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十八岁》 1. 第 1 章 窗外风吹树摇下着瓢泼大雨,掩住了屋内低低的喘息。 空气里压着潮热,地上堆叠的衣服凌乱,沈安若陷在柔软的床被里,身体深处一点点漫出的难受快要将她吞没,她仰起头想要靠近他,他却避开她的唇,盯着她,哑声问:“为什么要上我的车?” 沈安若搂上他的脖子,颤微微地表白:“因为我喜欢你。” 他不答,眼神冷如寒冰。 沈安若得不到回应,眼眶渐红:“你喜欢我吗?一点点也算。” 他嗤一声,看她的目光满是讥诮:“你也太高看自己,我怎么会喜欢一个骗子,滚!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阵嗡声的振动压着桌板响起,沈安若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雷。 旁座的贺怀章摁掉推销电话,转头看她:“做噩梦了?” 沈安若回过神,摇摇头,也不算是噩梦,只不过是梦到了一些旧事。 雨点砸到舷窗划出斑驳的水痕,广播里响起飞机即将落地北城的播报,她带着诺诺离开北城的那天也下着雨,时隔一年再来北城,又是一场雨。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有没有下雨,诺诺最喜欢下雨天。 沈依诺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双手托腮,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她眼睛一亮,直接跳起来,穿上自己粉色的小雨鞋,拿起旁边的小花伞,拉开落地窗,跑到了院子里。 终于下雨啦! 自从妈妈给她买了这把小花伞,她就一直盼着老天爷爷能给她下一场哗啦啦的雨。 隔壁院的小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听到这边院子的动静,忙跑过来,趴到铁栅栏上。 但是铁栅栏围得严实,他看不到人,只能贴着缝隙向诺诺显摆:“沈依诺,我妈妈给我买了奥特曼雨衣,你没有吧?你妈妈不给你买。” 诺诺举着小花伞在雨里转圈,本来不想搭理小胖,但她现在太开心了,奶声奶气回他:“我有小花伞呀,不需要奥特曼的雨衣。” 小胖噎住,不服气,低头看到自己的新雨鞋,又得意:“我有新雨鞋,你的雨鞋是旧的。” 诺诺嗓音软糯:“你的鞋已经穿在脚上了,现在也是旧的了。” 小胖又是一噎,他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别人给欺负哭,可这个沈依诺从来都不怕他,他比她都要高一个头了,他一定要让她哭一次,他要当幼儿园里的老大。 他突然想起奶奶今天早晨在饭桌上的话,双手叉在腰上,昂起他那三层褶的下巴冲着天:“你没有爸爸,你好可怜,连爸爸都没有,我就有爸爸。” 诺诺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同意他的说法:“哦,那你不可怜,”又隔着铁栅栏认真问,“你的屁股还疼吗?” 小胖的脸僵住,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还肿着的屁股,昨天在幼儿园门口被他老子踹的委屈又涌上来,嘴一瘪就要哭,还反告一状:“沈依诺,你太坏了,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我爸爸。” 诺诺一点儿都不怕他,桂姨婆说他就是个纸老虎,她道:“我要是能把你给欺负了,你是不是以后得叫我老大?” 小胖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其实根本不敢跟他爸说什么,他爸要是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给欺负了,准得又骂他一顿,他拿诺诺这个小不点没办法,羞愤交加,踹一脚栅栏,转身就走,再不要理她一下。 诺诺叹一口气,这个小胖和他那个爸爸一样,一不开心就爱踹东西。 有爸爸有什么好的,她可不想要一个凶凶又臭臭的爸爸,她有妈妈就够了。 哦,还有桂姨婆,姨婆可厉害了,会做好多好吃的饭,会织好漂亮的毛衣,还不怕毛毛虫,妈妈也不怕毛毛虫,只有她怕。 妈妈说有害怕的东西很正常,谁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就像妈妈虽然不怕毛毛虫,但她很怕高,一坐大飞机就会害怕,她就不会怕,每次坐大飞机,她都会握住妈妈的手保护妈妈。 这次她没有在妈妈身边,也不知道怀章叔叔能不能保护妈妈,等妈妈的大飞机落了地,她要问问妈妈。 正在做饭的黄桂琴在屋里喊人:“诺诺,妈妈来电话了。” 诺诺高兴地应一声,急急地跑进屋,她正想着妈妈,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看来妈妈也在想她。 沈安若和女儿通完话,又回了几条工作群里的信息,行李箱从手边溜走,贺怀章伸手要给她拿,沈安若拽住行李箱:“我自己来就行,你手又不方便。” 贺怀章前几天踢球不小心把手给扭到了,还是右手,做什么都不方便,不然这次来北城出差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应付,贺怀章有些歉意地看她:“你这几天不在家,诺诺不会闹吧?” 提到女儿,沈安若不由弯起唇角:“不会,她等着我给她买礼物回去呢,还给我报了个清单。” 贺怀章看着她眉眼里的盈盈浅笑,一时有些失神,受伤的胳膊被路人撞到,钻心的疼又将他的思绪扯回来。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从他身边大步流星地走过,个个看起来都是人中精英,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连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似乎都小了些。 那一行人中最引人注目的,要属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一身黑衣的休闲装,短寸头,肩宽腿长,背影高大,光看气场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 皇城根儿脚下,难免会碰到一些大人物,贺怀章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沈安若身上,看她面色有些白,关切问:“身体不舒服?” 沈安若勉强笑了下,只道没事儿。滴滴司机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儿,他已经到了。沈安若回着司机的话,拉起行李箱目不斜视地向电梯走去。 方大川跟在老板身后,面上很平静,心里热闹得像在逛大庙,他余光里已经偷偷瞄了沈安若好几眼。 这一年来,他每周都定期向老板事无巨细地汇报江城那边的人发过来的资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资料中的真人。 他跟老板的时间不长,有好多事情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老板之前遭遇车祸,重伤,昏迷了两年多,一年前才醒过来。 现在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已经基本恢复,但丧失了部分记忆,确切地说老板现有的记忆只到十八岁。 国内外相关方面的权威专家经过几轮会诊,得出的最终结论都是一样的,由于老板大脑神经上的损伤不可逆转,有些记忆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 方大川有理由怀疑老板十八岁那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老板的记忆怎么就单单以十八岁这个节点给断掉了。 或许有可能跟小公主的妈妈有关,那些狗血短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他每当被工作折磨得想要吐血时,都是看狗血短剧来解压的,越狗血,越能让他回血。 方大川又偷偷瞄了老板两眼,不过他也瞄不出什么来,他老板一张扑克脸永远不会让人猜透他在想什么。 单看两人现在这样形同陌路的碰面,他有些拿不准两个人的关系,闹掰了的离婚夫妻?还是被老板遗忘的旧情人? 但小公主是真漂亮,像妈妈。 他每次看到小公主的照片,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咧嘴笑,他要是有这么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儿,得从梦里笑醒。 他都不知道老板每次看到那些照片,是怎么忍住那一张脸没一点儿表情的,他有的时候都觉得老板不止伤了大脑神经,也伤了面部神经,所以现在连笑都不会了。 当然这些话只是他心里无数的诽腹之一,豪门秘辛多,伴君又如伴虎,眼要快嘴要严是他的基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14|186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从昏迷中一醒来就多了个女儿这件事,他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他就是想和谁八卦的心都冲破了天,也要死死忍住,连女朋友和亲爹娘都不可以,也就只能在梦里和周公唠唠。 沈安若到了酒店,拿热水冲了把脸,脸上才有了些血色,她看着窗外的雨呆坐了一会儿,拿出化妆包开始化妆。 他们这次来北城,除了要拜访客户,还要在今晚的酒会上见几位意向投资人。 她一年前回到江城加入现在的团队,合伙人贺怀章和冯宝珠都是她的高中同学,公司主要是做陪护机器人这一块儿。 贺怀章主抓技术,冯宝珠负责业务,她管运营,公司规模不算大,但大家干得都奔头十足。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女儿,有自己的房子,还有一份她喜欢还能覆盖生计的工作。 她并不希望和那些旧人旧事再有什么牵扯,他不记得她,也忘了那两年的事情,于他于她都不是一件坏事。 就算有一天他因为女儿找上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当初是利用欺骗了他,可他也不过是拿她当个猫儿狗儿在逗着玩儿,他们之间谁也不亏欠谁。 沈安若一笔一笔描摹着眉眼,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 酒会场所私密,来宾身份大多显贵,有不少在新闻或是财经杂志上常出现的熟面孔,贺怀章初见这样的大场面,一开始难免有些紧绷,但他心大胆子也大,没一会儿就适应开。 沈安若对这样的场合不陌生,无论是喝酒还是应酬,她都驾轻就熟,贺怀章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又有绝对的自信,无论对方抛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能深入浅出地说明白,两个人打配合打得十分默契。 事情比预想中的顺利,贺怀章很兴奋,给远在德国的冯宝珠连发了几条消息。 沈安若却不敢高兴太早,人家肯收他们名片只是第一步,有没有后续才是关键,但她没有提这些话,乐观不是一件坏事情,他们现在需要这种士气。 酒场过三巡,沈安若和贺怀章在无人的角落凑在一起,低声复盘着刚才聊得好的几位老总,看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一对儿背着人在偷偷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刚接完家里电话的陈瑾舟正向他三哥炫耀自己的大宝贝儿子,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招人疼的时候,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没当过爹的人根本没办法体会这种感觉。 陈瑾舟激动地说了老半天,却发现身边的人压根儿就没听他说话,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楼下的宴会厅,这一看可不得了,他两只眼登时支棱起来。 这满场子的美女虽然多,那女人身上的那种漂亮却是独一份的。 一袭黑裙勾出窈窕纤柔的身段儿,长发低挽,露出修长的颈项,在灯光下泛着羊脂玉的润泽,红唇雪颜,清清冷冷中又有一股子妖妖娆娆的劲儿,这要是再笑起来肯定能要人命。 陈瑾舟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八卦:“认识?” 林修远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不认识。” 他在他现存的记忆里找不到任何和她相关的事情,她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一两次,说谎哄人不眨眼,脚踩两只船,心狠做事又绝,是他在现实中不会去多看一眼的人。 陈瑾舟可不信他的话,他这位三哥什么时候这样盯着一个女人看过:“不认识你怎么老盯着人家看,”他又昂昂下巴点点贺怀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漂亮也是人家的女朋友,咱可不兴撬人墙角的。” 林修远眉心微一蹙,复又展开,淡淡道:“她是我女儿的妈。” 陈瑾舟一愣,嘴张了张,又闭上,是他这些年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了吗,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中国话了。 三哥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他怎么不知道!? 2. 第 2 章 北城出差三天,再回江城,空气里漫着料峭的寒意,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总算见了晴。 沈安若回家放下行李,直接去了幼儿园,她提前一天回来的,没跟诺诺说,想给她一个惊喜,时间还早,沈安若站在文具店的屋檐下和冯宝珠通电话。 冯宝珠声音里掩不住笑:“我就知道你俩一出马,这事儿肯定就能成十之七八,你们简直就是拯救我于水火,等我回去,咱去鼎湘阁,我请客,必须得好好吃上一顿庆祝庆祝。” 沈安若和贺怀章这次的出差还算有收获,谈下了两个新客户,更重要的是,一家风投公司下周要安排人来他们这儿考察。 他们之前对找投资这事儿还不太急,冯宝珠家从爷爷辈儿就是做黄金珠宝生意的,发展到现在,冯家的银楼店已经开到了全国各地,背靠着这么一座大山,他们一直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发过愁。 自从冯宝珠搅合黄了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她父亲一怒之下,发了话,要终止对他们下一季度的投资,现在贺怀章的项目进行到关键,正是烧钱的时候,资金链要是断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得前功尽弃。 如果能跟这家投资公司谈成合作,冯宝珠就有了跟家里叫板的底气,她都能想象到她家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脸色。 冯宝珠越想越开心,她的眼光就没错过,幸亏当初她卖着她这张脸,把安若给拉进了公司,要是没安若在,照着她和贺怀章一天能干三架的阵仗,公司早就黄成了渣渣。 两人聊着下周那边来考察的事情,一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才止住话头,沈安若收起手机,走去幼儿园门口,有和诺诺同班的家长看到沈安若,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 小朋友们之间处得好的,家长间的关系也会不错,小胖的奶奶一个人站在树下,没一个人跟她搭话。 小胖小名就叫小胖,大名叫朱友成,班上不说全部吧,几乎有一半的家长都和小胖奶奶吵过架。 她家那个小胖子来这个幼儿园不过才几个月,已经快把班上的孩子给欺负个遍了,关键是他们做家长的一点都不管,还觉得自家孩子能欺负人是他的本事,将来准能干大事儿,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思想。 家长们联名投诉过几次都不管用,好在他们那房东把房子卖出去了,他们一家子也要回老家了,那小胖子也就在这个幼儿园读到这个月月底,家长们对这一天的到来简直是翘首以盼。 小胖奶奶自然知道别人目光里的嫌弃,可她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她看到沈安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在这所有人里,她看沈安若最不顺眼。 沈安若原先还不知道这位老太太为什么最近一看到她就是一副见到仇人的表情,后来桂姨打探出了其中的缘由。 她家那儿媳妇正在跟她儿子闹离婚,老太太就劝她,离了婚的女人都过不好,男人就是再不像话,家里有这么个人跟没这么个人,差的那是天上地下。 她儿媳妇就拿沈安若举例子回击,说沈安若家里也没男人,人家那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不用给男人做饭,不用给男人洗内裤洗臭袜子刷臭鞋,更不用整天受男人的气,命都得比她多活上好几年。 打那儿起,这老太太就记恨起了沈安若,认定是沈安若把她家儿媳妇给带坏了,要不然儿媳妇和她儿子过得好好的,干嘛突然闹死闹活地要离婚。 大概在这老太太眼里,沈安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就该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才是正理。 沈安若最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各方面都还挺满意,五层到顶,一层两户,小区环境很好,又安静,幼儿园和小学就隔着两条街,诺诺上学也方便。 她买的是一楼,还带一个小院儿,诺诺最喜欢这个小院儿,一来就舍不得走了。 这是她在几套房子里最终选定这套的原因,而且隔壁院的邻居是一对退休的老教授夫妇,为人和善,又有边界感,从不多打听什么,这也是沈安若看重的一点。 但是今年年初,老教授夫妇定居在北城的闺女怀孕了,他们奔了闺女那儿,中介把房子租给了小胖这一家。 开始也还好,最多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得罪了那家老太太,在路上碰到冷不丁地得她一个白眼,沈安若也不给自己找气受,从来都不搭理她。 自打上个月小胖的爸妈闹起了离婚,这一家子的热闹就开始了,三天两头就能吵一架。 不是儿子和儿媳妇儿吵,就是儿媳妇儿和婆婆吵,每次吵架还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大嗓门嚷得恨不得一栋楼都听到,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来过几次。 幸亏她当初给卧房都做了隔音,不会影响到诺诺。 现在教授老夫妇把房子卖出去了,沈安若多少松了一口气,桂姨见过那个新邻居一面,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爱说又爱笑,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最起码应该不会再像朱家这样闹腾。 买房子这件事有的时候很像是在开盲盒,遇到什么样的邻居多少要看一些运气的成分。 沈安若一眼看到排着队往外走的女儿,抬起胳膊挥挥手。 诺诺看到妈妈,先是愣了下,像是不敢相信,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弯成月牙。 快走到门口时,她迫不及待地松开老师的手,甩着两个小辫子飞奔到沈安若的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呀。” 沈安若将她一把抱起来,亲亲她的脸蛋儿:“我也好想诺诺。” 诺诺也亲亲妈妈,觉得还不够,又使劲再亲两下。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窗漆黑,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诺诺拉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夕阳下,一会儿给妈妈哼两句新学的歌,一会儿又背诵一首李白爷爷的诗,背着背着又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还没有跟妈妈分享,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一路上话就没有停过。 沈安若给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帘,又拧开水杯让她喝两口水。 路过街角的蛋糕店,诺诺闻到了奶油香,停住脚,仰头看妈妈,眼睛眨呀眨。 沈安若刮刮她翘挺的小鼻尖:“想吃什么?” 诺诺想都不用想:“草莓蛋糕,曲奇小饼干,还有蜂蜜小面包!” 沈安若拉着她进店:“去跟姐姐说都要买什么。” 店员小姐姐是新来的,诺诺第一次见,也不认生,走到柜台前,先跟店员小姐姐打了声招呼,大大方方地一个一个的下单。 从蛋糕店出来,迎面碰到蛋糕店的老板从车上下来,诺诺弯眼笑:“小方老板好。” 小方老板这个称呼是诺诺从桂姨婆那儿学来的,小方老板的爸爸就是老方老板。 方至诚看到沈安若,脸控制不住地有些红,他弯腰温声回诺诺:“诺诺同学好,”又直起身对沈安若道,“你这是出差回来了?” 话出口,脸又更红了些,自己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她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可不是出差回来了。 沈安若笑着回:“对,下午刚到。” 方家就住在沈安若那栋的顶层,楼上楼下偶尔会碰到,诺诺又是他家面包店的常客,一来二去就熟了。 方至诚还想说什么,沈安若的手机响起震动,她捏捏诺诺的手:“跟方叔叔说再见。” 诺诺咽下嘴里的曲奇饼干,甜甜道:“小方老板再见。” 沈安若对方至诚点一下头,接通电话,拉着诺诺往小区里走。 方至诚看着母女两人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有动,方至诚的母亲曹敏芝从街对面的菜市场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有些冷,她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没管方至诚,快步去追前面的沈安若。 沈安若接完电话,诺诺和曹敏芝已经聊了起来。 诺诺嘴甜又爱说,见到谁都能聊上两句,这些街坊邻居们,她认识的比沈安若还要多。 曹敏芝打心眼里稀罕诺诺,这要是她自己的亲孙女,她肯定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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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敏芝压着性子截住她的话:“我也是真觉得你们俩合适才跟你提的,他也是离了婚,带着一个儿子,你俩要是能在一起,那就是儿女双全,我跟你说他可能挣钱了,自己开厂子,一年大几十万的收入,人品方面你也不用担心,他前妻出轨他才离的婚,那女的是个花花肠子,整天不干正事儿光想着勾搭男人。” 她说着话,试探沈安若:“你和诺诺爸爸是因为什么离的婚?是不是他也不正干,你放心,这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我这个侄子有责任心又知道心疼人,肯定比诺诺爸爸强。” 沈安若知道这曹老太太磨人的性子,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干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我和诺诺爸爸不是离婚,是他……不在了。” 曹敏芝愣住。 沈安若再给她上一道保险:“我对他感情很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他,我以后也没有再结婚的打算,曹姨,您不用再为我费心这些事情。” 曹敏芝嘴张了张,又闭上,脸上有些讪讪,她看沈安若带着个孩子自己过,就想当然以为她和她男人离婚了,都没想到过这一层。 沈安若看她:“您别跟诺诺说,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她爸爸去南极保护企鹅了。” 曹敏芝退休前在国企做行政工作,自觉清高,从不跟那些爱说人长短的老太太们在一起闲聊,只要不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她赶紧应下来,又握沈安若的手:“你也真是重情义,你说你年纪还这样轻,就这么一直给他守着,诺诺爸爸在天上看着得多心疼。” 沈安若佯装笑得苦涩,没说话,莫名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偏头看过去,脸蓦地一白。 她嘴里“不在了”的那个人,一身黑的站在树下,冷峻的面容掩在半明半暗的霞光里,像是来自地狱的神祇,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3. 第 3 章 诺诺在电话里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安若回:“妈妈突然想吃栗子了,来外面买点儿栗子,再有十分钟就回去了。” 诺诺“哦”一声,又乖乖巧巧道:“妈妈,我可不可以先吃一小小口草莓蛋糕?” 妈妈说草莓蛋糕要等到饭后才可以吃,可她趴在桌子前看着蛋糕上的草莓,有些等不到饭后再吃第一口了。 沈安若道:“你可以先吃三小口,让姨婆给你切。” 诺诺咯咯笑开,还不忘表白:“妈妈,我好爱好爱你。” 沈安若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撞上餐桌对面没有温度的目光,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妈妈也爱你。” 哄好女儿,沈安若挂掉电话。 咖啡厅里除了他们这一桌空无一人,连老板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门口守着两个男人,应该是他的人。 他会找到这里,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他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就是不知道他的记忆是不是还只停留在十八。 低缓的音乐戛然止住,空气里更加安静。 沈安若抬起了些视线,停在他的下颌,没再向上,又转头看向别处。 林修远懒懒地靠着椅背,就那样看着她,神色冷冷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沈安若受不住这样难捱的沉默,他说要谈一谈,却一直不说话,她的唇张了张,又咬住,她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冷场。 林修远从她红润的唇上漫不经心地移开眼,开口道:“抱歉。” 沈安若有些怔愣,望向他,不解的眼神和诺诺遇到困惑的时候一模一样,清凌凌的眸底能倒出人影。 她不明白他这句抱歉的出处。 林修远道:“你说你对我的感情很深,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沈安若睫毛眨了下,她握上温热的水杯,搬出自己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的话:“深……过,后来就淡了,然后就分开了,”她顿了顿,艰难道,“我跟那位老太太说的都是推脱的话,你不用当真。” 她再不想他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要咒他死的意思。 林修远看着她浓密的长睫,目光有审视。 他手上有她过往的一些资料,自幼父母双亡,在姑姑家长大,大学一毕业就进入林氏的江城分公司,做了他两年的助理,在他离开江城后办理了一年的停薪留职。 诺诺在那一年的冬天出生,他也是在那个冬天出的事情。 转年春天,她被调到林氏总部做他妹妹林浅语的秘书之一,又在一年前他醒来后不到一个月,从林氏离职回到江城。 他们的分开肯定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平和,他能感觉到她想要隐瞒什么。 林修远手指轻叩着膝盖:“我们当初在一起了多长时间?” 沈安若目光定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半年。” 林修远睨一眼她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你那个时候查出怀孕,没有联系过我?” 沈安若默了默,摇头,始终不看他:“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感觉到身体不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都快四个月了。” 她的手有些凉,不想再回忆那段时间的事情,握紧水杯,加快了语速:“你当时在国外,我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你,再后来你就出事情了。” 林修远没戳破她话里的漏洞,拿话探她的底:“你如果打定主意不想让人知道诺诺的爸爸是我,你应该藏得更好一些。” 沈安若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确实,要不是她当初同意了公司的调动去了总部,他妹妹小林总也不会在无意间发现诺诺的存在,在他看来,这个“无意”大概是她人为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挺直背,看着他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一开始我确实没打算让谁知道,但后来你出了事情,手机上每天都是你的新闻,说你醒来的机率几乎为零,你要是死了,诺诺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我相信你母亲和妹妹肯定不会亏待了我们母女。” 他已经给她扣下了这顶帽子,她总不能白担了这个名分。 沈安若又道:“你既然找来了,肯定已经确定诺诺就是你女儿无疑了,所以钱也好你们林氏的股份也好,该是她的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不给,我就去找媒体,拿着你的床照随便爆一爆当年的事情,你可就不是掉一层血那么简单了。” 没有等来预料之内的动怒和冷言嘲讽,他冷眼瞧着她,默不作声,沈安若直视他,不躲不闪。 林修远眼里的审视慢慢散了些,他回道:“明天会有律师和你联系这些事情。” 联系什么?给钱给股份?还是要告她敲诈勒索? 不管是什么,她都能接住。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他看一眼就会慌乱无措的沈安若,她是他带出来,他教过她,要想赢过对方,你得先学会稳。 几年前她或许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但时间总能让人成长,沈安若淡定地对他笑,回道:“好。” 咖啡厅外的街道人来人往,暮色四合下,昏黄的路灯挨个亮起,有人不经意地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看到临窗的一男一女,有些好奇。 两人俱是出色的相貌,面对面而坐,相顾无言,像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空气静默的咖啡厅里,刚才停下的音乐又缓声响起。 林忆莲的嗓音婉转低靡,“夜幕渗满雨水,仍然想把你婉转相拒,却似推不掉暖暖的嘴,你抱紧孤独身躯,若让你吻下去吻下去,人生可否变做漫长浪漫程序,或情是一曲短得太短插曲,事完后更空虚……” 沈安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抬眼看向外面的朦胧夜色。 林修远眉心蹙起,脑袋里涌起一阵针扎似的疼,他醒来后,头疼是常态,但还没有疼到像现在这样难以忍受的地步。 沈安若注意到他脸色的不对,想当看不见,又听见自己出了声:“不舒服?” 林修远缓过那阵疼,只道无碍。 沈安若也就不再多问,看一眼时间,拿包要起身:“我该走了,”想起什么,又看他,“我跟诺诺说的是你去南极保护企鹅了。” 他可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诺诺不一样,她不希望他吓到她。 林修远看她:“我下个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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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站直,居高临下地看他,心平气和道:“林修远,我确实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女儿,但这并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你不用拿话这样堵我,你今天要是不找上门,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和谁撕破脸,把声音压到最低:“我们之间的事情,以你的手段,你不用过来问我,我相信你也能查个一清二楚,可你偏要找过来,你想当爹又觉得自己受了骗,就算我是拿女儿想讹你钱,又怪谁?你当初但凡少上我的床一次,现在也不用面对这种局面。” 她似想起什么,扯唇笑了笑:“哦,抱歉,我忘了,你失忆了,不记得当初了的事情。” 沈安若话说完,又有些恼自己,何必说这些,要说错,归根到底所有的错都源自于她,从最初的一开始,她就不该去招惹他。 可要是那样,现在也就不会有诺诺,女儿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 沈安若绷直的肩膀不由地卸了些力,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丧气,攥紧包,转身要走,脚步却被迫停在原地。 她回身看他。 林修远叩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我就是再有手段,也不会查到所有的事情,比如我的床照,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种喜好。” 沈安若睫毛轻轻起颤。 林修远盯着她脸颊慢慢洇出的浅粉,半晌,忽地开了口,不是很确定的语气:“沈小姐,我当初是不是很喜欢你?” 她确实跟他梦里梦到的一样,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他,都说谎成性。 刚才她说的有关她和他的事情,起码掺着一大半的水分,她想骗人的时候不难看穿,睫毛会眨得频繁,耳根会泛出红。 四年前的火候想必还远不如现在,演技这样拙劣,他能留她在身边那么久,还会让她拍他的床照。 除了喜欢,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虽然他十分确信自己不是一个见了漂亮女人就昏头的人。 再漂亮也不会。 4. 第 4 章 诺诺窝在妈妈怀里,闻着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沉重的眼皮渐渐撑不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唇角还噙着笑。 沈安若放下故事书,低头亲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看着她浓密的睫毛,有些恍惚。 见过诺诺的都说她长得像她,其实诺诺更像小时候的他,她看到过他两三岁的照片,唇红齿白,漂亮得像个洋娃娃,要不然当初他妹妹小林总也不会在见到诺诺的第一眼,就产生怀疑。 她有些意外他在咖啡厅问出的那个问题,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给自己得出的结论,她如实回答了他,拿他亲口对她说过的话,“你当初不过是在江城无聊,拿我当个逗闷子的玩意儿”。 她原本想把他们的过往描述成寻常情侣的恋爱和分手,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编什么样的故事都随她说。 他要是想当爹,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和平相处,就像离了婚的夫妻那样,她不希望他们的事情牵扯到诺诺身上。 可他三言两语就逼出了她的情绪,他那样想,她不如他所愿都对不起诺诺,有了钱她干脆直接换个大平层,这样也就不用再担心会遇到什么烦心的邻居。 沈安若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头都有些胀,她给诺诺压了压被角,轻着动作起身,出了卧室。 黄桂琴正在捞刚出锅的卤货,沈安若闻着香味儿凑到厨房,黄桂琴看她:“要不要喝点儿?” 当然要,桂姨最懂她。 沈安若转身去冰箱拿啤酒,关掉客厅的大灯,打开墙角的落地灯,从储物间拿出一张小圆桌放在落地窗前,又将两个软垫扔到地上,推开半扇窗,夜晚的风卷着徐徐的凉意吹进来,很舒服。 黄桂琴切了一盘卤货,又炸了盘花生米。 两个人在软垫上盘腿而坐,举起啤酒先碰一下杯,沈安若仰头将啤酒喝掉大半,连筷子都懒得用,直接上手拿了片藕放到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 黄桂琴看着她笑,也喝一口酒:“曹敏芝找你说什么了?” 沈安若简单提了两句。 黄桂琴冷哼了声:“她那点小心思就差摆脸上了,全世界就她儿子是个宝,谁都配不上,你看着吧,小方老板娶个称心的媳妇儿难,他是个面团软性子,什么都是他娘说了算,就算他有看上的,曹敏芝要是不满意,也得给他搅合了。” 她想到什么,挨近沈安若,认真道:“说真的,你一点结婚的想法都没有?其实不止一个人跟我打听过你。” 沈安若摇摇头,对曹敏芝,她不过是假话敷衍应付,在桂姨面前她愿意坦露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有诺诺就够了,以后都不会再生,自己没孩子的男人很难会同意这点,要是对方有自己的孩子,一结婚,两大两小,再加上对方的父母,结合成一个家庭,或多或少都会有矛盾,我不想没完没了地消耗自己的情绪去维持一个家庭表面的和谐,更不想诺诺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她又喝一口酒,慢慢道:“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钱我自己挣自己花,不必看谁的脸色,过得自在还有底气,我的情绪是正面的,传递给诺诺的情绪也会是好的,她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才会足够的安全感,现在这个社会,家里不是非得有一个男人来当爹才可以。” 黄桂琴看着她眼底透亮的光,不由感慨:“你活得比我通透,我也是活到这把年纪才明白过来,这人啊,对自己好一点比什么都强,你看我忙忙叨叨大半辈子,为了这个为了那个,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黄桂琴上半辈子过得不太顺当,结过两次婚,人生过了一半,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连给自己容身的只房片瓦都没有,和第二个男人离婚的时候要不是遇到沈安若,给了她一份工,让她的生活有了些盼头儿,她当时想跳河的心都有。 沈安若夹一块儿牛肉送到黄桂琴嘴边,不让她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您怎么什么都没有,您不是有我和诺诺,咱仨过,日子怎么过舒坦咱们怎么来。” 黄桂琴吃掉牛肉,又笑:“婚不结就不结,倒是可以谈谈朋友,你说你才多大,日子怎么过得比我一个老婆子还清心寡欲,你要趁现在多享受享受,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沈安若幽幽叹一口气:“这不是没人跟我谈。” 黄桂琴嗔她一眼,哪儿是没人跟她谈,是她根本就不给人机会,她想起了贺怀章,俩人再合适不过,贺怀章长得好,性子也好,对诺诺更是没话说。 不过名字在嘴里倒了一遍,黄桂琴还是没说出来,两个人以前是同学,现在又在一起工作,窗户纸捅破了,要是安若没那个意思,以后处在一起会不自在。 手机震一下,沈安若划开屏幕看了眼,又把手机递到黄桂琴面前: “这周末夏媛姐结婚您得去哈,她又给我发信息了,说必须得把您请到场。” 黄桂琴连连摆手:“我可不去,她那婆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我一个只会做饭的老婆子不去给她丢人现眼。” 沈安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到时候您就穿我给您买的那身衣服,我再给您化个妆做个头发,就您这身段儿,人一看,准得以为是哪个电影大明星到场了。” 黄桂琴笑得不行,拿一只鸡爪堵住了她的嘴,还电影大明星,她还真敢说。 周末,黄桂琴还是一起去了夏媛的婚礼,诺诺一句话就给搞定了,她今天要当花童,桂姨婆得给她拍照片,别人拍的都不行,只有姨婆拍的她最喜欢。 黄桂琴一听这话哪儿还能不去,对她桂姨婆,诺诺一向比沈安若有办法。 婚礼定在松月山庄,夏媛怕麻烦,原都不打算办这个婚礼,但李寒峻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儿子,又是三个孩子中头一个结婚的,不办过不了家里长辈那一关。 几经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办一个小型的,只邀请至亲好友,夏媛能省的程序都省掉了,连伴郎伴娘都没安排。 虽说只是个小型的仪式,也热闹得很,李家在江城的地位数一数二,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少不得都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场地按照夏媛的喜好布置成了户外的中式,到处都是红玫瑰的海洋,诺诺一到就和一群小朋友撒欢儿玩到了一起。 桂姨去了洗手间,沈安若视线停在女儿身上,和夏媛的妹妹聊着天。 夏媛是沈安若之前的同事,当初林氏集团到江大校招,沈安若就是被夏媛给招进江城分公司的,两人性子相投,几年同事下来,亦师亦友。 后来夏媛从林氏离职自己创业开宠物店,沈安若调去林氏总部在北城工作两年多又辞职回到江城,两人中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情分比旁人更亲厚,连彼此的家人都熟识。 俩人正聊到夏媛,沈安若就接到了正主儿打来的电话。 夏媛在那头压着嗓音,又有些急:“李寒峻说林总今天可能也会来,林总和我那个大伯哥李寒山的关系打小就好,铁哥们儿的那种,他这阵子正好在江城,李寒山就把他请过来了。” 她欲言又止。 夏媛听李寒峻提过一些,知道林总从昏迷中醒来失了记忆,但她不知道林总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夏媛虽然从来没有问过诺诺的爸爸是谁,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当年林总来江城接管分公司,身份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大家都猜到了他就是林氏的太子爷,毕竟同样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17|186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林,容貌又和老林董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不过林总的行事做派却与老林董大有不同,老林董平易近人,和蔼温润,无论对谁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而林总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做事最讲究效率和效益,不会任何念及旧情,来江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将那帮只会饱食终日的老臣子们收拾了个利落干净。 林总为人虽然强势,在工作上要求又极其严格,但向来是对事不对人。 唯独对安若这个助理,总是颇多挑剔,言语讥嘲,态度轻视,安若要是犯了什么错,把她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可大家也奇怪,林总就是骂得再狠,也从没说过让安若收拾东西走人的话,而安若就算是被骂得掉了眼泪,第二天肿着眼睛该上班还是来上班,从来没有提过离职或是不干。 同事间对安若同情的多,看热闹的也不是没有,毕竟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林总对她的针对,说是厌恶都不为过。 在最初的时候,夏媛也这么认为。 有一件事夏媛至今跟谁都没说过。 那是一个隆冬的雪夜,她在外面和朋友聚完餐,临时回公司处理些工作,她以为办公室只安若一个人在加班,刚走进门口,看到了她意料之外的一幕。 办公室的尽头,昏黄的灯光下,安若趴在办公室桌上睡得安静,林总站在她身旁,手抬起,似是要触碰她的脸,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种复杂的眼神让夏媛想到她想戒又戒不掉的烟瘾,明明知道不该碰,却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痒。 一直到最后,林总的手也没有落下,只是把椅背搭着的衣服盖到了安若身上,在他转过身的那刻,安若睁开了眼,眼里有夏媛看不懂的迷惘。 后来林总离开江城,安若因为家里的事情有一年多没来公司,她再见到她,是在诺诺满月的时候,她的精神很好,却瘦得不成样子,一点都没有产妇该有的那种丰润。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抱住了她,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夏媛不清楚安若和林总到底有怎样的纠葛,她只希望安若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电话里很安静,夏媛看一眼手机,还在通话中,她止住化妆师推过来的手,提起婚纱起身往外走,试探地叫,“安若?” 沈安若“嗯”一声,看着远处走来的人,轻声道:“我看到他了。” 贺怀章一进来,第一眼就落到了沈安若身上。 她身着一件香云纱的淡色旗袍,站在盛放的玫瑰花墙旁,明艳又婉约,他看到她也在看他,俊朗的眉眼扬出笑,大步朝她走去。 等走近才发现她在看的好像不是他,贺怀章意识到什么,看向走在他前面的男人,他们前后脚下的车,他对这个男人不陌生,他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气场,他不久前才在机场见过他。 正在玩儿老鹰捉小鸡的诺诺看到来人,眼睛亮起来,她攥着手里的气球,倒着两条小腿跑过去。 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看到飞跑来的翩跹小蝴蝶,脚步同时滞了下,又不约而同地加大步伐,上前去迎她。 诺诺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她绕过挡着她路的人,停也不停地奔向贺怀章。 贺怀章半蹲下身,将小姑娘抱起来,诺诺依偎在他怀里,甜甜地笑:“怀章叔叔,你今天好帅呀。” 话说完,前面传来几声止不住的低咳。 诺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比怀章叔叔还要高的男人,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两下。 她怎么觉得这位冷冷酷酷的叔叔有些眼熟。 5. 第 5 章 诺诺看得太认真,攥着的气球都松了劲儿,从她手边悄咪咪地溜走,贺怀章及时给她抓住,诺诺看回贺怀章,使劲鼓掌:“怀章叔叔,你太厉害了!” 贺怀章笑容更深,这个小姑娘尤其会捧场。 沈安若径直走过来,伸手抱诺诺:“咱去夏姨姨那儿了,待会儿要开始彩排了,”又看贺怀章,“你和我一块儿过去跟夏媛姐打个招呼?” 夏媛算是沈安若他们公司的第一批客户,她的宠物店已经开了几家分店,每开一家店都会从沈安若他们这儿购买一批产品。 冯宝珠经常说要是没有夏媛姐当初的支持,给了他们一个开门红的好兆头,公司也不可能发展这么顺利,冯宝珠人还在德国,回不来,贺怀章今天是代表公司来给夏媛道喜的。 他温声应好,抱着诺诺没松手:“我抱吧,我的手已经没事儿了。” 诺诺不用谁抱,她让怀章叔叔放她下来,小大人儿似的语气:“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走的。” 贺怀章尊重小姑娘的想法,把她放到草地上,诺诺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怀章叔叔,蹦蹦跳跳走了两步就荡起了秋千,开心极了。 她早就将别人抛到了脑后,一时的好奇心并不能得到她更多的关注。 但沈安若绕不开前面的人,肩膀擦过他的肩膀,银色的腕表进到她的眼里,她神色微怔,又及时收回目光,快步跟上诺诺。 陈瑾舟从后面走过来,停在林修远身旁,看着走远的三人,啧啧地感叹:“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李寒山刚接完电话,也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陈瑾舟:“什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陈瑾舟这段时间心里守着一个大秘密,谁都不能说,都快要憋死,话到嘴边,看他三哥一眼,又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语意不详道:“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李寒山被他这副看起来至少便秘了一周的样子弄得有些不耐烦:“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跟我在这儿卖什么关子呢?” 陈瑾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凑到李寒山边上,刻意收着声音,又没收得太低:“你没看出来三哥的头顶多了点东西。” 李寒山望向林修远,他只看到了黑漆漆的寸头,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陈瑾舟看着一无所知的李寒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我好想去听孙燕姿的演唱会啊。”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绿光能在哪里,不就在这里,在他三哥的头顶里,要不今晚的afterparty,他就上台献唱一首绿光,一展歌喉,给这场婚礼添个兴。 陈瑾舟正想美事儿想得高兴,屁股上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林修远收起腿,面无表情地离开,都懒得看他。 李寒山指着差点儿摔个狗吃屎的陈瑾舟笑得前仰后合:“活该!让你丫在这儿给我装,我都跟你说了得罪谁都别得罪你三哥,他只是失了忆,又不是丢了脑子,就算他真回到十八,你长到现在的这点心眼儿也玩儿不过他,小心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陈瑾舟凭借自己高超的平衡力,勉勉强强站稳,他拍拍屁股,哼一声:“我玩儿不过自然有人玩儿的过,你等着看吧,总会有人替我报仇。” 李寒山才不信:“能玩儿得过老三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你且慢慢等吧。” 陈瑾舟笑得高深莫测,怎么还没出生,没看到小姑娘一眼看过来,他三哥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姑娘模样儿随了妈妈,是真漂亮,粉雕玉琢的,一笑起来能甜到人心眼儿里去,好像喝糖水儿长大的一样。 看小嫂子对三哥这瞅都不瞅一眼的架势,两人当初铁定分开得不愉快,最关键的是三哥又什么都不记得,这以后可有热闹瞧了。 李寒山越看陈瑾舟这个傻笑的样儿越像白痴,他实在没忍住,上手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陈瑾舟刚稳住的身体一歪,倒在了旁边的气球海洋里,被压爆的气球接二连三地啪啪响起。 诺诺远远地听到,拉着妈妈和怀章叔叔跑了起来:“呀!放鞭炮喽,新郎官儿要来娶新娘子喽!” 林修远盯着前面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神色难辨。 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半句实话,他再无聊,也不至于会拿谁当个逗闷子的玩意儿。 沈安若对身后的目光似有所感,不自觉地回头望,两人的视线重叠一秒,又各自错开。 他才醒过来那阵子,诺诺在病房里见过他两面,他那时头发都被剃没了,人又整个瘦得不成样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诺诺刚才应该是没有认出他。 她前几天已经接到了他律师的电话,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以前也是。 那几年她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工作,但在用钱上还算宽裕,除了房租,她和诺诺的日常开销,支付给桂姨的工资,还能够攒下钱来买一套房子。 林氏对员工在业内著称的高薪水高福利是一方面的原因。 还有就是她不算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当年他送她的那些东西,她没有还给他,也没有扔掉,一件没留全都置换成了钱,她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 其实她没想到那些东西能换出那样多的钱,有好多牌子她都不认识,也是查过之后才知道。 而她送过他的也就只有一块儿表,还是在日内瓦的机场买的打折款,折算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多块钱。 闹掰那天他将那块儿表扔到了垃圾桶,没想到今天又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 腿上压过来的重量将沈安若从旧事的思绪中拉回,一个小男孩儿搂着她的腿委屈巴巴地叫“妈妈”,等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又急急地转身去找自己的妈妈。 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进了休息室被夏媛一提醒才看到膝盖上沾了脏,应该是那小男孩儿嘴上的巧克力酱给蹭到的,擦也擦不掉,衣服又是浅色,明晃晃的一块儿,很难让人忽略掉。 好在夏媛这儿有备用的裙子,不过沈安若试过几件都卡在胸上,这些衣服都是设计师按照夏媛的身材做出的最贴合的尺寸,一寸都不多。 夏媛看着镜子里的人,由衷地羡慕:“你说你胳膊腿儿的明明比我瘦,这该肉多的地方又比我多出这么多。” 她说着话还上手捏了一把,手感是真好。 沈安若红着脸拍开她的手,又道:“你不用在这儿陪我,去忙你的,要是不行我就让桂姨回家去给我拿一件,反正这儿离我那儿也不远,来回来去二十分钟就够了。” 夏媛帮她拉下后背的拉链:“我有什么可忙的,妆化好了,待会儿直接上场就行,你不知道李寒峻那傻子昨天半夜抽风,拽着我跑过来彩排了大半宿,我现在闭着眼都能走完那段路。” 沈安若想到新郎官那拿粉底都难盖住的黑眼圈,不由弯眼笑。 夏媛看她终于笑了出来,松一口气。 沈安若知道夏媛姐早就猜到了诺诺的爸爸是谁,也不想再瞒她:“我没事,他已经知道了诺诺。” 她只说了一句就止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当初她和他的事没人知道,要和夏媛姐真的解释起来,一两句说不清楚。 夏媛捏捏她的手,往别的话头上转:“你不知道我刚才听说他要来,都吓了一跳,你别看我离开公司已经好几年了,现在一想到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当初我搞砸了嘉诚那个项目,他是一句话都没骂我,但看我的那一眼就让我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他们那种出身的人,大概从娘胎里一生出来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本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18|186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毕竟那可是被媒体誉为芝兰玉树世无双的林修远,多少人曾前仆后继地想近他的身,可是从来没一条绯闻传出来过:“我都想象不到林总那种冷冰冰冰的人要怎么追人,他跟你说要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也那样冷着一张脸?” 沈安若指尖滞在裙摆上,实话实说:“….是我追的他。” 夏媛愣住,目光炯炯地看她:“沈安若,你厉害啊!以后我得叫你姐,你这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儿,就你这么个温柔内敛的性子还会追人?!” 沈安若眨了眨眼,话说得轻松:“那个时候大概是鬼迷了心窍。” 夏媛哈哈大笑起来:“这不奇怪,林总是冷了些,但皮相绝对是上乘中的上乘,绝对有让人鬼迷心窍的资本,睡上他几次,一点儿也不亏。” 话音还未落,休息厅的门被“咚咚”地敲响,工作人员在外面慌慌张张地喊:“李太太,您快去劝劝吧,李先生跟人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婚礼可马上就要开始了。” 夏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对沈安若道:“不是什么大事儿,李寒峻就是皮痒了,我先过去看看,这些衣服你也别试了,我估计都不行,我还是让人从店里给你直接拿件过来,很快。” 沈安若推着她往外走,还管什么衣服,她怎么也能应付过去,李寒峻那儿才是要紧事儿。 夏媛说是不着急,脚步也不由地快起来,夏媛走后,沈安若不放心,怕她再和李寒峻吵起来,给桂姨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又打到贺怀章那儿,他和桂姨带着诺诺去彩排了。 贺怀章说场面已经控制下来了,不严重。又道,诺诺这儿彩排得很顺利,他们马上就能回去。 沈安若这才安下心,她把试过的衣服全都整理好挂到衣架上,又将自己的裙子重新穿上,看了看脏的那块儿,要是粘上些浅色的花瓣,也不是不能遮掩过去,自己包里好像有卷双面胶,上次诺诺手工课上剩下的。 她正在翻包,手机和外面的敲门声同时响起,她拿起手机,又走出隔间去开外厅的门。 夏媛发来语音信息,语气有些神神秘秘的,“又给你找了一件衣服,已经让人给你送过去了,这件应该会合适。” 门外的工作人员不确定地看她:“沈安若小姐?” 沈安若点头:“对,我就是。” 工作人员双手捧着衣服递上:“您的衣服。” 沈安若没想到送来得这样快,她接过来,跟工作人员道了谢,又在手机上回夏媛说衣服拿到了。 夏媛发来个戴墨镜的酷酷表情,让她快试试。 奶杏色长裙,修裁简单,是沈安若惯常会穿的那种款式。 胸围比刚才那几件要宽松些,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紧,要是生诺诺前,这件裙子的尺码会适合她,但她月子里喝了太多的猪蹄儿汤,补的那点东西全都长到了胸上。 拉链卡到肩胛骨处,再也拉不上去,要是有谁在后面帮她抻着些,估计是能穿上的,可刚才送衣服的那位工作人员已经去忙别的了。 外面的房间传来声响,听着像是桂姨他们回来了,沈安若打开隔间的门,在厅里没看到人,她手捂着胸口,又探出些身去。 有人站在外厅的门口,圆柱挡着,只露出西装下摆的一角。 沈安若以为是贺怀章,正好可以让他帮忙叫个女工作人员过来。 她扯过衣架上的披肩裹到身上遮住半裸的背,开口叫人:“怀章,你能帮我--” 话到一半,圆柱后的人转过身来,沈安若的声音止在他冷沉的目光里,披肩的一角从她手里悄然脱落,她都没察觉到。 林修远扫过她雪白的肩颈,嗓音有些淡:“他正在和一位年轻的女士热聊,现在应该没时间来帮你。” 6. 第 6 章 沈安若顿了下,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贺怀章,又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隔空对望,谁都没有再说话,脸上是相似的冷然。 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淌进来,如水银般稀稀碎碎泻了一地,走廊里人声喧嚣,屋内只有中世纪的落地挂钟在一摇一摆地晃动着。 沈安若想问他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话还没出口,他就朝她走来,不紧不慢的步伐,她的神经条件反射般地起了紧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林修远停在她两步之外的距离,问得随意:“衣服不合身?” 沈安若一怔,又摇头。 两个人离得过于近,他身形又比她高出很多,经过一年的恢复,他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瘦骨伶仃没有丝毫活人气儿的病人,只站在这儿,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想把他支走:“你能不能帮我叫个女工作人员进来?” 说着话,往后挪了半步脚,想离他远一些,又发现披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一角,什么都没遮住,她忙将披肩捞起,裹紧。 林修远不冷不淡地瞧她一眼,转过身,拿出手机要叫人进来。 诺诺跟桂姨和贺怀章说话的声音在半掩的门口响起,三人越走越近,眼看要推门进来。 沈安若不想诺诺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和他碰面说上话,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直接拉进隔间,又关紧门。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门后,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些,她的掌心攥着他的手腕,一冷一烫的温度在毫无缝隙的贴合中交融。 林修远垂眸看她,沈安若松开他的手,背抵到墙上,用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诺诺在外面叫沈安若:“妈妈,你在哪个房间呀,我彩排完啦。” 沈安若出声回:“妈妈在换衣服,一会儿就好。” 诺诺闻声小跑过来,站在隔间的门前,脸贴着门缝,小小声问:“妈妈要我帮你吗?” 妈妈穿漂亮裙子的时候,都是她给妈妈拉拉链的。 沈安若怕她会推门进来,胳膊撑着门板:“今天不用,妈妈自己能穿好,你累不累,让姨婆给你倒些水喝。” 诺诺“哦”一声,乖乖应好,跑去找姨婆喝水。 沈安若手背到身后,在披肩下摸到拉链,想再用些力试试,可还是拉不上,她迟疑半瞬,仰头看面前的男人,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气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下?” 林修远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帮?” 沈安若直接转过身,落下披肩。 脊背瘦削柔软,皮肤细腻如奶白的玉。 空气里注入了一丝静谧,时间在安静里被一点点被拉长,磨着人的心。 沈安若迟迟等不来他的动作,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凌迟般的灼烧,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就算再着急也不该找上他帮这个忙。 她攥着披肩要往上拉,手还未抬起,一点温热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她的背,脊骨倏地起了些战栗,很轻。 沈安若压住呼吸,不想让他看出异样,等拉链拉到顶端,立刻弹跳般地远离开他,她大致扫了眼镜子,觉得没问题,拾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全都塞到包里,又提起包,不看他,低声道:“你待会儿再出去。”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冯律师说那些文件你还没有签字?” 沈安若脚步顿住,没回头:“文件太多了,我还没看完。” 林修远视线停在她的侧脸:“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女儿?” 沈安若想了想,怎么也要等她忙完风投公司来考察的事情:“下个月吧,你等我消息。” 她握上门把,停一秒,他没有别的话再说,她打开门,又关上。 薄薄的门板将他的视线完全阻隔住。 门外是诺诺软软糯糯的声音,先高兴道“妈妈你好漂亮哇,像新娘子一样”,又关心问“妈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很热吗?” 听不清她回了什么,几人的脚步声渐远,只留一室的阳光。 林修远摩挲了下食指残留的温热。 他以为他对她这个人是全然的陌生,但他能对工作人员脱口说出她具体的穿衣尺码,还有刚才不经意的触碰。 是熟悉的。 梦里梦到的那些应该不只是梦。 婚礼结束后,新娘新郎直接飞去了海岛度蜜月,因为李寒峻和夏媛的前男友在婚礼上干的那一仗,夏媛还在和他冷战中,两人晚上在床上折腾得死去活来,白天都是各自行动,谁都不搭理谁。 夏媛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三不五时地给沈安若发几张海边沙滩椰子树外加美男赤身出浴的照片,她那边是阳光热烈的夏天,江城的天儿却是一天比一天凉。 几场淅淅沥沥的雨过后,梧桐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小院里堆满了金黄色的落叶,脚一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诺诺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在外面已经踩了半个小时的树叶都不觉得累。 隔壁的院子传来些动静,诺诺听出是一个年轻叔叔的说话声,她眼睛亮了亮,跑到栅栏旁。 小胖家搬走了,又有新邻居要搬进来,她收到了新邻居叔叔给的礼物,是她最喜欢的彼得兔,昨天她在幼儿园,没有见到新邻居叔叔,是姨婆帮她收的,妈妈说要是见到新邻居叔叔,要和他说谢谢。 现在隔着密密实实的栅栏,她虽然看不见新邻居叔叔,但也可以先和叔叔说她很喜欢他的礼物。 诺诺刚要开口叫人,就听到了那头低低泣泣的哭声,很伤心的样子。 一栏之隔的邻院儿,方大川屈膝半蹲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就差要跪地上了。 今天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他这阵子大多的时间都在江城,好不容易赶上一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女朋友过来找他玩儿,结果中途接到工人师傅的电话,老板的新家一批家电提前送到了,他只能带着女朋友来给工人师傅开门。 小姑奶奶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他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工作,人又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有气,可是没办法,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老板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二十四小时为老板服务,随叫要随到。 虽然老板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难伺候,但他对他老板的爱远远多过恨。 因为老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在他的同学们还在为生计东奔西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计划三年之内在北城买房的事情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方大川,一个天选的打工狗,这辈子生要当林总的人,死要当林总的鬼,林总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更何况现在只是让他盯一个新房的装修,这点小事他要是都做不好,不用林总发话,他自己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家电要安装调试,迟迟结束不了,安排好的行程只能先取消,满腹委屈的女朋友问他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在他心里,她和他老板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简单又毋庸置疑,但方大川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闪了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出来。 小姑奶奶一下子就怒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你完蛋了,方大川,你完蛋了!你一点都不爱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要和你分手!” 剩下的话被方大川全都捂在了掌心,他知道隔壁住的是谁,生怕他们这边的声音传过去。 这边的诺诺也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沈安若将整理好的文件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发到群里,关上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院子里的小姑娘正轻手轻脚地向后挪着步子,那个小心的样子像是生怕担心会弄出什么声响。 沈安若推开落地窗,怕吓到她,声音放得轻:“诺诺,做什么呢?” 诺诺看到妈妈,眼里淌出些笑,手离开嘴,指指隔壁院子,很小声地和妈妈解释:“新邻居叔叔好像把女朋友姐姐给惹哭了。” 她哭的时候除了妈妈和姨婆,谁都不想让看到,女朋友姐姐现在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哭。 沈安若倒是没有听到那头有什么动静,不过小姑娘的耳朵一向灵,她走到院子里,将她直接抱回了屋,又关上落地窗,照她那个一点一点挪的乌龟速度,就是等太阳落下山她都不一定能挪回屋。 诺诺搂着妈妈的脖子笑,额头碰到妈妈的额头,笑又止住,手摸上去,表情变得严肃:“妈妈,你的头好烫啊。” 沈安若今天一起床,浑身就有些酸疼,这是老毛病,一到换季的时候她总会发几天烧,再加上这阵子忙公司的事情,连着熬了一个星期的夜,现在稍微放松下来,病就容易找上身。 她安抚小姑娘:“妈妈没事儿,可能就是有些发烧,待会儿吃点儿药就好了。” 诺诺捧着妈妈的脸道:“要先吃饭,才能吃药药,还要盖上棉被睡一觉,出出汗才能好。” 沈安若揉揉她蓬松的头发:“我们诺诺真的是长大了,都会照顾妈妈了。” 诺诺挺着小胸脯使劲点头,姨婆不在家,当然是她来照顾妈妈。 沈安若看她一张小脸上全是认真,笑着亲了上去:“好,那我们先做午饭,诺诺帮妈妈一起?” 诺诺高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6419|186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道好。 桂姨的亲姐姐过六十大寿,她这两天回了老家,明天才能回来,走之前把冰箱都给沈安若填满了,有包子饺子还有小馄饨。 午饭沈安若就用早晨熬好的鸡汤煮了些小馄饨,给诺诺做了个清汤的,她嘴里没什么味儿,就给自己调了个酸辣的口儿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肩挨着肩坐在餐桌前,一碗热汤馄饨吃完,都出了一身的汗。 窗外的天阴沉得厉害,入冬前的第一波寒潮将要来袭,前几天小区里已经通了暖气,外面再冷,屋里也是暖烘烘的。 这样的天气,最合适午后睡觉。 沈安若在诺诺的监督下吃完药,母女俩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房间就安静下来。 诺诺先睡着,沈安若跟着女儿一起一伏的呼吸,眼皮落下来前还在想,晚上的时候,要和诺诺提一下爸爸要从南极回来的事情。 在夏媛婚礼上那一面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但她却频繁地梦到他,她这阵子都没怎么睡好,一入梦便被旧事侵扰。 先是回到小时候下雪的冬夜,她睡在楼顶的阁楼间,昏昏沉沉中被姑父撬锁的响动吓醒,她拿起床头的棍子直接砸向门,又下床将书桌椅子全都堵到门后,然后拿起枕头下的铁锤,裹着被子,躲到衣柜里,睁眼到天明。 场景一转,又到了银海湾的房子里,她半夜从噩梦中乍醒,他人在睡梦中,手自动伸过来,将她从床角搂到怀里,轻轻拍上她的背,她惊悸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慢慢平稳下来。 其实在那个漫长的冬天,有那么很短暂的一刻,她是想将他牢牢抓住的,她喜欢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又炙热,让她得到了她曾奢求过的温暖。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刻而已。 有什么在嗡嗡地响,好像是闹钟,沈安若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也知道自己该醒了,但她困在梦魇里,怎么也睁不开眼。 诺诺听到闹铃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转头看到妈妈还在睡,伸手拿过手机关掉闹铃,又摸摸妈妈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她有些发懵,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给妈妈掩好被子,轻着动作爬下床,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走出卧室,将门掩好,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托腮看着墙面醒了会儿神,又趴到地毯上和小兔子玩偶一起看起了故事画。 看到故事画里小朋友拿树叶做的蝴蝶,诺诺眨了眨眼,将怀里的小兔子放下,换好鞋,推开落地窗,跑到院子里,弯腰蹲到地上,翻找着好看的叶子,她也要给妈妈做一个小蝴蝶。 她一边找着叶子一边小声哼着歌。 安静的隔壁传来两声轻咳。 诺诺直起身,看向隔壁的院子,犹豫问:“新邻居叔叔?” 半晌,那头“嗯”了声,回应她这个称呼。 诺诺眼睛弯下来,一蹦三跳地又跑到栅栏旁,一字一句地道谢:“叔叔,我是诺诺,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头回:“不客气。” 诺诺想,新邻居叔叔的声音好好听,低低沉沉的,他应该很会讲故事。 那头静了片刻,问:“你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 “她身体不舒服?” “有一些发烧。” “你那位姨婆在吗?” 那头问一句,诺诺乖乖一句:“姨婆回老家给姨婆姐姐过生日,明天回来。” 林修远抬腕看一眼时间,眉心皱起,已经快五点。 他没有多少和小朋友打交道的经验,只能将嗓音放得尽可能的温和:“待会儿你妈妈要是还不醒,诺诺给叔叔开门,叔叔去看看她,发烧了不能一直睡觉。” 诺诺本来还在放松聊天的心在这一刻起了警惕,妈妈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新邻居叔叔虽然送了她礼物,但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叔叔。 她奶声奶气地委婉拒绝:“谢谢叔叔的关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她想了想,又道,“叔叔你要多多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不要让女朋友姐姐哭。” 最后还不忘礼貌道别说叔叔再见,说完转身就跑进屋里,关上落地窗,又踮着脚尖给落地窗上了两道锁。 陌生的叔叔怎么可以来她家呢。 有女朋友的叔叔为什么要来看她妈妈? 诺诺在心里初步认定,隔壁的新邻居叔叔好像不是一个好人,就像姨婆看电视剧骂的那种大坏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她想起来了。 渣渣男。 因为心黑黑的,像煤炭渣渣。 等妈妈醒来,她要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