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小大名》 第72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一) 天文十八年(1549年)暮春,京都南郊的渡口仍残留着战火的焦痕。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折断的刀枪与破损的旌旗,岸边倒伏的武士尸体旁,三好家的“三阶菱钉”家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就在昨日,三好长庆率领六千精兵在此击溃细川晴元与三好政长的八千联军,逼得细川晴元逃往京都,三好政长则在乱军中被杀。这场江口之战,不仅终结了细川家对近畿的百年统治,更让三好长庆踩着硝烟踏入了京都,成为这座古都新的掌控者。 彼时的京都,历经应仁之乱后早已不复往日繁华,却仍是日本国最高权力的象征。三好长庆骑着骏马,身后跟着手持纹旗的亲卫,身旁簇拥着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这三位日后被称为三好三人众的核心家臣,以及一位面容精瘦的武士,正是后来成为他女婿的松永久秀。 当马蹄踏过京都的石板路时,沿街百姓或躲在门后窥视,或跪地行礼,空气中混杂着敬畏与恐惧。三好长庆勒住马,抬头望向远处的二条城(幕府将军居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阿波国的地方豪族,到近畿的实际统治者,他只用了十年。 进入京都后,三好长庆并未取代幕府,而是以幕臣的名义架空将军。三好长庆深知,近畿与四国的统治需靠家族纽带和亲信制衡的方式维系,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如同一位精密的织工,将三好家的势力编织成一张覆盖十国的大网。 三好长庆的权力根基,首先建立在亲兄弟的忠诚之上。除长兄早逝外,其余三人皆被委以重任,构成统治的核心骨架。二弟三好义贤被任命为四国总奉行,驻守阿波国胜瑞城,掌控阿波、赞岐两国。 三好义贤是兄弟中最具谋略者,不仅平定了四国东部的叛乱,还组建了一支精锐的水军,用以控制濑户内海的航道,为近畿输送粮食物资。三好长庆对三好义贤极为信任,甚至允许他使用三好本家的家纹,足见其地位之高。 三弟安宅冬康被派往淡路国担任水军总领,淡路岛是濑户内海的交通要冲,控制此地便能切断四国与近畿的海上联系。安宅冬康不负所望,他整合了淡路国的安宅水军(原守护安宅家残余势力),建造二十余艘大安宅船(搭载铁炮战船),不仅保障了三好家的海上补给线,还多次击退来自纪伊国的海盗,成为近畿海域的海上屏障。 四弟十河一存坐镇岸和田城掌控和泉国,十河一存虽年轻却以勇猛着称,江口之战中曾单骑冲阵斩杀细川军先锋。岸和田城北接摄津(三好长庆核心领地)南邻纪伊,是近畿南部的门户,成为三好长庆最可靠的近畿预备队。 三位弟弟如同三根支柱,分别掌控四国腹地、海上通道与近畿南部,与三好长庆坐镇的摄津国形成四方呼应。这种家族分治模式既避免了权力过于集中的风险,又能快速应对各地的叛乱,是三好家短期内稳定统治的关键。 若说兄弟是核心支柱,那么亲信便是权力触须。三好长庆深谙联姻提携的权谋之道,通过婚姻与官职任命,将松永久秀、游佐长教等牢牢绑在三好家的战车上。岳父游佐长教作为畠山家的实际掌权者,控制着河内国与纪伊国。 双方缔结政略婚姻,游佐长教名义上仍属畠山家,实则完全听命于三好长庆,河内与纪伊两国也成为三好家的直接从属领地。这两国盛产稻米与木材,是近畿的粮仓与建材基地,为三好家提供了充足的财政支持。 松永久秀,这位出身播磨的武士,最初只是三好家的普通家臣,却因江口之战献策立下大功,被三好长庆看中。不仅将女儿嫁给松永久秀,还破格将其纳为一门视为家族成员,任命为大和国信贵山城城主。大和国是佛教圣地拥有诸多寺院,松永久秀在此征收寺院税,为三好家带来巨额收入。同时信贵山城地势险要,可俯瞰近畿平原,成为三好长庆控制京都的南翼堡垒。 松永久秀之弟被三好长庆安排入赘丹波国守护代内藤家,成为内藤国贞女婿而改名内藤宗胜。丹波国是近畿北部的屏障,与细川晴元的残余势力接壤,三好长庆此举既让内藤宗胜名正言顺的掌控丹波,又能利用他监视细川家的动向。内藤宗胜上任后立即整顿丹波,修建八上城作为据点,成为三好家在近畿北部的前哨。 通过这一系列布局,到天文十九年(1550年)末,三好家已实际掌控近畿的摄津、和泉、河内、纪伊、大和、丹波六国,以及四国的阿波、赞岐、淡路三国,再加上名义上从属的部分地区,总计十国领地。 这是自室町幕府建立以来,地方豪族掌控领地规模最大的一次。三好长庆坐镇摄津国高屋城,每日处理来自十国的奏报,接受各国豪族的朝贡,甚至模仿幕府将军举行御马前(武士觐见仪式),享受着天下人的待遇。 高屋城议事厅内,三好长庆的府库中堆满了各地送来的贡品。阿波国的珍珠、赞岐国的海盐、河内国的稻米、大和国的漆器,还有纪伊国的珍稀木材。松永久秀站在一旁笑着说道:“主公,如今近畿与四国皆在掌中,将军不过傀儡,三好家的霸业,已远超当年的细川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好长庆端起酒杯,望着窗外的樱花,满是志得意满:“这还不够,待平定丹波的细川残党,我便要让整个西国,都插上三好家的旗帜。”然而京都这座古都,似乎总带着一种诅咒。从室町幕府的足利义满,到后来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每一位试图在此建立霸权的天下人,都难逃盛极而衰的宿命。 三好长庆的巅峰也暗藏着致命的伏笔,而这些伏笔在天文二十年(1551年)悄然爆发。 三好家的十国领地,实则分为直接从属与附属势力两类。直接从属如摄津、和泉、阿波等,由三好家直系或亲信直接统治;附属势力如纪伊国部分豪族、淡路国旧安宅家臣,则是通过臣服归附,仅需缴纳贡赋、出兵助战,保留一定自治。 这种平衡的核心,在于游佐长教控制的河内与纪伊。这两国是直接从属的典范,也是连接近畿与四国的关键。但游佐长教的统治依赖于畠山家傀儡与三好家支持的双重身份,一旦失去三好家的绝对威慑,或自身遭遇不测,河内与纪伊的豪族便可能反叛。 三好长庆对此并非没有察觉,却因过度信任游佐长教,未在两地安插三好家的直系武士,从而为后来的权力松动埋下了隐患。江口之战后细川晴元逃往京都,虽仅剩数百残部却仍保有细川家督的名分。 细川家作为室町幕府的管领,百年积累威望并非一朝一夕可灭。丹波、近江等地的旧细川家臣,仍暗中与细川晴元联络,等待着反扑的机会。三好长庆虽派内藤宗胜驻守丹波,却低估了细川家的名分号召力,未加彻底围剿,这让细川晴元得以在丹波休养生息,逐渐集结势力。 被架空的足利义藤,表面上对三好长庆言听计从,甚至在三好长庆进入京都时亲自出城迎接,实则暗中积蓄力量。他利用将军的名义,联络近畿的寺院势力,试图借助寺社的武力;同时他对三好家与细川家的矛盾冷眼旁观,等待双方两败俱伤的时机。 江口之战后两年,足利义藤虽与三好家讲和,却从未放弃恢复幕府权威的野心,这为后来幕府内部的分裂埋下了种子。这些伏笔,如同埋在三好家霸权下的地雷,而引爆它们的导火索,便是天文二十年(1551年)游佐长教的遇刺。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二) 天文二十年(1551年)初夏的河内国高屋城,暑气比往年来得更早。正午的阳光透过树的枝叶,在游佐长教官邸的庭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已开始在屋檐下聒噪,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即将成熟的梅子酸甜味。 作为三好长庆的岳父、河内国与纪伊国的实际掌控者,游佐长教此刻正坐在庭院的青石桌旁,与好友和尚珠阿弥对酌。半个时辰前,他刚结束一场关于夏季贡赋征收的会议,此刻卸下事务的束缚,连随身护卫都被遣到庭院外,只留这方小天地供两人闲话。 “今年河内的早稻长势不错,贡赋若能按时收缴,长庆大人在摄津的军备应该能再添两百张强弓。”游佐长教端起青瓷酒杯,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他年近半百,鬓角已染霜白,却仍保持着武士的挺拔身形,说话时声音洪亮,带着常年执掌权柄的威严。 作为畠山家的实际掌权者,他替三好长庆牢牢攥着河内、纪伊两国,是三好家近畿十国统治的支柱之一。这两国不仅每年能提供三好家近半的贡赋,更能阻挡纪伊杂贺众与近江六角氏的威胁,地位无可替代。 对面的珠阿弥身着素色僧衣,双手合十谢过酒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长教大人为三好家鞠躬尽瘁,难怪长庆大人视您为左膀右臂。只是近来京中流言颇盛,说细川晴元在丹波联络旧部,您可得多留点心。” 游佐长教闻言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细川晴元不过是丧家之犬,江口之战后早已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你,总爱操心这些琐事,哪里是什么化外之人。来,再饮一杯,尝尝我这从堺港买来的唐酒。” 游佐长教不曾察觉,珠阿弥的笑容在低头倒酒时悄然褪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酒过三巡,游佐长教已有醉意,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从贡赋谈到家中幼子,又说起当年辅佐三好长庆攻占高屋城的往事。 珠阿弥始终安静倾听,偶尔点头附和,直到游佐长教将头靠在椅背上,眯眼哼起阿波国的民谣。他才缓缓起身,右手悄然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短刀,刀鞘缠着与僧衣同色的布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长教大人,”珠阿弥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这杯酒,就该送您上路了。” 游佐长教猛地睁眼,还未及反应,短刀已狠狠刺入他的颈部。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伸手想抓住珠阿弥的衣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布料。鲜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他的和服下摆,滴落在青石桌上,与酒液混在一起,泛起诡异的暗红。 “你…… 是谁派来的?”游佐长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声音嘶哑。珠阿弥没有回答,只是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院外的护卫听到动静冲进来时,只看到游佐长教倒在血泊中,珠阿弥正将短刀刺入自己的咽喉。 武士扈从们连忙上前检查,发现珠阿弥身上没有任何令牌、信件,甚至连僧衣上的补丁都整齐划一,找不到半点身份线索。唯一的线索,是他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三好家的。” 游佐长教的死讯像一颗炸雷,在三好家的统治圈里炸开。消息传到摄津国时,三好长庆正在与松永久秀商议修建新居城,听闻噩耗后,他猛地将手中的图纸摔在地上,案几上的茶碗被扫落在地,青瓷碎片与茶水四溅。 “查!给我彻查!无论是谁,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三好长庆的怒吼震得殿内家臣纷纷跪倒,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游佐长教不仅是他的岳父,更是他掌控河内、纪伊的钥匙,这把钥匙断了,两国的统治立刻就要动摇。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河内国豪族在得知游佐长教遇刺后,瞬间陷入混乱。这些豪族原本因游佐长教的威慑而臣服,有的是被他击败后收编,有的是靠着他的扶持才保住领地,如今主心骨没了立刻分成两派,为争夺河内国的控制权剑拔弩张。 一派以河内国豪族萱振贤继为首。他早年曾被游佐长教击败,后因作战勇猛被三好长庆擢用,此刻想借着复仇名义掌权。他迅速联络游佐家旧臣,找到正在出家的游佐长教之弟根来寺松坊,提出拥立其为游佐家新家督。萱振贤继的算盘打得精明,根来寺松坊常年出家,对政务一窍不通,拥立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正统的幌子,实际权力当然是握在自己手中。 另一派则是大和国饭盛山城豪族安见宗房。他本是细川晴元的旧部,后来被迫投靠三好家,一直对游佐长教的压制心怀不满。见萱振贤继想独占河内立刻提出反对,根来寺松坊早已出家脱离世俗岂能执掌领地?游佐家家督之位理应传给游佐信教继承!这番话看似有理实则暗藏心机,游佐信教年幼无知,正好方便安见宗房挟幼主以令诸侯。 两派争论很快升级为武装冲突,萱振贤继率先攻占游佐长教旧宅,抢走了象征权力的印信。安见宗房则暗中联络河内豪族,承诺若助我击败萱振贤继便给予领内自治的权力。安见宗房设下鸿门宴,邀请萱振贤继赴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萱振贤继自以为兵力占优,毫无防备的带着十余亲信前往,结果硬生生被喝死于宴会之上。萱振贤继死后,安见宗房立刻拥立游佐信教为家督,将他安置在高屋城内宅里,自己则以辅佐名义,接管了河内国军政。 安见宗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前往摄津国,向三好长庆献上降表,声称河内国上下愿继续臣服三好家,唯请长庆大人认可游佐信教的家督之位。这番操作看似是向三好家表忠心,实则是将河内国从三好家的直接从属领地变成附属势力,安见宗房自己则成了实际统治者。 纪伊国的反应更为直接,游佐长教原本便是畠山家守护代。他一死,纪伊国豪族立刻借机摆脱控制。畠山家畠山高政联合纪伊杂贺众,赶走了游佐家的派驻奉行官,然后效仿安见宗房派人向三好长庆表忠心。这相当于直接切断三好家对纪伊国控制,只保留名义上的从属关系。 短短一个月内,三好家失去了对河内、纪伊两国的直接统治权。贡赋锐减,纪伊水军不再听从调遣,近畿南部防御出现巨大漏洞。三好家派去的代官要么被豪族变相架空,要么干脆被驱逐出境。 三好长庆虽然下令彻查游佐长教遇刺案,却始终找不到珠阿弥的身份线索。有人说是细川晴元指使,有人说是六角氏暗中布局,甚至有人怀疑是松永久秀(玩梗)夺权,可所有猜测都没有直接证据。 三好长庆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地混乱,第一次感受到霸权背后的脆弱。就在三好家为河内、纪伊的局势焦头烂额时,近江国变故又给三好长庆带来一丝不确定。南近江国大名六角定赖病逝,这个老狐狸一直周旋于细川、三好与幕府之间,既不彻底为敌,也不轻易臣服,始终保持着南近江的独立地位,是三好家扩张的最大障碍。 六角定赖的去世让近江国出现真空,继位的六角义贤更倾向于以和为贵。此时的六角家因常年与三好家对峙消耗巨大,领地内豪族也多有不满,六角义贤深知继续对抗只会让近江陷入战乱。于是他刚继位就派使者前往摄津提出讲和,并同意取消对将军足利义藤庇护。 正在六角家庇护下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藤(后改名足利义辉)彻底慌了,自江口之战后足利义藤一直害怕被三好长庆控制,于是逃往近江投靠六角定赖,试图借助六角家力量对抗三好家。 如今六角义贤突然与三好家讲和,等于断了他的靠山,没有六角家庇护,他根本无法与三好家抗衡。果然,六角义贤的讲和使者刚离开摄津,三好长庆就派人前往近江,向足利义藤施压。 足利义藤在近江徘徊三日,最终只能无奈接受现实,他召集随行幕臣苦笑着说:“六角家已与三好家讲和,我们再留在这里,不过是自讨没趣。与其被三好长庆‘请’回去,不如主动返回,还能保留几分将军的体面。” 足利义藤带着少数幕臣,从近江返回京都,重新陷入三好长庆的控制。他住进了幕府将军的旧宅,却没有任何实权,连召见幕臣都要经过三好家同意,彻底沦为三好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 三好长庆对足利义藤的识时务很满意,立刻借将军名义巩固自己权力。任命细川氏纲为京兆细川家家督,细川氏纲因与细川晴元有矛盾,早年便投靠三好家。三好长庆此举,表面是恢复细川家统治,实则是想通过扶持细川氏纲,彻底瓦解细川晴元势力。京兆细川家是细川正统,掌控细川家大部分旧臣与领地,任命细川氏纲为家督等于直接剥夺细川晴元的正统性。 这一任命,彻底点燃了细川晴元与三好长庆的矛盾。细川晴元正躲在丹波国联络旧部试图东山再起,江口之战败给三好长庆后他一直流亡在外,靠着细川家家督名义拉拢丹波国豪族与僧兵。 当得知三好长庆任命细川氏纲为京兆细川家家督时,他气得当场砸碎了手中的茶碗,怒吼道:“三好长庆欺人太甚!竟敢擅自废立细川家家督,我定要率军讨伐他,恢复细川家的正统!” 细川晴元以恢复为名在丹波国集结近八千兵力,其中既有丹波国豪族武装,也有细川家旧臣,还有部分不满三好家统治僧兵。他率军从丹波国出发,沿着淀川南下,很快抵达京都西郊桂川沿岸,距离三好家核心摄津国仅三十余里。 细川晴元扎下营寨,派人向京都城内足利义藤送信,声称愿助将军摆脱三好家控制恢复幕府权威,同时向近畿各地豪族发布檄文,号召大家共同讨伐三好长庆驱逐乱臣贼子。细川晴元的突然反扑,让近畿陷入震动。 河内、纪伊两国的豪族原本就对三好家统治心存疑虑,此刻见细川晴元率军来袭,纷纷按兵不动观望局势。京都城内的商人百姓更是人心惶惶,担心战火蔓延到京都内部。三好长庆与细川晴元的对峙,仿佛让京畿回到江口之战前的混乱局面。 三好长庆得知细川晴元南下后,立刻从摄津调兵遣将,集结六千兵力,进驻京都南郊伏见城,与细川晴元隔川相望。他派人向足利义藤施压,要求将军发布檄文,斥责细川晴元为叛乱,却遭到足利义藤拖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傀儡将军虽不敢公开反抗三好长庆,却也不想彻底得罪细川晴元,只能以需与幕臣商议为由,迟迟不发布檄文。双方在桂川两岸对峙十余日,谁也没有率先发起进攻。细川晴元虽有八千兵力,却多是临时集结的豪族武装,战力参差不齐且缺乏粮草补给。 三好长庆同样因河内、纪伊的局势不稳,不敢贸然分兵,担心后方出现变故。近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打破平衡的那一天。而这一天,最终因幕府内部的分裂而提前到来。 细川晴元的对峙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幕府内部反三好派的潘多拉魔盒。京都幕府的幕臣原本就分为两派,亲三好派多是被三好长庆扶持的幕臣,或是与三好家有联姻关系的贵族;反三好派多是足利义藤旧臣,或是不满三好家架空幕府奉公众(将军直属武士)。 此前因三好家势大,反三好派一直不敢公开反对,如今见细川晴元率军来袭,终于找到了发难的机会。奉公众上野信孝出身武士世家,早年跟随足利义藤流亡近江,对三好家专权深恶痛绝。 上野信孝在幕府会议率先发难:“细川晴元虽有叛乱之嫌,却也是为了恢复细川家正统;三好长庆擅自废立家督、架空幕府,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如今细川军已至京郊,正是我们联合他驱逐三好长庆的好时机,若错过此次机会,幕府或将永远沦为三好家的傀儡!”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其他反三好派幕臣的响应,奉公众二阶堂盛义接着说道:“上野大人所言极是!三好家如今连河内、纪伊都无法实际掌控,可见其统治早已不稳。只要将军下令,我们愿率军配合细川晴元,定能将三好长庆赶出京都!” “荒谬!”亲三好派领袖、幕府奉行伊势贞孝立刻出言反驳,“细川晴元不过是丧家之犬,麾下兵力多是乌合之众,岂能与三好家抗衡?上野大人此举,分明是想借细川晴元之手,颠覆幕府!如今三好家掌控近畿十国,兵力强盛,若与之为敌,不仅幕府会被毁灭,京都也会陷入战火,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伊势贞孝的话得到了亲三好派幕臣的支持,和气常明说道:“伊势大人说得对!三好长庆虽说有架空嫌疑,却也维持了近畿的稳定。若驱逐三好家,近畿将陷入混战,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们。依我之见,应当立刻驱逐上野信孝等人,向三好长庆表忠心,并助他平定细川叛乱。” 两派幕臣在会议上争论不休,整个幕府大殿乱成一团。足利义藤坐在将军宝座上,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扶手。他既想借助反三好派与细川晴元的力量摆脱三好家控制,又害怕失败后遭到三好长庆报复;既想安抚亲三好派保住将军之位,又不想彻底得罪反三好派。 最终的结果,足利义藤只能选择沉默,任由两派争论,既不支持反三好派,也不驱逐他们,让幕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瘫痪状态。幕府分裂给了三好长庆沉重打击,原本他借着将军名义号令近畿豪族,如今幕府内部自乱阵脚,他的合法外衣暂时失效。 近畿豪族看到连这样的幕府都无法统一立场,纷纷对三好家的统治能力产生怀疑。连这样的幕府都掌控不了,三好家的霸权还能维持多久?有的豪族开始暗中与细川晴元联络,有的则减少了向三好家缴纳的贡赋,甚至有摄津国土豪公开拒绝三好家征兵命令。 三好长庆站在伏见城天守阁上,望着远处桂川对岸的细川军营地,又看向京都城内隐约的灯火,心中第一次生出力不从心的感觉。游佐长教的死、河内纪伊的失控、六角家的转向、细川晴元的反扑、幕府的分裂…… 这一连串变故像一张网将他紧紧缠住,他曾经以为,掌控近畿十国,架空幕府将军,就是天下人的雏形。可如今才明白,没有稳固的统治基础,没有统一的内部立场,再大的霸权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暮色渐浓,暑气消散,可三好长庆的心头却越来越沉重。他清楚的知道,天文二十年的这场危机,只是三好家霸权的第一次裂痕。若不能尽快解决,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细川晴元站出来,挑战他的统治。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三) 天文二十二年(1553年)盛夏的京都比往年更显燥热,町屋门口挂着的竹帘被热风掀得猎猎作响,往来武士比平日急促许多,腰间太刀的碰撞声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谁都能察觉,这座被三好长庆掌控下的都城,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反三好派的私谋已悄然浮出水面,而幕府将军足利义藤的摇摆不定,正将这场风暴推向不可控的边缘。京都东洞院街一间僻静的茶屋,烛火在纸拉门后摇曳出模糊的人影。反三好派核心、幕府奉公众上野信孝,正隔着矮桌与细川晴元的密使低声交谈。 “细川大人已在丹波集结武士,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挥师京都。”密使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上野大人只需稳住幕府内的势力,待我等会师,定能将三好长庆这篡权之辈赶出近畿!” 上野信孝指尖按在地图上的摄津国,那里是三好长庆于近畿的老巢。他内心深知,仅凭细川晴元的丹波兵力与幕府旧臣的零散力量,未必能敌过三好家精锐,但“摆脱三好控制、恢复幕府权威”的诱惑,让他不愿放弃这看似渺茫的机会。 “我已联络了五位奉公众,只要将军殿下表态,我们便即刻在御所发动,控制伊势贞孝等人。”上野信孝顿了顿,又开口补充道,“只是将军殿下近来态度反复,还需细川大人多派使者游说。” 然而这场私谋并未瞒过三好家的耳目,此时三好长庆虽仍在摄津国处理事务,却在京都安插了数十名密探,上至幕府臣属往来,下至町屋流言,都能及时传至他的耳中。当上野信孝私通细川晴元的消息传来时,三好长庆正与女婿松永久秀商议事宜,他手中的茶碗猛地一顿,抹茶溅出碗沿。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三好长庆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久秀,你即刻前往京都,统领亲近本家幕府臣属,密切监视上野信孝的动向。我会即刻调摄津、和泉的兵力,赶回京都外围,若他们敢异动,便一举拿下。” 松永久秀躬身领命,临行前又进言:“大人,足利义藤虽为傀儡,却仍有将军名义,若能逼他公开表态支持主公,想来便能不战而瓦解上野等的图谋。” 三好长庆闻言颔首:“可,此事就交由你办,务必让幕府臣属看清局势。到底,谁才是近畿真正的主人。” 松永久秀抵达京都,第一时间联络幕府奉行伊势贞孝。这位亲三好派的核心人物,早已对反三好派的小动作不满,两人连夜拟定了弹劾的表文,准备在次日的幕府会议上发难。而此时的足利义藤,正坐在书斋看着细川晴元送来的密信,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幕府会议中,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伊势贞孝手持弹劾表文,声音洪亮的念道:“奉公众上野信孝,私通细川晴元,意图谋反,颠覆幕府;其党羽五人,勾结外臣,觊觎权柄,恳请将军殿下下令,将此六人革职,并命令向三好长庆大人输送人质,以示臣服!” 话音刚落,上野信孝立即起身反驳:“伊势贞孝,血口喷人!我等不过是为幕府安危着想,三好长庆专权跋扈,架空将军,你却甘为其走狗,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双方随即展开激烈争吵,议事厅内的臣属们也纷纷站队。 支持伊势贞孝的亲三好派,多是掌控幕府日常事务的奉行纳言,他们深知三好长庆的实力,不愿为反三好派陪葬;而支持上野信孝的反三好派,多是失去知行领地的奉公众与旧贵族,渴望通过推翻三好家,重新夺回权力。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主位上沉默的足利义藤身上,这位年轻的将军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刀柄。他既痛恨三好长庆的专权,渴望像先祖那样掌控幕府实权;又恐惧三好家的军事实力,担心一旦反戈失败,自己会落得被废黜甚至处死的下场。 “上野信孝私通外臣,确有不妥。”足利义藤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却足以让议事厅瞬间安静,“即刻革去上野信孝等人官职,令其于三日内,向三好输送人质,不得有误。”反三好派的臣属愣住了,上野信孝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了张嘴,却被足利义藤冷冷的眼神制止。 伊势贞孝等人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中暗叹将军终究还是认清了局势。 然而会议结束后的当晚,足利义藤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细川晴元的使者再次秘密来访,带来了丹波武士已至京郊的消息,并承诺若将军殿下愿举反三好大旗,细川家愿奉幕府为主,永不背叛。 这番承诺彻底点燃了足利义藤心中恢复权威的火焰,他想起了近江流亡时的屈辱,想起了三好长庆对幕府事务的横加干涉,更想起了将军二字本应有的分量。“你即刻返回,告知细川大人,我愿与他联手,共讨三好长庆。”足利义藤的语气坚定,“明日我便率幕府亲卫进驻京郊灵山城,以此据点为号召,令天下诸侯共击逆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伊势贞孝得知足利义藤已率三百奉公众离开,进驻灵山城时,不禁气得顿足:“将军殿下何其糊涂!这分明是自投罗网!”他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摄津向三好长庆禀报,同时试图联络足利义藤劝其回心转意,却只收到赦免细川晴元,令其速来灵山城会师的命令。 此时的灵山城已热闹起来,足利义藤以幕府将军名义发布檄文,斥责三好长庆专权乱政、犯上作乱,号召近畿出兵相助。细川晴元很快率丹波武士赶来,两人在灵山城本阵会面,表面上一派君臣同心的景象。 “细川大人,眼下三好家主力仍在摄津,我们可先攻其控制下的小泉城,试探其虚实。”足利义藤指着地图上的小泉城,眼中满是期待,“拿下此城,既能振奋士气,也能切断三好家在京都的前哨点。” 细川晴元躬身应诺,心中却另有算计。他深知,小泉城虽小,却有三好家精锐驻守,若强行进攻,自己的丹波武士必然损失惨重。他之所以联合足利义藤,不过是想借将军名义削弱三好长庆,而非真为幕府卖命。 因此,当细川军抵达小泉城下时,只是象征性发起几次进攻,便以“城防坚固,需待援军” 为由,停滞不前。足利义藤在灵山城得知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多次派人催促细川晴元进攻,却都被理由搪塞。 足利义藤此时才隐约察觉,自己或许又一次被利用了,但箭已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三好长庆的大军很快便抵达京都外围,这位近畿霸主此次带来了足足两万五千兵力,如此庞大的兵力远远超出了足利义藤与细川晴元的预料。 “将军殿下,三好长庆的大军已至灵山城西南,不出半日便能抵达!”斥候的禀报,让灵山城的气氛瞬间凝固。足利义藤急忙召集细川晴元商议对策,却发现细川晴元正忙着清点自己的队伍,丝毫没有备战的意思。 “细川大人,此时正是联手抗敌之时,为何如此镇定?”足利义藤的声音带着质问。 细川晴元却避重就轻:“将军殿下,三好军势大,硬拼恐难取胜,不如暂退船冈山,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嘴上说着退往船冈山,实则早已做好了随时逃遁的准备。足利义藤还想争辩,城外已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三好长庆已经下令发起进攻。灵山城本就不是坚固的要塞,守军仅有足利义藤的三百奉公众与细川晴元的数千武士,面对两万五千三好军的猛攻,根本不堪一击。三好长逸亲自率军突破,踩着云梯爬上城墙,与幕府奉公众展开白刃战。 奉公众虽奋勇抵抗,却因人数悬殊,很快便倒在血泊中。足利义藤站在本阵高台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三好军,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将军殿下,快撤吧!灵山城守不住了!”身边的近侍拉着他的衣袖,催促道。 足利义藤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城楼,那是他试图重振幕府的象征,如今却成了三好军的战利品。他咬了咬牙,在近侍的保护下,从小路突围向船冈山方向逃去。身后,灵山城的火光冲天,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三好军庆祝胜利的欢呼。 三好长庆率军进入灵山城,看着被烧毁的幕府旗帜,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久秀,派人去船冈山,告知足利义藤。若他肯投降,一切如旧;若执意抵抗,后果自负,也许我会让幕府彻底覆灭,也说不定。”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足利义藤逃至船冈山,这座位于京都西北的小山,因地势陡峭易守难攻,被他视为最后一搏的希望。他收拢了逃亡而来的百余名奉公众,又派人催促细川晴元率军前来会合,准备在此与三好长庆展开决战。 细川晴元虽如约而至,却始终与足利义藤保持距离。当他站在船冈山的山顶,远远望见三好军的旗帜如潮水般向山下涌来时,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想起了父亲细川澄元当年出卖细川政贤的往事,在自保与忠诚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大人,三好军势大,还是撤吧!”细川晴元的家老在一旁劝道。 细川晴元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留恋,当即下令:“全军调转方向,向近江国撤退!”他甚至没有派人告知足利义藤,便带着自己的数千武士,头也不回的奔逃而去。 足利义藤此时正在阵前发表动员讲话,他手持太刀,声嘶力竭的喊道:“诸位,船冈山是我们最后的阵地!身后是幕府的荣耀,身前是叛逆的贼寇,今日我们拼死一战,定能……” 话音未落,便有近侍慌张地跑来:“将军殿下!不好了!细川大人逃遁了!” 足利义藤猛地回头,顺着近侍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烟尘中,细川军的旗帜正快速向东移动,那是近江国的方向。他如遭雷击,手中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细川晴元…… 竟然又背叛了我!”他想起了伊势贞孝此前的劝告,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的摇摆不定,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将军殿下,细川军逃了,我们也快撤吧!”近侍们纷纷劝道。 足利义藤看着身边仅剩的两百余名奉公众,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迷茫。他知道,没有细川军的支援,仅凭这两百人,根本无法抵挡三好军的进攻。“撤……我们也向近江逃!”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转身登上战马,向近江国的方向逃去。 幕府臣属们得知将军逃遁的消息也陷入了混乱,此前跟随足利义藤反三好的臣属,大多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如今见大势已去,又摸不准三好长庆的态度,便纷纷跟在足利义藤身后向近江逃去。他们既怕被三好长庆清算,又怕失去将军追随者的身份。 然而,三好长庆早已料到了这一幕。他没有率军追击足利义藤,而是在京都发布了一道公告:“凡跟随将军逃遁之幕府臣属,无论家名高低,限期内不返回京都者,即没收所有知行领地,且永世不得录用。” 这道公告精准击中了幕府臣属的软肋,知行领地是武士生存的根本,失去领地便意味着失去一切。因此,当公告传到逃遁的臣属耳中时,他们瞬间陷入了恐慌。“不行,我不能失去知行!我要回京都向三好大人请罪!”原本跟随足利义藤的奉行,率先调转马头向京都奔去。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短短一日之内,跟随足利义藤逃遁的幕府臣属,大部返回京都,跪在三好长庆的面前,祈求宽恕。当足利义藤逃至近江国时,身边只剩四十余名忠心耿耿的奉公众。他看着空荡荡的身后心中一片冰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将军的名义是如此苍白无力。 所谓的幕府臣属,终究是一群趋利避害的现实主义者。 京都气氛逐渐恢复平静,三好长庆坐在议事厅里,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幕府臣属。他们都是此前跟随足利义藤逃遁,如今又返回请罪的人。松永久秀站在一旁,低声问道:“大人,这些人反复无常,不如尽数处置,以儆效尤。” 三好长庆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下方的臣属,缓缓说道:“你们此前跟随将军逃遁,本是不忠之举,但念在你们及时悔悟,我便不再追究。即日起,恢复你们的官职,仍各司其职,切记不得再犯。” 幕府臣属们闻言纷纷磕头谢恩,心中对三好长庆的敬畏又深了几分。三好长庆之所以如此宽容,并非心慈手软,而是深知幕府虽无用却仍是正统象征。保留他们,便能继续借幕府名义统治近畿,避免落得篡权者的骂名。 不过,在处理足利义藤的问题上,三好长庆心中曾有过另一个打算。此前,他已派人去阿波国,联络流亡在此的足利义维,计划将其迎回京都,取代足利义藤成为新的幕府将军。毕竟,一个更听话的傀儡,更符合三好家当前的利益。 但当三好长庆看到幕府臣属纷纷倒戈,足利义藤身边仅剩四十余人时,便改变了主意。“将军既已失却人心,即便留着他,想来也成不了气候。”三好长庆对松永久秀如此说道,“若将他迎回京都,继续做傀儡,既能彰显我的‘宽容’,又能避免因更换将军引发新动荡。毕竟,足利义维在近畿毫无根基,未必比足利义藤好用。” 于是,三好长庆派使者前往近江国,向足利义藤传达了自己的条件:“若将军殿下愿返回京都,继续主持幕府事务,此前所有不当之举,皆可一笔勾销;幕府的日常事务,仍由伊势贞孝等处理,将军殿下只需安养,享受尊荣即可。” 此时的足利义藤,依旧躲在近江国六角义贤处,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看着三好长庆的使者心中五味杂陈,返回京都意味着继续做傀儡,忍受三好家的专权;留在近江,便意味着暂时失去将军身份,成为一名流亡者。 何去何从?足利义藤经历了这许多,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京都霸权的兴隙(四) 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近江国,初夏的蝉鸣已隐约在山谷间回荡。足利义藤站在临时搭建的城砦前,望着帐外正在操练的浪人武士,手中紧攥着一枚新铸的印鉴。印鉴上“足利义辉”四个字的锋芒,划破了近江的晨雾。 自三年前从京都逃遁至此,足利义藤拒绝了三好长庆“傀儡复位”的施舍,以近江国为根基招募浪人、整饬军备,如今终于下定决心抛弃“义藤”之名。那个由细川晴元所取、象征着屈辱与依附的名字,改以“义辉”为号,立誓要重振幕府荣光。 近江国的日子是清苦的,浪人多是失去主家的落魄之人。但足利义辉亲自下场操练,以“剑豪”之技示范刀法,甚至与幕臣奉公众同食糙饭、共宿军帐,渐渐凝聚起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将军殿下尚且如此,我等何惧贼子!”这样的声音,开始在近江流传。 而此时的京都,三好长庆正享受着近畿霸主的安稳。他并未将足利义辉在近江的小动作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失去幕府旧臣支持、仅有数千浪人的将军,不过是困在近江的笼中鸟,翻不起大浪。 三好家势力仍在有条不紊的扩张,松永久秀稳固了大和国的统治,三好义贤掌控着四国的阿波、赞岐,安宅冬康的水军巡游于濑户内海,近畿赋税源源不断涌入三好家。三好长庆只需维持现状,便能将足利义辉彻底遗忘在近江的山谷里。 时间一晃四年,永禄元年(1558年)的春天,京都传来一则消息,彻底点燃了足利义辉积压的怒火。朝廷宣布改元“永禄”,取代此前的年号“弘治”,却自始至终未与身为幕府将军的他有过任何商议,甚至连一纸正式的通知文书都没有。 依照室町幕府的惯例,朝廷改元必须先与幕府商议,由将军牵头召集公卿、幕臣共同议定,再由朝廷正式颁布。这不仅是程序上的规定,更是幕府统领武家辅佐朝廷权威的象征。可这一次,朝廷竟绕过幕府,直接与三好长庆敲定了改元事宜。 “三好贼子欺我太甚!朝廷亦视我幕府为无物!”足利义辉怒不可遏,将案几上的茶具扫落在地。改元之事看似是礼仪之争,实则是对幕府权威的彻底否定。连朝廷都承认了三好长庆的实际统治,他这个将军已沦为连改元知情权都没有的摆设。 愤怒之下,足利义辉当即决定起兵:“我乃幕府第十三代将军,岂能坐视三好家篡夺权柄、极尽侮辱之事!今日起,召集近江所有部众,进军京都,讨伐三好逆贼!”消息传出,近畿的反三好势力迅速响应。 细川晴元第一个派使者前来表态支持,近江国的六角义贤公开表示愿助将军殿下恢复幕府秩序,二者实则不过都是想趁机扩大在近江与京都边境的势力范围。一时间,足利义辉麾下聚集了五千余众,虽多是浪人与地方小豪族,却也形成了讨伐三好的声势。 足利义辉率军从近江出发向京都进军,沿途村落听闻将军亲征,有的干脆带着农具加入队伍。看着队伍渐渐壮大,足利义辉心中燃起希望,或许这一次真能夺回幕府荣耀。三好长庆在摄津国接到足利义辉起兵消息时,正与松永久秀商议如何应对石山本愿寺的压力。 此时的石山本愿寺已在近畿多地展开一向一揆,煽动农民与信徒反抗三好家统治,三好家兵力本就分散。但三好长庆并未慌乱,反而异常冷静:“将军虽有五千之众,却不过是乌合之众;细川、六角不过是借势渔利,是不会真的出力的。传令,先派人占据近江与京都之间的要隘胜军山,你再与长逸各率七千五百人,前往支援!” 胜军山位于近江与京都交界,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是从近江进入京都的必经之路。三好长庆深知,只要守住胜军山,就能将足利义辉挡在京都之外。不过率先抵达胜军山的三好军仅有一千余人,由三好政胜率领先行。 但是当看到足利义辉的五千部众浩浩荡荡杀来时,自知兵力不足不敢硬拼,只能焚毁山脚下的村落,后撤等待援军。足利义辉趁机率军进驻胜军山,将这座小山丘改造成临时据点。他站在山顶远眺京都,心中感慨万千,五年了,他终于再次逼近这座象征着幕府权威的城市。 “传令,加固工事,准备迎战三好!”足利义辉在近江国招募的工匠立即行动起来,在山腰间挖掘壕沟、搭建栅栏,将胜军山打造成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不久,三好长逸与松永久秀率领一万五千援军抵达,与后撤的三好政胜部会合。 一万六对五千,三好军在兵力上可谓占据着绝对优势。松永久秀建议立即发起进攻:“胜军山地势虽险,但足利军多是浪人,战力薄弱,我军一举强攻,定能将其击溃!”但三好长逸却持反对意见: “此言差矣。胜军山易守难攻,强攻伤亡过大;且石山本愿寺的一向一揆在大和、河内作乱,若我等在此折损,后方恐生变故。不如先围住胜军山,断其粮草待其自溃。”两人争执不下,最终采取半围半攻的策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北白川之战就此爆发,三好军擂鼓助威向胜军山上发起进攻。 足利义辉亲自坐镇指挥,手持太刀斩杀爬上工事的三好士兵。浪人武士虽装备简陋,却为了将军的恩义与重返京都的希望拼死抵抗。战斗异常惨烈,足利军浪人武士每天都有伤亡,仅仅数日,便有七十余幕臣奉公众战死,尸体染红了北白川的河水。 “将军殿下,粮草只够支撑十日!”负责后勤的家臣向足利义辉禀报,语气中满是焦虑。足利义辉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三好军,又望向远处京都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绝望。他知道,若再得不到支援,胜军山迟早会被攻破。 可就在此时,三好家后方传来更坏的消息。石山本愿寺的一向一揆在大和国发动大规模叛乱,已然攻占了三好家的两座支城,并且河内国豪族趁机起兵响应一揆。松永久秀接到消息后脸色骤变:“大和若失,后方将无屏障!必须立即回师!” 三好长逸也意识到局势危急:“足利义辉坚守不出,我军若继续围困,恐陷入腹背受敌之境。不如暂且撤军,先平叛再说!”就这样,三好军在对胜军山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后,突然撤军向西而去。 站在胜军山上的足利义辉看着三好军撤退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三好家陷入两面作战困境。他立即下令趁此机会加快筑城,以期能够在胜军山站稳脚跟,未来与三好家实现长期对峙。 近江工匠再次忙碌起来,运来石块木材,在胜军山构筑起一座小型城堡,又在山脚下挖掘更深的壕沟,引入北白川的河水形成护城河。足利义辉知道,这是他与三好长庆博弈的关键所在,只要守住胜军山,他就有与三好家谈判的资本。 足利义辉在胜军山站稳脚跟,派人向细川晴元、六角义贤请求援助,却发现这两位盟友早已没了往日热情。细川晴元见三好军撤军便按兵不动,只派来少量粮草敷衍;六角义贤则借口需防备浅井家,拒绝再派一兵一卒。 足利义辉这才明白,所谓的支持不过是利益交换,一旦局势缓和,这些盟友便会立即抽身。而三好长庆这边,虽然率军平定了石山本愿寺的一向一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数千部众战死,粮草消耗巨大。 松永久秀趁机向三好长庆进言:“将军在胜军山筑城,若我军再次进攻,恐难速胜;且将军之名仍有号召力,若长期对峙,近畿豪族恐生二心。不如与其和解,让他返回京都仍做本家傀儡,如此便既消除了隐患,又能借将军正统之名巩固我家统治。” 三好长庆本就不想与足利义辉彻底撕破脸,他需要将军这个符号来安抚近畿,也需要通过幕府名义来压制其他大名。如今石山本愿寺的威胁既然尚未完全消除,若再与足利义辉陷入消耗,只会让三好家的处境更加艰难。 “所言极是。”三好长庆点了点头,旋即开口吩咐道,“派使者前往胜军山,向将军殿下表达我等和解之意。还是那个承诺,只要他愿意返回京都,我愿恢复他的将军待遇,且不再干涉幕府日常事务处置。” 足利义辉接到三好长庆的和解提议时,正站在胜军山的城堡上远眺。他知道,继续对峙下去,自己的粮草迟早会耗尽;而返回京都,虽然仍可能是傀儡,却能重新掌控幕府的象征权力,至少能让幕府旗帜继续在京都飘扬。 经过深思熟虑,足利义辉回复三好长庆的使者:“和解可以,但三好家必须承诺三点:其一,尊重将军的礼仪与权威;其二,将三好家的居城迁出摄津,远离京都;其三,提拔幕府旧臣,恢复幕府的部分职权。” 三好长庆对这三点要求几乎全部答应,他本就计划将居城迁往河内国,以避开石山本愿寺的威胁。至于尊重将军权威、提拔旧臣,不过是表面文章,既能安抚足利义辉,又能让近畿看到三好家尊重的姿态。 双方很快达成和解,约定在京都举行会面,正式确认和解协议。 足利义辉率领麾下幕臣奉公众,时隔五年再次踏入京都的土地。与五年前仓皇逃遁不同,这一次,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数百武士,京都百姓跪在街道两侧,口中呼喊着“将军殿下”。 足利义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这五年的隐忍与苦战,终究没有白费。 至高无上的将军殿下,已然再次抵达了他忠实的京都! 三好长庆亲自迎接足利义辉,他穿着正式的武士礼服,主动上前行礼:“臣三好长庆,恭迎将军殿下回归京都。”这般恭敬的态度,让足利义辉有些意外,也让随行的幕府旧臣们松了一口气。 会面当天,双方敲定了具体的和解条款。三好长庆将居城从摄津国迁往河内国的饭盛山城,退出京都周边的核心区域。足利义辉恢复对幕府的名义统治,有权任命幕臣、处理京都的日常治安问题。作为恩赐,三好家核心成员,包括三好义贤、松永久秀、三好长逸等,全部被破格提拔为幕府的相伴众(高级幕臣),允许其参与幕府的政务决策。 这一安排看似是足利义辉恢复了权力,实则是三好家通过进入幕府,实现了从军事霸权到政治霸权的转变。松永久秀成为相伴众后,凭借着出色的政治手腕,很快便掌控了幕府实际政务;三好义贤则以四国守护身份,将四国领地纳入幕府正式管辖,实则仍由三好家掌控;三好长逸负责京都军事防御,名义上是保护将军,实则是负责监视幕府动向。 但对足利义辉而言,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他重新回到了京都,恢复了将军的尊严,幕府的办公场所花之御所也得以修复,越来越多的幕府旧臣返回京都向他效忠。他开始主持幕府朝会,处理武士身份认证、领地纠纷等事务,虽然重大决策仍需征求三好长庆意见,却也让室町幕府焕发出一丝生机。 而三好家则借此机会进入了政治层面的全盛时期,通过成为幕臣,三好家统治获得了幕府正统加持,近畿豪族不再将其简单的视为篡权者,而是辅佐幕府的权臣。为了表彰三好家平定近畿、辅佐幕府的功绩,三好长庆更是被朝廷任命为从四位下修理大夫。 此时的京都看似一片祥和,将军回归、权臣辅佐,幕府与三好家达成了微妙平衡。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将会展开什么新的篇章。但这份平衡与祥和,目前足以让足利义辉与三好长庆都感到满意。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五) 永禄三年(1560年)早春,京都的樱花尚未绽放,近畿却已弥漫着三好家政治全盛的荣光。三好长庆刚与足利义辉达成和解,将居城迁至河内饭盛山城,麾下重臣松永久秀、三好义贤等人跻身幕府相伴众,近畿十国尽在掌控,连朝廷都对其言听计从。 然而,这份看似稳固的霸权,却在河内国一场突如其来的下克上风波中,悄然显露出裂痕。畠山高政被安见宗房驱逐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搅动了近畿局势,也让三好长庆不得不再次拿起刀剑,维系这份来之不易的全盛。 河内国自游佐长教遇刺后,便一直处于附属三好家的微妙状态。名义上的领主是畠山高政,实际权力却被安见宗房牢牢掌控。安见宗房凭借早年跟随三好长庆的功绩,逐渐架空畠山高政将河内国纳入手中,成为三好家在河内的实际代理人。 畠山高政在高屋城议事厅内,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面对安见宗房僭越无礼的行为,他拍案怒斥:“我才是河内畠山家当主,何时轮到你做主!”这番公开的不满,彻底点燃了安见宗房的野心。 安见宗房率领麾下武士突袭高屋城内宅,以畠山高政昏庸无能为由,将其强行驱逐出高屋城,自立为河内守护代,并派人向三好长庆禀报。消息传到河内饭盛山时,三好长庆正在与松永久秀商议幕府政务。 听闻安见宗房的举动,三好长庆猛地将手中朱笔掷在案上,脸色铁青的怒斥道:“安见宗房好大的胆子!我刚与将军达成和解,正要彰显纲纪,他却敢在此时搞下克上,是视我三好家为无物吗?” 松永久秀在一旁躬身道:“主公息怒。安见宗房虽有不臣之心,但河内毕竟乃近畿核心,若放任其作乱,恐引发其他豪族效仿。不如派军前往,助畠山高政复位,如此既彰显主公维护秩序的决心,又能敲打安见宗房等类似豪族。” 三好长庆点头,目光落在松永久秀身上:“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率五千众前往河内,务必将安见宗房赶出高屋城,迎回畠山高政。”他深知松永久秀的谋略,也想借此次行动,让松永久秀进一步掌控河内的势力,制衡其他潜在的反抗者。 松永久秀领命后迅速集结五千兵力,从饭盛山出发向河内高屋城进军。他本以为凭借三好家的威名,安见宗房会不战而降,却没想到,安见宗房早已暗中联络了纪伊国的根来众。这支拥有者大量铁炮的僧兵武装,以铁炮奇袭战术闻名,是近畿南部最棘手的势力之一。 安见宗房以河内赋税为诱饵,换取根来众两千人的支援。松永久秀所部在高屋城外遭遇安见宗房与根来众联军的痛击。根来众铁炮队躲在木栅栏后,对着三好军实现密集射击,瞬间打乱了松永久秀的进攻阵型。 安见宗房则率武士趁机冲锋,三好军腹背受敌阵型溃散。松永久秀虽奋力反击,却因缺乏对铁炮应对经验,最终惨败而归,五千兵力损失近半。三好长庆得知战败消息后,怒不可遏的将松永久秀训斥了一顿。 但愤怒过后,三好长庆也意识到安见宗房的威胁。若不亲自出手,不仅河内难保,三好家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当月三好长庆便亲自挂帅,率领两万精锐,从饭盛山出发,再度进军河内。 三好长庆的两万大军与松永久秀的五千乌合之众截然不同,沿途河内豪族见状纷纷倒戈投靠。当三好军抵达高屋城下,安见宗房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三好军,心中终于生出恐惧。 安见宗房试图让根来众再次出战,却发现根来众见三好长庆亲征,早已悄悄撤走。这些雇佣兵只认利益,又岂会愿意与三好家主力硬拼。失去根来众的支援,安见宗房麾下士气大跌,许多人夜间偷偷向三好军投降。 仅仅三天高屋城便宣告失守,安见宗房带着少数亲信向大和国逃去。此地虽是松永久秀的势力范围,却也是安见宗房唯一能寻求庇护的地方。三好长庆进入高屋城后,派人迎回畠山高政,却并未将河内实权交还给他。 三好长庆先是令松永久秀入大和国追杀安见宗房,同时在信贵山筑城,以将大和国纳入直接掌控范围。此时大和国虽名义上由三好家管辖,却仍有许多豪族拥兵自重。松永久秀深知追杀安见宗房是次要,掌控大和才是核心。而信贵山位于大和国北部,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大和国,既能控制交通要道,又能监视周边豪族,是绝佳的统治据点。 信贵山城的修建,既有坚固的石垣与箭楼,又有隐藏的铁炮射击孔,甚至挖掘了壕沟,引入河水形成护城河。松永久秀迁至信贵山城,以实现三好家对大和的直接统治。这一举措也让松永久秀在三好家内部的地位愈发稳固,他不仅是幕府相伴众,更成为了大和国的实际领主。 而在河内国,三好长庆则开始着手制衡畠山高政。他深知畠山高政虽被驱逐,却仍有一定威望,若放任其掌控河内,恐再生事端。于是,他从纪伊国调来豪族汤川直光,任命其为河内守护代,负责管理河内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时强行规定畠山高政仅保留领主名义,而无任何实际权力于河内国日常事务的处理当中,汤川直光曾跟随三好长庆,算是有一定贡献的归附豪族,且深处纪伊国与畠山家并无旧谊,可以说是当前制衡畠山高政的最佳人选。 三好长庆的安排,本是为了稳定河内局势,却没想到,这反而激起了畠山高政的强烈不满。畠山高政认为,自己是河内的正统领主,三好长庆不仅不归还权力,反而派外人来监视自己,这是对畠山家的羞辱。 畠山高政在高屋城召开家臣评议,当众宣布汤川直光擅权乱政,即日罢免其河内守护代的决定。随后他竟派人前往大和国,找到了躲藏中的安见宗房,将其请回河内,任命为家老以共同对抗三好家。 “畠山高政这是自寻死路!”三好长庆得知消息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不再犹豫,再次率领一万五千兵力进军河内,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复位畠山高政,而是彻底征服河内。三好军再次包围高屋城,畠山高政与安见宗房虽奋力抵抗,却根本不是三好军的对手。 仅仅两日,高屋城便再度被攻破,畠山高政被迫出城投降,请求宽恕。 三好长庆看着跪地求饶的畠山高政,冷声道:“念你是河内旧主,我不杀你,但河内权力,从此将由三好家直接掌控。若再敢作乱,休怪我无情!”三好长庆的意思很明确,这次定会彻底将河内国纳入三好家的直接统治范围。 年底三好长庆在饭盛山举行盛大的宴会,以庆祝河内和大和的平定。宴会上,三好家重臣纷纷唱起和歌,以歌颂他的功绩,三好长庆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仿佛近畿终于能够安定,三好家的全盛时代,似乎能够长久延续下去。 然而,命运的打击却悄然降临。永禄四年(1561年)刚出正月不久,一则噩耗从和泉国传来。镇守和全国岸和田城的十河一存,骤然去世,年仅三十岁。十河一存是三好长庆的四弟,也是他在战场上最倚重的臂膀。 早年,十河一存被过继给十河家,凭借出色的军事才能,参与了三好家崛起的所有战役,更是在三好长庆入主京都后,将岸和田城打造成三好家在近畿的军事重镇。正是他的作战勇猛,以至于被部下称为鬼十河。 可以说对三好长庆而言,十河一存不仅是亲爱的弟弟,更是三好家三根支柱战略的关键。十河一存镇守的和泉国,与镇守淡路的安宅冬康及留守四国的三好义贤形成呼应,从而牢牢掌控着濑户内海的交通线,也守护着三好家的本部根基。 十河一存的死因源于旧伤复发,早年他被流矢射中左肩,虽经治疗痊愈,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到阴雨天便疼痛难忍。正月,他的旧伤再次发作,疼痛难忍的十河一存,便与松永久秀相约,前往摄津国的温泉治疗。 治疗结束后,十河一存与松永久秀一同返回。可当他们行至摄津与和泉交界时,十河一存的坐骑突然受惊,猛地跃起。本就因旧伤虚弱的十河一存,未能抓住缰绳,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头部重重撞在地上。 松永久秀见状急忙下马查看,却发现十河一存已没了呼吸。一代名将鬼十河,竟以如此意外的方式离世。消息传到饭盛山城时,三好长庆正在与前来的三好义贤商议四国政务。当听到十河一存去世的消息时,他手中的茶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满了案几。 “你说什么?他……他怎么会突然去世?”三好长庆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当确认消息属实后,这位近畿霸主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瘫坐在座椅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是他失去的一位至亲,也是最能为他冲锋陷阵的弟弟。 十河一存的葬礼在岸和田城举行,三好长庆亲自前往主持,他身着素色丧服,神情凝重的站在十河一存的灵前。望着弟弟的坟茔,三好长庆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了两人年少时一同练武的日子,那时的他们充满朝气,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三好长庆又想起了江口之战中,弟弟率领水军冲锋陷阵的英勇身影。十河一存总是身先士卒,为三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每次见面时,弟弟总是面带微笑,亲切的与他交谈。那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却已阴阳两隔。 十河一存的去世,对于三好长庆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至亲,更是给三好家的近畿霸权蒙上了一层阴影。和泉国失去了主心骨,原本被十河一存压制的豪族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对三好家的统治产生了质疑,一些不安分的势力开始暗中策划反抗。 濑户内海的水军也因十河一存的离去而陷入混乱,他一直是水军的协调者,如今他的离世使得安宅冬康的淡路水军难以独自应对水贼的袭扰。 更重要的是,三好家的兄弟支柱开始出现裂痕,这无疑给三好家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在此之前,三好长庆凭借其卓越的领导才能,巧妙利用弟弟们的才能,分别镇守各地,形成了一个紧密且稳固的统治网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个网络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蜘蛛网,每个节点都相互连接、相互支持,使得三好家在政治舞台上屹立不倒。然而,十河一存的离世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剪刀,剪断了这张网的一根重要丝线,导致整个网络出现了一个缺口。可以说十河一存的离去不仅是一个人的损失,更是三好家整体实力的削弱,它让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三好家暴露出了其脆弱的一面。 永禄四年,春天如约而至,近畿的樱花如往年一样绚烂绽放,然而,今年的樱花却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三好家的领地内,一种沉重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悲伤与不安如瘟疫般蔓延。 武士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十河一存的死因。这位备受尊敬的将领突然离世,让他们感到震惊和困惑。百姓们则忧心忡忡,担心局势会再次动荡不安,生活将受到影响。三好长庆,这位曾经威震一方的领袖,如今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饭盛山城的天守阁上,默默凝视着和泉国的方向,仿佛在那里能找到失去的答案。 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落寞,久久不语。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三好家从政治全盛的顶峰猛然击落,使其悄然滑向了危机四伏的边缘。没有人能预料到,在十河一存去世后,三好家还将面临多少艰难险阻和。而永禄四年的这场意外,或许仅仅只是这场悲剧的一个开端。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六) 永禄四年(1561年)暮春,河内国饭盛山城的樱花落得纷纷扬扬。三好长庆独自站在居城天守阁栏边,指尖摩挲着弟弟十河一存生前常用的佩刀。刀鞘上的纹路已有些磨损,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心境。 十河一存的骤然离世,像一把钝刀,剖开了三好家政治全盛的表象,露出内里的脆弱。和泉国豪族开始蠢蠢欲动,濑户内海水军没了协调者,连京都幕府都在私下议论三好家气数或尽。 而此刻,将军足利义辉派来的使者正候在大殿,带来了一个让他既犹豫又不得不面对的提议,与细川晴元和解。足利义辉的调解并非无的放矢,自回归京都后,他虽与三好长庆达成平衡,却始终担心三好家独大会彻底吞噬幕府。 十河一存死后,近畿局势出现微妙松动,足利义辉便想借和解细川晴元,为幕府增添一枚制衡三好家的棋子。毕竟,细川晴元虽如今落魄,却仍有一批旧臣散落各地,若能将其重新纳入幕府,既能彰显将军的宽仁,又能暗中牵制三好长庆。 “修理大人,细川晴元已在近江蛰伏多年,如今愿重归幕府,再度效力。”使者躬身递上足利义辉的亲笔信,“将军殿下言,细川家与三好家本无深仇,不过昔日权力之争,如今近畿需稳,两家若能和解,实乃苍生之福。” 三好长庆看着信上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细川晴元曾是他的对手,也是他崛起之路上的垫脚石。江口之战后细川晴元便失去实权,辗转依附于丹波、近江,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接纳他,既能给足利义辉一个面子维持平衡,又能借细川晴元名义安抚旧臣,避免倒向其他势力。 可一想到细川晴元过往的野心,三好长庆又有些顾虑:“此举,恐为养虎为患?” 一旁的松永久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上前道:“主公,细川晴元已是丧家之犬,无兵无权,即便归来,也掀不起风浪。不如将其召入京都,封为幕臣,既显主公度量,又能将其置于眼皮底下监视,一举两得。” 这番话一定程度打消了三好长庆的顾虑,他随即回复足利义辉同意和解,并派人前往近江,迎接细川晴元入京。消息传到近江时,正寄居在六角义贤宅邸中的细川晴元,听闻能返回京都,眼中瞬间燃起光芒。 其实,细川晴元从未放弃过重掌大权的念想,不过他更知道如今与三好家的差距,眼下只不过想要在待遇上牵扯一二,夺回一些属于细川家的尊荣。细川晴元再度踏入了久违的京都,街道两旁的百姓仍能认出这位前掌权者,却少了往日的敬畏,更多的是好奇与观望。 细川晴元对此毫不在意,他身着崭新的武士礼服,昂首挺胸的走向幕府的花之御所。他的心中早已盘算好,即便得不到军政实权,也要争取与足利义辉同等的尊荣。比如管领的虚职,或是御前议事的特权,让天下人知道,细川家并未没落。 细川晴元与三好长庆的会面,选在京都的一座茶屋中。足利义辉作为调解人出席,本想促成一场君臣和睦的佳话,却没想到,这场会面竟成了今年乱局的导火索。茶屋的隔扇半开,樱花花瓣飘落在庭院的青石上。 细川晴元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慢:“长庆大人,此次蒙您与将军殿下不弃,允我返回京都,细川家感激不尽。只是,我身为昔日管领细川家的正统继承人,若仅获一个普通幕臣之职,恐难服众,恐怕也有损幕府颜面。” 三好长庆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细川晴元:“晴元公想要何种职位?” “不敢奢求管领之位,”细川晴元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只求能获御前评议之权,每逢幕府议事,我能与将军殿下同席,参与决策。此外,细川家旧领赋税,还望大人允我代收,以供养家臣。” 这番话一出,茶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御前评议是幕府最高级别的议事权,只有三好长庆等核心幕臣才能参与。而细川家旧领早已被三好家分割出去,若让其代收赋税,无疑是在三好家领地内割肉。 足利义辉见状,连忙打圆场:“晴元公,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如先任相伴众之位,日后再议其他?”可细川晴元却不依不饶:“将军殿下,我细川家为幕府效力百余年,岂能与普通武士同等对待?若长庆大人连这点尊荣都不愿给,那所谓的和解,恐怕不过是将我软禁在京都罢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三好长庆的怒火,十河一存的死本就让他心情郁结,细川晴元不仅不知收敛,反而狮子大开口,妄图挑战他的权威。三好长庆猛地将茶碗重重放在案上,茶水溅出:“细川晴元!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落魄之人,竟敢与我谈条件?若不是看在将军殿下的面子,你连京都都进不来!” 细川晴元也站起身,脸色涨红:“三好长庆!你不过是靠下克上起家的乱臣,也敢对我细川家指手画脚?今日我若得不到应有的尊荣,便是死,也不会屈从于你!”会谈不欢而散,三好长庆回去之后越想越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好长庆本就对细川晴元心存戒备,如今见其野心未改,更是下定决心要将其控制起来,他对前来议事的亲信道:“细川晴元心怀不轨,若放任其在京都活动,恐生事端。派人将他送往京都郊外的妙心寺,名为静养,实则软禁,不许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亲随领命后,当即派人将细川晴元“请”往妙心寺。细川晴元得知自己定然是被软禁了,气得捶胸顿足,却也无可奈何。他身边只有寥寥数名家臣,根本无力反抗。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儿子细川晴之,此刻正借着人质的身份,悄悄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波。 细川晴之自幼便在三好家为质,常年居住京都,对三好家部署、京都地形了如指掌。父亲被软禁的消息传来时,细川晴之既惧又怒,他担心三好长庆会牵连到自己,更不甘心细川家就此没落。 当晚,细川晴之便趁着夜色,伪装成杂役混出京都,一路向近江国逃去。 那里有他唯一的希望:六角义贤。 六角家与细川家素有姻亲之谊,六角义贤的妻子正是细川晴元的妹妹。当细川晴之衣衫褴褛出现在观音寺城时,六角义贤立即召见了他。“发生何事?你父亲怎会被软禁?三好长庆不是已与你父亲和解了吗?”六角义贤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少年,心中满是疑惑。 细川晴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诉:“六角大人,三好长庆那贼子根本没有和解之心!他假意召我父亲入京,实则是想将细川家斩草除根!我父亲不过是想要一点应有的尊荣,便被他污蔑为野心勃勃,关进妙心寺,日夜派人监视,传言说要择日处死!若不是我侥幸逃出,恐怕再也见不到舅舅您了!” 细川晴之故意夸大了父亲的遭遇,将暂时软禁说成是意图处死,将尊荣之争说成三好家阴谋。这番话恰好戳中了六角义贤的痛处,六角家虽与三好家达成和解,却始终对三好家的近畿霸权心存不满。 十河一存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到近江,六角义贤心中本就盘算着趁三好家虚弱动一动的心思,如今细川晴之的哭诉,正好给了他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三好长庆欺人太甚!”六角义贤拍案而起,怒火中烧,“我与细川家乃是姻亲,岂能坐视晴元公受难?更何况,三好家本就以下克上作乱起家,如今又软禁将军及幕臣,实乃逆贼!” 六角义贤当即召集家臣议事,提出联合反三好势力讨伐三好长庆,拥立细川晴之为细川家主的主张。六角家的家臣大多也表示赞同,南近江西部早年被三好家占有,他们早已想夺回失地。而十河一存的死,让他们看到了三好家的软肋。 “家主,仅靠一家之力,恐难敌三好家。”家老从旁提醒道,“畠山高政曾被三好家击败,如今龟缩于纪伊,若能联合他,便可形成近江与纪伊夹击之势。”六角义贤深以为然,当即派使者前往纪伊国,联络畠山高政。 自从畠山高政被三好长庆击败之后,便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到纪伊,在那里收拢起自己的旧部,卧薪尝胆,伺机而动,只为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报那血海深仇。就在他与家臣围坐在一起,密谋如何夺回失去的河内国时,六角家使者突然到访。 畠山高政面沉似水,紧紧盯着使者,似乎想要洞察到他内心的真实意图。而使者却显得从容不迫,他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将六角家的提议一一道来。当听到使者所说的内容时,畠山高政的眼睛猛地一亮,仿佛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曙光。 畠山高政在纪伊的日子可谓是举步维艰,自从失去了河内的领地之后,他的生活便一落千丈。如今的他,只能依靠寺院的接济勉强维持生计,麾下的武士也不足千人,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然而,尽管身处困境,畠山高政却从未放弃过夺回河内的念头。他暗中与河内国的旧臣们保持着联系,不断的收集着三好家的情报,同时也在积极谋划着如何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地。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畠山高政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与曾经的敌人和解。而第一个与他达成和解的,正是他的旧部安见宗房。安见宗房曾经对畠山高政下克上,将他驱逐出了高屋城。后来,安见宗房又被三好长庆击败,在河内难以立足,最终只能逃到纪伊来投奔畠山高政。 当有人劝说畠山高政报昔日之仇时,他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三好家,如果我们内部争斗不休,只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而安见家对两国情况非常熟悉,他们正是我们当下所需要的力量。”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汤川直光的立场转变,这着实让人瞠目结舌。要知道,汤川直光可是三好长庆亲自任命的河内守护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却被畠山高政擅自罢免了职务。按常理来说,两人之间应该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才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被罢免后的汤川直光遭遇了三好家的冷落和排斥。三好长庆对他的失职和无能深感不满,不仅如此,还毫不犹豫的收回了赐予他的领地。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汤川直光陷入了极度失意和困境之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汤川直光会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带着数十家臣毅然决然逃往纪伊,投奔畠山高政。当他跪在畠山高政面前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发誓道: “大人,我之前虽然为三好家效力,但内心深处一直对大人充满敬佩。如今,我终于看清了三好家的真面目,他们不过是一群背信弃义的逆贼罢了。我愿从此追随大人,共同讨伐这些乱臣贼子!” 畠山高政心中狂喜,仿佛看到了未来胜利的曙光。汤川直光不仅对河内、纪伊的交通要道了如指掌,还对三好家的军事部署一清二楚,这无疑是如虎添翼!有了他的加入,畠山高政的信心瞬间爆棚。 就在此时,六角家的使者如及时雨般到来。畠山高政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六角家联合的请求。他对着使者慷慨激昂的说道:“六角大人愿意出兵讨伐逆贼,我畠山家必定全力以赴!” 畠山高政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决心和信心。“只要能够夺回河内,击败三好家,我愿意拥立细川晴之为细川家主,绝无二话!”这不仅是对六角家的承诺,更是畠山高政内心真实的想法。 联军行动犹如巨石入水,迅速在近畿引发了一连串反应,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七) 永禄四年(1561年)近江国与京都交界山道,六角义贤的先头部队正踏着晨雾急行军。旗帜上的“隅里四目结”家纹在风中猎猎作响,永原重澄勒马远眺,前方山脊上的胜军山城已隐约可见。 这座数年前由足利义辉修筑的堡垒,如今成了反三好联军楔入近畿腹地的关键支点。此时的近畿距十河一存意外离世不过半年,三好家尚未从丧臂之痛中完全恢复,反三好势力便已结成同盟,一场席卷近畿的战火再度燃起。 十河一存的死划破了三好家的霸权屏障,这位被称作“鬼十河”的猛将驻守和泉岸和田城时,不仅牢牢掌控着濑户内海的交通命脉,更以雷霆手段压制着纪伊、和泉的豪族势力。而正是他的骤然离世,让和泉国瞬间陷入权力真空,也让蛰伏的反三好势力看到了反扑契机。 近江的六角义贤与细川家有姻亲之谊,本就对三好家垄断近畿心怀不满,当细川晴之带着“父亲被软禁”的说辞逃到近江时,六角义贤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细川晴之跪在六角义贤面前泣诉道:“三好长庆欺瞒将军,将我父囚于寺庙,日夜凌辱,此仇不共戴天!” 实则细川晴元只是因索要过高待遇被暂时软禁,并无性命之忧。但六角义贤需要一个讨伐三好家的借口,这场“冤屈”恰好成了最好的导火索。当然,更令六角义贤心动的是三好家的虚弱表象。 十河一存的葬礼刚过,和泉豪族便开始蠢蠢欲动,而在三好家内部,松永久秀与安宅冬康则为争夺权力暗中较劲。三好长庆虽坐镇饭盛山城,却始终未对和泉做出明确安排。“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六角义贤当即拍板,决定联合纪伊的畠山高政,共同起兵。 而畠山高政的加盟,堪称当下战国乱世的荒诞一笔。这位曾被家臣安见宗房驱逐的河内旧主,在出逃三好长庆后蛰伏纪伊,却展现出惊人的容人之量。不仅与昔日背叛自己的安见宗房握手言和,连被自己亲手罢免的河内守护代汤川直光,也竟死心塌地追随其左右。 汤川直光的倒戈尤为关键,他熟知河内、和泉的防务部署,更带来了一批熟悉三好军战术的武士。就这样,六角家、细川残部、畠山旧部组成了奇怪的反三好同盟,共推细川晴之为“盟主”,兵分两路向三好家发起夹击。 联军部署极具针对性,六角义贤亲率主力,直指近江与京都的咽喉要地胜军山,若占据此城,可随时兵临京都城下;畠山高政则率五千部众从纪伊北上,目标锁定刚失去十河一存的和泉国岸和田城,企图一举夺取三好家的西部门户。 两条战线相互呼应,意在让三好家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 永原重澄率领三千先锋率先抵达胜军山城下,这座由足利义辉督建的堡垒,沿山脊走势构筑城墙,山顶平台视野开阔可俯瞰河谷,山腰处挖掘的壕沟与木栅栏仍依稀可见。守兵本是三好家的少量警戒部队,见六角军势大,未做抵抗便弃城而逃。 永原重澄入城后立刻加固防御,将弓矢队部署在山脊制高点,又在城门外设置拒马,俨然一副要将此处打造成威逼京都的军事据点的样子。与此同时,细川晴之率两千人在白川口布阵,以阻断了京都方向渡河而来的援军通道。 六角义贤则率主力进驻神乐冈,与胜军山和白川口形成掎角之势。近畿空气骤然紧张,京都公卿又开始收拾细软,幕府将军足利义辉虽表面中立,却暗中派人打探战况,显然也在观望这场博弈的走向。 饭盛山城天守阁,三好长庆正手持毛笔,在纸上写下连歌。帐外传来的求援文书堆积如山,他却头也不抬,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对侍立一旁的松永久秀笑道:“六角义贤不过是借细川家的幌子来争地盘,畠山高政更早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惧。” 这份从容并非盲目轻敌,而是基于对局势的精准判断。三好长庆深知,六角军虽人数众多,却多是近江豪族临时征召而来,凝聚力极为不足;畠山高政麾下更是派系混杂,安见宗房与汤川直光的旧怨未消,即便一时讲和也难以形成合力。 更重要的是,三好家的核心战力并未受损。松永久秀掌控的大和军团,三好义贤的四国兵马,足以应对汹汹而来的两路联军。三好长庆的调令传遍近畿,松永久秀与嫡子三好义兴各率七千兵力赶赴近江,弟弟三好义贤率四国精锐驰援岸和田城,安宅冬康则率水军游弋于濑户内海。而他自己则继续坐镇饭盛山城,每日照旧召开连歌会,与家臣们吟诗作对。 这一看似不作为的举动,实则是高明的心理战。三好长庆通过连歌会传递出胸有成竹的信号,不仅稳定了内部人心,更让联军心生疑窦。六角义贤多次召集家臣商议,却始终摸不透三好家的真实想法,进攻京都的脚步也因此放缓。 与此同时前线三好军已完成部署,三好义兴率部进驻梅津,此地距白川口仅数里之遥,恰好卡住细川晴之的前进之路;松永久秀则率军进入小泉城,与胜军山远远相望。小泉城虽规模不大却地势险要,城中水井粮仓储备充足,足以支撑长期对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松永久秀抵达后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派斥候频繁探查胜军山与神乐冈布防,尤其关注六角军的部署位置。他深知,六角义贤这位久居近江的弓术达人,最擅长的便是利用地形发挥其麾下的弓兵优势。 双方就此进入僵持阶段,六角军占据胜军山与神乐冈的地利,却不敢贸然向京都推进;三好军则凭借梅津与小泉城的防御,死死盯住六角军的动向。这一对峙便是整整两个月,三好军瞅准时机率先在白川口发起第一阵。 三好义兴主动率军渡过白川口,向细川晴之的阵地发起进攻。这位三好长庆的嫡子,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亲率精锐冲锋在前。细川晴之虽被推为盟主却毫无战场经验,见三好军来势汹汹顿时慌了手脚。 细川晴之本想下令还击却因指挥混乱,部卒竟争相后退,好在跟随而至的细川家老臣拼死抵抗,率领亲兵组成盾墙,才勉强挡住三好军的第一波冲击。“放箭!快放箭!”老臣嘶吼着挥舞太刀,将一名冲至阵前的三好武士斩杀,这才稳住军心。 双方随即陷入惨烈的拉锯战,白川口之上,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与弓箭破空声交织在一起。三好义兴所部装备精良攻势凌厉,细川军虽战意不足却凭借人数顽强抵抗。三好义兴见难以迅速突破,担心遭六角军夹击,便撤回白川口西岸再做打算。 白川口交锋看似胜负未分,实则暴露六角军致命弱点。细川晴之缺乏统帅能力,其部众可谓不堪一击。松永久秀在小泉城得知战况后当即判断,六角军软肋已现,当先取胜军山断其臂膀! 松永久秀深知胜军山城是六角军核心据点,一旦失守,神乐冈的六角义贤主力便失去了侧翼屏障,战局主动权将逆转至本方。松永久秀随即率所部七千兵力向胜军山城发起猛攻,他将部队分为三路,中路主力由自己亲自率领进攻城门,左右两路各两千人沿山脊迂回直指永原重澄指挥中枢。 “今日必破此城!先登者赏五十石!”松永久秀站在阵前,挥舞着太刀激励士气,其麾下武士齐声呐喊,声震山谷。驻守胜军山城的永原重澄早已做好准备,他将三千兵力分为两部,两千人驻守城门与壕沟,一千人作为预备队驻守山顶。 当松永久秀部抵达城下时,城上弓矢队立刻发起攻击,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松永久秀早有防备,令士兵举盾推进,命铁炮队和弓矢队向城上还击。铁炮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城上弓矢手纷纷躲避,三好军趁机冲到壕沟前,搭起云梯开始攻城。 战斗可谓异常惨烈,三好军向上攀登,六角军则以滚石擂木砸击,许多人刚爬上便被击落。松永久秀见正面进攻受阻,立刻令左右两路迂回部队加速推进。这两支奇兵沿陡峭山脊攀爬,利用岩石掩护接近山顶,猝不及防向六角军预备队发起突袭。 山顶顿时陷入混乱,永原重澄不得不分兵抵御,城门防御随之削弱。松永久秀抓住战机亲率中路精锐总攻,他手持长刀第一个登上云梯,斩杀两名守兵后跃入城中。麾下武士见状士气大振,纷纷紧随其后,与六角军展开巷战。 永原重澄急忙率军回撤,却在混乱中被松永久秀斩杀。失去主将的六角军彻底崩溃,纷纷弃城而逃,三好军旗帜重新插上了胜军山城。攻克胜军山城的喜悦,让松永久秀产生了乘胜追击的念头。 松永久秀站在山顶远眺,神乐冈的六角义贤本阵清晰可见,炊烟袅袅,似乎并未做好战斗准备。“趁此机会直捣敌巢,定能生擒六角义贤!”松永久秀不顾劝阻,当即下令全军追击,沿着山坡向神乐冈狂奔而去。 但松永久秀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六角义贤所预设的一部分。六角义贤得知胜军山被攻,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将主力弓矢队部署在神乐冈陡坡,又在坡下树林埋伏两千步兵。他算准松永久秀取胜后必会趁势冒进,早已布好了口袋阵。 当三好军冲到神乐冈下陡坡时,六角军弓矢队突然发起攻击。居高临下的弓兵们箭无虚发,箭矢如流星般掠过陡坡,三好军纷纷中箭倒地。松永久秀见状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却为时已晚。 埋伏在树林中的伏兵突然杀出,“射箭!再射!”六角义贤站在坡顶上,冷漠的看着坡下的屠杀。弓矢队轮番射击,弓弦声此起彼伏,三好军尸体很快堆满陡坡,鲜血顺着沟壑流淌,染红了附近的溪流。 松永久秀在亲兵的拼死掩护下,艰难的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狂奔,终于狼狈不堪的逃回了胜军山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梅津,三好义兴得知松永久秀战败的消息后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松永久秀竟会如此惨败,不仅损失相当部分的战力,更重要的是,这可能会引发六角军的反扑。 三好义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下令全军迅速向胜军山城靠拢,加强防御,以防六角军趁胜追击。同时,他也派出探子,密切监视六角军的动向,以便及时做出应对。而此时的松永久秀,正站在胜军山城的城墙上,遥望着神乐冈的方向,心中懊悔不已。 松永久秀想起自己的冲动和鲁莽,只顾着贪功冒进,却完全忘记了六角义贤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地形作战。神乐冈惨败让松永久秀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好在胜军山城已经被他们牢牢的掌控在手中,这对于京都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据点。 失去了胜军山城的六角军,再难对京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六角义贤虽然在神乐冈取得了大胜,但他也深知,仅凭这一场胜利,根本无法夺回胜军山城。松永久秀站在山顶,俯瞰着整个战场,看着手下忙碌的清理着战场,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场战斗虽然成功的夺回了胜军山城,从而稳固了京都的防线,但同时也暴露出了三好家内部存在的诸多隐患。十河一存的离世所带来的影响正逐渐显现出来,而这份表面上的稳固,其实就像是一层薄冰,稍有不慎便会破裂。 胜军山城的风轻轻吹过白口川,带走了战场上的血腥气味,却无法带走近畿大地上那股涌动的暗流。在这战国乱世的棋局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仍在继续,而这场战斗,或许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然而,谁也无法预料到,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步棋,会如何影响整个局势的发展。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八) 永禄五年(1562年)的和泉国,春寒料峭的风掠过久米田,将贝吹山上的枯草吹得簌簌作响。山顶的三好军本阵中,三好义贤正凭栏远眺,目光越过冰封的春木川,落在对岸密密麻麻的畠山军帐篷上。 那面绣着“打倒长庆”四个大字的旗帜,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眼。自永禄四年下半年畠山高政包围岸和田城起,双方已在此对峙了五个月,从深秋的霜雪等到初春的融冰,久米田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等待与焦虑的气息。 这场围绕和泉的拉锯战,终究要在初春的春木川畔,以刀剑与鲜血决出胜负。 永禄四年畠山高政从纪伊国卷土重来,和泉国正处于十河一存离世后的真空状态。这位曾被三好长庆放逐的河内旧主,凭借反三好的旗号迅速集结了一万两千余人。其中既有纪伊的国人武装,也有安见宗房麾下残部,甚至包括曾被他罢免却死心塌地追随的汤川直光。 这支东拼西凑才起来的部队,虽缺乏统一的号令,却因打倒三好家的共同目标凝聚在一起,一路北上包围了岸和田城。彼时的岸和田城全靠十河一存留下的家老支撑,城防虽坚固却经不起长期围困。 消息传到饭盛山城,三好长庆当即令驻守四国的弟弟三好义贤驰援。这位掌控阿波、赞岐的另一根三好家支柱,是除十河一存外,最能让长庆信赖的存在。三好义贤接到命令时正忙于平定四国豪族叛乱,当即将军务托付家臣,亲率五千精锐前往支援,沿途又汇集了赞岐、淡路等地援军,抵达久米田时兵力已膨胀至两万三千人。 但三好义贤并没有急于立刻解岸和田城之围,而是选择在贝吹山扎营,这座小山恰好位于岸和田城与畠山军之间,山顶视野开阔,可俯瞰面前的整个战场,是天然的指挥中枢。而山脚下的春木川虽不宽阔,却因冬季融雪变得水流湍急,成为阻挡畠山军进攻的天然屏障。 “贝吹山不守,岸和田城必失。”三好义贤在军议上对家臣这样分析,“畠山军虽众,却多是乌合之众,且粮草补给依赖纪伊,我们只需守住此山,拖到他们粮尽,便可不战而胜。”他的判断精准无误,畠山高政虽有一万两千人,却缺乏稳定粮草来源,纪伊豪族仅提供三个月粮草,若对峙超过冬季必将溃散。 可畠山高政也有自己的算盘,他虽然深知自己拖不起,却也不敢贸然进攻贝吹山。三好军占据地利,且三好义贤于三好家也是仅次于十河一存的支柱。于是双方形成了诡异的僵局,畠山军对岸和田城围而不攻,转而在春木川南岸布阵,试图切断贝吹山与岸和田城的联系。三好军则坚守贝吹山,每日派斥候骚扰畠山军补给线,却始终不主动出击。 寒冬很快降临。气温骤降至零下,春木川结起薄冰,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畠山军帐篷多是粗布搭建,根本抵挡不住严寒,每日都有士卒因冻伤倒下。粮草也日渐短缺,从最初的一日两餐减至一餐,只能靠挖野菜、猎野兔充饥。 但有人开口劝畠山高政撤军,却都被他一一厉声驳回:“若此时撤退,三好家必乘胜追击,纪伊也将难保!唯有一战,才有生路!”相比之下,三好军的处境要好得多。三好义贤从四国运来了充足的粮草与棉衣,甚至还能定期向岸和田城输送补给。 但长时间的对峙,也让三好军滋生懈怠。每日除了站岗巡逻,便是在营中烤火取暖,对畠山军的警惕性渐渐降低。这种懈怠恰恰给了畠山高政可乘之机。春雪初融,春木川冰层破裂,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冰块向东流去。 畠山高政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贝吹山,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了!全军渡河,进攻贝吹山!”他的作战计划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意味,以速攻打破僵局,利用三好军的懈怠,集中兵力突破贝吹山的正面防线,若能击溃三好义贤的主力,岸和田城便不攻自破。 为确保胜利,畠山高政进行了周密部署。先锋部队以安见宗房所率三千人组成,作为第一波冲击力量,目标是突破贝吹山脚下的三好军前哨,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由游佐信教率领两千五百人担当第二梯队,紧随先锋之后,负责巩固突破口,防止三好军反扑。汤川直光率领两千人充当机动部队,作为侧翼补充力量,视战场情况支援先锋或寻找三好军薄弱环节。 畠山高政亲率四千五百人,坐镇春木川南岸,待前方打开局面后,再投入主力决战。这个布阵看似稳妥却暗藏致命缺陷,三支部队呈长蛇阵分布前后交叉,若先锋受阻,第二梯队与机动部队将因河道阻隔难以支援。 更重要的是,所有部队渡河后都将背靠春木川,一旦战败,将会连退路都没有。汤川直光曾指出这一隐患,建议留一部兵力守南岸以防不测,却被急于求胜的畠山高政拒绝:“此战要么胜,要么死!留守南岸,只会分散兵力!” 而在贝吹山上,三好义贤通过斥候得知了畠山军动向。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畠山高政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背靠春木川进攻,这是自寻死路!”他当即调整部署,将两万三千兵力分为四部,依托贝吹山地形构筑防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阵由筱原长房率领五千人,驻守贝吹山脚下平坦地带,负责正面抵御畠山军先锋。右翼由三好康长率领四千人,驻守贝吹山西侧山坡,利用地形优势进行抵御。左翼由三好政康率领四千人,驻守贝吹山东侧山坡,监视畠山军机动部队。中路主力由三好盛政率领六千人担当,坐镇贝吹山山腰核心阵地,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方向。 三好义贤亲率四千人驻守贝吹山山顶,居高临下指挥全局,同时掌控一支由两千人组成的应急部队。三好义贤的布局完全围绕地形优势展开,贝吹山陡峭,步卒攀爬困难,正好抵消畠山军擅长山战优势。 山腰与山顶的部队快速机动,形成正面抵御、两翼侧击的合围态势。更重要的是,三好义贤在山坡处部署了大量弓矢队,仅第一阵就配备了将近一千张弓,足以对渡河的畠山军形成密集杀伤。 拂晓天刚蒙蒙亮,春木川南岸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畠山军的进攻开始了,安见宗房率领三千先锋,踩着春木川中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艰难的向对岸推进。河水冰冷刺骨,没过士卒的小腿,许多人冻得牙齿打颤,却仍紧紧握着手中长枪,不敢有丝毫懈怠。 “放箭!”当安见宗房所部先锋抵达河中央时,贝吹山脚下的三好军阵中,突然响起一声令下。筱原长房麾下一千名弓矢手同时拉弓,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掠过春木川上空,落在畠山军的队伍中。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士卒被箭矢射中,倒入冰冷的河水中,很快便没了动静。安见宗房见状,挥舞着太刀高声呐喊:“快!冲上岸!上岸就安全了!”先锋部队冒着箭雨,终于抵达对岸。 可等待他们的,是筱原长房早已布好的长枪阵。三千三好军手持长枪排成三列,枪尖斜指前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杀!”安见宗房率先冲向枪阵,太刀劈在长枪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却被牢牢挡住。 紧随其后的畠山军纷纷冲上前去,与三好军第一阵展开激烈厮杀。刀剑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春木川畔的平坦地带瞬间变成了屠宰场。畠山军先锋虽悍勇,却因渡河时消耗了大量体力,且缺乏统一指挥,很快便陷入劣势。 安见宗房的左臂被长枪刺穿,鲜血直流,却仍咬牙坚持战斗。他回头望去,期待游佐信教的第二梯队能尽快支援,却看到第二梯队正被河水阻挡,前进缓慢。春木川的融冰在夜间又冻结了一层,士卒只能像先锋队伍一样徒步渡河,速度大打折扣。 “不能等了!全军冲锋!”筱原长房看出了畠山军的破绽,当即下令第一阵发起总攻。三好军如潮水般冲向畠山军先锋所部,长枪不断砸碎畠山军的脑壳,太刀挥舞着收割一条又一条生命。 安见宗房所部渐渐支撑不住,开始缓缓向后撤退,却被春木川挡住退路。河水融化,冰层破裂,许多人不慎跌入河中,被渐趋湍急的水流冲走。就在此时,游佐信教的第二梯队终于渡过春木川。 可他们刚上岸便遭到三好军的迎头痛击,筱原长房分出两千兵力,专门用来对付第二梯队,两队人马同样很快陷入混战。游佐信教虽奋力指挥,却因士卒渡河疲惫,始终无法突破三好军的防线。 更糟糕的是,贝吹山西侧山坡的三好康长所部,开始向畠山军侧翼发起进攻。弓矢手从山坡上俯射,步卒则顺着山坡冲下,畠山军腹背受敌,阵型渐渐溃散。“安见大人!游佐大人!快撤!”汤川直光站在春木川南岸,看着对岸的惨状,心急如焚。 原本汤川直光率领的机动部队应支援先锋,却因畠山高政的命令迟迟未能出发。当他终于得到渡河许可时,安见宗房与游佐信教的部队已濒临崩溃。汤川直光渡河后没有直接加入正面战场,他深知此时再支援,不过是徒增伤亡。 这位曾被畠山高政罢免却选择追随的武士,观察到贝吹山东侧山坡仅有三好政康的四千左翼部队驻守,且大部分兵力都在关注正面战场,后方防御空虚。“若能绕到东侧山坡,包抄筱原长房的后路,或许还有转机!”汤川直光当即决定改变作战计划,率部沿春木川向上游移动,试图从东侧绕后。 其实他的判断没错,此时的三好政康,正全神贯注盯着正面战场,认为汤川直光的机动部队会支援先锋部队,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绕后。汤川直光的两千人快速移动,很快便抵达贝吹山东侧山脚下,距离三好政康左翼阵地仅一里之遥。 只要再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就能登上山坡,对筱原长房后路发起突袭。 可汤川直光忽略了一个关键,贝吹山山顶的三好义贤,此刻正通过南蛮镜观察着整个战场。当他看到汤川直光的部队偏离正面战场,向东侧山坡移动时,瞬间识破了对方意图。“好一个汤川直光!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三好义贤当即下令:“传令,三好政康率左翼部队正面拦截汤川直光,三好盛政中路主力即刻向东侧山坡移动,形成合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命令通过旗语快速传递到各部队,三好政康接到命令后立即分出两千兵力,向山脚下的汤川直光部队发起进攻,三好盛政则率领六千中路主力快速向东侧山坡机动。汤川直光刚准备登山便听到传来呐喊声,三好政康的部队已然杀到。 汤川直光被迫停止登山转身迎战,可刚一交手,便发现对方兵力远超预期。“不好!”汤川直光心中一沉,想要撤军,却发现三好盛政的中路主力已抵达东侧山坡,弓矢手正居高临下向他们射击。 “杀!”三好盛政一声令下,中路主力从山坡冲下,与三好政康的部队形成夹击之势。汤川直光的两千人被团团包围,陷入绝境。尽管士卒奋勇抵抗,却因寡不敌众,很快便死伤过半。汤川直光的战马也被箭矢射中,他从马背上摔落,只能拄着太刀勉强站立。 “家主快走!我们来掩护你!”几名亲卫冲上前,挡住三好军的进攻,却很快被斩杀。汤川直光看着身边倒下的士卒,知道大势已去,却不甘心就此止步。春木川南岸的畠山高政,亲眼目睹了对岸的混乱。 久米田之战到这里仿佛已经快要结束了,畠山高政的长蛇阵似乎已经完败于三好义贤的鱼鳞阵。更何况畠山高政渡河攻山的操作,这场战争从第一开始似乎就是死局的命运。然而就在此时,三好义贤本阵不远处的久留米池突然窜出一股人马,竟然是人人手持铁炮的纪伊国根来众!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九) 永禄五年(1562年)的春木川畔,晨雾尚未散尽,久米田上的血腥味已弥漫四野。畠山军的三队人马在三好军的弓矢与刀锋下节节败退,安见宗房残部沿着河岸狼狈逃窜,游佐信教麾下武士丢弃盔甲,汤川直光试图包抄的部队也被三好军三面夹击,眼看这场由畠山高政发起的讨逆之战,就要以彻底溃败收场。 然而,就在三好军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一阵刺耳的轰响突然从贝吹山后侧传来。纪伊根来众的铁炮,正以整齐的阵列,对准了三好义贤的本阵。这群由根来寺僧兵与地方国人组成的武装,以精通铁炮着称,此刻因畠山高政的重金聘请,隐藏在春木川树林,等待最佳出击时机。 当他们看到畠山军正面溃败、三好军主力尽数投入前线时,果断全军推进至贝吹山后侧山脊,列三排铁炮阵,目标直指三好义贤本阵!此时的三好义贤,正站在贝吹山本阵中,远眺着春木川畔的战局。看到三部合围已然快要击溃汤川直光,他嘴角刚露出一丝笑意,便听到身后传来密集的铁炮射击声。 “什么声音?”三好义贤猛地回头,只见山脊下方的林间,白烟滚滚,数十枚铁炮子弹呼啸着飞来。他身边的马回众来不及反应,便有七八人应声倒地。子弹穿透了他们的皮甲缝隙,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具足。 “敌袭!是铁炮!”马回众头领嘶吼着拔出太刀,试图组织防御,却又被紧接而来的第二波齐射击倒。三好义贤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绝境,为了支援正面战场,他早已将本阵兵力尽数派给筱原长房与左右两翼,此刻身边仅剩百余马回众。 这些亲卫虽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却也无法抵挡铁炮的密集射击。铁炮子弹的穿透力远超弓箭,马回众的木制胁楯在其面前如同纸糊,每一轮齐射,都有十余人倒下。短短一刻钟,百余马回众便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被恐惧笼罩,阵型大乱。 “大人,快撤!我们掩护您下山!”幸存的马回众扑到三好义贤身边,试图扶他上马。三好义贤却一把推开他,眼神锐利如刀:“撤?我三好义贤乃阿波守护,岂能临阵脱逃!”他拔出腰间太刀,刀身在晨雾中泛着冷光,“传令,剩余亲卫随我冲锋,近身搏杀!铁炮虽利,近身之后便无用武之地!” 说罢,三好义贤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着根来众的铁炮阵冲去。剩余的二三十名马回众见主将如此英勇,也纷纷呐喊着跟上,挥舞着太刀向山脊下冲去。根来众首领见状,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第三排齐射准备!” 第三波和第四波铁炮子弹再次呼啸而出,三好义贤座下战马受惊跃起,前胸被子弹击中,轰然倒地。三好义贤被甩落马下,胸口紧接着又中两弹,鲜血从具足缝隙中汩汩流出。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手中太刀却无力滑落。 三好义贤望着身前春木川畔的战场,眼中满是不甘。他想起兄长三好长庆的嘱托,想起自己守护四国的日子,想起阿波国的百姓……最终,他头重重的一歪,顷刻便气绝身亡。这位被三好家上下称为大管家的栋梁之臣,就这样倒在了铁炮的枪口下。 三好义贤阵亡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遍战场。正在春木川畔追击畠山军的筱原长房,最先听到本阵方向的铁炮声,他心中一紧,刚想率军回援,便看到贝吹山升起了根来众的旗帜。“大人!大人可能出事了!” 一名斥候策马奔来,声音颤抖,“根来众偷袭本阵,马回众全军覆没!” 筱原长房如遭雷击,手中长枪险些脱手。三好义贤不仅是此战总大将,更是三好家掌控四国的核心。阿波、赞岐两国统治全靠三好义贤维系,他若阵亡,四国必将大乱,三好家定然大乱。 “全军停止追击,回援本阵!”筱原长房嘶吼着下令,率军掉头向贝吹山冲去。 然而,此时的三好军早已没了往日秩序。左翼的三好政康、右翼的三好康长得知总大将阵亡,纷纷停止进攻向本阵靠拢。原本溃散的畠山军见状顿时士气大振,安见宗房率残部从河边爬起,游佐信教收拢逃兵,汤川直光更是率军杀了回来,与三好军死死缠住,双方展开混战。 就在这贝吹山下,一场惨烈的尸身争夺战爆发了。根来众想要将三好义贤的尸身带回畠山高政处邀功,筱原长房则率部拼死抢夺。双方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厮杀,太刀与长枪碰撞,嘶吼与惨叫交织。 筱原长房身先士卒,接连斩杀想要向其开枪的根来众,终于冲到三好义贤的尸身旁,将其搬到马上。“撤!快撤下山!”他大喊着,在亲卫的掩护下,冲破根来众的包围,向饭盛山城的方向撤退。 失去主将的三好军,再也无心恋战。筱原长房带着三好义贤尸身撤退后,左右两翼的三好政康与三好康长也相继撤军,春木川畔残余的三好军很快便溃不成军。畠山高政站在春木川的河堤上,看着三好军狼狈逃窜的背影,又望着贝吹山上根来众的旗帜,突然放声大笑:“天助我!天助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场被后世称为久米田之战的战役,以畠山高政的逆转胜利告终。畠山军虽损失惨重,却斩杀了三好家核心栋梁三好义贤。三好军虽在正面战场占据优势,却因根来众偷袭导致主将阵亡,最终落到仓皇而逃的下场。 久米田之战结束后,畠山高政即率领整合后的军队,向河内国高屋城进军。此时的高屋城由三好长庆派来的家臣驻守,且兵力仅有两千。在得知三好义贤阵亡、三好军溃败的消息后,守军早已人心惶惶,根本无心抵抗。 畠山高政兵临城下时,城上守军甚至没有抵抗,当即便开门投降。当畠山高政踏入高屋城天守阁时,他抚摸着梁柱上的刀痕。“我畠山高政,终于回来了!”他站在天守阁窗前,望着河内国的平原,眼中满是野心。 随后畠山高政开始迅速整合势力,他以‘打倒长庆’为名,召集河内国豪族前来归附,又将安见宗房残部与汤川直光部队整编,兵力很快扩充至一万五千。同时派人前往纪伊国,再次重金聘请根来众,期冀于再次借助其铁炮威力。 畠山高政率领一万五千大军,从高屋城出发向三好长庆的居城饭盛山城进军。沿途的河内豪族纷纷开城迎接,甚至有不少三好家地方武士倒戈投靠。畠山军的队伍越走越长,即将抵达饭盛山城时,兵力已增至两万。 饭盛山城内,三好长庆正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当他得知三好义贤阵亡的消息时,正在举办连歌会,手中的毛笔当场摔落在地。“义贤……我的弟弟……”他瘫坐在座椅上,泪水无声滑落。 这是短短一年之间,他失去的第二位弟弟。十河一存意外离世所带来的伤感尚未平复,如今又失去了掌管四国、支撑三好家半壁江山的三好义贤。接连的丧亲之痛,让这位近畿霸主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主公,畠山高政即将率军包围饭盛山城,请求支援的文书从各处传来!”家臣急急忙忙闯进来,手中捧着一叠文书,“和泉岸和田城告急,纪伊豪族纷纷叛乱,连京都方向也……出了岔子。” “京都怎么了?”三好长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六角义贤趁我们调回公子与久秀,已率军进驻京都,还控制了花之御所,将军足利义辉虽未表态,却也默认了他的进驻……”家臣的声音越来越低。三好长庆闻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三好长庆自然知道,自己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饭盛山城即将被围,和泉、纪伊纷纷叛乱,京都被六角义贤占据,四国将因三好义贤之死陷入混乱,三好家的近畿霸权已摇摇欲坠。 “传令,”三好长庆睁开眼,语气极为冷漠,“召回所有驻守兵马,包括四国留守家臣,全部回援饭盛山城。再命松永久秀与三好义兴率部先行布阵,以阻挡畠山军四处进攻。安宅冬康率水军从濑户内海出发,截断畠山军沿途粮草补给。” “可是主公,四国若抽兵,恐会被新进崛起的长宗我部等趁虚而入……”家臣担忧的说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三好长庆的话语听不出来任何感情,“今日若保不住饭盛山城,三好家便彻底完了!四国日后再安稳不迟,眼下必须先以击败畠山高政,为第一要义!”命令很快从饭盛山城传往各地,三好家兵马开始向饭盛山集结。 就在三好长庆全力应对饭盛山城之围时,京都已悄然换了主人。六角义贤自与三好义兴和松永久秀对峙之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另一方向畠山高政的动向。当他得知三好义贤阵亡、三好长庆调回松永久秀与三好义兴时,立刻意识到这是进驻京都的最佳时机。 六角义贤当即率领一万兵力,从近江国向京都进军。此时的京都,仅剩下少量三好家留守武士,根本无法抵挡六角军进攻。六角军几乎未遇任何抵抗,便进驻了京都,随后又轻松控制了幕府。 将军足利义辉得知六角义贤进城并未出面阻拦,他深知,三好家当下并无力掌控京都,若拒绝六角义贤,自己很可能再次陷入流亡的境地。于是他选择默认六角军进驻,派人前往六角义贤军营送上将军慰问的礼品,这一举动等同于暂时承认六角义贤对京都的控制。 消息传到饭盛山城,三好长庆气得浑身发抖。京都不仅是近畿政治中心,更是三好家霸权正统象征。他当年通过控制京都、架空足利义辉,才获得天下副王的地位,如今六角义贤占据京都,无疑是在向天下宣告三好家霸权终结。 “六角义贤……我不灭你,誓不为人!”尽管三好长庆这样咬牙切齿的说,当下却也无可奈何。饭盛山城即将被围,他根本无力分兵回援京都。此时的三好家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这是自江口之战后三好长庆第一次遭遇如此挫败。 在接连失去十河一存、三好义贤两位得力弟弟的情况下,三好长庆站在饭盛山城天守阁上望着城外。他的心中极其清楚,必须尽快与畠山高政展开决战,若能取胜尚可挽回颓势,若再失败,三好家霸权或将彻底消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夜色渐深,饭盛山城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巡逻的脚步声与远处的犬吠声。三好长庆独自在天守阁中,面前摆着十河一存与三好义贤的灵位。他倒了两杯清酒,洒在灵位前:“弟弟们,异日我定会为你们报仇。若泉下有知,便保佑这一次,三好家安然渡过此劫。” 窗外,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洒落在饭盛山城,仿佛给这座山城披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月光下,近畿大地一片静谧,然而,在这寂静背后,一场决定未来的决战正在悄然酝酿。三好长庆站在窗前,凝视远方,心中深知此次决战的重要性。 这场决战,不仅仅是为了扞卫三好家领地,更是为了重新树立三好家在天下人面前的威望。自三好长庆成为近畿霸主以来,他所树立的威望从未如此脆弱过。如果不能在这场决战中取得胜利,那些曾经依附于三好家的豪族家臣,恐怕会毫不犹豫纷纷倒戈。到那时,三好家的灭亡将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在京都的足利义辉也正面临着六角义贤的笼络。六角义贤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拉拢足利义辉,以增强自己于京都的话语权和正统性。然而,足利义辉并没有轻易答应,他选择了暂时沉默,既不明确表示同意,也不果断拒绝。 足利义辉在等待,他在等待三好家与畠山家决战的结果。他知道,这场决战的胜负将对整个局势产生重大影响。只有当决战的结果明朗之后,他才能做出更明智的决策,也才能更好的把握未来,以期能够有重新掌控自己命运的那一天。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京都霸权の兴隙(十) 永禄五年(1562年)四月末的河内国,教兴寺周边的麦田还未染上金黄,却已被战云压得喘不过气。三好长庆的六万大军于两岸铺开,旗帜上的“三星菱钉”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对岸畠山军“打倒长庆”的四字大旗遥遥相对。 这是三好家赌上近畿霸权的最终决战,也是畠山高政试图彻底推翻三好家统治的最后一搏。空气中弥漫着马粪、铁锈与汗水的混合气味,武士的甲胄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冷光,远处根来众手中铁炮的光泽,像一排蓄势待发的毒牙,让三好军阵中不时响起压抑的骚动。 教兴寺战场的地形,恰如一把劈开河内平原的利刃。东侧是金刚川冲积出的平坦麦田,西侧是起伏的丘陵,教兴寺就坐落在丘陵与平原的交界处,红墙黑瓦在战阵间显得格外突兀。三好长庆的本阵设在教兴寺以北的高地,他身披镶嵌金饰的胴甲,腰间悬挂着当年江口之战缴获的太刀,目光扫过阵前密密麻麻的部众,最终落在对岸畠山军阵地上。 此时的三好军堪称战力的巅峰集结,嫡子三好义兴率五千旗本队,甲胄统一漆成朱红色,手持加长柄的薙刀,是阵中最耀眼的突击力量。松永久秀与弟弟内藤宗盛带来八千丹波兵,士兵们大多配备着皮甲弓矢,却因久米田之战三好义贤被铁炮讨取的阴影始终保持着谨慎。 安宅冬康的五千一门众是三好家的核心精锐,其为首武士皆为三好家世代奴仆,甲胄上刻着家族纹章,腰间太刀饱饮过濑户内海海盗的鲜血。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三好康长的三好三人众组合则各率五千摄津、河内兵组成左翼防线,十河存保则带着六千赞岐兵驻守右翼,防备纪伊方向可能出现的援军。再加上三好长庆自己统帅的两万部卒,足足六万大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将教兴寺周边高地与平原填得满满当当。 而畠山高政的四万大军,虽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却握着一张致命的王牌,四千杆铁炮。这些铁炮多来自纪伊国的根来众与杂贺众,根来众铁炮手多是寺院僧兵擅长成列齐射,杂贺众则是经验丰富的佣兵。 畠山高政将这些铁炮手布置在东岸堤坝,三列横队层层叠叠,直指对岸的三好军。他身边的安见宗房率八千河内兵驻守左翼,汤川直光领着六千大和兵防守右翼,自己则带着两千旗本队坐镇本阵。 身后是教兴寺红墙,这既是畠山高政的防御依托,也是断了退路的决绝。 “三好长庆那老贼怕了!”畠山高政勒马立于本阵前,指着对岸的三好军大笑,“他弟弟被铁炮轰死的滋味,怕是还没忘!”身边的根来众首领点头附和:“只要我等铁炮齐发,三好军的阵型必乱,届时大人率旗本冲锋,定能一战功成!” 可三好长庆的沉默并非恐惧,而是在等待时机。直到连续数日的春雨,让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每日登上高台细细观察,但见根来众频繁擦拭炮身,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铁炮这东西,最怕潮湿。”他对松永久秀说,“待明日凌晨雨停,空气最湿之时,便是我军出击之日。” 松永久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后连忙开口说道:“主公英明,届时铁炮哑火,便是畠山高政的死期。”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雨终于停了,雾气在上空弥漫,能见度不足五十步。三好长庆站在高台,拔出太刀高高举起:“出击!” 号鼓声刺破晨雾,三好政康率领五千左翼兵率先冲出,目标直指东岸堤坝后的纪伊众。这些纪伊兵多是地方豪族,虽装备不错却缺乏训练。三好政康所部踩着泥泞的麦田冲锋,甲胄上溅满泥水却丝毫没有减速。 “杀!”三好政康一马当先,太刀劈向一名根来众,对方慌忙举炮格挡,却被太刀劈开炮身,铁屑飞溅,人头滚落在泥泞里,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几乎同时,三好长逸的五千摄津兵扑向右翼的汤川直光部。 尽管汤川直光的大和兵早已列好阵型,弓矢手率先放箭,箭矢穿透雾气,射中不少三好部卒。但三好长逸毕竟经验老到,下令士兵聚集举盾推进,同时命弓矢手还击。尽管空气潮湿,但三好军的弓矢仍能保持正常射速。 无数大和兵被弓矢击中,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随即踉跄着倒下,紧跟而上的三好军踩着他的尸体继续向前。汤川直光见状亲自率军冲锋,他的太刀接连斩杀三五名三好部卒,却被从侧面偷袭,肩部中刀,鲜血顺着甲胄流下,只能暂时后退重整阵型。 安宅冬康的五千一门众则对准了畠山军中路的大和众,这些一门众是三好家多年豢养,个个悍不畏死,他们组成密集长枪阵向着大和众推进。大和众试图阻拦却发现面对的三好一门众何其悍不畏死,慌乱下没有任何章法的进行抵抗。 长枪砸碎脑壳的脆响、骨骼断裂的闷响与双方厮杀的惨叫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大和众的阵型很快被撕开一道口子,安宅冬康率军冲阵,太刀一挥,便有两名敌军倒地,他的甲胄上已沾满鲜血,却依旧眼神冰冷,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右翼的十河存保则与安见宗房所率的河内兵展开了拉锯,十河存保是十河一存之子,继承了鬼十河的勇猛,他率领赞岐兵绕到河内兵侧面发起突袭。安见宗房猝不及防,部众陷入混乱。 一名赞岐兵的长枪刺穿了他的坐骑,安见宗房摔落在地,慌忙爬起,挥刀斩杀两名靠近的赞岐兵,才勉强稳住阵脚。双方在麦田里展开混战,扭打在一起,有的用太刀互砍,有的用短刀刺向对方甲胄的缝隙,有的甚至抱着敌人滚进泥水里,用牙齿撕咬对方。 春日的麦田,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畠山高政站在本阵,看着前线的胶着战局,心中渐渐焦虑。根来众的铁炮声越来越稀疏,他派人去询问,得到的回报却是铁炮哑火无法发射。“废物!”畠山高政怒喝,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下令:“让安见宗房与汤川直光两部收缩阵型,死守!” 战斗持续到正午,雾气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战场上,照亮了满地的尸体与鲜血。三好军的分路进攻虽未彻底击溃畠山军,却已让对方伤亡惨重。纪伊众死伤近千,大和众阵型散乱,河内兵也损失了数百。 而三好军虽也有伤亡,却凭借人数优势,不断投入新的兵力。 最致命的是,畠山军的铁炮彻底哑火了。根来众反复擦拭炮膛、更换火药,却只有零星几门能发出声响。一名根来众僧兵急得满头大汗,将铁炮对准冲来的三好兵,扣动扳机,却只听到咔哒一声空响,随即被三好兵的太刀劈中头颅,脑浆与鲜血溅在炮身上。 杂贺众见状,纷纷扔下铁炮,拔出短刀抵抗,却根本不是三好武士的对手,很快便死伤一片。三好长庆站在高台上将战场情况揽入眼底,见时机成熟,当即下令:“松永久秀、内藤宗盛,率丹波所部投入中路!三好义兴,准备率旗本发起冲锋!” 松永久秀与内藤宗盛率领八千丹波兵,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畠山军中路。这些丹波兵擅长山地作战,虽在平原稍显笨拙,却胜在脚力十足。他们分成左右两翼,夹击散乱的大和众。长刀刺穿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名大和兵甚至被三柄长刀同时刺穿,身体悬在半空,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落在泥泞里。 内藤宗盛亲自斩杀数名大和众武士,对方的首级被他挑在长枪上,高高举起,大和众见状,阵型崩溃,纷纷向后逃跑,却被紧随而来的丹波兵追上,一个个砍倒在地。畠山高政见中路危急咬牙下令:“旗本队,跟我冲!” 畠山高政率领两千旗本,向着投入战场的松永久秀丹波兵发起冲锋。这些旗本是畠山军核心,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很快便与丹波兵展开激战。畠山高政的太刀如同闪电,接连斩杀数名丹波兵,却被松永久秀盯上。 松永久秀手持一把备前长船太刀,从侧面偷袭,一刀砍中畠山高政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畠山高政忍痛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松永久秀的肩部也中了一刀,却依旧死死缠住畠山高政,不让他支援中路。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时,右翼传来一阵骚动。汤川直光被讨取战死。这名死心塌地追随畠山高政的武士,在与三好长逸的战斗中,被一名三好武士从背后偷袭,太刀从上方劈到了他的后脑。 汤川直光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当即轰然倒地,随即被割下首级举起示众。他的部众见主将战死,瞬间失去斗志,纷纷扔下武器逃跑,有的甚至自相践踏,不少人掉进河流里被水冲走。 杂贺众见汤川直光部溃散,也跟着逃跑,右翼彻底崩溃。 右翼崩溃如同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迅速蔓延到整个畠山军各阵。三好义兴见时机已到,率领五千朱红色甲胄的旗本,向着畠山高政的本阵发起总攻。这些旗本队是三好家的王牌,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他们组成密集的冲锋阵,如同红色潮水涌向畠山本阵。 “拦住他们!”畠山高政嘶吼着,试图组织抵抗,却发现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名旗本武士冲破防线,太刀劈向畠山高政,他慌忙格挡,却被对方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太刀险些脱手。 就在这时,又一名三好家旗本从侧面袭来,畠山高政躲闪不及,腿部中刀,剧痛让他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大人,快走!”身边亲兵拉住他的马缰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畠山高政看着眼前崩溃的战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最终咬牙下令:“撤!”他调转马头向着高屋城方向逃跑,身边亲兵紧紧跟随。主帅逃跑彻底点燃了畠山军的溃逃浪潮,纪伊众、河内众、大和众纷纷扔下武器,向着四面八方逃跑。 有的试图渡过河流,却被三好军的弓矢射杀在河中;有的躲进教兴寺,却被三好军包围,最终全部杀死;有的跪地投降,却依旧被三好军斩杀。战国的战场,从来没有对失败者的怜悯。 三好军趁势掩杀如同狩猎般收割着溃兵生命。安宅冬康率领一门众追杀河内兵,太刀挥舞间,人头滚滚;三好长逸追击汤川直光残部,沿途尸体堆积如山;松永久秀与内藤宗盛则包围教兴寺,将躲在其中的杂贺众全部斩杀,鲜血染红了寺院的石阶,连佛像上都溅上了血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夕阳西下时,战斗终于结束。 教兴寺战场一片狼藉,尸体层层叠叠,有的睁着眼睛,有的断肢残臂,鲜血顺着地势流淌,汇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溪,最终流入河流,将河水染成淡红色。三好军提着斩获的武士首级,整齐的排列在三好长庆面前,高声汇报:“主公,此战斩首敌军武士,六百!” 三好长庆看着眼前的战果,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京都。那里,还有六角义贤的隐患等着他去解决,身边弟弟们的相继离世也已让三好家根基出现裂痕。但此刻,他还是举起太刀,高声宣布:“全军休整,明日进军高屋城!” 次日三好军兵不血刃拿下高屋城,畠山高政早已连夜逃往纪伊国,只留下一座空城。三好长庆率军入城,下令安抚百姓,派人追击畠山高政却发现他已逃入深山,再难追踪。自此,畠山高政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在纪伊苟延残喘。 随后三好长庆分兵三路,松永久秀率部进入大和国,平定当地豪族叛乱,将其纳入直接管辖。三好长逸率军进入北纪伊,击败当地杂贺众残部,控制纪伊北部的交通要道。三好政康则留守河内,修复高屋城的防御工事。 近畿的局势,在教兴寺之战后迅速稳定下来。 而远在京都的六角义贤得知畠山高政惨败的消息,顿时慌了手脚。他此前趁三好家与畠山军对峙,率军进驻京都,本想坐收渔利,如今却成了孤军。六角义贤深知,三好长庆绝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连夜率军撤出京都返回近江国,并派人向三好家献上降书,请求谅解。 至此三好家势力达到了新顶峰,实际直接控制摄津、河内、和泉、大和、纪伊、赞岐等近畿与四国诸国,麾下部众超过十万,重新成为了近畿霸主。京都公卿纷纷前来饭盛山城朝贺,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也派人送来贺礼,三好长庆再次站在了天下人的位置上,仿佛久米田之战的阴霾已然散去。 但在这看似辉煌的中兴背后,三好家的阴影早已悄然滋生。松永久秀在教兴寺之战战功赫赫,多了几分显露于外的野心。安宅冬康虽忠诚,却因十河一存、三好义贤相继离世,成为三好长庆唯一的弟弟,兄弟间的权力平衡早已打破。而三好义兴虽成长为合格的将领,却缺乏其父的谋略,未来恐怕难以掌控当下的复杂局势。 也许,这场胜利或许不是中兴的开始,而是三好家盛极而衰的预兆。 战国乱世,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霸主安稳太久。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永禄之变(一) 永禄五年(1562年)教兴寺战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河内的土地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与断裂的刀枪。三好长庆站在教兴寺的山门前,看着麾下武士将畠山高政的战旗踩在脚下。那面绣着“打倒长庆”四字的旗帜,此刻已被血污浸透,成了三好家近畿霸权再兴的战利品。 六角义贤的降书已送至饭盛山城,这位刚刚四十的近畿霸主,终于在失去两位弟弟后,再度握住了天下副王的权柄。但没人知道,教兴寺之战的胜利既是他人生最后的巅峰,也是三好家从内部开始崩塌的起点。 教兴寺之战结束后,三好长庆面对的第一难题,便是处理弟弟三好义贤所留下的权力真空。三好义贤生前不仅是三好家的大管家,更掌控着四国阿波、赞岐两国的实际统治权。这片三好氏发家的故土,是三好家对抗近畿风险的后方基地,绝对不容有失。 三好长庆在饭盛山城召开重臣会议,最终敲定了四国的继承方案。阿波国由三好义贤的长子三好长治继承,仍以胜瑞城为居城统领阿波旧臣。赞岐国则由三好义贤次子十河存保继承,入驻十河城,同时继承十河氏的名号。这是三好家惯用的分权策略,早年十河一存便是过继十河家掌控,如今三好长庆希望复制这一模式,让两个侄子继续稳固四国。 但这一安排却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三好长治时年十一岁,十河存保更是年仅九岁,两人虽为三好长庆侄子,却自幼生长在四国,与近畿三好一门的联系薄弱。更关键的是,三好义贤的旧臣多是跟随其征战多年的四国武士,他们对远在河内的三好长庆本就心存隔阂。 如今两位少主年幼,极有可能暗中掌控阿波、赞岐的赋税与兵权,进而形成所谓听调不听宣的独立态势。为此三好长庆不得不委任筱原长房留驻抚养城,再委派三好长逸为首的三好三人众着重处理四国方面的事宜。 松永久秀曾私下找到三好长庆提醒道:“四国乃本家根基,两位少主年幼,当派一门重臣辅佐,以防地方尾大不掉。”但三好长庆此时手中能打的派已然不多,又念及兄弟情分,不好过多插手四国事务,只得驳回了这一建议:“二子乃吾弟于世间仅存骨肉,相信他们必能守好四国故土,无需再多此一举。” 事实上,三好长庆的宽容背后,是接连失去十河一存、三好义贤后的心力交瘁。十河一存的勇猛、三好义贤的缜密,曾是他掌控近畿与四国的左膀右臂,如今两位弟弟皆亡,他已找不到能完全信任的一门重臣来接管四国。 安宅冬康虽在,但专注于淡路水军,对政务可谓是一窍不通。嫡子三好义兴刚刚到了弱冠之年,尚需于政事军务多多历练。至于松永久秀兄弟二人虽有能力,却终非三好一门出身,三好长庆始终对其心存戒备。无奈之下,三好长庆只能选择相信两个年幼的侄子,将四国地方命运赌在血缘纽带上。 四国分封的同时,近畿领地调整也在进行。教兴寺之战后,河内全境、大和北部与北纪伊被纳入三好家直接统治范围,三好长庆仍命安宅冬康为淡路守护,三好政康入驻纪伊岸和田城,试图以一门众掌控核心领地。 但这些任命反而加剧了三好一门众与松永久秀为首的重臣集团矛盾,松永久秀兄弟在教兴寺之战中率丹波兵马立下大功,却未获得新的领地封赏,其弟内藤宗盛虽仍为丹波守护,却被三好长庆暗中安插了一门武士进行监视,这让松永久秀兄弟心中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饭盛山城政务厅里,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开始弥漫。表面上,三好长庆依旧是说一不二的近畿霸主,松永久秀、安宅冬康、三好长逸等重臣每日按时出席议事,但私下里,一门众与重臣派的对立已悄然升级,矛盾集中在政务主导与赋税分配两大核心问题。 一门众以安宅冬康、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为首,多是三好氏同族,主张近畿领地由一门直接掌控,反对松永久秀等外样姻亲重臣插手核心政务。安宅冬康就曾公开质疑松永久秀,丹波赋税迟迟未能上缴,而内藤宗盛身为守护,是否有私吞之嫌? 安宅冬康的这番话直指松永久秀兄弟,暗示其弟内藤宗盛在丹波培植势力。松永久秀不卑不亢的回应,丹波刚经历战乱,豪族尚未臣服,需减免赋税以安民心。这样的理由极为正当,但是在过去两年,除却四国之外哪里又没有遭到战乱,唯独丹波搞出这种事情。 为此,两人你来我往,言辞间火药味十足,最终还是三好长庆出面打了圆场,才避免了冲突进一步升级。松永久秀为代表的重臣集团以丹波、大和的武士为核心,多是松永久秀进驻京畿时所提拔收编的豪族与浪人,主张以能者任事,反对一门众的血缘垄断。 三好长庆对自家这些矛盾始终采取和稀泥的态度,他既需要松永久秀的谋略来处理复杂的政务与豪族关系,又依赖一门众的武力来维持统治根基,因此不愿偏袒任何一方。每次议事出现分歧,总是以此事容后再议或当以大局为重搪塞过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为此三好长庆甚至刻意减少议事频率,将更多时间花在连歌会与宴饮上。这种逃避,反而让矛盾从暗斗逐渐转向明争。松永久秀开始公开拒绝执行一门众提出的立刻增加丹波赋税的命令,安宅冬康则暗中克扣应拨付重臣派武士的俸禄,双方的裂痕越来越大。 更致命的是,三好长庆的个人状态也在持续下滑。教兴寺之战后,他时常在连歌会上走神,笔下字句也从“风卷残云定山河”的豪迈,变成了“露落花枯叹逝川”的悲戚。有时他会独自坐在天守阁,看着阿波国的方向发呆,喃喃自语道“一存、义贤若在,何至于此”。 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霸主,如今变得颇为优柔寡断,甚至因此对政务产生了厌倦。他开始将更多事务交给嫡子三好义兴处理,永禄六年(1563年)饭盛山城举办家督传承仪式,在三好一门众与核心重臣面前。三好长庆身着黑色直衣,正式将三好家交给了二十岁的三好义兴。 “我执掌三好家至今已然三十年,平定近畿,扶持幕府,却也失去了两位弟弟。”三好长庆的声音沙哑且疲累,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家臣,“义兴虽然年轻,却于教兴寺之战冲锋陷阵,近些年处理事务也颇为成熟。此后三好家政务,便由义兴料理主持,我只愿在饭盛山城安度余生,与连歌、茶器为伴,足矣。” 这番话让在场的家臣震惊不已,松永久秀虽表面躬身祝贺,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三好义兴的年轻代表着缺乏政治经验,这无疑为他扩大权力提供机会。安宅冬康、三好长逸等一门众则忧心忡忡,他们深知三好义兴纵然优秀,却恐怕难以掌控松永久秀这样的老谋深算之辈,却也不敢公开于此间反对三好长庆的决定。 唯有三好义兴自己,脸上满是茫然与紧张。尽管近些年来他已然在父亲的庇护下,处理过了一些复杂政务与领地纠纷,但如今突然被推上家督之位,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退位后的三好长庆,彻底成了饭盛山城的隐士。 三好长庆将摄津国全部留给三好义兴,自己的居处彻底定在了饭盛山城,每日的生活只剩下三件事:开连歌会、与和尚聊天、品鉴茶器。为了远离政务,他甚至主动缓和了与石山本愿寺的关系。 此前因一向一揆的事情与本愿寺势同水火的他,如今却频繁邀请本愿寺的高僧前来饭盛山城,共同来讨论佛法与和歌。本愿寺的和尚们起初还有些戒备,后来见三好长庆确实无心政事,便也放下心来,时常与他一同品茶论道,甚至参与连歌会。更有人戏言道,三好长庆此时心境之淡然,早已不复当年的霸者之气。 三好长庆的突然避世让三好家的权力结构进一步失衡,但命运似乎还想给三好长庆最后一丝慰藉。永禄六年(1563年)三月,一直被软禁在京都寺庙中的细川晴元,因旧疾复发突然病逝。 细川晴元的死对三好长庆而言,无疑是心头大患的彻底解除。这位曾经的敌手,虽被软禁多年,却始终是反三好势力的精神象征,六角义贤、畠山高政等人此前起兵,都或多或少打着扶持细川家的旗号。 如今细川晴元一死,反三好势力便失去了最有力的旗帜,三好家的近畿统治也少了一层隐患。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三好长庆当即下令,在饭盛山城举办为期五日的连歌会,邀请领地内的茶人、僧侣、公卿一同赴宴,以庆祝心腹之患的消失。 连歌会的规模远超以往,庭院里摆满了酒盏与和纸,来自京都的名手现场挥毫,本愿寺的和尚也献上了自己的和歌作品。三好长庆亲自坐在主位上,与众人饮酒作歌,兴致高昂时,甚至取下琵琶弹奏一曲。他征战沙场时最喜欢听曲子,此刻虽不如当年激昂,却也充满了释然与畅快。 “细川晴元一死,近畿再无反对我三好家之人!”宴会上三好长庆举着酒盏对众人说道,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明年,我打算要去阿波国和赞岐国看看两个孩子,回来的途中再去淡路与冬康一起钓钓鱼,这乱世的纷争,终究还是与我无关了。” 茶人、和尚及与会公卿见三好长庆如此高兴,也纷纷举杯附和,就连松永久秀与安宅冬康这样的对头,此刻也暂时放下了矛盾,一同向三好长庆敬酒。这五日的连歌会,成了三好家中兴表象下的最后一抹亮色,也成了三好长庆人生中最后的欢乐时光。 然而,战国时代的无常,往往就是在在最欢乐的时刻悄然降临。就在连歌会结束仅四个月后,饭盛山城突然收到急报,家督三好义兴突发恶疾,高烧不退,已然卧床不起。当时三好长庆正与本愿寺的和尚品茶,听闻消息后,手中茶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直衣。 当三好长庆赶往摄津,见到自己的儿子三好义兴时,看到的是三好义兴面色潮红、呼吸微弱的模样。三好义兴就这样躺着,嘴唇干裂,浑身滚烫,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快请医师!快去京都请曲直濑道三来!”三好长庆突然抓住身边的家臣嘶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家臣闻言慌忙跑出城,寻找名医曲直濑道三,松永久秀、安宅冬康等也闻讯赶来这里,几人都围在卧室外面,面色极其凝重。 接下来的几日,三好长庆寸步不离的守在三好义兴身边,亲自为儿子擦拭身体、喂药,昔日的天下副王,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位普通的担忧儿子的父亲。他不再举办连歌会,不再与和尚聊天,只是坐在床边,握着三好义兴滚烫的手,喃喃自语:“义兴,三好家还需要你,父亲我还需要你……”有时他会想象十河一存摔下马背的瞬间,想象三好义贤被铁炮击中的画面,失去亲人的痛苦,此刻与对三好义兴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三好长庆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这一生,平定了无数叛乱,击败了无数敌人,却终究无法对抗疾病这一最可怕的敌人。他此刻开始后悔自己过早退位,后悔没有好好处理畠山高政的叛乱,后悔没有早日解决一门众与重臣派的矛盾…… 但这些后悔,此刻都已无济于事。 这一刻,近畿的风似乎都停止了。表面上,三好家依旧掌控着近畿九国,依旧是无人敢惹的天下副王。但实际上,内部的权力分裂、外部的潜在威胁,以及继承人的突然病重,已将这座霸权大厦推向了崩溃边缘。 三好家刚刚树立起的中兴表象彻底破碎,内部裂痕即将暴露在阳光下。而随着曾经支撑三好家这座大厦的三根支柱纷纷倒塌,三好长庆即将彻底沦为命运的囚徒。但在这个夏天,没有人能预见未来,唯有近畿的风,吹拂着霸权黄昏的悲凉。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永禄之变(二) 永禄六年(1563年)摄津国,芥川城政务厅内弥漫着淡淡墨香。三好义兴坐在案前,手中朱笔在文书上流畅游走,时而停顿与身旁家臣低声商议,时而抬手示意侍从呈上新的卷宗。阳光透过纸拉门,在他青色的礼服上投下斑驳光影,映照出这位二十二岁青年沉稳的侧脸。 此时的三好义兴,已不是过往那个跟在父亲身后的少年,而是实质掌控近畿霸权的三好家新主。摄津一国在他的治理下,商旅往来不绝,城防修缮一新,连此前桀骜的地方豪族,也纷纷收敛锋芒,对这位年轻的家督俯首帖耳。 三好义兴的崛起,是三好长庆精心铺就的结果。自教兴寺之战平定畠山高政后,三好长庆便决意将权力彻底移交。先是将摄津国知行地全数划归三好义兴名下,接着让他统领摄津武士家臣团,再安排他参与幕府政务,与将军足利义辉共商事宜。 三好长庆甚至特意让三好义兴负责接待京都公卿,以学习礼仪典章好为未来做铺垫。这位父亲深知,三好家霸权不能只靠刀剑维系,还需获得朝廷与幕府认可。而三好义兴,恰好完美契合了他的这份期待。 自小的积累使得三好义兴通习汉诗与和歌,与京都公卿谈论时能轻易引经据典。面对足利义辉时,既保持着三好家的威严,又不失臣子的谦逊。处理政务时,既能听取老臣建议,又敢于决断,连松永久秀这般人物都曾私下感叹。 那一年的京都,公卿们私下谈论起三好义兴,总会不自觉的与传闻中那位尾张傻瓜大名织田信长相对比。“三好少主衣着整洁,言语温和,连递茶姿势都合乎礼仪。我听说尾张乡下的那个织田信长,竟穿着粗布衣服与农夫同食,简直不成体统。” 这种对比,让朝廷对三好家的好感日益加深,甚至有公卿提议,将皇室公主下嫁三好义兴,以巩固公武同盟。甚至于连足利义辉对三好义兴也颇为亲近,两人时常在二条城对弈与谈论剑术。 三好义兴的剑术虽不及足利义辉精湛,却也能与之对拆数十回合。“若三好家能一直由义兴统领,幕府也许与三好家或能长久共处。”足利义辉曾对近臣如此感慨,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安稳生活的期许。 三好长庆则彻底退居幕后,移居河内饭盛山城,每日与僧人、茶人举办连歌会。他不再过问政务,甚至连松永久秀与三好一门众的矛盾,也只是淡淡一句“交由义兴处理便可”。松永久秀曾劝他道“家督新立,当多留心”,三好长庆却笑着摇头:“我儿已能独当一面,何苦再插手多事?” 这位曾叱咤近畿的霸主,似乎终于卸下了重担,只想在连歌与茶汤中安度余生。这时的三好家,看似呈现出父退子继、内外和睦的中兴气象,却没人能预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正悄然向这座霸权大厦袭来。 七月,摄津国暑气格外浓重。三好义兴处理完土豪纠纷事宜后,返回芥川城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随行家臣以为是暑气所致,便为他准备了冰镇梅子汤,劝他回内宅休息。可次日清晨,三好义兴的病情却骤然加重。 高烧不退,咳嗽不止,甚至开始出现咳血症状。随侍家臣惊慌失措,一面派人快马前往饭盛山城禀报三好长庆,一面四处寻访名医前来诊治。消息传到饭盛山时,三好长庆正在举办连歌会。 当听到三好义兴病重的消息禀报时,他手中和歌纸飘然落地,不顾众人阻拦,翻身上马,朝着芥川城方向疾驰而去。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三好家的未来,绝不能出事。抵达芥川城后,三好长庆直奔内宅,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微弱的三好义兴,这位曾见惯生死的霸主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孙次郎(乳名),父亲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三好长庆连忙小心坐到榻榻米旁,紧紧握住儿子三好义兴滚烫的手,声音颤抖的说道。三好义兴勉强睁开眼,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为了救治三好义兴,三好长庆不惜重金,派人前往京都请来名医曲直濑道三。这位医者曾治愈无数疑难杂症,连足利义辉都曾请他诊治。曲直濑道三抵达芥川城后,为三好义兴诊脉观舌,又询问病情细节,最终眉头紧锁:“少主所患乃急黄,热毒炽盛、病情凶险,如今已至高热神昏,汤药恐难奏效。” 三好长庆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曲直濑道三只得开具药方,以清热解毒、凉血开窍为主方向,又让人每日为三好义兴擦拭身体,甚至尝试了当时罕见的犀角散来为其治疗。 三好长庆更是日夜守在内宅,亲自为三好义兴喂药、擦汗,连饭都顾不上吃上两口。他不再举办连歌会,不再接见任何访客,眼中只剩下儿子三好义兴的病情。松永久秀曾前来探望,见他形容枯槁、头发花白了大半,忍不住感叹:“主公仿佛一夜老去。” 可人力终究难敌天命,八月的一个深夜,芥川城内宅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三好义兴终于还是在高烧不退中停止了呼吸,年仅二十二岁。当曲直濑道三宣布三好义兴殡天时,三好长庆呆坐床边,久久没有反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好长庆看着儿子冰冷的面容,想起前几日三好义兴还曾勉强开口,对他宽慰道:“父亲放心,摄津事务我已安排妥当”,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孙次郎……我的儿子……”三好长庆趴在三好义兴的遗体旁,忍不住嚎啕痛哭起来,哭声穿透寂静的夜空,让芥川城内外无不落泪。 三好义兴葬礼在饭盛山城举行,场面盛大却弥漫着悲伤。足利义辉亲自前来吊唁,看着灵前的牌位,感叹道:“天妒英才,可惜了。”京都公卿也纷纷送来祭品,连一向与三好家不和的本愿寺,也派僧人前来诵经。 可这些都无法抚慰三好长庆的悲痛,他在短短几年内,先后失去了十河一存、三好义贤两位弟弟,如今竟连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三重打击之下,这位近畿霸主的精神彻底崩溃,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时常独自坐在天守阁发呆,有时甚至会认错人,把家臣当成两位弟弟和儿子。 更严重的是,三好长庆的身体也急剧衰弱。他本就因常年征战落下病根,如今再加上连日的悲痛与劳累,很快同样卧床不起。饭盛山城政务厅变得冷清,原本由三好义兴处理的事务,如今堆积如山,却没人敢擅自决断。 松永久秀想插手代为处理,却遭到三好一门众的集体反对。三好长逸等三好三人众则各怀心思,只顾着巩固自己所领有的势力。三好家的权力中枢,第一次出现了绝对真空,而这也为霸权褪色埋下了伏笔。 三好义兴的死不仅让三好长庆陷入崩溃,也让近畿权力平衡悄然再度发生变化。最明显的变化,来自于将军足利义辉。这位曾长期受制于三好家的剑豪将军,在三好义兴死后,心中又一次生出了恢复幕府权威的悸动。 此前,足利义辉虽返回京都,恢复了将军的礼仪待遇,却无任何实际权力。近畿的兵权、财权尽在三好家手中,幕府奉公众不过数百,连京都治安都由三好家委派负责。他之所以对三好义兴亲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三好义兴的温和,让他看到了幕府与三好家共存的可能。 可三好义兴一死,三好家陷入混乱,足利义辉敏锐察觉到,这或许是恢复幕府权力的绝佳机会。他先是联络幕府旧臣,奉公众上野信孝残余势力,以及曾依附幕府的京都豪族,将他们集结在二条城周边,悄悄扩充奉公众规模。再与京都公卿频繁接触,以维护朝廷礼仪为名,争取他们的进一步支持。 公卿本就对三好家专权有所不满,如今三好家失去了那位他们认可的三好义兴,自然愿意向将军这方面再度靠拢。甚至,足利义辉还派人再度前往近江国,试图与六角义贤暗中建立联络,约定若发难三好家,六角家再度出兵支援。 足利义辉的小动作很快被三好家察觉,三好长逸提议派兵控制二条城,彻底软禁足利义辉以绝后患,却被病重的三好长庆一言否决:“义兴刚死,若对将军动武,恐失天下人心。”松永久秀此刻则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想借足利义辉的异动索要更多自主权力。 因此三好家上下对于足利义辉,都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放任让足利义辉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公开处理一些原本由三好家负责的事务,裁定京都周边领地纠纷,接见地方豪族使者。 与此同时三好家地方控制力开始下滑,教兴寺之战后三好长庆凭借威势,调停了毛利元就与大友宗麟之间的冲突。当时毛利家与大友家为争夺北九州领地,已在丰后国爆发多次激战,三好长庆以近畿霸主名义,派人前往斡旋,最终促成丰后和议,约定边界,划分范围。 彼时的毛利元就与大友宗麟,虽各自称霸一方,却也不得不给三好家几分薄面。可到了如今,当毛利家与大友家再次发生冲突时,三好家的调停却失灵了。毛利元就直接拒绝接受三好家调停,大友宗麟更是干脆直接出兵攻占毛利家筑后国除门司城外的全部据点。 三好长庆得知消息后,想派松永久秀前往施压,却因身体病重无法亲自指挥,松永久秀又以大和局势不稳为由推脱,最终不了了之。这一事件让天下诸侯看清三好家已无往日威势,原本依附三好家的地方豪族,纷纷倒向其他势力。四国的长宗我部元亲趁机扩张,向三好家控制下的赞岐南部开始渗透。 三好家的内部矛盾也日益凸显,三好一门众与松永久秀为首的重臣集团,围绕权力继承问题展开明争暗斗。双方冲突越来越激烈,甚至在饭盛山城议事厅发生争吵斗殴,若非三好长庆尚在,恐怕早已刀兵相向。 此时的三好家,就像一座外表坚固、内部却已蛀空的大厦。外部有足利义辉的反扑与地方势力的背离,内部有权力斗争的暗流,而作为支柱的三好长庆却已无力支撑。所有人都在观望,等待着压垮这座大厦的最后一根稻草。 永禄七年(1564年)按照日本国旧例,凡甲子年,朝廷应当进行改元。日本甲子年必改元的传统,认为这样可以除旧布新,祈求国泰民安。对三好长庆而言,这是一个重新展示三好家权威的绝佳机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好长庆以天下副王的身份,向朝廷上书请求改元,以取代原本属于幕府将军的职责,向天下宣告三好家才是日本国的实际统治者,连朝廷改元都需听命于三好家。此时的三好长庆虽仍卧床不起,却并未完全放弃权力。 三好长庆深知,若能借改元之事重塑威望,或许能缓解三好家危机。他强撑病体,召集松永久秀与三好长逸等商议上书事宜。“甲子年改元,乃国之大事。此前将军虽掌此事,如今我三好家辅政,当担此重任。”三好长庆的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 松永久秀等虽各有心思,却也明白改元对三好家的重要性,纷纷表示支持。三好长庆的上书送至朝廷,书中细数三好家“平定近畿、辅佐幕府、安定天下”的功绩,请求朝廷“以甲子年为契机,改元新号,彰显辅政之功”。 为确保上书能够通过,三好长庆派人向朝廷送去大量贡品,希望能以此收买公卿支持。他以为,凭借三好家往日威势与丰厚贡品,朝廷定会应允他的上书,却忘了此时的三好家,早已不是那个能完全掌控京都的霸权势力。 足利义辉得知三好长庆的举动后,立刻意识到这是夺回幕府权力的关键一战。他迅速前往京都近卫家、九条家等公卿府邸,“改元乃幕府将军之职,三好家此举,是僭越!”足利义辉慷慨陈词,“若朝廷应允,他日三好家恐将取代幕府,届时必然威胁皇室!” 公卿本就对三好家专权心存不满,如今又有足利义辉愿意出来打头,自然纷纷倒向将军一方表态。他们在朝廷会议上联名反对三好长庆的上书,理由是“甲子年改元虽为旧例,然如今天下未定,贸然改元恐扰民心”,还提出“改元之事当由幕府将军主持,非外臣所能干预”。 朝廷最终采纳公卿意见,驳回了三好长庆上书,决定“年号沿用,不进行改元”。这是日本国明治维新之前,唯一一次在甲子年没有进行改元。消息传到饭盛山城时,三好长庆正斜靠着,等待朝廷的好消息。 当家臣侍从颤抖着禀报“朝廷驳回上书,决定不改元”时,三好长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昏死过去。再度醒来后,他只是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言语,,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眼中的光芒已然彻底熄灭。 三好长庆当然清楚的知道,改元失败不仅意味着三好家失去超越将军的机会,更意味着三好家威望已跌至谷底。连朝廷这样仰仗三好家生存的地方,都不再畏惧三好家的话语,天下诸侯又怎会再甘心俯首帖耳? 此后,三好长庆病情愈发严重,他不再过问任何事务。饭盛山城的气氛愈发压抑,武士无心操练,家臣各怀鬼胎,三好家的霸权在无声中加速崩塌。松永久秀暗中联络大和豪族扩充势力,三好三人众则忙着推举他们所支持的继承人选,足利义辉趁机扩充奉公众并开始与周边大名的使者秘密接触。 永禄七年的深秋,饭盛山城的枫叶红得像血。三好长庆躺着,偶尔清醒,会让侍从拿来三好义兴的遗物,小心摩挲着,眼中满是悲凉。此时的三好家早已不复往日全盛,嗣子之殇、主君病重、内部纷争、外部施压,这座曾称霸近畿的霸权大厦,已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喜欢战国小大名请大家收藏:()战国小大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