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琴酒》
1. 第一章
【检测到未来分支选项,是否开启模拟?】
【确认启动,请稍候,正在加载中……】
黑泽空路扫了一眼进度条,凭经验估计还得加载个几分钟,便熟练地把模拟器面板扔进了脑内后台。
他重新把注意力转到电话那头的铃木园子身上。
“……那可是米花水族馆!在静谧而梦幻的水底世界,公主和王子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鱼群围绕着他们无声地游动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接着,他们的距离渐渐拉近,终于!”
园子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激动的情绪倒是百分之两百传递了过来,黑泽空路悄悄把手机拿远了点。
“空路,你难道忍心让小兰和新一错过在约会圣地的二人世界吗?”
作为【青梅竹马dokidoki告白促进委员会】的副会长,也是唯二会员之一,黑泽空路当然不忍心。
这可是园子会长和他推波助澜,准备为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一对青梅竹马互相暗恋但就是不告白的准小情侣创造的绝佳机会。
事情得从上周,也就是帝丹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周说起。
小学时小兰的父母分居了,打那之后,她就一直致力于让父母重归于好。上周,她刚从第n-1次的惨痛失败中重整旗鼓,第n次开始制定重燃父母火花的计划。
和从前无数次一样,主帅毛利兰、军师工藤新一、监军铃木园子和吉祥物黑泽空路在课间的教室各就各位,展开严肃激烈的作战会议。
军师工藤新一率先指出全新突破口:目标一号,小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喜欢鱼,在兼具浪漫气息与兴趣所向的水族馆,也许能让计划进行得更顺利。
该建议得到了主帅毛利兰的首肯。
监军铃木园子也高度赞扬了这一提议,极具热情地选定了米花水族馆,为计划补充细节,并将其命名为【水族馆心动再会!love love复活大作战】。
而吉祥物黑泽空路没有选择地被囊括进作为大作战的第一步,他们四个人一起前往米花水族馆开展的实地考察中。
但在抬头和园子对视上的那一眼,黑泽空路就知道,园子的计划才没有这么简单。
青梅竹马dokidoki告白促进委员会的会长大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整周,园子都在极力给小兰宣传米花水族馆,重点营造那里的浪漫氛围。然后,就在现在,实地考察的前一天,园子在群里说她感冒了没办法参加。
黑泽空路一看到消息就反应过来,园子是打算给新一和小兰制造一个足够让人dokidoki的二人约会,只要他和园子都突然“有事”去不了,约会的局面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我明白,园子,”黑泽空路叹了口气,“但是我又不能像你一样谎称感冒了。”
“是是是,乖宝宝空路不会说谎,”园子无可奈何地敷衍道,而后话锋一转,“但是你不是明天要去你爸那边兼职吗?”
其他三个人都知道,从初中开始空路就在他爸爸工作的公司做兼职,新一还吐槽过这不算雇佣童工吗?
黑泽空路那时候没敢接话。非法雇佣童工是他们公司干的罪名最轻的犯罪了,好歹没涉及刑法。
他的父亲黑泽阵,是一巨型跨国犯罪集团的高管级人物,主要负责行动。说得更直白点,他父亲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组织里的top killer,代号琴酒。
托他爸的福,黑泽空路从小就饱受犯罪的熏陶,小小年纪就进了组织,算是管培生,这几年在各部门轮转学习,十八般犯罪样样精通,前不久刚取得了自己的代号黑刺李。
明天晚上和往常一样,他会跟着父亲的行动小组参与任务。具体点说,是杀人。
但园子不需要知道这些。
“兼职工作是晚上,不影响白天去水族馆。”黑泽空路避开不能说的信息反驳道。
“你先跟你爸说你要提前去,再告诉小兰他们你和你爸约好了得早点去工作,不就不算撒谎了?”
黑泽空路发现园子的确是有备而来,连他最惯用的规避直接说谎的方式都帮他想好了。
他只好干巴巴地说:“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铃木园子对空路的这句话早就习以为常,爽快地丢下一句“别纠结太久”就挂断电话。
黑泽空路默默点开脑内后台里的模拟器界面,进度条正在接近尾端的地方向前挣扎。
他又叹了口气,模拟器没加载完,他连要纠结什么都不知道。
未来模拟器,这是他给从出生起就陪伴自己的半透明面板起的名字。顾名思义,它可以模拟未来。
当黑泽空路面临某些选择时,模拟器就会被触发,给出几个选项并可以预览不同选择导向的未来。
听起来很便利,实际也确实很万能的一个能力,只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慢……
黑泽空路觉得很公平。
一个十年没有检修升级过的老系统,还能负担计算未来这种级别的任务已经让人谢天谢地了,不能指望它有多高效。
再说这么多年来,在他爸的教导和模拟器的磨练下,黑泽空路也早就练就了非同一般的耐心。
他更难受的是模拟器的另外一大限制——触发条件。
模拟器并非在他每次面临选择时都会被触发,出现与否有它自己的评判标准,黑泽空路至今也没完全摸清,只能简单概括为“重要”的时候,而一个事件重要与否全靠模拟器自己判断。
毕竟人生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大到能影响生死,小到早上吃煎蛋还是水煮蛋,都得选择。
黑泽空路想象一下,以模拟器的运行速度,他现在偶尔被模拟器卡住就已经给人留下迟钝的印象,要是次次选择都这样,估计得直接被当成痴呆儿被学校退学。
虽然考试选择题排除到最后剩下二选一时他真的非常希望模拟器能出现……
黑泽空路趴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等着进度条的最后一丝空隙填满。突然,页面空白了。
他屏气凝神,生怕进行操作会前功尽弃。
白屏闪烁了几下,终于,几秒钟以后,模拟器加载完成,新窗口弹了出来。
【一通意外来电打乱你明天的计划,一边是期待已久的水族馆之游,一边是铃木园子的怨念威胁,你将如何抉择?】
【A. 赞同园子:不愧是会长大人!一个水族馆,两对couple,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实在是高。你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这一绝妙计划!】
【B. 坚持前往:首先,你是个拥有丰富经验的合格电灯泡;其次,你确信就算没有电灯泡,也总会有点别的东西打扰这两人的,比如一起凶杀案……】
黑泽空路无视掉选项后的废话,他觉得模拟器可能以前遭受过一些数据污染,本来算力就不够还要浪费在这些没有多少实际价值的说明上。
他的目光径直看向了每个选项的末端,在那里分别有两个运转速度不一的进度环。
是的,刚刚那漫长的等待只是在加载各个选项,具体每个选项的未来导览还要重新再各自加载。
目前这两个选项中,B选项的进度更领先,几秒钟后,进度环就填满,转为一个预览按钮。
黑泽空路点击预览,新的画面跳了出来。
【你选择坚持前往水族馆。】
【园子给你打了一晚的夺命连环call试图说服你未果,到了水族馆便改为连环短信push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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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汇报军情。】
【园子一直生气到水族馆发生凶案,明白她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她才终于原谅你。】
【你松了口气,十分感激那位死去的人士和那位动手的凶手。】
模拟到这里突兀地结束了。黑泽空路并不意外,模拟器很多时候只会模拟和事件选择直接相关的部分未来。
当然,偶尔也会有几乎模拟了他一生的预览未来,这种情况出现概率极小,所以他目前还不能概括这其中是否有规律。
黑泽空路回到选择界面,此时刚好选项A也加载完毕。他立刻点击预览。
【你没去水族馆。】
【没过两天,你听说工藤新一失踪了。在警方找到工藤新一的尸体前,你先一步得知了他的死讯。】
【你爸告诉你,工藤新一死了。他开的枪。】
【你和你爸冷战了。】
【大侦探被枪杀的新闻占领了两周新闻头条。警方没查到任何线索,只判断是职业杀手所为。案子的热度逐渐消退。直到两个月后,一直追查的新一的父母工藤夫妇“意外”身亡,才又激起一番讨论,可惜很快再次不了了之。】
【你和小兰园子一起给工藤家扫墓。你开始思考杀了你爸再自杀的可能性。这个可能听起来太过美妙,你差点就勇上去了。不过你又仔细想了想:这么做显然你爸会不高兴,大概新一也会不高兴,小兰和园子也会不高兴。】
【鉴于小兰和园子就在你旁边,你决定直接问她俩高不高兴。】
【事情演变成你们三个在工藤新一的墓前约定,一定要铲除黑衣组织。】
【你成功逃避了和你爸间的矛盾,你知道等你们走到铲除组织的那步,起码也是几十年后了。但小兰和园子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你觉得这也许是好事。】
【你考上了东都大学法律系政治学科,小兰在同校同系的法律学科。园子则进入了一所名门私立大学学习管理。你们分工非常明确,毕业后园子继承家业,小兰考入警校,你则在组织的运作下成为外务大臣的秘书走上从政道路。】
【组织建议你把白毛染成黑色,你没同意。他们不知道你得花多少时间打理这头顺滑的头发,你绝不会用染发剂玷污它。你爸在你们冷战后第一次赞同了你。】
【组织只好给你新编了身份信息说你得了白化病。一个美强惨的好故事,再加上组织的暗地加持,你的从政生涯异常顺利。】
【30年后,铃木财团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财团,在铃木财团的支持下,你当选日本首相。同年,小兰升任警视总监。】
【你们又花了几年才完全做好了准备。这个扎根在日本近百年的组织对日本各界的腐蚀程度远超想象,当长达数周的清洗结束后,你发现国会议堂竟然连一半都没坐满。况且严格来说,你现在也本该在牢里。】
【小兰来找你商量,逮捕的人员已经塞满了东京监狱,她签字把一部分人押去了横滨,但监狱床位还是捉襟见肘。你决定缩短死刑流程,提高床位周转率。】
【聊完公事后,小兰终于问了你那个问题:琴酒在哪?】
【这次日本境内的清洗自然没波及到你的老父亲,他早就退休去西西里度假了。你把你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小兰。】
【小兰离开前似有所感,回头告诉你,园子打算把全世界的酒厂买下来当作庆祝,记得空出庆祝那天的时间。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开始思考你爸会逃脱还是会被抓,但你想象不到你爸剃光头蹲监狱的样子。这个想法太吸引人了,你差点就想要留下来看看。不过你又仔细想了想:该你做的事你都做完了。】
【你拿起枪顶上太阳穴。】
【你死了。你自己开的枪。】
2. 第二章
“恭喜我达成BE341【逃避行】。”
黑泽空路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个结算播报,并小小声地鼓了鼓掌。这是他的习惯。
一套固定流程下来后,他感觉太阳穴火辣辣的幻痛要好多了,一下子信息塞太多的胀疼的脑袋也重新运行起来。
他回到模拟器的选项界面,很明显他这次根本没得选。他必须得顶着园子的怨念,去水族馆做他的超级闪亮大灯泡。
黑泽空路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他爸和新一一定合不来,但他没想到有这么合不来,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了你死我亡的局面。
他觉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
复盘模拟器给的信息,看似很多,但实际关键地方全部都一笔带过,比如最重要的一点——他爸为什么要杀新一?
黑泽空路了解琴酒。组织的top killer不是什么嗜杀的神经病愉悦犯,他杀人必定是有目的的,而且不会像和新一一起在日常案件中遇到的杀人犯一样动机离奇。一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任务要求,要么是必须灭口。
考虑到工藤新一被动的吸引事件的奇妙体质和主动的追逐事件的行动模式,他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新一在水族馆这天意外发现了某些和组织有关的线索,然后在追查时被他爸发现,当即灭口。
黑泽空路觉得这个可能的概率很大。
也就是说,明天他最好亦步亦趋地跟紧新一,在新一发现线索之前,抢先一步阻止。
黑泽空路很快确定了明天的行动方针,但没想过这计划实施起来会那么艰难……
***
米花水族馆,海底隧道内。
黑泽空路猛地刹住脚,差点撞到工藤新一的背上。幸好海底隧道内的人流速度缓慢,他才能及时止住身体的惯性。
他像个幽怨的背后灵不满地盯着工藤新一,但对方完全没发现他的视线。
工藤新一正忙着红着脸,不敢正视向他展示今天精心穿搭的小兰,飞快地把话题转移到他是怎么推理出小兰今晚要跟妈妈一起吃饭的事情。
黑泽空路感觉前面两人已经彻底忘记他的存在了。
他早该想到的,比起遥远的因为谎称感冒不可能再过来的园子,他更大的麻烦是得在这里吃一整天份的狗粮。还是他自找的。
他默默掏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果然是园子在问情况如何。
【新一在推理。——空路】
他简短地描述了事实。
园子立刻秒回。
【那个只知道推理推理的家伙!——园子】
短信后面跟了一排怒火表情。
黑泽空路松了口气,好歹园子的怒火被新一分担了一部分。
他收起手机,发现前面的两位还在打情骂俏,毫无动弹的意思,只好默默地转向海底隧道的弧形玻璃幕墙。
幽蓝的水中,一大群银鲱鱼忽而聚拢,又忽而散开,像银河一般流淌而去。
他盯着玻璃,假装自己正全神贯注在这群鱼上,以免一会儿新一和小兰想起他来了三人面面相觑的尴尬。
海底泛着的蓝光交织着水的波纹,光影流动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和银色的短发上,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诡异的蓝灰色,仿佛不像活人。
工藤新一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立即向空路的眼睛看去。
藏在黑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随着鱼群的游动轻微转动着。
工藤新一瞬间松了口气。
他最害怕的就是黑泽空路眼神聚焦在半空中,半晌不理人,因为那说明,空路又开始犯病了。
从小学开始,空路就一直被班上的同学评价为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
空路的反应经常比别人慢一拍,有时候甚至好几拍。小学时就因为迟钝被学校里的坏孩子欺负过,这也是空路和他们熟悉起来的契机。
如果不是因为小兰和他发现早期的欺凌行为,告诉老师,都不知道后面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也因此,空路常会说和他们是“命运的相遇”。
谁和谁是命运的相遇啊?
工藤新一下意识想吐槽,扭头一看小兰一副很吃这套的样子,吐槽就微妙地变了味。
和黑泽空路混熟之后很容易就能发现,他根本不是反应迟缓,单看反射神经,这家伙反而比谁都迅速。
“喂,你明明跑得很快,也会打架,为什么面对山田他们几个的时候就只在那站着啊?”小学一年级的某天,他们两个不幸遇上高年级的不良少年抢零花钱,废了一番功夫才逃出来,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看向旁边似乎游刃有余的白毛小孩。
“山田?谁啊?”黑泽空路歪歪脑袋。
工藤新一不可置信:“上个学期欺负你的那个!”
“啊,”黑泽空路想起来似的点头,“我想过逃跑或者打回去的,但最后感觉什么都不做更好。”
“……哈?”
说实话,时至今日,工藤新一还是不能理解空路的脑回路。但相处这么多年,他也早看破了空路迟钝表象上的问题根源,那就是——选择困难症。
选择困难症其实在医学上并不是一个正式的疾病,而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很多人都有或轻或重的选择困难的经历。其中也有少数人极其严重,到达病理程度,常和焦虑或者强迫症相关。一般情况下,根据频率、躯体反应、情绪影响和是否影响正常生活可以判断情况是否严重。
按工藤·业余心理医生·新一的诊断,黑泽空路毫无疑问是严重到影响生活的那一类。
空路犯病的频率不算频繁,不犯病时下决定甚至可以说相当果断,但一旦犯病,首先出现的就是躯体化。
大多数时候表现为眼神聚焦在某处,对外界反应变迟缓,空路有时会采取假装在看书、看手机等方式掩饰,但这伪装工藤新一一眼就能看穿。
工藤新一猜想这个阶段是空路开始不受控制地权衡各个选择的利弊,试图作出“最优解”的时候。
接着,随着空路权衡过程中的不同想象,有一定可能会加重躯体化,比如肌肉紧绷、恶心、幻痛等生理症状。
严重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不多,但工藤新一很怀疑空路是不是为了逃避他和小兰劝其去看心理医生的唠叨而刻意隐瞒了一部分。
毕竟,虽然空路从不说谎,但这不意味着空路不会闭口不谈,也不意味着空路所说的话一定是真相。就像空路能理直气壮地声称他绝没有心理障碍,这只是因为空路的确就是这么认为的罢了。
除了对空路这病的担忧,工藤新一更怕的一点是往往空路纠结完之后,就会开始做一些不太空路的,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很难推测他每次犯病时脑子里都在纠结什么……
“空路真喜欢鱼呢。”
在工藤新一确认情况时,他身边的毛利兰已经笑着开口。
看来小兰也注意到他们刚刚把空路落在了后面,转过来一看就发现了正目不转睛盯着鱼群的空路。
黑泽空路点头:“嗯,鲱鱼刺身很好吃,之前在欧洲用新鲜鲱鱼配生洋葱和酸黄瓜也好吃。”
……所以是作为食物的喜欢吗?
工藤新一睁着半月眼,正想吐槽,突然,人声嘈杂起来。
在混合着食物、香水、洗涤剂等种种味道的空气中,一丝若隐若无的血腥气让工藤新一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嘴里的话转了个弯,让空路和小兰去找工作人员。与此同时,腿先自己动了起来。
工藤新一逆着人流,像鱼一样挤进了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正中心。
只见隧道的墙壁边靠着一个男人,胸口仍渗着鲜血,在身下形成一摊血泊。他急忙伸手摸向男人的颈动脉。
已经没救了。
他心下一沉,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到眼前的命案上来。
***
黑泽空路从模拟器那里得知今天有案件后就一直在默默祈祷案子能晚点发生,别晚到影响他晚上的任务,但至少留点时间让他把水族馆的精华部分逛完。但很可惜上天从来没搭理过他的祈祷。
进馆不过几分钟,他甚至才只看到一群鲱鱼,再熟悉不过的流程就出现了。
他小跑着跟上小兰,她已经飞快地找到工作人员,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正把人往案发地领。
黑泽空路还记得他们第一次遇见命案时小兰哭出来的表情,没想到在新一神奇体质的锻炼下,小兰都快比交番的巡查警员更懂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了。
等他们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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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新一很明显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现场勘察,指挥工作人员开始封锁现场。
“可是我们连一声叫喊声都没听到,新一是怎么知道出事了呢?”
黑泽空路听到小兰压抑的声音,这才发现小兰眼里还是含着泪。
她应该是没有料到这又是起凶杀案,正努力克制着情绪,也许是想通过和新一的交谈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一而非尸体上。
原来就算经过这么多次凶案现场,也没办法习惯吗?
黑泽空路退后一步,将落在尸体上的眼神自然地仿佛不忍般移开。
只一眼他便能看出这起案子手法粗糙,是外行干的,和组织反正没什么关系。
新一倒是看上去很兴奋,从调查得差不多的尸体边站起来回答小兰的问题。
“是味道,就像鲨鱼一样,闻到血的味道之后,火速赶往现场,利用身上所有的感觉来找出犯人到底是谁。一旦咬上之后,在对方放弃挣扎前会不断以证据这一尖锐的牙齿啃噬,”工藤新一扬起一个属于侦探的笑来,他的手摸上海底隧道的玻璃,恰好此时一条鲨鱼巡游而过,“这就是侦探啊。”
黑泽空路给大侦探的耍帅表现打了一百分满分。
新一的侦探雷达简直比他的模拟器还好使。有时候和新一一起碰上什么严重的案子,模拟器刚被触发,选项都没加载完呢,新一就已经察觉到了案件的气息冲出去了。
面对米花町那些动机之离谱、手法之离奇到让黑泽空路这样的专业人士都啧啧称奇的嫌犯们,工藤新一也确实能像他宣言的一样死咬住凶手不放,最后必定让凶手哭着跪地服罪。
可不就是鲨鱼吗?
想来这次模拟器模拟的新一和组织有接触的未来,也是因为侦探天然就会被犯罪吸引吧。
黑泽空路的思绪又绕回到他今天的主线任务上来——他得全程盯紧工藤新一,不能离开哪怕一步。
在水族馆工作人员的介入下,目前海底隧道的人员已经全部清空,游客主要滞留在休息区和大厅内,隧道里只剩下尸体和他们三个活人。
话说这种情况,应该不需要盯那么紧吧?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暂时松口气的时候,大侦探动了。
工藤新一从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快速翻查起来。
“……你在干什么?”黑泽空路没忍住问。
“死者身上没找到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工藤新一边浏览着手机屏幕边解释道,“我在调查被害者是谁。”
“你准备赛博抄家死者的手机吗?”黑泽空路用自己薄弱的法律意识思考了一下这种搜查合不合法,但他只是再次深刻意识到了他的法律知识约等于零。
“不用那么复杂,”工藤新一勾起嘴角,“只需要从他的通讯录里随便找一个人谎称我捡到这个人的手机,就能打听出他的基本信息了。”
说着,大侦探便假装自己又聋又瞎,既听不见小兰的劝阻,也看不见空路微妙的眼神,开始挨个给死者的通讯录好友打电话。
往常他们遇到命案时,到这种具体搜查的时候,黑泽空路就会溜到一边找个地方休息。他不认识那些死者,也不认识那些嫌疑人,更对是谁犯下案子,为什么要犯下案子毫无兴趣。
可今天,他刚下定决心,不得不一直跟在工藤新一旁边。同时他也很怀疑是不是这份通讯录里有和组织有关的人,被新一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线索追查上去,才导致模拟器给的悲剧。
“……是的,您知道手机的主人现在会在哪里吗?我想把手机送过去……”
“……他今天请假了是吗?好的,谢谢您。”
黑泽空路就站在旁边看着工藤新一满脸真诚得像是真的捡到手机的好心路人一样,最后套出信息后还要教育别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最好别说这么多,直接让对方把失物交给警察署。
一路这么听下来,可疑人士他是没发现,倒是新一那说谎不用打草稿的行云流水的骗术让他忍不住反思,新一比不能说谎的他可适合做罪犯这行太多了。
几个电话下来,被害人的身份被大侦探扒得明明白白,还列出了三个颇有嫌疑的电话号码。
这一系列操作做完,警方才刚刚赶到现场。
3. 第三章
米花水族馆处于米花町内,又是熟悉的目暮警部带队。
在目暮警部身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粗眉短寸头,十分有刑警气质的男人。旁边的人则气质相反,穿着西装,半长黑发,看上去有几分随性。
黑泽空路认出来这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王牌搭档,伊达航和萩原研二。
他心下稍安。这对搭档是搜查一课里最靠谱的警察了,有他们在,破案速度能加快不少,有时新一都没多少用武之地。
目暮警部一看见他们就径直走了过来:“原来如此,他们说的在现场有点嚣张地指挥的少年,果然就是你啊,工藤君。”
工藤新一简要地把他目前的调查向警察讲述了一遍。
“没有目击者吗?”目暮警部摸着下巴犯了难。
黑泽空路相当能够理解。在人流量如此密集的地方发生命案,使用的又是刀具作案,周围竟然没人注意到,难怪警察会失望。
“在水族馆里拍照或录像的人很多,从游客的手机里说不定能刚好拍到什么线索。”一边听着新一讲述,一边蹲在尸体边再次确认现场情况的伊达航结束手上的工作,接话道。
新一眼神一亮,很明显伊达航和他的打算不谋而合。
萩原研二应该也捕捉到了这一点,紫色下垂眼微微一弯,办案时的严肃神情就瞬间化为了狡黠的笑意:“从现场来看大概率是熟人作案,既然小工藤已经彻查了被害者的通讯录,应该是已经有头绪了吧?”
“没错。”工藤新一仿佛看见猎物钻进陷阱的猎人,自信地笑了。
黑泽空路默默地跟小兰一起站在特等席,围观那些聪明人“你懂吧?我懂”的眼神交流。
“看来这个案子很快就能破了?”他摆弄着手机,看了小兰一眼。
在这里的活人里只有小兰和他是完全一个阵营的——和本案完全无关,而且晚上各自有事。
可惜小兰看上去没有跟他“你懂吧?我懂”的那种默契,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死者的遗体:“但愿能尽快抓到凶手。”
黑泽空路不得不更直接地把话挑明:“不知道晚上之前能解决吗?我在想我们俩要不要通知一下家里。”
小兰大概是受到死人的冲击太大,才想起晚上和她妈妈还有约似的:“啊,对,还是提前说一下比较好……谢谢你提醒我,空路。”
“我要是迟到了影响到工作,我爸会杀了我的。”
黑泽空路缩了缩脖子,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琴酒眼里射出的寒光。
他删删减减给他爸编辑了一条信息,让他爸准备好他今天没法准时参加任务的plan B。
以往,比起这些外行杀人案,对于黑泽空路来说自然是组织的任务重要得多。以他和新一一起见到警察的频率,案发中途离开也只用跟警方说一句话的事。
但今天,为了找出模拟中新一死亡的诱因,他决定留到最后。
***
伏特加在安全屋划着手机。
离任务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安全屋和琴酒碰面,结果刚一进门就见到琴酒戴着耳机,似乎在忙。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大哥,又实在没事干,只好坐下刷偶像新闻。反正非工作时间大哥不会管他在干什么。
果然,就在琴酒眼皮子底下摸鱼,琴酒也就是扫了他一眼。
伏特加更加心安理得地看得津津有味。
他没去思考琴酒在干什么,大哥不需要他思考太多,如果大哥认为他可以知道,一会自然会告诉他。
不过作为全组织里最了解琴酒的人之一(由他自封),他冥冥中有种感觉,大哥现在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正疯狂的头脑风暴中。
他想,要是黑刺李在就好了,黑刺李能陪大哥考虑这些事情,大哥也很愿意咨询黑刺李的意见。
“黑刺李今晚可能迟到。”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琴酒刚好平静地说。
伏特加心想,不愧是黑刺李。只有那孩子这样临时请假大哥才不会大发雷霆。
他于是笑了笑:“今天任务简单,黑刺李不来我们人手也够。”
琴酒没摘耳机,不知道是只是通知一声没听他答复,还是听到了后不置可否,仍然专注于耳机内的音频中。
伏特加有些疑惑为什么大哥会突然抛出这个消息。总不能是他进屋这么久大哥才刚想起来这回事吧。
他摇了摇头,直接放弃思考。正准备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就听到手机“嗡”的一声震动。
正握在他手里的手机消息栏干干净净,他也确实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么就是大哥的手机?
他下意识地往大哥那看了一眼,正好见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黑泽空路的消息。
是黑刺李发信息来补充说明吗?确定能来了?还是干脆不来了?
他瞎猜了一通,可惜琴酒只随意扫了眼消息,看完消息后,似乎也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他只好继续玩起自己的手机。
***
在基层警员进行收缴全场游客手机的漫长工作时,负责指挥的大侦探暂时没什么能忙的,就站在尸体边和目暮警部闲聊,玩笑着说看起来是不是和小兰在约会。
黑泽空路想,那他是什么?衬托约会氛围的单身狗?“人”和“从”里负责对比的那个“人”?
小兰的反应则比他要鲜明得多,羞赧又气恼地让新一不要在遗体旁边开玩笑。
黑泽空路也觉得小兰说的有道理。
考虑到新一已经推理出死者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说不定这案子就是情杀,还说不定就是那个女朋友杀的。
要是真这样,尸体和凶手估计都不会觉得新一的玩笑好笑。
黑泽空路一边听着新一的动静胡思乱想着,一边挪回了海底隧道的中段。
留在案发现场的最大好处是,因为凶案的原因,除了偶尔有警察会走动外,整条海底隧道可以算得上是包场待遇了。
黑泽空路刚刚还被在他和隧道玻璃间的夹缝中窜来窜去的小孩扰得不胜其烦,此刻便立即抓住机会,幸福地欣赏起鱼来。
隔着厚厚的玻璃,鱼群丝毫没有被外界的闹剧惊扰,仍旧自在地游来游去。
但玻璃外的人却很难做到完全不被打扰——
“小空路,要不要先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黑泽空路回头,正对上萩原研二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他有点莫名,难道他看上去像是没法呼吸的样子吗?
不过既然都转过来了,黑泽空路就想顺便看一眼新一和小兰那边,然而,正好那个方向被萩原研二遮得严严实实。
他只好打消了念头,打算先把这位警官打发走,坚定地摇摇头。
“不用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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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哦。”
勉强什么?
他看着萩原研二关切的神情,忽然一个想法划过脑海。
萩原研二不会是在遮住尸体那个方向吧?
以前新一办案的时候他总嫌无聊,除非触发模拟器,不然都不会留在发现尸体的现场。今天他又受小兰影响,刻意避开了尸体,都没看几眼。刚刚还为了观赏鱼群的最佳景观位远离了案发地……
这在萩原研二眼里,该不会是他黑泽空路是个害怕尸体的胆小鬼吧?
他才没有害怕尸体!他前几天才刚制造了好几具尸体呢!
黑泽空路感到自己身为危险犯罪分子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但他显然不能跟刑警解释,黑泽空路只好憋闷地把辩解咽回去。
“萩原警官能够习惯吗?”他用眼神示意尸体的位置。
无法说实话时就抢先抛出问题,这是黑泽空路常用的手段。
除了转移问题以外,他也的确想听听看警察的说法。
明明只有少数几起警察主动向新一求助的案件小兰没有和他一起,但新一迅速适应了命案的同时,小兰却始终没办法习惯只是区区一个陌生人的死亡。
黑泽空路不太了解普通人,但以他的浅薄认知,也许小兰才是更正常的反应。那么新一的反应是侦探的独特性吗?还是说参与办案的人与旁观者的感受会不同呢?
他很好奇。
萩原研二没有立刻回答。黑泽空路觉得他可能是在组织能够正确引导高中生的语言。
终于,几秒后,萩原研二缓慢而认真地开口:“我和小空路一样,也没有办法习惯,我也不觉得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是好事。”
不,我们不一样。
杀人杀得习以为常的黑泽空路憋住了说话的冲动,继续听着。
“但是身为警察,我们必须保持冷静的判断,不能被情绪影响。”萩原研二温柔地看向欲言又止的空路,“而且,正是每次到达现场时无法习惯的不忍,才会成为我们努力破案的动力不是吗?”
黑泽空路觉得萩原研二的语气仿佛是跟小学生而不是高中生讲话,他尽力忽略吐槽的欲望,眨眨眼睛:“新一也是这样吗?”
“嗯,是呢,我想小工藤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萩原研二重新露出微笑,语气再次轻快起来,“所以小空路不需要勉强自己习惯这些。”
不过很快黑泽空路也不需要“勉强”自己了。因为游客的手机已经全部收集完毕。
新一再次拨打了对死者手机搜查时让他怀疑的那三个号码,果然找出了三个嫌犯。
接下里的进度简直如同坐火箭一般,让黑泽空路叹为观止。
工藤新一、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几人把三个嫌疑人依次带进来问话,又看了案发时间三人分别拍摄的记录鱼的视频,然后,新一和小兰闲聊了两句就突然灵光一闪了,与此同时,听到他们对话的两个警察似乎也想到什么,三人相视一笑。
案子就这么破了。
黑泽空路对凶手的手法、动机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没怎么认真听。他只觉得新一和那两个警察你一言我一语的推理还挺有趣的,排队按顺序每个人说几句,像小组汇报展示一样。
小组汇报以工藤新一自信满满的“这只是简单的推理”和凶手大受震撼的表情结束。
等他们离开水族馆时,外面天都还没黑。
4. 第四章
伏特加很难得地没看进去偶像新闻。主要是他大哥的表情实在过于精彩纷呈。
琴酒脸上这种嫌弃无语后又自己调理好的样子,好像他只在琴酒和黑刺李的相处过见到过。
难道耳机里的内容,和黑刺李有关吗?那小子又怎么惹到大哥了?
伏特加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琴酒扯掉耳机,一边披上黑风衣一边说:“黑刺李那边没问题了,我们按原定计划行动。”
他急忙也跟着大哥动起来。
在踏出安全屋时,一个疑问忽然闪过:大哥是怎么知道黑刺李的情况的?刚刚也没收到消息啊?
难道……?
就连伏特加这样自知不聪明的人也终于串联起了线索。
“大哥,你是在监听黑刺李吗?”他跟在琴酒后面问。
“不是,”琴酒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监听那小子干嘛,“我要查的是那个侦探。”
哪个侦探?
伏特加正迷茫着,又听见琴酒说:“还有,把那几个没用的外围废物撤回来。”
他这时才想起来,前不久大哥派了几个外围成员去调查最近风头正盛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听说是BOSS亲自下的命令。
虽然调查这种事一般不该他们来做,但因为工藤新一和黑刺李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件事就交由了琴酒全权指挥。
所以……大哥是嫌弃外围成员给的情报太差了,通过监听黑刺李在亲自调查工藤新一吗?
伏特加终于理清了头绪。
“明白,”他赶忙应下,“是那个高中生侦探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呢,”琴酒冷哼一声,“重点不在于他,而在于黑刺李。”
伏特加刚理清的想法又有点被绕糊涂了,所以大哥到底是在意工藤新一还是在意黑刺李啊?
“黑刺李选择了帝丹,选择了工藤新一。”琴酒点燃香烟,袅袅的白烟完全遮盖了他本就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至少那位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索性琴酒总是很耐烦地跟他解释,虽然他听完更云里雾里了。
琴酒扫了一眼伏特加茫然的表情:“那个高中生侦探,不是那么简单。”
“BOSS想干掉工藤新一吗?”伏特加像被老师提问时假装自己跟上了思路的差等生一样瞎猜道。
“这就要看黑刺李了。”琴酒意味深长地说。
伏特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起他更关心的问题:“那把外围成员撤走之后我们再怎么做?”
琴酒若有所思地扯出一个笑来:“波本现在是不是在日本?”
***
黑泽空路依依不舍地和新一小兰在水族馆门口告别。
他依依不舍到了新一开始用狐疑的眼神看他的地步。但他别无他法。
新一和组织的接点还没有找到,他实在放心不下。但任务的地点和新一家南辕北辙,他找不到借口继续黏在他们俩旁边,只能寄希望于模拟器给点力,帮他模拟一下是去是留的选项。
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拖延,默默祈祷,还偷偷拍自己脑袋看能不能把模拟器拍出来,眼前依旧什么也没出现。
黑泽空路只好换条思路安慰自己。
按以前的经验,其实每次他非常想要达成某个目标时模拟器都出现了,他相信上一次在园子电话时触发的模拟器也是为了提醒他保护好新一,那么,反过来现在模拟器没有出现,也许也能说明新一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可能是他来到水族馆本身,或者在这里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引发蝴蝶效应,已经改变了新一会和组织接触的那个节点,这也与模拟器一贯的会在事件关键时出现的特质相符。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总算说服自己下定决心离开。
新一和小兰步行回家,他则踩着自行车前往相反的米花港方向。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琴酒小组非常常规的任务——杀老鼠。
他们公司架构庞大,人员庞杂,混迹其中的叛徒、卧底更是多如牛毛。他爸的行动组除了要负责对外的行动外,还附带内部审查和人员开除。也就是说,他们这个小组其实肩负了营业部、监察部和人力资源部的三重职能。有一半时间,他们都在抓组织里的卧底和叛徒,他爸统称“老鼠”。
今天的任务里老鼠身份早就确定了,他们要做的就是跟老鼠进行最后一次情报交易,然后,干掉老鼠。
交易地点定在了组织在米花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鉴于黑泽空路还是未成年,所以他不会进入酒吧参与交易,而是等在酒吧外,负责杀人那个部分。
他先骑车到了米花港港口附近的停车场。
刚一拐进停车场,他爸那辆保时捷356A就很抓人眼球地停在入口处。
黑泽空路取下黑框眼镜,才慢悠悠地蹬了两脚车,贴着保时捷停了下来。
“琴酒。”他敲敲玻璃窗。
黑泽空路最喜欢任务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叫他爸琴酒。众所周知,他爸的名字“阵”和琴酒的发音一模一样,就像他的名字空路和代号黑刺李一样。每次叫琴酒的时候他都有种直呼他爸大名的感觉。
黑泽阵摇下车窗,瞪了他一眼:“你把我路挡了。”
黑泽空路看看另一边打开车门钻出来的伏特加,又看看被他和他的自行车挡的死死的车门,认命地两脚扒拉着地面往回倒去,一边倒一边没忍住说:“爸,其实你也可以从伏特加那边爬出去的……”
“伏特加,把后座的包给他。”黑泽阵说完,又转向他,用眼神截断了他想说的一切话语,“你直接去A点就位。”
“是是……”黑泽空路蹭到伏特加那边,接过伪装成吉他包的装有他心爱的狙击枪的袋子,委屈但还是礼貌地说:“谢谢。”
伏特加看向他的墨镜里闪着同情的反光。
黑泽空路背上包,又踩着自行车走了。
虽然他的狙击位点就在目标酒吧对面那条街的楼上,但其实离这个停车场还有600多米。
在他爸的计划里,他这个半吊子狙击手只是备用计划,第一选择是他爸觉得更令人安心,一定能让老鼠死成灰的炸弹。他们准备把炸弹安在老鼠的车上,这样交易完成后,老鼠一开车,就能准确无误地炸死他。
在酒吧所在的那条街的路边,就是一整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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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位。
他爸还真宝贝那辆保时捷。情愿多走路也不想冒着极小的风险让要炸的车刚好停在他的车旁边时车身被波及擦伤。
黑泽空路都要嫉妒356A了。
等他上到天台待机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黑泽空路装好枪,趴下来正调整姿势,空中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他低头一看手机,天气预报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太阳笑脸。
太不可靠了……
黑泽空路无奈地爬起来,在狙击包里翻出防水罩。
模拟器也是……就不能在模拟里顺便告诉他一句会下雨吗?
幸好他爸一直要求他把装备带齐全,不然他一会儿只能湿淋淋地趴在水里,抖着冷得颤巍巍的手指,透过雾蒙蒙的镜头狙击了。
他把自己和装备用防水罩裹好,然后给他爸发了准备就绪的短信。
趴在硬水泥地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
他人虽然还能保持干燥,但雨打湿地面后升起的那股潮湿的味道让他感觉自己也像湿透了一样。
防水罩是由特殊材质制成,雨水滴落在上面并不像一般雨衣一样叮呤哐啷,但仍有细密的嘀嗒声。
最重要的是,目标甚至还没有走进酒吧。
不知道琴酒和伏特加会和目标聊多久,不知道这个姿势还得保持多久,不知道最后他到底会不会派上用场。但还是得一直专注其上。
狙击就和他等待模拟器加载的过程异曲同工。
这两者相像到了要是他狙击时开模拟器,没人能发现,除了他爸。
一开始的模拟器是由不得他控制的,触发、模拟、显示结果,模拟器运作时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世界分成了前后两层,前一层是模拟器的半透明文字,后一层是真实世界,而在这个期间他的行动会很受影响。
当然,因为那时候模拟器可能还是新鲜出炉的新机器,还没有现在这个转得慢的破毛病。但是——
“在行动里一秒不到就够要你的命了。”黑泽阵一边说一边一个杀招向他招呼过来,黑泽空路吓得满地乱滚地躲开。
“反击。”他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黑泽空路瘪瘪嘴:“我也想啊,但是前面有东西挡住我,我看不清楚你的动作……”
“那就别看字。”黑泽阵像会瞬移一样一步就近了他的身,凌厉的手刀破风劈来,直指他的眼睛。
黑泽空路的眼前最先能见到的是模拟器新跳出来的两行字,似乎是两个选项,但他没有任何余力去处理那几个形状的圆圆圈圈代表着什么意思,只能看见在半透明文字的后方,锋利的指甲离他的眼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破开文字,近到让他的视线无法聚焦,视野范围内只能见到它。
他头一偏,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差点让他瞎眼的这一击。
而后,仿佛被手刀吓到,模拟器不知缩去了哪里,他的视野久违的宽广了起来。
久经训练的肌肉记忆牵引着他的腿踢向对方攻击时露出的弱点。然后被他爸一手拦住。
“这就对了。”他爸终于满意地笑了。
5. 第五章
瞄准镜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夜晚的街道。
黑泽空路收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爬起来,活动快要发麻的四肢。
目标已经确认死在爆炸的汽车中,今晚果然没用上他。
尽管爆炸的声浪让半条街的汽车都开始此起彼伏的鸣笛警报,在酒吧里的琴酒和伏特加肯定也听得一清二楚,但黑泽空路还是老老实实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汇报。
“目标确认死亡。”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简短地说。
“我知道了,你可以马上撤退了。”
黑泽空路一听琴酒的语气就知道他爸不想捎他回家,暗示他自己骑自行车回去。
雨还没停,又背着这么重的狙击枪,傻子才骑自行车。
“我在停车场等你们!”他飞快地说完就挂断电话,没给他爸拒绝的机会。
踩着车子回停车场这么短短一段路,大雨就浇了他一个透心凉,不过一看露天停车场里的保时捷356A比他还要更湿漉漉的,他瞬间心理平衡了,坐在车头前等琴酒和伏特加。
没过多久,路灯下两个隐隐绰绰的黑色人影就走近了。
他爸一见到他的眼神就危险得仿佛想要刀了他:“黑刺李,你不会想把你那台脏兮兮的自行车放到我车里吧?”
黑泽空路看看他溅得满是泥泞的车胎,到底没好意思承认,让步道:“我把车停在这里的自行车棚,你把我带回去就行了。”
说着他就火速把车推进棚里,任由他爸在后面眼刀扫射。
他爸最终还是心软地默许了,在自行车棚旁边接他上了车。
***
“那个老鼠是泥参会的?”黑泽空路其实也不太关心组织的目标都是谁,直到在车上琴酒和伏特加讨论接下来的后续任务,他才注意到目标的具体身份。
他很少让不重要的事情挤占他的记忆,害怕抢了模拟器的运行空间,尽管他甚至不能确定模拟器是不是依托他的大脑在运转的。
不过泥参会他还是有印象的。日本现存的明面上最大最猖狂的□□组织,多次和他们公司有业务冲突,也偶尔会出现在新一的办案背景里,他想不知道都难。
“没错,所以这家伙才有路子搞来那个社长走私枪支的资料,”伏特加拍了拍口袋里的文件,是在酒吧和老鼠的最后一次交易中老鼠给他们的,“这玩意肯定是泥参会给的。”
“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接触那个走私枪支的社长,然后把这份资料卖给他?”黑泽空路问。
这种销售业务他还没怎么做过,有些跃跃欲试。
伏特加点点头:“我们之前已经让他准备好钱了,他要是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的。等他吓得关掉公司跑路,他公司的那块地就可以用来盖新实验室了。”
一直沉默着开车的琴酒这时从后视镜里看了黑泽空路一眼:“在这之前,还是有必要查查这个社长的底细,黑刺李,你和波本一起去查。”
“波本啊……”黑泽空路嘟囔道,“波本肯定不会欢迎我的……”
他在组织每个部门都呆过,搞过行动、搞过情报、收过尸、管过钱,受限于天赋他没法干研究,不过作为被研究的那个在研究组呆过的那段时间也弥补了这一不足,所以他可以说组织里什么岗位他都做过。理所当然的,组织里但凡比他先拿到代号且能力出众的那几个人,全都当过他mentor。
学情报时当他mentor的就是贝尔摩德和波本。
这两位神秘主义者一个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泽空路只能靠模拟器找到人。
好不容易找到人,贝尔摩德还好点,只是拉长声音像叹息一样说:“黑刺李,你知道吗?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秘密让女人更有魅力。”
黑泽空路只想说他上小学了,听得懂英语。但他还是点点头,记下了贝尔摩德认为很重要的这句话。
波本被他找到的反应则要大得多,而且没像贝尔摩德那样直接用语言抱怨,波本的反应是不动声色的,要不是模拟器提醒,黑泽空路都不知道他被波本讨厌了。
但黑泽空路很能理解,如果他是老鼠,他也会讨厌组织里的灭鼠队长的儿子的。
波本是公安的卧底,这也是模拟器告诉他的。他没把这个信息告诉他爸,因为这个选项模拟出来的结果不太理想。
总而言之,波本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表面亲切,实则笑里藏刀了。
从模拟器的几个预览来看,波本大概是觉得他是他爸派来监视波本的,虽然他爸的确有这意思。波本和他爸思维还是挺同频的,因为要是有机会,波本也会尝试能不能通过他找到破绽逮捕他爸。
这导致每次和波本见面,他的模拟器就一直转啊转啊的,看得他眼花缭乱。
幸好,情况在他给苏格兰收尸之后好多了。波本终于不想着干掉他了,但显然波本还是不可能高兴让他掺和进情报调查中,这意味着波本属于公安那一半的情报网完全没法用。
***
翌日,黑泽空路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确认新一和小兰都安全地在家里。
第二件事,则是给波本打电话沟通新任务的事情。
“我懂,我懂,A secret makes a man man,你调查你的,我调查我的,咱们互不干涉行吧?”黑泽空路自认为非常体贴地说。
“……别学贝尔摩德说话了,黑刺李。”波本哽了一下,又说,“你来侦探事务所找我,这个任务我们一起做。”
黑泽空路瞪大眼睛:“琴酒威胁你了?”
“没,但琴酒说你情报技能太差了,让我用点心。”波本语气悠悠地说。
换黑泽空路被噎住了。
他的模拟器比什么情报都好使,虽然慢是慢点,但凡是不能只看速度,要看效率嘛。模拟器转十几分钟就能抵上情报组努力三个月的成果了。连BOSS都很满意,只有他爸一直吹毛求疵,非得他掌握常规的情报技能。
黑泽空路从二楼的房间跑下楼想找他爸抗议,但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现在是高中寒假,但对没寒假的社畜来说今天是工作日。黑泽阵在附近邻里的人设是忙得很难见到人的大公司高管,肯定一大早就西装革履地假装出门上班了。
黑泽空路只能灰溜溜地来到波本的侦探事务所。
因为波本用的安室透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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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侦探,侦探事务所自然也豪华不到哪去,只是在一栋老旧写字楼的夹缝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用于联络,偶尔接案子时接待客人都是在附近的咖啡馆进行的。
写字楼的电梯开关门时不知道是不是履带卡住,吱呀半分钟门才能彻底打开。
普通人遇到这种电梯还是不建议进去的,最好尽快找维修人员来检查。不过黑泽空路不是普通人。
他等了一会,模拟器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提心吊胆地进去了。
门又吱呀了半分钟才合上。
他觉得这个电梯一定和他的模拟器就“老龄机器被拒绝退休还得勉强撑着残破的系统上班”一事有很多共同话题。
好在老电梯安全地把他送到了。
一出电梯门,左手边的房间门口,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安室侦探事务所】。
黑泽空路推门而入,狭小的办公室装修得很简约,倒也挺整洁。
波本就坐在正中间的办公桌后,见到他仿佛很开心似的,露出一个真诚的假笑:“好久不见啊,黑刺李。”
“波本。”黑泽空路学着他爸的样子点点头,然后抱怨道,“这楼的电梯没人来修一下吗?”
“修了好几次了,维持不到一周就又坏了,”波本一边说着,一边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则站起来,走向房间角落里充当茶水间的放烧水壶的台面,“喝茶还是咖啡?”
“有汽水吗?”黑泽空路已经眼尖地看到台面下装了一个小冰箱。
波本用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冰箱:“可乐行吗?”
“可口可乐最好,百事我也能喝。”
黑泽空路开心地接到波本抛过来的罐装可口可乐:“谢谢。”
“反正这楼里的员工都习惯电梯门的问题了,楼的主人也不想花大价钱修电梯,之后就一直保持这样子了。”波本继续刚才的话题,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到黑泽空路对面,“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正好。”
黑泽空路明白波本说的意思。
波本不想要太多客人,这电梯刚好能劝退起码一半人。
“亏你还有案子能接。”他摇头说道。
波本摊开手:“因为我便宜。”
“你把价格标高不就能劝退更多人了?”黑泽空路咕噜咕噜地喝着可乐,不解地问。
“那样的话有些人就会想,我开在这么破的楼里,价格还这么高,肯定是什么性格古怪但其实很有实力的隐世高手,麻烦就更多了,”波本神秘一笑,“合理性,是伪装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人,还是公司,还是极道组织。”
黑泽空路敏感地发现他们闲聊的话题转向了:“你这就开始上课了?”
“没办法,我可不想和琴酒作对。”波本笑眯眯地说。
黑泽空路无语:公安可太爱和他爸作对了。
“所以这一次任务,就由你负责24小时监视目标,找出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波本继续说。
黑泽空路感觉不对:“那你呢?”
“我指挥和支援,”波本笑得更可恶了,“琴酒说的,这次任务你得听我安排。”
黑泽空路忍了。
他才是真的不想和他爸作对。
6. 第六章
黑泽空路监视的这个社长是个相当庸俗无聊的中年油腻男,日常进行着家——公司——银座夜总会的三点一线生活。比起监视,黑泽空路更想一枪毙了他。
“黑刺李,别东张西望。”耳机里的波本导师尽职尽责地监视着他监视目标。
“已经一周了,我除了知道这个什么社长乖乖准备好钱以外什么都没发现,”黑泽空路还是没记住这个社长的名字,他爸从不记死人的名字,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必要认识的人的名字他都不记,“我觉得我们该先调查他的贴身秘书和他最信任的那个公司常务,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帮他处理和泥参会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啪、啪、啪。”耳机另一端传来波本鼓掌的声音,“琴酒多虑了,你对情报还是挺敏锐的。”
黑泽空路狐疑地问:“你该不会已经调查过那两个人了吧?”
“没错,”波本并没有隐藏的意思,“报告今天早上已经发给琴酒了,这个公司背后确实有泥参会的影子。”
“那我现在在这干什么?”
“谁知道呢?”波本调笑道,在黑泽空路快要爆发前夕又忽然正经了音色,“你现在做的就是琴酒想让你学的东西,拿到一个任务后该怎么从目标身上找到切入点,不是靠直觉,而是靠思考,你已经学会情报工作里最重要的这一步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撤退了?反正你都调查完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波本拖长了声音,黑泽空路听出了他的幸灾乐祸,“琴酒不同意,他不想看你放假了闲着没事天天呆在家里。所以在交易之前你就继续监视交易对象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动吧。”
“波本,你就没点什么别的任务吗?”
“放心,不会影响我在这陪你的。”如果不是隔着耳机,想必波本还要对他眨眨眼。
黑泽空路眼睛一转:“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能在这里?”
波本有点迟疑地肯定了。
“很好,那就拜托你今天监视目标了,波本!”黑泽空路飞快地说,“我今天请假一天。明天见!”
他戴上黑框眼镜,又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是刚刚收到的来自铃木园子的短信。
【速来我家!我预定的北海道的芝士挞今天送到了,还会揭晓我参与设计的给小兰比赛应援的道服哦~过时不候!——园子】
***
降谷零看着远处跳上自行车后没一会就消失在车流里的黑刺李,拨通了琴酒的号码:“黑刺李跑了。”
有种在打小报告的感觉。降谷零无奈地摇摇头,决定把自己当和家长沟通问题学生的老师。
“跟上他,他肯定去找工藤新一了。”琴酒说。
家长果然很了解自家孩子的习性。
降谷零慢悠悠地走向车:“我是在这么做。”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了另一部手机给公安的风见裕也发短信,让风见隐蔽地锁定那个骑自行车的少年的去向。
“工藤新一你调查得怎么样了?”琴酒冷冷地问。
“我早上才把这个任务的报告交给你,”降谷零故作夸张地说,“你当我们情报人员是什么看一眼就能得出结论的神仙吗?”
琴酒没理会他的抱怨,用命令的口吻说:“动作快点,这件事很重要。今天黑刺李和工藤新一见面后的过程你也记录下来。”
降谷零挂断电话后,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组织究竟为什么会对工藤新一感兴趣?琴酒还这么重视这件事。是冲着高中生侦探的名头?还是因为他是黑刺李的朋友?
工藤新一之后会有危险吗?如果只是想杀他,应该不需要如此详细的调查,那么是想把工藤新一吸收进组织吗?
波本在这个位置可以做什么?他能有什么办法保下这个无辜的高中学生吗?黑刺李和工藤新一的关系能不能派上用场?
要是救不了工藤新一,波本该怎么把损失减到最小?他最后该以怎样的立场向琴酒交任务?
降谷零发现他还真是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
风见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降谷零立刻开车追踪了过去。
破局的关键还是在黑刺李身上。
***
铃木家就屹立在米花町的下方,占地大到只要进入这个街区就很难错过它。
黑泽空路骑着车子拐到正门所在的那条路上时,正好看见园子、小兰和新一三人的背影。
他连续踩了几脚赶上他们,然后一个急刹在新一旁边跳下车,吓得新一下意识往小兰的方向一缩,被小兰扶了一下才没摔进小兰怀里。
“哟,空路,很快的动作嘛,”园子笑嘻嘻地说,暗地给他比了一个good job的手势,“刚好赶上芝士挞。”
新一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翘班不怕你爸骂你了?”
“我还想骂他怎么排的班呢。”黑泽空路一想到这周跟着波本艰苦的监视,就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到叛逆期了。
一进铃木家,佣人就过来帮忙把黑泽空路的自行车停到车棚去,他们几个跟着园子直奔会客室。
没想到,园子一推门,才发现她父母正在接待客人。
黑泽空路看了一眼,是一对不认识的中年夫妻,男的是个坐轮椅的秃顶大叔,女的穿着和服盘着头,看上去很有钱。
他没什么兴趣地低下头,只在园子的父母向客人介绍他们时才礼貌地打个招呼。
好不容易熬到客人主动告辞,意外突生。
那个坐轮椅的大叔不知道怎么回事,轮椅一下失控了,向后方的柜子飞撞而去。眼看柜子上的大型瓷瓶就要掉下来砸到他。
千钧一发间,小兰如同瞬移般冲了上去,一手抱住掉下来的瓷瓶,一脚卡住失控的轮椅,完美解决了意外事件。
在场众人无不松了口气。黑泽空路也不例外。
他正感激小兰拯救了他的芝士挞时,余光一扫,却见到工藤新一盯着正对着妻子骂骂咧咧的秃顶大叔眉头一皱,一脸若有所思。
诶……
黑泽空路看新一一直盯着那对夫妻下楼离开,努力从记忆中挖掘出刚刚他们的谈话中被他左耳进右耳出的那些信息。
这个大叔下周似乎要举办一个派对,但却收到了威胁信,警告他如果继续办派对的话派对上就会有人死掉。可惜这大叔好像并没有怎么重视威胁信,还拒绝了让新一来帮忙。
新一的这个眼神,说明侦探本能又嗅到案件的血腥味了吧。
也就是说这个大叔,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黑泽空路站在窗边,学着新一的表情看向院子里缓缓离开的大叔,感觉仿佛自己的目光就是死神的凝视一样。
真好玩。
在他视线范围的边缘,一辆白色马自达RX-7的车头在街道的尽头若隐若现。
黑泽空路目光一闪。
“你们两个,怎么了?”铃木先生宽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黑泽空路回过头对铃木先生笑了笑,等着新一说了“没什么”之后,才开心地奔向他的芝士挞。
***
“濑羽尊德?”黑泽阵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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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波本刚传来的报告。
波本解释道:“是濑羽株式会社的社长,详细资料我放在文档最后了。在黑刺李进铃木家大约半小时后,濑羽夫妇就出来了。没有什么别的值得注意的情况。”
波本说的是实话。因为黑泽阵翻到文件的中间,发现连空路吃的芝士挞牌子简介都被波本放进去凑数了。只有一头一尾的几页是有用的内容。
他嫌弃地关掉了文档。
一切断波本的通讯,伏特加就凑上来问:“大哥,你为什么让波本查,不直接继续监听黑刺李呢?”
黑泽阵闭了闭眼,平和地说:“那小子把监听器拆了。”
“黑刺李发现我们监听他了?”伏特加大惊小怪地叫道。
“发现又怎么样?”黑泽阵嘴角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我教过他怎么分辨有没有监听,这招本来也就能用几个小时。”
伏特加一想,大哥监听黑刺李基本就等于爸爸看儿子日记,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讪讪地换了个问题:“那我们下一步再做什么?”
黑泽阵眯了眯眼:“什么都不做。等。”
***
“剩下的就只能等了。看黑刺李会做什么决定。”降谷零难得全然放松地靠在安全屋的沙发上,和公安负责和他接头的联络人复盘道,“我已经让黑刺李发现我在跟踪他了,也暗示过他很多次我现在听的是琴酒的命令。”
“但黑刺李能意识到组织的目标是工藤新一吗?”诸伏景光帮忙梳理着计划是否有遗漏之处,“三年前的那段时间我和黑刺李的接触还挺多的,黑刺李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思维……很神奇。”
降谷零深感同意。
“只能期望他有认真学我教他的东西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黑刺李比我们要了解琴酒,了解组织得多。”
诸伏景光点点头,暂且放下了这个问题,继续道:“我跟班长和萩原聊过了,他们对工藤新一,包括黑刺李,都挺熟悉的。”
降谷零注意到诸伏景光的神色有几分古怪,好奇地问:“他们说什么了?”
“工藤是个很敏锐、很有才能的侦探,和公安的档案给的结论差不多,虽然遇到案件的频率高的反常,但确实都是巧合。他们觉得工藤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诸伏景光边回忆边总结,“至于黑刺李,萩原叫他小空路……”
“他们这么熟吗?”降谷零忍不住打断道。
“说是在案发现场遇见太多次了。”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萩原说,小空路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降谷零沉默了一秒:“我要是没看见黑刺李杀那么多人的话可能会同意。”
“我也杀了挺多人的。”诸伏景光笑着说。
他三年前在组织卧底的时候干的是狙击手,为了取信组织他手上的人命不算少。
“你们不一样。”降谷零飞快地回答。
“我知道。”诸伏景光轻轻笑了,“我只是想说,三年前黑刺李先告诉组织我是卧底,转头又私自救下我的那件事,我们都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黑刺李后来愧疚反悔了对吧?也是基于这个认知,你才会偏向于认为黑刺李知道组织对工藤新一的动作后会采取行动。”
“更主要的原因是琴酒没有告诉黑刺李这件事。”降谷零说道,但还是默认了诸伏景光的说法。
“所以,假如我们的猜想是真的,那么黑刺李就并非是像琴酒一样毫无情感的冷血杀人机器。黑刺李的作恶是组织罪恶环境的产物。那么也许,在脱离了组织环境后,黑刺李就的确只是萩原所见到的‘小空路’了。”
7.第七章
黑泽空路躺在床上发呆,或者说思考。
他爸在查他。
一开始发现窃听他还以为是琴酒的日常小测验,他爸闲得无聊的时候就会给他下个毒,偷袭一下,检查教学成果的同时权当交流父子感情。
但波本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波本跟琴酒看着和谐共处,其实两个人内心互相都讨厌死对方了,不是正儿八经的任务,琴酒不可能使唤得动波本。
但如果这是正儿八经的任务,就更奇怪了。
他爸和有资格给他爸下命令的人都知道,查他没有必要:根据规定,他不能说谎,凭琴酒的审讯技巧轻轻松松能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想知道的东西。
那么这样大张旗鼓的调查是为了什么?
另一方面,波本的态度也挺耐人寻味的:波本想让他知道琴酒在查他。
波本也许是跟他示好,好歹他俩也存在那么点师生之谊,也许是单纯想恶心一下琴酒,也许是想拱火看他们父子吵架的热闹。能说得通的解释很多,但黑泽空路认为都不是的。
因为他知道波本是公安卧底。
波本最大的目标就是不暴露身份地尽量往上爬,所以大部分时候干活比谁都认真靠谱。剩下的小部分时候,有可能是波本在觉得后果不重时立立乐子人人设,万一日后他行动出现什么不得已的纰漏还能找补一下,也有可能,他确实在以公安的立场行动。
那么,这次波本给他泄露消息到底是在立人设,还是想利用他达成什么公安的目的呢?
唉,好麻烦。
黑泽空路在床上翻了个面,埋进枕头里。
这两个人是想干嘛啦?
这些成年人总是很复杂,有话从来不直说,希望他做什么,不希望他做什么也不明说。
模拟器也是,他都这么纠结了,不能出来帮忙模拟一下未来吗?难道他爸和波本这么可疑的举动在模拟器标准里也不算重要吗?
还是说……是因为模拟器已经运行了?
黑泽空路猛地坐起来。
他想起在水族馆行前,模拟器毫无缘由的模拟出新一被他父亲杀死的结局。
那一天他可以确认,新一和组织没有任何交集点,但他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新一和组织唯一且相当紧密的交集,就在于黑泽空路他自己。
他爸当时启动窃听器不是为了他,而是在窃听新一。也就是说,琴酒并非是在水族馆案时才盯上新一,而是早在那以前就开始注意了。
是了,这也是波本想提醒他的,就像调查社长的切入点是其身边亲近信任的心腹一样,波本想告诉他琴酒是通过他来调查工藤新一。
身为公安,波本自然不希望工藤新一这样的有着光明未来的未成年人惨遭组织毒手,于是便想借他这个工藤新一的朋友之手把水搅浑,寻找突破口。
可为什么是现在?他和新一来往了十年,他爸和新一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为什么他爸会突然开始调查新一?
***
“贝尔摩德。”
黑泽阵直接叫破来者的身份,他放下酒杯,冰块与杯壁擦出清脆的声音。
在他身后,相貌平平的女子掀开假面,露出靓丽的金发和美艳的容颜。
黑泽阵审视地看向她:“你怎么来日本了?”
贝尔摩德勾起红唇:“我是来帮忙的,听说,你最近在负责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黑泽阵手上同时在干的活有很多,但值得贝尔摩德提起来的就那一件——关于工藤新一的事。
“有意思么?”黑泽阵嗤笑。
他只觉得给自家小鬼擦屁股麻烦得要死。而且……
黑泽阵看着那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坐到他旁边的吧台座,自顾自叫了杯酒,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样子,就更是烦躁。
贝尔摩德在这个时间点掺和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她自己行动,还是说,是BOSS的命令?
“别误会,琴酒,我只是对那个小侦探很感兴趣。”贝尔摩德说道,但谁知道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黑泽阵轻蔑地笑笑:“一个侦探小鬼而已。”
“噢?”贝尔摩德挑起眉,“你不认同那位先生的判断吗?”
“黑刺李选择去帝丹上学,选择和工藤新一成为朋友,是为组织选择了有潜力的新鲜血液。”
“工藤新一作为高中生侦探,以‘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名号活跃在新闻媒体中,也的确符合组织想要吸收的各行各业的青年才俊的范畴。”
贝尔摩德不急不慢地说着,最后才抛出了她最感兴趣的问题:
“而且,听说你亲自进行过初步调查?”
“嗯,”黑泽阵颔首,他确实因为那次监听空路的结果改变了任务方式,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客观地说,“那个侦探小鬼,是条咬住人就不松口的、牙尖嘴利的鲨鱼。”
“听上去跟你挺像的,咬住老鼠就一定要把骨头咬碎的琴酒。”贝尔摩德调笑道,“这么说来,小侦探应该会很适合组织了?”
“这不是你来日本要做的事吗,贝尔摩德?”黑泽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放下空杯,转身往酒吧外走去,“他适不适合,该由你和波本来判断。”
厚重的大门关上,只留门上的铃铛轻轻作响。
贝尔摩德勾起唇角,抿了一口酒液,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然而倒映在杯中的眼里却是目光沉沉。
Cool guy和angel……
黑刺李想做什么……?
***
黑泽空路在等模拟器告诉他该做什么。
从他勉强想通了一半最近发生的事时,模拟器终于姗姗来迟地启动,等到他鸡皮疙瘩消完了,紧张的心情过去了,人重新瘫回床里都快睡过去了,模拟器总算加载出来题干了。
【你发现工藤新一有麻烦了,这意味着你也有麻烦了,要借助外力吗?还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请进行选择:】
【A. 找波本:已知日本人归公安管,工藤新一是日本人,则工藤新一归公安管,刚好波本看上去还挺想管这闲事的。】
【B. 找贝尔摩德:也许你还不知道,贝尔摩德比波本更想管这闲事……】
【C. 按兵不动: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经典三选一。
因为这次几个选项加载的速度大差不差,黑泽空路便等全部加载完后挨个查看预览。
【你选择找波本帮忙。】
【在波本震惊、装傻、怀疑、审视等一系列流程后,公安终于同意帮你弄走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消失了。组织震怒。你爸心知肚明背后有你在搞鬼,但根据规定你无需也无法向任何人解释本模拟器相关的内容。同样根据规定,你不能背叛组织,所以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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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学校能听到小兰和新一在谈远距离恋爱,偶尔他还会问起你,但他始终没在你眼前出现过了。】
【几年后,一个代号为阿玛罗的男人成为组织里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没用多久就进入了组织的核心地位。】
【然后组织就完蛋了。那个阿玛罗是公安卧底。】
【你爸跑路得很及时,但你是个敬老的好孩子,BOSS死前你还呆在他旁边。】
【你看着阿玛罗握着枪走过来,陌生的脸上是一双熟悉的蔚蓝的眼睛,和少年时期一样像大海般包容的又让你窒息的看着你。】
【BOSS抓着你的手,问这就是你给组织选择的未来吗?你对组织的忠诚呢?】
【你拍拍他苍老的手,说下次一定。】
【你死于服毒自杀。】
黑泽空路没想到他自己也这么不愿意剃光头坐牢。
可能是服毒给人的刻板印象,他感觉胃肠道火辣辣疼,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灌了两口冷水。
转念一想,组织科技这么发达,他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让研究组发明个死得不痛的毒药呢?
他决定等模拟完之后就跟雪莉发消息。
在进入下一个模拟前,他没忘记给自己鼓鼓掌:“恭喜达成BE342【春天种下一个小侦探,秋天就能收获一个大公安】。”
【你选择找贝尔摩德帮忙。】
【贝尔摩德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看你的眼神像在说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
【工藤新一被你和贝尔摩德联手保护起来,你俩费劲心思让他远离了组织的注视。】
【你发现贝尔摩德简直把工藤新一当儿子看,要不是你见过新一妈妈,知道他们长得挺像的,你都要以为新一他爸跟老婆朋友的“女儿”出轨了。那可太作家了。】
【但你俩动作越多,新一发现得就越快。】
【工藤新一主动搅了进来。一时间,新一他爸,FBI,MI6,CIA,日本公安,全世界的枪口都对准了组织。】
【你跟你爸跑路时被抓了个正着。枪战中,你爸中枪死掉了。】
【没有为你爸哀悼的时间,紧接着赶来的就是工藤新一。他看你的眼神比你看你爸尸体的眼神还要悲伤。】
【你知道新一指望着你跟贝尔摩德一样弃黑投红。你感觉没意思。】
【你举起枪,动作还没做完,对面已经有人应激地放了弹。】
【你跟你爸以同一种死法死在了同一个地方。】
“恭喜我达成BE结局343【一起死怎么不算HE呢】。”黑泽空路叹气。
一连两个稀有的模拟到死亡的结局,不就是想跟他说不要轻举妄动吗?干嘛非得模拟两个这么可怕的未来吓他?
他愤恨地戳进了模拟器的最后一个预览按钮。
【你选择按兵不动。】
【于是你爸和波本也按兵不动。】
黑泽空路还想往下翻,但发现模拟居然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除了让他知道贝尔摩德也莫名其妙掺和进来了以外,这破烂模拟器有什么用?
怪不得先给看两个BE结局,这样就能不用模拟最复杂的选项也让他不得不选这个了是吗?
黑泽空路拿头撞枕头,试图让模拟器感受到他的愤怒。
这时,房门口响起他爸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8.第八章
黑泽阵站在黑泽空路没关的房门口,一身标准工作装黑风衣上裹挟着外面的寒意和一丝酒气,一看就是和组织的人在酒吧见了面。
“你就这样穿着工作装跑回来了?”黑泽空路感觉抓住了他爸的小辫子。
黑泽阵一直跟他强调,人对人的印象是可以符号化的。
黑风衣,黑帽子,披散的银色长发,黑色保时捷356a,这些元素构成了琴酒。
当人们描述琴酒时,不会说他的眼睛是大是小,鼻子是高是矮,嘴唇是薄是厚,因为只需要上面那些符号,琴酒就是琴酒了。
但那不是黑泽阵。
黑泽阵虽然名字里有黑字,但很少穿黑色。出门上班他会穿深蓝或者深灰色、看上去很有精英范的西装,在家休息他会穿耐脏的大地色系家居服。
他平时一般简略地扎一个低马尾,干活时偶尔也会扎成丸子头。
他有些不苟言笑,常常行色匆匆地早出晚归,还时常出差,开的是日产的SUV。听说是在大企业工作,三十多岁便已经是管理层。但可惜英年早育,带着一个十七岁的儿子。
没人见过他妻子。有人说是去世了,有人说是丢下他们父子跑了,还有人说是两个十来岁、自己还是小孩的小年轻闹出来一个孩子,女孩家里当然是当做没这回事了,只是黑泽阵心软,没舍得把这孩子送去福利院,就一个人把这孩子拉扯大了。
这说法有鼻子有眼的,没人脸皮厚到去问黑泽阵本人,问黑泽家的那小子也只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妈妈,渐渐地,附近的邻居就都认同这故事了。
黑泽阵和琴酒没有任何共同点。所以,琴酒再怎么张扬,只要不被当场抓到,警察就不可能找到他。
所以,黑泽家的家规第一条就是:严格区分工作状态和非工作状态。
这其中就包括进家门前一定要去安全屋里换了衣服再回来。
黑泽阵用一种“你小子还管上我了”的眼神看了黑泽空路一眼,黑泽空路梗着脖子看回去。
“我直接开车进了车库,没人看见。”黑泽阵最终还是解释道,“今天是除夕夜,涉谷在交通管制。”
他们最常使用的二号安全屋就在涉谷地区,那一片鱼龙混杂,便于隐藏,就是有时过于热闹了,比如除夕,就会有很多年轻人聚集在涉谷,等待着跨年倒数。
黑泽空路一晚上都在为工藤新一和模拟器发愁,完全忘了今天是除夕。
“……看红白吗?”黑泽空路从床上爬起来。
他爸没回来之前他家里黑灯瞎火的还好说,青少年闷在房里打游戏打得不知天地年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爸都回来了,家里还没点过年氛围的话就太不平常了,不符合他们融入普通人的伪装原则。
“等会。”
他爸的语气比刚才要琴酒,黑泽空路意识到现在他爸还在工作状态。
“贝尔摩德回日本了。”
黑泽空路无所谓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模拟器刚告诉过他。
琴酒狐疑地盯着他:“你‘让’她回来的?”
这里的“让”自然不是说黑泽空路能命令得了贝尔摩德。琴酒想表达的意思是黑泽空路选择了让贝尔摩德回日本的这一命运。
BOSS和琴酒是真的太高看他的模拟器了。
“我让她回来有什么好处?”黑泽空路没多想地用反问回答道,看到琴酒愈发阴沉的脸色,才改口用陈述句保证:“不是我让她回来的。”
他用“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爸,他爸刚要缓和下来的脸色一看到他就又气得全黑了。
“下楼看电视!”琴酒最后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句毫无气势的话。
黑泽空路戴上眼镜,哒哒哒地跑下楼。
他戴眼镜和他爸扎头发类似,是切换工作状态on/off的一个开关。
上学时戴眼镜,工作时摘眼镜,还能有效杜绝认识他其中一个角色的人认出他身处另一个角色时的样子。
这招他是跟超人学的。
他打开电视,红白已经放到下半场了,他其实记不得明星的名字,每年都只是用来伪装,顺便听个响。
放好BGM,他感觉过年氛围还是不太足,于是打开冰箱,找到了一盒冻了不知道多久的年糕,扔进锅里,又开了一罐自助贩卖机卖的红豆汤,也一股脑倒进去。
煮到汤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年糕也软糯糯的时候,他先盛了一半出来给自己,接着给锅里剩下的注入致死量的糖,搅和搅和,盛进他爸碗里。
黑泽阵就是这种男人。抽最呛的烟,喝最烈的酒,吃最甜的甜食,对从肺到肝到胰腺的全身上下、五脏六腑,进行全方位摧残,争取活最短的命。反正干他们这行的基本都活不长。
等黑泽空路端着两碗汤回到客厅时,黑泽阵已经换完衣服出来了,他穿着成套的毛茸茸深灰家居服,长发松松的扎在脑后,看起来果然很不像琴酒。
“红豆年糕汤。”他把三百倍甜的那碗递给他爸。
热滚滚的年糕汤很适合冬天,尽管屋里开了暖气,但听着红白歌会,捧着汤,嚼着年糕还是很治愈人心。
黑泽空路的眼镜上全是水雾,他把眼镜往上推到额头上,然后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他爸正以一如既往的狗一般的进食速度吞完了那碗汤,似乎对甜度很满意。
要是他爸能活到退休,不知道最后肺癌、肝癌和食道癌哪个会最先找上门。
他继续慢吞吞地嚼他的年糕,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赶紧咽下那团年糕:“过完年我就快开学了,那个监视啥啥社长的任务怎么办?”
“你刚才不早问?”正处在off状态的黑泽阵火气蹭蹭就上来了。
黑泽空路感觉他爸此时没穿工作服就像琴酒了。果然琴酒的核心是想刀人的气势吗?
“……你刚才在楼上质问我,我就忘了。”
黑泽阵吐出一口气,还是回答了:“你不是8号才开学吗?做到7号就行了。”
“交易日是9号吧?”黑泽空路说,“那交易日前一天不是最该警惕的时候吗?”
“你不会以为你做得比外围成员有好多少吧?”
黑泽空路被他爸的语气和眼神冒犯到了。
***
组织的工作是没有公共节假日一说的,就算是新年,黑泽空路还是得上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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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班第一件事先去看了和他交班的外围成员写的记录,结果发现确实简明扼要,一看就是专业盯梢的,比他这半桶水可好多了。
他仔细学习了一番,正准备大施拳脚,结果目标还没起床,他想记录也没东西可写。
闲得发慌的黑泽空路掏出手机开始骚扰他的通讯录。
他点开他、小兰、园子和新一的四人小群,页面还停留在凌晨他们互道“新年快乐”的时候。他正准备发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却被人抢先一步。
【新一:要一起去米花神社初诣吗?】
黑泽空路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目标,愤愤地打字。
【在工作……】
【新一:新年第一天就工作啊?好惨】
黑泽空路正想倒苦水,园子也回了消息。
【园子:我和家人去旅行了!你和小兰自己去吧~】
她在消息最后加上了一个暧昧的笑的表情。黑泽空路很怀疑园子的旅行是不是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才决定下来的。
自己的加班固然痛苦,但看到朋友都在愉快玩耍那简直就是无间地狱……
黑泽空路立刻叉掉群组窗口,转向列表里同在组织的联系人。
他想起昨晚还想着要联系雪莉的,结果他爸回来一打岔害他忘记了。
【雪莉,新年快乐!最近研究怎么样?——空路】
他刚发出去下一秒就收到回复。
雪莉是这种秒回的类型吗?
黑泽空路费力地试图回忆上一次给雪莉发消息,还没想起来就发现原来是自动回复。
【自动回复:休假中,勿扰。紧急情况打电话或联系宫野明美。】
黑泽空路想让模拟器模拟一下假如他现在打电话打扰雪莉跟她姐姐休假,雪莉会是什么反应,可惜模拟器毫无动静。
他想象了一下,感觉应该会挺恐怖的,于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回到联系人列表搜寻下一个合适人选。
然后他锁定了波本。
他们卧底都是孤家寡人,就算过年也不可能回家。
“我在打工,没什么重要的事一会再说。”
黑泽空路能听到电话那头波本说话背景里的嘈杂声音,但还是很难相信:“什么店新年第一天一大早这么多人?”
“神社!”波本凶凶地回答完他后,又换上一副亲切营业的声音,“初诣请到这边排队哦……是呢,今天人很多还希望您能理解……”
黑泽空路默默挂断电话。没想到波本的打工业务范围已经宽广到这个程度了。
还有谁呢?他把通讯录从上翻到下,又从下翻到上。
忽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帘——贝尔摩德。
刚从美国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对新一感情很深的贝尔摩德,一定不介意陪他好好聊聊。
果不其然,他刚跟贝尔摩德发去一条问候消息,贝尔摩德就回拨了电话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黑刺李?”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贝尔摩德玩味的笑意。
黑泽空路跟他爸一样不喜欢神秘主义者的弯弯绕绕,直接说:“我以为你会想跟我聊聊的,不是吗?”
9.第九章
贝尔摩德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知道Last Word“终语”项目的人之一。
为了确保实现组织跨越半个世纪的宏图,让命运也站在组织这一边,一个让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计划被提出并开展了——创造一个机器,让组织能够看到未来、选择未来。
由一个疯子科学家主导的疯狂计划,在同样疯了的BOSS的支持下,奇迹般做出了成果。
那个成果就是黑刺李——一个能预知未来、选择命运的孩子。
事到如今,为什么主导实验的科学家绿查特酒要将这个工具打造成人形,为什么要用琴酒的基因,为什么只为工具的部分行为设限制而不直接禁止其产生自己的思想,这些疑问随着绿查特的死亡已经不得而知。
就在黑刺李的能力通过各项测试得到确认,即将向那位先生汇报成果,正值绿查特人生的顶峰之时,绿查特离奇而巧合地突发心脏病,当场死亡。
那真的是巧合吗?还是一个选择呢?
贝尔摩德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创造能选择未来的怪物的人反倒第一个被自己的造物反噬,属实是经典到百看不厌的讽刺大作。
但更讽刺的是在绿查特死后,没人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一造物,即使在实验记录中留存有绿查特设置的对工具的限制规定,除了那几条能确定的规定外,身负着选择未来这样使命的工具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
一个外貌看上去六七岁,但实质上才刚出生,白纸一般能被肆意染成纯黑色的小孩。
这孩子是幸运的。
无论绿查特的死亡中究竟有没有“命运”的成分推动,单就怀疑便足以让组织犹豫,绿查特原先那样完全像对待工具一样冷酷地调试能力的态度显然是不可取的。
于是BOSS把这孩子当做一个真的孩子对待。甚至比其他在组织里的真孩子还要自由得多。
因为他具有选择的能力,因此也具有选择的权利。
但在贝尔摩德眼中,这孩子是不幸的。
比没有能力的人还要不幸得多。
因为他选择的能力是无限的,选择的权利却是有限的。
不能说谎,不能背叛组织,不能向他人透露选择命运的过程与详情。
这是绿查特编写在“终语”项目中最主要的三条规定,用来防止工具失控、落到组织以外的人手里甚至被别人破解。
所以,这孩子拥有着选择命运的能力,却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纵使他能选择到组织外上学,结交外面的朋友,看似过上了普通孩子的生活,但也只是假象。
一条从黑暗中延伸出来的锁链紧紧的、永恒的缠在他的脖颈上。
贝尔摩德能看到那条锁链,正和锁在她自己身上的一样。
可怜、可悲。
因此组织里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黑刺李为什么会选择工藤新一。
因为企图操控命运的荒谬欲望而诞生,又因为被植入的规定而永远被禁锢在黑暗中的一只困兽,只能这样企图接近光明。
她在意的只是,如今组织也注意到了工藤新一,这个局面是黑刺李的选择吗?
这只困兽,是在呜咽着向光明乞怜,还是在嘶吼着试图把太阳扯进他的深渊?
***
黑泽空路猜测,假如他现在开诚布公地和贝尔摩德聊聊工藤新一,两人就新一一定不能被组织拉下水这一点达成共识,就能顺利达成模拟器所说的和他爸被枪杀的幸福结局了。
也就是说,要是人生是一场游戏,这个电话就是关键的分线剧情。
他有时希望模拟器能真像游戏一样,在这种关键选择的时候时停,给他几个只有开头一句话后面接着“……”的选项,选完后还能按快进快速跳过完整对话直达结果。但可惜他的人生不是真的游戏,不止没有选择时的时停,他还不得不费点脑筋自己考虑措辞。
“啊啦,我的确很想念你,黑刺李,”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顾左右而言他,“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想跟你聊聊呢?”
黑泽空路无奈地叹气。
贝尔摩德明明知道的,他能看到未来,但却始终不肯卸下她神秘的面纱,就算内心在猜疑他究竟看到了多少,焦躁于涉及到未来的部分无论如何他也告诉不了她答案,她也一定要做出一副掌握着主动权的样子。
黑泽空路更喜欢他爸那样接受既定事实但也不甚在意的态度,不过贝尔摩德是站在新一那边的,所以黑泽空路还是挺开心跟她聊。
“我不会让新一死的。我可以保证。”他承诺道,他很能理解贝尔摩德的心情,想必跟他面对模拟器时差不多。
模拟器给不了他一定能到达他想要的结局的保证,但起码展示了别的可能性,退一万步说,实在没招了他也能选和他爸一起死的那个结局。
将心比心,他也给贝尔摩德一个定心丸。
在他看不到的电话那端,贝尔摩德脸色更沉静了。
黑刺李果然看到了。在未来,她会做出某些行动,暴露了她想救工藤新一的事实。
这通电话,是警告她放弃她的小动作?
不,不是警告,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黑刺李选定了未来,无论她再怎么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
贝尔摩德缓缓吐出一口气,找回她一贯的声音:“我知道了。”
她仍然不知道黑刺李的选择是什么。
不可能是像BOSS以为的为了组织招揽人才,她想起在纽约工藤新一毫不犹豫救下她时的样子,那样的人是不会被组织的黑色所侵染的。
也不可能是将组织暴露给工藤新一主动投降,无论是根植于黑刺李身体内的规定禁令还是组织这些年以来的潜移默化,都注定黑刺李不可能产生背叛组织的念头。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贝尔摩德只知道她无法再深究下去了。黑刺李不会想也做不到告诉她是如何选择未来的。她所能做的,只是为cool guy和angel祈祷,然后等待命运的指引。
***
贝尔摩德没有等太久。
几天后,她就当面见到了黑刺李。
1月7日,濑羽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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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社长濑羽尊德在自家豪宅中举办派对,刚从美国来日的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收到了邀请。同样受邀的还有黑刺李的监视目标。
于是自然,黑刺李将作为克丽丝·温亚德的助理一同出席派对。
“这可真是巧合呢。”贝尔摩德意有所指地看向很久没见的黑刺李。
印象里还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孩如今身高已经超过了她,五官像极了琴酒,但也许是那头蓬松的短发,也许是尚显稚气的面庞,看上去气质和琴酒大相径庭。
黑泽空路点点头,视线越过贝尔摩德,看到了派对的主人——是那个在园子家见过的秃顶大叔。
“是真巧,”他想起新一看那个大叔的眼神,基本给大叔判死刑了,笑了起来,“今天看来不会无聊了,放弃给小兰的空手道大赛加油也不算亏。”
贝尔摩德乍一听到angel的名字心里一惊,她迅速地顺着黑刺李的视线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今天来到派对也是黑刺李特意选择的吗?
贝尔摩德一边应付着源源不断想和她打招呼的人群,一边注意着黑刺李的动静。
派对上的黑刺李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不仅把监视目标抛之脑后,也没像以前一样沉迷吃东西。反而一直好奇心过剩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事件出现。
顶着那副青涩又张扬的外貌,又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没一会儿黑刺李就被有意攀谈的男士女士撵得东躲西藏。
贝尔摩德看乐子看得不亦乐乎。
“——啊啊啊啊——”
正在这时,一声尖叫声穿透大宅,喧嚣热闹的派对瞬间安静下来。
贝尔摩德终于明白黑刺李在等待的是什么。
随着发现者慌乱地跑下楼来,消息也在人群中传开。
米花银行的行长,也是派对主人濑羽先生的朋友山崎先生,在楼上的房间内惨遭杀害。听说房门从内紧紧锁住,是一起不折不扣的密室杀人案!
贝尔摩德隐藏在交头接耳的人群里,继续观察着不远处的黑刺李。
黑刺李对案子本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只在濑羽尊德架着轮椅安抚宾客时诧异地挑眉,然后自顾自地点点头,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看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能预知到有案件发生但不能预知到细节吗?
贝尔摩德忍不住思考。
在绿查特的有意设置下,“终语”的运行就类似于黑箱,他们无法得知其中是如何运转的,只能通过黑刺李本人的行动和最终的结果猜测一些模糊的规律。
因此这些问题的答案永远也无法验证。
黑泽空路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复杂想法,否则他会诚实地告诉她,他能知道今天会死人靠的是工藤新一,和组织认为的“预知”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看着忙前忙后的秃顶大叔,只是单纯地懊恼,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难怪他只看到这大叔坐着轮椅在全屋滚来滚去的,一会消失一会又活蹦乱跳的出现了。
原来这个大叔不是死者,是凶手啊。
10.第十章
没过多久,黑泽空路见到了老熟人目暮警部,对方一见到他就两眼放光地走过来。
“这不是黑泽老弟吗?这么说,”目暮警部左顾右盼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但还是满怀希望的问,“工藤老弟也在咯?”
黑泽空路也在左顾右盼,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听到目暮警部的问题后沉重地摇摇头,不抱希望地问:“伊达警官和萩原警官不在吗?”
目暮警部和他面面相觑了一秒,都意识到今天没有指望了。
到底是老警部,还是目暮警部先一步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拍拍黑泽空路的肩膀:“伊达和萩原去查别的案子了,我们搜查一课其他的优秀警官会查清这单案件的,黑泽老弟放心吧。”
黑泽空路怎么都放心不下。
王牌搭档不在,搜查一课哪还有能破案的警察啊?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担忧,模拟器突然有反应了。
【检测到未来分支选项……】
黑泽空路熟练得都不用看文字,三两下点击着模拟器面板让它开始加载,然后找了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坐下。
这次模拟用的时间不算太长,没过几分钟,选项界面就跳了出来。
【你正在凶杀案现场,这里没有侦探,也没有能干活的警察,你将如何选择:】
【A. 你来当侦探:要上吗……??你来破案……!?诶……真的假的?】
【B. 建议目暮警部求助侦探:他们搜查一课就是废物!目暮警部当然不可能自己这么说,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还没看模拟呢,黑泽空路已经想选B了,但A选项里的废话让他格外不爽,于是他还是点击了预览。
【你选择自己当侦探。】
【当然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跟着大侦探破案这么多年,你上你也行!】
【毕竟你已经通过新一的“盯——”确认了凶手就是秃头大叔,剩下的只是一道简单的证明题罢了。】
【你无需看现场,无需搜证也无需询问证人,因为如果秃头社长是凶手,他就能自由行动,也就是说他其实可以不用坐轮椅。】
【你抄起家伙开始打秃顶大叔,他气得当场创造医学奇迹,从轮椅上站起来大叫警察来抓你。】
【警察把他抓了。听说带回警视厅没多久他就认了罪。】
【你出名了。】
【你登上第二天各大小报的新闻头条《又一颗冉冉升起的高中生侦探新星!》、《黑泽vs工藤:挚友还是对手?》、《工藤新一懂什么破案,平成福尔摩斯当属超级新人!》、《离了高中生侦探,日本警视厅该何去何从?》】
黑泽空路打了个冷颤,啪的关掉模拟。
明天开学在学校会被新一他们怎么调侃都好说,但上报纸被他爸看见了,以后出任务还得担心被别人认出来,他爸不气得一枪射穿他腿?
他默默pass掉A选项,点击下一个预览。
【你选择建议目暮警部求助一个真正的侦探。】
【你找到目暮警部,刚一张嘴,目暮警部当即点头,说你说的没错,应当给有热情的年轻人多点锻炼的机会,让了解情况的工藤老弟来也能提高办案效率,节省纳税人的金钱。】
【你想问,你还没来得及说新一有线索,警部怎么会知道新一了解情况。但算了,目的达成就好。】
【工藤新一应召而来。】
【工藤新一破案了。】
【工藤新一上了新闻头条。】
【工藤新一名气+9999】
很好,完美的选择。
黑泽空路刷的起立,直奔目暮警部而去。
***
大明星克莉丝·温亚德接受完现场警员的简短问询,目光又投注到远处和那位胖乎乎的警官站在一起的银发少年身上。
“那是克莉丝小姐的助理吧?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和警方这么熟悉?”前不久和她打过招呼的中年男人稀奇地望过去。
“是呢,我也不太清楚,”克莉丝有些为难地笑笑,“这孩子是我到达日本后在当地聘请的。”
“他的长相,还有银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啊……”中年男人陷入沉思中。
他没注意到,克莉丝·温亚德微微眯起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清他的脸:“是吗?”
不知道是见过黑泽空路,还是黑刺李,甚至是琴酒呢?
要是后两者,贝尔摩德不介意帮琴酒和黑刺李一点小忙,把这人灭口。但是嘛……
这下可算终于有机会嘲笑琴酒了。
早就说像他们这种外貌引人注目的家伙出门要小心点了。扎个头发、戴个眼镜那能叫伪装吗?
千面魔女暗戳戳地想。
“喂,快看!”身边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是工藤新一!”
“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这下我们该很快能解放了吧?”
贝尔摩德也随着抬头,刚刚走进门口的少年,穿着蓝色西装制服,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神采,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看来小侦探刚到现场就已经破案了。
贝尔摩德毫不惊奇。不仅是因为她了解并相信工藤新一的能力,还因为在案发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终语”的选择。
死者、凶手、案件,都是黑刺李通过选择为工藤新一一眼破案搭建的舞台。
而她贝尔摩德,则是黑刺李选择的摄像机。
她只能顺从地将即将看到的一切转达给BOSS,让BOSS更见坚定应当招揽工藤新一。
命运已经被选定了。
“对啦!”中年男人的大喝一声打断贝尔摩德的思绪,“原来是他,和名侦探工藤新一一起的那个小同学!他今天没戴眼镜我都没认出来。”
贝尔摩德心里嗤笑一声。
是了,对于“终语”来说,戴眼镜这种程度的伪装便足够了。只要他想,他就能选择别人认不出他的未来。
***
其实只能选择自己会不会挨打的黑泽空路正开心地和工藤新一打招呼:“小兰的比赛怎么样了?”
“赢了,但我没看到,”工藤新一意气风发的面庞瞬间灰败了,“我赶过来的时候正要开始决胜局。”
“哦,那你完蛋了。”黑泽空路同情地点点头,“小兰一定很生气。”
工藤新一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集中注意力回到案子上来。
黑泽空路见状也不再干扰他,只有当目暮警部在讲述时问及他案发当时情况的时候才偶尔回应那么几句。
工藤新一花了几分钟勘察现场,又听完目暮警部所说的警方目前的调查进展,便沉着坚定地抬起眼眸,对目暮警部说:“警部,能召集相关人士都在大厅集合吗?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你已经知道了?!”目暮警部本来早就习惯了天才侦探的节奏,这次时隔好久再次被震惊到了,“真的吗,工藤老弟?你才刚进门啊。”
“其实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心中就有猜测了,”工藤新一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这不过是一道简单的证明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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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空路在内心给新一撒花鼓掌。
这话还是他们专业侦探来说才够帅。
“原来如此。”目暮警部果然也被帅到了,信服地点点头,召集了在场的所有人。
宾客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大厅,或兴奋地想一睹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破案的风采,或不耐烦地等着警方抓到凶手快点放人离开。
黑泽空路扫视过人群,正和贝尔摩德对视上。那个总是神秘兮兮的女人脸上难得的严肃。
怎么了?是怪他把她卷入案子里吗?这可冤枉啊,案件又不是他能选的……
还是说,贝尔摩德看见新一太高兴了,不得不绷着脸掩饰?
黑泽空路漫无边际地想着。
在他身边,工藤新一已经陈述完案情,进展到了:“凶手就是你——”
他的手指赫然指向坐在轮椅之上的秃顶大叔。
四周宾客一片哗然,秃顶大叔也理所当然地拍着自己的“断腿”反驳道:“案发现场可是阁楼的密室!只能从气窗进入,唯一可能的就是用梯子爬上去。你看我的腿能行吗?在场的所有人都比我更有嫌疑!”
黑泽空路跃跃欲试地想着要不要帮新一一把,上去打到秃顶大叔自己站起来。
不过新一已经自信一笑:“怎么不行?你的腿根本就没有断!只要去医院检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你们就相信这种毛头小子的胡说八道?!”秃顶大叔吹胡子瞪眼地对上前的警察叫嚷道。
“决定性的证据就在你夫人的手机里。”工藤新一不顾秃顶大叔瞬间卡住的咒骂,也不顾夫人煞白又茫然的脸色,更不顾窃窃私语的宾客们,将推理娓娓道来,“被害人会去到宾客不可能去往的阁楼,一定是有人让他去那里,但如果是要做轮椅的你要求和被害者在最高层且不方便通行的阁楼见面,被害人也会起疑心。能让被害人心甘情愿的前往阁楼只有一个可能!”
“你用你夫人的名义发送信息让被害人去那里等她吧?”工藤新一死死盯住凶手,果然见到一直强硬的人脸色逐渐灰白,他给予凶手最后一击,“这也是你杀人的动机不是吗?你的夫人和被害人是不伦关系。”
濑羽夫人在旁边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四周的窃窃私语声更响了。
黑泽空路百无聊赖地扒拉着桌上装饰用的艺术品,雕刻着繁杂花纹的木球,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掂量起来还有点分量。
他感觉事件应该差不多到尾声了,就剩凶手跪地忏悔走个流程。
“在铃木家我就看出来了,”工藤新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你的腿也好,你夫人出轨的事也好。”
“可恶!”不知是不是新一太嚣张,把犯人刺激得厉害,秃顶大叔居然没有一下子跌跪落地,反而腾地站起来就像新一冲过去。
也许是凶手全程坐在轮椅上,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凶手附近的警察居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一秒才开始追。
黑泽空路眼疾手快地就把手上那个木球抛出去:“新一!”
工藤新一听到呼喊,面对气势汹汹的犯人,默契地后退一步,用膝盖停下了飞坠而下的木球,没有迟疑,一扫而出。
下一秒,球形木雕如炮弹般直击秃顶大叔的脑门。
“进球得分!”工藤新一兴奋地振臂一挥。
“喔!好耶!”
黑泽空路摊开手,和冲过来的新一击了个掌。
“咔嚓——”
闻风赶来的记者赶快抓拍下两个少年在犯罪现场里青春得格格不入的high touch。
11.第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黑泽空路一下楼,一张报纸就拍到了他脸上。
他定睛一看,头版就是他和新一的击掌照。
在拍摄得极具动感的高高举起相撞的两只手掌旁,是名侦探工藤新一笑得春风得意的脸,和他的大半个后脑勺。
上方的标题是【再立大功!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嗯,很好,聚焦的是新一。没露他的脸。黑白版面的照片也没显示出他特殊的发色。
safe~
黑泽空路长舒一口气,从他爸手上接过报纸:“贝尔摩德没跟你说吗?我们昨天遇上了一个小案子。”
他爸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你读一读。”
读报道吗?
黑泽空路疑惑地垂下头,一目十行地扫过新闻头版。
【昨日,米花银行行长山崎氏被杀害……侦破此案的是就读于同市帝丹高中二年级的工藤新一。】
【进入现场不过数分钟的勘察,便看透濑羽容疑者,工藤的这份眼力让在场的本职刑警相形见绌。】
【据悉,工藤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其实是因为在到达现场前他便已经掌握了案情,而这,都要归功于从凶案发生便一直奔走于现场的另一位少年。】
【知情人士透露,昨日一开始就意外在现场的一位银发少年正是与工藤新一同样就读于帝丹高中的好友,工藤解决的数次疑难案件中也都能见到这位少年的身影。】
【在工藤赶往现场的过程中,关系者目击到这位名侦探背后的少年一直敏锐地观察四周人群,先后几次与警方沟通,一个人在角落安静思考,最终在工藤到达后为不在场的侦探提供了破案的坚实基础。】
【最顶尖的侦探身边一定有一位得力助手。工藤新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也有属于他的华生。】
【最后抓捕犯人时,正是在二人精妙配合下,如同足球场上的无间合作,由“华生”发球,“福尔摩斯”接球射门,漂亮地一球踢倒了犯人。】
【非常幸运的是,在案发后,赶到现场的记者记录下珍贵的影像。我们的“福尔摩斯”正与“华生”在一次完美的合作后兴奋地击掌。】
【正如贝克街的搭档成为了侦探界不朽的经典,在平成时代的东京,我们期待着这位惊才绝艳的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和他不可或缺的伙伴,能继续带来让大人都自惭形愧的名推理!】
黑泽空路僵硬地移动视线到了刚刚□□的大标题下,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的副标题——【福尔摩斯需要华生,正如工藤新一需要「 」?】
“我不是!我没有!”黑泽空路举报纸投降。
他爸抬眼看他:“你没有什么?”
他想了一圈,新一是他选择叫来的,击掌是他跟新一击的,和警方的沟通是他做过的,最后新一那一脚球也是他传的,好像这报道也没怎么虚构……
“对了!”他想起来,“不是我帮新一查的案,新一好几天前就知道那个秃头大叔可疑了。”
他爸没说话,上下扫视着他。
光这视线就让黑泽空路无数惨痛的记忆一秒内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跑了一圈。
“……我不该在这种容易被人记住的场合做些容易被人记住的事情。”他乖乖认错。
“嗯。”他爸像是用鼻音哼了一声。
“我也不该丢下任务目标和贝尔摩德不管,去做任务以外的事情……”
“嗯。”
“我还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忽略掉在场可能注意到我的人和记者的存在,被人拍到照片。”
“嗯。”
黑泽空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说的了,只好装作正在忏悔地垂下头。
他能感到他爸又盯了他好几秒,可能是在克制揍他的冲动。
幸亏他爸自制力非常之强。
“戴上你的眼镜去上学。”
呼——
黑泽空路松了口气。
他抬头确定了一下他爸的神色,似乎也没真的多生气,于是彻底放松下来,反过来跟上正要转身离开的黑泽阵。
“要是真会被人认出来,我就去跟贝尔摩德学易容吧?”他跟着他爸后面念叨,“或者问问波本,波本也很容易被人记住,他还打那么多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比起前一个跟贝尔摩德学变脸,黑泽空路更喜欢后一个主意一点。
波本长成那样还能做卧底,肯定有点隐藏的心得,就是直接去问绝对不会告诉他……
黑泽空路决定,万一哪天模拟器说要抓波本,他审讯波本的时候第一件要问的事就是这个。
***
黑泽阵终于把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崽子踢出去上学,自己则驾车来到二号安全屋换回“琴酒”套装。
披上经典黑色风衣,取下发绳,银色的长发像绸缎一眼顺滑地沿着风衣撒下,再戴上黑色礼帽。
黑泽阵对着镜子检查一番,最后压低帽檐,转身走出安全屋。
伏特加的电话正好这时候打进来:“大哥,记者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好。”
黑泽阵其实并不认为那封报道会出什么问题,在和小崽子聊完后就更确定了。
从那小子的“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认错态度就知道,他是看见未来后再做的选择,所以才会这么有底气。
而在这个前提下,空路对报道的惊讶就足以证明这件事并没有出现在他看到的未来中。按黑泽阵的观察,这一般说明这件事并不重要。
但黑泽阵还是按照流程处理了可能留下的隐患。
他很难不相信“终语”的预言,毕竟他站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过很多次预言的价值;可他也很难完全相信,比起虚无缥缈的预言,他还是更相信自己。
比起报道这种小插曲,黑泽阵更在意空路的态度中透露出来了的另一重信息。
“波本调查工藤新一的事怎么样了?”他问电话对面的伏特加。
“好像还没消息。”伏特加反应了一会说。
每当这时候,黑泽阵就会告诉自己多想想伏特加的优点,和组织其他不是划水就是老鼠的家伙比起来,伏特加已经够好用了。
“让他快点!”事实证明还是给伏特加一个明确的指示比较好。
一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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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来的语气,伏特加立马动起来:“好,我这就去联系波本。”
***
降谷零此刻正在监督审讯。
显示器画面中,秃顶中年男人已经几近崩溃。
濑羽尊德应该怎么也没料到,他精心设计的密室杀人案被一个高中生几分钟看穿不说,自己被逮捕后没过几个小时,看守所的板凳都还没坐热呢,就被提到了公安的审讯室。
“是……是川崎市那片地吗?”连夜的审讯让濑羽尊德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到底自己公司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公安的注意。
然而,对面的公安只是一遍又一遍审问着他相同的问题。昨夜,又或者前天夜里,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那起他犯下的杀人案。公安不厌其烦地让他复述其中的细节。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濑羽尊德似是吼叫又似是哀嚎。
这种普通的因私怨而杀人的案件在米花町每天都会发生,公安怎么可能真对这起案件感兴趣。公安一定是想先以这个把柄击溃他的心防,再从他嘴里问出真正想知道的……
但那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公安要介入这么平常的杀人案中?
濑羽尊德快要陷入癫狂。
“还要继续吗?”风见裕也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一边观察着犯人的状态,一边询问耳机里的上司。
诸伏景光看向身边的幼驯染:“我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了,zero觉得呢?”
“嗯,他没有说谎,”降谷零盯着监控,表情严肃,“既然所有行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么这就只是一起普通杀人案,把犯人移交回去吧。”
“明白了,我会让他们把后续处理好的。”风见裕也答道。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坐回降谷零身边:“看来工藤同学纯粹就是运气使然?”
“那这工藤新一的运气还真是……”降谷零把手上厚厚一沓资料扔到桌上,“一年不到的时间,他14次「偶然」出现在凶杀案的现场。”
“就目前的调查来看这些的确是偶然,你前几天不是在神社当面见过工藤新一吗?”
“嗯,”降谷零回忆起在初诣时见到的那一对高中生,“光是见一面也看不出什么。”
“所以?”诸伏景光一挑眉。
“工藤新一君刚好买到了我特制的御守。”降谷零点点耳麦,“从录音上来看濑羽尊德的这单案件也的确和工藤新一没关系。”
“真恐怖啊,zero。”诸伏景光笑着说。
降谷零扬眉:“如果要以公安的立场介入到工藤新一和组织间的话,调查再怎么仔细也不为过。”
“黑刺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降谷零摇头,“所以目前只能启用我们讨论的备用计划了。”
“好,我也会和班长萩原他们保持联系的。”诸伏景光看着桌上档案的工藤新一的照片,点了点头。
降谷零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打开扫了一眼:“琴酒已经在催了。”
“行,”诸伏景光站了起来,整理衣服,“你就按我们之前计划的报告交上去,警局那边的档案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12.第十二章
不用看表,黑泽空路就知道自己快迟到了。校门口的那条路上,好些步行上学的学生正拔足狂奔。
他用力踩了几下脚踏板,把控着车头,灵巧地从人流中像风一样呼啸而过,冲进校园里的自行车棚。
锁好车时,预备铃刚好响起。
他抬头看教学楼,果然在二年B班的窗口里看到工藤新一探出来的脸。
大侦探正笑嘻嘻地看他,对上眼后便跟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代表班主任还没进教室。
到正式打铃还有差不多2分钟的时间。知道班主任没提前来,黑泽空路就不慌了,有条不紊地在鞋柜换上室内鞋,不急不慢地走进教室。
他刚一坐下,坐在他前桌的工藤新一就把凳子往后一靠:“开学第一天就起晚了?”
“那倒不是,”黑泽空路叹口气,“都是因为昨天你破的那个案子,你看了今天的晨报吗?”
工藤新一得意洋洋地从课桌桌兜里抖出报纸:“你说这个?这张照片拍得还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对,我爸也看了,他不喜欢我上报纸,早上我在跟他解释这件事。”黑泽空路苦恼地撑着头说。
虽然今早他爸看上去不怎么生气,但按他爸的习惯,这事肯定给伏特加一大早加了不少工作量。
黑泽空路有点愧疚,于是在心里加倍责备模拟器太废物,模拟时总是丢三落四遗漏信息。
“报道不是说你帮忙破案吗?又不是帮忙杀人,黑泽叔叔为什么会不高兴啊?”工藤新一不解地问。
他爸只是气他被拍到,就算是报道他杀人他爸也不会更生气。
黑泽空路把这话转换为更容易说出口的理由:“我爸比较注重隐私。”
“没事的,报道里也没提到你的个人信息,”工藤新一宽慰道,“而且黑泽叔叔看上去生气,其实说不定偷偷把这篇报道做成剪报收藏起来呢。”
“真的吗?”黑泽空路眨巴眨巴眼睛。
在深夜的台灯下,平日严格的父亲正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提到孩子的新闻报道,贴在专门记录成长的本子上。
嘶……
把这电视剧里的画面安上他爸的脸,光是想象就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式铃响起,班主任踩着点拉开门。
工藤新一刷地缩回了前面。
开学第一天的晨会没多少内容可讲,班主任点完名就开始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什么放完假了要开始收心了之类的,听得黑泽空路昏昏欲睡。
班主任还是那么能唠叨,硬是讲满了十分钟,最后要打铃了才匆匆通知科任老师的更换结束班会。
老师一离开,教室立刻嘈杂了起来。
“是谁订的在周五开学的?”黑泽空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心觉得疑惑,“上一天就周末了,干嘛不干脆周一再开学啊?”
“就是啊,”工藤新一无奈地抱怨道,“要不是今天开学,本来今天我就可以和小兰去多罗碧加乐园了,等明天周末肯定人多。”
黑泽空路正要随意地附和两句赞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你和小兰明天要去哪?!”
“多罗碧加乐园,”工藤新一误会了他的关注点,急急忙忙地补充,“只是因为我答应小兰空手道大赛优胜就带她去玩,不是约会!”
往常,黑泽空路本该悠哉地往后一靠,欣赏大侦探憋红的脸:“噢~不是约会~”
但可惜他没有这么做的空闲。
趁着第一节课的政治经济老师进教室,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回到讲台前的功夫,黑泽空路的手立刻滑进课桌,打开工作用手机。
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标记为重要的邮件,是琴酒发给他的明天的任务安排。
正是他跟进了一整个假期,监视了这么久的那个社长的最终交易。
他翻到文件记忆中的位置,任务地点那一栏赫然写着:多罗碧加乐园。
黑泽空路最后一丝希望“啪叽”一下熄灭了。
与此同时,模拟器传来“叮咚”一声提示音。
【检测到未来分支选项,是否开启模拟?】
黑泽空路一边机械地跟着老师翻开书,一边点击了开启。
【很明显你的工作和你朋友的约会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多罗碧加乐园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你将会:】
【A. 你当然不能让新一看见工作时间的你和你爸,更别提你爸之前就因为不明原因正盯着新一。】
【B. 你不认为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地点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你也知道你总会解决的。】
讲台上政治老师像念经一样的话语让等待模拟器加载的过程变得加倍难熬,但上课加载是最合适不过的时间,没人会注意到黑泽空路假装盯着课本,实则神游天外,因为半个教室的学生都是这幅神态。
而且,再可怕的模拟未来也不如无聊透顶的政治经济学可怕。
等得黑泽空路差点睡过去的时候,模拟器总算加载完成,两个选项的预览按钮几乎同时亮起来。
黑泽空路先预览了A。
【你选择阻止工藤新一和琴酒见面。】
【你一直以为你是受到命运眷顾的人,因此才能选择命运,但你发现起码在命运眼里你优先级不是最高的那个。】
【你做出的阻止工藤新一前往多罗碧加乐园的行动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有些是以相当匪夷所思的方式。】
【由于你做的尝试太多,此处不一一加载。无论如何,当你发现就算你认真想干掉新一都会各种失手时,你总算明白这都是白费功夫。】
【你决定换个角度,只要干掉提出要在多罗碧加乐园交易的目标社长,你和你爸就不需要去了。】
【然而命运比你还要锲而不舍,你又失败了。】
【总的来说,除了让园子愤怒地把你开除青梅竹马dokidoki告白促进委员会以外,你的尝试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天,你在多罗碧加乐园见到了工藤新一。】
……
黑泽空路怀疑了一秒,该不会是因为最近他在心里骂了模拟器太多次,模拟器在故意报复他吧?
消极怠工不给出具体模拟不说,还暗暗嘲讽他自以为是命运之子,其实根本没被命运放在眼里?
模拟器放出的第二个选项预览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选择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天,你在多罗碧加乐园见到了工藤新一。】
两个选项殊途同归了。
这在模拟器以往的模拟中从未出现过。黑泽空路一直认为只有存在重大分歧时模拟器才舍得动弹。
难不成真的单纯是在抗议他最近骂模拟器废物,暗戳戳在提醒他是因为有模拟器在他才能选择未来?
黑泽空路烦躁地关掉模拟器,目光幽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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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正前方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上着课突然后背一阵发凉,刷地回头一看,果然是空路在看他。
“怎么了?”他用气声问。
黑泽空路定定看了他一秒,摇摇头。
无视模拟器给出的预览,继续挑战“命运”的叛逆心理在黑泽空路脑袋里闪过,但他考虑了一秒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有些事情的确如模拟器所说无法改变,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模拟器。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小声说,心满意足地看到大侦探开始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答案,连课都快听不下去了。
***
黑泽空路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模拟器又漏掉了一个重要事情——
“我能不穿工作服吗?”黑泽空路看着衣架上的黑漆漆套装,讪讪地说。
黑风衣、黑礼帽和全黑内搭,看上去简直是中二病晚期,他一想到要这么和新一小兰见面就羞耻得想钻进地下。
黑泽阵已经换好了黑漆漆的琴酒套装,冷眼看了他一眼。
黑泽空路为了自己的尊严,硬抗下他爸的视线,没有放弃:“你不觉得这么穿和游乐园的气氛很不搭很显眼吗?”
“怎么?你想穿公主裙去游乐园是吗?”他爸冷嘲热讽道。
“……那还是穿这个吧。”黑泽空路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怕再据理力争下去他爸会真的让他穿公主裙。
周六的多罗碧加乐园果然人声鼎沸。
大门后的主题商业街上,满是年轻人或者蹦蹦跳跳的小孩,黑泽空路跟着他爸和伏特加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压低帽檐,左右打量着周围环境,心情倒是逐渐放松下来。
一是因为他发现游乐园里不乏穿的稀奇古怪的人,甚至真有穿公主裙的;二则是因为伏特加也穿的一身黑,他们三个走在一起看上去反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别人估计只以为他们是cosplay社团。
“我们先在制高点观察目标的行动有没有异常,如果发现问题任务就由基安蒂和科恩接手。”黑泽阵压低声音说着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伏特加摊开游乐园地图:“制高点的话……摩天轮或者云霄飞车?”
“云霄飞车!”黑泽空路飞快地答道。
要坐摩天轮他也绝不会和他爸跟伏特加一起。
还是云霄飞车好玩。
琴酒和伏特加都没对黑泽空路的选择表示异议,于是黑泽空路拿着地图领路,他们径直穿过中间的园区,以最短路线来到了云霄飞车前。
云霄飞车是热门项目,就没有不排队的时候。
当他们一行三人绕过弯弯绕绕的排队栏杆,找到队伍最末端后,下一秒,黑泽空路就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隔着前面排队的一对情侣,他看到了熟悉的两个身影。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都穿着青春靓丽的休闲款外套。
为什么一进园第一个项目就能遇到啊!小情侣就去坐坐摩天轮,在最高点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纠结着最高点亲吻的传闻直到错失最高点的瞬间,不就好了吗,坐什么云霄飞车?
黑泽空路想扯着他爸和伏特加跑路,然而他刚退后一步,就撞上了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伏特加。
伏特加结实得很,只给了他一个疑惑的墨镜光。但就算是这么小的动静,也逃不出大侦探对四周环境的敏感范畴。
“……空路?
13.第十三章
工藤新一的目光越过队伍中间的那对情侣,落在一身黑的黑泽空路,嘴角抽动一下:“……你这是cosplay吗?这是什么角色?黑衣人?黑客帝国?”
黑泽空路哑口无言,他真挺想顺着这话承认的,可惜碍于那个该死的规定他说不了谎。
他下意识回头看他爸。他爸帽檐压得低低的,五官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
黑泽空路猜他爸可能在试图隐蔽气息,但显然那么大一只全黑的人立在这儿,实在是存在感满满,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空路是和黑泽叔叔一起来玩的吗?”毛利兰果然就注意到了,她探头,可能是感受到他爸的抗拒,没有直接问好,而是对他笑着说,“你们父子关系真好啊!”
“我们不是来玩的,是工作。”黑泽空路强调,他才发现,不关衣服的事,到了高中还跟爸爸一起去游乐园本身感觉就够羞耻了。
他一把把伏特加拉过来:“这是我爸的同事,鱼冢叔叔。”
伏特加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两个明显和黑刺李很熟的高中小孩,拿不准该怎么办,惊慌失措地看向琴酒。
然后他便看到了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
大哥把帽子往后戴了戴,露出全脸来,眼神平和得像给公司打了大半辈子工终于被磨平到对待一切事物都能心平气和的中年社畜。
“这不是新一和小兰吗?来游乐园约会?”
那一丝调侃的笑意和长辈的语气让伏特加差点以为自己在平行世界,不然他怎么会见到大哥这样的表情?!
伏特加之前一直以为琴酒的脸部肌肉就做不出这么柔和的表情来。
“黑泽叔叔,不是约会啦,您就别打趣我们了。”那对和黑刺李很熟的高中小情侣慌慌忙忙地解释,然后又跟他和大哥正式问好。
伏特加跟着僵硬地扯了个笑:“你们好你们好。”
“——我说,你们既然认识的话,要不要和我们换个位置?”夹在中间的那对情侣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伏特加扭头继续看琴酒,等着大哥开口拒绝,但琴酒只是一副新时代民主好爸爸的样子看向黑刺李,似乎是等孩子的意见。
黑刺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对面那个高中男生也说:“不用了谢谢,我们就不打扰黑泽叔叔工作了。”
算是这两个小孩有点眼力劲。
伏特加松了口气。
他余光一扫,对着背过身重新开始讲着两人小话的高中生,大哥没再遮掩的探究的眼神从那个高中男生身上一路扫射到黑刺李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伏特加懂事地不去打扰大哥,转头看黑刺李。
黑刺李一脸的怏怏不乐。
这孩子其实很想跟朋友一起去玩吗?
伏特加代入一下,还是很能理解的。
游乐园这种地方,跟朋友一起玩可比跟他们在做任务的夹缝间玩一小会儿有趣多了。
说到底黑刺李还是个孩子。
也是这么考虑,他才在黑刺李眼睛亮闪闪地说想玩云霄飞车时默认了。想必大哥也是不忍心拒绝黑刺李吧。
伏特加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现在也不是和黑刺李说话的好时候。
他只好沉默地走在最后,直到队伍向前一点点挪动,总算轮到他们上车。
黑刺李走在最前面,大哥第二个进入,伏特加正跟在大哥身后准备进通道,突然一只手把他拦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等下一趟。”工作人员边说边牵起一条铁链把他和大哥隔开。
伏特加差点想要骂一句“滚开”,然后一脚踢断那条破链子,直接跟上去。
但他在做之前看了大哥一眼。
琴酒用眼神制止了他,接着指示道:“你去外面等我们。”
“是。”伏特加答应道,撞开后面排队的人就往外走去。
走了好几步他才后知后觉:等等,只有他没有云霄飞车坐吗?
***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控制着不去看后面那对父子。
盯着别人看本来就太不礼貌了,再说空路也会觉得不自在。
工藤新一看到小兰犹豫的眼神,一下子就猜到小兰在想什么。碍于离得这么近的距离,小兰不好找他讨论黑泽父子的事情,但她一定很疑惑——
什么“工作”的内容会是来多罗碧加乐园坐云霄飞车啊?
工藤新一对此的确有些猜测。
首先,鉴于空路不会说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工作,这一点是暂时不需要质疑的。
但以工藤新一对挚友的了解,这绝非全部真相。
来多罗碧加是为了工作,不等于坐云霄飞车是在工作。至少空路是真想玩云霄飞车。
工藤新一和小兰一起按排队顺序坐上了云霄飞车的中段,他数了一下,后面还有两排,一排是那对情侣,空路应该能坐上最后一排。
果然,最后两人是空路和黑泽叔叔。黑泽叔叔的同事似乎放弃了排队直接出去了。
话说回来……
工藤新一心底涌起一丝怀疑。
这个工作地点不会根本就是黑泽叔叔特意为了空路安排的吧?
已知,黑泽叔叔在任职的公司里职位不低,对工作有选择和指派权。
又已知,黑泽叔叔对空路相当纵容,也许是为了弥补平时工作太忙很少在家,对空路的陪伴时间不足。
那么,把工作地点安排在新开业的多罗碧加乐园,借公务陪空路玩,好像也挺合理的?
……感觉窥破了什么滥用职权的现场。
黑泽叔叔是这种人吗?
他借着和小兰说话的机会扫了一眼身后,空路正爬进云霄飞车的最后一排,兴奋地说着什么,好像对最后一排很满意的样子。
黑泽叔叔则站在车门边,冷静地等着空路坐好。
工藤新一对黑泽叔叔了解不算多。
时不时就会见到的小兰的爸爸就不提了,和小兰做律师的妈妈与园子经营公司的父母相比,空路的父亲都忙碌上好几倍。
工藤新一认识空路十年,见到黑泽叔叔的次数屈指可数。
听说黑泽叔叔是乌丸集团旗下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这么忙也确实合情合理。
空路从来没有具体提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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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的岗位,但从闲聊时的只言片语中,工藤新一推断黑泽叔叔应该是集团安全管理的负责人。
工藤新一把安全护栏拉下至胸前,侧过头和小兰讲话。他的余光扫到空路旁边,同样穿着一身黑的黑泽叔叔。
那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空路长得和他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不同于空路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的柔软面庞,年长男人冷硬的轮廓和锐利的眼神,再搭配上那满身黑色的穿搭,乍一眼望上去就像电影里的杀手,看得人心里一阵发凉。
工藤新一小学第一次见到空路父亲时就被这样吓了一大跳。
空路的家从米花町三丁目的转弯处起就和他们不在一个方向了,所以直到那天老妈让他放学后顺便去别人家跑腿时,他才首次和空路顺路。
而刚巧在那天,他们在空路家楼下遇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帽檐压得低低的可疑男子,男人抽着烟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寒光仿佛利刃般割开烟雾刺过来,像是曾经若无其事杀过无数人一样。
工藤新一全身都绷紧了,正准备拉住空路转身就跑的时候,忽地听到空路清脆的一声:“爸爸。”
工藤新一完全不记得他后来有没有跟黑泽叔叔打招呼,只知道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他都陷入了“好朋友的爸爸是杀人狂魔该怎么办”的困境。
是他误会了吗?但是他可是侦探!侦探的直觉告诉他空路的爸爸很危险!
空路知道他爸爸这么危险吗?他要怎么告诉空路呢?
可是……没有证据……只凭感觉,是不能给犯人定罪的,空路也不会相信的……
那么……就让他来收集证据,保护好空路,把空路的爸爸绳之以法!
小小的新一总算想清楚,下定了决心。
他开始了调查。在他的软磨硬泡、旁敲侧击下,空路终于透露了爸爸在乌丸集团工作,还邀请他去家里玩。
这对于工藤新一的调查大业来说是成功的一大步。
怀着紧张的心情,在空路家里,他第二次见到空路的爸爸。
一个并非在工作状态,而是在家里的男人。
扎成低马尾的银色长发,宽松柔软的家居服,不苟言笑却又耐心可靠的成熟性格,构成了除了初见面外工藤新一对空路父亲的最深刻的印象。
这让工藤新一原本坚定认为空路爸爸很危险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
随着工藤新一推理能力的逐渐增强,他也最终拼凑起空路父亲的身份。
能坐上乌丸集团这种公司的安全主管的位置,肯定是兼具极强的危机处理经验和极端压力下的决策魄力的高级人才,很可能有军方背景。
光看空路父亲的锻炼痕迹就知道他必定来自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再加上那身能吓哭小孩的杀气,大概率是从特种部队或者国家安全机构退役的人员。
这次和黑泽叔叔一起来的同事,看上去也很有保镖的感觉。
所以他们来多罗碧加乐园是有什么安保方面的工作吗?难道多罗碧加乐园背后也有乌丸集团参与吗?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理清的思路被骤然加速启动的云霄飞车远远甩到了身后。
14.第十四章
云霄飞车的出入口正对面有一排长椅。
伏特加在隔壁的小摊上买了个冰淇淋,在长椅上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隔壁左右不是抱孩子的家长就是等朋友的年轻人,坐在这中间应该足够显眼,大哥和黑刺李出来之后能一眼看见他。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看手机,而是眺望着云霄飞车在外的轨道。
在他找到地方坐下来前,这趟云霄飞车已经光速飞驰过了大半暴露在室外的轨道,他还没来得及辨认出最后一排那两个小黑点哪个是大哥哪个是黑刺李,云霄飞车就俯冲进了洞穴中。
估摸着大哥他们快结束了,伏特加三两口把手上的甜筒吃完,巴巴地盯着云霄飞车出口。
很快有人出来了,还是跑出来的,一脸惊恐。
在带头跑的人身后,陆续又跟着一串推搡着的人群。
伏特加腾地站起来。
里面出什么事了?不会是黑刺李发神经掏枪了吧?
他急匆匆地试图逆着人流往里冲,但刚到入口就被人拦住。
是游乐园的保安赶来了。
“现在只出不进。”
无论问什么,保安都只是摇头重复这一句话。
不过里面的情况已经从跑出来的人的嘴里飞快传开了。
“里面死人了!”有个大嗓门的男士正跟同伴叫嚷着,“满车都是血!”
“啊?是事故吗?”同伴皱着眉。
“不是不是,是他杀,”男士啧啧着说道,“不过工藤新一正好在那趟车上,正在查案呢。”
“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同伴惊奇道。
“是呀,要不是我晕血,我也跟其他人一样留在那里一睹名侦探推理的风采了。”男人遗憾地摇摇头。
伏特加本来打算硬往里冲的脚步停住了。
工藤、新一。
他拼命回想着大哥刚刚叫那个高中男生的名字,但当时他完全被大哥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样子震撼住了,一点也没注意具体说话的内容。
那个名字的发音好像确实是新一?
他们刚遇见的那个高中生,就是组织一直在关注的那个名侦探工藤新一?
伏特加来回踱步着。
云霄飞车上出现了凶杀案,这不可能是大哥或者黑刺李做的,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不走运地被卷进了偶然发生的杀人案里。
等等。
真的是偶然发生吗?
伏特加猛地一顿,忽然想起波本交给琴酒的报告。
【……在工藤新一声名鹊起的这一年间,他一共破获了21起案件,全部为凶杀案,其中4起案件中死者大于一人,14起在警方到达现场前工藤新一就已经身在现场。工藤新一的破案率为惊人的100%。】
【……工藤新一与所破案件的凶手存在联系,例如其最新破获的密室杀人案中,凶手濑羽尊德在案发一周前,曾与工藤新一见过面……】
【……除了工藤新一在场以外,这21起案件中还潜藏着三点重要的共性。】
【第一,犯人的动机集中于复仇、利益、情感纠纷等放大扭曲的人性矛盾,部分动机牵强极端,疑似背后有人刻意引导犯人采取谋杀的最终手段。】
【第二,21起案件中没有一起为最常见的冲动杀人,犯人皆经过了详细缜密的计划,使用了复杂的手法犯案,常见不在场证明诡计、密室等经典本格推理小说元素,疑似由对推理小说颇有研究的人设计而成。】
【第三,在大部分案件中,发现、调查、推理、破案,全套过程都是工藤新一的个人秀。在濑羽案中,工藤新一仅到场数分钟就破案,不合常理,但假如濑羽案本身就是工藤新一所策划,那么就顺理成章了。】
【在深入调查工藤新一此前所破的案件后,可以发现在以下案件中也能见到与濑羽案类似的疑点:……】
【……结合以上证据,合理怀疑,工藤新一才是这些案件实际上的幕后策划者。】
难道说,在云霄飞车里发生的杀人案也是工藤新一策划的吗?
伏特加想起刚才自然无比的和他们打招呼的高中生,爽朗的笑容下正计划着一场血案。
这就是波本所说的伪装成“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实则却是“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吗?
工藤新一,恐怖如斯。
伏特加焦急地回到刚才的长椅上坐下。
警察正陆续赶来,封锁了现场,不少围观群众聚集在长椅这边议论纷纷,他坐在这里不会引人注意。
大哥和黑刺李的身份都没问题,就算警方调查也不会生疑。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影响今晚的交易。
假如一直到晚上案子还无法解决,大哥和黑刺李出不来,他就得一个人完成交易。但警察滞留在游乐园内,交易的风险会无限扩大,交易目标也可能心生畏惧或者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伏特加很想问问大哥该怎么办,但又怕擅自发信息影响到正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的大哥,只好一直刷新短信界面看大哥是否给他发来了新的指示。
***
黑泽阵冷眼旁观着工藤新一像只嗡嗡的蜜蜂游窜在尸体、嫌疑人和警察间。
按照波本的报告,这小子对凶手是谁、手法如何早就了然于心,这幅忙着团团转的样子只是为了展示推理的伪装。
自己制造案子再自己破案,一个人又要做莫里亚蒂又要做福尔摩斯,要是果真如此,工藤新一还真是闲得无聊。
黑泽阵对此嗤之以鼻。
但贝尔摩德挺认同波本的报告。
“要想成为福尔摩斯,就必须得有作为对手的莫里亚蒂吧。”那个女人兴趣盎然地说,“就像光明和黑暗一样,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是一体两面。”
“你觉得工藤新一是为了能破案才会制造案子的?”黑泽阵问。
贝尔摩德含着笑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是想破案,也许作案和破案对他同等重要,也许作案之后自己收尾是他的癖好……但无论如何,不觉得小侦探很适合组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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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想冷哼一声,哪里适合了?
但BOSS看来很中意贝尔摩德的说法和波本的报告,琴酒的看法在这里并不重要。
在客观证据“足够”后,最后一点需要考虑的就只有空路的预知了。
“你不去和那个侦探小子一起吗?”黑泽阵瞥了一眼靠墙蹲在旁边玩手机的空路。
“为什么我要和新一一起?”空路仰起头,语气从疑问变为质问,“你嫌我在这碍事了?”
“让那小子快点,别影响一会的任务。”黑泽阵说。
“这是我催就能快的吗?”空路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扶了扶眼镜,伸长脖子看现场的情况。
工藤新一正摸着下巴沉思,这说明线索都收集完了,就等新一灵光乍现了。
“好像差不多了。”空路边活动着蹲的有点发麻的脚边说。
黑泽阵从静止状态的工藤新一看到像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警察,怎么也没看出有案子结束的氛围。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引起了附近几个警察的小骚动。
“墙边上的那个黑衣男人是谁?”后来才赶到现场的年轻警员警惕地问,“是案件相关人员吗?”
“啊,他们也在这趟车上,就坐在被害人后面,”最早到的一个警察止住同伴想要上前查探的动作,“目暮警部说暂时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嫌疑。”
“为什么?”年轻警员自认为隐蔽地打量了几眼黑泽阵,突然睁大眼睛,压低声音,“不会是上面派下来检查我们现场工作的吧?”
“不是啦,你怎么会这么想……”回答的人还没说完就被黑泽阵看过来的眼神震得话卡在嘴里。
年轻警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看他,这完全没被杀人现场影响到的嚣张姿态,不是来挑衅警察的反社会凶手,就是上面的视察组啊!”
“不……但是目暮警部说他是黑泽君的父亲……”
“啊,确实长得挺像的……难怪黑泽君和工藤君玩得好,原来也是警界相关家庭的孩子吗?”
黑泽阵把摸鱼警察们的窃窃私语尽收耳内。
日本警察算是没救了。
不仅把破案全都交给一个上高中的小鬼,还因为这小鬼在案发现场经常出现就直接假设他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嫌疑。
就这样的素质,波本报告里描述的一个小鬼就能把日本警方玩得团团转,也不显得夸张了。
他的目光从假装忙碌的警察身上移开,在站在现场的焦点中间,习以为常地被围观群众的闪光灯对准的工藤新一身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在了身边的空路身上。
晦暗不明的目光持续了几秒,在被空路察觉之前,工藤新一的出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目暮警部,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黑泽阵抬眼直视站在舞台中央的侦探,在他旁边,警察正准备把最有嫌疑的人先逮捕回去审问,听到这话纷纷停下动作。
不得不说是刚刚好的时间。
15.第十五章
从云霄飞车里出来,黑泽空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凶手跪地痛哭认罪后,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就被放了出来,大侦探和小兰还留在警察那边处理案件的后续细节。
他在心里给“在多罗碧加乐园遇到工藤新一”一栏后面打上钩。这样一来,模拟器所预测的事项就顺利结束了。
没想到担心了这么久,场面不止没像他害怕的那样剑拔弩张,甚至他爸和新一除了最开始友好的问候外都没说上话。
但愿新一的死亡flag能就这样无疾而终……
黑泽空路默默祈祷着。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快到交易的时间了。
拜案件所赐,本来黑泽空路给自己计划的游乐园半日游完全泡汤了。
但好歹这样一来,今天他们大概率不会再碰见新一了。
黑泽空路安慰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如果快速交易完,他还能赶上游乐园的烟花秀呢。
只要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
黑泽空路想把自己的乌鸦嘴缝起来。
伏特加在旁边和目标沟通交易,他本来正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算来不来得及赶去最佳位置看烟花。
结果背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黑泽空路警觉地回头,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工藤新一倒在地上,还在颤动挣扎,但似乎短时间内恢复不了行动能力,勉强转动了一下脑袋,失焦的眼神恍惚地看过来:“空、空路?”
琴酒站在旁边,甩了甩棍子,明显是工藤新一倒地的罪魁祸首。
黑泽空路感觉他才是那个受了当头一棒的人。
不是!为什么应该在和小兰甜甜蜜蜜看烟花的大侦探会在这里啊?!
下一秒黑泽空路就意识到,还能为什么,又是工藤新一的侦探嗅觉领他来的。
黑泽空路看向他爸。
琴酒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工藤新一,而后对他说:“你自己来处理。”
……怎么处理?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助,模拟器总算闪现出来。
【检测到……】
黑泽空路没等它的字显示完就全点了“是”。
模拟器快进到【请稍候,正在加载中】。
无论黑泽空路怎么戳,模拟器的进度条都只是自顾自地蜗牛爬行。
在这种关键时候!
黑泽空路气得想锤自己的脑袋,但他爸还盯着他。
他深呼了口气。
冷静、冷静。
既然琴酒让他来做决定,就是在等模拟器的预知。
这时候,琴酒往往会非常有耐心。
“能给我……”黑泽空路按经验算了一下进度条的速度,又估摸着他爸的接受能力,往极限报了个数字,“20分钟吗?”
琴酒剜了他一眼。
黑泽空路麻利地改口:“15分钟!15分钟就行。”
琴酒没说话,用冰冷的气息表达了拒绝。
跟他爸讨价还价果然还是太难了。
黑泽空路弱弱地问:“12分钟?”
“10分钟。”琴酒终于开口了,看了看地上的工藤新一,又说,“这样太显眼了,处理一下。”
黑泽空路答应了一声,心里悄悄比了个耶,总算踩在他预计的时间线上让他爸同意延时了。
但低头一看狼狈的大侦探,他的好心情又瞬间消散了。
最关键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他架起软软倒在地上的工藤新一的上半身,吭哧吭哧地把新一拖到墙边上靠着。
新一的额头上还渗着鲜血,身体被黑泽空路摆成坐姿后,血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黑泽空路连忙掏出手帕明显的血渍擦掉。
他蹲在新一前面仔细端详了一下。微垂着的头让前发刚好盖住了伤口。
嗯,没什么破绽。就算游乐园的保安过来巡逻,远远看过来应该也只会以为是玩累了靠墙坐下休息。
在他整理完现场时,他爸和伏特加已经完成了交易。那个惶恐不安的社长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一片阴暗的角落安静下来,游乐园的欢声笑语似乎离这里很远很远。
黑泽空路顶着他爸凌厉的视线和伏特加欲言又止的眼神,在工藤新一旁边盘腿坐下来。
恰好,模拟器加载完毕。
【大侦探发现组织的交易现场了,你其实早就考虑到这种可能了不是吗?你以为你还有什么选择?】
【A. 给工藤新一喂下组织刚研究出来的毒药】
【B. 把工藤新一招入组织】
黑泽空路盯着选项左右为难。
模拟器说得没错,见到组织的人,要么被杀死灭口,要么就加入组织,没有第三条路能走了。
他不想杀新一。
但就算想办法把新一蒙骗进组织,新一也绝不会安分,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得像今天这么提心吊胆了。
想想就是无间地狱……
不是,就没有选项C吗?
黑泽空路绝望地骚扰着模拟器。
模拟器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加载出了选项B。
【你选择招工藤新一进组织。】
【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困难。你是个有经验的HR,BOSS充分信任你的推荐。】
【你和工藤新一成为了同事。】
【工藤新一的工作积极性不高,你不断想办法帮他找补才避免了他被公司裁员的命运。】
【但你坚强地撑住了,一直撑到了公司倒闭。】
【你和你爸失业了。】
模拟器停在了这里。
只是失业吗?
黑泽空路很怀疑。
按照模拟以往的风格,这里的结局不应该是他嘎嘣一下死掉了么?
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就像在他耳边念叨“没事的,你看这个选项完全不可怕,快来选吧”一样,完全让人望而生怯。
黑泽空路暂且把这个安慰奖放在一边,决定先去蹲选项A的预览。
说不定、也许、可能,就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新一不会死呢?尤其是A选项加载这么慢,就说明变数多,变数多,就有一定可能创造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黑泽空路信服地点了点头,说服了自己。
返回到选项界面,他扫了一眼A选项后面的进度环,当场愣住。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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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进度条……是一点都没动吗?是一点都没动吧!
他狠狠眨了眨眼。
不,仔细看看,还是动了一丝的。在进度环的起始点,有条乍一看上去像是阴影的细线。
黑泽空路低头看了眼手机。
他爸给的宽限时间过去三分之二,选项A的进度条已经填满了惊人的千分之一……
这个选项怎么会有这么多需要加载的啊?!是给大侦探喂了药之后结果大侦探变异成了永生吸血鬼然后模拟了接下来一千年来吸血鬼神探破的上千件案件吗?
如果他跟他爸申请一周后再决定能行得通吗?
不,不说他爸同不同意,新一也没法保持这个状态一周吧……
黑泽空路悄悄抬头。
琴酒抬手在看表。伏特加在后面边抽烟边负责警戒。
他又偏过头,看向侧面。
新一头上已经没有出血了,但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他爸下手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进了组织,新一会很痛苦吧。
对于新一来说,是死亡更痛苦,还是被逼加入组织更痛苦呢?
要是能摇醒新一问问就好了。
黑泽空路觉得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但新一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比起他,新一看起来是更觉得生命可贵的人,但某些时候,总是冲上前的新一又会让他觉得为了某些他不能理解的信念,新一也可以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而在组织里,新一将不得不做违背他信念的事情……
黑泽空路盯着新一的脸,也是盯着选项A的进度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最后渺茫的希望也逐渐破灭。
黑泽空路垂下头,深呼吸一口气。
无论新一怎么想,他不想新一死。他没有勇气冒险,就只能选更麻烦的B选项了。
只要他保护好新一不就好了。
让新一既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也不会被组织当做叛徒。就像模拟器说的那样。
有模拟器在,他能做到。
他能做到。
黑泽空路坚定地站了起来。
***
“做好决定了?”黑泽阵问。
刚才还纠结得快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崽子现在已经一点也看不出来先前的动摇,如常地点点头:“你说,阿玛罗这个代号会适合新一吗?”
阿玛罗,一种草本风味的苦酒。
这种风味复杂、以苦味为特色的酒,和臭屁小鬼可谓一点也不相称。
黑泽阵眯了眯眼,说:“代号的事不归我管,你直接跟那位先生说。”
他不认为BOSS会驳回“终语”的决断,BOSS本就对“终语”有着接近迷信的信任,更别说空路的选择正契合了BOSS的思路。
工藤新一进入组织一事是由近一年工藤新一自身在媒体上的过分活跃为起点,激起了BOSS的突发奇想,又在波本报告的添柴加火和贝尔摩德的推波助澜下,形成了一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局面。
也许空路的选择能以一己之力打破这个局面,但至少这一次,空路的选择顺应了局势。
一切都刚刚好。就像是命运的推动。
黑泽阵讨厌命运这个词。
16.第十六章
头好痛。
工藤新一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别说撩动眼皮,就连转动一下眼球都无法做到,半睁半眯的眼里,只能勉强看到黑白的色块在他眼前舞动。
那是空路。
对了,在多罗碧加乐园的角落,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看上去和黑泽叔叔的同事身形很相似。
他下意识地想到之前遇到过的一些案子,担心空路和黑泽叔叔有危险,于是跟上去调查。
然后……
有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遭受重击昏迷时做的噩梦,但不是——
尽管他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但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空路说话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隧道的另一端传来,但一字一句清晰而确实地传进了他的耳里。
即使他的思维浮散游离,很难像往常一样迅捷地思考,可想要忽视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件更难的事情。
黑泽叔叔和空路,和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的确是同事,但并不是什么集团的安全部门,而是属于一个犯罪组织。
现场的状况已经无比清楚。
他们来多罗碧加乐园的目的实际是为了见不得光的黑暗交易。
工藤新一见到了他们的交易现场。
黄雀在后的黑泽叔叔给了他一棍,并将昏迷的他交给了空路处理。
空路……
不。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工藤新一用混沌的脑子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先从已入手的情报分析。
阿玛罗。代号。那位先生。
Amaro……
工藤新一默念着这三个音节。
可能是葡萄牙姓氏,ff14里的坐骑飞行兽,或者是意大利苦酒。
如果用作代号的话,意大利苦酒似乎更有可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情况。
那位先生是负责代号的人?是他们的上级吗?
这种尊敬的叫法,此人应该地位很高。
空路能够直接联系这个人。
因为这个犯罪组织结构扁平,还是因为空路在这个犯罪组织中的地位也不低?
不,从怎样处理他一事能全权交由空路来决定,就证明大概率是后一种原因。
仔细想想就更奇怪了。
空路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见到交易的工藤新一也加入组织,成为组织的一员。
这是处在空路的位置能想到的不杀死工藤新一的唯一办法。
但犯罪组织的其他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接受一个高中生成为他们的一员?
并非工藤新一自满,但他的确是个颇有名气的侦探,怎么想都和犯罪组织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但空路却轻易地,甚至跳过了解释的过程,直接快进到了给他取代号那一步。
黑泽叔叔,作为明显是这里级别最高、发号施令的话事人,也不问缘由,不进行甄别,直接接受了空路的选择。
黑泽叔叔的回答中隐藏的含义更是耐人寻味,似乎需要“那位先生”认同的仅仅是“阿玛罗”这一代号,而非工藤新一加入组织本身。
这个组织这么松散随意吗?
还是说,是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也许这和他第一次遇见黑泽叔叔时的误会类似,空路他们不是在进行什么违法交易,而只是cosplay的一环?
……
工藤新一很难这样欺骗自己下去。
他还在脑震荡呢。什么种类的cosplay会逼真到这种程度啊?
比起这样蹩足的解释,还不如相信空路所属的犯罪组织就是个草台班子。
工藤新一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吐槽。
“喂,新一,振作一点啊!”
空路的声音离他太近,连那种像是隔着耳机的感觉都快消失了。
一张模糊但勉强能辨认出是空路的脸靠近他。
“需不需要给新一叫个救护车啊?”
不是,为什么一副意外发现他受伤的样子啊?
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来着?
“啊……”空路突然顿住了,“新一你醒了啊。”
……
工藤新一试着动了动手指,成功抠下了草地上的一小片叶子。
已经能动了……所以刚才?
他突然后知后觉,吐槽的欲望太过强烈,刚刚他不知不觉就把话说出口了。
正常不该是先从触觉开始到视觉最后才能进行说话这种复杂动作吗?
他到底有多想吐槽啊。
眨了眨眼睛,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工藤新一立刻向黑泽叔叔的方向望去。
和有点尴尬的空路相比,把他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愧疚。
褪去长辈的伪装,那身骇人的气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危险!
工藤新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响起了警钟。
同时,他的心也沉到谷底。
果然是这样。
黑泽,根本不是什么退役军人、大公司的安全高管。
是了,空路也从来没说过他父亲是。这只是工藤新一当年幼稚而拙劣的推理。他竟然就这样再未怀疑过地相信了那时的结论这么多年。
突然之间,他对空路的一切认识都开始动摇了。
空路从以前到现在在他面前展现出的点点滴滴,会和黑泽叔叔与他相处时一样,只是单纯的伪装吗?
空路的笑容、空路的抱怨、空路和他们度过的那些日子,只是在扮演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吗?
他经过很多次验证才相信的空路从来不说谎的特质也是假的吗?空路其实一直在欺骗他们?
“……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吗?”工藤新一紧紧盯住空路。
空路脸上露出纠结中透着一丝心虚的表情,跟借了他的钢笔不小心把笔尖摔坏了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样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空路不知为何让他突然一阵窝火。
“我、我会好好解释的,新一你还能走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空路想要把他扶起来。
工藤新一没等空路的动作,蹭着墙自己站了起来。他看到空路后面那两尊面无表情的黑衣大汉,意识到现在去哪由不得他。
正好,他现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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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什么医院。最好把他带回他们组织的犯罪基地去。
赌上他侦探的尊严,他也一定会把这个组织调查得明明白白!
***
黑泽空路从未觉得保时捷356A坐起来这么局促过。
他爸在前面一声不响地开车。新一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黑泽空路觉得大侦探可能是在记路线。伏特加在这紧绷的氛围下也闭紧了嘴生怕说错话。
黑泽空路和伏特加非常感同身受。
他紧张得有点想吐。
在他提出招收新一进组织时,他跳过了解释和正式的请求,直接问起了代号。而他爸的回答十分不同寻常。
面对模拟器,任何人都可能会盲从。但黑泽阵不会。
更何况他爸认识工藤新一,假如他爸在他在家里叭叭学校日常时有认真听的话,甚至可以说对工藤新一有几分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疑问,没有绕开规则的对未来的旁敲侧击,没有对他真的选好了吗的唠叨,而是轻描淡写地默认了他的选择,是在不像黑泽阵。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个解释同时也解开了困扰他几周的疑惑苦恼——为什么在水族馆的那次模拟中他爸会杀了新一?
因为组织早在那时就以招新一为目标在调查考察新一是否合适了。
在模拟器告诫他按兵不动的时间里,组织已经审查完了工藤新一,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认为他适合成为组织的一员。
所欠备的只剩下模拟器对这项决定的支持。也就是一个契机。
对于他爸和组织来说,今晚就是那个契机。
但这对黑泽空路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组织对新一进行过前期调查,就说明对新一的情况很了解,然而新一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融入组织中的人。即使这样组织还要坚持,就证明也许新一对组织来说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可模拟器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要是组织早有安排,那么他和新一就会非常被动了……
黑泽空路往旁边扫了一眼,工藤新一对着窗户的半张侧脸看上去比他要冷静多了。
他安慰自己,就算模拟器转不动,他没招了的时候,新一那么聪明,也一定能想办法自救的。
以新一的能力,就算只是普通的闲聊,也能捕捉到关键的信息。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给新一提供尽量多的信息以做准备。
黑泽空路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琴酒,我们是去安全屋吗?”
他爸通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不,去五号基地。”
“噢!”黑泽空路扬起声音,“就是那个考核过后的新人培训的基地?新一直接跳过考核了吗?”
他爸打量了一眼装作看着窗外,其实肯定竖起耳朵在听的工藤新一,说:“不。贝尔摩德在那里。等到了伏特加负责看住这小子,你跟我上楼去开会。”
“等下,”黑泽空路慌忙地道,“我不能先和新一单独说几句话吗?”
好歹让他跟新一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爸扯了个阴森森的笑:“你想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17.第十七章
五号基地是大多数新人进入组织的第一站。
平平无奇的电梯门打开后,就是地下豁然开朗的门厅。厅中是全息投影的巨幕数据墙,两侧的长廊通往采用了组织最先端研究打造的训练场。而且看似下足功夫造价昂贵的基地,其实是可以日抛的地方,为防止新成员里有人有不轨之心,组织日常备有两个备用“五号基地”。
所以五号基地的存在除了作为新手训练外,就是主打一个下马威的作用。
在黑泽空路的理解里,这里的设计理念就是把组织能展现出来的前沿科技秀出来,告诉新人:“看!我们有钱!有装备!有技术!跟着我们干不会吃亏的!”
这也是培养新人对公司归属感和忠诚度的重要一环。
反正他干HR那一阵跟新人介绍基地时就是按这个思路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一到五号基地,他的嘴还残留着之前干HR时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就想叭叭着介绍。
但他爸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新一又一副沉着谨慎地打量着环境的样子,也不知道大侦探能不能从他呆了这么多年也没搞清楚是做什么用的那堵数据墙上看出什么来。
黑泽空路只好讪讪地闭上嘴,跟上他爸的步伐。
走廊深处有一排可以供做休息室使用的房间。伏特加在这里停下来,打开门,示意工藤新一进去。
琴酒一步没停地走上走廊尽头的楼梯。衣角一个转身就消失在黑泽空路的视野中。
黑泽空路犹豫了一瞬,还是回头停下来。
工藤新一正很识时务地往房间里走,看上去虽然不如往常精神,但也只是平静,并不见焦急害怕的神色。
但黑泽空路知道,要是他能看见新一的脑子运转,大脑的齿轮现在绝对已经转冒烟了。
无论新一相不相信他,他还是匆匆留下了句:“新一,没事的,等我下来。”
然后不得不小跑几步追上他爸。
他爸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楼上的会议室不大,毕竟也没什么会议会在这个基地里召开。
黑泽空路探头进去,里面只有贝尔摩德。
他感觉信心又足了几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从模拟器之前的模拟来看,贝尔摩德也是站新一这边的。这给他保护新一的计划又减轻了不小的阻力。
“你今天倒是来得挺早的,贝尔摩德。”他爸冷笑一声。
“这不是一接到你的联系就来了吗。”贝尔摩德靠坐在会议室的桌子边缘眨眨眼,“你们把小侦探带回来了?”
“新一和伏特加在楼下。”黑泽空路回答。
在他和贝尔摩德说话的时候,他爸已经连接好了设备。
在会议室的最前端,一块屏幕忽闪忽闪几下。
是BOSS。
老头子不知道龟缩在哪个太平洋小岛上,信号总是一副不太稳定的样子。
难怪就只他们几个人在,原来老头也要参加。
黑泽空路的心情不太美妙。难道新一的加入对组织来说是这么重视的事情吗?这样一来,他的操作空间就更少了。
他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贝尔摩德。
那个女人悠哉悠哉地挂着笑容,明显掌握的情况比他多。她出现在这里,说明也在工藤新一进组织的事上有一定程度的参与。鉴于模拟里贝尔摩德把新一当亲儿子样的程度,她应该会在其中动过什么手脚的。也许也正是这样,事情才会进展到新一能被审核通过这一步。
不要慌。先看看情况。
黑泽空路扯了把椅子坐下,静待着别人先开口。
“你们把工藤新一带回来了?”屏幕终于稳定在一片黑色上,交杂着电流的声音响起。
“是的,您要亲自看一下吗?”他爸说话时的感觉像是跟伏地魔讲话的食死徒。
“不,不用了。”电子音都能听出老头子老得厉害,估计是没什么精神了,“你就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黑泽空路差点习惯性开始走神了,但对新一处境的担心迫使着他继续集中注意力。
“我近距离观察了工藤新一破案的现场。”
他爸一开口,黑泽空路就疑惑地竖起耳朵。
为什么要从案子开始讲起?琴酒汇报一向擅长抓重点,详略得当,那种米花町每天都会发生的小案子根本无关紧要吧?
“和波本的报告一致吗?”
等等,原来波本也有份掺和进这件事吗?
怎么感觉只有他被排除在外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间。
“不能排除波本结论为真的可能。”他爸措辞很谨慎,看起来不是很热衷于波本的结论,“在杀人案发生前,工藤新一在我面前拒绝了跟死者交换位置,假如他们交换的话,凶手的诡计就会被破坏。”
黑泽空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爸和他经历的是同一个案子吗?
当时排队的时候,新一拒绝交换位置不是明显不想打扰说要工作的他们三个人也不想他们仨打扰他和小兰的二人世界吗?
怎么他爸这个叙述听起来怪怪的?
贝尔摩德插话进来:“那么果然波本那份报告的结论没错咯。”
所以波本的报告到底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他爸的说法,听起来像是在暗示工藤新一放任甚至故意让杀人案发生?
等下,这该不会就是组织想让新一加入的原因吧?他们觉得新一其实是阴暗乐子人、超级犯罪大师一类的?
这想法光浮现在脑海里都荒谬得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只是疑点,又不能证明。”他爸找补了一句。
贝尔摩德嘲笑道:“怎么?你也是侦探吗?还要找证据?”
黑泽空路算是看出来了。
对于波本那个尚且不知道具体内容的报告——目前疑似是指认工藤新一和他所破的凶杀案有关,琴酒和贝尔摩德明显是分属两派的。
贝尔摩德是赞同派。
考虑到贝尔摩德对新一莫名其妙的好感,她的行动在黑泽空路眼里倒不如从前那么神秘兮兮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事情进展到工藤新一人都被带回基地这一步时,假如加入组织不成,工藤新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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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路一条了。贝尔摩德一定想顺着这份报告的说辞先保下工藤新一的性命。
琴酒则是反对派。
这当然不是他爸有多恨新一想让新一死,也不是多讨厌波本,啊,好像确实挺讨厌的……但也没讨厌到抵触波本的报告,相反他爸觉得波本能力还是可以的。
他爸是组织知名的怀疑论者。日常被他爸怀疑的那些暗戳戳觉得琴酒神经,伏特加这类拥护者会说琴酒谨慎靠谱,BOSS更是乐见其成大赞琴酒很好,有质疑精神。
但要黑泽空路说,这只是因为他爸就是干这行的。
就跟干编辑久了,一看文章就忍不住抓标点符号一样。他爸抓老鼠久了,看谁都有几分贼眉鼠眼。
这是工伤。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方案落地之前,尤其是开会的时候,总需要一个反对派。
无人反对的提案,如果不是众心所向的绝对真理,约等于不存在的东西,那就必然是下面的人已经串通一气了。也许是巴结领导的想法,也许是另有小九九,无论哪种情况,BOSS采纳方案都觉得不踏实。
这会议室里放眼望去,除了BOSS一共就三个人,贝尔摩德早早站队,黑泽空路和工藤新一的关系摆在那,又比较特殊,自然不能跳出来反对。
于是,他爸才当仁不让地承担了高喊“异议!”的这一角色。
这是职场老油条琴酒修炼多年的基操。
但,黑泽空路忍不住自作多情一下。
就算他爸真认为新一不肯换位置那里有疑点,也完全可以春秋笔法略过不提这一茬的。
这样做出一副“是,没错,波本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没证据”的傲娇感,就是为了让BOSS觉得反对派都被说服了,这方案大有可为吧。
再进一步想,这难道不是他爸在偷偷帮他吗?
“黑刺李!”
黑泽空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率一下蹿上了一百八。
比别家小孩更悲惨的是,他不仅对他爸叫他全名有心理阴影,对他爸气沉丹田地叫他代号同样有心理阴影。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他爸正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发生什么事了?
“黑刺李你今天都没怎么说话呢。”贝尔摩德笑眯眯地说。
黑泽空路张张嘴,所以他要说什么?
“工藤新一接下来的安排,先暂时按照一般招收流程快速培养一下让他上手枪械等武器吧。”
他爸不知道是在跟BOSS说话还是在跟他说。
黑泽空路嘴比脑子快地反对了他爸的安排:“新一在夏威夷学过开枪,可能各类技能都学了一点点……”
BOSS突然问:“黑刺李,你觉得该怎么安排工藤新一?”
“先让新一和我一起……”黑泽空路试探性地说。
贝尔摩德拉长声音:“这可不是找玩伴啊——”
“既然是你把人带回来了,就交给你吧。”BOSS说完就挂断了通讯。
已经做好舌战群儒的准备的黑泽空路对着暗下的屏幕一脸懵。
不是,这么容易的吗?
18.第十八章
黑泽空路下楼时还在复盘。
他觉得BOSS很有可能是把他在会上的发呆误解为他又预知到未来了。
不知道在BOSS和组织其他高层的印象里,他是不是那种忽然一个触发就鬼上身的灵媒一样……
但确实,他一般看模拟器时的状态和发呆也没什么差别。
反正不管怎么样,至少最近新一会和他一起行动这事已经得到了大老板的首肯,有他帮忙,新一也不用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非常完美!
会议进展得太顺利,以致于他走到新一在的房间门前,才猛地想起来——
他还没考虑好要怎么跟新一解释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坐在房间另一头的鱼冢。
现在看来,鱼冢是假名的可能性很大,也许称呼代号伏特加更合适。
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伏特加自从黑泽两父子离开后,就专心专意地扮演着一个缄默寡言的看守。
工藤新一尝试未果后,不得不放弃了跟伏特加套话的想法。
他专注于周围的环境。
之前说这组织是草台班子真是对不起了……从基地的规模和设备来看,这个组织足以匹敌国家级的情报机构。
这也就意味着他在车上忍不住幻想的拳打琴酒脚踢组织,把这些犯罪分子扭送警局,再狠狠给空路一顿友谊修正拳的发展短时间内是没戏了,他现在想把自己捞出去都难上加难。
纵使意识到他在和一个可能庞大得可怕的犯罪组织为敌,且自己已经是这个组织的阶下囚,活命的唯一出路是加入这个犯罪组织,但工藤新一的心情没有刚醒来时那么沉重。
空路费劲心机给他提供的信息多得应该超出了空路认为自己能做到的极限。
在那寥寥几句对话里,他不仅知道了黑泽阵、鱼冢和组织另一个能参与会议的成员的代号,确认了组织的成员是以酒名为代号这一信息,还拓宽了对自己处境的一个崭新的认识——
组织之前就熟知他,甚至本来就有接触他的意图,但今晚对组织来说也是一个恰逢其时的意外。
从空路的话推测,组织一般招人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应该是先接触有意愿有能力的备选人员,进行一定考核,通过后到五号基地进行“入职培训”。
像空路这样疑似子承父业的情况暂且不提,很有可能,在上面那套标准流程之外,也有别的渠道从外界进入组织。比如“人才引进”,对某方面组织非常需要的人才,由组织率先接触,不走常规渠道进入组织。
空路询问他是否跳过了考核,问的可能就是他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在空路眼里,他可能是符合组织的“人才引进”标准的。
这点信息非常耐人寻味。他工藤新一不才,最大的名声和最大的才干都是做侦探。
但一个犯罪组织要侦探干什么?
是组织老大痛失爱女,但案情扑朔迷离,靠组织找不到凶手,又不可能报警,于是需要侦探来破案?
还是反向思维,组织正在酝酿一个惊天大阴谋,看日本顶级侦探能不能推理出他们阴谋的真相?
两种情况看上去都像他爸写推理小说时为了能卖出去书加的商业剧情……
这个推测是基于他对空路问题意图的猜想上,不一定准确。不过琴酒的回答似乎也能部分佐证这个猜想。
虽然琴酒否定了他跳过考核这事,但却透露了另一条让人在意的消息——贝尔摩德等在五号基地。
这个贝尔摩德是类似于犯罪组织的HR的职位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工藤新一也要一起去五号基地?
空路提到过他们有安全屋,看组织这家大业大的架势也不像舍不得一两个安全屋的样子,让伏特加在安全屋看守他,黑泽父子自己去基地开会不是更具有保密性和安全性吗?
是因为他和空路的关系所以走了个后门?还是说,带他一起去五号基地,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想见他?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是要当场面试呢?还是有人可能会想见他?比如早就对他感兴趣的人?
工藤新一意识到这样考虑下去,简直就是无底洞。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信息点与信息点间只能靠猜测连接而得不到切实的证据。
但唯有一点,他现在不再动摇了。
空路。
空路也许隐瞒过,也许搪塞过,但除非黑泽空路是骗术世界第一精湛的大骗子,不然工藤新一没有瞎眼到看不出空路的真心。
空路是真的在担心他,真的在能做到的范围尽力保护他,真的把他当做朋友。
那么他能为空路做的也很简单——
他会把空路从这个破烂组织里救出来。
***
黑泽空路在门口纠结了两秒,最后脑袋空空地直接推门进去。
他没多少时间,等他爸和贝尔摩德说完话下来,就不一定能和新一单独相处了。
他本来试图先用支开伏特加的时间再考虑考虑说辞,但伏特加总是很轻易地就答应他的请求,他刚一开口,伏特加就麻溜地点头走人。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工藤新一两个人。
黑泽空路僵硬地抬头,感觉能听到自己的脖子紧张得嘎吱嘎吱响。
大侦探双手抱胸,冰蓝的眼睛仿佛完全洞穿了他,但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安,只是轻轻挑起眉率先开口:“你不是要解释吗,空路?”
对了,先解释……从哪开始解释啊?从他在组织出生开始讲起吗?
黑泽空路感觉脑袋像被一窝猫玩过的毛线团,线全都打结缠在一起,连线头在哪都找不到。
“嗯……”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要不要我先跟小兰报个平安,跟她说你跟我在一起?”
黑泽空路一说完就想把自己的嘴缝上。
为什么听上去好像在威胁新一一样啊?!
现在提小兰就像是威胁新一不乖乖听话的话,小兰也会被殃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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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泽空路绝望地看向工藤新一。
大侦探的心理素质相当过硬,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好,我确实和小兰告别时很匆忙,要是发现现在我还没到家她肯定急得团团转。”
“那……你要不要跟小兰打个电话?只要不说组织的事就可以。”黑泽空路试图补救道。
“不用,”工藤新一止住黑泽空路翻出被没收的手机的动作,“我们时间不多不是吗?”
黑泽空路没问新一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点点头。
他们侦探就是这样,看一眼什么都知道了。
“你给小兰发个短讯就行,你的话小兰不会怀疑的。”大侦探深深看了他一眼。
黑泽空路边摸出自己的日常用手机编辑消息,边忍不住嘟囔道:“那本来也是事实,你就是跟我在一起啊。”
“事实也确实是事实……”工藤新一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平日的语调。
所以新一到底有生他的气吗?
黑泽空路实在摸不着头脑,但趁发消息拖延了这么一会儿,他找回了一点思路:“今天的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先从组织开始……”
“空路,”工藤新一打断了他,“能先让我问三个问题吗?”
黑泽空路懵懵地点头。
“第一,”工藤新一伸出一根手指,好像是在大展风采的推理现场,“你们开会决定的对我之后的安排可以告诉我吗?”
“嗯,之后你暂时可以跟我一起活动。”一说起这个,黑泽空路轻松不少,“新一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哦,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工藤新一顺嘴回道,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
黑泽空路收起笑,正襟危坐地看着新一。
“空路,”工藤新一看他的眼神又笃定又复杂,“我会被招进组织这件事,你之前不知道对吧?”
黑泽空路连连摇头,又保证说:“我真的不知道!”
工藤新一放下手,垂下的眼中眸光微闪。
所以组织果然之前就有接触他的意图,且是隐瞒着空路进行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个问题呢?”黑泽空路等了两秒,没听到新一继续,弱弱地问。
工藤新一抬起眼,语气回到了仿佛他们在课间闲聊的时候:“第三个问题,空路你的代号是什么?”
“嗯?”黑泽空路愣了一下。
“我知道黑泽叔叔的代号是琴酒,鱼冢叔叔是伏特加,组织都是用酒名做代号吧?”工藤新一神情轻松地掰着手指数着,“那空路你呢?你应该也有代号吧?”
“我的代号是黑刺李。”
“黑刺李琴酒?”
“对,组织里的代号也有继承制的,比如朗姆就是继承他父亲的,但是我爸还没死,所以不能继承他的琴酒,只能从琴酒分类下选一个了。”
工藤新一看着一脸认真地解释着代号的空路,突然感觉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轻轻勾起嘴角:“黑刺李这种果汁样的还挺适合你的。”
19.第十九章
“说起代号,”黑泽空路突然想起来,“新一你之后的代号已经确定了,是阿玛罗!”
工藤新一看着说着说着面色开始有些踌躇的黑泽空路,眯了眯眼:“但是?”
“但是在拿到代号前你得先通过考核……”黑泽空路艰难地说,“在通过考核之前,我得负责贴身监视你……”
工藤新一眉毛一扬:“贴身是什么意思?”
“嗯……紧紧跟着?”黑泽空路用他不高的国语水平解释道,但随即意识到新一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说,“就是,你比较接受暂时来我家住还是我暂时去你家住?”
“……你爸,住在你家吗?”工藤新一问了一个在前一天的自己眼里都会觉得荒谬的问题。
“有一半时间在吧,只要他在东京就基本会回家住,不过他出差挺多的。”黑泽空路回答,“如果你觉得我爸在不自在的话我就叫他出去住,他有的是安全屋睡觉。”
“别别别,”工藤新一连忙拒绝,“哪有因为我让黑泽叔叔不能回家的道理。”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我就是觉得在你家会比较方便你监视一点,只要黑泽叔叔也不介意我住你家就行。”
黑泽空路有点疑惑地点点头,又突然一下反应过来——
对新一来说,选住他家和让他住新一家,其实是在风险高但信息量大和环境熟悉但被动间选择,以新一的冒险精神,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
那么琴酒的存在,在新一看来相反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情报源。大侦探可能更想直接接触琴酒来主动调查。
黑泽空路了然地说:“那要不我让我爸这段时间多回来住?”
“也不用!”工藤新一飞速拒绝。
“真的不用吗?”黑泽空路不甘心地追问,“新一你不是想通过我爸多了解一些信息吗?”
“……你这样一提他不就会觉得奇怪,反而警觉吗?”工藤新一无力地说,“再说我也不一定非得去调查你爸吧,只要你把组织的事都告诉我不就好了,你比你爸知道的要少很多吗?”
“唔。那倒也没有。”黑泽空路忽地没了表情,而后仿佛很愧疚地拧起两条眉毛,“但是很多东西我不能说,还是新一自己调查比较可靠。”
“不能?”工藤新一敏锐地盯紧了他。
“嗯,就是规定,不能的事情就是不能啦。”黑泽空路轻飘飘地说。
工藤新一正要追问,身后的房门却被人一下子推开。
琴酒带着伏特加走进来,环视他们两个一眼。
黑泽空路笑着跳起来迎接他爸:“新一说去我们家!”
***
伏特加握紧方向盘,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
在他的左手边是大哥。在基地换上后备箱里的备用常服后,黑泽阵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平和起来,和琴酒的气质相差甚远。伏特加其实不太经常看到这个状态的大哥,总感觉不太适应。
他的身后,则是两个高中小孩,都穿着年轻人流行的休闲风衣服。
和来时僵硬沉闷的氛围不同,俩小孩不知道在房间里谈过什么,现在似乎完全和好了,在后排小声说笑着。
伏特加又扫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西装,忽然觉得自己像给老板一家出游时配备的司机兼保安。
不是,大哥和黑刺李给他这种感觉也就算了,那个工藤新一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不是才被迫进组织吗?怎么就这样一下子变成和和美美一家人了?又怎么就要住进大哥家了?!
就连他都没怎么去过大哥家里呢!
是,他知道工藤新一住在大哥家是空路的邀请,工藤新一本就属于黑泽家的日常侧,以前去黑泽家的次数也远超过他。
另一方面空路的邀约也算是师出有名,是出于考察监视的原因。
但工藤新一怎么就答应了?明明可以选择让空路住在工藤家……虽然说都是监视,但怎么想住在自己家都比住在刚刚才给自己一棍子的人家里好吧?
伏特加难得地思考起来。
等等,说到不想别人住进自己家,那不就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东西要隐藏不给别人知道的吗?
莫非……工藤宅中有工藤新一暗中操纵米花町犯罪的证据或者必要途径?
哼哼,工藤新一还不知道组织早就调查出来他的底线了吧。组织对他怎么操作的才不感兴趣,情报组多的是神秘主义者,只要事情能办成组织就不会过问他们怎么办的。
伏特加的墨镜上闪过一道反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推理也不过如此嘛。
***
黑泽阵发誓,假如工藤新一敢在他家不讲卫生,他就一枪崩了那小子。
他暂时还没找到这个机会。于是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在誓言里加上假如在他家睡觉时间讲话,也一律枪决。
终于能彻底敞开话匣子的空路和一门心思探听组织消息的工藤新一一拍即合,第二天又是周日不用早起上学,两个小崽子就在楼上叽叽咕咕了一晚上。
空路算是说尽兴了,要不是空路一有意识就是六七岁的年纪,黑泽阵估摸着他得从三岁上幼儿园开始给工藤新一讲起。
黑泽阵并不担心空路会讲出什么机密,能说和不能说在黑泽空路身上有着清晰的分界线。倒是难为侦探小鬼得从空路巨量的废话中提炼出关键信息了。
对小鬼们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的黑泽阵打开电脑——工作。
当然了,难道玩蜘蛛纸牌吗?
虽然现在是周六晚上,虽然他刚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回家,但黑泽阵并不觉得工作需要讲时间场合。他随时随地都能工作。
他先打开工作邮箱回邮件。
波本前一天发给他的报告他还已阅未回。
不论他对那报告怎么看,BOSS开会时明显挺满意的,他还是得意思意思表扬波本两句。
波本这报告着实给他找来个难题。
BOSS脑袋一拍,空路嘴一张做了选择,工藤新一就这样进了组织。但工藤新一要怎么用?怎么考核?这些工作就全落到了他头上。
让侦探小鬼去杀人?
随便派一个狙击手都比弯弯绕绕地整个什么杀人案效率高多了。
但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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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狙击?
这世界上狙击手多的是,何必招个小鬼来。
BOSS期待的是能让工藤新一充分发挥才能为组织所用。
但说到底,那个一路上都表现得冷静而顺从的侦探到底会配合工作吗?还是在伺机逃跑?
好在这个头号麻烦是空路那小子需要头疼的事。
***
“不过组织里也有我爸那样的,”黑泽空路把声音压得更低,“凌晨还能收到他回的邮件……”
工藤新一顺着空路的目光看向地板。
难不成琴酒现在还在他们楼下工作吗?
在短短几个小时里颠覆了对空路父亲的全部认识后,工藤新一算不上欣慰地发现,好歹超级工作狂这个印象是没错的。
“不过按你说的,组织整体的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工藤新一收回目光,把话题扯回组织上。
“嗯!”黑泽空路欢快地点头,“要是你需要的话组织也可以开实习证明的。”
“……不,我想我暂时还不需要那个。”工藤新一无语地说,“所以组织招人会有合同吗?”
“就算有也不会管法律效力的吧。”黑泽空路想了想回答。
工藤新一撇撇嘴:“真是黑心企业啊。”
“是啊!”黑泽空路深感赞同,他有一肚子的对公司的吐槽,总算有人能听他说了。
“但是,空路在组织的地位还挺高的吧?”工藤新一忽然话锋一转,“对我都没有面试什么的,完全是靠空路的关系就直接进组织了诶。”
“啊,那个,是因为波本的报告吧。”黑泽空路犹豫地回答。
“波本的报告?”工藤新一用疑问的眼神看向空路,看到空路略微皱起眉头,试探性地问,“这个也是不能说的部分吗?”
黑泽空路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我没看过这个报告。总之,给我的感觉是波本说你其实是你破的那些案子的幕后主使。”
“……?”
工藤新一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要怎么主使,催眠凶手去杀人吗?”
这种事到底是谁在相信啊?!
“那个波本是谁啊?”
到底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的?
黑泽空路说起波本,立刻不困了。
波本就像每个公司里都有的那种独断专行但偏偏工作又能完成好的气人角色,难怪他爸不喜欢波本。
对黑泽空路来说,波本最惹人讨厌的地方,其实是每次他和人说到波本,都得担心会不会有人问他波本是不是卧底。
但和新一聊就不用担心这一点。
“我觉得你会喜欢波本的。”黑泽空路笑眯眯地说。
工藤新一扯了下嘴角:“为什么?”
因为波本是日本警方的人?
话在黑泽空路嘴边转了一圈,但还是没说出口。
就这样随便把波本的秘密说出去可能相反会给所有人带来更多麻烦。
“因为他也是侦探。”
“哦。”工藤新一想想那个报告结论,“那他侦探水平还挺次的。”
20.第二十章
“呐,空路。”快聊困的时候,工藤新一一时冲动,把话问出了口,“你不是觉得组织是黑心企业吗?那干脆跟我一起……”
他的话被黑泽空路无机质到像是墨玉的眼睛吓得打断了。
“新一。”
空路叫他的语气和平时别无二致,说出来的话语却又冰冷得让他心惊。
“不要忘记了,是我们在威胁你加入组织。想想小兰,想想你的父母,想想园子,想想博士。你所有的亲朋好友我都一清二楚。如果你逃走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死?”工藤新一气得胸口发痛。
“被我杀死。”
工藤新一抬眼望向空路的脸,那张娃娃脸上似是平静,似是轻笑,又似是在哭泣。
“想想我,好吗?新一……”
空路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工藤新一还是读出了他最后的唇语——
“救救我吧。”
***
工藤新一从床上猛地惊醒。
是梦。
他松了口气,后背满是冷汗。
看看窗外,天才蒙蒙亮。
昨晚他听空路聊到了凌晨,在客卧躺下后,又翻来覆去地思考空路那些闲谈中透露出的组织的信息,一直到四五点才睡着。
到现在满打满算他也就睡了三个小时,但他一点也不困。
相反,昨晚自从在多罗碧加乐园跟上伏特加后,他就一直像在梦里,而现在醒来,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清醒了。
认识十年的挚友是从小被犯罪组织培养的杀手什么的……
要是是梦该多好啊?
工藤新一紧紧握住拳头,把软弱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他没有感伤的时间。
从空路的话里已经证实了他观察基地时的猜测,这个组织是一个屹立在黑暗世界里至少半个世纪、触角分布至全世界众多国家的庞然巨物,他一个人难以撼动,随意行动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空路的确会帮他。但只是在组织允许的范围。昨天空路的行动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空路在尽自己的全力为他宛转,工藤新一相信这是空路自己的意志中最优先的事情,然而,空路很明显还被什么其他的东西所限制。
“规定”。
那个让空路无法告诉他很多事情的规定。
工藤新一垂下眼,心中沉沉。
他早该料到,像空路这样被犯罪组织养大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洗脑已经深入骨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违抗的。
他不止要破获这个巨型犯罪组织,还得想办法把空路彻底地从这个泥潭中解救出来!
但第一步,他得先确保自己不会在组织中露出马脚。
工藤新一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经过空路的房门时他放慢了脚步。
空路的房门紧闭,没听到声音,应该是还没起床。
再往前就是楼梯了,工藤新一有点踌躇。
他能听到楼下有人活动的声音。
黑泽叔叔,不,琴酒在楼下。
***
“起的还挺早的。”
工藤新一刚小心翼翼地下楼,就见到琴酒站在餐桌边,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琴酒穿着针织衫,头发低低束起,不太像琴酒,更像工藤新一以前来空路家玩时会见的黑泽叔叔,但又比那要多几分冷淡。
“面包和吐司机在厨房,要吃自己烤一下。”黑泽阵把手上端着的自己的那份吐司放下,转身从摩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对着呆呆的工藤新一摇了摇摩卡壶,“喝咖啡吗?”
工藤新一懵懵地点头,懵懵地从琴酒手里接过咖啡,懵懵地道谢。
然后懵懵地看着琴酒不再管他,坐下在咖啡里加上致死量的糖,搅和搅和一口喝完,又风卷残云地干完了面包。
这才是空路的爸爸既没有伪装成普通父亲,也没有需要释放杀意的日常状态吗?
工藤新一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琴酒,在心中预演着该怎么以组织认为的幕后黑手形象应对琴酒的怀疑,有哪些时候可能会有机会确认昨天空路“无可奉告”的话题。
他仍旧无法放松警惕,不如说神经更为紧绷了。然而,琴酒对他的诡异态度让他的准备一下子无处施展起来。
但仔细想想,确实,结合昨晚的情况和空路的描述,琴酒似乎并不热衷于让他加入组织一事,也许琴酒其实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琴酒把碟子和杯子塞进洗碗机,略过工藤新一时看了他一眼,说:“我出门一趟。”
工藤新一眼见着琴酒披上外套,斟酌了一瞬还是开口:“空路还在睡,你出门不怕我乱翻吗?”
“监视你是黑刺李的任务。”黑泽阵冷冷地说,看见工藤新一佯装随意的样子,忽而又扯出一个狞笑,“你也可以试试,乱翻。”
一瞬间很琴酒的琴酒还是刺激到了工藤新一紧绷的神经,直到琴酒走后,他才松了口气坐下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盘算着现在的状况。
工藤新一当然不会随便乱翻一个资深有组织犯罪者的家里。
机密信息肯定藏的很深,不是碰运气就能找到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会有陷阱、监控等风险。再说,他目前对组织的了解还只停留在空路转述里的带有主观成分的大概,连哪些是机密都无法分辨。
他出声问琴酒只想确认一下忽然在他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琴酒会在某种程度内放任他。
不,并不是他。是放任空路。
***
“早。”
黑泽空路边下楼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工藤新一正对着一口没动的吐司沉思。
“你是在做餐前祷告的基督徒吗?”黑泽空路问。
工藤新一白了他一眼。
“你爸出门了。”
在黑泽空路翻箱倒柜地找果酱时,工藤新一说。
“哦,休息日我起床时他一般都出门了,老年人睡不久。”黑泽空路边检查蓝莓果酱长没长毛,边漫不经心地说。
“那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嗯……”黑泽空路拉开椅子在工藤新一对面坐下,板起严肃的表情,“今天开始我就会全天候24小时贴身监视你。”
“上厕所也?”
“……反正我不会离你超过三米。”黑泽空路想象了一下,“我可以站门口。或者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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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行吧,学校的女生不是经常一起上厕所吗?”
“不可能。”工藤新一一秒拒绝。
“我可以配合你的排泄时间的。”黑泽空路补充。
“滚。”工藤新一吐出了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黑泽空路只好屈服:“那我就站门口吧。”
“你到底多想跟我到厕所啊。这么严格的话倒是在我起床的时候就起来监视啊……”工藤新一无力地揉揉额角。
“我哪知道你要什么时候起床,这个不算!”黑泽空路双手比了个叉。
“……那睡觉呢?24小时总得包含睡觉时间吧?”工藤新一抓住另一个漏洞。
黑泽空路哑口无言:“算了,我就随便监视一下吧,反正你又不会跑掉。”
说着,他把蓝莓酱推过去。
工藤新一拎起蓝莓酱上下打量几眼:“这个过期多久了?你不会是想让我从厕所里出不来这招确保我跑不掉吧?”
“半年吧?”黑泽空路不确定地说,把蓝莓酱一把夺回来,“我看了还没坏呢,你不吃我吃。”
他站起来去厨房烤面包。
正在这时,模拟器传来轻快的“滴”一声。
终于来了!
黑泽空路从昨晚就盼着模拟器能出现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激动得快跳起来。
他守在吐司机前哼着歌,等待模拟器运转。
现在他面临的选择可太多了。
要帮新一从组织逃跑吗?逃跑的话怎么帮?不逃跑的话新一的考核任务怎么办?要向他爸提出考核任务吗?
模拟器是被什么选择触发的呢?
【你面前有一瓶过期半年但似乎并没有异状的蓝莓酱,吃或者不吃,这是个问题。请选择:】
【A. 吃:吐司不配果酱怎么吃?像你爸那样干啃军粮丸吗?】
【B. 不吃:你的肠胃能适应部分毒药,但并不包括过期食品。】
……
等下,这个选择是现在的重点吗?
黑泽空路迷惑地把从吐司机里弹出来的吐司又摁回去。
模拟器加载的速度挺快。
【你选择吃蓝莓酱。】
【你拉肚子了。】
【你在厕所里蹲了一整天。在你的强烈要求下,工藤新一在厕所门口蹲了一整天。】
【幸好你家的门密闭性和排气扇都很好。】
【你在马桶上被吲哚分子所启发,给工藤新一制定了一个天才的计划——】
【工藤新一只是个脆皮高中生。虽然一年前他还在校足球队活跃,但自从退出足球队后每天沉迷柠檬派的不自律生活已经毁了他。】
【在一半新一配合,一半你直接动手的情况下,每次任务,新一不是在病床上就是在马桶上。辛苦聘来的侦探光吃饭不干活引起了琴酒的不满,但BOSS认为侦探只要大脑能用就行。】
【于是,工藤新一在远程为你们制造理论完美的犯罪计划,尽管琴酒认为那些计划在现实中根本无法使用,但新一破的其他案子中别的凶手用的千奇百怪的手法也成功了。】
【作为“安乐椅神探”的对立面,工藤新一的“马桶犯罪大师”之名在组织中广为流传。】
21.第二十一章
黑泽空路把一盘烤焦的吐司扔在桌上。
“你这是烤了几遍啊?”工藤新一看了一眼。
“给它加上焦香的风味就不需要蓝莓酱了。”黑泽空路像投篮一样瞄准垃圾桶,“哐当”一声,蓝莓酱罐子准确无误地正中桶内。
“你不是说没坏吗?”
黑泽空路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工藤新一就想叹气。
难道“马桶犯罪大师”听起来很光彩吗?
“别提了,吃完打游戏吗?”黑泽空路拙劣地转移话题,“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安排。”
“说起这个,我能回家一趟吗?”工藤新一用随意的语气问,“我得收拾点行李。”
“好呀。”黑泽空路答得比工藤新一还随意。
工藤新一觉得空路的监视是真的很随便。
“我是可以随便出门的吗?”
黑泽空路撇撇嘴:“你不要搞得一副我囚禁你的样子好吗?明天还要上学呢,总不能咱俩都旷课吧。”
工藤新一无言以对。
***
米花町的街道上,休息日出游的年轻人和家庭来来往往。
似乎和以前跟空路逛街没什么区别。
但工藤新一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空路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空路自身也不像黑泽叔叔一样能看出前后的变化。
这样混沌的状态相反让工藤新一感觉更不舒服。
他就像发现朋友进传销组织了焦急地想救人,结果朋友转了几圈给他看,说:“你看我很好啊,我就是这样的。”
从理智的角度出发,空路在组织长大,以前也跟他们总说在兼职,对于空路来说,组织和学校一样,都是他生活中存在的一部分,只是单纯的日常。因此,空路这样再合理不过。
工藤新一不知道他到底期待空路还能给出什么反应。
他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空路。
在冬日的阳光下,空路过度白皙的脸和银发微微透明,像易碎的薄玻璃。
工藤新一突然明白过来,他只是在害怕。
空路现在越没有改变,他越害怕,当他们两人到了不得不站在对立面的时候,空路会不会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
组织对他的态度是基于波本报告的误解,认为他是有用的人才。再加上空路,才创造了如今微妙的局面。
工藤新一没有乐观到相信这样的平衡能一直维持下去。
靠空路想尽办法在组织内周旋?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工藤新一不可能也绝不会做任何帮助犯罪的举动,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找到借口,次数一多组织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还有那个考核任务悬在头上。
犯罪组织的考核任务能是什么?
工藤新一的手指嵌进掌心。
同样,他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再逞能也得承认,靠他一个人很难做到覆灭这么庞大的组织,但组织盘踞在东京这么久,警方不可能毫不知情。他得想办法联系上警方,在自己暴露的极限内尽量多搜集有用的情报,帮助警察捣毁组织。
也就是说,这样的日子最多只能坚持到考核……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说服空路弃暗投明吗?
心头升起的那一丝小小的期冀被他的理智毫不留情地掐断。
空路是他的挚友,他也无比确定在空路心中也是这么认为。但他对空路的影响能匹敌组织从空路出生起就施加的环境吗?能比得上空路的父亲常年实行的洗脑教育吗?能让空路察觉到一直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吗?能让空路真正下定决心与过去与家人与熟悉的环境决裂吗?
工藤新一没有信心。
他唯一有信心的是,无论空路怎么样,他都绝不会放弃空路。
“快叫救护车——!”
一声夹杂着惊慌的吼叫声划破宁静的街道,也打散了工藤新一纷乱的思绪。
他向出声的方向看去,是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里面好几个人围在一团。
工藤新一拔腿就冲了进去。
一位女士倒在餐桌旁边的地上,痛苦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弱,等他掀开跪在旁边急得泪眼婆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时,倒地的女士已经一动不动。
工藤新一摸了摸那位女士的颈动脉,遗憾地摇摇头,又低头嗅了嗅,神情凝重起来。
“空路……”他正要回头寻找空路的身影,就听到空路的声音。
“警察和救护车我都已经叫了。”黑泽空路正好刚进店,冲他摇了摇手机。
在工藤新一条件反射式地冲进案发现场的同时,黑泽空路也条件发射地就拨了报警电话。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这家店。”工藤新一站起来宣布,“她的嘴里有苦杏仁味,这是一起凶杀案,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什么……?”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努力止住抽噎,“惠子她……她死了吗?”
“你是说有人下毒杀了惠子?”没挤进慌忙抢救的人群的一个男人双手环胸问。
工藤新一点点头。
一旁,穿着店员服饰的男人皱着眉:“说到底,你们这两个小孩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工藤新一自信地笑起来:“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
黑泽空路觉得他不自我介绍应该也没关系,反正这三个人已经被最近风头正盛的高中生侦探的名头震慑住了。
他守在门口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工藤新一向里面的人询问案发情况。
刚巧,那三个出声的人就是三个嫌疑人候选。
女人是死者的好朋友,离门近的男人是事发当时才刚到现场的死者未婚夫,店员则是死者的哥哥。
三个嫌疑人是死者生活中关系最紧密的三个人,这可真惨。
就在黑泽空路胡思乱想时,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从门口探头一看,果然是熟人。他跟带头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挥挥手。
“又是你们两个啊。”伊达航苦笑道。
黑泽空路也苦笑回去。
说真的,他觉得组织相信波本的报告也完全是情有可原——工藤新一像这样偶然遇见案件的次数实在多到不正常……
慢着,波本编出新一的那份报告,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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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因为公安真的这么怀疑过新一吧?
工藤新一见到靠谱的警察则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他一人担任了法医、鉴证科和最先到达的巡逻警员这三份工作,叭叭地给伊达警官和萩原警官介绍现场的情况。
死者是家住东京都的一位30岁的女性,今天与好朋友相约出来,在这家店边喝咖啡边等死者的未婚夫一起吃饭。
她们各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配曲奇,准备边喝边聊,没想到端咖啡的店员竟是死者的亲哥哥,他们早年因为父母遗产的事情闹得相当不愉快,几乎断绝关系,刚刚在店内也发生了口角。也因此,在事发前,她们正要买单。
当死者想快速解决掉点的餐时,悲剧突然发生。
正如朋友所言,桌上散落着使用过的湿巾和纸巾,死者的曲奇已经吃完,而咖啡还剩一半,可能是饮用时就感到不适,放下了杯子。
在场其他人的口供也证实了朋友的说法。
由于她们这桌和店员的吵闹,周围大半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有不少人见证了案发全程的经过。
根据新一的初步勘察,死者死于□□中毒。这种毒药只需要极少的剂量就能迅速致人死亡,在米花町,这类药不难弄到手。
在场有动机作案的分别有三人。
很快,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就连同新一一起对这三人展开了彻底的问询。
黑泽空路在旁边听着三个嫌疑人互揭其短,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个嫌疑人是死者的未婚夫,据目击者所说,他是在死者倒地的时候才刚进入店内,从当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并没有投毒的机会。但同时他的动机也是最有力的,他因为死者用他的钱投资失利,与死者爆发了巨大的争吵和矛盾,不仅处于感情破裂的边缘,更有经济纠纷。
第二个是死者的好友,她们虽然经常相约一起出门游玩,但实际上按死者哥哥的说法,这位女士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死者的跟班陪衬,根本算不上朋友,她也可能因为死者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怀恨在心。不过,目击者都看到从咖啡端上来起她就坐在座位上,并没有碰到咖啡的任何动作。
第三个嫌疑人是店里的店员,也是死者的哥哥,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同时,作为店员,他有很多投毒的机会。然而,他与死者是意外相见,理论上不可能提前准备毒药。
这样看来,似乎三人都不存在作案的可能。
“总之,先请三位配合我们的工作进行一下搜身检查吧。”萩原研二说。
“不是都说了我不可能做到下毒吗?”
随着一个人的抱怨,三个嫌疑人均是一脸不情愿。
“不,那并非不可能的事,”工藤新一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个嫌疑人,缓慢地说,“而且,首先得等报告出来,看毒是不是下在咖啡里才行。”
黑泽空路相信那三个嫌犯的反应应该透露了不少信息,因为伊达和萩原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新一的目光划过嫌犯后,似乎确认了心中的什么猜测,随即莫名其妙地落在他身上,让他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给了新一一个鼓励的微笑。
22.第二十二章
工藤新一瞥到空路倚在门框上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察觉到他的注视后,又像是给足球赛的他加油时一样露出一个打气般的笑容。
他早该发现的,空路那隐秘的格格不入。
空路每次都远离犯罪现场并非因为不适应恐怖的场景,相反,空路早就把发生案件也当做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来不去记被害人和嫌疑人的姓名,就算上一秒别人刚刚介绍过名字,也不会在意。那些不幸,对于空路来说只是发生过的事实。
要是他早点发现空路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早点将空路从那个组织里救出来让空路能脱离影响……?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扎在工藤新一的心脏里。
工藤新一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的思维转移回现实。
假设性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他如今还有更紧迫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
他看了看一边的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
伊达警官正带领着警员依次贴身搜查所有嫌疑人,萩原警官则悄悄到旁边打了几个电话。
从他俩默契的配合,工藤新一知道他们和他的想法应该是一个方向。
这时候,萩原研二结束了通话走过来:“鉴证科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咖啡中有大幅过量的□□,杯壁、杯口也有少量残留。”
工藤新一立即全神贯注回来:“那么受害人呢?”
“嗯,没错,”萩原研二肯定道,“嘴唇和右手大拇指食指上也检测出□□。”
“我这边结束了。”伊达航向他们点点头。
看来找到那个东西了。那么就只剩……
工藤新一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圈惴惴不安的嫌疑人们。
“okay,”萩原研二翻了翻新收到的短信,“网络安全课那边也没问题。”
这下一切都顺便就绪了。
***
那三个人又开始打哑谜了。
黑泽空路发现自己果然不是侦探片场的人,就算他今天有在听嫌疑人的供词,还是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他觉得这三个嫌疑人每个看起来都像犯人。
“犯人就是你们三个人!”新一掷地有声的声音传来。
等下,不是说的“犯人在你们三个人之中”吗?
黑泽空路后知后觉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全员共犯的设定柯南道尔是不是用过?他好像看过那篇……啊,不对,那是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黑泽空路抬头一看,三个犯人看上去比他还惊愕。
“你们并非共犯,而是恰好三个人都准备在同一时间用同一种毒药杀死被害者罢了。”萩原研二不知道是好心解释还是给予犯人沉重一击。
黑泽空路啧啧称奇。
米花町的□□还真是普遍到了一种让人无力吐槽的程度。
工藤新一总起道:“那么,我们就一一来看你们三人分别做了什么准备。”
“鹰野先生。”
黑泽空路看了一圈,未婚夫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看来就是叫的未婚夫了。
“你的下毒行为,其实远在案发前,”工藤新一犀利地盯着未婚夫,“你昨晚就把涂上毒药的口红送给了被害者,让她今天涂上对吗?被害者因为金钱纠葛的缘由想要求得你的谅解,见到你送口红以为你态度软化,自然不会不听你的要求。这样一来,只要被害人吃东西,就能在你不在场的时候毒发身亡。你其实早就到了店外,只等毒发在进入店里,然后趁着混乱在咖啡中再次投毒,以为警方检查到咖啡里的毒后就不会再检查被害者的随身物品了是吗?”
那要是死者在吃东西之前舔了嘴唇怎么办?
黑泽空路觉得这计划满是漏洞,但一想这人蠢到都觉得警方不会查死者的嘴唇上有没有毒,就释怀了。
“我们已经查到了你购买口红的记录和提前到达店外的监控,口红已经送往鉴证科检测了。”伊达航紧紧盯着未婚夫,万一做出狗急跳墙的行为能随时控制住。
不过显然这人不仅脑子不好使,心理素质也一团糟,直接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旁边的警员立刻上前铐住了他。
“接下来是雨宫小姐。”工藤新一指向了唯一的女士。
这什么阎王大点兵啊?
黑泽空路看着已经发抖的那姑娘想道。
“你的毒是利用被害者的习惯下的。”工藤新一娓娓道来,“被害者加藤小姐一直以来都有找你借湿巾的习惯对吗?”
“湿巾”这个关键词一出,那姑娘的眼睛就红了,她捂着脸承认道:“没错,惠子每次出门都会找我借纸巾和湿巾,我刻意在这之前让惠子弄脏手,这样她吃饼干前就一定会找我借湿巾擦手,我只要给惠子只剩最后一张的抽取式湿巾,她就很可能懒得从湿巾盒里面把它全部抽出来……”
原来如此,所以只有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有毒物,是死者觉得只用清洁要拿曲奇的手指就行了吗?
黑泽空路总算在这里跟上了思路。
她颤抖着声音说:“我在湿巾盒里放了□□,你们已经把它拿去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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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是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那姑娘含着泪埋下头:“早知道有别人要杀她,我就不用……”
与垂头丧气被带上手铐的两人相反的,是剩下的最后一个犯人,被害者的哥哥。
“他们两个都承认了,毒是他们下的!”那个男人嚣张地说。
呜哇,果然会有这种自求打脸的人。
黑泽空路在边上看热闹。
新一不会是特意把这人留到最后的吧?
“不,加藤先生,你一开始就在咖啡里下了毒。”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地说。
伊达航补充道:“那杯咖啡中检测到的□□浓度过于高了,就像有两份一样。而且,如果只有案发后补投的毒药,那么应该只有半杯咖啡中能检测到药物,但是,现在在杯壁上也有药物残留,说明在被害者喝下咖啡前,杯中就已经存在□□了。”
“你、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那人还想狡辩。
“这个关注被害人ins的无头像小号是你吧?”萩原研二打开手机,“我们的网络安全科已经查到是你的ip地址,你就是从这里知道受害者常来的店,才会来这里应聘的对吧?你是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受害者来的。”
“这也不能说明……”男人虚张声势地提高声音,但迅速被萩原研二打断了。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该知道,只删除浏览记录警方还是能找到你的。”
“什么……?”男人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萩原研二在说什么,还是真的第一次听说这事。
萩原研二摇摇头:“我们已经查到你在网络上购买□□的记录了。”
这玩意网上就能买啊?怪不得这么多人用氢化物杀人呢。
黑泽空路震惊。
话说,原来新一把这人放最后是因为蠢到最铁证如山不用费劲吗?
他有点想看这起案件的庭审了。
这三个嫌疑人肯定会互相推脱争辩不是自己下的药导致死者死亡的,那律师大战一定精彩极了。
“你们两个,现在有急事吗?要不要坐我们的车去局里把口供录了?”伊达航贴心地说,“明天开始又要上学了不好找时间吧?”
黑泽空路这才想起来,每次办完案后,他们都是要去警视厅录个口供的,这要求不严,延后几天也没问题,但是,就像伊达航说的一样,他现在也没理由拒绝。
……要是他爸知道就出门一会儿,他就和新一一起跑警察局里坐着了,他爸会杀了他还是杀了他还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