两圈,三圈,直到姜花衫被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粽子",才再次将她抱进怀里。 "说吧,什么正事?" 他的声音一本正经。 ...... 第860章 小心沈眠枝 姜花衫在他怀里艰难地动了动,试图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奈何毯子裹得太紧,只能仰着头看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沈归灵被她磨得没脾气,手掌按住她的脑袋:"怎么这么喜欢动?" 姜花衫瞬间想到什么,身体一僵,像被人按住了暂停键。 沈归灵后知后觉,轻咳了一声:"我这次说的是字面的意思。" 姜花衫点头,一本正经:"我理解的也是字面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耳尖一起蹿红。 "......" 沉默片刻,沈归灵松开手掌,主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商量怎么处置沈年?" 以姜花衫的性格,她没有把沈年交给爷爷处理,而是自己设下天罗地网抓人,说明沈年对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姜花衫微微收敛神思:"他还有用。我想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我手里。" 但在沈家眼皮子底下藏人,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沈归灵能找到避开所有人的秘密基地,也一定有办法困住沈年。 沈归灵沉吟片刻:"这件事不难,交给我处理。只是......你和萧澜兰合作,她已经知道沈年在你手里,万一......" 姜花衫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一点:"放心,她不会,我有说服她的理由。" 沈归灵略有些意外:"萧澜兰也不是善茬,她被枝枝推下楼险些丧命,可没那么好说服。" 姜花衫摇头:"不!换作别人或许还会有麻烦,但萧澜反而简单。" 沈归灵见她言之凿凿,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你有把握就好。" 迟疑片刻,他摸了摸她被毛毯裹着的圆圆脑袋,语气转为凝重:"有件事,虽然你或许心里有数,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 姜花衫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底泛起一丝暖意:"你想提醒我小心枝枝?" "嗯。"沈归灵低垂着眼睑,鸦翼般浓重的长睫几乎掩住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她将萧澜兰认作了你,换言之,为了周宴珩,即便是你,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姜花衫眼前闪过沈眠枝决绝地爬上窗台的那一幕,她眸光微暗,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我知道,但不要紧,因为我已经找到破解的方法了......" * 鲸和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硝烟弥漫。 以萧明为首的几位萧家长辈堵在门口,脸色铁青。沈娥以一人之力守在病房门外。 萧明故意扯着嗓门大骂:"大嫂!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刚回来闹出这么大的丑事!萧家的牌匾都被周老爷子当众砸了!你让我们萧家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萧澜兰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右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从二楼坠落,多亏了雨棚和草地的缓冲,她奇迹般地只受了些轻伤,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需要静养。 这个结果让所有萧家人都感到失望,立马跑来医院找沈娥母女的不痛快。 沈娥护女心切,强撑着反驳:"澜兰也是受害者!她是被人推下来的!你们不去找推她的人算账,在这里逼我们母女算什么本事!" "推她的人?"萧明冷笑一声,言词犀利,"谁看见了?房间里只有她和周宴珩!她还给周宴珩下药!你们大家评评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给男人下药?我看她这是贼心不死,赖上了周家,结果自己遭报应了!" "萧明!"沈娥失声尖叫,"你给我闭嘴!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血口喷人!" "都已经是明摆的事实了,还要怎么查明?大嫂,我劝你一句,澜兰要继续留在A国,只会为祸萧家,到时候别说周家容不下她,就算是萧家也容不下她!" 萧明语气冷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话音刚落,其他萧家族人也跟着纷纷附和,大有逼迫沈娥现在就把人送出A国的趋势。 沈娥被逼得后退一步,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的房门:"你们想逼我女儿走,无非是为了抢夺萧家大权,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 病房内,萧澜兰早已清醒,半靠在病床头。 她右臂打着石膏固定在胸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有几个红艳的苹果。她顺手拿着盘子里的水果刀,目光灼灼地盯着泛着寒光的刀锋。 她脸上的那份专注,与主治医生批注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诊断结果格格不入。 "哟,大中午的好热闹啊。"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轻快的女音。 萧澜兰执着刀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手腕灵巧地一转,用水果刀叉起一块苹果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冰冷的刀锋离她的唇瓣极近,寒光映在她幽深的瞳仁里晦暗不明。萧澜兰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度,像是在撕咬着谁的骨肉。 姜花衫的出现让沈娥和萧家人大感意外,尤其是沈娥。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去向老爷子求助,但这三年的疏离,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底气。此刻看见姜花衫,莫名眼眶酸涩,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衫衫?你......你怎么来了?" 萧家人此前已经在宴会上见过姜花衫了,虽不曾与她有过交集,但她鲸港嫡公主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 一群人相互交换了眼神,脸上堆着和善的笑。 姜花衫只当没看见那群萧家人,笑着和沈娥搭话:"爷爷已经听说了宴会的事,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怕爷爷说我不懂事,先卖个乖看看澜兰姐。" 沈娥脸色微动,她自是不信老爷子会毫无芥蒂替萧澜兰出头,但她也明白姜花衫话里的善意,缓和了神情:"好孩子,有心了。澜兰在里面,你去吧。" 萧家人敢逼上医院,就是笃定萧澜兰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沈家必然心寒。但现在姜花衫来了,说明沈家的态度和他们预期的不一样。 一群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攻是守。 …… 第861章 说服萧澜兰 病房内光线柔和,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香。 姜花衫推门而入,径直绕过床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萧澜兰半靠在床头,左手把玩着一柄水果刀,刀尖上还插着半块未吃完的苹果。 姜花衫开门见山:“爷爷已经查到萧家人在烟火上动了手脚,企图制造混乱嫁祸于你。” 萧澜兰瞥了她一眼,“就这样?” 姜花衫:“因为烟火事件,顺便把萧家所有人都彻查了一遍,现在已经知道你父亲利用你威胁大姑退让,在外包养情人的事了。” 当初,老爷子一气之下断了和沈娥所有来往,这些消息自然而然也被沈园拒之门外,萧启之所以敢做得如此决绝,也都是缘于此。 萧澜兰握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转头看向姜花衫,“那……外公?” 姜花衫笑了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放心夺权了。” “国王的权杖不能杖杀老妪,但可以驱动战争。爷爷厌恶的是那个手握权杖却向下凌虐的萧澜兰,如果你的目标换成萧家,爷爷自当成全。” 萧澜兰眼睑微颤,至今她想起十七岁的晚宴仍心有余悸。她当时痛恨姜花衫,最大的原因是她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和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但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以为自己在意的东西,其实都并非她真正渴望的。或者说,她要的东西太肤浅,没有根基,就像沙漠蛮荒里的海市蜃楼。 “这是外公亲口说的吗?”她哑声轻问。 姜花衫摇头,“没有,爷爷什么都没有说,这是我说的。” “……”萧澜兰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她死死地盯着姜花衫,那双原本冰冷平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姜花衫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就是爷爷肚子里的蛔虫,我说的,等于就是他的意思。” 萧澜兰牵动嘴角,似笑非笑。 见萧澜兰迟迟没有接话,姜花衫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爷爷今天特意早起带了一群人去了周家,他把周家的牌匾给砸了。” 萧澜兰霍然抬眸,眼里的错愕如同凝固的冰层,寸寸碎裂。“你说什么?” 姜花衫:“你没有听错,就是把周家的牌匾砸了。听说,周老爷子气得差点心脏病犯了。不过,周家觉得丢脸,暂时封锁了消息。” 萧澜兰低下头,眼底的眸光碎成了一滩湿痕,她看着手里泛着寒光的刀刃,久久没有说话。 姜花衫不打算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沉默片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个……爷爷去周家,主要还是我挑拨离间的功劳,我这个同盟也算给力吧?” “你?”萧澜兰抬眸看了姜花衫一眼,突然阴阳怪气:“你会这么好心?你是为了沈眠枝吧?怎么?想替她求情?” 姜花衫并不遮掩,直言说道:“谈不上求情,这是共赢。” “共赢?”萧澜兰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沈眠枝想杀我,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周宴珩的?” 她眼里忽然燃起妖异的幽光,一副真心求教的表情,“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替沈眠枝背了黑锅?只可惜啊,还有我这个当事人,只要我出来指证,沈眠枝就跑不了。” 姜花衫不以为然,冷静分析:“以你现在的情况,周宴珩认罪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你又如何平息周家的怒火?” 萧澜兰十分清楚姜花衫给出了最优解,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如她所愿,故意反唇相讥:“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说服我?姜花衫,沈年和名单你都已经拿到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已经结束了。你别以为我愿意跟你合作,就打算洗心革面一心向上了。不——绝不!我要的是所有伤害我的人都下地狱!包括沈眠枝!也包括你!” “是吗?”姜花衫笑了笑,随后拿起半边苹果,吧唧咬了一口。 “爷爷曾经教过我,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一个天天喊着要离开你的人未必是真的要离开,她要的是被重视和关爱。那你呢,萧澜兰,你口口声声说恨我,却还是跟我合作,你想要什么?” 萧澜兰脸色微僵,眼里隐隐有被揭露的恼怒,“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姜花衫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萧澜兰,你还记得当初你在天台,是谁拉了你一把吗?” 萧澜兰皱眉,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习惯性打压:“你脑子没病吧?跟我打感情牌?” 蓦地,她忽然想到什么,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种瘆人的寒意和恶意:“姜花衫,有件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沈眠枝当时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你。但——”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而上,直到看见姜花衫的眉头越蹙越紧,才缓缓道:“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下了手,因为她想杀的就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她为了周宴珩竟然要杀你!你们不是好姐妹吗?哈哈哈哈哈……” 姜花衫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咽下嘴里的苹果,语调平静:“所以,你不想救她吗?” 萧澜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要救她。” “因为……”姜花衫缓缓凑近,“她是另一个你啊。” 这话一出,萧澜兰眼里的戏谑瞬间崩溃,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面的谈话都是抛砖引玉,到此,真正的谈话才开始。 姜花衫的眼神变得侵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澜兰:“不像吗?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不受控制,形同傀儡。你也厌恶当时的自己吧?所以,你才想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周宴珩。可错过了上一次的宴会,他对你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你再想杀他已经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另一个你’能办到呢?你不想试试吗?” “这样难道不比直接杀了周宴珩更有趣吗?” 萧澜兰像是被什么猝然扼住了心跳,即使她知道姜花衫这番说词不过是想保住沈眠枝,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因为这的确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了解周宴珩,杀了他并不会让他痛苦,也不会让他下地狱,无心者憎世,又怎么会畏惧死亡? 姜花衫见目的达到,缓缓起身,笑着再次伸手:“那就,预祝我们再次联盟?” 萧澜兰看着眼前的手掌,眉头越蹙越紧。 姜花衫并不在意,主动握住萧澜兰的手,眼见她一脸厌恶要甩开,她顺势扣住萧澜兰的手腕,牵引着她手里的锋刃指向房门外。 “别想了,你目前最大的敌人在那。” 萧澜兰顺着刀刃的方向看去,眼神微暗。 萧家。 她偏头,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你为什么帮我?” 任何人做事都有目的,但很奇怪,她完全看不透姜花衫在想干什么。 姜花衫想了想,给了一个萧澜兰能听懂的理由:“我不是在帮你,只不过帮你正好能完成我想做的事而已。” 上一世,萧澜兰被贬后,沈娥退出了萧家的权力中心。萧、顾两家作为姻亲,在后来的家族大战中选择了站队周家,虽说后来沈家还是杀出重围,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她这是未雨绸缪。 以萧澜兰对周宴珩的厌恶,只要她夺回萧家的掌控权,萧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周家联盟,未来爷爷也不必那么辛苦。 这个答案很符合姜花衫在萧澜兰心里的形象,她勉强接受,抬手挣脱姜花衫的手腕,“你可以走了。” 姜花衫知道这个不算可靠的联盟暂时稳固了,她也不打算和萧澜兰维系额外的姐妹感情,点了点头:“行,那你好好休息。” 可刚迈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再次回头:“对了~昨晚除了你,房间里还有别人?” 萧澜兰的身体本能地绷紧,整个人顿住了。 姜花衫了然,“我不喜欢我的盟友三心二意,以后别联系了。” 萧澜兰感觉被冒犯,冷笑:“你在命令我?” 姜花衫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可以把它当作是善意的提醒。你能想到的事,周宴珩也能想到,所以下次那个人再出现,针孔会对准就不一定了。” 萧澜兰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你知道‘他’是谁?” 她眸光微动,“你拿到沈年的那份名单了?” 姜花衫笑而不语,摆摆手,“再提醒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找到的最好同盟只有我。记住,我能让你回来,也能让你回去。” …… 第862章 暗示 春园。 沈眠枝坐在床头,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她的目光低垂,死死地盯在自己的双手上,那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那不是她的手,而是什么沾满了污秽、令她无法理解的异物。 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阿姨送来的餐食在床头柜上冷了又换,换了又冷,她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枝枝,你开开门。” 沈让在沈眠枝房门外踱步,又一次抬手轻叩门板,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你有什么事你跟爸说啊,一直憋在心里可不行。” 沈让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无力,他实在想不通,好好一个人去了一趟宴会怎么忽然又魔障。 “五叔,枝枝好点没?我来瞧瞧。” 姜花衫从医院回来,一刻都没有敢耽误,立马来了春园。 她比谁都清楚,沈眠枝现在有多绝望。 她曾经挣脱过一次束缚,差一点就触到自由了,结果却被昨晚的变故狠狠推回深渊。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破的是生死局,堪比破茧成蝶的伟大壮举,她只会觉得自己无能、可憎。 沈让看见姜花衫时,眼前一亮,“衫衫,你来的正好,你赶紧帮我劝劝她。这丫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五叔您先别急。” 姜花衫走近房门,正准备敲门,里面忽然有了反应。 “咔哒。” 一声轻微的锁舌弹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沈让和姜花衫俱是一怔。 紧接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后,是沈眠枝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依旧穿着那身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某种近乎碎裂的平静。 她没有看门外的父亲,目光直直地落在姜花衫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进来吧。” 只两个字,说完,她便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退回了房间的阴影里,留下敞开的门缝。 沈让彻底愣住了,看着那敞开的房门,又看看姜花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姜花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她对沈让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五叔,我和她说说话。” 沈让在门口叫了这么久沈眠枝都没有反应,姜花衫一来门就开了。他隐约感觉到,女儿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他无法触及的风暴,而姜花衫,是唯一被允许踏入风暴眼的人。他点了点头,主动离开了房间。 门内,光线昏暗。 沈眠枝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 姜花衫反手轻轻带上门,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原封未动的餐食,“想死?” 沈眠枝愣了愣,还没等她完全理解这两个字背后的意味,姜花衫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窗边。 下一秒,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猝然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呃!”沈眠枝呼吸一窒,被迫仰起头,撞进姜花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姜花衫的手臂爆发出与她纤细身形不符的力量,猛地将她往后一推! 沈眠枝的后腰狠狠撞上冰冷的窗台边缘,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大半边身子瞬间悬空! “沈眠枝,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一定要记清楚。” “既然你已经在我和周宴珩之间做了选择,就不必再这样惺惺作态了。如果有一天,你还因为同样的事想置我于死地,千万不要心软,因为我一定是恶意的。” 沈眠枝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注入一丝颤动,像冰面裂开细微的纹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为什么?” 姜花衫感受到了一滴泪水的温度,猛地松开手。 力量骤然消失,沈眠枝脱力地顺着窗台滑落,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姜花衫看着她,目光深深,仿佛想通过这双眼睛看进沈眠枝的灵魂深处。 “因为,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 第863章 顾彦 顾家老宅。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太太重重搁下手中的参汤,上好的瓷盏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清予才刚回来,沈庄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沈渊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帮着说话,他就这么看着清予在沈家受委屈?” 顾老太太越想越气,拄着沉香拐杖就要站起身,“我这就去沈园!我倒要问问沈庄,清予到底犯了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 “奶奶,您冷静点,先缓口气,可别气坏了身体。”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顾彦连忙上前,稳稳托住老太太的手臂,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我怎么冷静?”老太太向来把沈清予看得极重,根本不顾顾彦的劝阻,一把甩开他的手,“清予是你小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我绝不允许顾家人像糟蹋你小姑一样轻贱清予。” 顾彦被冷冷推开,脸上并无半点不悦。 他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奶奶,我知道您是心疼清予,但您要是就这么去沈家讨说法,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清予。”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老太太神色微顿,连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顾彦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继续缓声道:“清予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哪能真的吃亏?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要掺和进去,这事可就闹大了。这一年清予都在北湾为咱们顾家打拼,沈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可见是有格局的。奶奶,您可别关心则乱。” 顾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重重叹了口气,跌坐回太师椅。 “……算了!” 她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说得对,那小子自有主张,万一真闹起来,说不定还觉得我老婆子多事。” “说来说去,您就是怕清予。”顾彦笑了笑,重新端起案几上的参汤递给老太太。 顾老太太听罢,也觉得好笑,眉宇间的怒气骤然消散,连带着看顾彦也顺眼了不少。 “只是……”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父亲传讯过来,北湾的贵客午后就到。原本是定了让清予去接的,他熟悉那边的事务,与对方也打过交道。” 老太太顿了顿,沉思着往嘴里送了一口参汤,片刻后,抬眼看向顾彦,“现在这情形,清予怕是抽不开身。这事儿只能你去了。” 顾彦微怔,神色一凛,点头道:“好。”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细细叮嘱道:“这次来的贵客几乎掌握了北湾命脉,与我们顾家在北边的生意干系重大。接到人直接安排在西院的‘澄心斋’,那里清静,也显重视。一应所需,你都亲自打点,务必周到。” “知道了。”顾彦轻叹一声,“奶奶,您忘记医生怎么交代的?少操心多休养,汤都凉了,快喝吧。” 顾彦从主厅出来正要往外走,却见廊柱后突然转出一道人影。 顾玉珠趴在柱子后,小心翼翼往厅里看了一眼,一把拉过顾彦往角落走去。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顾彦一脸无奈。 顾玉珠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见周遭无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哥,我刚刚听见了,奶奶叫你去接待北湾来的贵客?” 顾彦点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顾玉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趁着清予哥不在,你一定要跟这些人打好关系,不然他们可就都变成沈清予的资源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顾彦的神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又添了一把火:“奶奶的心都偏到嗓子眼了,你要再这么不争不抢,顾家可就是清予哥的了。” “说完了?”顾彦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顾玉珠脸上的担忧瞬间僵住,有些委屈,“我这是为了谁啊?你怎么还拉着个脸?” 顾彦捏了捏眉心,“阿珠,顾家的前程,靠的是族人齐心,各司其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说出那些话,你都是在搬弄口舌,挑拨离间。” “你……”顾玉珠脸色白了白,恼羞成怒,猛地推了顾彦一把:“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这么蠢死吧!” 说罢,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跑开了。 顾彦并未将顾玉珠的话放在心上,理了理西装袖口,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种威胁的话他听了不下百次,早已免疫,等他回来,顾玉珠应该就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 午后的港口依旧繁忙,巨大的货轮如同钢铁巨兽泊在岸边,起重机轰鸣着吊装集装箱,空气里混杂着海水的咸腥与柴油的味道。 顾赐丰传来的信息显示,接送北湾贵客的私人游艇停靠在专供VIP使用的东区三号码头。 港口区域庞大,通道错综复杂。顾彦穿过人流,行至一个岔路口,一个穿着港口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迎面走来。 那人随手朝另一条通道指了指,语气寻常:“您好,你们是去东三码头?那边临时管制,通行得绕一下西侧通道,从七号口进也一样。” 顾彦脚步微顿,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沉默片刻,侧头看向身旁的管事。 管事立刻会意,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快速联系港口管理部门。 片刻后,他返回顾彦身边,低声道:“少爷,核实过了,东三码头确实因临时安全检查封闭两小时,建议绕行西侧七号口。” 顾彦闻言,眼底的疑虑散去,点了点头。 “走吧。” 他率先转身,管事和两名保镖紧随其后。 西侧通道相比主路确实僻静许多,高大的集装箱堆叠成钢铁迷宫,投下大片阴影,即使是午后,光线也显得有些晦暗。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轮船汽笛和机械运作声,提醒着这里仍是繁忙港口的一部分。 越往里走,通道越是狭窄。 顾彦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目光敏锐地扫过两侧集装箱的缝隙和顶棚。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最为密集的集装箱区域时—— “砰!” “砰!”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同时从身后传来!顾彦猛地回头,只见跟随的两名保镖已经软软倒地,不知何时从阴影中窜出的几名黑衣壮汉正利落地收起手中的电击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彦反应极快,拔腿欲逃,但他刚有动作,头顶集装箱上悄无声息地跃下一人,那人动作如猎豹般迅猛,精准地扣住了他探向腰间的手腕,掏出一块气味刺鼻的湿帕死死捂向他的口鼻! 瞬间,刺鼻的气味疯狂涌入肺部,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顾彦挣扎片刻,便没了力气。 …… 第864章 -Y “哗啦——” 一盆夹杂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泼在顾彦脸上,将他从昏迷中强行拽回现实。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和鼻腔火辣辣地疼。 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绑在了一张坚硬的椅子上。 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环境,甚至没来得及吸入第二口完整的空气,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迫使他仰起头! 下一秒,他的整个脑袋被狠狠地按进了一个盛满冰水的容器里! “唔——!”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整个头部,口鼻被冰冷的水流强行灌入。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剧烈挣扎,但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束缚在椅背上,所有的扭动都只是徒劳。 肺部因缺氧而开始灼痛,耳膜嗡嗡作响,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就在顾彦几乎要失去意识的边缘,那只大手再次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猛地提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 顾彦狼狈不堪地大口喘息、咳嗽,冰水从头发、鼻腔、嘴里不断流出,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钱我有……” 不等他说完,那只无情的大手再次发力,他的头又一次被狠狠摁入冰水之中! 窒息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绝望。 提起,摁下。 再提起,再摁下。 就在顾彦的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时,那只揪着他头发的手终于松开了。 他被像丢垃圾一样,连同椅子一起猛地掼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哒、哒、哒——” 就在这时,暗室里忽然响起不徐不疾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顾彦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视线被水和生理性泪水模糊,勉强只能看清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来人缓缓蹲下身,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冷冽木质香气,冲淡了空气中咸腥腐败的味道。 顾彦艰难地一点点抬起沉重的眼皮,最终,对上了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微微偏头,以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目光打量着他。 “阿……阿珩哥?” 周宴珩听见他的称呼,嘴角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怎么?很意外?” 顾彦努力扯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阿珩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顾家……和周家一向交好……我应该没有得罪你的地方……” 周宴珩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眼神里连一丝嘲讽都懒得浮现。 片刻后,他缓缓站起身,偏头看向阴影里待命的手下,随意地挥了下手,“把他丢进海里喂鱼。”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瞬间将顾彦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阿珩哥!不要!”顾彦瞬间崩溃,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却被旁边两名壮汉轻易地重新摁倒在地。 眼看着周宴珩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终是没忍住惧意,大喊道,“阿珩哥!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萧澜兰的鬼话!别杀我!” 周宴珩脚步未停,那锃亮的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是敲在顾彦心脏上的丧钟。 阴影中,得到指令的杀手们掏出了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顾彦闭眼,用尽全力嘶吼,“杀了我,顾家就是沈清予的了!” 话音刚落,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宴珩身形忽然顿住。 顾彦眼里立马燃起一片希望,急切道,“周家一定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局面,阿珩哥,我们可以合作。” 周宴珩回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暗光下更显得深不可测。 “我可不是萧澜兰,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上。” 第865章 顾家的毒蛇 他又来这招? 他看上去很缺“礼物”? 周宴珩居高临下看着顾彦,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在做无谓的表演。 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催促都更令人窒息。 顾彦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不敢再卖关子,快速说道:“我曾经偷听到了老太太和沈澈密谈……原来沈家除了沈澈,还有人和外人勾结。”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周宴珩的表情,可惜对方依旧面无表情。 顾彦只好继续,一字一句地抛出了重磅炸弹:“他们一起密谋杀了傅、嘉、明……” 周宴珩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顾彦不会无缘无故谈起一段与他无关的事。 很明显,顾彦口中的那个“外人”就是周家。 早在顾家邀请大家去避暑山庄时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杀手的事和周家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才暗中找上了夏星沉。虽然夏星沉对他的雇主避而不谈,但这并未打消他对自家老爷子的怀疑。 相反,也正是因为有此怀疑,他才没有继续追究夏星沉。 那时的他还未接管周家,也没有插手周家庶务的打算,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同了,老爷子已经让他接管了北湾庶务,这个时候再装聋作哑就说不过去了。 周宴珩缓缓蹲下身,再次与顾彦平视,声音低沉而平稳:“你想告诉我,沈家有人和周家合作一起杀了傅嘉明?而顾家老太太知道内情?” 顾彦看到周宴珩这个反应,心中大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愧是阿珩哥,一点就通。” “当初苏家因为真假千金一事被卷入宗教丑闻,正是傅家和周家共同的手笔。周老爷子策划,傅家实施,所以苏家才会在保镖环伺、固若金汤的医院丢了孩子。” “傅家给苏韵找了个养母,就这么光明正大养在眼皮子底下,为的就是十六年后一步摧毁苏家的大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沈家养女姜花衫。她改变了真假千金自相残杀的结局,也搅乱了周、傅两家精心布置的棋局,苏老爷子因此活捉了赵肆,转而拿到了傅家陷害的证据。” “傅家并不知道傅嘉明与周老爷子有牵连,只以为真假千金的棋局是傅嘉明谋划的。为了把自己摘离干净,周老爷子和沈家人放弃了傅嘉明。” “而傅嘉明的死,正好给了傅家人壁虎断尾的机会,所以他们隐瞒了傅嘉明被暗杀的事实,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杀。如此,正好将所有罪过推脱给了一个死人。” 周宴珩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偏过头,一把掐住顾彦的脖子,“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顾老太太该死,让我别多管闲事?” 顾彦脸色涨红,却还是不要命地笑了笑,“她知道太多了,如果周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想必也不会同意被人捏着自己的把柄吧?咳咳咳……关于这一点,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呵~”周宴珩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未及眼底,“这么大的事,顾老太太一字未提,和周家密谋的那个沈家人,是沈渊?” 沈渊是沈清予的父亲,如果沈渊被拖下水,沈清予也会因此受牵连,所以,能让老太太甘心闭嘴的只有可能是这一个原因。 顾彦微愣,似有些惊讶周宴珩竟然如此细致。 但一想到,他竟然能在一夜之间就锁定了他,又觉得他猜出沈渊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彦点了点头,语气艰难,“没错。阿珩哥,周老爷子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周老爷子不仅算计得苏家骨肉分离、名誉扫地,还让沈家姻亲瓦解、鸡犬不宁,若说周家没有图谋谁会信?” “我……我与老太太不同,沈家是沈清予的支柱,我若掌管顾家绝不可能与沈家为伍。阿珩哥,时代会变的,鲸港的权势迟早是我们这一代的,阿珩哥,你不是觉得无趣吗?不如联盟,改写时代?” 周宴珩低垂着眼睑,目光如炬,审视着顾彦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顾彦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周宴珩一把甩开顾彦,缓缓开口,“你倒是比沈年有脑子。” 沈年提出把姜花衫送给他时,他差点都被逗笑了。 姜花衫要这么容易被“送”,他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栽跟头了。 “咳咳……”顾彦捂着脖子,胸口起伏,看向周宴珩,“阿珩哥,同意了?” 周宴珩摇头,“我都说了,我不是萧澜兰,什么阿猫阿狗都合作。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暂且留你一条命,什么时候顾家请吃席,什么时候你的命才算真正保住了。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耐心有限,等不了多久。” 顾彦眼底闪过一抹暗涌,心知周宴珩这是要逼他尽快下手,显然,周宴珩也已经意识到老太太不能留了。 另一方面,只要他杀了老太太,周宴珩就有了反制的把柄,他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反水,因为周家曝光顶多就是被沈、苏两家围剿,而他,连活路都不会有。 与虎谋皮,凶多吉少。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顾彦低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颤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站定,“阿珩哥……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宴珩偏了偏头,身后的保镖立马拉开仓库的大门。 顾彦不敢多做停留,甚至不敢去看周宴珩的表情,低头颔首,踉踉跄跄朝门口走去。 * 第866章 当年隐情 姜花衫从春园回来后便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备战一周后的律法大考。 这次的成绩直接关系她能否光明正大地出庭,容不得半点马虎。 虽然她没有明说,沈归灵却早已猜中她的心思,花了几日研究历年考题规律,连夜整理出一份押题手册。 姜花衫对沈归灵的押题能力存疑,却对他的解题思路给予了极大肯定。 果然,聪明人总会想方设法走最短的路径获取成功。一般人只知记重点,沈归灵却直接猜题,这从根本上就体现了两者解决问题能力的高下。 等待开庭期间,余斯文依旧四处演讲游说。即便支持率一跌再跌,也丝毫不影响他在人前扮演那位腹背受敌的政客父亲。 自那日把话说开,沈眠枝几乎再未踏足菊园。 但姜花衫并不慌张,她始终相信,自己和沈眠枝终将改写结局。 * 三日后,萧澜兰出院回到望湖别墅,萧辉、萧明等人已集结了萧家众人,等候多时。 主厅气氛凝重。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美艳妇人坐在众人中间,手掌轻搭在微隆的小腹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娥一见这阵仗,脸色顿时阴沉至极。 她心知这群豺狼定是准备反扑,唯恐萧澜兰被殃及,一把扣住女儿的手,正要开口…… 萧澜兰却脚步未停,轻轻挣脱沈娥的束缚,面不改色地走到那妇人面前。 “滚开,你坐了我的位置。” 林曼表情一怔,似乎没料到萧澜兰竟直接朝她发难。 她连沈娥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故作委屈,一脸为难地看向一旁的萧明。 萧明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姿态:“澜兰,你刚出院,本来这些事也不急于一时。但……医院刚传来消息,你父亲撑不了几天了。萧家家大业大,经不起动荡,有些事,必须得有个章程。” 萧澜兰冷声道:“我爸死了还有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你们竟允许她登堂入室,几位叔伯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你……”林曼眼底掠过一丝怨毒,脸上却仍是柔弱姿态,一边抹泪一边作势起身。 萧澜兰那番话不仅骂了林曼,更将在场众人都骂了进去,一时间人人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萧辉拍案而起,指着她怒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嫌给家里丢的人不够吗?” 他话音刚落,萧昀叼着烟蒂,态度轻佻:“本来想着你年纪不小,找个人嫁了也算萧家没白养你一场。可如今你声名狼藉,鲸港哪户好人家敢要?我和你几位叔伯商量过了,萧家养不起你这种祸根,等你父亲丧事一了,就回M国去吧。” 沈娥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挡在萧澜兰面前:“你们凭什么赶我女儿走?” 旁边一位族老立刻接口:“这是萧家一致的决定,容不得你不同意。” “没错!” 萧明起身,将一个文件夹甩在萧澜兰面前的茶几上。 “林曼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启的血脉,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个男孩。你父亲得知消息,高兴得不能自已,两小时前刚立下遗嘱: -长女萧澜兰行为不端、难当大任,萧家此后每月从信托基金支付五十万作为生活费,除此之外不再提供任何资助。” “此外,阿启已将他名下所有股权、资产都转移到你未出生的弟弟名下。在他成年前,由我们几位叔伯共同打理。” “你说什么?” 沈娥不敢相信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竟如此绝情,她立即拆开文件袋,一页页翻看。 林曼见状,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柔声开口:“姐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启哥的意思,他……他一直盼着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你也是知道的。” 说着,她略带炫耀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啪——!” 突然,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曼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张脸偏了过去,颊上顿时浮起清晰的五指红痕。 整个客厅霎时鸦雀无声。 林曼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一时忘了掩饰,目光阴毒地看向动手的人。 “你……你敢打我?” 沈娥也愣住了,愕然望着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前的萧澜兰。 萧澜兰风轻云淡地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眼神肃杀:“你一个贱人,也配叫我母亲‘姐姐’?谁给你的脸?信不信我连你肚子里的野种一并收拾?” 林曼早听过萧澜兰的恶名,原只当是豪门千金的刁蛮,此刻亲身体会,心底蓦地窜起一股寒意。 “萧澜兰!” 萧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护在林曼身前。 “林曼怀的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你这样恐吓她到底是何居心?” “把她赶出去!萧家没有这种不孝女!” 面对众人的指责与威胁,萧澜兰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 话音未落,客厅通往内外的几扇门被猛地推开,十余名黑衣保镖鱼贯而入,迅捷有序地将萧家众人与萧澜兰隔开,形成对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脸色骤变,叫嚣声戛然而止。 萧明、萧辉等人惊疑不定。 萧昀看了看眼前这群面容冷峻的陌生保镖,又看向人群中央的萧澜兰,色厉内荏道:“萧澜兰,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萧家!” 萧澜兰微微一笑,顺手抽过沈娥手中的文件,扬手往空中一抛。纸页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诸位叔伯真是老糊涂了。A国没有一条律法是支持野种的。所以——” 她声音一冷,“这里不是萧家,是我家。现在我不欢迎你们,滚吧。” 萧家众人又惊又怒,挣扎叫骂,可在那些力道刚猛的保镖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澜兰听着不绝于耳的骂声,脸上漾开一抹愉悦的浅笑,轻声提醒:“小心些,林小姐肚子里还有个野种,别‘碰’坏了……” 第867章 夏虫不可语冰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巨大的落地窗折射着璀璨的城市夜景。 周宴珩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的水晶茶几上已经放着一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两只酒杯,其中一只已经空了小半。 包间的门被轻声推开,关鹤一身休闲打扮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周宴珩的状态,挑了挑眉,自然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样,顾彦那孙子招了吗?”关鹤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顺手拿起另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周宴珩没接他的话茬,一把掐住关鹤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拽到跟前。 “噗——” 关鹤一时不察,酒液倒灌直接从鼻子喷了出去。 “艹!咳咳咳!你干嘛!” 周宴珩眼神平静,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你知道萧家宴会上,那些人在笑什么吗?” 关鹤瞬间熄火,随即扯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我……我哪知道?那些三姑六婆不都那样?” 周宴珩静静地盯着他。 关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伸手去扒拉脖子上的手。 “你想死?” “……”关鹤抬眸瞟了周宴珩一眼,立马败下阵来,举起双手:“错了错了!我错了!但这事儿真不能怪我,主要是那个姜花衫,她就跟那扩音喇叭一样,话都是她说出去的!” 周宴珩冷哼了一声,把人甩了出去。 “咳咳!”关鹤扭了扭脖子,战略性往旁边退了几步,小心翼翼观察周宴珩:“怎么,生气了?” 周宴珩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又倒了一杯威士忌。 关鹤眼眸微眯,嘶了一声,摸着下巴围着周宴珩上下打量。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周宴珩斜睨关鹤一眼,又转眸看着玻璃杯里的琥珀液体,忽然开口:“关鹤,你想过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哈?”关鹤露出一种你没事吧的震惊表情,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派头十足:“这还用想吗?这不是从出生就注定了吗?你未来一定会继承周家,承担周家的荣衰。至于我,我父亲马上就要当总统了,我以后就是总统公子了。” 周宴珩皱眉:“谁规定的?” 关鹤愣了愣,一脸不解:“什么谁规定的?” 周宴珩:“谁规定我一定要承担家族命运?” “不是!”关鹤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打量:“你是周家独子,全鲸港的人都知道你是未来周家的家主,你当然要承担家族的命运了。” 蓦地,他表情古怪,眼里满是惊疑:“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当周家家主了?” 周宴珩摇头:“没有想和不想,我只是突然在思考一件事。” 遇见困惑了。 人这一生要成长,总要经历这样的阶段。 关鹤了然,拍了拍胸脯:“什么事,你说,我开解开解你。” 周宴珩:“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被所有人告知我是周家未来继承人,我所接受的一切培养都是为了承担起家族重担。我自恃不受拘束,但实则从未真正挣破过牢笼。” 关鹤越听越玄乎,小心凑上前:“你和老爷子吵架了?” 周宴珩摇头。 关鹤琢磨不透,嘶了一声,又问:“那你是对现在的生活厌倦了?” 周宴珩:“没有。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 “好事啊!” 在他心里,周宴珩一直都是智多近乎妖的存在,他整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说白了,就是空虚。 所以才需要更多情绪和欲望填补内心的空虚。 关鹤眼睛发亮:“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周宴珩没有接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鲸港的夜景依旧璀璨,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川流不息的车灯,构成一张庞大而精密的网。 他曾以为站在顶端便是自由,如今却忽然看清,即便是如他的爷爷曾爷爷那样的人,依旧受制于所谓世代传承的规则,约定俗成的期待。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周家家主,不外乎是从一个金贵的牢笼换到另一个更金贵的牢笼,可牢笼的本质终究还是束缚,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当老爷子将周家几代人的心血托付给他时,他没有半点喜悦,反而会有种被桎梏的无语。 那一瞬间,他生出了叛逆之心。 他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要的是更大的自由,一切都任由自己做主的权力。 比如,他可以替周家另谋出路,但并不是因为他姓周,也不是因为周老爷子的嘱托,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有趣。同样,有一天,如果看着周家灭亡会让他觉得有趣,他也能立马放手,无惧任何世俗规定。 “到底想要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跟我还卖关子?”关鹤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答案,被吊得心痒难耐,又凑近了一些。 周宴珩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站起身就要走。 “诶!”关鹤见状,一把拽住他:“什么意思?” 周宴珩低眸,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襟,抬手甩开他:“夏虫不可语冰。” 关鹤被这句话砸得一懵,等反应过来,周宴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帘之内。 “艹!谁TM是夏虫?”关鹤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 第868章 耀眼的她 周宴珩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刚走过一个转角,一家装潢极具现代感的奢华店铺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的金属招牌上,只有一个简洁的英文单词"Aether",旁边用更小的字体标注着"高级定制纹身"。 他脚步微顿,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店内与外界的喧嚣隔绝,灯光柔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和淡淡香氛的味道。 一个穿着黑色工装、花臂布满纹身的店员主动迎了上来:"先生晚上好,有预约吗?" 周宴珩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店内墙壁上展示的风格各异的纹身图案:"能自己规定图案吗?" "可以的。"店员一眼就看出周宴珩的不凡,立马递上一本速写簿和一支铅笔。 周宴珩接过,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坐下。 他垂眸,看着空白的纸页,脑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画廊那幅《几何莲花》——冷硬的直线,锐利的转角,规整的圆形,以一种近乎悖论的方式,构筑出莲花的清净与禅意。 这就是打破规则。 真是有毒,他竟然在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之后看懂了姜花衫的画。 周宴珩拿起铅笔,笔尖在纸面上快速滑动,几笔之间,一个由直线构成的抽象图案跃然纸上,它对称,冰冷,带着一种超越世俗的美感,完全解构了传统莲花的柔媚。 店员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等他停笔,才带着几分探究和不确定,轻声问道:"先生,这个设计……很独特。是六芒星的一种变体吗?还是某种特殊的徽记?" 周宴珩抬起眼,视线从纸上的图案缓缓移到店员脸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店员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是莲花。"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店员明显愣住了,视线再次落回那完全由几何线条构成的图案上,嘴唇微张,笑着附和:"挺有个性的。" 周宴珩将速写簿递还给店员,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举起左手晃了晃无名指:"就纹这里。" * "终于考完了!!!" A国的律法考试刚刚结束,考生们如潮水般从考场涌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今年那道刁钻的关于"习惯法与成文法冲突"的案例分析题。 姜花衫随着人流走出,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在人群中四处眺望。 "这里!" 傅绥尔远远摇摆着双手,在拥挤的人潮中又蹦又跳。 姜花衫笑了笑,挥手回应。 傅绥尔兴高采烈冲进人潮,一把搂着她的胳膊:"小姜律师,考得怎么样?" 姜花衫抬了抬下巴:"你都叫我小姜律师了,还用问?" "太好了!必须庆祝!"傅绥尔笑得眼睛弯弯,掏出手机低头订餐,"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日料,食材特别新鲜……" "我天啊!你们看见今天的热点新闻没?卡塔尔汗年轻女法官巧用当地税法,颠覆男权土地垄断传统。" "我也是刚刚打开手机才看到的,不是卡塔尔汗的女法官,是海兰国际学院的进修团成员。名字好像是……" "苏妙!对!是苏妙!" 姜花衫被忽如其来的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立马转头看向不远处围簇在一起热烈讨论的一群考生。 "绥尔,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我好像听见了妙妙的名字。" 傅绥尔嘴角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惊叹:"衫衫!是妙妙!是妙妙!" 她点开不断推送的热点时事递给姜花衫,拿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激动颤抖不已。 屏幕上,几大新闻客户端的头条推送都带着同一个名字——"苏妙",以及一个她略有耳闻却觉得十分遥远的国度名称。 新闻标题十分惹眼且前所未有的振奋: -【国际快讯:海兰国际法学院实习生苏妙,于卡塔尔汗王国做出历史性判决,以法律利刃为部落女性斩获土地继承权!】 -【打破百年桎梏!法律智慧的胜利:看她如何用''纳税义务''为女性赢得''生存权利''!】 姜花衫怔在原地,周围考生的争论声瞬间被隔绝在外。 她点开新闻详情,快速浏览着报道。 文章简述了苏妙如何避开正面冲突,精妙地利用该国的《土地税收法典》与《部族习惯法》之间的逻辑矛盾,为一位名叫莱拉的女性及其所属的整个部落女性群体,赢得了宝贵的土地所有权。 报道中还配有一张抓拍的照片:在异国略显简陋的法庭外,苏妙被几位身着传统服饰、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感激的当地女性围在中间。她穿着简洁的职业装,身形比记忆中更清瘦了些,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沉静而坚定,那光芒穿透像素,直抵人心。 这一刻,姜花衫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花廊下,苏妙带着泪意却无比清晰的声音:"我将来要做的,是成为无数无力潜行者的依靠。" 她做到了! 姜花衫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情绪在胸腔里沸腾涌动。 原来打破标签的她们,竟然可以活得这么鲜活。 * 第869章 叛国案开庭 A国司法考试刚刚落幕,苏妙便创下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令不少同行者备受鼓舞。 起初,各大法学院教授纷纷在课堂上将这一案例作为"习惯法与成文法冲突"最鲜活的教材,深入剖析其策略之精妙,盛赞这是"于不可能处开辟可能"的法律智慧。 紧接着,这场震动迅速蔓延至司法界与律师公会。一些资深法官在内部研讨会上,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来自海兰国际学院的年轻实习生所展现出的魄力与洞察力。 她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不仅是对卡塔尔汗法律的精准运用,更是对法律本质是维护正义与公平工具的一次有力重申。 一时间,A国上层名流圈无人不晓苏妙的名字。上一个引发如此广泛关注的还是"以身殉职"的周绮珊,但相较于周绮珊,苏妙更为年轻,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曾经,苏妙的身份颇为尴尬——条件优越的人家看不上她,条件一般的又都算是高攀。此事一出,太太们的态度明显转变,三天两头邀请苏夫人出来打牌喝茶。 最高兴的当属苏敬琉。素来不贪杯的他,当晚竟喝得酩酊大醉,不顾众人劝阻爬上洋楼天台,指着漫天繁星高声呼喊:"看见没,星辰大海!人间正道!!我的孙女!" 苏家人只觉头疼,连劝带哄地将老爷子扶回房间,一直闹到半夜才消停。 翌日,老爷子宿醉醒来,恍若失忆般将全体苏家人召集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苏家也是鲸港权贵望族,你们切莫因为妙妙这一点小事就沾沾自喜,出门在外注意风度。" 众人:"……" * 苏妙的余热还未褪去,A国又迎来了最新热点,万众瞩目的叛国案终于开庭。 庭审地点设在鲸港最高法院刑事一庭。审判长是被A国民众誉为“审判业务专家”的孙序,庄重的国徽高悬于顶,现场旁听席座无虚席,尽是A国上层名流。镁光灯在角落不时闪烁,捕捉着每一位决策者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余笙身着干净的病号服,外罩一件深色外套。她脸色虽略显苍白,背脊却挺得笔直,坦荡从容地坐在原告席上。目光穿过人群,与坐在辩护席首位的姜花衫短暂交汇。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庭内侧门被两名法警从外推开。 原本聚焦在原告席的视线与镜头,霎时间齐刷刷转向门口。 余斯文到了。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一抹从容的浅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出席的是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议,而非叛国罪嫌疑人。 他的步伐沉稳,走过长长的过道时,目光平静地一一扫过旁听席上的面孔,最终幽幽落在余笙身上。 这一眼,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余斯文主动笑了笑,活像个慈祥的父亲:“阿笙,你长大了。我很欣慰。” 姜花衫被恶心坏了,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凑到余笙耳边低语:“他的潜台词是,你翅膀硬了,他要收拾你了。” 余笙沉默片刻,抬眸迎上姜花衫的目光:“我知道。” 姜花衫虽压低了声音,却也没有刻意回避,若有心不难听清她说了什么。 余斯文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拢,状似无意地扫了姜花衫一眼,随即优雅转向审判席,对着审判长孙序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他依旧不忘展示一位前高层政要应有的风度。 “装模作样。”傅绥尔看不下去,小声吐槽。 沈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往一旁使了个眼色。傅绥尔神色微变,小心翼翼地端坐好。 这次的庭审,沈庄亲自到场。他一身玄色暗纹中山装,双手交叠按在一柄乌木手杖的龙首之上。自余斯文进门起,他便半阖着眼,似在养神。 沈兰晞和沈归灵各坐两端,一个清冷如高悬之月,一个温雅如春池秋水。 祖孙三人即便已经低调地坐在角落,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仰望。 “肃静!” 伴随着审判长孙序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法槌敲响,整个法庭瞬间肃静。 “现在开庭!请原告律师宣读起诉书。” 姜花衫应声而起,展开起诉书,语调平缓地开始陈述对余斯文叛国罪行的指控。 内容与之前对余笙的指控大同小异,核心依旧以海外账户为支点,揭露了余斯文利用职务之便,出卖国家核心机密以牟取暴利,并企图嫁祸亲生女儿,行为极其恶劣。 余笙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即便她早有准备,可当她和自己的父亲真的走到这一步,她又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 起诉词宣读完毕,审判长的目光转向辩护席:“被告人,可以开始你的答辩了。” 余斯文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立刻走向发言席,而是先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辩护,而是一次重要的演讲。 他步至发言席站定,目光先是带着一丝歉疚,深深地望了原告席上的余笙一眼,继而转向审判长,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稳重感: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首先,我必须向原告,也就是我的女儿,余笙,表示我最深切的歉意。” 他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作为一个父亲,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卷入了如此可怕的风波,甚至遭受了身心的巨大创伤。对此,我难辞其咎,痛心疾首。” 这番开场白情真意切,在余笙眼里却与豺狼无异。 这个时候他还在演。 不知为何,她心里的那股难受忽然变成了无处宣泄的怒火。 “但是——”他直起身,语气陡然变得坚定,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对于原告,我的女儿,所提出的所有指控我均有异议!我,余斯文,在此郑重声明:我从未进行过任何背叛国家、出卖机密的行为!这完全是污蔑!”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余笙猛地睁眼,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 第870章 伪父 “稍安勿躁。” 姜花衫早就算到余斯文不会束手就擒,不动声色地按住余笙的肩膀。 余笙眼睑微颤,轻轻松开发麻的指尖。 “肃静!”审判长环顾全场,神情冷峻,“被告继续陈述。”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原告提供的几个海外账户虽然矛头直指我,但我对此完全不知情。我甚至不明白我的生物信息为何会与那些账户产生关联。是原告利用我对她的信任,从我这里窃取国家机密进行私下运作,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早在一年前,我就已察觉原告的异常举动。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信任,我当时并未深究,原以为送她出国能保全我们父女最后的体面。没想到她竟因此心生怨恨,与幕后势力勾结,意图扰乱A国政统。” “我只有原告这一个女儿。作为父亲,无论她犯下什么过错我都愿意原谅;但作为一国首脑,我决不能姑息内奸。即便心如刀绞,我也不得不站出来指证自己的女儿。” 这番声情并茂的陈述再次引发轩然大波。 现场正在进行实况转播,关注此案的A国民众开始出现被带偏的倾向。 作为余笙的首席辩护律师,姜花衫绝不容许舆论倒戈。 不等众人反应,她径直起身向审判席微鞠一躬:“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法律的基石是证据,而非演技。” 她目光如炬,直视余斯文:“被告人方才的陈述,堪称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情节动人,情感饱满。但很遗憾……空口无凭。被告人声称对海外账户‘完全不知情’,指控我的当事人余笙女士‘窃取国家机密私下运作’。在此,我有三个问题,请被告人当庭回答。” 她竖起第一根手指,语速平缓却字字铿锵: “第一,根据我方提交的账户流水与通讯记录显示,该账户在五年内发生七次大额资金转入,时间点均与被告人出席境外秘密会议、或接触特定敏感文件高度吻合,证据链符合法定采纳程序。被告人声称海外账户系我当事人嫁祸,我方不接受无端臆测,要求被告提供实质性证据。若证据缺失,我方当事人保留追究权利。” 不待余斯文回应,她竖起第二根手指,言辞愈发犀利: “第二,被告在发现我当事人‘可能’进行叛国行为时,身为‘一国首脑’,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上报国家安全委员会,不是启动内部调查,而是私下将我当事人送走‘保全体面’?请问被告,你所要保全的,究竟是国家的体面,还是个人仕途的体面?” “第三!”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第三问与案情无关,是我个人想问的。被告,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吗?这世上哪个用心良苦的父亲,在发现孩子误入歧途时,第一反应是放弃?承认吧,你根本不爱你的孩子,你甚至此刻还在用爱的名义绑架她!可是,你怎么能一边将她置于死地,一边又声称爱她?你的卑劣行径,甚至不配被称为父亲!” 旁听席上传来阵阵压抑的抽气声。 姜花衫的逻辑链条如冰冷的锁链环环相扣,三个问题层层递进,最后一句“不配为父”直接将余斯文刚刚建立的同情彻底击碎。 第871章 沈家之祸 余笙顿时脸色苍白,眼眸失焦地看向姜花衫。 当初为了保住余斯文,她不得已加入了利维坦之陨联盟,她和沈年的确有IP记录往来。 余斯文故意利用这一点,将叛国的嫌疑引向了沈家,目的就是要将矛盾转移。 余斯文立于庭前,姿态坦荡而凛然,仿佛一个为正义发声的孤臣。 “鉴于以上铁证,我在此向法庭提出两项郑重请求!” “第一。”他学着姜花衫之前的模样竖起第一根手指,目光定格在不停闪烁的镜头,“我恳请法庭,立即对沈年涉嫌叛国、勾结境外势力一事进行调查,并与本案进行并案审理!” “第二……” 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姜花衫,眼神中带着一种看似无奈却又咄咄逼人的审视,“在此案涉及沈家核心成员,鉴于原告委托律师与沈家之间众所周知的密切关系,我要求法庭撤销原告律师关于此案的辩护资格。” 余斯文话音一落,现场再次爆发出骚动与哗然,媒体镜头纷纷转向,对准坐在角落的沈庄。 “沈老爷子,对于现场指控的叛国罪,您有什么向公众解释的吗?” “老爷子,请您对公众说两句。” “肃静!!!” 审判长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但这次人群过于骚动,言语无法控制。有些情绪激动的记者甚至直接翻过了指定区域,扛着摄像机跑到了听审席。 沈兰晞和沈归灵反应极快,立马起身,一左一右挡在沈庄面前。 “警卫!”审判长见状,立刻发动现场警卫维持秩序。 有了武力强压,越界的记者被强行驱逐,现场秩序也勉强安静了下来。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移了方向,沈庄俨然成了风暴中心。 姜花衫转头看向人群里的老人,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她早就料到余斯文会想尽办法阻止她为余笙辩护,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和李儒联手了。 按照审讯规则,所有证据必须在开庭前一个星期提交,余斯文为了打她们个措手不及故意选择当庭呈交,虽然噱头不错,但法律程序不允许。所以,今天这场官司一定会被叫停。 她手里现在有李儒的录音,不管怎么样最后都能翻盘,但她还是受不了这些人竟然这么算计她的爷爷。 沈庄已经隐退多年,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最精神的衣裳出席,就是想来替她撑场面的,但他们却故意在这样的场合,让骄傲了一辈子的爷爷面对自己养出一个“国贼”的控诉。 他们不仅仅是想要爷爷的命,更想让他身败名裂。 沈庄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直到感应到姜花衫的目光,眼里才流露出了几分温和,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 姜花衫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审判长,“审判长,被告递交证据的程序并不合法,我方并不采纳。” 审判长深思片刻,宣布暂且休庭,同时在座七位陪审员同时离席。 休庭期间。 姜花衫带着余笙去了庭后的小屋暂作修整。 余笙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妙,神情严肃,“我的确与沈眠有过交集,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沈年,是我父亲为了示好S国境外势力故意将我拖下水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叛国!我也没有欺骗你。” 姜花衫给她递了杯温水,轻声安抚,“我知道。不用着急。” 余笙原本还心烦意乱,但看姜花衫态度如此轻描淡写,不觉有些困惑,“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难道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办法总是会有的,但前提是不能自乱阵脚。” 余笙道:“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敢当众拿出证据,一定是有沈年卖国的铁证,万一……” “没有万一。” 姜花衫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庭审规则,不然余笙要是被套话,说出什么不利言论,这场官司可就棘手了。 “余笙,庭审席上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律法最讲规矩。任何人都可以提出他的控诉,但只要控诉有一条不符合法律程序就会被驳回。” “余斯文提交的新一轮证据有明显漏洞,他自己也知道。他故意为之不过就是想跟我们打舆论战,想往沈家身上泼脏水。很明显,他已经将你和沈家捆绑了,扳倒了沈家你就不足为虑了。” 余笙眸光暗涌,低头抿了一口温水,让自己冷静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姜花衫笑了笑,“你不需要问我,问问你自己。律法虽无情,但审判的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左右的空间。你父亲会扮演,难道你就不会了?别让他抓住你的漏洞,不然我会很为难。” 余笙若有所思,陷入了深思。 十分钟后,休庭结束。 审判长和七位陪审员重新入席。 “原告,你是否同意被告的诉求?” 余笙看了姜花衫一眼,低头抹了抹眼角,神情憔悴,“我不同意。” 审判长点头,又问:“你对被告指控有什么要说的?” 余笙摇了摇头,眼神黯然,仿佛痛不欲生,“没有,我的父亲死了。” 霎时,全场一片肃静。 余笙忽然崩溃,从断断续续的抽泣演变到嚎啕大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姜花衫立马上前,轻揽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抚,一边略带歉意向审判长解释,“抱歉,我的当事人真的很爱她的父亲,她只是太伤心了,并非有意冒犯。” 审判长看了看哭到不能自已的少女,又看了看随时随地保持风度的余斯文,眉头不受控制地拢成了一团。 思忖片刻,审判长的目光扫过席间,在沈庄身上停留了片刻,敲响木槌。 “经合议庭合议,现就被告方当庭提交新证据及所提两项请求,裁定如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审判席上。 “第一,关于被告方提交的证据。根据《A国律法》第一百九十六条之规定,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有权申请法庭调取新的证据,但应在开庭五日前提交证据清单。被告方当庭提交涉及案外重大嫌疑的证据,程序确有不当。” 余斯文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黯,但审判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神色稍缓。 “然而,鉴于该证据内容涉及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犯罪嫌疑,本庭认为不宜简单以程序瑕疵予以排除。因此,决定对该证据予以初步接纳,并依职权启动调查程序。本院将立即将相关证据材料移送国家安全机关进行核查。在核查结论出具前,该证据不得作为本案定案依据,相关指控亦不纳入本案审理范围。” 这一步,是余斯文预料之中的妥协。程序上批评他,但内容上重视他,舆论的目的已经达到。 “第二,关于被告方申请更换原告委托律师的请求……” 审判长的目光转向扑在姜花衫怀里的余笙,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经查,原告委托律师姜花衫与涉嫌人员沈年确属近亲属关系,存在理论上利益冲突的可能。但,本案原告为余笙女士,其诉讼请求与沈年先生是否涉嫌犯罪并无直接法律上的关联。目前亦无证据表明姜花衫律师在本案辩护过程中,存在损害当事人利益或违背职业伦理的行为。” 审判长顿了顿,“因此,被告方此项请求,予以驳回。姜花衫律师继续担任原告余笙的委托代理人,行使其法定辩护权。” 余斯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试图开口:“审判长,这……” “肃静!”审判长打断了他,“本庭裁定已下,无需再议。”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宣布了最终决定: “综上,因出现可能影响案件审理的新重大嫌疑,需待相关机关核查结论。依据《A国诉讼法》第二百零二条之规定,本院决定:本案中止审理,延期再审。具体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现在,闭庭!” 法槌落下,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 * 第872章 大难临头父子情 录音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花厅里回荡。 姜花衫原本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庄,可渐渐地,她发现老爷子神色过于平静,丝毫没有破局的喜悦。 “爷爷?”她愣了愣。 沈庄缓和了眉眼,笑着点点头,“你是好孩子,爷爷一直都知道。” 姜花衫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爷爷,您早就知道沈年有问题了,是不是?” 沈庄眼神忽然飘远,看向厅外那片空地,“阿年是沈园里的第一个孩子,他曾在我膝下教养过六年,我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 姜花衫有些难过,“所以,爷爷您难过的是,您的孩子终究没能长成您期待的模样?” 沈庄摇头,眼神里含着难懂的雾色,“不是。” 他不想姜花衫太担心,自己缓和了神情,温声询问,“你既然手里有这份证据,却没有当堂反击,一定是有主意了?” 姜花衫点头,“对簿公堂其实就是心理博弈,在余斯文揭露所有的底牌之前,我必须守住这张王牌,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彻底击垮。” 沈庄与有荣焉地笑了笑,“你既然有主意了,就按你的想法去吧。爷爷支持你。” 姜花衫原本向沈庄透底就是不希望他担心,但现在看来,老爷子明显知道很多隐情,只不过不想追究罢了。 她犹豫片刻,看向厅外,“爷爷,他们还等着您。” 沈庄嘴角的笑意略有收敛,“随他们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姜花衫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站起身告辞。 * 主厅里,气氛沉闷,乌泱泱一群人各自为营,盘踞一方,互不交流。 姜花衫刚踏入主厅,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了过来。 沈娇最先站起身,眉宇间满是担忧,“老爷子呢?” 姜花衫目光在众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摇了摇头,“爷爷说他今天累了,想休息。” 这是不见的意思。 沈渊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黯色,跟着站起身,表情带着几分惶恐,“衫衫,老爷子有没有说什么?” 不等姜花衫回答,沈渊轻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哥,你这还要问吗?老爷子一生受人尊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阿年找出来吧,最好让他自己出个声明与沈家断绝关系,不然,咱们沈家所有人都要被他连累了。” 自从沈渊和沈谦撕破脸后,他也不装了,逮着机会就往沈谦脸上踩。 沈谦暗恨,但偏偏发不了火,咬牙吞下这一口恶气,冷冷道,“阿年早就是弃子了,连累不了沈家,倒是你儿子,离经叛道不服管教,可别成了下一个阿年。” “你……” 沈渊张口准备反驳,沈娥见状连忙拉住他,好言相劝,“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谦冷笑了一声,“阿灵,我们走。” 沈归灵站起身,对着几位长辈微微颔首,抬眸时故作不经意地看了姜花衫一眼,才跟着沈谦出了主厅。 沈渊不以为意,低头理了理领口的领带,“既然老爷子没发话,那就散了吧。” 沈让和沈娇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 沈兰晞起身,态度疏离,“告辞。” * 沈谦心绪难平,出了沈园,强压的怒火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对着虚无的空气就是一个飞踢。 “……”沈归灵面无表情,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 “逆子!逆子!!” 沈谦咬牙切齿,眼里燃着滔天怒火,回头指着沈归灵,“我让你查沈年的下落,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沈归灵看着直逼鼻尖的指尖,神情平静,“我的权限不够,线索中断了。” 沈谦的目光触及到沈归灵的眸底时忽然一怔,他这才想起来,原本他以为沈年回到鲸港就是瓮中之鳖,为了防止沈归灵篡权,他并未给他所有的权限。 可没想到余斯文和境外势力竟然联合摆了他一道,这么看来,沈年的确不好找。 再者,他忽然惊觉了一个问题。 沈年如果真成了弃子,他未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沈归灵了。 沈谦立马收了手势,缓和了神情,“阿灵,我被气糊涂了,刚刚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归灵眼眉如苏,“怎么会?我理解父亲现在的心情,只是……阿年哥现在被控诉叛国罪,一旦罪名成立,父亲你的仕途也就毁了。” 这正是沈谦忧虑的地方,他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所以,我们务必要先找到阿年。” 沈归灵点头,“父亲说的对,阿年哥不能待在A国了,只要阿年哥不出现,我们尚有喘息的机会。” “不。”沈谦眼里的杀机毕现,“阿灵,你还是太善良了。现在的局势,阿年不单单是不能待在A国,而是不能再活着……” 沈归灵眸色微颤,一脸不可思议,“父亲,难道你……” 沈谦抬手,重重扣住沈归灵的肩膀,语气阴恻,“死无对证,我们才能做最好的辩护。我会对你开通鲸港所有权限,阿灵,找到阿年,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沈谦唯一的儿子了。未来,沈家的一切也都会是你的。” 沈归灵垂眸,侧头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笑了笑。 * 与此同时。 鲸港渡口的豪华游艇内。 “哟呼~~~~” 关鹤穿着一身骚包的亮粉色衬衫,戴着墨镜,随着动感音乐扭动着身体,手里抓着一瓶昂贵的香槟,用力摇晃后,拇指顶开软木塞。 “砰——!” 一声清脆的爆响,泡沫喷涌而出,在夕阳的金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 他大笑着,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周宴珩挤眉弄眼,“哈哈哈,终于轮到他沈家吃瘪了!姜花衫那个狗逼,现在一定气坏了吧!爽!真是大快人心!” 周宴珩一直在刷新热点新闻,对于关鹤的肤浅见解,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关鹤不满,探着脖子凑上前,“看什么呢?沈家人现在都被骂成狗了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对上余斯文,姜花衫那点道行可就不够看了。” 周宴珩按灭手机,抬脚直接把关鹤踹开,“蠢人之智。” 姜花衫要是这么轻易被打倒,也就不值得他这么惦记了。她千方百计活捉沈年,现在看来,正是在为眼前这件事布局。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步观十步,所有人都成了她棋盘里的棋子。 关鹤啧了一声,懒得跟他争辩,斜眼打量他,目光扫过他无名指的图案时,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这八角看着挺酷炫的,在哪纹的?” 周宴珩垂眸看了一眼,“你瞎?这是莲花。” 关鹤震惊,“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你他么怎么好意思玷污莲花的。” 周宴珩,“……” …… 第873章 弃子 庭审闭庭后,#沈年叛国#的关键词迅速冲上了热搜榜首,引爆全网。 尽管沈庄在法院门前以强硬姿态暂时稳住了场面,但汹涌的民意在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下并未得到平息,质疑与声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其中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到了沈年的生父沈谦身上。 为应对这场足以摧毁他政治生命的危机,沈谦在闭庭后第二天,迅速召开了一场个人声明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现场,沈谦一改往日矜贵,面容憔悴,眼含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站在镜头前,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极低: “首先,我为自己的教育失败对公众产生的不良影响深表歉意。” “关于沈年,我必须郑重声明:早在十年前,他闯下大祸危害公共安全时,我与他之间的父子情分就已经彻底断绝,当初为了保全家族颜面才对外宣称是深造,其实是驱逐。这件事,当年有据可查,并非我今日凭空捏造。” 他稍作停顿,给公众消化信息的时间,随后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 “近年来,沈年的确曾多次试图联系我希望修复关系,但均被我明确拒绝。因为作为A国要员,我无法原谅一个视他人生命为无物的恶人。” “或许正是我的决绝,引来了他的怨恨。他因回国无望选择报复我们,买凶纵火烧了沈公馆,我的妻子姚歌,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至今仍在休养!” “至于那封所谓的姚歌遗书,也是沈年为了转移罪证伪造的。” “所以,余先生指控的,纯属无稽之谈!我沈谦行事,上对国家忠诚,下对百姓负责,从未,也绝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做任何损害国家利益之事!” 最后,他重点重申,掷地有声: “我与沈年,早已划清界限,他的任何行为均属个人行为,与沈家、与我本人,毫无关系!我相信法律会查明真相,还清白者以清白!” 这份声明一出,各界哗然,里面涉及的戏剧性情节更是让民众惊呼活久见。 一时间,关于沈家豪门内部的争斗议论不止。 *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花厅里骤然炸响。 “畜生!不配为父!不配为子!” 沈庄在目睹沈谦的新闻声明后,气得把案头的一套官窑全砸了,名贵的瓷片伴随着温热的茶水四散飞溅,如同他此刻被撕碎的心境。 沈娇从未见过沈庄这般动怒,赶紧上前安抚,“爸,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沈庄捂着心口,呼吸急促,指着厅外的方向,“去!去把那个畜生……” 话没说完,沈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爸!”沈娇和冯妈大惊失色,一左一右扶住他缓缓下坠的身体。 沈庄半个月前才大病了一场,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受刺激,现在人直接气晕过去,饶是沈娇再心大也不免慌了神。 “郑松,去请孟医生!” 郑松听见院里的动静赶紧冲了进来,见老爷子瘫倒在地,二话不说抱起他就往主屋方向去,待安置好,立马出门请人。 老爷子偏宠姜花衫,别人说一百句都不如她一句。 沈娇勉强稳住心神,回头吩咐冯妈,语速极快,“冯妈,去看看衫衫在不在院子?在的话让她赶紧过来。” “诶。”冯妈也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耽搁,转身出了主屋。 她心急,步伐大一时没留神,与迎面走来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冯妈“唉哟”了一声,沈知礼顾不上跌落的宝贝木箱,赶紧上前搀扶。 “冯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冯妈稳住身形,缓了口气,并未和他计较,摆摆手表示没事,抬步又要走。 “奶奶。”沈知礼一把拉住她,“我刚刚听见沈姑姑让请医生,出什么事了?” 冯妈顾不上和他解释,只说了一句“老爷子晕倒了”,便急急忙忙出了沁园。 沈知礼皱眉,目光往主屋的方向看了过去,犹豫片刻后,他蹲身抱起掉落的木箱,拔腿向主屋冲去。 老爷子的脸色越发不好,呼吸明显变轻,沈娇暗叫不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立马起身望去,待看清闯进里屋的竟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时,不免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是孟医生来了。 沈知礼隔着三米的距离往床上看了一眼,脸色微沉,主动开口,“堂姑姑,老爷子好像情况不太好,能让我瞧瞧吗?” 若是平时,沈娇不会轻视少年人,但现在生死关头,她实在不敢把老爷子的性命交给一个还未出师的学徒,她略带抱歉地摇了摇头,“小礼,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次情况不一样,还是等孟医生过来吧。” 沈知礼沉思片刻,抬眸迎上沈娇的目光,“姑姑,我是衫衫姐姐的人。” 沈娇微愣,迟疑了一秒,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你去吧。” 沈知礼郑重点了点头,抱着医药箱小跑上前。 * 另一边。 郊外某处隐蔽的地下室内。 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房间不算逼仄,有简单的床铺和独立的卫生间,但门窗都被特殊材料加固,不见天日。 沈年已经清醒,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姿态却不见丝毫狼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木质扶手,随着指尖的弹动,腕间的铁链发出极有规律的撞响。 “咔哒——” 铁门传来解锁的声音。 沈年缓缓抬眸,当看清逆光走进来的人影时,他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 第874章 下饵 沈归灵缓步踏入,隔绝了门外微弱的光线。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毛衣,优雅的气质与眼前阴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 “精神不错?” 沈归灵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年腕间的铁链,笑着打招呼。 “我早该猜到是你。”沈年轻嗤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锁链,“靠女人安身立命,沈归灵,你就这么点本事?” 沈归灵充耳不闻,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后扔在沈年面前。 沈年皱了皱眉,一脸警惕,正要开口,录音里传来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关于沈年,我必须郑重声明:早在十年前,他闯下大祸危害公共安全时,我与他之间的父子情分就已经彻底断绝……】 沈年目光一震,黑色的瞳眸忽然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 沈谦在新闻发布会的演讲词一字一句在阴暗的小屋里回荡,那些文字像是生长出了腐蚀的力量,一点一点侵蚀着一颗原本就不正常的心脏。 -【……】 等待最后一滴腐液落下,世界彻底安静。 沈年轻轻摇了摇头,眼珠上移,猩红的眼眶乍一看似乎晕出了血迹。 “他凭什么把我踢出沈家?” 这一声极轻,像是喃喃自语。 “他!” 忽然,沈年声线爆炸,仿佛一头沾满戾气的凶兽,龇牙欲裂地冲上前对着沈归灵怒喊,“沈谦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我赶出沈家?!” “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沈家!!!” 铁索被骤然拉直,发出碰撞的响声。 沈年不顾铁索的拉扯不断挣扎,情绪几乎崩溃,“我要杀你们!杀了你们!” 对于他现在的反应,沈归灵早就预料到了。 沈年最介意的就是当年被家族舍弃一事。老爷子说过,沈家没有弃子,但当他被放逐十年,俨然就已经是家族的弃子了。所以,他才跟李儒合作,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回来。 现在沈谦直接当众宣布与沈年断绝父子关系,他再也没有重回沈园的身份了。 沈年图谋了十年,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但沈归灵就是要故意刺激他。 “嘘~”他伸出食指抵在唇间,一副悲悯的神情,“小声点,录音还没放完。” 沈年从沈归灵的悲悯里看见了恶意与嘲讽,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不受控制地看向脚下的录音器。 这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的局势,阿年不单单是不能待在A国,而是不能再活着……】 -【死无对证,我们才能做最好的辩护。我会对你开通鲸港所有权限,阿灵,找到阿年,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沈谦唯一的儿子了。未来,沈家的一切也都会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将跌入深渊的沈年彻底击垮。 他看着脚下闪着红光的录音器,嘴角不时抽动,似笑非笑。 沈归灵:“余斯文向A国最高法院提交了你勾结S国势力出卖A国利益的证据,你现在因叛国罪被起诉,安全局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沈谦要保住自己,现在你知道沈谦为什么弃你又杀你了?” 沈年像一具迟缓的傀儡,眼珠缓缓转动看着沈归灵,“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光明正大地杀我?” 沈归灵点头,毫无征兆地一把拽住沈年的头发,对着他的肚子用力掼了一拳。 “唔……咳咳……” 沈年眼神短暂迟缓了片刻,半跪在地。 沈归灵抬脚,踹着他的下巴将人踢翻。 沈年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沈归灵掐住脖子用力按了回去。 “比起你对我做的,我已经仁慈很多了。其实我是想亲自动手的,但我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他一把甩开沈年,随手扯下床单擦手。 沈年捂着脖子,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他和沈归灵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当年像狗一样匍匐的少年已经站直了身体。 沈归灵转身走向房门,门缝缓缓合上的瞬间,沈年再次听见沈归灵的声音。 “等天暗了,把人处理掉,手脚干净点。” “……” *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门外走廊透进的微弱光晕。 铁门再次被打开,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上前,动作粗鲁地踢了踢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沈年。沈年毫无反应,像是昏死过去,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起来!”那人低喝一声,弯腰想去拽沈年的胳膊。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沈年衣袖的瞬间—— 沈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他利用铁链的重量和长度,猛地向前一甩,坚硬的铁链末端狠狠砸向靠近那名守卫的太阳穴! “呃!”那守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软软栽倒。 另一名守卫反应极快,立刻拔枪,但地下空间狭小,沈年与他几乎贴身。在他抬手的刹那,沈年已经如同鬼魅般贴地窜近,被铐住的双手精准地扣住他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守卫痛苦的惨叫,手枪掉落。 沈年没有任何犹豫,额头猛地向前撞去,正中对方鼻梁。守卫吃痛后退,沈年趁机抬起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 第二名守卫也失去了意识。 沈年快速在两人身上摸索,找到了手铐钥匙后利落地解开腕间的锁链。他丝毫不敢懈怠,捡起地上的手枪逃了出去。 与此同时。 小区高楼的向阳阳台。 姜花衫正趴在窗台用望远镜探视着黑影逃跑的路线。 “他偷了门口''正好''没有拔钥匙的车,往这个方向......” 沈归灵歪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半张脸凑到望远镜前,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立马得出结论。 “他去医院了。” …… 第875章 借刀杀人 "为什么是去医院?而不是去找沈谦?" 姜花衫瞠目,眼眸扑闪扑闪地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抬手,托住姜花衫举着望远镜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沈年报复心极重,沈家负他,他必然一个都不会放过。相比沈谦,姚歌最容易得手。所以我猜他的目标依次应该是姚歌、沈谦、老爷子。" 姜花衫眼眸微沉,转头看向远处的夜幕。 沈归灵看出她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沈年弑母杀父的罪名只要成立,他与沈家的关系就算彻底隔离了,老爷子那边你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会有事的。" 姜花衫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们不值得我们同情。幸好你让莫然监听沈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庭审结束后的当天,她收到了沈归灵的加密文件,那是一段沈谦要求幕后之人动手的电话录音,而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沈园的家庭医生孟听学。 她当时听见那段录音时,吓得毛骨悚然。 她一直以为爷爷的死是突然的,但如果是孟医生,毒素可能是按剂量逐年增加的。而且从录音内容不难推断出,孟医生已经不止一次暗杀过老爷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都失败了。 一想到这,她对沈谦的恨意就达到了顶峰。 虽然之前她早就知道沈谦是暗杀者之一,但她一直以为故事点还没有到,所以才一直试图改变。但既然沈谦已经下了黑手,她就绝不可能再对他仁慈了。 于是,她故意让沈归灵去刺激沈年,沈年怀恨在心一定会去找沈谦报仇。 既然沈谦已经做出了弑父的举动,那么让他死在沈年的手里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如此正好也能解决沈家当前的危机。 只是,这次她的算计里多了几分残忍,不似爷爷教她的磊落。 * 鲸港VIP病房。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刺鼻。 病床上,一个人形被层层绷带包裹,如同一具被束缚在刑架上的活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一道黑影摸进房间,悄然靠近床侧。 他缓缓从后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着那缠满绷带的胸口。 床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皮下的眼球剧烈转动起来。在看清眼前的面孔后,喉咙忽然发出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的呼呼声。 很快,缠在脸上的绷带被眼角的泪水打湿。 沈年却像是看不见她眼里的乞求一般,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如魔鬼低语:"母亲,去死吧,下辈子我们永远都不要见面了。" "噗嗤——" 鲜血迸溅,烫红了他的眼睛,一滴泪混着血水落在了刀尖。 沈谦的私宅坐落在鲸港一处安保森严的半山腰。 平日里这里有专人巡逻,监控无死角,堪称铜墙铁壁。 然而今晚,这铁壁却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沈谦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用来收买沈归灵的权力竟然会变成他最后的索命咒。 沈归灵暗箱操作,将负责安防的保镖外派去沈庄的另外一间酒庄支援,而这也正好给了沈年可乘之机。 他如同暗夜中的影子,精准地避开残余的监控,依照记忆里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主宅。 宅内一片寂静,只有他极轻的脚步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被完全吸收。 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二楼沈谦的主卧室。 在自以为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沈谦早已失去了警惕。主卧的房门并未反锁,沈年拧动门把,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卧室内只留着一盏昏黄的睡眠灯。 沈谦躺在宽大的床上,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似乎正沉浸在睡梦之中。 沈年站在床边,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低头看着这个已然苍老的男人,眼神闪过一抹戾气,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沈谦的脸用力按了下去! "唔!呜——!"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将沈谦从睡梦中猛地拽醒!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视野被柔软的织物填满,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胡乱抓挠,双腿拼命蹬踹,喉咙里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 挣扎持续了不过数秒,沈年猛地松开了枕头。 沈谦如同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他惊魂未定地抬起眼,模糊的视线在接触到床边那道人影时骤然凝固。 "阿……阿年?"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还认得我?" 沈年眼里带着病态的惊喜,但下一秒,就举着手枪抵上了沈谦的额头。 "不……不要!阿年!我是你父亲啊!血浓于水啊!" "血浓于水?"沈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嘲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 "不是!不是!阿年,你听我解释,我那只是权宜之计!” “老爷子……对!是老爷子逼我的,我也不想的,阿年你知道的,这个家一直都是老爷子说的算,我也没办法!" "你想要什么?钱?权?我都给你!沈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别杀我!别杀我——!" 死亡的恐惧彻底淹没了沈谦,此刻的他,涕泪横流丑态毕露,全然没有一丝父亲的威严。 沈年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懦夫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动终于彻底熄灭。 原来,只要一把枪,一个死亡威胁,就能让他曾经以为越不过的山脉变成土丘。 若是沈谦还能有一丝尊严与他对抗,他或许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望。 沈年闭了闭眼,单手上膛。 弹簧撬动声让死亡的恐惧上升到极点。 沈谦身体忽然颤抖,很快空气里传来一阵恶心的腥臭味。 沈年眼里的嫌弃更甚,如同死神的宣判般说道:"母亲最爱你了,你下去陪她吧。也算我给她道歉了。" "不……" "砰——!" 子弹穿透眉心,带出一蓬血雾。 沈谦的哀求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软软地瘫倒下去,那双写满惊恐与不甘的眼睛,至死都未能闭上。 …… 第876章 暴风雨的前夜 枪声的回音在卧室里渐渐消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沈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上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复仇的快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深处隐隐泛起不正常的猩红,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股暴虐的冲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杀杀杀!还有一个人必须死!!!" 他摇头晃脑地盯着沈谦的尸体,就在那嗜血的因子即将掌控他心智的瞬间,沈年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尚存的一丝清明,颤抖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棕色药瓶。 他熟练地拧开瓶盖,甚至没有用水,直接将两粒白色药片干咽下去。 药片滑过喉咙的苦涩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等待着药效发作。 几分钟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眼中那不正常的猩红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还有一个人,必须死!" 他喃喃自语,转身将身后的死亡与过往彻底抛下。 *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行在鲸港深夜的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影飞速掠过,在姜花衫瓷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靠在座椅里,目光放空地看着窗外。 刚刚沈园打电话来,说老爷子因为沈谦的新闻发言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昏迷。虽然姜花衫知道剧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避免,但还是有些难过。 沈归灵负责开车,见她不想说话便也没有打扰。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姜花衫瞬间回身,回头盯着沈归灵:"是不是莫然?" 沈归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点了点头,随即按下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莫秘书。" "少爷……"电话那头,莫然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刚确认的消息,阿年少爷先后闯入医院和沈先生私宅,夫人和先生均已确认死亡。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全力追捕阿年少爷。" 姜花衫闭了闭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知道了。" 沈归灵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她:"放心,沈园现在固若金汤,单凭沈年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伤害爷爷。" "我知道。但我不敢赌,再开快点,我必须守在爷爷身边才安心。" 沈归灵神色微动,抬眸看了她一眼,立马踩油门提速。 他早就发现了,只要关乎老爷子,不管多小的事姜花衫都会很紧张。 紧张得有些过头了。 * 沁园。 花厅里坐着一众沈家人,从接到老爷子晕倒的消息后,所有人都赶了回来。 傅绥尔和沈眠枝眉宇间满是担忧,但这个时候她们也不敢添乱,只能安静坐在角落等消息。 沈渊站在花厅外,探着脖子往主屋方向张望:"孟医生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里面什么情况,怎么也没人出来说一声?" 见厅里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自觉无趣,轻咳了一声转头回到座位:"衫衫和阿灵呢?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人都看不着?" 傅绥尔听不得有人说姜花衫半点不好,张口反呛:"衫衫一直在忙余笙的案子,爷爷晕倒是因为大伯在外面乱说话,事发突然,衫衫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沈渊脸色微沉:"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傅绥尔早就因为未央台一事记恨二房,虽说沈娇最后有惊无险,但这颗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再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有理我怕什么?二伯爹味这么大,难怪清予哥都不认你。" "你……" 沈渊顿时大怒,拍案而起。 沈让皱了皱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行了,老二你也是,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有沈让撑腰,傅绥尔更加有恃无恐,冲着沈渊做了个鬼脸:"就是,我还是小孩子。" 沈渊冷笑,转眸看向沈让:"怎么?你们三房什么时候又开始齐心协力了?" 当初沈澈被逐,沈亦杰死在沈园,沈让因此对沈娇颇有微词,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沈渊这话可算是杀人诛心。 沈让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正要开口,沈眠枝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沈让这才强压了怒火,选择视而不见。 以往若是二房和三房发生冲突,沈娥定然是要上去说几句风凉话的,但她这几年都不在沈园,早已没了那份自持,不动声色地端茶,小声提醒沈渊:"说两句就算了,老爷子还没醒呢。" 萧澜兰坐在沈娥旁边,目光扫过沈眠枝时,眼里满是不屑。 厅里说话的功夫,主屋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房门从里面推开,沈兰晞和孟医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孟医生态度严谨:"少爷,那我就按照刚才说的去配药了?" 沈兰晞点头:"辛苦了。" 孟医生摆摆手:"少爷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先回去,等药配好了再过来。" "好。" 待孟医生转出廊庑,花厅里的人蜂拥而至。 沈渊一脸担忧:"兰晞,老爷子情况怎么样?刚刚孟医生说配药,配什么药啊?" 沈兰晞目光在众人之间逡巡了一圈,眉头微蹙,但很快又平复下来,淡淡道:"爷爷没什么事,已经缓过来了。孟医生说爷爷年纪大了,给他开一剂安神助眠的药剂。" 闻言,众人都缓了一口气。 沈娥小心翼翼试探:"兰晞,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老爷子吗?" 沈兰晞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通道:"老爷子还没醒,大家尽量小声点。" 众人点头,争先恐后进了主屋。 沈兰晞沉思片刻,转身往花厅的方向走去,抬脚刚跨入门槛,身后便传来高止几乎炸毛的声音。 "少爷!出大事了!" 沈兰晞脚步微顿,收回脚步,在花厅外站定。 高止立马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个小时前,姚歌和沈谦被沈年杀害了。" …… 第877章 门开了 沈兰晞微怔,向来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高止,眼里像被巨大的海浪席卷,暗流涌动。 高止被他锐利冰冷的眼神慑住,不敢有一丝懈怠,表情严肃:"千真万确,而且警方已经开始介入。我收到情报,现在警署厅正在向上面申请搜查令,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 沈兰晞:"还查到什么?" 高止迟疑片刻,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您不是让我暗中观察姜小姐,我查到了,姜小姐参加萧家宴会那晚突然失踪可能和沈年有关。" 沈兰晞脑子里立马闪过姜花衫追去A国的所有细节,闭了闭眼:"是她抓了沈年?" 高止:"是。但奇怪的是,我把鲸港都翻遍了,愣是没查出来姜花衫把沈年关哪去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少爷,怎么办?一夜之间沈家死了两个人,杀人凶手还是沈家的长孙,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受不住。" 两人还没说完,郑松快步从院外走了进来,表情凝重:"少爷,蔡署长拜访,说是来调查两件命案。" 沈兰晞站在廊下回头望向主屋,夜风吹拂着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他的眸比身后的夜还沉。 "跟我来。" 他淡淡吩咐了一声,转身出了沁园。 沁园门外,警署厅署长蔡严带着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官静立等候。见到沈兰晞出来,蔡严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失警署厅长的身份:"兰晞少爷,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沈兰晞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蔡严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蔡署长,客套了。家中现在有事,不方便接待,还请您改日再来。" "这......"蔡严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斟酌着开口:"想必兰晞少爷已经听说了......议员长和姚歌女士的噩耗。我们警方正在全力侦查,只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沈年少爷。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对沈年少爷可能藏匿或出现过的地方进行搜查,也包括......沈园。当然,这仅仅是例行程序,绝无不敬之意。"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沈兰晞的脸色,补充道:"另外,也需要向沈家诸位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关于沈年少爷近期动向的。" 沈兰晞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蔡严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蔡署长,沈年早已被沈家除名,他的所作所为,与沈家无关。沈园是老爷子的清静之地,老爷子方才身体不适,刚刚歇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蔡严和他身后的警官,"搜查令带来了吗?" 蔡严被他看得心头一凛,连忙道:"正在申请,程序上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想先与沈家沟通,了解情况,绝无冒犯之意。" "既然没有搜查令,"沈兰晞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那就请蔡署长按规矩办事。沈园之内,暂时不便接待各位调查。至于了解情况......" "蔡署长?"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清亮的女声。 沈兰晞皱了皱眉。 蔡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姜花衫和沈归灵正从夜色中快步走来。 两人几步走到近前,沈归灵目光在沈兰晞和蔡严之间转了转,神色凝重:"蔡署长,我已经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消息是真的吗?" 沈谦是沈归灵名义上的父亲,可说是案件的直接受害人,蔡署长点了点头,神色哀痛:"阿灵少爷节哀。" 沈归灵眼睑微颤,沉默片刻哑声问道:"我父亲的遗体......" "由于案件恶劣,涉及国家要员,沈议员长的遗体暂时只能由警署厅保管,还请阿灵少爷理解。" 沈归灵皱了皱眉,显然是不能理解,正要说话,一旁的姜花衫拉了拉他的胳膊,主动接过话题:"蔡署长怎么会在这?凶手抓到了吗?" 沈兰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着两人演戏。 蔡署长完全不知情,左右为难,讪讪解释道:"我原本是来沈园取证的,但......" "但什么?"姜花衫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眼神带着几分不满和谴责,"我沈家出了两条人命!难道你们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蔡署长早见识过姜花衫的厉害,怕她甚至远甚于沈兰晞,索性豁了出去:"姜小姐误会了......其实,我们已经锁定了凶手的逃离路线,确认沈年已经上山了。他一连杀了两人,戾气十分重,我们担心他下一个目标在沈园,所以才想提前进来部署。" "什么?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太可怕了!!!" 姜花衫捂着嘴巴,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哥,这还犹豫什么?赶紧让蔡署长进去啊?" 到时候,在警署厅的围剿下猎杀沈年,一切都合规合法了。 "......" 叫他兰晞哥? 沈兰晞忽然头疼得厉害。 * 夜色如墨,沈园的后山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危险。 沈年喘着粗气,倚靠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身上的伤口在攀爬过程中被再次撕裂,传来阵阵钝痛。 他抬头望向那片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高墙,染红的眼底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他如同行尸走肉慢慢走向高墙,摸索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黑色铁门,铁门被几乎被满墙藤蔓缠绕得看不清原样,但他还是凭着记忆里的模样找到了锁体的位置。 竟然还在。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他颤抖着扒开锁体上的藤蔓,又颤动着伸出食指按在指纹扫描处…… 其实,做出这个动作时,他根本没抱希望。 “咔嚓——” 可是,下一秒,希望拥抱了他。 因为,门开了。 …… 第878章 不聋不哑阿家翁 医药室内,灯光冷白。 孟听学站在配药台前,动作熟练地取出各种试剂和仪器。那些药剂的剂量和品类他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次配药时,他的手总克制不住地颤抖。 这个配方,能制造出一种完美的"自然死亡"假象,诱发急性心衰,且事后极难被检测出来。 他曾经受沈谦的胁迫,数次在老爷子的常规药物中掺入微量的前驱物质。那些物质会缓慢累积,削弱心脏功能,但距离引发致命危险还差这最后一剂"催化剂"。 透明的液体在烧杯中轻轻晃荡,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如今,这最后一剂,就在他手中慢慢成型。 孟听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他深知,一旦将这药剂替换掉本该送去的安神剂,这次沈老爷子必死无疑。 他盯着那杯即将完成的毒药,眼神剧烈挣扎着。 一边是身家性命的威胁,一边是残存的医德和多年的知遇之恩,他的手停顿在半空,迟迟无法进行下一步。 配药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但最终,孟听学将最后一种催化剂滴入了烧杯中,液体微微变色,宣告着致命毒药的完成。 他脱力般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那杯清澈却足以夺命的液体,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完成了任务,却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死去了。 "孟医生?药配好了吗?老爷子那边等着呢!" 就在这时,医药室外传来沈娇略显急促的声音。 孟听学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被惊醒。他慌乱地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脸上的异样。 "就……就好了!"他扬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孟听学迅速将那杯致命的液体倒入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棕色玻璃瓶中,紧紧塞好瓶塞。然后,他将这个毒药瓶和真正准备好的安神剂并排放入药箱。 看着并排的两个瓶子,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孟医生?"门外,沈娇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来了来了!"孟听学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将那个装着毒药的瓶子放在了更顺手取用的外侧隔层,而真正的安神剂则被塞进了内侧。 他"啪"地一声合上药箱,暗暗舒了一口气才凑上前去开门。 沈娇站在门口,略有些疑惑地往屋里看了看:"是药出问题了吗?怎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有。"孟听学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拎着药箱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只是配药需要些时间,我们这就过去吧。" 沈娇并未深究,点了点头:"那快走吧。" 说着便转身带路。 沁园那边,沈家众人得知老爷子无恙,彻底安了心,又听说蔡严带着一群警署厅的人找上门,纷纷坐不住了,留下沈眠枝和傅绥尔便又转去了前厅。 沈娇领着孟医生进园时,恰巧看见大部队往外院转移,她并未招呼,直接让郑松关了院门。 傅绥尔和沈眠枝守在沈庄床前,远远听见脚步声,立马起身张望,见是沈娇领着孟医生回来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沈娇示意傅绥尔和沈眠枝避让,回头看向孟听学:"孟医生,快给老爷子用药吧。" 孟听学喉咙发紧,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他走到床边,放下药箱。 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并排放着的两个棕色药瓶。他的目光在内侧真正的安神剂和外侧那瓶毒药之间急速摇摆,心跳如擂鼓。 "孟医生?"沈娇见他盯着药箱发呆,神色平静,"怎么了?" 孟听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色,几乎是凭借本能,伸手快速取出了外侧那个瓶子。 "我这就为老爷子注射。" 他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针头刺入瓶塞,抽完药液,排尽空气,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老爷子手臂的前一秒—— "等等!" 沈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孟听学的手猛地一抖,针尖险险停在半空。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沈娇,心跳几乎停止,“怎……怎么了?” 沈娇的眼神变得深沉难辨,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点破,只是平静地伸出手,语气却不容反驳:"把注射器给我。" 孟听学瞳孔骤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沈娇不等他反应,直接伸手,动作干脆地从他僵直的手中取走了那支装载着死亡的注射器。 沈眠枝和傅绥尔表情微愣,似有些不解。 沈娇冷冷看着手中的注射器,手臂往角落伸去:"小礼,你过来看看。" 话音落下,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应声走了出来,正是沈知礼。他之前一直安静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看见沈知礼的瞬间,孟医生脸色煞白,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肩膀抖动,似笑非笑。 沈知礼双手接过药剂,凑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蹙:"光凭嗅觉我无法确定,我需要提炼。" 沈娇脸色冷沉:"那就炼。沈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沈知礼略有迟疑地看了孟医生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他拿着药剂,正要出门,孟医生闭了闭眼,缓缓开口:"不必炼了,是毒剂。" 少年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孟医生,微蹙的眉头越拧越紧。 傅绥尔和沈眠枝脸色惊变,看向孟医生的眼神也变了味。 沈娇还算镇定,声音极冷:"沈家待你不薄,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把话说清楚。" 孟医生轻叹了一声,神色黯然:"老爷子这次气急攻心是因为,他被长期摄入了一种会缓慢损伤心脉的毒素。这种毒素需要长时间累积才能见效,但一旦累积到临界点,只需一个诱因,比如情绪剧烈波动,或者……" 他的目光转向沈娇手中的注射器,"……或者再注入一剂强烈的''催化剂'',就会立刻诱发急性心衰,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傅绥尔和沈眠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孟听学。 沈娇目光毫不动摇地盯在孟医生脸上:"既然潜伏了这么久,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下手?说!你受谁指使?" 孟医生心知自己毫无退路,恍惚间又想起这么多年受老爷子知遇之恩,便也没有挣扎,如实道:"是沈谦沈先生。" "……果然是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床边响起。 …… 第879章 一败涂地的赌注 只见原本应该深度昏迷的沈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清明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老爷子缓缓地支撑着坐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孟医生,"我……以为,你这次也会像十年前一样,尚有一丝良心未泯。" "爷、爷爷?!" "爸!" 傅绥尔和沈眠枝几乎是失声惊呼,沈娇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医生猛地抬头,对上沈庄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浑身剧震。 "您......您说什么?" 他仿佛被扼住了心脏,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粉碎。 原来,自己所有的罪恶和纠结,早已被看在眼里。 沈庄眼里满是疲惫:"十年前那次也是你,但你偷偷换了药,所以我才有惊无险过了那道坎,对吗?" 孟医生瞬间瘫软在地:"您早就知道是我了?" 沈庄摇头:"当时没有,但后来追查了五年,最后才确定是你。" "那您为什么......" 沈庄眼神忽然放空,整个人都苍老了:"大概犟吧,我不愿意相信,我真的罪恶到我的孩子会亲自了结我。所以,才想用这条老命去赌一次真相。" 除了他的孩子,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妇人之仁,所以当他听见沈谦的名字时,心如刀绞如坠地狱。 因为,他这次真的输的一败涂地。 * 沈园主厅。 姜花衫:"我觉得蔡署长说的对,虽说沈园有自己的安防,但沈年杀心重难保不会出意外,还是让警署厅跟着沈家保镖搜一次园比较妥当。" "......"沈兰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蔡署长也愣了愣,他哪敢有这种奢望,连忙摆手:"我们守着门外就行,沈园有沈园的规矩不便破坏。" "没什么不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抓住罪犯最重要,是吧,兰晞哥。" 沈兰晞,"......" 蔡署长看着一直沉默的沈兰晞,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沈家太子爷是怎么回事?刚才在门口不是还挺有架势的,怎么现在任姜小姐说什么都不回应,难不成是对他有意见? "不行!开什么玩笑,沈园什么地方,怎么能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沈家一行人还在厅外就听见了里面的议论,沈渊大为不满,人还没进厅,反对的声音就先一步到了。 姜花衫循声看去,只见沈渊当先,与其他人鱼贯而入。 沈渊目光在厅内环视了一圈,冷着脸:"蔡署长带这么多人上门有何贵干啊?" 蔡严心知眼前每一个他都得罪不起,立马起身说明原因。 当听说沈谦、姚歌被沈年杀害,沈年潜入沈园时,所有人同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兰晞,像是求证一般。 沈娥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高止几乎是跑着凑到沈兰晞跟前。 "少、少爷!不好了!好像......好像有人潜进来了!" "!"沈兰晞眉心一跳,一脸错愕。 沈园固若金汤,沈年一个人怎么可能进园? 蓦地,他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抬眸看向蔡严:"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蔡严还没反应过来,姜花衫一把拉住沈兰晞的胳膊:"是不是沈年进园了?" 沈兰晞点头:"你待在这,哪都......" 姜花衫脑子嗡的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沈年怎么可能绕过前院直接潜入后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等沈兰晞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调转方向二话不说向沁园冲去。 "衫衫!" 沈归灵反应最快,眼看拉不回姜花衫,立马跟上她的脚步。 *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明岗暗哨,终于停在沁园的侧门外。 沈年对这座园子的熟悉程度远超外人想象,他知道哪里是视觉死角,哪条小径罕有人至,如若无人之境横跨了半座沁园。 他路过了牡丹厅,踩死了老爷子最爱的几株花苗,有阿姨发现花厅有人影晃动,上前察看时被他直接掐断了脖子。他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路过一块种满胡萝卜的菜地。 那是一片不大却打理得极其整齐的菜畦,翠绿的叶子在清冷的月光下舒展着,透露着与这血腥夜晚格格不入的勃勃生机。 沈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染血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凝固在那片胡萝卜地上,疯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呵......呵呵......" 忽然!沈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和悲凉。 "爷爷!!" 这时,一道清亮的惊呼划破了沁园的寂静。 姜花衫不顾一切地冲进沁园,目光焦急地扫视着主屋的方向。 就在她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那道隐匿在菜地旁的黑影如同受惊的毒蛇,倏地缩回了獠牙,敏捷地侧身隐入一丛茂密的竹影之后。 姜花衫! 沈年咬牙切齿,手中的枪悄无声息地抬起,就在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 主屋那扇厚重的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沈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脸温和,朝姜花衫招手,那笑容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 第880章 您为什么不欢迎我 沈年如同被定下了束身咒,全身的肌肉,几乎瞬间僵死凝固。 上一秒还盈满杀戮的瞳孔,此刻骤然收缩成两点,所有的焦距都被门口那个身影牢牢攫取。 沈庄站在门口,穿了一身惯常的深色家居服,神态安详,像极了若干年前的一个普通的夜晚。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出来迎接他疼爱的小辈的。 沈年手中的枪依旧举着,但瞄准的信念却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枪口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目标的移动,而是因为他持枪的手正在失控。 屋内的暖光在沈庄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温和看着姜花衫,“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姜花衫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自己下床走了出来,她一脸惊奇,搀扶着沈庄的胳膊,“爷爷,您没事吧?我听说您晕倒了。” 沈庄摇头,“没事。” 与此同时,主屋的人听见动静,相继走了出来。 傅绥尔小跑走到姜花衫跟前,眼神冰冷扫向角落,还没等两人交流沈兰晞带着沈家众人和蔡严一并进了沁园。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给了蔡严一个眼神,蔡严会意,立马吩咐下属跟着高止一起搜园。 “你们做什么?”沈娇不明缘由,冷声呵斥。 蔡严略有迟疑,沈兰晞直接上前拦下沈娇。 “姑姑,稍安勿躁。” 蔡严见状立马有了底气,对着沈庄恭敬点了点头,领着下属冲进了花厅。 沈庄脸色凝重,他并不怀疑沈兰晞,相反,这是他教养出来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沈兰晞的决策。 所以,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沈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兰晞?” 沈兰晞上前,先看了姜花衫一眼,才轻声回应,“爷爷,的确是出了大事,但现在情况紧急,请容许我稍后解释。” 沈娇脸色微动,思忖片刻便也没有继续纠缠。 孟医生浑浑噩噩,扶着门框勉强跨过门槛,等回过神,发现整个沁园围满了人,除了沈园的保镖甚至还有警署厅的人。 他顿时脸色苍白,狼狈地跌倒在地。 沈知礼犹豫片刻,上前轻轻托起孟医生。 这突如其来的支撑让孟医生心头猛地一颤,他如同惊弓之鸟仓皇扭头,待发现是沈知礼时,神情有些错愣。 沈知礼扶着他起身,小声道,“您其实也不想杀老爷子吧?您给我的那本西学医术里就有融合剂的概念。 当初我之所以没有诊断出问题,是因为老爷子的身体已经被暂时调理好了。而脉搏的乱象只有在被激发时才能被发现。” “我一直守在沁园,您不仅没有对我防备,要教我西医启蒙。您其实也是想救人的?对吗?” 孟听学从未想过,他隐藏的心迹竟然被一个少年洞悉了。 他没有辩解,因为想救人是真,但想杀人也是真。早在他给老爷子身体注入第一剂毒药时就洗不白了。 但他很感谢沈知礼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扶他一把,孟听学小声道:“小礼,医药房第三个柜子里是我一生的参学,医道之路,贵在坚持,望你前途坦荡!” 沈知礼皱了皱眉,“您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老爷子是明理的人,孟医生您还有机会。” 孟医生摇了摇头,早在他说出沈谦的名字时,他就没有机会了。 “厅里……厅里有死人!” 突然,一声急促而惊骇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名警员从牡丹厅方向跑了出来。 “什么?!” 众人失声惊呼。 沈庄眉头紧锁,沉稳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姜花衫下意识地抓紧了沈庄的胳膊。 沈归灵和沈兰晞一步上前,将姜花衫和沈庄更严密地护在身后,冰冷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整个庭院。 “戒严!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蔡严反应极快,立刻厉声下令,自己也拔出了配枪,神情紧绷到了极点。 一时之间,沁园内风声鹤唳。 警署厅的人迅速行动,形成警戒圈,将主屋前的众人隐隐包围在中心,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搜!仔仔细细,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蔡严和高止兵分两路,呈包抄方式向四周扩散。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那片茂密的竹影之下,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正悄然凝视着众人。 眼前的情况,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年不急不慢,在混乱的人群中急速扫视,很快锁定了目标。 他看准时机,从竹影中电射而出!转眼以对地形了如指掌的优势穿越了半条长廊! 蔡严只觉得脑后恶风袭来,身为警察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想要转身格挡,但已经太晚了! 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猛地从后方扼住了他的咽喉,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窒息,同时,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死死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都别动!” 沈年嘶哑阴戾的声音在蔡严耳边响起,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谁敢动,我就打爆他的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黑影暴起到蔡严被制,不过呼吸之间。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局势已然不可扭转。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警察们举着枪,却不敢扣动扳机,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官被挟持。 沈年!? 沈家在看见沈年露面的瞬间顿时脸色大变。 沈庄微微眯眼,目光穿透人群,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实处。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深不见底的沉凝。 沈年狞笑着,用力手臂死死勒着蔡严的脖子,“爷爷,我回来了!您为什么不欢迎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目光死死盯在沈庄身上,仿佛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 第881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死寂之中,只有夜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蔡严艰难痛苦的喘息。 沈庄闭了闭眼,微微抬手,止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沈兰晞和沈归灵。 他向前迈了半步,将自己更清晰地暴露在沈年的视线里,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沈年。” 沈庄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现场的躁动与不安,“放开蔡厅长。” 沈年充耳不闻,嘴角时不时抽搐,“不行!放开他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爷爷,您让他们走,我有话跟您说。” 姜花衫皱了皱眉,想也没想一把拉着沈庄的胳膊。 沈年见状,情绪骤然激动,勒着蔡严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用枪指着姜花衫,“滚开!” 沈归灵和沈兰晞脸色微变,正要上前,却被沈庄捷足先登。他往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姜花衫,“阿年,不要迁怒别人。” 沈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 “又是这句话!可是明明都是他们的错啊!我为什么不能迁怒!还有爷爷您!兰园明明是您答应给我的家,为什么最后要让给沈兰晞?!” “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全部杀死!” 沈年的狂笑与嘶吼在庭院中回荡,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 “唔唔……”蔡严在沈年的钳制下脸色由青转紫,挣扎的力道逐渐微弱。 蔡严是A国警署厅总署长,如果在沈家出事,对沈家来说会是个大麻烦,作为家族继承人,沈兰晞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动声色看了沈庄一眼,见沈庄并无谋划,思忖片刻转眸看向人群里的高止。 沈年连父母都杀,已经入魔,留着也只会是祸害。 高止会意,悄然退出人群。 沈归灵一直留心沈兰晞的举动,眼看沈兰晞已经出手,默默往姜花衫身边靠近。 沈年的癫狂在所有人看来已然是无可救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继续做出更极端的举动时,那刺耳的狂笑声却戛然而止。 沈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弑杀的神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爷爷……”他死死地盯着沈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温和。 “您过来啊~您要是不过来,我就真的杀了他了!您别不信,我已经杀了姚歌和沈谦了,再杀一个也无所谓了。” “姚歌”和“沈谦”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惊雷,猝然劈落在寂静的庭院里! 沈庄脸上仿佛永恒不变的沉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兰晞,像是求证什么。 沈兰晞眸光极淡,他原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提及这件事,但隐瞒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沈庄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湮灭,他缓缓抬步,用惯常的伪装逼退了眼角的酸涩…… “不要!爷爷!”姜花衫看出老爷子的用意,死死拉住他,拼命摇头。 沈庄不敢回头,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姜花衫的手示意她松手。 姜花衫越拽越紧,可渐渐地,她感觉到老爷子的手抖得厉害。 她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原来爷爷也会害怕,她抬眸,看向沈庄的身影。 沈庄依旧没有回头,因为这是他维持大山巍峨的最后手段。 姜花衫看着自己收拢的指尖,忽然明白过来,她有她的路,爷爷也有爷爷的道,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期盼阻止爷爷走他的道。 她一下失去了阻止的力量,缓缓卸了力。 沈庄踏着清冷的月光,一步一步走向沈年。他的步伐很稳,仿佛不是走向一个弑亲癫狂的凶徒,而是走向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夜风吹起他花白的鬓发,深色家居服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人知道沈庄在固执什么? 沈年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这是一种即将达成某种扭曲愿望的兴奋。 他喃喃道:“对……就这样,爷爷,再近一点……” 沈庄在距离他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这个距离,足以让双方清晰地看到彼此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也正在手枪的有效射程之内,无比危险。 “阿年” 沈庄平静沉然,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放开蔡署长。” 沈年咧开嘴,诡异地乖巧:“好啊……” 说着,他猛地将几乎虚脱的蔡严往旁边狠狠一推,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手枪瞄准了沈庄的眉心! “爷爷!” 众人脸色惊变,姜花衫想也没想扑身冲向沈庄。 然而,变故比所有人的反应都快…… “砰!” 一声枪响,尖锐地撕裂了夜的宁静! 就在沈年抬枪扣动扳机的同一瞬间,另一声更加沉闷、更具穿透力的枪声,从侧后方游廊的阴影高处骤然响起! “啾——” 那是经过消音的狙击步枪特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几乎是同一时间,由沈年射出的子弹穿过沈庄耳侧,直接击中了十米之外的孟医生。 孟医生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额间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毙命。 而一枚狙击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没入了沈年的右边胸腔位置! 沈年脸色极其安静,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裂开的那片深色痕迹,当即选择了放弃所有支撑,朝着近在咫尺的沈庄,直直地扑了过去。 “阿年!” 沈庄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双臂,一把将沈年接在了怀里。 “爷爷!”沈年气若游丝,用尽所有力气摸向怀中。 蔡严距离得近,见沈年衣下藏着一个长状物,大喊,“他怀里还有枪!” 说着,立马捡起沈年掉落的枪,对着他的左心口又开了一枪。 “不要……”沈庄话还没说出口。 “砰——” 又一声枪声。 沈年左心口爆出了一滩血雾。 他眨了眨眼,探向衣侧的手顺势滑落。 不是枪,是一个沾满泥土的胡萝卜。 沈庄在看见沈年手里的胡萝卜时,身体晃了晃,眸光瞬间失色。 沈年咽下血水,艰涩道,“爷爷,十年前的毒不是……不是我!您……您为什么不信?为……什么……” …… 第882章 他怎么可能不疯 沈年最终在沈庄怀里断了气,他的死由姜花衫主导,所以绝无更改的可能。 沈家一夜之间死了四个人,即便沈庄曾经是无所不能的定海神针,在这一刻,也隐隐有了坍塌之相。 沈兰晞原以为老爷子会追问沈谦和姚歌的事,但并没有。 在沈年彻底闭上眼后,老爷子捡起地上的胡萝卜,只交代了一声好好安置,便起身回了屋。 所有人都看出了沈庄在强撑,几乎下意识地想跟上前安抚,但沈庄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直接婉拒了众人。 他缓缓跨过门槛,忽然又停了下来,“小花儿留下,其余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一个家主最后的坚持了。 众人脸色微愣,不约而同看向姜花衫,但这个节骨眼,即便有人嫉妒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遵循。 沈娇放心不下,小声叮嘱姜花衫:“孟医生已经坦白在背后指使他下毒的凶手就是沈谦,老爷子还没缓过劲,沈年的事又来了。衫衫……” 她不由看向里屋的暖光,声音哽咽,“老爷子心里其实比谁都苦。” 姜花衫点了点头,小跑跟进主屋,轻轻掩上门,将外间的混乱与血腥彻底隔绝开来。 屋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沈庄坐在太师椅上的侧影。 他微微佝偻着背,手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还沾了些许泥土的胡萝卜。 他目光落在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姜花衫走到老人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悲伤的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沈庄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那片胡萝卜地……还是他小时候,我带着他种的。” 姜花衫心中一紧,知道老爷子说的是沈年。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他才这么点高,” 沈庄用手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嘴角牵起一丝怀念的弧度,很是缅怀,“他小时候特别乖,说话细声细气,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 姜花衫心里不是滋味,因为她很难把这样的形象代入后来的沈年。 但她知道,爷爷不会骗人,也正是因为她过于盲目才让爷爷经历了今晚的梦魇。 “爷爷……对不起……” 沈庄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不用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我与阿年之间的错误并非是你造成的。爷爷留下你,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闻言,姜花衫立马抹去眼角的湿润。 沈庄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他沉默了片刻,从身旁小几的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的檀木小盒。盒子打开,里面并非什么贵重珠宝,而是整齐叠放着一些旧物,最上面是一本边缘微微泛黄的相册。 老爷子小心翼翼取出相册,直接略过前面几页,手指在其中一页上停住,轻轻推到了姜花衫面前。 “你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温和,“这就是阿年小时候,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 姜花衫凑近看去。 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 背景是沁园的菜地,阳光很好。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干净的小衬衫和背带裤,他怀里抱着一只纯白的垂耳兔,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果然露出一颗小小的、可爱的虎牙。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纯真和快乐,与长大后那双偏执疯狂的血色瞳孔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沈年?”姜花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眼里满是惊讶。 “是啊……”沈庄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小男孩的笑脸,眼神悠远,“他是阿年,他怀里抱着的那只小兔子是我送给阿年的礼物,阿年给它取名叫年年。”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念,“阿年是沈园第一个孩子,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他一直把年年当成他的第一个朋友。沈园那块菜地,也是他为年年央求我开垦的。” “阿年很乖的,他每天会按时给萝卜浇水,除草,施肥,等到丰收的季节,他和年年就一起蹲在田边看着我一颗一颗往外拔萝卜……” 沈庄说话时,粗粝的手指细细描摹着胡萝卜的轮廓,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充满期待的小小身影。 姜花衫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以为暗藏杀机的人,竟然曾经是爷爷的小天使。 难怪爷爷对于沈年,始终没有狠下过心。而沈年临死前,拼尽全力也要杀了孟医生。 其实,沈年也没有真正放下过爷爷吧? “爷爷,那为什么……” 为什么后来的故事却变得面目全非了? 姜花衫想不明白。 “为什么……” 沈庄重复着她未尽的问题,声音低沉得如同浸透了夜露,“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老大媳妇嫌弃阿年性子软弱没有担当,觉得是我惯怪了孩子。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还是表示出了要自己抚养的意愿。那时我想:我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总不能驳了老大媳妇当母亲的意愿。所以,即便阿年表现出了不愿意,但我还是让他跟自己的母亲回了家。” “恰巧那会儿正是阿玺事业上升期,为了家族利益,我一直在外奔波为阿玺谋划布局,期间阿年两次偷跑回来,我都不在鲸港。后来听沈执说,阿年抱着血肉模糊的年年在沁园等了我一夜,最终晕死过去被老大媳妇带走了。” “收消息第二天我从南湾赶回鲸港,可那时阿年已经高烧了三天三夜,我回去守了他一夜,他才终于醒了过来。可那次之后,他突然性情大变,暴躁易怒,完全不能沟通。” “医生说,阿年是病了……” 说到这,沈庄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在颤抖。 “是受了巨大刺激和创伤后引发的……严重心理障碍,伴随着解离症状和偏执性思维。用专业些的话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并且逐渐发展出了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特质。” 姜花衫怔愣,忽然有些难受,“是因为年年吗?” 沈庄点头,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上那个抱着兔子的乖孩子,“我得知情况后,派人去查了阿年这半年的生活才知道……阿年回去后,不跟愿意和人沟通,吵着要回沈园。老大媳妇无奈,只能给他弄了个菜园。但阿年每天就种萝卜,跟年年说话,老大媳妇规劝不了,一怒之下逼着孩子活剥了年年的皮。” “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他的母亲逼他杀死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怎么可能不疯?” …… 第883章 沈家没有弃子 沈庄说到这,已经泪流满面。 他这一生所负皆是自己的选择,但唯独沈年是个意外。 他从未想过一次放手,就毁了沈年的一生。所以即便后来他想过弥补,可沈年行事越发狠毒凶残,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听了沈年的故事,姜花衫的心情并不轻松,她终于理解了沈庄的不忍和偏颇。 因为见过沈年最乖巧的模样,所以爷爷总觉得沈年还能回来。 “爷爷,沈年在临死前拼尽全力狙杀孟医生,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孟医生就是沈谦安插在您身边的暗线,他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保护您,在他心里,一定没有怨恨过您。” 沈庄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弧度,那笑容比哭更让人心酸。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爷爷……”姜花衫微愣,显然是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加深了老爷子的悲痛。 沈庄紧紧攥紧了手中的胡萝卜,那细小的根茎几乎要被他捏断。 沉默片刻,他哑声开口,“阿年生病之后,不愿意配合治疗,也不愿意吃药,他选择了用极度自残的方式争取精神自由,最终长成了与年幼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大人。” “阿年十八岁那年,犯下高架飙车撞人案,他愈发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我也终于心灰意冷,决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送他出国接受治疗。” “可就在我宣布决定当晚,有人在我饮食中投毒,那次我毫无准备,要不是老天垂青早就已经撒手人寰。醒来之后,我让沈执彻查中毒之事。不料,老大竟然亲自上门请罪,告诉我是阿年下的手。” “我当时因飙车案对阿年心灰意冷,虎毒不食子,再加上是老大亲自指认,我便深信不疑,直接给阿年定了罪,告诉他,如果不好好配合吃药,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原来……” 姜花衫心中五味杂陈,难怪沈年至死都还在澄清,原来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爷爷的误会。 但她还是很心疼沈庄,因为她知道,爷爷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来了。 沈年用最后一枪证明了自己,而爷爷却要永远缅怀沈年自证的最后一枪。 沈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背重重抹去脸上纵横的泪痕,努力挺直了些许佝偻的脊背。 “小花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爷爷……可能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姜花衫心头一跳,“爷爷,您别这么说。” 沈庄语气萧索:“爷爷知道,你为沈家,为我……筹划了很多,也辛苦了很久。尤其是今晚……你做得很好。果断,决绝,爷爷都看在眼里。” “但……爷爷有瑕。阿年这件事,是爷爷有错在先,是爷爷先松开了阿年的手,是爷爷先对不起他的。所以,这次爷爷不能再轻易放手了,沈家没有弃子,阿年从来不是沈家的弃子,即便他死了也不是……” 姜花衫从未对沈家没有弃子这句话有过这么深的感慨,她不觉对沈庄肃然起敬。 傅家在傅嘉明死之后,将所有罪名推给了一个死人。明明沈家也可以这么做,但爷爷却还想保全沈年死后一丝体面,即便沈年再也不会知道。 但爷爷又怕她觉得委屈,特意提前告知她。 姜花衫点了点头,眼神诚恳坦荡,“爷爷做爷爷觉得对的事,我做我觉得对的事。我们殊途同归。” 沈庄眼角的晶莹缓缓落下,哽咽着回应,“殊途同归。” * 沈家一夜死了四个人,但最担惊受怕反而不是沈家人,而是蔡严。 他那会儿刚从死里逃生恐惧中解脱,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沈年‘伺机而动’,难免警惕过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虽说,他有足够的证据解释行为漏洞,但沈家人未必买单。 是故,警署厅的警员们已经收队,蔡严依旧守在沈园主厅等着沈家人的态度。 沈渊平时口口声声喊着巴不得沈谦死,但当沈谦真的死了,他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与沈娥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先去鲸港法医中心接沈谦回家,于是便主动来前厅与蔡严商议。 蔡严唯恐沈家人对他不满,对于沈渊和沈娥的要求有求必应,立马放了通行证。 沈渊和沈娇得了应允,转头出了沈园。 * 与此同时,后院凉亭。 夜风穿过竹梢,带起簌簌轻响,却吹不散亭中凝滞的沉重。 沈兰晞背对着沈归灵,望着主屋方向昏暗的橙光,良久才缓缓转过身。 月光落在他清隽的脸上,镀上一层冷硬的银边,那双淡薄不惊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静立一旁的沈归灵。 “这就是你想要?”沈兰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沈谦、姚歌、沈年都死了,现在南湾的一切理所当然成了你的囊中之物,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真是机关算尽,每一个人都不放过。” 沈归灵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敢做不敢认?” 沈归灵笑了笑,目光毫不避讳,“沈兰晞,你是不是忘了,让人去高处狙击沈年的可不是我。” 沈兰晞:“沈年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沈公馆为什么会连一个沈年都守不住?也不是你?沈归灵,你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沈归灵嗤笑了一声,“怎么会?你不是去了南湾吗?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秘密了吗?你隐忍着不发,不就是等着我露出狐狸尾巴?” “沈兰晞,恭喜啊,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赶我走了。” …… 第884章 沈家的危机 天光刺破云层,却照不进笼罩在沈园上空的沉重阴霾。 一夜之间,沈家惊变的新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在A国乃至国际上都炸开了锅。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沈年"、"弑母杀父"、"豪门血案"这些触目惊心的词汇占据。 沈谦和姚歌的死被悉数归咎于沈年身上,弑母杀父的行为让他被标记成了丧心病狂的疯子。尽管沈年本人已然伏诛,但讨伐的声浪并未因此停息,反而因其死亡而变得更加汹涌和无所顾忌。 很快,风暴迅速从对沈年个人的谴责,蔓延到了对整个沈氏家族的质疑。 "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此家风,怎能屹立不倒?"类似的诛心之论在街头巷尾、网络论坛上疯狂传播。沈年过往的种种劣迹被无限放大,与沈家一贯神秘低调的作风联系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充满阴谋论的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沈年死亡的真实性。 "哪有那么巧?刚挟持了警署厅长就被一枪毙命?" "灭口!这绝对是沈家为了掩盖更大丑闻的借口!" "沈年说不定只是替罪羊,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沈园深处!" 一种关于沈家是"暗黑家族",内部充斥着权斗、背叛与血腥清洗的论调开始甚嚣尘上。愤怒与猎奇交织,推动着舆论不断发酵升级。民众的呼声逐渐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求彻查沈家,要求真相。 在强大的民意推动下,国家安全局出手了。 事件发酵的第七十二小时,国家安全局发布了正式声明。 声明强调:针对社会各界的广泛关切与质疑,该局高度重视沈氏家族事件,已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启动特别调查程序。 发言人表示,将组建高规格调查组,对沈氏家族及其关联企业在关键领域的运营状况、资金往来及人员变动等进行全面审查。声明郑重承诺,调查将秉持"不遮掩、不护短、不姑息"的原则,坚决查清事实真相,给社会公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切实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这份措辞严厉的声明,标志着这个百年世家正式被纳入国家层面的审查视野。 * 声明发布后次日,三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入沈园,停在前坪。车上下来三位身着深色正装的男子,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五旬、气质沉稳的高级调查员,身后跟着两名较年轻的助手。 他们步伐一致,神情肃穆,肩头仿佛压着无形的重量。 沈庄早已等在厅内。一夜之间,他已经恢复了一家之主的镇定,穿着熨帖的深色中式上衣,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沈庄并未出门迎接,只是静立在主厅中央,如同历经风霜的山岳,自有其不可动摇的威仪。 三位国安局代表步入客厅,为首的调查员在看到沈庄的瞬间,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率先上前,并非出示证件,而是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敬意:"沈老先生,打扰了。国安局特别调查组,奉命前来。" 他的语气严肃,却绝非审问犯人的口吻,更像是在与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进行必要的公务沟通。 他身后的两名年轻助手也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目光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他们代表着国家权力前来审查,却在这个老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对这位掌舵沈家数十年的老家主的某种敬重。 沈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微微抬手示意:"郑松,关门。" 厅外的天光,随着门扉的合拢,被一寸寸挤压、收窄。光线逐渐退却,如同潮水落回大海…… * 偏厅内的气氛比主厅更加压抑。 沈家核心成员几乎都聚在此处,或坐或立,无人交谈。只有偶尔响起的瓷器轻碰声和细微的呼吸声,衬得空间愈发空旷死寂。 沈娇端坐在紫檀扶手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间的帝王绿翡翠,眉头紧锁。 沈让看了对面的二房一眼,侧过身小声同她说话:"国安局的人来得太快,也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应对?" 沈娇摇了摇头。她倒不担心这个,老爷子带领沈家屹立A国五十年,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她只是忽然明白了,她的父亲为了沈家到底承受了多少。 傅绥尔看着对面阴沉的气息,默默靠近姜花衫:"兰晞哥和阿灵哥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姜花衫一直看着主厅方向,昨晚沈庄已经透露了不会放弃沈年,应该是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局面。被傅绥尔这么一提醒,才转头打量起旁边两人。 沈归灵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沈兰晞与他对立而坐。两人明明相隔不远,却给人感觉直接隔了个水火不容的屏障。 姜花衫:"他们俩不一直都这样吗?" 傅绥尔皱了皱眉:"兰晞哥的确是,但阿灵哥……" 姜花衫挑眉。是了,沈归灵太会演,突然不演大家都觉得违和了。 忽然,她愣了愣,这才惊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年的剧情点,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沈归灵的变化。在她看来,沈归灵一直都是那样,所以并无违和。可对于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沈归灵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收敛了神情,转头看向窗外。 沈渊独自一人坐在窗下,脸色极其严肃。 一旦沈家全员被安全局盯上,他那些生意往来的账目、名单极有可能会被泄露。水至清则无鱼,老爷子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这次老爷子会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 沈娥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犹豫片刻,起身走向沈归灵。 "阿灵。" 沈归灵抬眸,扫了沈娥一眼才慢慢起身。 "以后你要有什么难处,记得来萧家。你父亲不在了,你还有姑姑。" 沈娥从前并不看好沈归灵,在她心里,大房真正的继承者只有沈年。但现在沈谦这一脉只剩下沈归灵,故人之子,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沈归灵淡淡点头,不置一词,又坐了回去。 沈娥并未见怪。在她看来,沈归灵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现在任何反应都说得过去。 三个小时的等待,在焦灼与寂静中流逝。 当主厅那扇沉重的门再次被郑松从内缓缓拉开时,偏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三位国安局代表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他们未作停留,也未与任何人交流,径直穿过前坪乘车离去。 众人尚未从这不明朗的结果中回过神,却见郑松并未随行送客,而是转身朝着偏厅走来。 郑松的身影在门口停顿,目光精准地越过众人,落在了角落里。 "兰晞少爷,"郑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老爷子请您去主厅一趟。" …… 第885章 身世之谜 一瞬间,偏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都交织在了沈兰晞身上。 沈娇眉头微动,沈渊眼神一凝,沈娥欲言又止。只有沈归灵,他依旧看着窗外出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花衫的心轻轻一提。 安全局的人刚刚离开,老爷子就单独召见沈兰晞,这是什么缘由? 沈兰晞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预料。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襟,抬眸瞥了沈归灵一眼,转身出了偏厅。 傅绥尔皱眉,探头凑近姜花衫,小声道:“兰晞哥那一眼,有杀气。” 姜花衫目光一怔,回头看向傅绥尔。 傅绥尔眸光闪动,对着沈归灵的方向使了个眼神,“冲那边去的。” 姜花衫:“……” * 主厅内,光线比之前明亮了些,却依旧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重。 沈庄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泼墨牡丹画前,身影挺拔依旧,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沈兰晞缓步走入,在距离沈庄数步之遥处停下,“爷爷。” 沈庄点点头,回身指着下首的玫瑰圈椅,“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沈兰晞眸光微闪,紧抿着嘴角并未接话。 沈庄拄着拐杖缓缓落座,眼神清明,“阿年回国这么久一直隐忍不发,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不至于疯魔到弑母杀父证道。他来沈园,是抱着必死之心见我最后一面的。” 沈兰晞沉默片刻,跟着入座,语调平静,“是沈归灵。” 沈庄扶着太师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兰晞见沈庄并未出声阻止,继续道:“沈归灵囚禁了沈年,故意利用大伯对外断绝关系的声明刺激沈年。不仅如此,原本大伯可以幸免于难,但沈归灵利用大伯对他的信任,调走了沈公馆当夜所有安防,这才让沈年得手。” 话音落下,主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庄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甚至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他只是极其缓慢地靠向椅背,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逐渐被一丝不确定的悲凉取代。 “有证据吗?”其实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不冤枉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还是明知故问。 沈兰晞迟疑片刻,“有。我找到了他囚禁沈年的地方,另外……还有沈公馆当晚调岗记录,所有安防一致承认是受沈归灵调度。” 沈庄闭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沈兰晞站起身,恭敬颔首,“虽然我知道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清楚。” 沈庄捏了捏眉心,“现在还有什么合不合时宜?你有什么就问吧。” 沈兰晞抬眸直视沈庄,“爷爷,沈归灵不是大伯的孩子,对吗?” 沈庄指尖微顿,抬眸与他的目光对上。 一时间,气氛凝结。 最终,沈庄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去南湾,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兰晞没有直接否认,平静陈述:“我查到了舒沐当年生产的医院,发现所有记录都有大伯母篡改的痕迹。所以,我拿了沈归灵的生物基因与大伯父做了亲子鉴定,报告显示他们不存在亲子关系。” “大伯母能愚弄大伯父是她运气好,但在沈园,运气可没有用。所以,爷爷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沈归灵不是大伯父的孩子,沈归灵入家族基因库的资料,是您帮着篡改的,对吗?” 沈庄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滞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沈兰晞,“对。” 沈兰晞眉头紧蹙,“爷爷,为什么?” 这一刻,他是真的不明白。 他自小受家族教育长大,所以很清楚,沈庄的行为有多么失格。且不说混淆了家族血脉,甚至有可能埋下祸端。 而大房之祸,便是如此。 沈庄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母亲求到了我跟前。只是因为我看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不忍他因天道不公就此走向恶路。即便他不能成为沈家的光,也必将是A国的栋梁。” 沈兰晞微愣,“可……他是来复仇的!” 沈庄同样怔愣,哑然失笑,“我知道。所以我与阿灵定下了君子之约,我原以为爱可以抵消仇恨,但原来对他来说,爱是爱,恨是恨。” “爷爷,既然一切都已经清楚,那……您打算如何处置?” 沈兰晞是位合格的继承人,在这件事上,他必须拨乱反正。 沈庄并非不懂,轻叹了一声,正要开口…… “咚咚咚——” 主厅的门被轻轻叩响,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爷爷,是我,清予。” 沈庄与沈兰晞俱是一怔,目光同时转向那扇紧闭的厅门。 “进来。”沈庄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沉声道。 门被轻轻推开,沈清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几缕黑发不羁地垂落在额前,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愈发分明。 他快速扫了一眼厅内情形,直接越过沈兰晞对着主位上的沈庄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平稳:“爷爷,沈归灵不能留了。” …… 第886章 您会喜欢像他这样的孩子吗? 沈清予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就连沈兰晞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他。 在此之前,沈清予对沈归灵从未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这立马让沈兰晞意识到,沈清予还真掌握了不得了的秘密。 沈庄缓缓抬眸,神色不悲不喜,“为什么?” 老爷子的质问带着几分锐气,即便沈归灵违背了与他的约定,他也不能接受沈园的孩子在这个时候联手一起驱逐沈归灵。 沈清予是沈庄教养出的孩子,自然知道老爷子的底线是什么。沈清予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目光沉静地与沈庄对视:“爷爷,我怀疑沈归灵的身世不简单,他或许是S国白家王室血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兰晞目光瞬间凝固,猛地转向沈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沈庄亦然,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一道强光刺中,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 沈兰晞立马将之前在S国的所有经历都细想了一遍,细思极恐,他忽然发现这个''真相''可以契合之前所有解释不通的疑点。 比如:为什么白家人囚禁姜花衫不放,但沈归灵去了白王宫后就轻易放人了。 比如:为什么沈归灵能在毫无支援的异国反杀在S国深耕多年的沈年。 再比如:上次他拜访白朱拉时,主厅里悬挂的那幅白普大帝的肖像画。 如果,沈归灵真的是白家血脉,这一切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沈清予见沈庄久久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爷爷,我知道你对沈归灵是真心的,无关血脉,您已经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若非必要,您绝不可能舍弃自己的孩子。” “但如果沈归灵真的是白家的血脉,这件事的意义就不同寻常了。” “沈年叛国之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国家安全局已经介入,让大众平息对沈家的怒火已是难如登天,如果这个时候沈归灵的身世泄露。您又如何向大众解释,你赡养了一个异国王子的事实?” “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民意最不可揣测,在家国情怀面前,没有人能理解您的小情大义。届时,所有一切都会被冠以阴谋论,只要有人推波助澜,沈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不说,沈族子孙也必受牵连。” “爷爷难道要为沈归灵一人让全族背上千夫所指的唾骂吗?” 沈清予话音落下,主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 沈兰晞垂眸静立,抬眸扫了沈清予一眼。 也是够混的,竟然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 沈庄久久未言,深邃的目光落在虚空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扶手,发出极轻的叩击声。 就这样,他足足沉默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沈清予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沈庄最后的答案。 沈庄摆摆手,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你们……先回去吧。” 沈兰晞眉头微蹙,与沈清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但谁也不敢在这时违逆老爷子的意思。 “是。”沈兰晞躬身行礼。 沈清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跟着行了一礼。 两人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庄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他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像,只有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在这段时间里,沈庄回忆起了许多事。 他初见少年时的惊艳与七年相伴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他没有唤郑松,而是独自一人拄着拐杖,脚步略显蹒跚地走向里屋的书房。 书房里陈设依旧,古朴而肃穆。 老爷子绕过宽大的书案,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密码和指纹才能打开的保险柜前停下。输入密码,核对指纹,柜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着一部样式极其古旧的卫星电话。 他拿起那部电话,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停留了许久,仿佛那有千钧之重。 最终,他按下了一串极其冗长且复杂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 “嘟——嘟——” 电话那端毫无征兆被接通了。 沈庄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用一种低沉而平稳,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开口,说的是一种流利却带着独特古老韵味的S国古语: “陛下,是我,沈庄。” “请您认真回答,您会喜欢像阿灵这样的孩子吗……” * 沈兰晞与沈清予刚踏出主厅,尚未走出几步,便见姜花衫从廊柱后转出,拦在了二人面前。 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逡巡,最终定格在沈兰晞身上,“你们怎么一起出来?” 沈兰晞脚步微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以姜花衫的性子,她要是知道他们在里面谈话的内容,只怕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姜花衫对沈兰晞的微表情最是敏感,下意识的以为他嫌弃自己,立马摆上臭脸,“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她正准备转向一旁的沈清予,然而目光刚触及沈清予那双沉静的眼眸,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画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心虚瞬间攫住了她,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连原本准备好的问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说拉倒,我自己去问爷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沿着回廊快步离开。 沈清予看着姜花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懒洋洋地向后一靠,倚在了冰凉的廊柱上,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一抹带着自嘲的冷笑。 “呵~” 这声轻嗤在空旷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 第887章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砰!” 突然一声巨响,菊园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开,傅绥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衫衫!不好了!出大事了!阿灵哥被老爷子绑去祠堂了。” 姜花衫正在廊下修剪一盆寒兰,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心绪不宁,猛然听见傅绥尔的话,手中的银剪“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锐响。 “你说什么?”她反手抓住傅绥尔,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傅绥尔急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具体!就刚才……郑松带着人直接去了竹园,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阿灵哥押走了!方向就是祠堂!我偷偷跟过去看了一眼,外面围了不少人,好像……好像已经动上家法了!” “家法……”姜花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沈家的家法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的藤条,是真正会见血的刑杖! 可是为什么? 以爷爷睿智不可能会受到蒙蔽,为什么会突然发作沈归灵? 忽然,她想到什么,神色骤然苍白。 一定是沈兰晞和沈清予透露了什么?眼下这个节骨眼,沈归灵的身份对沈家来说无异于毒药砒霜,所以…… 现在的剧情节点是,沈归灵被赶出沈园? 这念头瞬间在姜花衫脑中炸开,她只觉头皮发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所以,是她一手促成了现在的结果。 “走!” 姜花衫甚至来不及换下脚下的乌龟拖鞋,转身朝着沈园祠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傅绥尔微愣了一下,立刻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祠堂院门外已经围满了人。沈娇、沈让、沈渊皆屏息凝神地立在远处,神情复杂,而最靠近那两扇朱漆大门的,是沈兰晞与沈清予。 沈兰晞背对着祠堂,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仿佛一尊守门的石雕。 沈清予则微微侧身站着,目光低垂,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姜花衫像一阵风似的冲到近前,看也不看那两人,就要往祠堂里闯。 “衫衫!”沈兰晞手臂一横,如同铁栏般拦在了她面前。 姜花衫抬头,眼中是燎原的怒火,“让开!” “爷爷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沈兰晞被她眼里的怒火刺痛,声音淡得没有半分起伏。 就在这时,祠堂内清晰地传出了杖棍落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啪!”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厚重无比,带着骨骼与血肉被重重责打的实感,一下,又一下,规律而冷酷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姜花衫眸光微沉。她听得出来,这绝不是做戏,是真真正正、毫不留情的家法! “让我进去!我要见爷爷!”她再次试图冲破沈兰晞的阻拦,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起来,“沈兰晞你让开!” 沈兰晞的手臂纹丝不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郁:“就算你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呢?” 改变不了什么? 姜花衫听了这句话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 她处心积虑汲汲营营为得就是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可沈兰晞却说她改变不了什么?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她的目光猛地化为实质性的谴责,怒道:“是你!是你们!你们沆瀣一气想把他赶出沈园?” 沈兰晞被她眼中的谴责刺得一怔,手臂的力道却未松,只是眉头锁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沈清予终于动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姜花衫与沈兰晞之间,微微侧身,隔开了两人剑拔弩张的视线。他没有看沈兰晞,而是将目光投向一脸愤怒的姜花衫。 “小花儿,”沈清予的声音却比平时缓和了许多,明显是不想再刺激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去,等这件事过了我再解释……” 姜花衫猛地转头瞪向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灼穿:“不是哪样?!你又怎么知道,什么都不懂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沈清予被她这句尖锐的反问刺得一滞,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祠堂内的杖刑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行刑声更让人窒息。 姜花衫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与沈清予争辩,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门扉,一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浑身发冷。 “吱呀”—— 沉重的祠堂大门发出一声闷响,一道极其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郑松面色沉肃,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侧身让出一条路。 姜花衫心下一沉,正要抬步往里冲,却在看清门内景象的瞬间,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祠堂内光线幽暗,两名身形健硕的保镖一左一右,几乎是完全承托着一个身影,缓慢而沉重地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沈归灵如同一架被打碎骨头的傀儡,墨色的发丝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皮肤上,长而密的睫毛在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 破碎的布料下,是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杖痕,鲜血沿着伤口缓慢地渗出,顺着他无力垂落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祠堂门前光滑的青石板上。 沈归灵就像是一尊被精心雕琢却又被无情打碎的白玉雕像,头无力地偏向一侧,脖颈处青筋颤动,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姜花衫缓缓侧头,两人身形交汇的瞬间,郑松如同一座人行巨山横挡在她面前。 “沈……” 她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 “衫衫!”沈兰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几乎是用上了力道,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不让她再向前半分。 “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祠堂的肃静。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尽头,数名身着笔挺黑色制服的人员,在一队荷枪实弹特警的护卫下,如同利刃般切入这片混乱的场域。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持着一份醒目的红色封皮文件。 国家安全局的执法员。 沈家众人立马认出了对方的来历,脸色微变。 那人的目光在众人中逡巡了一圈,最终精准定格在了浑身是血的沈归灵身上。他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向郑松,亮出证件和那份红色文件:“国家安全局特别行动组。现正式接管重要嫌疑人沈归灵。这是最高级别的接管令。” …… 第888章 未完(停电了) 国安局出手了,也就是说沈归灵的身份彻底暴露了,剧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郑松接过红色文书,侧身让开了通路,对着身后两名保镖点了点头:“交给他们。” 两名安全局的人员立刻上前,他们的动作算不上温柔,沈归灵在被交接的瞬间,身体因牵动伤口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像是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姜花衫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归灵如同物品一样被交接、带走。 整个过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开始的愤怒都没有痕迹。 沈归灵被带走后,祠堂门前恢复了冷清,只留下那摊刺目的血迹还留有余温。 沈兰晞看着姜花衫那异常平静的反应,眉头紧锁,心中的沉重感挥之不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清予缓步走上前,在姜花衫身后一步之遥停下。他看着她单薄而僵直的背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凉薄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忍,即便知道会被推开还是小心翼翼上前:“小花儿,你放心,沈归灵不会……” “不会什么?”姜花衫抬眸,澄净的眸光里清楚倒映出沈清予的脸,“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从我身边带走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沈归灵不会有事,他是这个世界里极其重要的人物角色,眼前的困境也只是他重回巅峰的一次历练而已。 但她越是知道,心境越是荒凉。 因为剧目依旧没有改变,沈归灵还是走了。 沈清予看着她,只觉得她那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院中显得格外孤寂,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花衫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看任何人,沉默地转过身,踩着那双与周遭沉重氛围格格不入的乌龟拖鞋,一步一步离开了祠堂。 傅绥尔放心不下,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回到菊园,姜花衫甚至没有停顿,径直走进了书房。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平静得令人心慌。就在傅绥尔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安慰时,却见姜花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文件,“啪”地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绥尔,你来得正好。”姜花衫抬起头,目光清明,“关于余笙的叛国案,我整理了一些新的案例和可能用到的法律条文切入点,我们一起看一下?” 姜花衫摊开文件,拿起笔,指尖稳健地在纸面上划过,条理清晰地向她分析着案子的关键点和潜在风险,仿佛刚才那个不顾一切冲向祠堂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傅绥尔不忍,神情关切:“衫衫,你……你没事吧?” 姜花衫笔尖微顿,掀眸看着她:“你也觉得我会有事?为什么?” 傅绥尔这才反应过来,眼神有些闪躲:“我……那个……” 姜花衫心照不宣,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也知道了?” 傅绥尔眸光微滞,小心看了姜花衫一眼,见她没有丝毫不悦才点了点头:“嗯。” 她没有告诉姜花衫,有好几次她和沈归灵偷偷约会都是她在暗中帮忙遮掩,还有上次在鲸鱼岛,她也是故意出声提醒他们有人的。 姜花衫哑然失笑:“连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傅绥尔抓了抓脸:“你是隐藏得很好,露馅的是阿灵哥。有一天,我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你的头绳,偷偷观察才发现了端倪,还有,他每次跟你说话,眼神都特别不一样。” 第889章 不困于心 夏星沉正要喝水,动作却忽然顿住,狭长的眼眸瞥向亮起的手机屏幕,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放下水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手机。 解锁后,界面直接跳转到刚接收到的转账信息。他忽略那串令人心动的数字,点开汇款人信息——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账号,头像用简笔勾勒出一只卡通兔子的侧脸,线条圆润可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夸张竖起的耳朵,仿佛在努力探听什么机密。 【叮咚】 【求李儒和余斯文勾结实锤。】 "......" 几乎是瞬间,夏星沉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闭了闭眼,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价格好说。】 "......" 夏星沉皱了皱眉,本能地生出抗拒。上次答应帮忙,不过是偿还她照顾奶奶的人情,银货两讫后本该两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面无表情地按下删除键,对话框瞬间恢复空白,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夏星沉转身走进浴室,将水流开到最大,试图冲散心头那抹莫名的躁动。 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结实的肌理。十分钟后,他关掉水阀,扯过浴巾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汽走出浴室。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余水珠滴落的声音。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床头,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闭了闭眼,起身走到床前,从床垫夹层中取出一枚黑色存储芯片。 像是终于放弃了抵抗,他略带烦躁地"啧"了一声,快速操作连接的独立终端。屏幕亮起,他精准调出其中一段标红的音频文件,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了一瞬。 那迟疑仅有片刻。 下一刻,他按下了确认。 【文件发送成功。】 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几乎立即切断了设备电源,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后悔。他将自己摔进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抬手揉了揉眉心,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咒。 "真是......鬼迷心窍了。" 【叮咚】 【邮件提醒:对方已收取您的邮件】 屏幕上的收取回执为这次破例画上了句号。 空气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也随之沉淀。 夏星沉盯着那行小字看了两秒,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带着刻意营造的疏离与简练,发送了一条消息: 【到此为止。后续勿扰。】 发送完毕,他准备彻底翻过这一页。 然而就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 手机屏幕骤然闪烁,弹出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字体是毫无感情的灰色: 【信息发送失败。请确认对方是否仍在您的联系人列表中。】 夏星沉的动作瞬间僵住。 不是没收到,不是延迟......而是发送失败? 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不信邪地再次尝试发送了一个最简单的标点符号。 【?】 同样的灰色提示再次弹出,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信息发送失败。请确认对方是否仍在您的联系人列表中。】 "......" 夏星沉盯着反复出现的提示,沉默了足足三秒。随即他将手机扔到角落,抬手覆住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用完就丢。这界限,倒是划得清清楚楚。 * 菊园的绣楼内灯火通明,与窗外沉落的暮色形成鲜明对比。 姜花衫和傅绥尔并肩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桌面上铺满了关于余斯文案件的材料、法律条文摘要,以及刚刚从夏星沉那里获取的加密音频文件转录稿。 "太好了!有了这个,看余斯文还怎么狡辩!"傅绥尔兴奋地握了握拳,"我就说给钱有用吧?他都没问你是谁,东西就直接发过来了。以后好办了,咱们想买什么就找他。" 姜花衫盯着手中的证据,眉头紧锁。 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 难不成是李家又在设局? 可这份证据事关重大,李儒就算要下饵,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没等姜花衫理清头绪,傅绥尔已经拿起她的手机,利落地将夏星沉的账号拉黑,清空了所有记录。 "这家伙狡猾得很,可不能让他知道证据在我们手里。下次找他咱们再换个号,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傅绥尔得意地眨眨眼,"嘿嘿,我还真是个机灵鬼。" 姜花衫侧过头,目光落在傅绥尔明媚朝气的脸上,眉宇间的凝重顷刻消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李儒另有所图,也不是因为夏星沉突然转性。 而是因为傅绥尔。 因为她身上那份"无与伦比的幸运",在这种近乎bug的属性加持下,只要有她参与的剧情,再复杂的局面似乎都会被无形之力牵引,朝着简单甚至对她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想通这一点,姜花衫看向傅绥尔的眼神变得复杂,既有恍然,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庆幸。 她并非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改变了很多。 绥尔、妙妙、枝枝、周琦姗、余笙,甚至是萧澜兰......她们所有人都在与既定的命运抗争。即便走着相似的路,也绝不是从前的她们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这份关乎许多人命运的证据,又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些因沈归灵离去而产生的无力与荒凉,在这一刻奇异地被治愈了。 她的难过与沮丧,从来不只是因为离别。只要心意相通,总有重逢之日。她真正难过的是,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依然无法改变分离的结局。她比谁都清楚沈归灵终将离开,因此生出了与命运抗争的反骨,在沈归灵步步引诱下清醒地沦陷,因为她想要改写这段剧情。 直到昨天为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输。所以当剧情突然转折时,她才会措手不及。 而现在,她忽然不再执着于沈归灵身在何处,是去是留。因为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她试图用自己困住沈归灵时,其实也为自己设下了牢笼。 要想不被困在任何一场戏文里,就必须打破身上所有的枷锁。 牢笼锁不住爱,放手才能。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温和却有力的光,穿透了她心头的阴霾。 她回头看向陪伴在身边的傅绥尔,莞尔一笑:"绥尔,谢谢你。" 傅绥尔全然没有察觉姜花衫复杂的心理活动,得到夸奖后笑得更开心了。 她干劲十足地重新投入资料堆中:"那我们接下来就照着这个方向,狠狠打余斯文个措手不及!你放心,我永远陪着你。" ...... 第890章 女王驾到 沈归灵被安全局人员带离沈园后,并未如外界猜测那般被投入寻常看守所,而是被秘密转移至一处不对外公开的特殊羁押地点。 这里与其说是监狱,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审查中心。 房间内除了一张固定床铺和一套桌椅外别无他物,四壁采用特殊吸音材料,连脚步声都被吞噬得悄无声息。没有窗户,只有顶端一盏恒定亮度的冷白光灯,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沈归灵被单独关押,除定时送餐和必要身体检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人,也接收不到任何外界信息。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羁押点入口处的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明岗暗哨增多,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紧绷。 两辆悬挂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在一辆安全局引导车的带领下,无声驶入,停靠在主楼门前。 车门开启,沈兰曦与沈清予先后下车。二人皆身着深色正装,面色沉凝。他们作为沈家代表,被允许前来"确认情况"并参与交涉谈判。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他们穿过层层安检,来到一间设有单向玻璃的观察室,里面布置成小型会议室,沈归灵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背影孤直。 沈兰曦的目光掠过沈归灵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停留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沈清予打量着沈归灵苍白的脸色,轻啧一声:"不是说伤口已经处理了吗?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对方代表已抵达,请两位入席。"一名安全局工作人员上前低声告知。 沈兰曦与沈清予对视一眼,神色收敛。 就在这时,隔壁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白密身着S国王室外交官服饰率先步入。他一头银发张扬,那双与沈归灵七分相似的瑞凤眼微扬,桀骜肆意,步履间自带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扯着嘴角,瞥过沈兰曦和沈清予时,眼神挑衅嘲讽,下一秒转见沈归灵时,笑容瞬间凝固。 紧随其后半步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身着S国高级将领常服,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老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此人正是当日送别白象王军的最高指挥官,巴顿将军。 巴顿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人,一眼就锁定了席位中央的沈归灵,见他精神不振,眯眼瞪向A国代表团。 而紧随巴顿将军身后的,是四五名同样身着S国将官制服的中年男子。他们个个肩章闪耀,气度不凡,有的面容冷峻如铁,有的眼神深邃似海,有的虽面带微笑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一行人步履沉稳地步入会议室,强大的气场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沈清予见状,微挑眉梢,侧首对沈兰曦低语:"阵仗不小。看见没?安全局的代表们脸都绿了。" 沈兰曦神色淡然:"白家这是把王室军团指挥官都派来了,看来沈归灵的身份不止是白家血脉这么简单。"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不管他是谁,白家既然愿意派人来,就说明他死不了。" 观察室内,A国代表与S国代表分坐长桌两侧,沈兰曦、沈清予作为第三方代表坐在A国代表后方。 气氛凝重,双方代表礼貌握手,正式进入谈判环节。 "叩叩——"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S国侍卫官快步走入,无视现场凝滞的气氛,径直走到白密身边,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数句。 白密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他无视安全局代表投来的疑惑目光,转头与身旁的巴顿将军低声交谈。 下一刻,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白密、巴顿将军及其身后所有S国将官齐刷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近乎本能的恭敬姿态看向大门方向。 与此同时,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被两名侍从从外侧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逆着走廊光线,步履从容地迈入室内。 来人身着S国王室最高规格的繁复礼裙,深沉的绀色面料上以金线绣着古老王室图腾,裙摆曳地,雍容华贵。 白朱拉并未佩戴过多珠宝,只在发间束着一顶造型简洁却象征无上权柄的白金王冠。那双沉静的眼眸缓缓扫过全场,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竟是女王亲临?! 安全局代表们也认出了这位突然驾临的大人物,他们事先并未收到消息,此刻脸上难掩震惊与措手不及。众人纷纷下意识起身,先前的沉稳与公式化荡然无存。 沈兰曦和沈清予脸色微变,倏然起身,目光不解地投向席间的沈归灵。 竟能让白朱拉亲临A国两次? 他究竟是白家哪位王室之后? "陛下圣安。" 白密与巴顿将军立即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向女王躬身行礼,姿态无比恭顺。 白朱拉女王微微颔首示意。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沈归灵身上。但沈归灵毫无反应,低垂着眼睑,完全像个局外人。 随即,白朱拉收回目光,转向席间的A国代表,用流利的A国语说道:"谈判继续。我只是旁听。" 话音刚落,随行侍从迅速在长桌一侧为首的位置安置好特制座椅。白朱拉优雅落座,姿态从容,仿佛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会议。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1章 白家王室的诚意 白朱拉女王落座后,会议室陷入短暂的绝对寂静,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她虽言明“旁听”,但那周身萦绕的王者威仪,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A国安全局的代表们强自镇定,将一份文件推向桌面中央:“关于沈归灵先生在我国境内涉嫌的身份欺诈、危害国家安全等多项指控,这是初步……” “不必了。” 白密突然出声打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瑞凤眼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A国代表,姿态从容:“白家王室不接受任何指控。” 白密的态度让A国代表十分不满,但碍于女王在场并未当场发作。为首代表表情凝重,笑容疏离:“证据确凿,贵国难不成还想抵赖?” 白密摇头:“并非抵赖,只是白家王室不接受除S国之外的律法制裁。” 他略作停顿,欣赏着A国代表们铁青的脸色,随即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当然,贵国的律法同样神圣,我们绝无冒犯之意。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也为了感谢贵国豪族替王室养育血脉的恩情,我们带来了绝对的诚意,各位代表不妨先听一听?” A国代表们相互交换着眼神,多年的外交经验让他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为首的代表与左右同僚低声商议,沉吟片刻后缓缓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密早就料到了这些老狐狸的反应,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抬手比出一根手指: “第一:S国愿立即移交潜伏在贵国军政系统内,级别最高的三枚‘暗棋’的全部信息。同时,无条件支持贵国在争议海域的全部主权主张,并在下一轮全球贸易协定谈判中,与贵国立场完全绑定。” 此话一出,A国代表团顿时哗然。 虽说大国之间间谍战不可避免,但S国竟然连他们的军防系统都渗透到了如此程度,这实在太可怕了。 S国的条件已不仅是让步,而是直接将战略匕首递到了他们手中。现场几位安全局高层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沈兰曦转眸看向沈归灵,语调波澜不惊:“第一个条件就如此惊人,后面的还得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没等A国代表作出决定,一直沉默的巴顿将军再次开口,声音如同钢铁交击:“军事领域。S国愿意共享下一代隐形舰艇的部分核心技术资料,并承诺未来十年内,我国最先进的‘鹰隼’突击队,可接受贵国三次无条件的调遣指令。” 话音刚落,一位肩章上缀满星辰的上将随之起身,将一份厚重的文件滑至对方面前:“这是位于我国与贵国接壤处的三处稀有矿产的完全开采权转让协议。初步估值,相当于贵国全年军费总预算。” 条件层层加码,每一个都精准命中A国最核心的诉求,从情报、外交到军事、经济,几乎是拱手送上足以让国力瞬间跃升的钥匙。 安全局代表们的脸色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疑惑,这个沈归灵,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密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脸上依旧噙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那么现在,请贵国正面回应,是否还要继续审判?”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这次的寂静与先前不同,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暗流。 A国代表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纷纷侧身,与身旁的同僚急促地低语起来。 沈清予见状,歪着头偏向沈兰曦:“这些老狐狸,想吃肉又怕肉有毒。白家的条件越是吸引人,就说明沈归灵的身份越是不简单。我看今天的谈判,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了结果。” 沈兰曦抬眸,目光扫向S国席后方那位始终静坐的身影,淡淡道:“女王亲临,容不得他们拖延。”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兰曦的话,就在A国代表们还在低声争论、权衡利弊之际,一直端坐主位的女王忽然优雅地站起身。 刹那间,会议室内的低语声戛然而止。无论是纠结的A国代表,还是成竹在胸的S国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她。 女王并未理会那些目光,曳地的裙摆划过光洁的地面,径直来到作为第三方代表的沈兰曦与沈清予面前,威严的容颜上首次流露出些许温和。 “我今日来,不为国事,只为家恩。” 女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之重,“沈老爷子庇护之恩重于山岳,白家王室铭记于心。” 她微微侧首,一名侍从官立刻上前,展开一卷以金线绣着王室徽章的诏书,朗声宣读: “为酬谢沈氏家族庇护王室血脉大恩,特此敕令:一,赠予沈家黑晶银行无条件、无限额信用担保,永续有效;二,划拨S国皇室基金年度收益的十分之一,设立‘沈氏恩荣基金’,永世由沈家支配;三,授予沈家核心成员三人,S国世袭公爵爵位,享王室成员同等礼遇;四,开放我国所有尖端科技数据库,与沈家共享。” 每一项馈赠都堪称天价,尤其是科技数据库的共享,意味着沈家将一跃成为掌握最前沿力量的庞然大物。 宣读完毕,白朱拉女王的目光重新投向A国代表团,之前的温和敛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些是白家的诚意,亦是底线。人,今天我必须带走。若贵国应允,所有条件即刻生效。若不应……” 女王笑了笑,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权杖上镶嵌的红钻石,声音轻柔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那便是……宣战。”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2章 爱意无处不在 女王轻描淡写吐出的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凝滞的空气,瞬间冻结了会议室里最后一丝犹豫与权衡。 这位女王乃是主宰S国半壁江山的传奇帝王,即便放眼世界体系亦拥有不俗地位。她的话从非威胁,而是陈述一个必将发生的未来。 在这万籁俱寂的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得来不及反应,除了沈归灵。 他缓缓掀起那双长久垂落的眼睫,露出一对深邃沉静的黑眸。轮廓依旧是清俊矜贵的模样,但此刻,那眼底深处仿佛有冰层碎裂,折射出复杂至极的细碎光芒。 沈归灵的目光不偏不倚,与白朱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女王原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在与沈归灵眼眸相接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她这一生最敬爱的是将她托举上王座的伟大父亲,最偏爱的则是陪她度过至暗时刻的天骄嫡子。而沈归灵,同时具备了二人身上所有的轮廓,这让她在面对这个孩子时,总会生出一份难以克制的温情。 女王的“宣战”宣言,成为了压垮天平的最终砝码。 面对这位传奇帝王的绝对意志,A国代表们深知,任何拖延与拒绝都将导致无法承受的后果。他们当机立断,选择见好就收,全盘接受了S国提出的所有条件。 谈判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缓和。双方代表在厚重的协议文件上郑重署名、交换用印,一系列关乎战略情报、军事技术、稀有矿产及对沈家巨额谢仪的条约,就此尘埃落定。 双方代表起立,握手言和。沈归灵也在A国监管之下,步入了白密与巴顿将军等人的护卫之中。 * 休息室内陈设华美,与先前拘禁室的冰冷判若云泥。 沈归灵静立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森严的守卫与灰蒙蒙的天空。他换上了一身S国为他准备的便服,料子昂贵,剪裁合体,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过去彻底隔开。 白密与巴顿将军一左一右“夹击”着随行医生,再三确认沈归灵的伤势无碍后,才开始商议启程时间。 未免沈归灵觉得被冷落,两人特意询问他的意见。但沈归灵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冷漠,并未回应。 白密只当他因沈家处罚而心情不佳,默默朝巴顿使了个眼色,“这A国人不讲情义只要好处,还是赶紧走。” 巴顿立马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S国侍从官快步走入,在白密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密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头看向沈归灵,“那个……” 他一时没想好如何称呼,干脆含糊带过,“沈家的人在外面,说是……要送行。要见吗?” 空气仿佛再次凝滞。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归灵回答,巴顿将军立刻道:“他们来做什么?把殿下害成这样……” “见。” 沈归灵忽然转过身,眸光亮得惊人,“请他们进来。” 巴顿愣了愣,恭敬垂首,回头与白密对视一眼,两人沉默地退出了房间。 片刻后,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是沈兰曦。他神色是一贯的冷峻,步伐沉稳,只是目光在触及沈归灵身上那套陌生服饰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跟在他身后的是沈清予,眼神则更为复杂。 沉默被无声放大。三人各占一角,维持着稳定的三角关系。 沈清予轻咳一声,故作不在意地调侃:“恭喜啊,阿灵哥,你这也算弯道超车了。” 沈归灵瞥了他一眼,转身落座,“这个时候才来巴结,晚了。” 沈清予嗤笑一声,正要回怼,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晦气地咽了回去。 沈归灵偏过头,目光转向沈兰曦,“兰曦哥,也是来发表胜利感言的?” 他的语调带着明显的挑衅。 沈兰曦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爷爷吩咐我来送人。” 话落,他微微侧首。一直等在门外的莫然和雷行推门走了进来,两人看见沈归灵时都红了眼眶,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莫然一脸愧疚,“少爷,对不起,是我能力不够,害了少爷。” 雷行说不出肉麻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沈归灵眉宇间的尖锐在看见这两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那份刻意维持的冰冷,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撞出了一丝裂缝。 他抬眸,静静看着沈兰曦,“什么意思?” 沈兰曦:“爷爷说你的人,你自己带走。” 三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沈归灵收敛了神色,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还有事?” 沈兰曦迎上他的目光。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轻微晃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寂。 “保重。” 轻描淡写地落下两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沈归灵嘴角的弧度微微凝固。 “喂!”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清予从西装内衬掏出一封印着蜡漆的信封递上前,“还有这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归灵皱了皱眉,垂眸睨了一眼,“什么?” 沈清予没好气地,“我哪知道?总归是爷爷让我交给你的。你要不要?” 沈归灵思忖片刻,两指夹住信封抽回手中,动作粗鲁得过分。 沈清予心知他这是不爽他们告密、联合将他踢出局,被气得冷笑出声。刚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又不情不愿地回过头:“白家也不好混……你可别一回去就被干掉了。” 沈归灵挑眉看着他。 沈清予忽然像是被这句话烫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转头摔门而出。 “……”沈归灵看着沈清予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片刻,冷冷扯了扯嘴角,“傻逼。” 他垂眸,视线落在手中的信封上。迟疑片刻,果断揭开了印着沈家族徽的火漆。 纸张被抽了出来,是沈园书房里最常见的那种素白笺纸。 他的目光才扫过第一行字,心跳瞬间停止。 -【立遗嘱人:沈庄】 -【条款一:若立遗嘱人非正常死亡,名下除家族公产外一切私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沈园、国内外所有动产与不动产、名下全部股权及投资收益,均由其孙女姜花衫单独、全额继承。】 【条款二:沈氏全族,凡我血脉,皆不可因利违背姜花衫本人意愿,强行为其安排或干涉其婚配之事。此条,优先于族规。】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3章 明月朽末,还有太阳 沈归灵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纸张抚平、折好,重新塞回信封,贴身放入内袋。 他轻抚着心脏的位置,指腹压着信笺,感受着下方沉稳的心跳。 “阿灵,你相信爷爷吗?” 沈归灵眼睑轻抬,深邃的眸光里漾开一片薄雾。 那日他与爷爷的对话,其实还有后半段。 橘红色的余晖如熔金流淌,漫过竹园那扇巨大的雕花木窗,为满室沉木书香镀上一层温暖而悲壮的色泽。 爷爷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苍老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他凝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庭院,沉默了许久。 直到最后一缕光挣扎着攀上他霜白的鬓角,他才缓缓转过身,问道: “阿灵,你相信爷爷吗?” 沈归灵自诩识人万千,却从未见过如沈庄这般——看透世情、执掌生杀,骨子里却仍存着一份偏执的温情。沈渊也好,沈澈也罢,所有在沈园作恶之人,倚仗的其实都是老爷子这份未泯的温情。 他略一沉吟,轻轻点头: “相信。” 沈庄眼中掠过一丝安慰,走上前,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 “白家并非重情的家族,但女王却愿为你亲赴沈园。你能告诉爷爷,你是白家谁的血脉吗?” 沈归灵几乎未犹豫: “白冕。” 沈庄脸上并无讶异,显然早已猜到。他微微颔首,语带追忆: “难怪我初见你时,便觉少年风姿不凡……原来是故人之子。” 沈归灵眉宇微动: “爷爷也认识他?” 沈庄抬眸细细端详着他,轻叹一声: “认识。你父亲战陨前的最后一夜,便是来见了我。他告诉我,王妃已秘密诞下麟儿,请我护送你们回国。可我……最终有负故人所托。” “他来见过您?” 沈庄点头: “缘分之妙,终非言语可尽。我虽失当年之约,却在冥冥之中完成了故人所托。或许,这就是天意。” “阿灵。” 沈庄神色一敛,眼中温情骤散。他从衣袋中取出一枚硬盘,郑重递到沈归灵面前: “拿着。” 沈归灵看了沈庄一眼,才低头看向掌心: “爷爷,这是什么?” 沈庄: “《四十九号档案联盟条约》。” 沈归灵眸光微怔——当初斩杀白峥后,他窃取其全部机密文件,其中就有一份关于《四十九号档案》的资料。其中的内容,他大致清楚。 沈庄并不知情,继续解释道: “这里面是关于世界经济强权制的雏形,已有包括S国在内的四十九位世界级权谋者签字。当初这份名单转交沈家时,被我父亲断然拒绝,联盟因此紧急叫停。后来我接管沈家,带领沈家跃居A国鼎族之列,这份合约又辗转送至我手中。我秉承父志,依旧反对,联盟再度停滞。” “二十年前,你父亲携此约找到我,告知我联盟中有人不满利益分割,正暗中蠢蠢欲动,企图再次推动计划。他是白家王室里唯一反对联盟的人。原本白家王室已在合约上签字,但因你父亲的主张,女王态度也有所动摇。他预感族中出了内奸,唯恐此次出访遭暗杀,便以当年沈家灭门内情为交换,请我护你平安。” “可对方势力远超我所料,竟设计害你父亲战死,连你母亲归国的战舰也一并炸毁。那时我便明白——若沈家不能直跃而上,要么我臣服于联盟签字,要么沈家灭门之祸……将再度重演。” 沈归灵声音低沉: “听爷爷之意,当年沈家灭门……也如我父亲这般,是他们策划的?” 沈庄眉眼沉郁,闭了闭眼,缓缓点头: “世界强权一体,于他们而言,战争不过是戏台上一出剧。他们策划东湾动乱,我父兄战亦是死,退亦是亡,最终只能血洒山河,不负先明。” 言罢,他抬眸望向窗外竹影间的冷月,神情黯然: “先祖遗志不可夺。我深知,欲与这些人抗争,必得立于更高处。于是我倾尽心力栽培阿玺……他是我偏爱的孩子,亦是最懂我心志之人。我亲手送他上高台,可最终,却害明月垂落,不得善终。” 沈归灵垂眸,再次看向掌中那枚硬盘,五指缓缓收拢: “爷爷,您想让我做什么?” 沈庄慢慢抬眸,眼中沉下一道暗芒。 他转过身,逆光勾勒出清癯的轮廓,深刻皱纹在光影间显得格外柔和。 “阿灵,” 他又唤了一声,语声格外沉静, “你……还愿意相信爷爷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夕阳余晖正映进沈归灵眼中,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望着沈庄逆光的身影——那身影不似平日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反倒透出一种如烛火将尽般的孤注一掷。 沈庄轻声开口,如落子定局: “阿灵,明月朽末,还有太阳。爷爷想……再下一局棋。”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4章 成为太阳 沈归灵眼睑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隔着昂贵的衣料,感受着下方急促的心跳。 耳畔再次响起沈庄的话语: “阿灵,爷爷知道,你求出沈家并非为了回白家。但我希望你能回归白家——以白冕亲王遗脉的身份,加上女王那份愧疚与期许,你完全有能力在白家内部站稳脚跟,甚至……触及核心。” “这世界的权柄就这么多,你拿得多,别人自然就拿得少。唯有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多起来,话语权才能真正转移。这或许是一场跨越世纪的漫长斗争,但它意义重大,值得全力以赴。” “爷爷知道,你并不愿成为你父亲那样被世人传颂的英雄。你站出来承担这一切,无非是想成为某一个人的英雄。但阿灵,真正的吸引,从不依靠牺牲与庇护。” “你要做的,不是将自己化作盾牌,挡在她身前遮风挡雨。时间久了,盾牌只会显得冰冷而沉重。” “你要做的,是成为光源本身。” “立于高处,清醒而强大,坚守你认定的道。你的光芒、你的意志、你为更广阔的世界而战时展现的魄力与智谋——这些,才是真正无法被忽视的引力。” “当你不只为某一个人而活,而是为你所认同的信念去征战、去闪耀时,你所散发的光热,自会吸引与你同频的灵魂。她会看见真实的你、强大的你、破碎后依然选择站起的你。她会为你骄傲,而非仅仅心存感激。” “最高级的爱,不是占有与保护,而是并肩与吸引。是两个完整的灵魂,因彼此的光芒而靠近,因共同的信念而同行。” “所以,孩子,你明白了吗?真正的太阳从不畏惧无人追随。当你持续散发光热,与你灵魂契合的人,自会循光而来。”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与竹园里那抹熔金般的夕阳判若两个世界。 沈归灵感受着指尖下的心跳,眸中最后一丝迷惘的雾气彻底散去。 他终于明白,为何姜花衫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爷爷。 因为爷爷本就是太阳。 而他,也要成为太阳。 沈兰曦与沈清予回到沈园复命时,暮色已悄然漫过层叠飞檐。 书房内,沈庄静坐于檀木椅上。听完二人回禀,他神情如常,辨不出喜怒。 “知道了。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沈兰曦与沈清予心知老爷子此刻心境复杂,未再多言,悄然退出书房。 当门扉轻合,沉重的寂静再度笼罩。 沈庄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暮霭中的沈园格外沉静,远处楼阁轮廓渐次模糊。 他抬首望向天际,目光悠远,似要穿透云层,望向更远的尽头。 良久,一声轻叹。 他转而望向廊下,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少年并不知道,那时的他其实藏得并不好。那双眸子亮得灼人,其中燃烧着未被驯服的火焰与野性。 他明知危险,却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只因不忍见那一身铮铮傲骨,零落成泥。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5章 云乡商会 私人渡轮在鲸港附近的僻静码头靠岸。周宴珩下了船,一辆黑色轿车早已无声等候。车窗玻璃颜色深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车子并未驶向周宴珩常去的那些声色场所,而是七拐八绕进入一片老城区,最终停在一处挂着“云间同乡会”朴素牌匾的古旧宅院前。 门楣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 穿过回廊,是一间装修典雅、隔音极好的茶室。 茶室内烟雾缭绕。几个或富态或精干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主位上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中式褂子的老者,正是云乡商会会长陈明生。 周宴珩推门而入。他年轻得过分的面孔与室内沉凝的气氛格格不入。随手将外套搭在臂弯,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少爷。” 陈明生率先起身,脸上堆起笑容。其余几人也纷纷站起,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们没想到周家派来的竟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嫡少爷。虽然早有耳闻此子深受周老爷子器重,但眼下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交给一个年轻人,未免让人觉得周家是否不够重视。 “陈会长,诸位,久等了。”周宴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自顾自在空着的主宾位坐下,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家客厅。 侍者上前欲倒茶,被他抬手阻止。 陈明生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他硬着头皮开口:“周少爷,事情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不知老爷子有什么打算?” 说完又怕周宴珩觉得他们在质疑周老爷子,赶紧解释:“周少爷,我们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了,云乡那边都等着回复。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大家谁都不敢做主啊。” 众人闻言连连附和:“是啊少爷,那本账本的重要性您应该知道,真要出了什么纰漏,老爷子也不得不防啊。” 周宴珩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爷爷让我来就是给诸位吃个定心丸。就算有人拿了账本,他也进不了鲸港。” 闻言陈明生等人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有老爷子这句话,咱们也就不急了。” 周宴珩眼皮微抬,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众人脊背一凉,瞬间噤声。 他淡淡道:“爷爷还有一句话,东西丢了可以不要,但偷东西的老鼠务必要解决。否则周家以后可不敢再往云乡''放粮''了。” 陈明生脸上的喜色僵住,声音干涩:“老爷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只不过......”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宴珩的脸色,斟酌用词:“不瞒周少爷,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和那些''老鼠''交锋,但对方行事非常专业,痕迹抹得很干净,不像是普通的商业对手或者调查记者。我们怀疑...是......那边的人?” 陈明生虽没有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边”指的极有可能是A国军方。 若真是军方在暗中调查,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对付商业对手,他们有的是阴私手段,但直面国家暴力机关,那就是以卵击石。 另一个瘦高个也忍不住压低声音补充:“周少爷,如果真是军方的人,我们贸然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别的不怕,就怕到时候给老爷子惹祸,让他老人家为难。” 这话看似表忠心,实则是在试探周宴珩以及他背后的周家,面对可能涉及国家力量的威胁时,到底有多大决心,又愿意为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兜多大的底。 周宴珩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漂亮话不用说。你们要真有这份孝心,就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上鲸港麻烦爷爷。” 众人立马意识到这位嫡少爷不好忽悠,脸色微变,一脸羞愧:“少爷说的是。” 周宴珩抬眸,又道:“当初十八名军将死在云乡废厂也没见你们怕过,现在不过是个毛贼算什么,怎么瞻前顾后的?山高皇帝远才能大富大贵,你们要没能耐那就换人。土皇帝嘛,谁不想当?” 周宴珩话音落下,茶室内死一般寂静。 陈明生喉咙发紧,其他几人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当初他们为了保守秘密,对一伙暗线下了追杀令,直接引爆了一个工厂。原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万万没想到那一群人里竟然有瞒着家里暗访的周小姐。 周小姐的死他们所有人都责无旁贷,已然成了午夜梦回的梦魇。周宴珩如此轻描淡写地提起,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陈明生下意识擦了擦额头冷汗:“少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车子驶离老城区,融入鲸港璀璨的夜色车流。周宴珩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纹身。那圈诡异的线条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 约莫半个小时后,轿车驶入周家庄园。还没入主厅,就听见水榭戏台方向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 周宴珩整了整衣襟,径直向戏台走去。 周国潮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里轻轻打着拍子,嘴里咿咿呀呀跟着戏本清唱。 周宴珩对周老爷子的唱腔不敢恭维,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 “我唱的有这么难听吗啊?”周老爷子坐起身,目光落在周宴珩身上,“回来。” 周宴珩立马折返,躬身道:“爷爷。” 周国潮冷哼了一声,端起旁边的紫砂小壶对着壶嘴呷了口茶:“云乡那边,都交待好了?” “嗯。”周宴珩应道,“都打发回去了。” 周国潮思忖片刻,放下茶壶:“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跟着去云乡收尾。” 周宴珩问:“云乡是块肥肉,爷爷您真舍得?” 周国潮摇头:“接二连三地出纰漏,云乡早就不安全了。与其等着它断送周家的生路,不如我亲自送他们上路。两年了,总要给小珊一个交代了。”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6章 困兽之局 云乡,夜雨。 路迦缩在云乡县一家不起眼的小宾馆房间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生锈的雨棚,扰得人心烦意乱。 房间狭小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熏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咚咚咚”,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约定好的暗号。 路迦立马掐灭烟蒂,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雨衣、身形瘦小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像是刚买了夜宵回来。 路迦轻轻打开门锁,男人闪身而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 “东西呢?”路迦压低声音,直接问道。 男人脱下雨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些惶恐的脸。他是最早潜入云乡的暗探,在云乡商会总部担任会计,也是继上次云乡大清洗之后唯一没有清查的高层暗线,代号老闫。 老闫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U盘,递给路迦。 “长官,这是最后一部分了,我能接触到的所有备份和原始凭证扫描件都在里面。”老闫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查得很紧,商会内部已经开始清洗了,我……我可能暴露了。” 路迦接过U盘,入手冰凉沉重。 他拍了拍老闫的肩膀,“辛苦你了,你放心,这次我们一定可以……” 不等他说完,老闫一把抓住路迦的手,“长官,还有一件事,千万不想相信周……” “警署厅临检!所有人待在房间里别动!” 宾馆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毫不掩饰的呼喝声。 他的话戛然而止。 路迦脸色骤变,猛地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楼下,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蛮横地堵死了宾馆出口,车上跳下来的人影动作迅捷而统一,带着一股绝非普通警察的肃杀之气。 老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他浑浊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一种决绝的光。他猛地将路迦从窗边推开,自己用身体死死抵住了单薄的房门。 “长官,你先走!” 老闫的声音因急促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快走!窗子,从后面窗子走!!” “老闫!”路迦低吼,伸手想去拉他。 “砰砰砰!”沉重的撞门声响起,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锁扣都在松动。 老闫回头,深深看了路迦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未尽之言,有深深的不甘,更有一种托付一切的沉重。 时间紧迫,不容半分犹豫。 突然他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尽管穿着沾满泥点的旧雨衣,那一刻却仿佛重新穿上了那身久违的戎装。 老闫抬起右手,五指并拢,以一个标准、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却无比庄重的姿态,向路迦敬了一个军礼。 没有言语,但这个军礼胜过千言万语。 那是告别,是承诺,是用生命完成的最后一次汇报。 路迦的眼眶瞬间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他知道自己再犹豫,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老闫的牺牲也将毫无价值。 “保重!”路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犹豫,猛地转身扑向房间后窗。 “砰——!” 房门在这一刻被猛地撞开,几个持枪的“警员”凶神恶煞地涌了进来。 老闫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濒死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当先一人,死死抱住对方的腰,试图为路迦争取最后几秒钟。 “快走!” 路迦没有回头,他赤红着眼睛,粗暴地扯开锈蚀的窗栓,毫不犹豫地纵身从二楼窗口跃下。身体砸在楼下湿滑泥泞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痛。他顾不得检查,手脚并用地爬起身。 就在这时—— “砰——!” 他身后,宾馆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被刻意消音的枪响。 路迦的脚步在泥泞中猛地一滞。 若是没有身上这份证据,他可以回头和老闫一起拼命,但现在,他不能! 不能回头! 路迦闭了闭眼,一头扎进了被密集雨帘笼罩的幽深小巷。 * 路迦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不知穿行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风箱般剧烈抽痛,他才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勉强停下。 这里似乎是一个半废弃的工地窝棚,勉强能遮挡部分风雨。 路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首要任务是联系上级,汇报情况,移交证据。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贴身暗袋取出特制的卫星通讯器。屏幕微光亮起,但糟糕的是竟然迟迟无法捕捉到信号。他快速切换了几个紧急频道,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死寂的忙音或刺耳的杂波。 所有联络渠道,全部中断了。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整个云乡的卫星设备出了问题,二是联络者自主掐断了与他的联系。 瞬间,一股寒意浸透了路迦的四肢百骸。 他蜷缩在阴影里,沉默了片刻,取出那个用油布紧密包裹的U盘,连接上加密读取设备。 屏幕幽光映亮他紧绷的脸,解密程序缓缓运行。 当文件列表终于展开时,路迦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他原本以为,以老闫的级别,这里面记录的不过是云乡商会与地方官员勾结,在土地、项目上牟利的证据。但眼前出现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触目惊心。 一笔笔巨额的资金流向,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汇聚向几个隐秘的海外账户,而通过这些账户层层追溯,某些线索隐隐指向了一个他绝没有想到的庞然大物 ——周氏集团。 不仅仅是资金。还有几份加密的通讯记录摘要,里面提到了数次关键的“政策调整”和“资源倾斜”,其背后的推手,直指周家在国会中的影响力。 云乡,根本就是周家养在边陲小洲的贪婪巨兽,是周家汲取养分、处理脏活的黑金池和试验场! 忽然,路迦想起老闫临终前的那句未尽之语—— “不要相信周……” 他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与周绮珊的联络线。 “嘟——嘟——” 信号正常,才响了两声,对方就迫不及待接通了信号。 “长官,太好了,您终于有消息了……” …… 喜欢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请大家收藏:()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