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刀剑男士小乌》
1. 第一章
在一片潮湿的泥土气息中,小乌的意识缓慢回笼。
那股混合着腐烂落叶的味道,带着雨后山林的清冽,钻入鼻腔。熟悉又陌生,也很好闻,但这并不能安抚她那颗莫名惴惴不安的心。
她费力地睁开眼,日光穿过层叠的树叶缝隙,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是刚刚掉落在地上砸出的痛意。
她下意识地蹙眉,最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漫展会场嘈杂的人声,浑浊的空气,以及自己身穿自设的刀剑男士小乌的服装
她记得自己穿着那身自设服,当时好像是低血糖犯了,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撑着身下的草地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茂密森林,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静谧得只能听见鸟鸣与风声。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医院,也不是漫展的任何一个角落。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小乌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套,本身的布料并不是很好,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细腻柔软的质感,针脚细密,完美贴合着她的手型,仿若第二层肌肤。
视线顺着手臂上移,是裁剪合体的黑色服装,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微光,触手冰凉丝滑。
这不是她自己准备的有些廉价质感的cos服。
不安缠上心头,她踉跄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了不远处一汪清澈的水潭边。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轮廓精致得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头鸦羽般的黑色长发柔软地垂在颊边,皮肤是久不见光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灿金色的猫儿眼,清澈透亮,在粼粼波光中,宛若融化了的碎金。
她怔怔的看着水中的倒映,记得这双金色的眼睛,是她为了配合Cosplay角色“小乌”,特意戴的美瞳。
可现在,当她眨眼时,那抹金色也随之灵动地闪烁,真实得让她心头发冷。
而这张脸,依稀有几分刀剑乱舞中源氏重宝——髭切的影子,但骨相却更显柔和。
这是她当初自设“小乌”这个角色时,遵循其“仿品”背景而特意捏的脸。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自己平坦的胸口。
——柔软且略有起伏的触感清晰地传来。
还好,还是女的。
她几乎是泪眼朦胧的,长长地松了口气。但那口气还没吐完,更大的恐慌便攫住了她。
性别是没有变,可其他的一切都变了。
她不要当什么“小乌”,更不想成为什么付丧神。她有自己的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个出了冷门自设角色的Coser而已。
“我得回家。”
她喃喃自语。
她开始在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腰间那柄原本只是作为道具的太刀,此刻沉甸甸地压着,刀柄上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她这荒诞的现实。
她试过把这把刀扔掉,但它就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无论丢在哪里,她都会兜兜转转回到丢掉刀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忽然耳边似乎有些异样,总觉得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触到两片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又往上摸了摸,上面还有两片!
跑到水潭边借着水面,她看清了那是什么。
四片纯黑色的、质感极佳的耳羽,就这么直接从她耳后的发根处生长出来,像是某种精巧的装饰。
一双向上,一双向下,以四翼天使翅膀的方式长在耳后。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这种她为了耍帅而加进去的“四翼耳羽”设定都实体化了吗?
一阵风吹过,拂动了颊边的发丝。或许是感觉到了痒,那两对耳羽竟不受控制地轻轻扇动了两下,像是在驱赶什么。
……它会动。
这个认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这莫名出现在身体上的异物。
她试图拽下耳羽,但用力过猛却让自己感觉到了疼痛,只能怏怏作罢。
“看来确实是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之后她再也无心研究这些,只是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要逃离这片诡异的森林。
从日上中天,到夕阳西下,小乌都在不停的奔走。
饥饿感如约而至。现代脆皮大学生只感觉自己胃里火烧火燎的,双腿也开始发软。她靠在一棵树下,绝望地想,也许她会成为第一个刚穿越就被饿死的倒霉蛋。
就在这时,右侧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她警惕地抬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毛色灰黑、身形壮硕的野狼,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捕食者的贪婪。
完了!
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然而,就在野狼猛扑过来的瞬间,她的身体,却做出了完全超乎大脑指令的反应。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她听到了自己腰间传来一声清越的刀鸣。
“锵——”
身体自动向左侧滑开半步,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拔刀的,一道凛冽的寒光便在暮色中一闪而逝。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仿佛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千百遍,是早已铭刻于灵魂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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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
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那只凶猛的野狼,身体僵在了原地,随即重重地摔落,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
小乌呆呆地站在原地,依旧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她感觉手中的刀,此刻轻的不可思议,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带着一种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锋锐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那不是她的力量。
她是大学体育跑八百还要抄近道套圈才能跑完的体力废,跑完更是气喘如牛,嘴里血腥味泛滥。
怎么可能……?
看来是属于这具身体,属于“小乌”这把刀的……战斗本能。
这个认知,比刚才面对野兽时带来的恐惧更甚。
她不再是她自己了。
她正在被这个陌生的身份所同化,被这把名为“小乌”的刀所侵蚀。如果连身体的本能都不再属于自己,那她离彻底失去“自我”,还能有多远?
“不……”
“我不要……”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
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她浑身一颤。她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双手抱住了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
就在她因惊恐而感到一阵眩晕时。
——嗖!
那两对不听话的耳羽,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瞬间向前弹开,上面的一对像一副柔软的眼罩,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眼睛。下面一对则是捂住了她的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愣住了,连恐惧都暂时褪去几分。
她试着伸手去拨,羽毛却固执地贴着,直到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耳羽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小乌叹了口气。
这具刀剑付丧神的身体……连情绪的表达方式都如此特别。
……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完全降临。
林间的温度骤然降低,晚风带着寒意。付丧神虽然是属于“神”的一种,但化为人形就会有人的特质,即使不会被冻死,但寒意依旧吹得她瑟瑟发抖。
远处的林间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激烈声响。
叮!铛!
清脆的、不属于这个原始森林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几声陌生的怒喝,清晰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道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在远方的天际一闪而逝。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穿透黑暗,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不是野兽的打斗。
那是……刀剑击打的声音。
是和她刚才挥出的那一刀,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声音。
2. 第二章
刀剑碰撞之声,对此刻的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致命的指引。
明明理智在叫嚣着“快逃”,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迈开了步子。
她不是鲁莽,而是绝望。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任何与“文明”相关的迹象,都像是溺水者眼前漂过的唯一一根稻草。
小乌屏住呼吸,借着夜色与茂密树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摸去。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轻缓,生怕惊动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味,夹杂着些许焦糊的味道,刺得人鼻腔发酸。随着距离拉近,打斗声越发清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少年人的清亮呵斥。
“喂!你这家伙,别碰到我的衣服啊!”
“集中精神,清光!”
“可恶……没完没了的!”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些声音……
她拨开身前一片宽大的叶片,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战况正酣。
五个身影正被十数个形态扭曲、身披破败铠甲的骸骨状怪物包围。那些怪物,她在游戏中看过了数千遍——时间溯行军,企图篡改历史的时间罪人。
而被围困在中央的,正是奋力抵抗的刀剑付丧神。
为首的少年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乌黑的长发束成利落的侧马尾,上挑的绯色丹凤眼在刀光剑影中亮得惊人,嘴角右侧的美人痣增添了几分艳丽与慵懒。
他挥舞着手中的打刀,动作凌厉。
她的眼神晃了晃,认出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是加州清光。
与他背对背作战的,是身穿浅葱色羽织的大和守安定。
冲田组的两位刀剑男士,此刻正将后背交给彼此,配合默契地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在他们侧翼,萤丸手中那柄与他自身身形完全不符的大太刀舞得虎虎生风。
这三人将中间的莺丸围的密不透风,他怀中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小乌眯着眼试图看清楚。
直到一头小虎跳上了他的肩头,嗷呜嗷呜的叫。
“看来是这队刀剑在执行任务中遇见了困难,莺丸怀里的应该是粟田口的五虎退了,似乎是受了伤。”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些都是她曾在游戏屏幕里看过无数遍的角色。她熟悉他们的每一句台词,了解他们的每一段过往。可当他们活生生地、浴血奋战地出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远比任何CG动画都要来得震撼。
真实的他们会受伤,会喘息,会因为疼痛而蹙眉。那件在游戏里仅仅是“中伤”立绘的破损衣衫下,是真真切切的、正在流血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穿过来的虚晃终于有了实感。
这不是游戏。
这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战况对刀剑男士们很不利。溯行军的数量太多,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痕,他们快要被逼到角落,就连萤丸,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突然,一只手持薙刀的溯行军突破了加州清光的防御,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劈向他的肩膀。
“清光小心!”大和守安定惊呼一声,想要回防却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加州清光狼狈地向旁一滚,险险避开了要害。
就在他翻滚躲避的瞬间,一个圆形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小东西,从他破损的衣袋里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战斗还在继续,并且越发艰难。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耗尽灵力的!”萤丸一刀逼退两名敌人,大声喊道。
“退!”一直沉默观察的莺丸,终于下达了简洁的指令,“此地不宜久留。”
“可恶!”加州清光不甘心的咬牙,马上就要到王点了,但他也明白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得到指令,五位刀剑男士迅速靠拢。莺丸作为这次的队长,从怀中取出一个与刚才掉落的物品相似的装置,注入灵力。
霎时间,耀眼的光芒以他们为中心绽放开来。无数樱花瓣凭空出现,在光芒中飞舞、旋转,形成一个绚烂的漩涡。
溯行军们发疯似的冲向那光芒,却在触及樱花瓣的瞬间被弹开。
光芒散去时,那五个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了目标的溯行军们,在原地茫然地徘徊了片刻,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前一秒还喧嚣激烈的战场,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地面,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小乌靠在树干上,身体因紧张而脱力,缓缓滑坐到地上。心脏还在狂跳,四肢冰冷。
许久,她才从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留着几片未来得及消散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樱花瓣,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饿出了幻觉。
她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
想离开,立刻就走,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片草丛上。
——那个加州清光掉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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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用来撤退的时空转换器吗?不,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
……
她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片草丛,一动不动。夜风吹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饥饿与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拿还是不拿?
如果被时之政府发现她的踪迹,那势必也会被带回本部作为刀剑本灵供养。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要直面分灵事实。
可她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何使用付丧神的力量以及分灵的操作她也一无所知。
更何况,小乌的面色沉了沉。
刀剑中还有源氏兄弟与小乌丸这三把刀,他们可是真的见过历史中的“小乌”啊,尤其是源氏与“小乌”之间的复杂关系,她真的能把控住这个修罗场吗?
好怀疑啊……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刀剑男士而是刀剑女士啊!难道她还要给自己装个牛子蒙混过关吗。
但是,不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话,凭她一个人,当个孤魂野刀吗?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么难啊!这简直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小乌抓耳挠腮,小乌满地打滚,小乌安详躺平。四只耳羽也随着主人情绪波动时而精神抖擞,时而萎靡不振。
“算了,穿就穿了,好歹也要坐个明白‘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滚落在草丛中的金属圆盘走去。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银白,表面光滑,正中央镌刻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纹样。入手冰凉,没有丝毫能量的迹象。
她尝试着在上面按了按,又试着注入自己身体里那股微弱又陌生的灵力。
然而,圆盘毫无反应。
“坏掉了吗?”她有些失望地喃喃道。
也许是刚才摔坏了,也许是需要特殊的灵力才能启动。
她叹了口气,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将那个冰冷的圆盘握在手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到的第一件“人造物”。它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帮助,却像是某种锚点,让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有了一个暂时的着力点。
小乌蜷缩起身子,将圆盘紧紧贴在胸口,汲取着那份微不足道的、冰冷的慰藉。
夜色渐深,疲惫到了极点,她终于支撑不住,在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林间空地上,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后,被她体温焐热的金属圆盘,其表面镌刻的纹样中心,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极淡的红光。
红光一闪即逝,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3. 第三章
小乌是被一阵微弱的“滋滋”声吵醒的。
那声音很轻,像是老旧收音机信号接受不良时发出的电流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响起。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曦的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柔和地洒在身上。空气清冷,带着露水的湿润。
身体因为在野外睡了一夜而有些僵硬,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怀里那个冰冷的金属圆盘。
那阵“滋滋”声,正是从它内部传出来的。
她把它拿到眼前,只见圆盘中央那个原本黯淡的纹样,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频率与电流声完全同步。
启动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瞬间睡意全无。
难道是她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按到了什么地方吗?
她满怀期待地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这个小东西,又尝试着按下所有看起来能按的地方,甚至对着它小声说了一句“芝麻开门”。
然而,除了那执着的“滋滋”声和闪烁的红光,它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投射出全息地图,也没有响起她想象中的机械客服语音。
希望的火苗,刚窜起来一小撮,就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空欢喜一场。
但她并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风波早已因她而起。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主题:【紧急求助!!!】有谁的公共频道串线了吗?我这儿多出来一个奇怪的直播间!
0L 楼主·摸鱼才是正义
救命!家人们我就是摸鱼时间例行检查一下公共频道,结果发现多出来一个没有任何编号、无法关闭的直播窗口!点进去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少年在睡觉!
[截图1.jpg] [截图2.jpg]
你们看!是不是超绝可爱!他睡得好香,但我好慌啊!这是什么新型病毒吗?我会被时政抓去问话吗?
1L 抢誉失败的一天
前排围观!楼主你别说,这颜值真的逆天了。这脸,这睫毛,我一个女的都自愧不如。
2L 马当番救我狗命
长的好TMNB啊,看着身上还带着把太刀,是时政还未实装的新刀吗?意外暴漏出来了?
3L 城管大队编外员
回2楼的,我家的舅舅的大姑妈家的亲戚的儿子的侄子在时政内部研发机构工作,他说时政最近还没有这位“刀剑男士”的时装消息,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是刀还是人。
4L 敌枪专打我园长
3楼的欲盖弥彰的不要太明显!你就是那个舅舅的大姑妈家的亲戚的儿子的侄子吧!
5L 今天源氏吵架没
等等!这金色的眼睛!这柔和版的五官轮廓!兄弟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看着怎么那么像源氏家那位大佬啊?!@源氏秃头阿尼甲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6L 大阪城挖穿地心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第一眼也看成了髭切殿!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髭切殿是那种笑眯眯的白大福,但切开是黑的。这位小哥哥感觉……好乖,像个还没睡醒的小奶猫。
7L 源氏秃头阿尼甲
谢邀。我家阿尼甲刚从茶室里出来,现在已经坐在我的位置上乐呵呵看直播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在怦怦跳。
8L 烛台切光饭
卧槽!源氏家的真·大佬都出来了!所以真的是源氏家失散多年的亲戚?时政要实装新刀了吗?没听到通知啊!
9L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来了来了!我家还没有锻到阿尼甲,只有一只膝丸。我骗他这是髭切,他表情相当惊讶呢,一脸纠结哈哈哈。说“阿尼甲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我磕到了,谢谢。
10L 别动我的小鱼干
异议!你们只看到了他和源氏的相似之处,就没看到他浑身黑色装束吗!还有他耳边那个,是羽毛吗?黑色的羽毛!感觉很像乌鸦呢。与乌鸦相关的刀,应该就只有小乌丸了吧?
11L 清光的指甲油
那个,可以说吗?我家父上大人也突然看起了直播。
12L 鹤球的第n次惊吓
前排吃瓜,打起来!打起来!源平合战2.0版本吗这是?为了一个还没搞清楚身份的美少年?刺激!
……
57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醒了!他醒了!啊啊啊他坐起来了!刚睡醒的样子好迷糊好可爱!那双金色的猫儿眼,我死了!
58L ALL350俱乐部
好可爱!还对着联络器说“芝麻开门”呢,傻孩子。
58L 又强又美兼厨
他好像在研究那个圆盘……就是我们本丸内部的联络器吧?看款式好像是旧版的,功能不全的那种。
59L 技术部加班狗
确认了,是三期测试版的单向联络器,因为有致命BUG早就被回收销毁了。主要BUG就是信号不稳定时,会把联络功能转为对公频的单向视频信号传输……简单来说,这孩子无意中开启了一个覆盖全服的个人直播,而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60L 资源见底小判光
技术部大佬惊现!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合法偷窥?(斯哈斯哈)
61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又叹气了!好小一声!眉头都皱起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是肚子饿了吗?孩子饿了妈妈心疼!好想穿过屏幕给他喂饭!
62L 委托符永不上班
他站起来了!他要去哪儿?等等,他腰上那把是……太刀?!这个少年体纤细的身形,他居然是把太刀吗?!
64L 别动我的小鱼干
楼上的,萤总警告!
……
小乌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无数双眼睛“合法偷窥”着。
巨大的失落感过后,是更加汹涌的饥饿感。她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决定先解决生存问题。
昨天那只被她“意外”干掉的野兽尸体还在不远处。虽然场面有点血腥,但在饥饿面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笨拙地捡来干树枝,又拿出在贝爷那里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决定钻木取火!
结果折腾了半天,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才终于升起一缕微弱的黑烟。
【审神者交流论坛】
123L ALL350俱乐部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他在钻木取火?一个付丧神,在钻木取火?!他没有火种吗?时政连个打火机都不发吗?
124L 直播现场速报员
火终于升起来了,他在烤肉……等等,那只野兽,不是昨晚战场附近那只吗?是被他一个人解决的?
125L 源氏秃头阿尼甲
估计是的,只是他现在是在哪里?听说时政已经开始找这个不知名刀剑
128L 资源见底小判光
我不行了,已经沉醉在这位的美貌里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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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拔了,这样的美少年,能不能让我***或者让他***我!
【系统提示】128L资源见底小判光审神者违反了和谐美丽本丸建设的规则,给予禁言30天,请各位审神者大人遵纪守法,继续坚持建设和谐美丽本丸。
……
129L鹤球的第n次惊吓
上面那位仁兄,是色魔吧。六百六十六。
……
四肢不勤的大学生将肉烤得半生不熟,外面焦黑,里面还带着血丝。
但她实在是太饿了。
撕下一块勉强能入口的,她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这是小乌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饭,味道糟糕透顶,却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吃饱之后,她找了个溪流,把脸和手都洗干净,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出路。
那个金属圆盘。,被她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是个念想。
她走得很慢,很警惕,像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小兽,用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奇又疏离地打量着一切。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找些不认识但直觉告诉她能吃的野果。
少年安静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晃着两条腿,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耳边两对黑色的羽毛,也随着他放空的心情,像蝴蝶振翅般在微风中轻轻地、有节奏地扇动着,
这个画面,通过那个小小的圆盘,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审神者的屏幕前。
【审神者交流论坛】
325L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他的耳朵!羽毛!在动!像小翅膀一样在扇!
326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哈哈哈哈我胡汉三换个马甲又回来啦!
动图已截![小乌鸦扇翅膀.gif] 不行了,我血槽空了,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小可爱!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妈妈粉!
327L 又强又美兼厨
AWSL!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本来以为只是个装饰品,居然是长在身上的器官吗?这也太犯规了吧!
328L 考据党上线
综合分析,黑衣、金眸、貌似髭切、大太刀、还与平家有关……我想到了日本刀剑史上的一把存在颇有异议的刀——【小乌】
是源氏命人锻的髭切的仿刀,为了代替去熊野别当家做嫁妆的膝丸。刀身比髭切长了两分。传闻某晚这两把刀一起靠在屏风上时倒下,那时小乌的刀尖被髭切折断,正好短了二分。髭切的“友切”之名便是从这里来的。后来好像是随平氏一起沉入海里了。
如果真的是他……那这身世,也太惨了吧!
332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小乌……被兄长斩断,又跟着养父沉入海底……呜呜呜我的崽!妈妈不允许你再受苦了!
333L 鹤球的第n次惊吓
所以源氏是亲哥,平家是养父?这关系……贵圈真乱。
而此刻,远在某个时空坐标的本灵本丸深处,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有着最美之剑称号的天下五剑之一的付丧神,缓缓睁开了他那双含着新月的眼眸。
“呵呵,真是有趣啊。”三日月宗近端起茶杯,看着水汽中倒映出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模糊画面,轻笑出声,“似乎,要起风了呢。”
源氏所住的院落中,两位容貌俊美的刀剑还沉浸在遥远的睡梦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本灵本丸的结界好像一闪过的晃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4. 第四章
荒野中的跋涉,是对意志的无尽消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片林子里走了多久。两天,还是三天?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只剩下日出与日落。
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圆形联络器,是她唯一的慰藉。尽管它除了发出微弱的“滋滋”声外毫无用处,但它来自一个“有人的世界”,是她与文明唯一的联系。
她偶尔会把它握在手里,对着它喃喃自语。
“喂,能听到吗?”
“我想回家。”
“我叫……”
话到嘴边,她却顿住了。
她是谁?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一把名为“小乌”的刀。可她自己的名字呢?那个属于一个普通人类女孩的名字,此刻说出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沉默地将联络器塞回衣襟内,继续前行。金色的猫儿眼,倒映着无边无际的绿意,却透着与这片生机格格不入的茫然与孤寂。
……
【代号A4586本丸】
茶室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代号为水星的审神者正襟危坐,面前的虚拟光屏上播放的正是那个将整个论坛搅得天翻地覆的直播。
她身侧,本丸里各刀派的代表全都在坐在这里了,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神情各异。
而她真正的重点关注对象,正坐在她对面。
有着一头柔软的浅金色头发的太刀——髭切,正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他似乎只是在陪着主人看一场有趣的戏剧,对屏幕上那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孩子”并不怎么在意。
坐在髭切身旁的膝丸虽然坐姿依然端正,但显然有着躁动,眉头紧蹙。
“主公,这次召开会议是因为……”
髭切啜了口茶,慢悠悠地打断了他的话:“嗯……叫什么来着?弟弟丸,你想说什么?”
“是膝丸!兄长!”膝丸立刻大声纠正,随即又有些泄气,“……是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
低下的头颅还在死死盯着论坛上众人对那名不知名刀剑付丧神身份的猜测上。
【这名刀剑付丧神有极大的可能是传闻中的刀剑——小乌】。
这两个字映入眼帘时,髭切端着茶杯的手,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茶水表面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的笑容依旧,眼底那抹浅金色的光芒却似乎沉静了些许。
“哦呀,”他轻声说,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很有趣的小事,“原来是那个孩子啊。”
“我记得他是和平氏一起沉海了啊,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毫无根据的刀,怎么能,化形呢。”
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那个名字,髭切记得。那是一段被尘封在刀身最深处的记忆。
某个午后,新生的刀剑被送到他面前,作为弟弟不在时的替代品。那刀剑上附着的灵力,干净、纯粹,带着笨拙感,像一只懵懂的雏鸟。
但这个雏鸟安静的异常,一直想要靠近他却又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不敢接近他。
直到,他斩了下去。
这并非出于恶意,只是源氏重宝无意识的、对于“仿品”的排斥与检验。
当时好像是听见了,有孩童抽噎哭泣的声音。
但也只有一声而已。
后续髭切听闻它流落到了平家,随之沉海。
那之后,他没有在意过,也再也没有见过这把笨拙的刀剑。
没想到,它居然……化形了。
“不可能!”膝丸失声喊道,脸色都白了几分,“被兄长斩断的刀,怎么可能还……还化为付丧神!”
如果,如果那孩子真的化了形,那他,那他和兄长又该如何去……
“算起来,那孩子应该也算是你们源氏的弟弟吧。”
水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看向髭切,低声问:“髭切,是这样吗?”
“嗯……是谁来着?”髭切歪了歪头,仿佛又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但这一次,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我的弟弟?我记得源氏重宝只有我和弟弟丸,怎么会有其他的、不知名的刀剑。”
“主公可不要记错了呀。”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孩子正坐在溪边,双腿晃荡着,看起来那么瘦小,那么孤单。
水星的右侧座位,一位有着乌鸦童子之颜的刀剑付丧神闻言笑了笑,眼神似不经意间与源氏兄弟对上。
“源氏既不愿承认那孩子,不如就交给为父吧。”
“毕竟,他在平氏的时间比在源氏更久,那些时日都是我在他身侧与他作伴。”
……
两双如野兽般凌厉的金色眼瞳瞬间射过去。
“平氏?做梦。”
……
天色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
小乌被淋了个措手不及,慌忙抱着头,在林中寻找避雨的地方。
幸运的是,不远处有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小庙。她狼狈地冲进去,浑身都已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让她冷得直打哆嗦。
庙里空荡荡的,除了四处悬挂的帷布,就只有一座布满蛛网的石像。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的角落,蜷缩起来,用力抱住自己的双臂,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雨中的冷风带来了一股异常浓烈的气味。
是血。
不是昨天那只野狼的腥臊,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混杂着浓郁的甜腥和一丝暗色的气息。
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双金色的猫儿眼瞬间警惕地眯起,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她悄无声息地站起,像一只敏捷的猫,隐入了庙宇的阴影之中。
那个方向……
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可那股味道里夹杂的、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好奇心。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循着那气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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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布吉岛,但是我知道我家的源氏和平氏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她拨开遮挡的帷布,眼前豁然开朗。
然后,她看见了他。
在一片铺满灰尘与枯叶的空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斜倚在一根柱子的柱根处,了无生气。
有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柔软的浅金色短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与脸颊上,身上那件本该洁白无瑕的出阵服被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浸染。
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垂落着,身侧的地面上,本体刀的刀鞘已经碎裂,刀身上布满了豁口。身体起伏的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是髭切。
小乌躲在后面偷看他,内心感慨。
刀剑虽为人所差使,一旦化了形,也是人类所不能比及的,无论是力量、还是容貌。
髭切就像一幅被污损的古老画卷,即使残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但……又有些不对劲。
小乌的视线,凝固在他紧闭的眼角。那里,隐约有几道诡异的、暗红色的纹路,如同不祥的藤蔓,正在缓慢地向外蔓延。
一股污浊、阴冷、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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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绝望与怨恨的气息,正从他身体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这是……暗堕的气息。
小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逃。
必须立刻逃走。
大脑拉响警报。
穿越前她看了不少刀剑同人文,即使是文字,但也句句透漏出暗堕刀剑的危险。
他们失去了理智,被负面情绪支配,是会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的存在。
小乌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挪动,想要悄无声息地退出庙宇,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
她的目光,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那张和水中倒影里的自己,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凌厉的脸。
他现在……快要死了。
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他会“碎刀”的吧。
回归本体,灵力消散,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对于付丧神而言,那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小乌的脚步顿住了。
这不是游戏数据,也不可以读档重来的剧情。
髭切是真实的、躺在那里。
她在犹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髭切身上的灵光也越来越黯淡。
“……该死。”
小乌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藏身的树丛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髭切面前,缓缓蹲下身。离得近了,那股不祥的暗堕气息更加浓郁,几乎让她窒息。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点纯净灵力,正在本能地排斥着这股力量。
小乌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他垂落在地的手腕。
冰冷。
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温度。或许是因为刀剑付丧神本身就不是活物的原因?话说髭切有脉搏吗?是像救人一样救,还是像游戏里那样打打粉扑、摸摸油啊。
她现在手里也没有护理的工具啊。
小乌脑海里在胡思乱想着。
她努力回想游戏和同人文里“手入”的原理。似乎……还可以让审神者用自己的灵力去修复刀剑的损伤。
她不是审神者,但这具身体里,确实也流淌着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灵力。
小乌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覆上他那只冰冷的手。
然后,她学着想象中审神者的样子,尝试着将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暖流,引导到指尖,再渡入对方的身体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灵力像是潺潺的溪水,而髭切体内,则是一片充满了漆黑的、几近干涸的泥沼。
当她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时,那片泥沼中盘踞的黑暗仿佛被惊醒的巨兽,猛地翻涌起来,想要将这一点点微光吞噬殆尽。
小乌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飞速地抽走。
她咬紧牙关,固执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髭切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审神者交流论坛】
555L 直播现场速报员
!!!……那张脸……是髭切吧?!绝对是髭切吧?!
556L 马当番救我狗命
是暗堕的髭切!!!你们看他眼角的纹路!小乌快跑啊!那个很危险啊。
557L 源氏秃头阿尼甲
确实是暗堕的“我”呢。
558L 今天源氏吵架没
楼主别吓我!你说话啊!你是阿尼甲还是审神者啊?!
559L 源氏秃头阿尼甲
是我哦(^_^)
560L 无名
破案了,那位审神者被“夺舍”了,是哥哥切拿到联络器在说话。
5. 第五章
小乌感觉自己快要被吸干了。
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体验。她身体里的灵力,原本如同一条涓涓流淌的细小溪流,清澈而温暖。但当它接触到髭切那近乎枯竭的身体时,便如同溪流汇入了枯泽的泥沼。
泥沼贪婪地吞噬着那点流水,随后的渴求更加猛烈,几乎是在拽着她往其中沉下去。
这振髭切估计很久都没有接受审神者的灵力注入了,导致现在一接受到她的微薄灵力,便想着吸的一干二净
而且从他身体里反馈回来的,是刺骨的冰冷、浓稠的怨恨,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
小乌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地上躺着的付丧神还要苍白几分。
“……不行了。”
再这样被髭切汲取灵力下去,不等对方被净化,她自己就会先因灵力耗尽而回归本体。
然而,就在她准备抽回手的瞬间——
刀剑付丧神那双覆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缓缓睁开了。
本该是金色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只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另一只……
彻底的化为了猩红的血色。
小乌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这就是暗堕的证明。
恐惧像是被浸入到冰水里的海绵,一瞬间就吸满了彻骨的寒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她想要逃。
那对异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终,定格在了小乌的脸上。
在与她那双有些凝固的金色猫眼对上的那一刻,髭切那只金色的瞳孔悄然划过一丝骇人的血色。随即又被平时温柔的蜜糖色所取代。
就好像,刚才那瞬间的杀意与疯狂,只是她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哦呀?”
一个略带沙哑、却依然透着声线特有的慵懒与雅致的声音,在寂静的庙宇间响起。
髭切的目光,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就这么安静地凝视着小乌。
他的视线扫过小乌因在林间跋涉而粘上的泥土、扫过她因警惕而紧绷的唇角,最后,落在了她僵直不动的、两对黑色耳羽上。
然后,缓缓凑近。
小乌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有些呆滞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髭切的那张脸。直到他试图伸手摸上自己的耳羽。
“你要做什么!”
小乌躲开那只逾矩且冒昧的手,闪到一个安全距离。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无数种糟糕的情况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啊,我只是想看一看你那两对耳羽是否是真的而已。”
“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刀剑付丧神长着这个东西。”
“有点好奇呢。”
模样俊美偏偏神情又乖软的刀剑付丧神就这样看着小乌,异色的双眸安静的盯着她,他即使吸入了灵力但身上依旧是破破烂烂的还带着点血迹。
啊这——
糟糕,她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千年老刃还是太有手段了。
小乌偏过头,下意识抿唇试图缓解自己羞耻的情绪。
“不可以。”
“不可以摸、不对,你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他轻声说,“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是你的气息啊。”
他指的是她输送到他体内的那股纯净灵力。但这把刀偏偏要说成这幅暧昧的话语。
“你胡说!我只是为你注入灵力,什么叫、你!”
听见这番几乎称得上是调笑的话,小乌整个人都要炸了。身为人身时她就有点子社交恐惧症,与他人交往时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未像今天这样。
社交底线被髭切刚刚好踩住了红线。
耳后柔软且毛茸茸的耳羽随主人的情绪而晃动,并且如同猫炸毛般支棱了起来。
看起来更像是炸毛试图击退敌人的幼鸦了。
髭切漫不经心的想。
他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好看的眉头也随之蹙起。
那张总是挂着从容笑意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直白的、脆弱的痛楚。
“你别动!”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皱眉。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还在试图保持自己面上那张冷漠脸。
“我的灵力并不多,只是为你将外部的表伤治愈了,内里实际上还是没变。”
“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一个审神者为你注入灵力。”
听到这些话,髭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那双恢复了蜜糖色的眼眸,再次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审神者拥有能够唤醒沉睡器物的特殊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唤醒器物之心’。人们也通常将这种能力叫做‘灵力’。有了灵力才能赋予刀剑男士战斗的力量。”
“但是,作为分灵的刀剑付丧神虽然拥有一些灵力,却无法将这种灵力用在同是分灵的其他刀剑付丧神身上。”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她的脸又伸了过来。
一句冷不丁的话从髭切口中冒出。
“你不是分灵吧。你是刀剑本灵吗?”
小乌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躲,可那只手明明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场,让她像是被黄金蟒盯住的猎物,无法动弹分毫。
“而且,”一金一红的瞳孔静静的盯着眼前不自觉踏入陷阱的猎物,慢吞吞且软软的声调此刻却让小乌浑身僵硬,“你和我,长的好像啊。”
“好像用人类的话来说更合适一些。”
“这位刀剑付丧神,我们之间,有什么亲缘关系吗?”
————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721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A上去!他A上去了啊!!!那个暗堕的髭切直接就是这么猛的A了!!!!啊啊啊啊啊小乌快跑啊!!!!!!
722L 今天源氏吵架没
时政那边正在紧急定位这个直播信号,但信号断断续续的,非常不稳定!但是可不可以先让我看完哥哥切和小乌的抓马修罗场啊,这也太爽了啊。
723L = =清光的指甲油
天……那双眼睛……我看到了,那只金色的眼睛好像一瞬间变成红色的了,但是又变回去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小乌的灵力起作用了?
724L 技术部加班狗
有可能。高纯度的灵力虽然无法根除暗堕,但可以在短时间内压制住污染,而且照暗堕髭切所说,这把小乌估计就是刀剑小乌本灵。可是他的灵力怎么会这么稀薄?但这也非常危险了,一旦刚才的髭切将小乌的纯净灵力吸干耗尽,那么他的暗堕反扑会更加猛烈。可以说现在对于本灵小乌来说,跟髭切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孩子坐在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上。
725L 别动我的小鱼干
天哪这么危险!时政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快定位这个直播间位置将这孩子就出来啊。
726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小乌的马甲就这么被阿尼甲扯的破破烂烂的。感觉这个千年老刃已经差不多快要猜出来他是谁了。
————
髭切冰凉的指尖,最终还是轻轻地、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没有小乌想象中的暴力,只有一种带着常年握刀薄茧的、微凉的触感。
髭切的指腹,几近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侧脸,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无比珍贵的易碎品。
“真像啊……”他低声喟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像?
难道只是为了感慨自己长的像他?
小乌的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疑惑。
他的目光明明是看着她的,却又像是穿透了她,看到了某个遥远时空里的另一个人。那双妖异的眼眸里,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而深刻的情绪。还有……一丝让她不寒而栗的、偏执的疯狂。
这份疯狂被他很好地隐藏在温柔的表象之下,若非离得这么近,根本无法察觉。
“你……”小乌的声音干涩发紧,“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髭切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唇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浅淡的弧度。
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属于游戏介绍中的、属于源氏重宝的、从容而慵懒的笑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笑容出现在眼前这髭切张苍白的脸上时,却让她感觉比刚才那嗜血的红瞳更加危险。
他的目光,从她紧绷的小脸,缓缓下移,落到了她的耳畔。
那两对因为恐惧而紧紧贴着脑袋的黑色耳羽,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连带细小的绒毛都正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髭切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双羽毛……是‘乌鸦’的证明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乌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有些受不了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了,两只漂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家伙。
髭切见状轻笑出声。
他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缕她的黑发,凑到鼻尖,像是那个遥远的时空中的贵族在品鉴上好的熏香。
“不会错的……这个气息和容貌,与我如此相似,却又沾染了平家那群人的味道。”他眯起眼,笑意更深,“是你啊。”
“当初被我斩断,后来……跟着平家一起沉入海底的小可怜。”
轰——!
小乌的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认出她了。
不,应该说,他把她错认成了那个传说中、与他渊源颇深的“小乌”。
不过也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自己在救他时就已经想到这点了,这具身体的长相与髭切有七分相似,嫌疑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只是来的好快,太突然了。但她根本没有“小乌”这把刀的记忆,它是自己私设的,但事实上平安时代的刀剑付丧神之间是怎样相处的,她并不知道啊!只有这一具空壳被她占据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个阿尼甲啊啊!吓死“刃”了啊,突然间来这招。
小乌内心在土拨鼠尖叫,但面上还不得不装下去。
“你知道又怎样,千年前我们之间就已经……”
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通体身着黑色调的华丽服饰,只有直韧的腰间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右耳也点着一串红色单线耳坠,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在颈间微微晃动。
他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奈词汇匮乏,只能寻个不伦不类的。
“就已经断绝关系了。”
“而且我记得,髭切你的‘友切’之名似乎就是因为切断了我得来的吧。”
“被深深切断的滋味可以说是疼痛至极,我们之间用‘水火不容’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况且,”金色的眼眸猛然间睁大,直直地盯着人时让人有股毛骨悚然的野兽感,“你身边的——膝丸呢?”
“源氏重宝只有两位,另一位如今身在何处。”
空气中的气氛冷了下来,小乌丸敏锐的感觉到有股粘稠的、湿冷的视线刺向自己。
这振髭切的暗堕果然有问题,甚至有很大的问题就出现在他的兄弟膝丸身上。
她的手悄然握住腰间的刀剑,拇指顶在刀鞘上随时准备拔刀战斗。电光石火间,一道刺眼的刀剑光影率先出手,小乌惊疑不定的看向被她的本体刀对准脖颈的刀剑付丧神,刚才是他先出的手。
但是动作太快了,她根本看不清!这就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的实力吗?
真的、很恐怖啊!
胸前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叮铃”的一声响,小乌没敢看,还在把刀尖对准髭切。
“断绝关系。”
“膝丸。”
面前青年模样的刀剑付丧神神色微妙,眉尾挑起一个放肆的弧度,显现出锋利的光芒。
髭切不顾抵在颈间的刀锋,俯下身捡起那个东西,被划破的皮肉中鲜红、艳丽的血留了出来,顺着他脖颈的弧度,划过白皙颈下的血肉中、此刻微微鼓起的青筋,留下一道红线,没入他破损的胸膛中。
好色。
小乌狼狈移开眼,只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髭切的脸上。
但是藏着怒火表情微妙的那张脸……也好帅。
完蛋了,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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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想这个,你到底要怎样啊。人身时被这些刀子精的脸迷惑去玩了一个PPT游戏还兴致勃勃天天肝,穿了也在这种刃命关天的地方还想着人家的脸好色、好帅?
小乌已经活刃微死,表情有些崩了,但刀还没挪开。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池面能不能离我远远的?!
“咔嚓”
什么东西被掰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滋滋两声机器报废的滴滴声。
小乌下意识跟着声响来源去看,随之瞳孔地震。
“髭切,你竟敢把我的东西给掰断了!那是我好不容易……”
不对,那是她捡漏得的。
她把那句话吞回去。
“现在,没有别人来打扰了,小乌。”
髭切一步步迈步逼近她,身体微微前倾,姿态优雅中暗藏锋芒。小乌握着剑没敢真的刺穿他的喉咙,只能步步后退。
“没有断绝关系。”
“绿丸,”他状似低头思考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般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他被刀解了哦。”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嘴唇颤抖了几下。她还是不能习惯自己喜爱过的人物,消失的信息。
“是审神者,还是……他自己。”
“他自己跳刀解池的,为了不让他成为我的、软肋。”
髭切握上小乌握刀的手,将刀从她手中一点点取出,状态平静的不可思议。
但是小乌看了那么多同人文与官方设定,深知这只髭切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正常了。髭切有多么看重源氏的荣耀,那他就有多在乎自己的弟弟膝丸。即使这两振刀不像粟田口中的一期一振与众多短刀的感情直白裸露,但也只多不少。
……在失去了挚爱的“弟弟”之后,髭切就暗堕了。
他对膝丸的思念与愧疚,正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中,发酵成一种无比扭曲的、名为“保护”的枷锁。
而曾经作为膝丸替代品的自己,就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乌心中忽然冒出无名的怒火,好像她曾经也这样愤怒过自己被当成替代品的不甘。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退去伪装的刀剑付丧神。
“你休想。”
“我不会再做谁的替代品了。”
“可是小鸟丸,你本身就是我的仿品。”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让人心头发紧的危险。
“我的”那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极重。
像是一个烙印,不由分说地,烫在了她的身上。
“我需要你。”
“所以,跟我回去吧。我的……‘弟弟’。”
心弦像是被扣动了一瞬,小乌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茫然。这具“小乌”的身体在诉说着喜悦,但“它”又控制不住的流泪。千年前作为初生之刃的它怀着喜悦忐忑的心情被送往了源氏陪伴着髭切,本以为会获得跟膝丸一样的待遇,能够拥有兄长的爱护。
在那一刀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砍断。
什么也不剩。
千年之后,他得到了那个称呼,但确是在这种情况下。
泪水在眼下汇聚,又充盈过载流出眼眶,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痕迹,最终汇合于下颌处,凝成一滴晶莹的珠,滴在髭切的手心。
他将这滴泪舔舐而去,最后抬头。
“小鸟丸的眼泪,也是苦的呢。”
“不是苦的,难不成是玉钢的味道吗。”
小乌感觉自己好像被分为了两个人,一个人冷静的近乎漠然,另一个则是属于它的情绪强烈。所以她只能面无表情的一遍流泪,一遍擦泪,并阻止旁边那个一直试图吃她眼泪的刀子精。
她正在思考。
小乌很清楚。髭切要带她回的地方很可能是暗堕的本丸。它绝不会是动漫中的花丸那样的养老的好地方。
她应该拒绝。
她应该立刻转身就跑。
可是……可是这具身体,它想去啊!就因为髭切的一句“弟弟”,这个“小乌”已经飘的整个刃都不能自已了,死活要跟着自己新鲜出炉的阿尼甲。
小乌想拒绝,小乌尝试,小乌挣扎,小乌失败。
她坐在地上思考人生,气的把本体刀丢在一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行了,我同意还不行吗!”
“小鸟丸,我的身体还是有些体力不支”他向她伸出了手,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背我回本丸。”
他的姿态优雅而从容,完全不像是在请求一个陌生人的帮助,而是在使唤一个相处了千百年的亲人。
小乌看着那只向她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张因为失血而毫无血色的脸。
这个混蛋。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像是认命了一般,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我叫小乌。”她一字一句纠正。“ko、ga、ra、su”
听到她这么一字一顿的念她的名字,髭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的,我知道了,小鸦丸。”
“你这个混蛋健忘千年老刃。”
“小乌,你在说什么吗?”
“……没什么,阿尼甲。”
……
髭切在小乌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与占有欲的姿势。
“走吧,我们回家。”
他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羽,让她不受控制地一颤。
刀剑付丧神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LT20027直播间仪器遭到破坏,已无法正常直播。
时之政府内部
“是,确认直播间的那个刀剑付丧神是历史中的‘小乌’了,是本灵现身。”
“查到那个直播联络器的编号了吗。”
“好,将联络器的审神者叫来时政,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6. 第六章
第二日两人准备出发去髭切的本丸,当天却下了雨,而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
小乌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身上的人,身上那件黑色的衣物早已被湿透的树叶与泥水沾染,紧紧的贴在身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微弱的起伏在湿身后显现出来。
背上的髭切偏偏仿佛不知分寸般将他的身体与自己贴的极其紧密,两只手缠在她的脖子上,一寸寸的如同蟒蛇围猎缓缓收紧又慢悠悠放松,周复往来,磨得小乌彻底没了脾气。
她好声好气哄着髭切。
“你这样贴的我太紧了,不好走路。”
一股微微热烫的气息袭上她的右耳,耳垂处酥酥麻麻的,灵敏的耳羽也随之轻轻抖动。
他趴在小乌的颈侧,眯着眼睛逗弄着身下的人,嘴里随着说话的声音不断呼出热气。
“可是小鸟丸,你太矮了,我如果不抱紧你,”他意有所指,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脚,“两腿就会滑落在地上。”
闻言小乌两眼一黑,觉得髭切真的是自己的克星。自己在这辛辛苦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搀扶着身边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付丧神前行,结果还被人嫌弃了身高。
牙齿仿佛都在嘣嘣作响。
“是啊,我这个刚从海里上来没多少年的‘小’付丧神怎能和高贵的源氏重宝之一的髭切大人相比呢。”
“真是相形见绌啊,你说、对、不、对啊。”
肩膀处传来付丧神憋笑时产生的震动感,小乌又忍不住嘴痒痒,想挑衅。
“话说你的暗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话,“还有膝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跳了刀解池。”
万物千百年修行得以化作人形,十分不易又十分脆弱。在感受了自己身为人身时能够得到的喜怒哀乐、爱憎别离之后,无论是号称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中的哪一个“神”都不会再愿意化为原型。
拥有了一颗“人的心”的刀剑付丧神又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甘愿舍弃人身,重回刀剑之身。
更何况那个自愿刀解的膝丸,本身就算是“小乌”的兄长之一。即使这具身体内部如何诉说着嫉妒、怨恨、羡慕他,也依旧还怀有着对自己兄长的……渴望。
“它”无法不去在意,,也不能不去在意。
“我曾经有‘鬼切’的称号,”她双腿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正源源不断的从背上的人身上散发出来,“那个人就是一步步被鬼吞噬,变成了恶鬼。”
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铁锈与某种不祥甜香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本就稀薄的灵力。
“当一切负面情绪堆积难以解决时,恶鬼就会从人类的身体中显现出来。它控制着人的身体,还原她最真实的面孔。”
浅金色短发的刀剑付丧神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双手挽着的白皙脖颈,目光闪烁。
“人类一般会称它为‘欲望’。”
“毕竟‘欲壑难填’。”
“我的审神者就是这样,被欲望中的嫉妒与自大压垮,成为了一个受‘性’控制的鬼。”
……
性?
小乌感觉脑子乱乱的,听着髭切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后突然间又停下。
难道是传说中的寝当番?
刀剑同人文中屡见不鲜的招数,跟其他同人文中的“当你文学”一样常见。
但是一般来说初始忠诚度就已经很高的刀剑付丧神,面对审神者要求开寝当番的要求,应该不会抵抗到暗堕的程度,毕竟刀帐中的龟甲贞宗、妖刀千子村正、笑面青江都在婶婶们印象中有名的不正经刀,再不济还有忠犬压切长谷部、巴形薙刀这种为了主的命令全权相应的刀剑。
怎么会使一个正常的本丸变成暗堕本丸?
但是接下来无论小乌怎样试,髭切都不再开口,问急了这只千年老刀也只是一句打浆糊和稀泥的来一句“啰嗦鸟有点太啰嗦了,需要我退治这个啰嗦鸟吗。”
偏偏她还就吃这一招,屡试屡败,头疼不已,只能闭嘴蒙头走路,两耳不闻髭切坏心眼的捣蛋话。
她不知道自己带着髭切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般。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耐心告罄,想摆烂不干的时候,前方那片仿佛被诅咒的、了无生机的枯败林木尽头,一座本丸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死去的本丸。
即便隔着尚有一段距离,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暗堕气息,也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高大的门扉腐朽倾颓,上面的本丸编号早已在风雨侵蚀下模糊不清。庭院里,那棵本该象征着生机的巨大樱花树,如今只剩下焦黑枯槁的躯干,寥寥几只枝干像一只只绝望的手,无力地抓向灰蒙蒙的天空。
廊庑破败,纸门残缺,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氛围里。
这与她印象中的美丽安谧的花丸完全不同,它彻彻底底地向她宣告,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暗堕本丸。
这里,就是这振髭切的“家”。
一座用无数刀剑的怨恨与悲伤,构筑起来的、巨大的坟墓。
她站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本丸大门前,迟迟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怎么了?”身旁的髭切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直起身,不再依赖她的搀扶。那双异色的眼眸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他歪了歪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到了哦,为什么不进去?”
小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等她回答,髭切已经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掌心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走吧,”他说,“这里需要你。”
就在他们踏入本丸大门的那一刻,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后破败的阴影中显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身着黑色内番服,身形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独眼被眼罩遮住,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眸则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
另一人则将自己裹在一块破旧的白布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世间的一切。他只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碧色眼睛,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
“髭切。”大俱利伽罗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久未使用的刀刃在鞘中摩擦,“你竟然还能够回来?”
他的目光在髭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牢牢地锁在了被他牵着的小乌身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小乌那张与髭切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稚嫩柔和的脸,以及那两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紧紧贴着脑袋的黑色耳羽时,他那如刀锋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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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受惊的幼鸟。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弱。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自己都没抓住,随之而来的是更巨大的怒火。
“这个与你长相这么相似的刀剑是从哪里来的!我可没有听说源氏兄弟还有第三人!”
“仿品……”一旁仿若隐身人的山姥切国广的声音从白布下传来,带着他特有的、自嘲般的低沉,“你从哪里捡来的仿品?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两刀的话句句踩在小乌的底线上繁复蹦跶,她猛地抬头怒视大俱利伽罗,一双金色的猫眼瞪得圆溜溜的。
“黑皮的和穿被单的,关你们什么事!你还不是一脸‘不想和你们搞好关系’的臭脸。”
“你们不让我来,”小乌咬咬牙,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还没有发话的髭切,不情不愿般吐出那句话,“我偏要来!”
听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刀剑的话,大俱利伽罗心里莫名烦躁,啧了一口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髭切却从那张脸中看出了警告。
“髭切,你将他拉入我们之间,只会让这把刀,死的更快。”
“膝丸他跳入刀解池的原因就是如此。”
“哦呀,这不是大俱利和……被单丸吗?”髭切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双异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将小乌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我带我的弟弟回家,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
弟弟。
这个词,让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同时陷入了沉默。两把刀几乎同步将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确实长的很像。
但他们都清楚地记得,髭切真正的弟弟,那振名为膝丸的太刀,早就为了保护他的兄长,自己一步步走向刀解池。
而现在,他又带回来一个“弟弟”。
这其中的诡异与不和谐感,让这两振暗堕程度尚浅、神智还算清醒的刀剑,都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他身上的气息……”大俱利伽罗的目光再次落回小乌身上,眉头紧蹙,“很干净。”
太干净了。像是新生的刀剑付丧神,但又带着长久的历史气息,很矛盾。
他与这座充斥着怨恨与污秽的本丸格格不入。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浑浊的墨池。最终的结局,只会被污染,同化,直至消失不见。
“离他远点。”山姥切国广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小乌吐出四个字。
这句警告,不知道是说给髭切听,还是说给小乌本人听,亦或是这个本丸里其他那些已经神志不清的、疯狂的同伴听。
之后山姥切国广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默默地让开了路。但在小乌与他擦肩而过时,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叹息。
髭切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拉着小乌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枯死的樱花树下,似乎还残留着什么未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他们走过嘎吱作响的回廊,沿途的纸门大多破烂不堪,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房间。
不同于这座本丸里的气息和干净的灵力,吸引了众多暗处的注意。
偶尔有各色的眼睛从门缝深处一闪而过,带着窥探与恶意的视线,但在接触到髭切冰冷的目光时,又都缩了回去。
这里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绝望的灵魂。
7. 第七章
小乌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刺得背脊发凉,只能更用力地回握住髭切的手。讽刺的是,这只将她带入深渊的手,此刻竟是她唯一的依靠。
终于,髭切在一扇还算完好的纸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本丸深处,远离了前院的喧嚣,四周安静得可怕。他拉开门。
“到了。”
房间不大,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榻榻米虽然陈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木头和……某种淡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气息清冽,带着一丝如同冬日薄冰般的凛然。
是膝丸的气息。
这个房间,是源氏兄弟曾经共同居住的部屋。
小乌的心,有些忐忑不安。
髭切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褥,递给她。
他将那床被褥,仔细地铺在了榻榻米上。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他拍了拍柔软的被子,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这里很安全,谁也伤害不到你。”
他顿了顿,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翳,补充道:“如果不想遇见审神者,最好少出这间屋子。”
“可是,这是变相的禁锢。髭切,我不喜欢这个。”
小乌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面,暖烘烘的透着太阳气息的被子也不能安抚了一点她焦虑的内心。
“不,这是必要的保护。”髭切将身上脏了的出阵服一件件换下,精瘦有力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肌肉附在那层白皮中,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审神者之后还会派我不断的去远征,所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最好迅速的学会在这座本丸中的生存之道。”
“还要去远征?!”她猛地从被子中一抬头,就看见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刀子精正裸着上身,她一眼就看见薄薄的白皮上的两点粉意,“wc,擦边刀!”
“?”髭切的脸上一片茫然,一金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听到!”
小乌选择将自己的头再次埋入温暖的被子中,拒绝看擦边刀。
“审神者为什么还要你去远征,时政曾下令不允许强迫刀剑付丧神过度远征。”
“可是这座本丸中已经没有可以远征的人了。”他走过来,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那动作很轻,很柔
却让小乌感觉像是被戴上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枷锁。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那大俱利和山姥切为什么不可以……
“在这座本丸里,远征意味着被她放逐了。而其他人,也是有‘膝丸’的等价交换而已。”
“如果没有遇见你,”髭切嘴角右侧的小巧虎牙随着主人的动作时不时露出,那张看似甜蜜乖巧的青年脸上,此刻透露出一丝危险,“我可能就要死在那里,回归本灵了。”
“……”她搂紧了怀中的被子。
恍惚中她听到了一声叹息,一个泛着热气的身体紧紧的抱住了她,青年付丧神浅金色的短发不断摩擦着她的颈子,带来酥麻的痒意。
身体被人像抱洋娃娃一样全身依靠在他的怀中,腰身也被他用双臂死死的箍紧。两人难得的没有说话。
直到髭切主动打破这片沉寂的空气。
“待在部屋里,不要乱跑,听到了吗?”他轻声抚慰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回来的孩子,他干净透彻的就像一张白纸,而自己却不得不让这张白纸主动染上颜色。
“膝丸自己刀解后,她害怕我杀了她。”这句弑主的话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惊的小乌浑身一颤,又被他拍了拍。“她整日躲在天守阁,那里有时政留下的保护审神者的结界,与她缔结契约的刀剑都不能穿过那个结界。”
轻而又轻的语言即使用一种甜而蜜、软而狠的声音讲出来都有种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否则,她怎么会活那么久。”
髭切将小乌的脑袋从被子里挖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对上自己。两张高度相似的美丽非人的脸凑在一起,实在令人目眩神飞。
他说。
“小乌,要警惕这座本丸中的所有刀剑,也要相信这座本丸的所有刀剑。”
“可是,这很矛盾。”
“是很矛盾,”他笑着说,“但在我回来之前,你需要尽情的利用他们保护你自己。同时你也要相信,所有的刀剑都需要你的援助。”
“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破解这种无望的——解药。”
“髭切,你总说需要我的帮助,”小乌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我虽然是本灵,可是实际能力却很弱,一个暗堕了的本丸,又怎么需要我。”
“他们会需要你的。”
留下这句打哑谜一般的话,髭切将她留在了这个充满了另一个刀剑气息的房间里,然后转身,轻轻地、为她合上了门。
“吱呀——”
随着纸门被关上,最后一道光线也被隔绝在外。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昏暗与死寂。
她讨厌跟自己说一些她不懂的暗话的人。像猜谜语一样,可是她最苦手这个了。
小乌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是为她即将逝去的自由敲响的丧钟。
她被囚禁了。
但好像又是自愿的。
头颅慢慢的垂进软和的被子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膝丸的气息。
看来这个被子之前是膝丸用的。
小乌面色复杂,将床铺一步步铺好,再深深的埋进去。
“好累。”
之后的日子里,她似乎过的意外的轻松与宁静。这座本丸的刀派分明,彼此之间界限更是严格且警惕。她居住在属于源氏的部落里暂且可以躲避跟一些刀剑的见面。
除了用餐。
本丸里应该是有一把烛台切光忠,每日的饭菜都会按时的准备好。但是两人从未见过彼此,每次都好像擦肩而过。
其实最开始小乌本来还是准备去厨房自己拿着食材做饭,直到连吃了两顿把糖当盐,外加炒破锅底之后,她老实了。
小乌大人,请不要浪费食材和调料,即使是锅具也是非常重要的厨房用品。
第三顿准备自己做饭的小乌在厨房内发现了一张纸条,望着这张纸条上的字,她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是烛台切写的吧,毕竟厨房是归他管的。可我真的有这么强的黑暗厨艺吗?”
舌尖味蕾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两顿难言的饭,泛起一阵苦麻。
好吧,好像是的。
她颓然放下纸条,扭过身却发现身后的桌子处放着一份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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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泡饭和盐渍梅子,菜色虽然简单,但都做的非常精致漂亮。
晶莹的茶汤泡着米饭,颜色艳丽的梅子堆叠在黑色小碗中,酸酸的气味引人口舌生津。
小乌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能做成这样的估计还是只有烛台切了。
“一如既往的帅气可靠呢,光忠妈咪。”
厨房窗口处的一抹白色晃眼而过,如鹤般轻盈的身姿在枝头跃动,最后走远。
……
“一如既往的可靠~呢~,光忠~妈咪~”
“他是这样说你的哦,小忠。”
身形纤细轻巧的刀剑付丧神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雪白的发和金色的瞳的强烈对比,外加上整个人白的像是在发光一样的肤色,真的像是一只轻盈高洁的鹤呢。
偏偏他的一只右手已经半骨化。
“不要这样说,鹤丸。”
身着一身黑衣,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的烛台切无奈的停下手中擦拭刀剑的动作。
“话说,他并没有说自己是谁,怎么本丸所有人都突然间知道了这振刀剑的本名。”
“……”
鹤丸国永用自己那只骨化的手指戳着桌子上糯糯的糕点玩,这座暗堕本丸的审神者已经躲藏在天守阁超过一年了,本丸里的正常秩序和机制也都破坏、混乱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食物品质都大大降低了不少呢。
鹤丸国永漫不经心的想着。
“……”
“怎么不回答?小忠。”
他笑的狡黠,直起身子,轻巧的跳到烛台切身旁。
“我猜,是三日月给的消息吧。”
“不过看起来小忠也对这孩子有私藏之心呢。”
“鹤丸。”烛台切拿走他手中惨遭摧残的糕点,浪费食物的鹤得到了警告的眼神。“那孩子还只是个初生不久的付丧神,如果不是髭切,他本不应该属于这里。”
“哈哈哈初生不久?他可是比你存在的时间还要长啊。”
鹤丸国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像是初生的付丧神。”
估计是因为长久的深藏在海里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有怎么显形,力量也很薄弱。
在海中被埋葬的感觉是什么样呢,估计和在墓穴中一样吧。
“决定了!我要去找小乌!”
烛台切诧异的望向突然心奋起来的鹤,额头处的青筋突然间跳动。这只顽皮的鹤,即使暗堕了也没能懂得安静下来,这次这么兴奋。
“你最好对小乌有分寸一些,”烛台切警告鹤丸,“髭切对他这个‘弟弟’的态度很暧昧不明,目前尚不知晓小乌是否是因为疯了的髭切把他当做弟弟的替代品而带回来,还是其他原因。”
“但无论如何,你不会想和他碰上的。”
“怎么会是替代品呢小忠,”金色的眼眸在暗色中愈发熠熠生辉,他整个人彻底的直起了身体,看似单薄轻盈但蕴藏着意想不到的爆发力。“三日月都把这个小可怜摸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了。”
他稍微歪着头,与烛台切对上,两双色泽不同但都在深夜中散发着金色的瞳孔彼此对视。
“还真是倒霉啊小乌。被本丸里这两个心思深重的刀盯上——可不是那么容易脱身呢。”
“他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这座本丸幸好没有小乌丸。否则,更惨了呢。”
8. 第八章
自己一个人呆在本丸已经两个多月了,日子实在是过于难熬了。
近日又多少皆是阴雨连绵,本身暗堕本丸的环境就沾染了秽气,再加上这连绵不断的雨季,小乌感觉整个人连带着屋子里的东西都要发了霉。
今日中午放晴,炽热的阳光直接照射整个庭院。
小乌欢呼一声,汲着鞋子快速跑回屋中,从柜子里拿了一条绳子出来。
变成刀剑付丧神后她的身体简直强的可怕,轻盈又灵敏,几下便爬上了树枝,将晒被子的绳子拴好后,又一个人拖着髭切和膝丸连带着她的被子哼哧哼哧挂了上去。
最后躲在树中的影子里,用一对黑色耳羽把自己的眼睛遮住,当做眼罩使用了,整个刀昏昏欲睡。
源氏屋子旁挨着的是本丸中最大、人数最多的刀派粟田口,短刀众多的粟田口部屋本该是本丸中最热闹嬉笑的地方,可小乌自从住进来那天起,那里一点属于短刀玩耍的声音都没有。
但是今日,忽然有了动静,但却不是好事。
耳羽听话的“嗖”的一下支楞走,她占据着高位,看见粟田口昏暗的回廊拐角处,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
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身穿白色实验服的药研藤四郎。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污渍。
他手中紧握着本体短刀,那双沉静的紫色眼眸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警惕与审视。
在他身后,另一个穿着同样破烂军服的五虎退,正瑟瑟发抖地探出半个脑袋。他怀里紧紧抱着几只毛发杂乱、喉咙里发出威胁性低吼的白色小老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依旧强撑着。
一旁的乱藤四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握着刀,只是靠在柱子上,整个人都颓唐了一般。衣摆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美丽的容貌因为沾染了灰尘而有些狼狈。
看来这群粟田口刀剑们都处于中伤、甚至重伤的状态。曾经引以为傲的衣衫变得破败不堪,身上缠着简陋的、渗着血迹的绷带,每一个人的脸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蔓延着暗堕的痕迹。
他们就像一群被遗弃在巢穴里、浑身是伤的幼兽,警惕地守护着自己仅剩的领地,对任何外来者都抱持着最深的敌意。
小乌耳后的两对耳羽轻轻动了动,能够听见一些他们的谈话。
“……不行,这次出阵没能找到能够帮助一期哥的东西。”
药研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只能让一期哥暂时先……”
“可是一期哥的暗堕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五虎退抱紧怀里的伴生虎,纤细脆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再这样下去,他会、会碎刀的。”
“……我不想一期哥离开。”
一直沉默的乱藤四郎打破了对话,漂亮的橙色头发遮住了主人的神色,只能看见这个身着裙装的“少女”双手紧握,斑驳的指甲在掌心处扎出血流。
半响,乱开口了。
“让我去审神者那里吧。”
“她最喜欢我的脸。这样,她就会给一期哥手入了。”
“鸣狐和咱都不同意。”
鸣狐从暗处走出来,肩上的狐狸皮毛也是暗沉,状态不佳。
像白狐一样的刀剑脸上半覆面,只言片语从中传出来。
“不可,乱。一期正是为了、我们才变得这样。如果、你去的话,一切将毫无意义。”
“可是小叔叔,”乱终于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泪水,表情欲哭又止,“我不去的话,一期哥就要,就要碎刀了。”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审神者的话,我愿意接受她给予的一切,只要。”
“只要一期哥能好起来!”
“乱,你应该知道她要的不仅仅只是身体。或者说,如果只是欲望那还算好。”
药研将下坠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紫色的眼睛里浸泡着冷。
“你能受得了吗,那种折磨。”
“……我能。”
“但是我不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说完这句话的药研,倏地将视线射向躲藏在树叶中的小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那双眼睛里的挣扎与冷意几乎要刺透她的身体,直达灵魂。小乌的身体瞬间僵硬。
短刀的侦察力还是太强了,离的这么远也能精准的锁定自己的定位。
这个本丸,不是一个有主君、有法度的本丸。
危险时刻伴她而行。
药研发现自己了吗?
小乌慢慢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的身影藏的更深。
他现在似乎没有告之同伴的意思。
“这些事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先去看看一期哥,他还在等我们。”药研又说了一句。
粟田口的短刀们,脸上都流露出不甘与屈辱,但最终,他们还是像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地退回屋中。只有那几只小白虎,跳下主人的怀抱,争相跳脱而出,跑向远处。
临走前,稳重的短刀又回望了一眼,随后推开房门,再也没有出来。
一场无形的对峙,就此消弭。
随着短刀们的离去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危险也随之散去。
小乌一个人在树上呆坐着,即使又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身上,也身体也依旧暖不起来。
许久,她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从树上一跃而下,她走到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只腿屈着。
那些原本模糊的事,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缺灵力吗。”
她喃喃自语,抬起头眺望远处那座高高的天守阁。
她来到这里的时日不短了,虽然也依照髭切的要求没有走出过屋门,但是对本丸有着绝对掌控力的审神者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在这座充斥着秽气的本丸中,一个有着纯洁灵力的刀剑付丧神,显眼的就像是黑夜里的路灯。
什么样的审神者才能在天守阁中藏了一年,明明知道自己手中的刀剑有想要弑主的行径,却依旧不肯放弃审神者的身份。
毕竟,天生拥有灵力的审神者相较于可以量产的付丧神,他们的安危更加值得时政去考量。这座本丸即使有大量刀剑暗堕,但程度其实都不是很深。如果她及时止损上报时政,比起时刻活在被刺杀的恐惧之下,时政那点小惩小戒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么,更令她疑惑的问题来了。
小乌叹了口气。
“存在感这么强烈的暗堕本丸,时政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的踪迹吗?”
“负责这个本丸的狐之助,又去哪里了呢。”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逃跑吗?可是“小乌”不允许她这样做。而在这个本丸里,至少,暂时有个能庇护她的……髭切。
虽然他也是怀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其中一个。
她抬起头,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该如何自处?
小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指尖轻轻搓了搓,直到一股灵力涌出,院子中的丝缕秽气在接触到的瞬间就消散了。
她的灵力似乎在慢慢的增长,不再像之前那样弱小了。
她突然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些伤痕累累的短刀少年们。
漂亮的孩子值得被疼爱,但这些短刀们一个个都身心俱疲。
……
次日。
小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便鼓起勇气,悄悄地推开门,探出了脑袋。
回廊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她凭着记忆,摸索到了本丸的厨房,关上门,霹雳乓啷捣鼓半天,终于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装水的水缸。
烛台切每日都会使用水缸中的水做饭,本丸的餐食也基本都是这位可靠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人所负责。
可以说,它能够接触到所有刀剑付丧神。
小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眉头纠结的皱在一起,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手再去将灵力溢散到水中。
“行不行啊,动漫和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她不自觉的说着话,将纯净的灵力全部凝聚在食指间,随后轻点到水缸中。灵力一接触水面就化散而去。
“……还真成功了?!”
“果然还是好神奇啊。”
小乌抿了抿嘴,一双金璨璨的猫眼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这样应该能够缓解一些暗堕刀剑被秽气污染的痛苦吧。
“吱呀”一声,关闭的门被打开了。烛台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本来还在疑惑厨房的门怎么被关了,直到看见里面手忙脚乱的人。
“小乌,你在做什么?”
身形高大,模样俊美的刀剑付丧神就那样站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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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腰侧不离身的本体刀被他用指尖顶着又反复推回。只有一只金色的眼盯着小乌,闪着莫名的光。
哇,烛台切这个样子好可怕,但也很帅气哦。
她在心里蛐蛐里一句,又故作忙碌的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餐具。
“啊哈哈,是你啊烛台切。我,我是过来拿饭的。”
“可是,”他挑眉,随着小乌的动作看着她手中的餐具,“我还没有开始做饭呢。”
“……”
身形纤细的少年体付丧神就那样端着餐具,立在原地忽然不动了。
烛台切将袖子挽起,又将自己的手套扯下扔到一旁的灶台处,缓步靠近“他”,直至成年体的身形彻底将少年体付丧神掩盖。
他看了一眼水缸又收回视线,一只骨节分明且宽大的手掌覆盖到餐盘边缘,一瞬间对于小乌还算大的餐盘像是烛台切手中的玩具一样,被拿走放在了一旁。
烛台切好整以暇的望着尴尬石化状的小乌,直到她开始眼神左右闪躲才开口。
“既然你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准备本丸的餐饭吧。”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烛台切恨不得时光倒流将那个让小乌留下来帮忙的自己一棒子打昏。
本丸的厨房烧饭所用的还是柴火烧锅,但小乌从小到大基本上见到的都是电气锅。
显而易见,她不会烧火。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渐渐地在死寂的本丸里弥漫开来,滚滚黑烟更是笼罩在厨房上空。
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警惕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这黑烟所吸引。
“锅里还有水先不要倒油!会炸锅的!”
“啊?可是我已经倒了怎么办?”
“那条鱼还没有刮鳞,不能放进去!”
“完了我忘了鱼要刮鳞才能吃了。。。”
“你是在切什么小乌?”
“切土豆啊。”
“哦,我以为你是在切薯条呢。”
“……我是想切丝,烛台切。”
厨房里,烛台切握着刀,远远地望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瘦小的身影,那只未被遮挡的金色眼眸,犹如映照着烛光一般,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
“小贞。”
“啊什么?怎么啦烛台切?”
小乌转过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没有在意。只是捧着自己做好的菜放在烛台切面前,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手做的第一道菜。
烛台切尝了一口饭菜,眼神闪了闪,放下筷子。
“还不错。”
“真的吗,那就好。”
她欢呼一声,顺道夹起菜往自己嘴里放。
“呕。”
好难吃。
鱼汤泛着些许的腥味,没有处理干净的缘故。味道也过淡了,可以说淡出鸟味。
“这个真不能说还不错了,太难吃了!”
两条眉毛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她还在想要不要倒了它。
“不要吃这个了,”一只手从她眼前将那盘难以下咽的菜拿走,又将一盘正常的饭菜放入她的怀中,“这个是正常的,吃这个吧。”
“谢谢你烛台切。”
小乌抬头望着这位容貌帅气且稳重的刀剑付丧神,真挚的说着。
“一直以来你都为我准备了餐饭,真的很谢谢你。”
“你的饭菜,一直都是最好的!我很喜欢。”
说着这句话的“少年”两眼亮晶晶的,脸颊粉扑扑的。耳垂处的红色单线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说完这些话后“他”就小跑着回去了。
很可爱。
烛台切想。
他依在厨房门前,两条优越的长腿交叉,深蓝色的头发一如既往的被注意形象的付丧神整理的帅气有型。
他又端起那盘被遗忘且被人嫌弃的菜品,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吃着,直至一干二净后将盘子放进洗碗池。
如他所想的一般,水里果然混有稀薄的灵力。
看来性格还是很“纯良”啊,完全看不出是和髭切他们一个时代的刀。
如果小贞还在的话,或许会很喜欢“他”。
“这盘菜到底有多难吃啊。”烛台切想起少年付丧神吃到菜时皱成包子脸的表情,不由笑出声。
“可惜,我尝不出味道。”
9. 第九章
暗堕本丸的空气是凝滞不停的。
天光也永远是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洗不干净的脏纱笼罩,连带着太阳的轮廓模糊不清,投下的光的温度也岌岌可危。
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依旧是枯死的模样。
粟田口刀派的短刀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压抑。他们像一群被惊扰过度的幼兽,蜷缩在自己阴暗的巢穴里,用警惕和沉默包裹住同伴不被伤害。
但最近,这潭死水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消息像风一样在私底下流传。
那位向来随心所欲的髭切殿,从外面带回来一振陌生的刀。
审神者自从一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让刀匠锻过新刀,锻刀室也几乎被闲置。从战场带回来的新刀她也没有再召唤出来过。
这座本丸就像死寂的山,突然醒来了破土的幼苗。
本丸里的所有刀剑付丧神都在观望这位新人。
“听说是把太刀,但是个子小小的。”
“样貌……和髭切殿有几分相似。”
“被保护得可真好啊,就在源氏兄弟的房间里,谁也近不了身。”
“我昨天偷偷看了一眼,那振刀有着金色的眼睛,像猫一样。”
秋田藤四郎小声地和身边的兄弟们分享着自己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窥探来的情报,粉色的短发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最重要的是,”乱藤四郎压低了声音,漂亮的橙色长发垂在脸侧,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我听说,髭切殿身上那些一直没能痊愈的伤,就是被他治好的。”
一句话,让团团挤在一起的小小身影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部屋深处那扇紧闭的门。门内,是他们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身陷泥潭的兄长一期一振。
暗堕的秽气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侵蚀着他的刀身与神智。他们尝试了所有办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明亮的水蓝色逐渐被黑暗吞噬,无能为力。
“咳、咳咳……”内室的门帘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暗堕气息。
“一期哥他……越来越严重了。”五虎退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都怪我……如果我更强一点……”乱藤四郎狠狠一拳捶在墙壁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流血。
“这不怪你,乱。”药研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紧握着本体刀的手,指节已然泛白,“是我们……都太弱了。”
治愈……灵力……
这两个词,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是遥远得近乎虚幻的奢望,也是此刻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但……他是髭切殿下带回来的刀。”信浓藤四郎犹豫着说,“源氏的刀,会帮助我们吗?”
“不知道。”药研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又暗流涌动,“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但近日本丸饭食里的微末灵力的气息,不得不让他怀疑是那位所做。
药研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五虎退。老虎们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半身了,自从它们受伤之后,退就整日神智昏沉,比之前更加的敏感尖锐。
“退……”
“药研哥,让我去试试吧。”
不待药研开口,五虎退抢先一步。这个一向温顺笨拙而敏感的短刀捧着自己怀中的伴身虎,唇边的虎牙漏出,安抚着兄弟。
“如果不是一期哥,老虎们说不定,”他顿了顿,“说不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呆在我身边。”
“我想去帮一期哥试试那位殿下的态度。”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
沉默像一张大网,将所有刀都笼罩在绝望与微末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里。他们像守着麦田的饥饿田鼠,既渴望着麦粒的饱腹,又畏惧着农夫的捕杀。
只能日复一日地,从安全的角落,投去一道道混杂着期盼与戒备的视线。
那个被髭切藏起来的新刀剑,会是他们的解药吗?
无人知晓。
……
啊,这样真的有些令人头痛啊。
小乌躺在草地上,将手半盖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
最近只要她一出门,四面八方的视线就接憧而至,有的藏在廊柱后,躲在灌木丛里,甚至是从门后缝隙中投来。
它们带着孩童般的好奇,又有着野兽般的警惕。
隐藏的这么好,机动性也很高,估计是粟田口的短刀们。
算算也差不多了,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日常饭菜里的微末灵力,她的消息在本丸里也传出去了。估计都在瞒着审神者私下里观望。
本来她早已准备好被这些刀剑付丧神打量一段日子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对她而言,不过是这诡异日常中,无伤大雅的点缀。
但也禁不住每天都在被短刀们碰瓷啊。
这个粉发蓝眼正太秋田藤四郎请求她帮忙拿树上的风筝,那个前田平野一路偷偷跟踪她,还有个财迷博多竟然破天荒的掉了一大包小判在路上。
那句做作外加痛心疾首的“呀,我的钱包丢了!”真的很虚伪啊,博多你的眼神恨不得黏在掉在地上的钱包上了。
短刀爸爸们啊,你们的机动性比我这个太刀强太多了啊,什么地方你们蹦不上去啊?
“真是的,饶了我吧,他们再不主动开口让我去看看一期一振,我自己都忍不住开口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无声的叹了口气,在本丸里他没有再穿着那套华丽的出阵服,只是简单穿了一件黑色浴衣,腰间用红绳缠了几圈,长长的流苏垂落在右侧。
正发着呆呢,腰间传来扯动的感觉。
小乌感到一种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
她偏过头,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小老虎正在撕扯着自己腰间的流苏。
“哎呀不要咬这个啊,这个是是我的腰带哦。”
小乌直起身子,两只手将它抱起举到半空。
这只小老虎比寻常的猫大不了多少,通体雪白,点缀着黑色的条纹。只是,它的左边耳朵缺了一大块,像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撕扯下来,伤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难以消散的暗色气息。边缘的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似乎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让它感觉很害怕,四只爪子胡乱踩着,反而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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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蓝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小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似乎是误入了这片属于“陌生人”的领地。
迷路了吗?
小乌眨了眨眼,那对黑色的耳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看着小老虎残缺的耳朵,心里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将它放在草地上后,老虎迅速的跑开了,躲到树后半藏着看她。
小乌又试探着,朝它伸出了手,放缓了所有动作。
“你是五虎退的老虎?过来吗,我不会伤害你。”
小老虎犹豫了。它向后缩了缩,但眼前这个人身上气息干净,与这个本丸格格不入,没有那种让它恐惧的、疯狂的味道。
纠结了半晌,它试探着迈出一步,又一步,最后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小乌的脚边,趴了下来,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小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好乖呢小虎。”
她伸出手,这一次,轻轻地,虚虚地笼罩在小老虎残缺的耳朵上方。
“疼吗。”
小乌自言自语的问着,面上的表情轻柔,撸猫手法娴熟。
“是你的主人让你来找我的?不过,你的伤口,”她将小老虎翻了个身,将它的肚皮漏出来。小家伙还不习惯被人这样暴露柔软的腹部,尾巴一甩一甩的,挣扎着想要起来。“看起来还蛮严重的。”
“做个交易吧,小老虎。”
她笑眯眯的对着扭的像麻花一样的老虎说。
“让我吸一吸你,报酬是帮你把耳朵治好怎么样?”
“嗷?”
颇通灵性的老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年付丧神的手指,湿漉漉的蓝眼睛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确认承诺的真实性。
片刻后。
“嗷呜嗷呜。”
它主动躺下去将软乎乎的肚皮露出来,小小的叫出声。
小乌如愿以偿的吸猫吸了个爽。
指尖轻抚上小老虎残缺的耳朵,温暖、纯净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溪流,缓缓淌出。
“好像灵力越来越充沛了呢。”
小乌眯着眼睛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上,暗色的气息如同遇到烈日的薄冰,迅速消融。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不过片刻,一只崭新的、完好无损的耳朵,就重新出现在小老虎的头上,只可惜没能催生出完整的毛发,只有一只光溜溜的耳朵。
“好了。”
“毛发需要你自己努力生长了,毕竟我的脱发问题都不能自己解决。”
小乌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流失了一小部分,但心情却意外地变得轻松愉快。
小老虎用新长出来的耳朵抖了抖,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小乌,然后用头更加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踝,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循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消失在了庭院的拐角。
小乌盘腿托腮,两颊的脸肉微微嘟起,金色的猫眼盯着老虎消失的方向,凌厉而又漫不经心。
这下开了头,那群别扭的短刀们应该都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10. 第十章
另一边,粟田口部屋。
好痛苦。
五虎退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即使在沉睡中也依旧保持着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禁闭双眼,白色的柔软短发也随着身体的战栗微微颤抖。梦里的事物都不清了,只有曾经经历过的噩梦一直在重演。
“我是五虎退。那个……其实没有击退。因为,老虎很可怜啊。”
“主人……”
五虎退拥有着一头柔软的白色短发,瞳孔是明亮的金色,眼尾微微下垂。他轻声呼唤主人,语气里透露出不安与渴望关注 。
他是本丸中最早的被锻出来的刀,因为短刀极易得到,而自己也掉落的概率也是最高。除了审神者的初始刀加州清光外,他可以称得上是元老了。
第一次被审神者召唤出来,化为人身。
面前的过分年轻的少女长相清秀,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珍珠纺纱裙,脸上也化着淡淡的精致妆容。
“啊,好可爱的孩子!”她惊喜的捂住嘴巴,上前捧住自己召唤出的短刀的脸,眼神寸寸扫过他漂亮的脸蛋。“清光,你们付丧神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美丽啊。”
一旁的初始刀加州清光用手指捻着自己恶的发尾,这个长相精致爱撒娇的刀剑付丧神微微嘟起嘴巴,唇边的一颗小痣映的那张面孔愈发的惑人。
“主人,你明明说过我是最可爱的。”
“而且,”他漫不经心的扫过五虎退,“别小看了这些短刀。他们的年龄,可是比您还要大上几百年。”
审神者的眼神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又笑了。
“唔是吗?不过即使这样,拥有着永恒不变的容貌与永远年轻的躯体。”
“成为付丧神,真好呐……”
那时候本丸刚建成没多久,真正能够维持日常运转的刀剑也就几振。但是却没有现在这样,即使兄弟们都在一起,内心难以抑制的痛苦也不断的溢出。
听审神者说自己刚在时政任职没多久,在没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她还在校园里上高中。她是个爱美的女孩子,每次看见她,这位脸上必然带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服也从来不重样。
善良、温柔、体贴、大方、美丽,几乎所有女性的美丽特征都能在她身上体现。
后来的同伴们总是这样评价她,五虎退站在一旁没有说过话,他不善言辞,慢吞吞的看着被众多刀剑付丧神围在一起的审神者。
五虎退歪了一下头,他总感觉自己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与自己相似的……软弱感。
直到美好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形。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五虎退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寻找自己的五个老虎,但却只找到了四个,这才想起小白被自己派出去试探那位大人了。
“回来了!小白回来了!”
耳边传来兄弟们的呼喊声,五虎退一眼就看到了朝向自己跑来的小白,连忙将它抱进怀里。
他习惯性地想去摸摸它残缺的耳朵,那是审神者后来用刀生生割下来的,每一次触摸,都像是重新揭开他和老虎共享的伤疤,那种痛苦,早已深入骨髓。
然而,他的手落了个空。
指尖传来的,是完整的触感。
怀里的小白舔了舔主人的手指。
五虎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描摹着那只小老虎左耳的轮廓。平滑,完整,柔软……没有伤口,没有疤痕,甚至连一丝曾经受过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这是……”他的声音在发抖,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这些与他伴生的小老虎,是他的一部分。它们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那只耳朵的伤,也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日夜折磨。
可现在,它好了。
那种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钝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整的、久违的轻快感。
“怎么了,退?”药研藤四郎听到了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以及五虎退默默流泪的脸。
他走上前,冷静地接过小老虎,仔细地检查着那只完好的耳朵。指尖上,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得不可思议的灵力残留。
药研的紫色眼眸中,有什么东西沉了下来。
“是那位做的。”他用的是陈述句。
“嗯。”五虎退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冲击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退,”药研将小老虎放回他怀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五虎退的泪还挂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药研。
“药研尼的意思是……”
药研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另外几只萎靡不振的小老虎——一只后腿瘸了,行动不便;一只断了半截尾巴,总是蜷缩着;还有一只,左边的眼睛浑浊不堪,早已失去了光明。
五只老虎里,只有一个还是完好无损的。
“从明天开始,”药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让老虎们一只一只地去找他。”
“这……这样做,会不会太……”五虎退有些不忍,利用别人的善意,这让他感到不安,而且意图太过于明显了。
“没有时间了。”药研打断了他,“我们必须知道,他的善意,究竟是真是假,他的灵力,又是否有个限度。这是我们……救一期哥唯一的办法。”
“如果……如果他是真的想帮我们呢?”五虎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期盼。
药研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退,这就像是一场豪赌。”
“赌对了,一期哥就有希望。错了,”他狠狠闭上眼,“那就由我来斩断这个错误。”
“赌上粟田口的一切,去请求那位小乌殿。”
……
第二日,一只瘸了后腿的老虎,出现在了源氏部屋的廊下。
小乌有些意外,但看到那只瘸腿小老虎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可怜模样,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伸出了手。
温暖的灵力包裹住那条伤腿,错位的骨骼被重新对齐,撕裂的肌肉也缓缓愈合。
看着小老虎在她脚边追逐打闹,她紧绷了许久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第三日,来了三只老虎。小白虎,被治好腿的小瘸子,以及一只拖着半截尾巴的小可怜。
小乌依旧没有拒绝。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粟田口和这些小东西是把她这里当成免费的治疗站了吗?
“还真是谨慎啊。”她开玩笑似的说,“明天不会还有一只受了伤的老虎要来吧?”
第四天,果然又出现了。
小乌有着无语,捂额苦笑。
“把我当怪刷呢。”
这最后的一只小老虎眼睛瞎了,眼球浑浊,毫无光彩,像一颗蒙尘的玻璃珠。
小乌治愈它的时候,花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一些,消耗的灵力也更多。
她需要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颗脆弱的眼球,将里面的污秽与暗堕气息一点点剥离、净化,再重新注入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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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细的过程,耗费了她几乎一半的灵力。
当那只小老虎重新睁开眼,清澈的金色眼瞳映出自己的倒影时,她累得靠在廊柱上,微微喘着气。
五个毛茸茸的虎球冲向她,亲昵地围着她打转,用它们柔软的皮毛蹭着她的裤腿,舔舐着她的手指,表达着最纯粹的感激与喜爱。
小乌坐直了身子,怀里的老虎像液体一样成了猫条趴在她的手臂上,其他的四只都各自寻了地方挂在她身上,远处看去,简直像个猫爬架。
她扭过头。
“五虎退,还不出来吗?”
“……”
“小乌殿。”
一个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非……非常……感谢您!”
只见五虎退从灌木丛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
他跑到小乌面前,却又因为紧张和敬畏,停在了三步之外。
这个腼腆害羞的短刀双手紧紧交握着,深深地,深深地向小乌鞠躬,那颗白色的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感谢您……治好了我的老虎们们……这份恩情……我……我们粟田口……”
五虎退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像在油锅上煎熬。
他害怕这又是一场骗局,害怕这振陌生的刀剑会突然翻脸,伤害他的老虎们。他害怕这份突如其来的希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直到此刻,当他看到五只完好无损的小老虎亲昵地围绕着那个人时,他心中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戒备,都在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
小乌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白发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眼泪,一直是最令她头疼的东西,无论是难过的,还是喜悦的。它代表着他人将自己的情感赤裸裸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面对这种沉重的感情,她就像是笨拙的鸟,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
“不要、哭……没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冷静的声音就从五虎退身后传来。
“退,失礼了。”
身形挺拔纤细的短刀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里,白色大褂下的两条腿修长而美丽。
药研藤四郎拉起了还在鞠躬的五虎退,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小乌。
药研这把刀,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聪明而沉稳的。粟田口中的骨喰藤四郎也是聪明的,但是那把刀更冷,唯有药研,能够在兄弟们都陷入危机之时,周而复始密而不乱的计划着一切。
她对上药研那双紫色的眼睛,那是一双经历过太多、沉淀了太多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在下药研藤四郎。”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不卑不亢,“感谢阁下对我的弟弟和老虎们的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定最后的决心。
他的视线在小乌身上停留,评估着她的状态,她的神情,以及她眼中那尚未褪去的疲惫与惊讶。
最后,他和五虎退对视了一眼。
赌赢了。
药研深吸一口气,然后,与五虎退一起,再次对着小乌,郑重地弯下了腰。
“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您……救救我们的兄长,一期一振。”
少年短刀的语气顿了顿。
“如果您愿意,我们愿意向上粟田口刀派的……一切。”
11. 第十一章
双方之间的氛围像凝固的蜜糖,用筷子挑起来也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深深地弯着腰,将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如同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他们的祭品,虔诚地呈现在了小乌面前。
“请您……救救我们的兄长,一期一振。”
小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廊下的微风吹拂着她黑色的发丝和耳羽,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明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她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里只能挤出一个无力的音节。
但真正面对请求时,她还是有些难以应付。
“求求您了!”五虎退猛地抬起头,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哀求与破碎的希冀。
她怀里的老虎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齐齐发出低低的、悲戚的呜咽声,用它们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小乌。
“一期哥他……他快要不行了……如果您不救他,他会……会碎掉的……”
短刀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小乌的心上。
她最看不得小孩子哭了。
将趴在自己手臂上的老虎举到足以遮住自己脸颊的程度。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多日的试探,你们不早就已经盯上我了吗。我说的对吗,药研?”
旁边的药研藤四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直起了身。
他那双紫色的眼眸,隔着沾染了污迹的镜片,平静地注视着她。那平静之下,是早已见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们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唐突,也十分冒昧。”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们没有东西可以作为报酬。如今的粟田口,一无所有。”
“但是,只要您愿意伸出援手,从今往后,我们所有粟田口短刀的性命,都任您差遣。”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小乌的心狠狠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几乎是将整个刀派的尊严都踩在脚下祈求她的少年,忽然觉得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到,即使是付丧神,这个已经算是脱离此间的“神”,化为了人形,也逃不过“感情”的束缚。
或者说他们是心甘情愿的,被束缚。
小乌从未如此的怀疑时政的意图。这样容貌绝佳,人性饱满的付丧神,又对自己的审神者天然的拥有初始高好感。
这样纯洁的一张白纸,将他们交给有着更加复杂情感的人类。时政从来没思考过为什么暗堕的概率这么大的原因吗?
她试着感知自己体内剩余的灵力,虽然还有大半,但之前消耗的还没有完全恢复。
如果去救治一个重度暗堕的太刀,自己很可能会被彻底吸干。
可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五只依偎在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裤腿的小老虎身上。
算了,小乌咬咬牙,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不是吗,而且如果真的想要破掉自己目前处于危险之中的局,还是要从这里入手。
“……我不能保证。”
许久,小乌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
“您愿意……尝试?”药研的眼中,终于爆发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
他原以为,自己还需要费尽唇舌,药研的镜片闪了闪,甚至已经准备好才去更加强硬的手段。
“先带我去看看他。”小乌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过之后,我再决定。”
“……谢谢您,小乌殿。”
药研再次深深鞠躬,这一次,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
粟田口的部屋,比小乌想象中还要阴暗、压抑。
长长的廊道上,每一扇纸门都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闻之欲呕。
偶尔有几振短刀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与敌意的复杂目光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然后在药研冰冷的视线扫过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药研将她带到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
门上贴着符咒,但符咒早已黯淡,几乎失去了效力。
即便隔着一扇门,小乌也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暗堕气息。
狂躁、混乱,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与挣扎。
“一期哥就在里面。”药研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情况很不好,情绪……非常不稳定。请您做好准备。”
他说着,伸手,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纸门。
“吱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气息,夹杂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小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被木条封死了一半的窗户,阳光从外面依稀射到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人影,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那是一位有着一头漂亮的水蓝色短发的青年。他身穿着皇室御物的华丽军装,金色的流苏黯淡无光,白色的手套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他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青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藤蔓般的诡异纹路,从他的脖颈处蔓延开来,爬上他的脸颊,一直延伸到眼角。
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他的皮肤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就是……一期一振。
曾经的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刀派骄傲的兄长,丰臣秀吉珍爱的佩刀。
如今,却成了一个被黑暗侵蚀、即将堕落为鬼的、可悲的囚徒。
“一期哥……”五虎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上前。
似乎是听到了弟弟的声音,一期一振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时,小乌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本该是温润如玉、带着皇家风范的俊秀面容,此刻却扭曲得近乎狰狞。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狂暴的血红色所覆盖,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只能看到一丝理智还在他眼中挣扎沉浮。
“……退?”
他开口了,声音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布满血红的双眼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个身材瘦削挺拔,如同乌鸦之子的少年身上。
这位殿下长的,很……美丽。
混沌的脑子里显现出这样一句话,一期一振颇为吃力的转动着眼球继续观察着少年。
与髭切有六、七分相似的刀剑付丧神。身上穿上了一件华丽的黑色出阵服,腰间密密缠了一圈红色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过于懒散还是出门慌乱,绳子松松垮垮的,愈发显的那截腰肢细而直韧。
右脚踝处缀着一颗红色铃铛,但从这位少年打开门那刻他也没有听到声响,应该是颗哑铃。
少年脚下空无一物,赤足踏在地上。
“是……小乌殿吗?”
即使被秽气入侵,一期一振通身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贵族式的文雅和内敛的力量感,他努力将身形摆正,跪坐好,面对小乌。
“一期一振,代我的弟弟们向您道歉。”
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青年闭上双眼,唇轻动。
“他们并没有坏心,只是为了我而不得已做出这些事情。”
“感谢您愿意冒着风险前来帮助,如果,如果中途您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停止。”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们究竟有多么在乎自己,正是因为无法舍弃兄长,一再的试探,甚至还有未能实施的强硬手段,无疑都是对这位小乌殿的冒昧。
“一切,都拜托给您了。”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更多的暗红色纹路从他体内爆出,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俊秀如贵族的青年死死的咬着唇,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溢出的暗堕气息,鲜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下颌又流向脖颈。
此时此刻的一期一振,艳丽颓靡的像夺人性命的艳鬼。
“药研哥!快带他走!”乱藤四郎和几位短刀不知何时也冲了进来,他们合力想要将门关上,却被那股狂暴的力量顶得连连后退。
“没用的!”药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期哥的暗堕……又加重了!”
小乌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被痛苦与疯狂折磨的付丧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一期一振和髭切的情况完全不同。
髭切的暗堕,是内敛的、深沉的,像一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死水。而一期一振,则像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
即使如此,他还在用自己最后仅存的一丝意志,抗拒着黑暗的吞噬,不愿伤害自己的弟弟们。
这份温柔,太过残忍。
“……让开。”
小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的短刀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药研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说,让开。”小乌重复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
“不行!太危险了!”乱藤四郎失声喊道。“小乌殿,再等等!”
小乌没有理会他们。
“你们之所以带我来,不正是因为一期一振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吗。”
“没关系的。”
她走到一期一振面前,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没关系的!”
我可以的!
“呃——!”
感受到陌生气息的靠近,一期一振喉咙里发出难捱的声音。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乌,身体紧绷,所有的贵族优雅风范都几欲失去,化为失智的野兽。
小乌没有退缩。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猫儿眼,平静地回望着他。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恐惧。
她的掌心向上,一团柔和的、纯净的、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灵力,在她的手中慢慢汇聚、成形。
那光芒,如同黑夜中亮起的唯一一盏灯,瞬间驱散了房间里一部分的阴冷。
一期一振狂躁的动作,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他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那份光芒……好温暖。
好干净。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还未被烧毁、还未经历这一切时,记忆中……阳光的味道。
“过来。”
小乌轻声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就这样为谁做过。
一期一振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但眼中的疯狂,似乎消退了一些。
“交给我们吧。”小乌耳羽动了动偏过头看见药研的手中拿了长长的一捆绳子,“乱、骨喰,和我一起把一期哥……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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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让一振正常的太刀冒着被污染秽气的危险,去压制另一振彻底失控的太刀。
“……我明白了。”骨喰藤四郎只犹豫了一秒,便做出了决断。他回头对弟弟们下令,“你们出去,守住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随后,他拔出了自己的本体短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带着乱,猛地冲了上去。
“一期哥,得罪了!”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压制开始了。
骨喰和乱的身法凌厉而精准,他们没有攻击,只是不断地格挡和闪避,利用一期一振狂乱攻击中的空隙,不断地卸去他的力道,最终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死死地锁住了自己兄长的双臂。
“就是现在!”药研嘶吼道,普通的绳索根本压制不了一期一振,他只能将自己与一期一振绑在一起来反制他的动作。
药研被一期一振身上爆出的暗堕气息灼烧得滋滋作响,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
小乌没有浪费短刀们创造出的这宝贵的时间。
她快步上前,将那只汇聚了她所有灵力的手,用力地按在了一期一振的后心。
随后紧紧的与一期一振贴合在一起,两人的额头相触。小乌对上那张布满狰狞神色的脸,狠了狠心,调动全身的灵力孔。
丝丝缕缕如同蚕丝般的灵线从她的身上涌出,慢慢的、一圈一圈像蟒蛇绞死猎物缓缓收缩,扎进一期一振的头颅、四肢、脚底、腰间,连带着药研,三个人一起绑在了一起。
“——!”
纯净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灵线铺好的路,疯狂地涌入了一期一振那早已被黑暗占据、千疮百孔的身体。
如同将清水倒入沸腾的油锅,秽气在一期一振的身体里四处逃窜挣扎。
“啊啊啊啊啊——!”
一期一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小乌将他抱的更紧了些,嘴中轻声安抚。
“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再忍一下,一期!”
青年身上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了一般疯狂扭动,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他体内被强行逼出,发出刺耳的尖啸。
狂暴的力量瞬间反噬而来。
小乌感觉自己与一期一振接触的地方像是按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就连一向擅长忍耐的药研也痛哼出声。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被抽走、吞噬、碾碎。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
“小乌殿,撑住!”药研在她身后大吼,他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锁住兄长的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被那股力量挣断。
不行……要被吸干了……
见状,药研一咬牙,将小乌从兄长的怀里硬生生的抢过来塞到自己怀里,随后将自己的手掌跟咬破,贴在她的唇上。
“灵力不够了,吸我的血!我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审神者之前注入的灵力!”
迷迷糊糊中小乌舔吮着从药研手掌处留下来的含着些许灵力的血。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痛苦挣扎的背影,看着一期一振那头漂亮的水蓝色头发被汗水和污血浸湿,心里涌上一股没由来的、固执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给我……安静下来啊!”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低吼出声。几乎是压榨般地,将神魂深处最后一点力量也尽数逼出,化为最耀眼的光,狠狠地砸进了那片黑暗的中心!
轰——!
整个房间都被耀眼的白光吞噬。
门口守着的短刀们也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才渐渐散去。
本丸深处的一处地下牢室,眼含新月的付丧神若有所思的走到地上,看着那道巨大的白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围的月色都成为了他姿貌的陪衬。
他回到地下牢室,端起茶杯,轻啜几口。新月般的眼扫向地牢深处。
“看来还是吾轻视了那位殿下的力量。”
“真好啊。”
犹如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
“……呃……哈……”
有锁链碰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夹杂着男人闷哼呻吟的声音。
“再耐心等等吧,压切长谷部”
“这噩梦般的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
房间里,一片狼藉。
一期一振安静地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身上那些可怖的暗红色纹路,已经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狰狞。身上的暗堕气息,也基本消了大半。
药研和骨喰脱力地跪倒在一旁,乱则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三人手臂上满是灼伤的痕迹,但看着自己兄长的眼神,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而小乌,则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成功了。”药研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
小乌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轻轻地晃了晃。
然后,在药研惊骇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冰雪和熏香气息的、冰冷的怀抱。
耳边,响起一个带着一丝玩味和惊奇的、轻佻的笑声。
“呀,这可真是……吓到鹤了。”
“捡到了一只昏倒的小乌鸦呢。”
12. 第十二章
意识像沉入海底的石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缓慢地、挣扎着向上浮起。
最后听到的那句轻佻的、带着笑意的话语,如同水底的气泡,在耳边破碎、消散。
小乌费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熏香,混杂着淡淡的茶香。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属于源氏兄弟的那个充满了凛冽气息的房间,更不是粟田口那个阴暗压抑的,如同坟墓般的部屋。
小乌躺在一床无比柔软的被褥上,身上盖着一床雪白的、触感轻盈丝滑的羽被。
身体深处,传来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感,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灵力过度消耗后的后遗症。此刻的小乌,比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还要脆弱。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小乌松了口气,随即,更大的疑惑与警惕涌上心头。
这是哪里?是谁把她带到了这里?
“呀,你醒啦?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呢。”
一个含着笑意的、清亮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小乌猛地转过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纸拉门旁的阴影里,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倚靠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与这个暗堕本丸格格不入的、雪白的出阵服,一头白色的短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耀眼,另有两缕长发垂在胸前,如同月下的初雪。
他看到小乌醒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属于孩童般的狡黠与好奇。
“鹤丸国永?”
平安时代的太刀,以其出人意料的、追求惊吓的行事风格而闻名。
“是你……”小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是我哦。”鹤丸国永直起身,迈着轻快的、几乎没有声音的步伐走到她床边,然后蹲下身,将脸凑到与她平视的高度。
“感觉怎么样,昏倒的小乌鸦?”他歪着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你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耳后那两对因虚弱而无力垂下的黑色耳羽上,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他甚至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蝴蝶翅膀一样,轻轻碰了一下那柔软的羽毛。
“软乎乎的……真的会长出羽毛啊,真神奇。”鹤丸国永喃喃自语,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小乌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使不上力气。
鹤丸国永那根手指,早已经化为了森然的白骨,触碰到皮肤时,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也是暗堕的。
这个认知,让小乌本就冰冷的四肢,又凉了几分。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她警惕地问。
“做什么?”鹤丸国永收回手,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得像个天使,“当然是救你啦。你把自己的灵力都掏空了,再把你丢在那群哭哭啼啼的短刀堆里,万一他们感激涕零地抱着你哭,把你最后一口气给哭没了,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他说的话听起来荒诞不经。
“而且,”他笑得更开心了,“那么大的动静,要是被天守阁里那个胆小鬼发现了,派人过来把你‘请’走,那多没意思。好不容易出现的惊喜,可不能这么快就被人弄坏了。”
天守阁里的……胆小鬼。他指的是审神者。
小乌沉默了。
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振刀。他看起来轻浮跳脱,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言语间却又透露出对本丸局势洞若观火的敏锐。
“喝点水吧。”鹤丸国永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厨房里的水缸被你注入了灵力,这可是目前本丸里最干净的东西了。托你的福,今天小光泡的茶,味道都好了不少。”
小乌确实渴得厉害,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碗水。
温暖的、带着一丝纯净灵力的水流过喉咙,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
“谢谢……”她小声说。
“不用谢,毕竟你可是这些日子里难得遇到的意外啊。”鹤丸将碗放在一边,然后盘腿坐在她旁边,单手撑着下巴,继续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她。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哪振刀,能把另一振快要碎掉的刀从暗堕的泥潭里硬生生拽出来一半的。了不起,了不起。”他鼓了鼓掌,语气夸张。
“你都知道?”
“当然啦。”鹤丸理所当然地点头,“不止我,本丸里还醒着的家伙,都知道了哦。那么大一阵白光,想装瞎都难。现在你可是成了本丸里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那群短刀小子,现在估计已经把你当成下凡的活菩萨供起来了。以后只要你一句话,让他们去天守阁表演切腹,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这可比那个只会躲起来的审神者管用多了。”
小乌的心沉了下去。
她救一期一振,一半是出于对粟田口短刀们的同情,另一半……则是源于一种想要摆脱目前自己这种处于未知危险中的状态。
现在看来,自己不得不被卷入这个本丸浑浊的漩涡中心。
“我只是……顺手而已。”她语气复杂。
“顺手?”鹤丸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一个‘顺手’,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小乌,你这份‘顺手’,可真是慷慨得吓人啊。”
“还是仗着自己是刀剑本灵所以为所欲为呢?”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小乌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倏地放大,身随心动,一把锋利的太刀悄无声息的架在了鹤丸国永的脖子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查过这座本丸的通讯器早已在一年前就被破坏,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时政现在是否出了新的刀剑付丧神!”
“嘘——”鹤丸将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竖在唇前,对她眨了眨眼,“别那么紧张,我可没有把别人的秘密到处宣扬的坏习惯。”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单纯’啊,这些日子拿着去厨房的幌子,也差不多把本丸摸了个透吧。”
“你想怎么样?!”小乌冷眼盯着这个活了上千年的、心思深沉如海的付丧神。
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像是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尘埃。
“啊这个样子,小光看到的话估计是不会再说你是个好孩子了。”
鹤丸国永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推动自己颈上悬着的刀,只微微用力,这只小乌鸦就脱了力,倒在了床上。
看着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即使气喘吁吁地,半瘫在床上也不忘对自己传来如针芒般的眼神,他忍不住摊了摊手,语气无奈。
“好啦好啦,小乌鸦。不要这么生气。”
“再说啦,真正的大boss也不是我,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那还不如问谁告诉了我这些信息。”
“所以是谁告诉你的!”不待鹤丸国永说完,黑发金瞳的少年直接就厉声出击,偏偏又喘的厉害。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我不能告诉你哦。”狡黠的鹤如此可恶的捉弄着幼鸦,肆意的玩耍逗弄。
“鹤丸国永!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似乎是觉得她这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太过可怜,鹤丸收起了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恢复了些许平日的跳脱。
“安心在这里休息吧,这个房间是本丸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源氏那里你不能再呆了,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的审神者估计很快就会去那里查看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小乌心头一跳,顾不得自己还瘫软的身体,试图起身,无果。
“那髭切会怎么样?”
“哦呀,我以为你会因为千年前的那一刀,”鹤丸挑眉,“而怨恨于他呢。”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你的兄长啊。”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小乌攥紧被褥,又问了一遍。
“髭切会怎样。”
“会被刀解哦。”
猫眼金眸猛然紧缩,牙关紧扣。
看着这般紧张状态的少年体付丧神,鹤丸国永眼神闪了闪,终究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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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虽然审神者说要把髭切刀解,但也不一定。远征的他已经伤痕累累,坚持不了多久,应该马上就会变回刀剑原形。到时候审神者应该也不敢轻易销毁,毕竟刀解的越多,暴露在时政那里的风险就会越高,她不会冒这个险,能不刀解就不刀解。”
“你可以趁审神者不注意的时候,将髭切的本体带回来,用灵力先滋养着。”
“还有等你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鹤丸国永便转身,拉开纸门,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留下小乌一个人,躺在那床柔软的被褥上,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原来,从她踏入这个本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毫无秘密可言的、可悲的小丑。
“时政到底是谁在宣扬这群刀剑付丧神纯良忠诚,把人骗过来杀啊。”
她哑着嗓子,头疼的捂住脑袋。
“明明一个二个都心机深沉,精明超人啊啊啊啊!!!”
“根本斗不过一点!”
……
与此同时,粟田口的部屋。
气氛与之前的绝望压抑截然不同,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蔓延在每个人心里。
一期一振被安置在了最干净的内室。
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平稳,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也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一期哥他……真的好起来了……”厚藤四郎守在门口,看着兄长的睡颜,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嗯,”药研藤四郎正在为自己手臂上的灼伤上药,他点了点头,紫色的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暂时稳定住了。那位大人的灵力……很纯正,所以才有现在的效果。”
“那位大人……”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们,小声地问,“他怎么样了?他用了了好多好多的……灵力,最后都倒下了。”
提到小乌,所有短刀都安静了下来。
“他被鹤丸殿下带走了。”药研包扎好伤口,沉声说,“我追上去的时候,鹤丸殿下说,‘如果想要保护他,就让我带走小乌’。”
“鹤丸殿下?”乱藤四郎担忧地蹙起眉,“他……不会对那位大人做什么吧?”
“应该不会。”药研摇头,“鹤丸殿下虽然行事出人意料,但并非恶劣之人。而且……他似乎,对那位大人很感兴趣。”
“我们欠小乌殿一条命,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信浓藤四郎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本体,认真地说,“这份恩情,我们必须报答。”
“对!”
“没错!”
其他的短刀们纷纷附和。
小乌的出现,就像一道劈开沉沉黑夜的闪电。
她不仅救了一期一振,更重要的,是她在所有粟田口刀剑那早已干涸的心里,重新注入了名为“希望”的东西。
“等他醒来,我们必须郑重地向他道谢。”药研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自己的每一个弟弟。
“从今往后,他的安危,就是我们粟田口最优先的事项。”
“谁敢对他不利,”药研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本体刀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刀刃的寒光,“就是与我们整个粟田口为敌。”
门外,一道颀长的、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安静地听着屋内的对话,没有出声。
许久,他才转过身,将自己更深地埋入斗篷的阴影里,悄然离去。
山姥切国广的脚步,在路过那棵枯死的樱花树时,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他抬起头,看着那伸向天空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枝。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振被髭切带回来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太刀。
想起了他那双清澈的、像小兽一样警惕又无辜的金色眼睛。
那个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点着的身影。少年付丧神会因为自己做的菜太难吃而皱起一张包子脸的、鲜活的表情。
那样干净的一把刀,陷在这片泥沼里。
山姥切国广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是被一块湿透了的、沉重的白布,压得喘不过气来。
13.第十三章
不能在源氏部屋待着之后,小乌只能暂住在鹤丸这里。
不过,这两把刀之间,最近的关系很是——水火不容。
“噗通”
伊达组门前只有一条路,而如今路的正中间塌陷了一个通口,堪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程度。
上面的装饰物草皮之类的陷下去,成为了洞底黑衣少年的垫底物。
“呜哇,好痛啊啊啊啊!”
本身就因为灵力耗尽而虚的不行的小乌,又遭此天降劫难,整个人摔倒在洞底,即使有草皮垫着也痛的不行。
泪水直接飙了出来,气的她浑身发抖,头发都要支楞起来。
“嘶、好痛。鹤丸!国永!”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是哪个家伙会在地上挖洞,小乌捂着自己的腰,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我出去了,一定要让你尝尝变成秃毛鹤的滋味!”
“啊不行不行,”她试着挪动腰,但似乎掉下来的时候闪到了,“腰要断了。”
彻底没辙了,毁灭吧。
小乌绝望的躺在洞底,四肢大张,整个刃蔫的不行。
现在是下午了,烛台切要从厨房回伊达组的住处最早也是傍晚做过饭之后。鹤丸也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难道她要在这个黑漆漆的洞口躺一下午吗。
“不要啊,这对我太过分了啊。”
小乌痛哭流涕,小乌有气无力。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刀啊,刀掉到洞底上不去了哇。”
有脚步在周围的声音。
她连忙竖起耳朵,两对黑色耳羽也竖的高高的,集中精神。
大喊。
“我在这里!我掉进洞里了,来人救救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从洞口上方传来。
一张漂亮的像是女孩子的脸出现在洞口处,“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与惊喜,湛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小乌笑的灿烂。
“是小乌殿啊。”
“你还记得我吗,”漂亮的“女孩”笑眯眯的趴在洞口,“我是乱藤四郎。粟田口吉光锻造的短刀。特征是,在兄弟中很少见的乱刃。……怎么样?看起来和他们很不一样吧?”(注1)
“……乱,这个时候就不要先介绍自己了。”
在黑发金眸的少年脸上看到扭曲的表情后,乱才心满意足的终止了这场奇怪的自我介绍。
“稍微等我一下哦,我去找个爪绳,这个洞还是有点深的。”
躺在洞底小乌闭上了眼,没过一会一根长绳从上方抛下来。她又试着动了动。
不行,还是好痛。
无奈之下她只能对着洞口喊:“乱,我没有力气,上不去。”
“腰好像也……”
“扭到了吗?”那张漂亮的女相脸又露了出来。
“那我只能下去了。”
洞口的天空突然暗下来,一道泛着轻微香气的娇小身影跳了下来。本来空间还算得上空余,此刻竟变的有些拥挤起来。
好香。
被短刀抱起来的小乌下意识的闭眼,鼻间充斥着乱藤四郎身上的香气。
好像自己从前经过漂亮的女生身旁时,她们身上所带的那种自然而然的体香。风一吹过,幽幽的散发着,常常迷的她五迷三道的,走不动路。
“抓好了哦,小乌殿,我们现在要上去了!”
她紧紧抓住乱藤四郎的肩膀,重重点头。“嗯。”
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身影一跃而起,轻盈的落在地上。睁开眼就对上一对闪着狡黠光芒的水蓝大眼,橙色的发丝从乱藤四郎身上滑落,垂到她的脸上。
又闻见那股香气了。
小乌迷迷糊糊的想着。
“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吗小乌殿?”
“嗯。嗯?!”
她猛然惊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其他辩解的话。
乱藤四郎见状又是轻笑一声,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草坪上。
“小叔叔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我是短刀,身高还是有些勉强抱你行走。他是打刀,跟您的身高相差不大,抱着也会更舒服一些。”
小乌的脸有些微红,她颇有点难为情的扭过头到另一边。
“你和鸣狐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我记得本丸刀派之间不能随意的走动。”
“啊,小叔叔来了。”乱藤四郎朝远处走过来的鸣狐招招手,示意他在这里,“鹤丸先生提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派两个代表来这里。”
“一期哥虽然祛除了大半秽气,因为身体和审神者的原因,他暂时还不能走动。药研留在那里照看他所以不方便过来。最后只剩我和小叔叔了。”
鸣狐已经小跑过来了,肩上的小狐狸跳过来蹭了蹭小乌的脸颊示好,毛茸茸的感觉一闪而过。
“我先跟着乱,鸣狐将小乌殿抱起来吧。”
半覆面的打刀点点头,弯下身抱起小乌,一只手扶住她的背部,另一只手则揽过她的双腿,随后下滑至腿弯扣住。
“失礼了,小乌殿。”
“麻烦了。”
“唉,小叔叔和小乌殿彼此之间好客气呢,明明都一起经历过了。”
坏心眼的乱藤四郎用手指抵住唇说道。
鸣狐听闻兄弟的打趣下意识看着怀中的少年,可惜“他”已经先一步躲避了自己的视线,将头枕在鸣狐的肩膀上,背对着他。
只能看见少年白皙的耳垂渐渐染霞,最后连脖颈处露出一点肌肤。
都红了。
虽然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位与源氏兄弟关系匪浅的刀剑应该是个内敛的性格,但应该再加一条,意外的纯情。
乱藤四郎跟在鸣狐的后面,反倒是将小乌的表情看了个全面。金瞳和蓝眼对上。
“乱藤四郎,不要总是说些令人误会的话啊。”
容貌如少女一般的刀剑双手背在身后。
“有什么不好吗?大家只是都想与您亲近而已。”
等回过神来时,两刀已经把她带到了粟田口部屋,不待小乌说话,鸣狐加快脚步闪入一个房间,随后将她安放在榻上。
“您先在这里安置一晚,鹤丸先生那里我会通知他的。药研懂得一些医理,待会他会为你治疗。”
“好。”
鸣狐退出去之后,房间内就只剩小乌一人了。
好安静。
四周都万籁俱静,本丸的景趣正值夏季,还能听到一两声蛙鸣。
粟田口这里的氛围好像变了,昏昏欲睡的小乌脑子里还在努力的思考着问题。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是因为一期一振的原因吗,大家都好起来了。
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睡意朦胧之际,她感觉到一双温柔干燥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游移着。从眉心开始,指尖轻抚并缓慢整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然后,慢慢向下。
划过她因疲惫而深深闭上的眼眶,鼻梁,直至唇间。
来人的力道过于轻柔了,如羽毛轻扫一般令人心间痒痒。
小乌不满的启唇,咬住那根做乱的手指。手指的主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变本加厉的开始探索起她的口腔。厮磨过齿贝时,摸到了那颗尖锐的小虎牙,又被她不满的咬了下。
“还真是被养成了娇纵的性格。”
“阿尼甲,你这样做他会不舒服的。”
“啊哈哈是吗。”
随后小乌又感觉自己被人半搂半抱起来,整个上身都爬伏在另一人身上,与刚刚打扰自己的人不同,抱着自己的人显然更加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还是弄痛了她的身体。她又不满的侧头咬住了那人的肩膀,发现硬邦邦的服饰挡住了之后,侧过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虎牙也在上面磨了磨,随即有些许温热的水流流下来。
“嘶——咬破皮了。”
“还真的,果然还是牙尖嘴利的乌鸦呀。”
外面的衣物被褪去,上衣的下角也被掀起来一部分直到腰部,两只不同的手不约而同的覆在她的腰上,暖意渐渐溢散,直达五脏六腑,一扫前几日的疲惫。
“阿、阿尼甲,可以了,再往上就不能摸了!”一道略微慌张的声音响起,温热的气息从腰间一闪而过。
“只是为他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外伤而已,你慌什么呢。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那个,嗯什么来着,弟控?”
“……不我没有。”
门外有声音传来,两人的动作一顿,随后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失礼了,小乌殿,我进来了?”
是药研的声音,小乌挣扎着要从这个奇怪的梦境里脱身,猛然睁开双眼,直起身。
“进来吧。”
听见里面的人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药研和一期一振对视一眼,随后跨进门内。
“?乱和鸣狐跟我说您扭到了腰,”药研手捧着医药箱,疑惑的看向那个直直坐在榻上的人,“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大碍。”
“……”小乌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又伸进里衣摸自己的腰,使劲摁了一下。
完全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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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没事了。”
“没事的话就好。”
“小乌殿,我是一期一振。是由吉光打造的唯一的太刀。丰臣秀吉公曾持有的逸品,藤四郎们都是我的弟弟们。”(注2)
水蓝发色的青年靠近小乌,温润如玉的脸与无懈可击的姿态,如同一位优雅高贵的贵公子。
“感谢您之前对我的帮助,”一期一振右手放在胸前,“如今我无以回报,只能亲自前来感谢。”
小乌点点头,示意一期一振坐下,药研则上前为她检查身体。
细密的睫羽在主人低垂眉眼时如扇子般密密紧凑,藏住了她此刻的神色。
“你们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屋里面有,别的人?”
“别的人?”一期一振皱眉,“我与药研在门口等待时并没有感知到粟田口部屋内有其他陌生的气息存在。难道您?”
“确定吗?”
“嗯。”
“那应该是我弄错了,”她揉揉自己眼眶,恍惚间又想起梦里那双手落在这里的温度,“估计是个梦?”
仅此一事,粟田口应该不会再对她抱有敌意,自己在这座本丸内的境况也会好很多。
剩下的,便是慢慢窥见探查这座暗堕本丸的真相了。
————
“审神者编号L922,代号少女?”
“嗯。”一位身着巫女服的女子不安的坐在时政的办公室内,有着一头银色短发,五官精致俊美的青年拿着一捧资料正观看着。“监察官,时政召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差不多,”青年终于抬起眼,锐利的蓝眸盯着这位审神者,“此前的陌生刀剑直播间你有印象吗。”
“据时政派过去回收联络器的时候,发现那枚旧式联络器是属于你的本丸。”
“啊这?!”审神者慌乱摆手,“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联络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当天也只是正常的派第二部队去做任务!”
“我有一个问题,审神者能否回答一下。”青年双手交叠,点点桌子上已经破碎的不能看的联络器,“为什么你的本丸还存在这样落后的联络器,它应该早就已经被时政回收了才是。”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过,最后在对面愈来愈凌厉的眼神中,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没钱。”
“……?”
“我说了啊!因为没钱啊!你这个精英山姥切长义!”审神者扯着嗓子怒视着青年,“你看什么看!就不允许我这种灵力低微,本丸能力不强的人留着这种旧式联络器吗?”
“你这个吃铁饭碗的监察官知不知道一个新式联络器有多贵啊!”在银发青年诡异嫌弃的眼光里,她眼泪糊了一脸,更加气的哇哇叫,“我家博多带着其他刀剑在地下城挖的昏天黑地,整整两个月才够买那个破新式联络器。”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买慰问品呢,怎么了,旧式联络器不也可以用吗?有那钱我不如多给我的刀们买点喜欢的东西!”
“你有什么异议吗,山姥切长义!”
“你太过于激动了,L922审神者。”
“我就激动怎么了!”审神者差点爬上时政的办公桌,“我省点钱怎么了,你有本事骂我有本事扔我一脸小判啊!”
“你冷静一点。”
“否则我就让财政的人扣除你本月的奖金了。”
山姥切长义勾起嘴角,那张俊美的池面脸此刻在审神者的眼中犹如恶鬼般吓人。
“……好的,尊敬的监察官大人。”
临走前审神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山姥切长义,小心翼翼道。
“那个,长义,真的不会扣我的奖金吗?”
“你再问就不一定了。”
本歌你这个混蛋,她牙咬的嘎嘣作响。
“那个刀剑付丧神,是传闻中埋葬深海中的小乌吗?”
山姥切长义停下笔,由于上次直播间有太多的审神者看见暗堕髭切带走了那把刀剑付丧神,于是雪花般的信件飞向时政,一个二个都在骂时政效率低,怎么还没将他带回来,连带着自己最近几个月也一直在加班。
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鬓角。
“应该是。”
毕竟源氏双子的本灵最近都跑的不见踪影,能这般惊动那对兄弟也只有那把刀剑。
“那把暗堕髭切的本丸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将本丸定位模糊了,现在时政还在调查中。”
“不过,”冷静俊美的刀剑付丧神蓦地笑了一下,“应该也快了。”
14.第十四章
“一期一振,”小乌将手臂抬起来方便药研做检查,忽然喊道,“这座本丸的情况,你们还是不肯对我说吗?”
两振刀身体同时僵了一下,坐姿端正的一期一振不由捏紧了手掌。
“不。”
她垂眼看着药研,轻声道。
“那究竟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暗堕的。”
“这里与外界交接的联络器也没有,整座本丸,简直就像是被神隐了一样。”
“谁也出不去,外人也无法轻易进来。”
已经缝好的伤疤再次扯开会是什么样呢。一期一振闭眼,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就像是本丸里的禁忌,谁也不敢重提旧事,不敢轻举妄动。
“已经这么久了吗。”
他叹息一声,容姿俊雅的刀剑付丧神脸上显出一种回忆的色彩。
“并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将这些话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啊。”
药研的心思已经不在检查上了,小乌委婉的将他的手拿下,双手相触的瞬间他惊醒了。药研眼含歉意,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信浓,还不出来吗。”
药研看向柜门,在小乌问出那些问题时他就察觉到了柜子里的人气息不稳,又细细感觉了一番,才发现是自己熟悉的兄弟的气息。
只能说还是短刀侦察力强,屋内仅有的两把太刀都面露诧异,他们两人到现在如果不是药研开口恐怕还没有察觉到房间内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一个红发正太慢吞吞的柜门里爬出来,两只眼睛像睁不开似的困意难捱。
小乌的视线落到短刀那双白嫩的双腿上,上面都是细细密密的抓痕,显然是主人自己所伤。
“信浓,到这里来。”一期一振招呼着自己的弟弟,眼含担忧。
信浓是审神者最后期才锻造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但当时本丸的暗堕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尽管竭力抵抗秽气下信浓的暗堕程度很低,可是日复一日还是让他有了不良反应。
信浓藤四郎开始变的嗜睡,一天内清醒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即使清醒了,身体被秽气冲撞的也是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双腿上的抓痕也是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制造出来的。
小乌静静地看着那个揉着眼睛的红发短刀。他没有听从兄长的呼唤,迈着慢吞吞的的步子,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一头栽倒在小乌怀里。
娇小的身形让他完美的契合在小乌怀中,脑袋蹭了蹭,似乎还想要往更深处钻,似乎还以为自己是本体短刀,力图把自己塞进她的胸襟藏起来。
“这,信浓。”
一期一振无言,想把他抱到自己身边来,被小乌制止了。
“没事,就让他待在我怀里吧。应该是感觉到我周围的灵力对他有净化作用,这样他也会好受一些。”
短刀趴在她的膝盖上,脸颊也因为挤压显出婴儿肥的弧度。他被秽气侵蚀多日,只有在这位小乌殿身旁才能够喘息一些。
“一期哥……”
信浓藤四郎紧蹙双眉,白嫩的脸颊也皱成一团。
小乌举起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在了信浓藤四郎头上,一点点的安抚着这个睡梦中也不安的短刀。
“好孩子,安心睡吧。”
信浓藤四郎沉沉睡去,紧抱着小乌腰身的手也变成虚虚环抱的姿势。
“藤四郎们看起来都是很懂事,一期一振,你也应该知道在刀剑付丧神中,处于最危险也最先被污染的,应该都是短刀吧。”
小乌叹了口气。
“髭切将我带回本丸时对我说过,要利用你们,也要相信你们。”
“说实话,”她安抚信浓藤四郎的手一顿,黑夜里那双金色的瞳孔仿若野兽般泛着危险的光,“若要论心计,我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真正意义上活了上千年百年的刀。”
药研抚了抚自己的下落的眼镜,那张俊秀的少年脸上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把有名的废婶制造机不仅仅只是看上去那样无害。
作为短刀,尤其是历史名人曾经爱护过的刀,会被他们贴身携带。在千百年间事物变迁中,他们跟随主人上过战场,也在未生出人身时就见识过人类之间的尔虞我诈。
物似主人型,能作为名人的刀剑,又怎会空有一身漂亮皮子,内里空荡荡。
她装作努力回想自己往日经历的样子,然而一件件熟悉而陌生的场景涌入她的脑海,嘴里不自觉的将它一一说出。
“我虽然诞生的时代是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但作为髭切的仿品被世人厌倦。送到平家后也仅仅只经历几个春秋,就跟随它一起沉海了。算起来,我真正在世的时间不过是数十年。”
“如果当日我未曾答应药研和五虎退的请求,恐怕今日。”小乌扫视了一眼药研,却惊讶的发现短刀那双沉亮的紫眸坦荡荡的对上自己。
“小乌殿,您或许过于自谦了。当初在源氏那棵树上与我对视时,想必您就已经料到今日了。”
“而我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身形娇小,体型修长。药研藤四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与清秀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
小乌突然笑了,说了句让屋内两振刀剑付丧神捉摸不透的话。
“无论是什么时候,药研都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见状一期一振也不在隐瞒,讲事情全盘托出。
“这座本丸的代号是P4650,审神者的代号为‘念’,如今距她成为审神者已经十七年了。”
“从代号P字列中您也可以看出,我们的审神者灵力其实,”一期一振苦笑,“非常的低微。她当初来时政成为审神者时的年纪仅仅只有……十六岁。”
小乌皱眉。“时政还招未成年?这不是违法童工?”
一期一振摇头。“并不是,时政之前并不允许招收这种未成年、心性不稳的人,大多都是从巫女或神使世家招聘。但是,三十五年前时政出现了时间溯行军的探子,将处于时空缝隙中的审神者本丸位置暴露在溯行军眼下。大批的审神者被突然袭击,即使有刀剑男士奋力抵抗也没能改变灭亡的命运。”
“此后的三十五年间,审神者位置极度缺乏,时政为了能够抵抗溯行军改变历史的行为,迫不得已的,开始向普通人类开放权限。”
“所以时振就允许这些品行未被鉴定的人进入时振?”小乌询问。
药研开口。
“时政当时只来得及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匮缺的位置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低级的本丸有时候并不是能够很及时的察觉到。而且我们这位审神者藏的也很深,直到她就任的第一个十年时,她变了。”
小乌皱眉,疑惑。
“你的意思是,她一开始并不是这样?”
温润如玉的俊雅青年眼神晃了晃,思绪回到了从前,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是的,一开始,她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她的灵力非常低微,正好压过线的程度。灵力高强的审神者可以陆续召唤出多振刀剑付丧神,并同时支撑这些刀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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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灵力低微的不行。最开始的两年她甚至只能召唤出两队堪堪能够执行任务的刀剑数量。”
小乌深吸一口气,再联想起髭切之前说的寝当番,脑袋里渐渐得出来结论。
“她最开始确实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审神者,也是一个有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就像所谓处于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爱美是她的天性,追求……情爱也是她的天性。”
“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谁。”小乌问道。
“……是压切长谷部。”
一个主命至上的刀剑。
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冒然间与一群长相优异,品行优雅的男性刀剑付丧神居住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萌动呢。更何况这些刀剑比那些会变心的人类男性更加的忠诚、靠谱。
小乌不忍的闭上双眼。
“之后又是谁?”
“加州清光和太郎太刀。”
一把是时刻渴望主人爱意的刀剑和另外一把怀有神性的、温柔过头的刀剑。
啊,这真的是糟糕透了!
药研突然将手搭在小乌的肩膀上。“不要去为我们过去的那些事情而悲愤,您只需要倾听了解就好。”
那样的日子确实太难以接受,就连回忆时也如同品尝一勺甜蜜清澈的桂花蜜,初时还带着甜意,直到舌尖被隐藏的刀片割的鲜血淋漓,才知道那是致命的。
“人类是寿命短暂的,容貌是易逝的。刀剑付丧神并不排斥与主人亲近,毕竟这也代表了一种主人对他们的爱护。可是,这并不是审神者所需求的爱。”
“在她发现自己与爱人所付出的爱意不相等,并且自己在急速衰老,而本丸内所有人都十年如一日的未曾有半点改变时,她逐渐陷入了癫狂。”
“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偏爱的,唯独对于她是吝啬的。于是她开始频繁的和刀剑们亲密,但刀剑付丧神化为了人身,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渴望自己的主人爱护自己,但也并不是所有都愿意成为主君的身下之臣。”
“尤其是在三日月和髭切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之后,她就彻底的——变成了恶鬼。”
“利用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关系,威逼利诱,冒然刀解不听从自己命令的刀剑。膝丸和我的弟弟们就是这样。”
讲到此处一期一振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在一次出阵后就再也没见过鲶尾和毛利,等到自己赶到刀解池时,只看见弟弟们的断刀。这个一向在审神者之间有“王子”之称的、温柔俊雅的刀剑第一次措不及防的落下了眼泪。
泪水停留在他的眼眶中,盛满后控制不住的落下来,温润如玉的青年就这样如同破碎的琉璃一般,下一刻仿佛就要被打碎。
“她之后又与时间溯行军勾结,封锁了本丸的位置,给每一个刀剑付丧神都上了封印的枷锁,就连狐之助也被她强制性休眠,防止与时政联系。”
这座本丸就这样沦为了一个地狱。
小乌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
“这座本丸的压切长谷部在哪儿?”
按她的调查,本丸内并没有巴形薙刀和龟甲贞宗,而有名的既是忠犬又是狂犬的、主命至上的压切长谷部,这些时日,无论是好是坏,她都没有见过。
“……”
“他在地下囚牢。”药研替自己的兄长回答了这个问题,身着白色大褂的短刀站起身来,短裤下双腿笔直白皙。
他的视线透过窗子望向远方。
“三日月宗近将他关锁在地下囚牢,这个家伙,因为主命与同伴之间的两难的境地,彻底的,疯了。”
15.第十五章
整件事件好像一个无解的绳索,一端被陷入无望而疯狂的审神者手中,一端在兄弟被伤害、主命难从的的刀剑付丧神手中,双方彼此拉扯,谁也无法退步。
时之政府当初做下的罪孽,如今却要所有人为它偿还。
小乌将怀中熟睡的信浓藤四郎交给一期一振,走到窗子前,将那扇半开的窗倏地全部打开。本丸中心的那颗巨型樱花树孤零零的立在正中心,一般来说本丸审神者的生命力和灵力越强,它就越发开的盛大繁华绚丽。而如今它已然枯死,枝干高高的扬起,好似鬼影一般。
“那棵樱花树在一年前就逐渐的枯萎直至现在,内里躯干都已经空了。”药研和她站在一起,夜风吹进来携带着一股彻骨的凉意,吹起两人的发丝,交叠在一起。
“小乌殿是在担心髭切殿吗。”
药研转过身对着她。
“……有些。”
小乌犹豫了一些,低声说道。她还是不放心将髭切放在审神者身旁,暗堕程度已经非常深的刀剑付丧神,再待在一个同样黑化进度高且心态极为不稳定的审神者身旁,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响起,脆弱的木门实在承受不住众多刀剑的挤压,直接从中间裂开。一骨碌的小短裤们从门外掉进来,中间还夹杂着莫名的一只狐狸和几只老虎的哼唧声。
小乌的眼皮跳了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她对药研说道。
“这就是你们粟田口的待客之道?一个藏在柜子里睡觉也就算了,还有另外一堆在门口玩叠叠乐?”
“那个,小乌殿,”五虎退突然怯怯懦懦的出声,这个一向天性胆小犹豫的短刀睁着那对漂亮的金瞳,期期艾艾的模样,“我和兄弟们并不是故意偷听您和一期哥和药研哥的对话,只是。”
他拉起因门框破裂的摔倒在地上的兄弟们,让那只蓝眼老虎靠过来。皮毛雪白的老虎迈着毛茸茸的大脚,嘴里还叼着一个比它自己的身形长太多的东西。
直到它靠过来,小乌才发现那是髭切的本体。
“你们将髭切从审神者那里,带回来了?”小乌神色复杂,接过老虎递过来的本体,揉揉它的头。老虎摇头晃脑的走了,回到自己的主人五虎退的身边。
一旁脸上面无表情的少年开口道:“我们知道源氏兄弟对您的意义深重,为了报答您对一期哥的帮助,只能做些微不起眼的小事。”
他又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膝丸断掉的本体。骨喰藤四郎将膝丸的残体小心翼翼的放到小乌的手上,再次郑重的对她说道。
“谢谢你,救了一期哥。如果不是有你在,”他望了眼情景凄惨的源氏兄弟,口吻沉重,“一期哥和我们,恐怕最后也会变成这幅模样。”
这间屋子内挤下了太多刀剑,短刀们期翼的眼神让小乌的心中蓦然泛起酸意。
她忽然开始迷茫起来。
这些刀剑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但她并不真正的名刀“小乌”。这些自己曾在屏幕中的熟悉喜爱的人物如今模样全非。
而自己一开始也并不是像这些人想的那样无私纯洁,她是自私的,打着幌子靠近这些刀剑付丧神,寻找自己出逃的方向。
难道她还要告诉他们:我不是真正的小乌,没有那份属于刀剑本灵的强大力量,只是幸运的继承了一些属于它的力量?
那太残忍了,给予了处于地狱中的人希望,又亲手将这份希望毁灭,这种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推着这些刀剑向更深的一步迈进。
她此刻的灵魂好像分裂了,一个告诫她应该利用这些刀剑的愧疚与感激,尽快查到离开这座本丸的方法,从而回到自己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在冷眼旁观,只道。
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不后悔吗?曾经的喜欢都是虚假的,所谓的善意也是虚假的。为了离开而不择手段,学会了这样的诡计,那回去后,你将还是你吗?
我不知道。
小乌使劲地甩了甩头,将那些想法都甩在脑后,狠狠闭上眼睛。
“其实我不是……”
“呀,小乌鸦,原来你在这里啊。”一对透明的几乎洁净的黄金瞳突兀的与她对上。一只通体发光的白鹤倒挂在屋顶上,吓的小乌脑海中想好的坦白措辞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身姿如鹤一般优雅轻盈,两条腿荡了荡便轻松的跳了下来站好。那只白骨状的手指指向她的脸。
“有人想要见你呢。”
“鹤丸国永,”小乌一看见这只吊儿郎当的鹤就想起了自己掉进路边坑的情景,毫不犹豫的上前对着他的小腿一个扫堂踢,却被他轻飘飘一个后退给躲开。
“唉呀呀,真的是生气啊。”鹤丸国永看着刀剑脸上怒容满面,调侃道。
“少说废话,究竟是谁要见我。”小乌冷哼一声。
这些时日她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当初玩那个PPT似的手游时,官方对鹤丸国永的介绍是一把喜欢惊吓的刀剑了。
这家伙,简直闲不下来一点。
伊达组中太鼓钟贞宗是一个比较活泼的性子,但这座本丸中并没有他与云次,其他刀剑大多都是沉稳十足的。唯独这个鹤丸,虽说正事上很靠谱,但日常时周围的刀剑就是他一个人的玩物!
即使在睡觉时这家伙也会搞突袭,气的她半夜抱着被子钻进大俱利和烛台切的房间,靠着这两把刀剑的庇护才避免了自己半夜醒来时发现鹤丸那张放大的脸在自己的上方,还美名其曰:联络感情。
虽说他那张脸确实是长得不错,刀剑付丧神就没一个丑的,但半夜里一个白到发光的人趴在自己身上,还瞪着一双黄金大眼,那滋味实在不甚美妙。她没被吓到尖叫已经是很不错的胆量了。
小乌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否则到时候不仅仅是精神上憔悴不已,马甲更是被鹤丸国永一把揭了。
“是三日月宗近哦。”鹤丸国永笑眯眯的。
屋内的空气骤然冷缩,小乌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此刻除了自己跟鹤丸国永之外,其他刀剑付丧神的神态都十分的紧张。
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惊讶的情绪遮掩下去。
一期一振上前将小乌遮挡在自己身后,俊雅的脸上显出恰当好处的微笑,又夹杂着几分冷意。
“不知道三日月找小乌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可否告知一下我和弟弟们。”
“毕竟,”水蓝色的发丝遮挡了一部分金眸,“三条派的人已经十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十年?!十年前好像正是审神者发生变化的时间节点。
小乌感到很惊讶。三日月宗近被大众所熟知除了那张美的超模的脸和天下五剑之一的身份,还因为这把刀超乎寻常的神性。不同于其他刀剑付丧神在召唤出来时其心态犹如幼童般,可以任人涂抹色彩。这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加州清光和短刀们。
但三日月宗近不同,他自被召唤出来,就已经带有一套自己观察事物的方式。
事物放置长久逐渐有神,而刀剑付丧神即使是处于神的最微末的地位,也终究是神的一种。而这其中,三日月的神性已经达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即使日常笑哈哈的和失了智的模样使他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安老刀,但事实上,无论在哪个本丸,无论他被召唤出来的时间长短,都会成为那个本丸暗中的核心掌控者。
所有的刀剑付丧神也都墨守成规般遵守了这个规则。
而如今这把颇有神性的刀,将三条派主动的隐没了。
虽说在另一种意义上避免了审神者对三条刀派的逼迫,但这并不像是他的作风。
“鹤丸,你没什么想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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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吗?”小乌紧紧盯着他。
鹤丸国永摆摆手,纯白而浓密的睫羽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上下翻飞,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还记得我说过,‘等你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吗,那个人就是三日月。”
他耸耸肩,眼神莫名。
“本来以为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带你去见他,没想到已经有人提前为你铺好路了。”
小乌感觉脑袋有点大。
“……究竟又牵扯到了谁啊!不要再做谜语人了好吗,很累的。”
闻言鹤丸不禁笑出声。“你也觉得很累对吧?我也是这样觉得。藏着掖着可不是鹤一般的行事规则。”
“但是,他们不让我说呢,没办法啦小乌鸦。”
“去见他一面吧,将髭切与膝丸也带上,说不定,会有一些惊喜呢。”
说完这句话鹤丸国永就走了。小乌抿了抿唇,也跟粟田口的刀剑们道别。
临走前面对一期一振的欲言又止,她安慰道。
“只是见一面而已,鹤丸他,”小乌吞吞吐吐,不情不愿,“我能感觉到鹤丸不会骗我的。”
一旁的药研眉毛挑起,短刀白皙的脸在月光在照耀下像是在发光一般。
“您就这么信任他?”
“……嗯。”
信任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竟然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毫无条件的信任鹤丸国永。而对方的态度也很微妙,似乎对她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热衷于惹怒她,观察她的表情。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愿意和她相处更长一些,仿佛后面有什么让这只自由的白鹤也畏惧的东西在追着他。
“两个人都很奇怪。”
小乌忍不住吐槽。
今夜的本丸月色意外的好,往日笼罩在上空的乌云此刻都消散了,缺了一半的月亮呈现出圆润的月牙状挂在天幕上。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它一个人散发着莹润的光芒,温柔的几乎令人落泪。
她不禁感叹道:“话说,今晚的月亮真的很亮啊。”
“你也觉得今天的月色很美吗?”
一道沙哑温柔的女声突然间出现,仿佛夜间这彻骨的冷意令她身体不适,于是重重的咳了几声。
“你是哪一把刀剑来着?”
月光像轻纱般一层层的缓缓照到那个阴暗的角落,一点点为那人披上薄如纱衣的月衣。她慢慢转过头来,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脸色苍白,不带一点粉脂,只有唇因为咳嗽的原因,带了一些粉意。
手上的刀剑在微微颤动,小乌低头看了一眼,是髭切。她将髭切与膝丸的本体放在距离那个女人远一些的地方,随后缓慢靠近。
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缓慢放大,逐渐变成野兽一般的竖瞳,两对耳羽也渐渐立起来,边缘还些许炸了毛。
乌鸦将脚步放轻,一步步靠近那个此刻还无知无觉的女人。左手握在本体刀柄上,重复着翘起刀鞘又落下的动作。
“你是?”女人忽然转过头来,做思考状,片刻后又恍然大悟,“你是小乌丸?”
体内沸腾的血突兀的冷了下来。
月光下,女人几乎是精神恍惚般的看向那个身形纤细挺拔的刀剑付丧神。
少年体的刀剑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美貌,一双金色的猫儿眼里仿佛含着甜蜜的糖水,轻轻一碰,就能尝到里面的甜意。
耳朵后竖起来的两对耳羽毛茸茸的,加上那身黑红交替的华丽服装,就像是夜下里舒展羽毛的雏鸦。
他停在距离自己有一米的地方,手中好像还在拨弄着什么,嘴角只是含着一抹笑意就将女人的注意全部吸引了过去。
真美呐,不属于人类的完美身躯,还有那张在月光下看一眼就令人失神的容貌。
16.第十六章
女人惊叹着这位刀剑付丧神的容姿,浑浑噩噩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摇摇头,又将它们删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亲自锻刀了,本丸安定之后自己好像将锻刀的事全权交给了其他的刀剑去做,交给了谁来着。
她努力回想着,终于在角落里扒拉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长谷部啊。
“你是长谷部最近新锻出来的刀吗?”
女人向少年招招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但他似乎有所顾忌,只是踌躇的踏步在距离自己一米的地方。她有些不耐烦了,脸颊鼓鼓的将他拉过来。
脖子后面好像凉凉的。
女人想,但是很快她就不再关心这件事了,眼睛全神贯注的集中在刀剑付丧神的脸上。
“你、主君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呢。”少年体态的刀剑微笑着询问。
女人下意识回答。
“因为你好看啊!”
空气好像更加冷了起来,女人忍不住搓了搓肩膀,因为自己是颜控而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不远处似乎有两个长长的物体被风吹得到处乱动,发出哗哗的噪音,还越来越大。
她指了指,好奇道。
“那两个是你的东西吗?”
少年看了一眼,回过头对她说。
“是我的,不过,它再响一会儿,就不是我的东西了。”
奇异般的,那两个物体忽然间安静下来了。于是女人也没再去看。
她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年,记得时政给自己的手册上,小乌丸确实是少年体型的太刀来着,狐之助好像也说过小乌丸是类似于乌鸦童子般的容貌,通体大致穿黑衣点缀红色。
女人下意识瞅了眼少年的穿着,最后定定的看了几眼那对非人感很强的耳羽。
“应该就是小乌丸。”
近些日子来自己的记忆已经愈发的不好了,是本丸里的刀剑太多了吗。自己身为这些刀剑的主君,竟然记不住吗?
“实在是有些失职啊,这样下去时政真的不会辞退我吗?而且长谷部去哪儿了,今天夜里真的好冷啊。”
女人独自一人嘟嘟囔囔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少年给捕捉到了。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忽而缓步向前靠近她,金色的眼睛盯着女人的面孔一眨也不眨,笑的柔软。
“主君,冒然问一下,请问您在时政已经任命了几年呢?”
啊这个刀剑还是个小甜嗓呢。
女人呆呆的想,慢吞吞数道:“二、四、五……七,今年好像是第七年了呢。”
“说起来,我也已经23岁了啊。时间过得,”她歪着头看着少年,“真快啊。”
“23岁……”
面前的刀剑付丧神脸上的表情古怪,他重复着这句话,最后抬起头。
“完全不记得了啊你。”
“主君。”少年体的付丧神忽然倒退几步,又站在距离她一米之外的地方,他耳垂下的红色耳坠在半空中晃出一抹鲜红的弧度。
“你想成为审神者吗?”
“怎么突然这么说,小乌丸?我不是已经是审神者了吗。”她疑惑的看向这个尚且陌生的刀剑,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不,我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你来到本丸时年龄还十分年幼,而且最开始十分的辛苦,所以只是单纯的想要问您的感受而已。”
“……啊是这个啊,其实,”女人的眼神又朦胧起来了,刚要说些什么时,脑袋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头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好痛!”
“既然主君不适的话,那还是先回到天守阁吧。”黑发金眸的刀剑半个身子藏在暗影里,另一半则是在月光里。
他回头把那两个东西又拿在手上,似乎是准备要走了。
临行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扶着头喊痛的女人,眼里含着她看不懂,但一旦对视上就会感到心口抽痛的情感。
“夜深了,快回去吧主君。”
“即使在本丸。黑夜也是一个危险的时刻。”
少年纤细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剧烈的疼痛中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天守阁。
一路上她感觉有很多人眼睛在暗地里窥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很可怕,浓烈的情感交错在一起,黏附在她的脖子上,强烈的疼痛感从脑袋转移至人类的致命处,一下一下的。
她像被钓上岸的鱼,离开了生存的水,窒息的想死。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被巨大结界笼罩的天守阁内,一个身形扭曲的人在地上剧烈的翻滚着,眼眶里一开始流的是透明的眼泪,之后是血色的泪流了出来,覆在那张清秀的脸上,冲撞出一种恐怖的狰狞感。
“清光,清光!”
“太郎,太郎,你在哪里!”
她慌不择乱的胡乱绉叫着刀剑付丧神的名字。
但是,没有一把刀到来。
直到最后,像是窒息前的最后一丝微弱反抗,嗓子里细细拉扯出一个名字。
“压、压切、长谷部。”
许久后,躺在地上的人仿佛像是死了一般寂静。直到身体上的一根手指慢慢的痉挛抽动起来,女人猛然睁开双眼。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顺手将其拨开。她尝试发声却无法出声。
哑然了一刻后,她起身缓缓走向寝殿深处。
一个金色的、巨大的时空轮转器悬挂在空中,几乎占据那个寝内的所有空间。
“你想成为审神者吗?”
瘫坐在地上的审神者“念”的脑海里突然间出现这句话。
嗯?这句话又是谁对她说的?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
————
走远的小乌垂头摸了一下怀里震动的刀剑,冷声道:“别动了,我知道那是审神者。”
“你不是说她一直躲在天守阁吗,如今怎么还敢出来。”
她眯着眼睛回想审神者的状态,“她好像神智不清了、记忆混乱的样子。”
而且,按照一期一振的说法,她如今应该已经35岁了,按照人类女性这个年纪,即使再如何保养得当,脸上可能变化的较少,但身体机能不可能骗人。
她太过于年轻了。
思索间已经到了三条刀派的屋子,小乌站在门前,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
这里好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整个空间似乎都被外界舍弃了,只有它的一切是静止的。
缓缓推开屋门,小乌小心翼翼地踏入,左右观看间,一缕浅金色头发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上,身体一瞬间僵住,随后激起一阵阵颤栗。
她准备向后退去,左手又被另一个人拉住,来人体格十分高大,走起路来却毫无声响。
“哈哈哈他被我们吓到了呢,羽毛都竖起来了。”
一串清澈的少年音倏地出现,另一侧有些慵懒的成年男子也随着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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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是小狐的错啊。”
“今剑和小狐丸…?”
这两把刀剑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被秽气侵蚀的痕迹。
“是三日月让你们来找我的?他喊我过来,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唉呀呀,一上来就是这么多问题。”白发红眸的成年体刀剑笑盈盈的望着小乌,手中还用手指纠缠梳理着肩膀上的头发。“还是让三日月为你解答吧。”
“今剑,带他去吧。”
“在这里如果没有我们领路的话,是很容易迷失的哦。”小天狗轻巧的从高处跳下,忽然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向前冲去。
结界?
还未等小乌思考完,今剑就带着她跑的飞快。短刀的高机动值在此刻显得淋漓极致,今剑在前方犹如入水之鱼游刃有余,被他拉着的小乌则是十分狼狈,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直到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来,调皮的短刀从她的背后使劲的推着她往那道门前走。小乌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她看着那道愈来愈近的门扉,慌张道:
“唉?唉——!等下,等一下,我就这么进去?”
“你不是着急见三日月吗,怎么这时候又害怕起来了。”推着她的今剑笑眯眯的,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揶揄,“难不成三日月是什么妖怪所以你还要整理好心态再去见他?”
他确实不是妖怪,但却是个多智近妖的付丧神啊。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完完全全的颜控主义者,不好好做一番心理准备,等着被那个平安老刀吃干抹净吗。
挣扎间小乌已经被推进了屋子,门也被哐当一声从外面关住了,依稀还传来短刀愉悦的声音。
“要好好和三日月相处哦,小乌!”
“说什么好好相处,明明是…”
小乌愤愤转身,却在下一刻哑然截止。
身着蓝色狩衣的青年端坐在上方,金色的流苏戴在他的头上,似乎听见了门口的争执声,他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随后忽的笑起来。
那点金色的流苏也随着他的笑声轻微震动,滑落到眼角,装着新月的眸眼波流转间带出无尽的圣洁高华。
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刃,毫无虚言。
“哈哈哈哈哈小乌殿来了啊。”
“嗯。”
一对耳羽pia的一下遮住了小乌的眼睛,她在心里给耳羽点了个赞。
三日月的声音愈来愈近,最后好像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乌殿是否有些把老人家想的太坏了,就这样将眼睛遮住什么的,好像不太适合我们之间的谈话。”
“适合!”小乌急急叫出声音,“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我们就这样商谈吧。”
透过羽毛的缝隙,小乌隐约看到一个带了黑色半褪手套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摆,像带孩子一样将她拉到一个桌子面前,两个人坐下。
面对三日月,小乌总是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坐直,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不用这么紧张。”
眼睛上的羽毛被人一寸寸扫开,那堪比月亮的美貌又出现在她面前,仿佛自带磨皮滤镜般闪闪发光。
“……嗯。”
三日月有些愣然的望着疑似害羞而过于拘谨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扩大。
小乌殿,完全成为了只会点头的机器呢。
“这样看来,还只是个害羞内敛的孩子啊。”
17.第十七章
“你在路上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闻言,小乌沉默了一瞬。
“我遇见了…审神者。”
“果然是她啊。”三日月轻啜了一口茶,苦涩回甜的味道在嘴中环旋。
她与本丸刀剑之间的关系不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怎么还敢轻易的出天守阁。
小乌张了张嘴,没问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容貌美丽非常的刀剑笑意盈盈,盛着月的眸就这么看着她,无端的让她浑身汗毛耸起。
“刀剑对于主人是非常在意的。器物无声,观其有神。他们无法真正意义上弑杀自己的主人,而且一旦弑主时政会立刻将这振刀剑的本丸全部销毁刀解。”
“我们不敢轻易这么做,当然,审神者也不敢这样肯定的赌。所以,她一般很少出门。”
小乌感觉不对劲,思绪转了一圈,怔然。
“是你设计让我今夜与审神者相见的!”
“哈哈哈小乌殿果然不愧是经历过源平之战的刀剑,确实是我所做。”
三日月垂下睫羽,只是这回小乌的额间恍然流下几滴汗,心中一阵毛骨悚然。再回头看这把天下五剑时,对于他的滤镜全然消逝。
果然是活了上千年的刀剑,这振三日月不似其他平常三日月那样平和,甚至可以说激进了,心思也深沉异常。
“你设计我与她相遇,不怕我将她杀了?”
“还是无所谓她将我杀了!”
“三日月,”金色的猫眼死死的盯着那轮明月,她语气沉下来,“你该不会,也暗堕了吧。”
“嘛,谁知道呢。”新月与金瞳相对,彼此之间暗流涌动。就在小乌忍不住背脊发凉想要动手时,怀中的髭切和膝丸本体突然被拿走。
小乌双眼睁大,抬起脚就冲来人踢去,刀剑也已出鞘,顶在来人的脖颈上。
“这是第二次,将刀悬在我的脖子上了,小鸟丸。”
一道甜软的嗓音突然出声,她不可思议的望向那人的脸,又不停的在他与他怀中眼熟的刀剑本体间来回巡视。
“之前你也是这么对待‘我’的吗?”
“髭、髭切?!”
“你不是变回…”本体了吗?
话还未说完,又一道熟悉到仿佛刻进骨髓的声音响起。
“阿尼甲,不要上来就与…就与弟弟吵起来啊。”
说话的人有着一张十分标致的俊美的脸,薄绿色的发遮住了一只眼,只有另一只金瞳露了出来。膝丸穿着那身制服一样的出阵服,面露无奈,在发觉小乌在看他时,又颇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你是小乌?我是膝丸,是你的,”他扭捏了一下,又迫不及待地说,“哥哥!”
她没有将本体刀收回去,只是忽的转头看向一旁好像在看好戏的三日月,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呀,”三日月此刻又露出了平常那副迷惑人心的呆样,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老人家也并不清楚啊。”
他歪了歪头,金色的流苏随动作轻微移动。
“突然就‘源氏兄弟相遇’了什么的。”
“为什么去问三日月呢,厉害丸,”一双修长宽大的手蓦然附上小乌的脸,手上还带着半褪款式的黑色手套,青色的经络在其衬托下略显色气。透过手套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我和弟弟丸不就在这里吗?”
“而且刚才,你是看三日月害羞了,所以才遮住眼睛的吗?”
那双手在她的脸上胡乱摸索着,膝丸看着逐渐宕机,脸色发白几乎要灵魂出鞘的小乌,终于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阿尼甲,不要这样逗弄小乌。他有些吃不消。”膝丸低头看了眼,发现怀中刃更加宕机了,两眼直愣愣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阿、阿尼甲!小乌?”
本灵的源氏重宝找过来了,还知道自己之前的事。
小乌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脑海想自己之前所做的事这两把刀估计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好羞耻…
羞耻到爆了好吗!
估计在粟田口那里梦中的两个人就是本灵髭切和膝丸吧,而且遇见审神者时自己也下意识的伪装成髭切的处事态度威胁什么的,好羞耻啊啊啊啊!
还有为什么自己一与源氏兄弟对话心脏就砰砰砰跳个不停啊,完全控制不住,究竟在跳什么啊,我不懂啊!“小乌”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膝丸,不用担心,”三日月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一叠点心,面对三对齐齐望过来的金色大猫眼,微笑道,“小乌殿只是害羞了而已。”
“毕竟被自己渴望的兄长们触碰之类的,他……”
小乌以迅雷不及之势捂住看戏老人的嘴,面对他那双眨巴眨巴的新月眼也铁石心肠起来。
“好了三日月你可以闭嘴了。”
三日月眨眨眼。
可以哦。
小乌慢慢松开治辖三日月嘴的手,深吸一口气,压下浮动不定的情绪,端坐在桌子旁,冷静下来问道。
“所以,究竟有没有人来跟我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额头上忍不住爆出几根青筋,她不停的推搡着旁边越靠越近的两人,“你们两个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太近了!”
膝丸没有说话,抿了抿唇,还是没动。
废话,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他又不是傻子,干嘛主动远离,他巴不得再靠近点!
————
从那场莫名开启的直播开始,膝丸一开始是内心复杂的。源氏重宝从古至今只有他和兄长两人,他一直是敬重爱戴着自己的兄长的。在看到这个孩子时他其实是非常迷茫的。
小乌代替他去源氏陪伴自己的兄长,结果被兄长给切断了一部分。当初他虽然也听说了一些兄长的这个事迹,但因为没有见过小乌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再加上自己远在源氏之外,就更加模糊了。
直到看见小乌那张与髭切高度相似的脸,膝丸才确确实实的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了另外一个。只不过,这个兄弟来的太晚了,晚到千年前就随平氏流落进深海,一直埋葬着,又出现的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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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灵本丸中,平氏的小乌丸也曾来试探他们的态度,甚至直接大胆说出他要将小乌带走。
膝丸当时很紧张,他害怕兄长就这样退让,还没说出什么,髭切就与小乌丸打了起来。本灵刀剑之间的斗争不是分灵可以比的,整个本丸都震动了一下,吸引了不少其他本灵刀剑付丧神的围观。包括粟田口派。
膝丸当时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帮自己的兄长,再去问粟田口的大家族一期一振养弟注意事项。
后来就是小乌被这个暗堕本丸的髭切带走,他有些担心所以就去找了兄长。
“担心丸很在意他?”
“嗯。”膝丸老实承认,他确实很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
“小乌他,看起来应该是本灵,估计是身为刀剑却长期埋在深海所以被侵蚀的原因,灵力非常低弱。”
“阿尼甲,我有些担心他在暗堕本丸会出事。”
“这样啊,那跟去看看吧。”髭切干净利落的起身,白色的西装外套飘起一个凌厉的弧度。刀剑付丧神明明有着一张乖巧甜软的面孔,但此刻那双浓稠的金眸中却满含深意。
“毕竟,是‘我’将他带回去的。而且,”膝丸差异的看向兄长,他突然间笑起来,“千年间过去了,我也很…想他。”
这个本丸应该是用了一些特殊的式法将其隐藏了起来,膝丸和髭切花费了不少时间去破解,如果不是有小乌气息残留的那个破旧联络器,两刀估计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
进了暗堕本丸后膝丸才发现这个本丸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他藏在暗处观察着源氏部屋的小乌和这个本丸的兄长。
(接下来暗堕本丸的阿尼甲将是【髭切】,本灵则是髭切,请大家分辨好)
远征的力度实在太大了,那把【髭切】几乎就快要碎刀了。膝丸有些按耐不住,想给这个兄长注入灵力手入。
却被拦住了。
“阿尼甲?”
膝丸惊讶的望着髭切,怕被发现,声音低低地。
“不要去干扰‘我’,弟弟丸。”
“可是……”
俊美漂亮的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眉梢卷着荷叶似的柔,眼波也仿佛泛着水汽。他恬静的站在旁边。
“虽然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了上去,但时政的通知还没有下来,即使是我们是本灵也不能冒然插手。况且这个‘我’已经完全的暗堕了,输入再多的灵力也不能够挽回,只是表面上看着正常而已。”
“你应该明白的,失去了‘膝丸’后的髭切会变成什么样。”
他摩挲着自己的本体刀,膝丸的手按在上面。髭切抬眼望去,金色的眼亮的灼人,意味深长的看着膝丸。
“……我知道了。”
兄长想杀了这个【髭切】。
膝丸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随后快速的拉着髭切走开。
他应该早就意识到,身为源氏的重宝,髭切绝对不允许自己堕落成这个样子,即使只是一个分灵,他也忍耐不了。斩杀恶鬼,不仅仅只是在他的嘴边说起,更是会将它彻彻底底地贯彻。
18.第十八章
两把刀隐匿了气息跟随在小乌的身后,看到他掉进鹤丸制作的陷阱里时,髭切忍不住笑了。
“失去灵力的庇护后,幼鸦连出巢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还想要帮助这群暗堕的刀剑,看来埋葬在海里的时间让他缺失了不少的历练。”
“他应该还没搞清楚现状,”薄绿色的发下,膝丸眉梢挑得高高的,嘴角噙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淡笑意。“对于粟田口来说,无论是谁都可以拥有灵力,只要能救一期一振就行。”
“况且他只能让一期一振的暗堕程度减退或者遏制,并不能从根底解决。所以藤四郎们一定会继续纠缠他的。”
“偏偏是这么一个心性过于简单的刀剑闯了进来,可不就是要死死的抓紧了。”
“尤其是那把短刀——药研藤四郎,”膝丸攥紧了手指,与兄长髭切偏甜软的长相不同,他则更加俊朗英气一些,怒意上头时更有锋利感,“是在有意的引诱他吧。”
髭切不语,只是盯着远处。乱藤四郎的身影渐渐显现。
“看来不需要我们的帮忙了,粟田口已经闻风而动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源氏兄弟跟了上去,髭切环视了一周,最后定格在屋内的橱柜里。
看来还藏着一只漏网之鱼。不过,似乎被秽气侵蚀的意识模糊不清了,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
他直接拉着膝丸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子,随后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的在“少年”的脸上作乱。
少年的脸型是小巧的鹅蛋脸,髭切惊奇的拉过膝丸的手,在弟弟奇异的眼神中覆盖在少年的脸上。
嗯,正正好全覆盖。好小……?
虽然与他长的有六七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体型的原因,小鸟丸的长相更偏幼,眼尾也略圆,钝钝的,没有自己和弟弟丸的犀利。身体四肢也是,好纤细。
虽说刀剑付丧神中不乏身形纤细的,但这个程度似乎比正常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更加……
髭切的眼睫像振翅的蝶,微微颤抖,眉梢也连带着轻颤。
不经意间拂过“少年”的脖颈。
眼神微微一凝,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逗弄着沉睡中的少年。膝丸终于看不过自己兄长幼稚园孩子般的行为,将小乌从他身边抱了过来。
软软的、温热的、还带着些许香气的身体一经膝丸抱过,他有些手足无措了。凭借着日常照顾髭切的经验,又很快的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搂着怀中的人。
他细细观察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兄弟。
果然与阿尼甲长的很像!乖乖睡着的样子好像一个Q版阿尼甲。四舍五入他拥有了两个阿尼甲!好可爱!
蓦然间嘴角悄然上扬,即便膝丸竭力收敛,也被髭切瞧了一干二净。
果然,弟弟丸是弟控吧?
不过,髭切的眼中一抹光芒闪过,他掀起“少年”腰部的衣物,膝丸也得到了他的示意,两人一起将手附在“少年”的腰上。微弱但纯净的灵力在交触的地方亮起,慢慢抚慰着怀中人的伤痛,直至最后一刻。
在髭切想要更近一步向上探查是否还有其他的伤处时,被膝丸阻止了,而门外药研也快要过来了。
他作可惜状叹了一口气,对着脸上红意始终不消的膝丸调笑。
“果然害羞丸是弟控吧?只是相处了一会儿而已,就变成这幅,嗯?让我想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值钱样子。”
“阿尼甲,不是害羞丸,是膝丸啦。”薄绿发色的刀剑付丧神无奈的纠正兄长日常为自己取新名的行为。
“弟控什么的,哪有那么夸张。”
“有哦,你现在的样子跟论坛上那些审神者发出的视频:一期一振在大阪城疯狂挖短刀的样子一模一样。恨不得立刻将小鸟丸带走的样子。”
“没有。”
“有哦。”
“……阿尼甲。”
————
“时政已经得到通知了,应该过不了两日就会攻破这座本丸的结界。”
髭切和三日月面对面坐着,两人手中双双端着一杯热茶。
小乌感觉脑壳发疼,试图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灵髭切和膝丸追着她留下的气息潜入了这里,为了配合时政更好的行动与三条派合作。时政那里山姥切长义也已经将暗堕本丸的坐标报了上去,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攻破。
只是……
她抿了抿嘴。
“那本丸中所有刀剑身上的封印怎么办,还有,如果时政接管了这座本丸,对他们的处罚会……怎样。”
“这个不用担心,”膝丸态度端正的坐在小乌身旁,闻言偏过头看她,目光深邃而锐利。“时政拜托了阴阳师的后代贺茂家和藤原家来破解这个封印。”
“不过,这些暗堕刀剑的后续,轻的会被时政带走净化,重的则是当场销毁。”
“……”她猛然抬头望向三日月,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上也蒙上一层薄雾,在场的人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必为我们担忧。”三日月看着对面这个处事稍显稚嫩的刀剑付丧神,缓缓说道。
三条派算是在所有刀剑中威严较大,存在时间也较长的刀剑了。就连看着体型较小,性格活泼的今剑实际上算是三条派的长兄了,而他自己,则是最小的一个。
就算是平日里所见的短刀们三日月也并未完全将他们视为孩子看待。
就像他们审神者“念”还未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曾经说过:
“平日里本丸诸位完全没有付丧神的架子,会让我逐渐淡忘这一点。不过私下里还是有‘大家都比自己年长不少’的感觉。”
但是唯有眼前这位小乌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将他看做是人类之子那般怜爱于他,因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性,他都实在是太过于年幼了。这样的刀剑站在他面前无异于牙牙学语的稚童站在老叟面前,用那双不变的、不染纤尘的眼注视着自己。
“付丧神也并非永恒,万物都有消散的一天。与其他神明一样,若是灵魂被损毁,我们就会消失,更何况是分灵。”
三日月递给小乌一块糕点,在她俯身接过时,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角。
“目睹熟悉的人类或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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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离去,心中虽然会产生一些类似于怅然若失的情感,但随着见过的事物与经历的增长,这样的情感也会逐渐平缓。可拥有了人身,就会想要拥有人心。本灵能够很好的处置这些原本属于人类的情感,但分灵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控力。我们追逐热烈的情感,又渴望使用,被依赖或者是依赖他人。”
“小乌殿刚醒来可能不太清楚一些事,但也应该了解‘神隐’吧?这是时政明令禁止也是监察力度最大的一个项目。”那双美丽而高悬的新月,瑰丽的瞳孔中虽充斥着温柔的月色,但细细感受去却是冰凉的月光,“刀剑付丧神有着非常人的容貌与极致的忠诚,这也就导致心智不成熟的一些审神者会爱上他们,这本来并无大碍。”
“可是有些想要与恋人长相厮守的审神者会请求自己的刀剑付丧神将自己神隐,以期将自己最美好的年龄与他们永存。”三日月微微一笑,小乌却觉得背后发凉。
“但这些刀剑付丧神都是分灵。”
“即使刀剑付丧神们如何拒绝,但审神者们依旧请求。无奈做了之后,这些人类才发现。”
“被神隐究竟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直到永远。”
“因为每一振分灵刀剑付丧神即使拥有一样的脸和性格,但在不同的环境中生长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同一振刀剑付丧神会爱上不同的人类。但真的将这些人类神隐后,他们只会到达本灵的神域。”
那是一个与自己熟知的爱人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人,即使拥有那些甜蜜的回忆,但本灵是神,他不会回应这些人类的情感。
“巨大的落差与终于察觉到这个无望的结局后,就是无尽的悔意。”
“即使本灵们大都不在意的将这些人类放归,但他们或出于寿命或出于心境,很快就会死去。”
髭切和膝丸平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三日月的话语,两人的神色在小乌看来实在是太过于冷淡和寂静了。
此刻他们真的就像是传闻中人类高不可攀的神明。
“所以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个…所以才…”
小乌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是的。”三日月肯定了这句话,“这位审神者虽然灵力低微,但却是十分敏感的人。她在过于年幼的年纪时看不清情爱一股脑的陷了进去,尤其是和压切长谷部。但成年后的她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恋人和情感像镜花水月般虚假。”
“于是她开始不停的尝试破局,不停的与本丸中的刀剑恋爱,但无疑都失败了。”
“由爱转恨,恨极生怨,怨而生憎,纠缠不休。”
过于巨大的信息让小乌怔愣了好长一段时间,脑海中不停的翻滚着三日月的话语。膝丸见状,将自己的身躯靠过去,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褪去黑色的手套,用手指在她的太阳穴处轻柔。
“三日月,现在跟他说这些,有些过早了。”
“嘛,我倒是认为,刚刚好呢。”髭切回道。
毕竟小乌在回到时政时,应该也会要求分出分灵,届时不及时明白这些真实,说不定会吃大亏。
19.第十九章
“那她和时间溯行军是怎么纠结到一起的?”
“这个我并不清楚,“三日月摇摇头,“我与审神者之间并无多少交集。”
语气顿了顿,他忽然说。
“或许您可以向压切长谷部了解。”
小乌惊讶。
“他不是已经被囚禁且神智不清了吗?”
“哈哈哈哈我也并不清楚长谷部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当初还是他自己主动要我将他囚禁在此处的。”
三日月定定的看着小乌,一眨也不眨。
“我知道了,你别用那种…怪怪的眼光看我。”小乌扭过头,却与髭切对上眼,愤怒的再转,一旁的膝丸又在看她。
“啊啊我真的受够了,三日月,快带我去见压切长谷部!离这对源氏兄弟越远越好!”
三日月举着一盏小油灯,源氏兄弟没有跟过来,因为三日月说压切长谷部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不适合过多的人去见他。因此小乌孤零零的跟在三日月的后面,临走前还特意将【髭切】和【膝丸】的刀剑本体交给了他们。
“先将他们放在你们这里吧,跟着我也不太合适。”小乌踌躇着瞟了一眼笑眯眯的髭切,忽而转过身要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膝丸。
膝丸都已经暗搓搓擦干手准备迎接弟弟的交付了,一只手横叉而过,扬起的白色西装衣角飘起,有着猫儿一样瞳孔的刀剑付丧神快人一步抢过,眉眼乖巧无辜。
“是交给我的吗,好哦,我会替小鸟丸好好保管‘我’和另一个弟弟丸的。”
“不——阿尼甲,那是!”
髭切转身看向膝丸,嘴角勾起。
“弟弟丸要说什么吗?可以大点声吗。”
“…什么也没有阿尼甲。”
好熟悉的画面。
小乌无言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摇摇头将奇怪的画面甩出去。
“我叫小乌,不要喊错我的名字啊。”
“唔,小鸟丸怎么突然变得和弟弟丸一样了?”
“…当我什么也没说。”
走在暗道里时,整个隧道都只有三日月手中的油灯亮着。众所周知,太刀夜里=瞎子,活击是意外。小乌本来觉得自己夜里的视力已经非常不好了,没想到三日月即使手里提着个灯也到处乱闯。
在这个平安老刀第三次撞上墙壁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油灯,拉起三日月往自己身后拽,同时扯一片衣角递给他,努努嘴:“拉着这个,跟在我身后!”
“你再创下去,直接把自己给创没了。还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个呢,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样子。
话未说完,因为撞头而捂着头部的三日月就抬起了脸。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
狭小的空间漆黑如夜,只有那盏微弱的油灯兢兢业业的工作着,豆大的光晕,萤火似的。头发和脑袋上的流苏因为碰撞导致有些乱蓬蓬的,还炸了毛,尤其是那块金色的流苏直接歪歪斜斜的挂在头发上,马上就要掉下来。
青年的眼睫毛低着,那睫毛的影子重的像个小手合在颊上,配上垂落炸毛的流苏,无端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就这么跑了出来。尤其是他之后还抬眼含笑望着她。
人间人似玉,灯烧月如银。看板郎的美貌不容置疑。
“那就多谢小乌殿的照顾了哈哈哈哈。”三日月又在那里笑,小乌却直接扭头闷声不响往前冲,身后拉着她衣角的刀剑付丧神好整以暇的跟着走。
“也不用这么快,老爷爷对这个确实是有些苦手。”
“刃命关天三日月,况且没有我之前,你每次下这个地牢要走多长时间?也是这样吗?”
“……嘛这个我记不清了。”狩衣凌乱的青年边回想边走,像个小孩子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就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吧。
“啊到了已经。”
小乌的眼角忍不住抽搐,她估摸着从两人下来到现在,也不过半小时路程,而这半小时的路程这把老爷爷刀平常要走两到三个小时。
“没救了。”
“三日月你在这等我,我先进去。”
这座地牢并不是很大,此时的烛火也快要燃尽了,小乌小心翼翼的将它放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慢慢靠近不远处围着囚栏的地方。
这座地牢并不大,严格来算还挺小的。不知道为什么三日月没在这里面点上几盏灯,压切压切长谷部一个人呆在这里不会感觉太黑了吗,像个坟墓一样。
小乌吐槽,脚下不停,到了囚栏前。
“竟然没有上锁?”
她眉头一皱,还是打开了牢门。越靠近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越接近,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之前三日月说压切长谷部确实不能再伤害他人之后,她定了定心。
男人嘶哑呼痛的声音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荡在这座牢房中。终于直到一个距离后她不再靠近,但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触感硬硬的。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它动了。
小乌赶紧退后并将火折子靠近地面,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尾巴?”
她疑惑道,这个像蛇尾一样尖尖细细的东西此刻尾部正蜷缩成一小团,但不同于蛇尾的是,它是白骨形状的。
顺着朝前追去,小乌发现它的长度还不短,直到火折子映出了那条骨尾的根部,长在悬挂在空中的人身上。
一个浑身上下都被巨大的锁链缠绕的男人,悬挂在地牢上空,穿着那身熟悉的神父装,长达三米的巨大的白色骨尾从他身上蔓延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光亮,男人想要抬起头来,尾巴尖尖不安的扫动,倏地竖起攻向不速之客。
噗
唯一的光束消失了,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下,随后又不动了。
小乌眨巴眨巴眼,原来只是讨厌光而已,她还以为是要攻击呢。
这幅怪异的画面让她有些不舒服,试探着喊了一句。
“压切、长谷部?”
熟悉的名字萦绕在耳边,少年清澈而带着些迟疑的声音终于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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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般喊道:“不是、三日月?”
“是谁?”
似乎长期不与人交流,他已经半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够说些简单的词汇,声带拉扯着说出话。
“长谷部,你这是已经完全暗堕了?”小乌上前仔细观察,上方的人此刻仿佛终于回神,棕色的头发很久没有修理,已经长到的腰间,晃动几下。
“嗯。你是…乌,呃,”他使劲回想着之前神智清醒时三日月告诉自己的名字。
“对哦,我是小乌。也算是最近才刚苏醒过来的吧。”她面不改色的说完这些,又向外大喊道,“三日月,将压切长谷部放下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他!”
很快,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掉落下来,压切长谷部完全没有防御的动作,小乌飞快的上前接住他。骨尾有些碍事,她又拨了拨它的位置,调整了一个让怀里的人更加舒适的动作,随后低头看他。
“……你怎么,呃?”整个头都埋在少年怀里的人忽然间挣扎起来,透过缝隙还能看到那双剔透的紫眸波光潋滟的泛着水意,脸上红晕布满,“忽然动什么,唉!唉?马上要掉下去了啊!”
“扑通”一声,压切长谷部掉在地上闷哼一声。
“你是、你是,”小乌感觉不对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眯起了眼睛。
“压切,我劝你不要说出那句话。“
啊大意了,小乌漫不经心的想,忘记这把压切长谷部是切切实实的与真正的女性谈过恋爱的。
“……”压切长谷部没有再说话,只是颓然的坐在地上。现在最紧急的是本丸的事情,突破口还在面前的人的身上。
“你这有点麻烦啊,”小乌半蹲在他面前,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说话困难什么的,对后面的内容不太好问话。”
“小乌殿可以用灵力联结你的本体和压切长谷部的本体刀,这样就会心意相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日月突然出现在两人身侧,他的手中正拿着压切长谷部的本体刀。小乌警惕的望向他,还在思考三日月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谈话。她歪了歪头,犹豫的将自己的本体刀剑拿出来。
“这是什么原理?”
“刀剑与刀剑之间的特殊交流方法。就像当初您被带到源氏时与髭切的本体,彼此能感受到情绪的原因也正是灵力混溶的结果。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灵力,所以只能用您的灵力来主动连接。”
一旁的压切长谷部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乱动弹起来,无奈他的嘴巴不听话,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不…不…,三日月他、骗、”三日月一巴掌拍在压切长谷部身上,随后又好似无事一般扬起笑容。
“他现在对与旁人接触还是有些抵触,估计也是因为之前在审神者与同伴之间两处为难的原因。”
“时间等不了太久,时政过不了多久就要暴力攻过来了,想要本丸里的暗堕刀剑不被销毁只能戴罪立功,与时政里应外合才是。”
“小乌殿,”三日月笑意温软,眼尾勾出一抹月牙般的弧度,无端醉人心弦。“还是快些准备。”
20.第二十章
好奇怪。
三日月总感觉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小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无奈这把刀神情实在过于淡定,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而且,情况也已经非常紧急了。按照压切长谷部目前的状态,两人确实不能正常说话。
地下囚牢的秽气比其他地方更浓郁一些,她不能够多待,否则自己也会有不适。
这个火坑,可以试着跳一跳。
小乌歪着头,两只金色的猫眼静静地注视着三日月,在黑暗的环境里静默的发光。
配上那两对长毛耳羽,如同鬼魅一般成了夜中精怪。
源氏兄弟还在外面守着,三日月不敢做成太过过分的事。
她这样想着,眼神一直在三日月身上打转。
“好。”
灵力互相连接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两个陌生的人,像本是相互平行的两条线,在某一瞬间偏移了方向,从而汇融交错。
小乌感到自己与压切长谷部之间莫名多了一条无形的线,彼此绑在了一起。她有些好奇的用灵力拨动那条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线,上下勾挑了一下。
被三日月压制的死死的压切长谷部身形颤抖了几下,挣扎着要从他手中爬出来。三日月这次拍在压切长谷部身上的力道轻了很多,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
“很好,这下一切事情就简单多了。”
小乌诧异的望了一眼刚刚还扑腾的不行,现在却莫名安静下来的刀剑付丧神,试着在心里问话。
压切长谷部?
许久,对面终于传来一声回应,不过带了点咬牙切齿。
是我,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心灵相通的感觉让小乌心情很微妙。对面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能够通过那条线传递过来。
喜怒哀乐,爱憎别离,全部都锁在那里,她只需要心念一动就能够轻易的得到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
他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情感吗,这样总感觉过于亲密了。好不习惯。
小乌皱眉,晃晃脑袋。
“压切长谷部,我来是想问你,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与时间溯行军是怎么回事。传言她是靠着这个才封锁了整个本丸,与所有刀剑付丧神。”
沉默、痛苦、挣扎。
小乌感受到面前这个身着神父装的刀剑此刻的心情。他两簇眉皱的紧紧的,凌乱的长发有几缕搭在他的嘴边,无端为这位形容憔悴的青年平添几分忧郁脆弱。
这样的压切长谷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众多刀剑付丧神中,这把打刀十分特殊,一把主命至上的刀,为了主人的一切,能够付出所有。
听起来真的很忠犬,事实上也真的很狂犬。著名的废婶制造机中之最。本丸的审神者选择他作为第一个恋爱对象也无可厚非。
只是……
小乌用带着点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这把压切长谷部目前的神智看起来除了有些颓靡,但整个人状态如果除去暗堕,还是非常正常的呢?
果然暗堕本丸秘密就是,全都藏在那里,让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一个个翻。
处理完这件事,她就赶紧逃吧。如果能从时政那里得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以及成为“小乌”的原因就更好了。
“拜托,我真的很不擅长玩悬疑和解谜游戏。”
这句话声音虽小,但与小乌心意相通的压切长谷部还是感受到了她微弱的心情起伏。
深邃的仿若紫水晶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他在心中低低道。
[准确来说,主…审神者并不是与时间溯行军勾结,她是与时政内部的反刀剑付丧神的人员勾结,只不过借了敌对势力的幌子而已。]
“哦?”还有这样的事?
小乌挑眉。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过于短暂,对于这里的势力分布也是一片茫然。将压切长谷部的话转述给三日月后,三日月那张脸终于变了变。
通过三日月的解释,小乌才明白压切长谷部那段话的真正意思。
时政内部并不是完全统一的,就如同人也有两面性一样。
一派是传统且目前面向大众的、正面性质的。他们十分尊崇刀剑付丧神的力量,同时也认可刀剑付丧神的“神位”。主张想要消灭击退时间溯行军就必须使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关系达到一个平衡,才能更好的实现目标。
另一派则认为刀剑付丧神只是审神者手中的工具,如何使用,又如何处置应该全凭审神者的意念。作为消耗品就应该极力发挥它们的余晖,不得有任何怨言,尽心尽力的为人类服务。同时更是极力推崇纯血神侍,也就是正宗的巫女和神使。
近些年来刀剑付丧神们本灵的力量愈发强大了。可三十五年前的那件事还是让一大批心智未曾经过严格筛选的审神者进入了时政。
由于数量实在过多,且如果贸然将这批审神者一一审视或者逐出,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财力。三十五年了,时政这个废物也没想好怎么处理。
从而间接导致近二十年间不断的刀剑碎刀、暗堕的情况出现,数量是之前的数倍之多。
面对这种情况本灵决定要削减分灵,因为分灵过多的暗堕或者情感波动也会影响到刀剑本灵,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另一派认为刀剑工具竟然不顾主人的要求,主动要求退出,于是震怒,虽被明面上镇压了一段时间,但难保暗地里还在活动。
“本来以为他们已经停歇了,结果没想到还是在暗处作祟。”
三日月虽然面色不变,一旁的两刀却能感觉到他语气下的阴郁不愉。
压切长谷部将三日月的手甩开,好似这位天下五剑之一的刀剑付丧神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掸了掸。
他在小乌疑惑的视线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将长长的头发用本体刀切断,胸口处散乱的衣襟拢好,整个身躯也绷得直直的。瘦削却仍显苗条有线条的腰肢也随之挺立。
他恢复成了小乌印象中那个她所熟知的压切长谷部的模样。
她记得这把刀并不是多么的注重自己的仪容仪态吧?本丸里只有像加州清光、乱藤四郎这类爱美的刀剑才会这般作态。
最开始他面对她的时候也并没有眼前这种,唔,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啊。
小乌眯着眼睛看向一旁移开视线的三日月。
果然,还是那个所谓的灵力连接有什么古怪吧。
压切长谷部忽然在心底说了一句话。
[三日月没有跟您说过吗,我并不是这座本丸的初始压切长谷部。那振长谷部很久之前就已经自解碎刀了,我是审神者后来锻造的。]
……!
小乌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看向三日月。
“什么?!”
他点点头,准备替口舌不便的压切长谷部解释。
一只手拦在了三日月胸前。含着新月的眼缓缓移至一旁棕发紫眼的刀剑身上。
“哈哈哈你已经迅速的习惯了。”
压切长谷部,果然是一把忠诚至极的刀剑。一旦认主,全然无法忍受自己对现任有任何私情隐瞒。
“小乌殿,”三日月向她低颌示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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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他想要亲自对您说,我就不便插手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小乌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两把刀,“赶紧将所有事情说清楚吧。”
闻言,压切长谷部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由得攥紧了,随后又缓缓松开。
[就如同之前所说,审神者“念”因为知道了刀剑付丧神分灵与本灵的区别,所以开始寻找解决方法一样。]
[在那个“我”的记忆里,他亲眼看着这个最开始懵懂青涩的主人变的疯狂,甚至憎恨时政与刀剑付丧神,只有她被困在这个无望的境界中。]
她最爱的一振刀剑是压切长谷部。
但是由于接受不了事实,她开始肆意开启寝当番,并打乱本丸正常出阵任务。虽说最后的结局都是不了了之,毕竟本丸中的刀剑心知肚明审神者究竟是真心实意的想单纯寻乐,还是怀着憎恨之心。
而审神者也不敢轻易处罚这些拒绝了她的刀剑付丧神,时政的处罚与监察力度也不是吃软饭长大的。
可一切都在那些人找上了审神者之后变了。他们告诉了她如何封锁本丸坐标的方法,又将控制刀剑付丧神的东西交给了她。
[上一把压切长谷部极力的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四处游走试图缓和审神者与刀剑们的关系。]
[但是,没有用。]
刀剑与审神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直到多次出阵负伤且拒绝手入的压切长谷部,碎刀了。
[“我”是除了初始刀加州清光之外,陪伴审神者最久的人。可以说,即使是初始刀,在她的心中也没有“我”重要。]
压切长谷部在说这句话时,眼睛是冷的。仿佛透过现在看着自己记忆中那个处于崩溃阶段的他。
那个“我”太过于无能了。
他想。
他所侍奉的主人必然是心怀大义,纯正极净的人。为了这种心理扭曲的人类就断然放弃自己尊严的家伙。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极尽恶毒的话语来形容另一个自己。
简直就是一个无能之刀。
[之后的审神者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在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后,也确实恢复了正常。]
[但是,她的房间内有一个巨大的时间轮转器。]
那个时间联络器是之前的那些人送给她的。他们把控住了审神者畏惧死亡的心态,将这个可以调转时间的轮转器送给了她。它可以用灵力操控,将自己的时间回溯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与青春容貌。
可是它也有着巨大的缺陷。多次使用且长期与它待在一起,会使心智不坚之人神智混沌,记忆错乱,最后甚至会变成一个傻子。
[那些人并不把灵力低微的审神者当做同伴,坚信血脉纯正的巫女或者阴阳师后代才是真正的审神者。对于“念”这样的,也只是将她作为耗材,去实验那个时间轮转器而已。]
[此后她的记忆越来越混乱,只有少数时候才能够清醒。记忆混乱的审神者还拥有着当初美好的记忆,而清醒时的她在这种巨大的落差中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选择挥刀向他人。]
[之后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话的压切长谷部用一种小乌很难理解的眼神望着她。
刀剑付丧神的脸上和身上都狼狈的不行,可那双紫色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暼她,藏着浓重的情感,偏偏又在她看过去时躲躲闪闪。
之后多次被抓包之后,更是干脆藏都不藏了,直勾勾的盯着小乌。
是在紧张吗?在紧张什么?
话说这样的长谷部,真的好像一只可怜巴巴又缺爱的小狗。
小乌忍不住这样想。
21.而二十一章
时政内部的势力和时间溯行军:一个是暗中窥视的蟒蛇,一个则是明目张胆的猛虎。
哪个都不好对付啊。
小乌盘腿坐在地上,脑子在飞速的思考着。
“所以你是审神者由于过度思念那把压切长谷部,在意识迷离之际锻造出来的,新的替代品?”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压切长谷部心口埋藏的那股郁气迟迟得不到释放,他深吸一口气,从嗓子眼里发出极不情愿的一个气声。
“嗯。”
他又在心中快速回复。
[她在锻造出我后发觉我与他并不完全相像,就将我放逐了。审神者将这件事藏的很深,本丸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为数不多只有三条派和太郎太刀。]
面色很平静呢,长谷部。
三日月注视着他,再一次真心实意的感慨。
明明当初被锻造出来的时候满心欢喜,在见到审神者对待他冷漠的态度后还尝试锲而不舍的追随过。
明明继承了上任“压切长谷部”的记忆,他只要稍稍在日常生活中模仿一下那个自己,审神者的垂怜就唾手可得。
但偏偏他不愿意。
“如果我那样做了之后,与一具继承了记忆的空壳有什么区别。我是渴望主人的关注,但是我并不是他。”
“也无法淡然的与一个沉浸在回忆中装睡的人相恋。”
“我是压切长谷部,也不是压切长谷部。”
感谢我吧,长谷部。
火光葳蕤中,三日月的眼眸明暗晦涩,他与那把忠主的刀剑互换了一个眼神。
抓住这个阅历尚浅,也足够赤诚的主人,再一次的变成真正的压切长谷部。
“你,”小乌语气顿了顿,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个话题,“你长了这么长的骨尾,相较于其他人而言算是暗堕情况危急的了。但为什么?”
她颦蹙眉头,疑惑不解。
为什么精神状态却比那些刀剑付丧神好呢?要知道一期一振因为暗堕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是她及时抑制了,也不知道会加重成什么样子。
“因为长谷部之前是最靠近审神者的人。他所汲取的秽气是其他人的数倍。其他人没有审神者的灵力去净化抑制,但他有,来回往复次,身体异化了,但神智却保持着较高的状态。”
三日月将压切长谷部的骨尾捞起来放到小乌怀里,她措不及防的被巨大白骨化的尾巴投了满怀。
小乌悄悄瞅了几眼低着头的压切长谷部,苍蝇搓手。
异形的尾巴放在长相优越的刀剑付丧神身上,加大分!
有点想摸,但是她控制住了。
该问的都问过了,下一步就是配合源氏兄弟与时政里应外合了。
她起身,向三日月示意。
“我们该上去了,三日月。髭切和膝丸还在等着我们。”
三日月点头。
“你,你…”
压切长谷部颇有些急切的意味,他慌不择乱的抓住小乌衣服下摆,在意识到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又忍不住再抓紧了一些。
依旧是那副伤损严重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凄切又匆匆。
“还来、还来吗?”
他咽了咽口水,俊美的脸庞以一种仰望的姿态面对着小乌,巨大的骨尾在身后摇摇摆摆,动弹不停。
“见我、还会来、见我、吗?”
长久的被关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会感到寂寞和无聊吗。
肯定会的吧。
人是群居动物,离开了赖以生存的群体孤独漂泊,除非是天性自由,不然无论是谁都会迷茫。更何况,他是一把依赖着“主人”才能够安心的刀剑。
“你还想要见到我吗?”
紫眸的刀剑付丧神艰难点头,小乌蓦地笑了,突然上前抱住压切长谷部,不等他惊讶的睁大眼睛就即刻分离。
她对他说:“就像这片禁锢你的地牢,马上就要被摧毁的既定事实一样。”
“你想要见到我时,我们也一定会再相遇。”
毕竟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隔着一个次元相见了。
————
往回走的时候,依旧是小乌在前掌灯,三日月拽着她的袖子乖乖走在后面。
太刀夜晚确实都是瞎子,但为什么这个三明能这么瞎。而且“小乌”不也是太刀种类吗,难道是因为她本身是人类,所以即使套了刀剑的壳子也不受影响?
再一次感慨活击爷是假爷,自己身后的这个才是真实的。论卖家模特身上衣和买家身上衣区别。
小乌忍不住吐槽。殊不知很久之后自己被时政实装后数值限定,成功加入夜里瞎团员一名。
啊,终于快到了。
前方的出口处有些微阳光洒进来,小乌立刻吹灭灯火,拉着使劲拉着三日月在狭窄的地道里往洞口奔去。
“天亮了。原来我在地下待了这么长时间吗?”
刺眼的阳光进入眼睛,使得小乌忍不住眨眨眼,流下几滴泪。还未滑落就被人拭去,随后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挡在她眼前,遮住了那些刺激的阳光。
“刚从暗的地方出来,不要直接接触过量的光。”
是膝丸的声音。
“眼泪都出来了。”
话虽如此,她好奇的试图扒拉下这个手掌,想要看看是不是膝丸。还没等她动作,身体一轻,随后是悬空的感觉紧随而来。
唉———?!她这是被抱起来了!
手脚快速的膝丸掐着身形偏纤瘦的少年的两膀,高举过半空,像搂一只猫一样裹在怀里,将头和腿摁住。不顾小乌扑腾的双腿就要将她带回屋中休息。
“?!膝丸,你在干什么,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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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来,我不是髭切啊喂!“
“我知道。”薄绿色发的青年搂着翅膀乱打的乌鸦,表情认真。“他昨夜是我守着睡的,所以不用补觉。”
“哦。嗯不对,我不想睡,我不困!我不要睡!”小乌呆滞了一下,随后反应更激烈了,“我是刀剑付丧神,可以不用睡觉。要睡也是你睡!”
“人类世界里未成年都需要睡觉。如果你在海中沉睡的日子的日子不算,那你就是未成年刀。不可以熬夜。”
“而且,”膝丸扭过头,眼尖的小乌看见他两只耳朵是红的,“你要是想跟我和兄长一起睡的话要等回去才行,现在我们两个有事情要做。”
“谁说要跟你们两个睡一起了?那我直接成奥利奥夹心了!况且我成年了,我是…”人类!是女性!
小乌嗖的一下捂住嘴,差点气昏脑袋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要暴露了,还知道会不会被拉走做刃体实验。
心有余悸的小乌决定还是不说话了,被抱着就抱着吧,而且本体不也美滋滋的。
膝丸以为自己兄长之力发挥出来了,弟弟安安静静呆在自己怀里,像小猫一样。面上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心里也美滋滋。
另一边髭切把三日月拉上来后就见到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一顿无语。
“盖丸看起来像是被太阳晒傻了一样。”
“只是太过在意而已哈哈,”身着蓝色狩衣的青年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到头饰时却怎么也摆不正,甚至还扯下了几缕发丝,“我还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啊,之后还是让小狐丸来帮我吧。”
“你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但极擅长计谋之事呢。”髭切与三日月擦肩而过时,丢下这句话。
被发现了吗,不愧是源氏代代相传的宝物。
髭切和膝丸应该在小乌刚出来的那瞬间就察觉到了,所以膝丸才会那么快把小乌哄骗走,估计也是受了髭切的指示。
真敏锐呀。
三日月不由感慨。无人叨扰的地方,两把同样经历千年时光与变迁的刀剑付丧神,此刻退去了所有的伪装,争锋相对。
“老爷子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保全这座本丸。审神者有罪,但他们并没有罪。”
锐利危险的金瞳审视般盯着神情淡然还带着微笑的三日月宗近。
“暗堕了的刀剑对主人来说,就是无用之物。”
“话是这么说,”小狐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位身形高大的刀剑付丧神不像是“神”,更像是兽性未消的野狐。
“分灵的弊端也就在此处了。刀剑付丧神无法自主选择主人,但人类却可以自行召唤出我们,并任意使用,不计后果。爱与恨都不顾我们的意愿灌注。”
“只是不想再变为刀身。”
“而且,小乌殿也的确是一位非常值得信任的主人,将‘自己’交给他,想必所有人都十分愿意。”
22.第二十二章
三条派的刀被外界传为不善世俗,内里实则是过分的我行我素。
“什么时候盯上小乌的。”髭切问道。
“大概,”小狐丸替三日月整理好了仪容,脑袋上形似狐耳的头发惹人注目,“…是在‘你’把他带进来的那天就已经打算好了吧。”
“这么说也有‘我’的功劳?”髭切挑眉。
另外两刀不语,含笑对他。
本灵源氏都溜出来这么久了,时政那里说也估摸着差不多了。剩下的时日。
“就只剩等待了。”
对于刀剑付丧神来说,等待,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另一边,膝丸将小乌抱进屋子。这间房子按理说应该是为岩融准备的,所以床铺非常宽阔。可惜这个本丸中并没有岩融,即使今剑早早的准备好了这个房间,也没等到他来。
好困。明明刚刚还很精神。
小乌侧躺在床上,自己默默地拉过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宽大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直接将整个人形遮的严严实实。
眼皮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即将闭上。她将自己的脸颊蹭在柔软的枕头上,昏昏欲睡。
“签订了……契约,当然……精神……”
膝丸似乎掀开她的被子,想将她身上的服饰都去除再入睡。直接穿着那身华丽的服装,不是很合适。
直到褪到还剩里衣时,他礼貌且有分寸的没有再脱去这件衣服。
许是膝丸经常照顾髭切的缘故,手法过于娴熟和温柔了,恍惚间小乌还以为自己依旧呆在家里,只是很累,累到妈妈为她去除衣物睡觉。
她闭着眼睛,忍不住抓住了那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蹭撒娇。
“我好困啊。”
“我好想你。”小乌瘪瘪嘴,精致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在这里,我一直都很孤单。”
闻言,膝丸愣了愣。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的观察这位名为小乌的刀剑付丧神。
视线从她与髭切相像但又更加稚嫩的五官,慢慢往下移动。
身形也是趋向于少年体型,整个人呈婴儿状蜷缩在被子里,抓着他的手不放,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可怜。嘴里还嘟囔着一些话语。
不安、畏惧、迷茫、慌乱,这些情绪在她熟睡时终于溢了出来,一点点缠在膝丸的身上,那些哀怜又让他内心满足。
他与兄长髭切一直被视为源氏的骄傲,尤其是后者,即使平时再如何不着调,脸庞和嗓音再怎么乖软甜蜜,其真实内心也的的确确是强势且霸道的。
他一直为这样优秀的兄长而感到骄傲,也将兄长的一切都潜移默化到自己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无疑膝丸是一把慕强的刀剑,可如今,除却髭切之外的另一把刀,在向他抽噎着鼻子撒娇。
意外、惊讶、平静、甚至漠视与厌恶?这些情感是他对待外人时最常见的情绪,而如今它们好像都好像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突然间抽出手指,床上的人不满的想要将它夺回。膝丸坏心眼的逗弄着她,最后干脆直接整个人也钻到了被子中侧躺着,将小乌转了一圈逮到自己怀里,环着她的腰,让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很快,她又安静下来了。平缓且深长的呼吸又重新响起。
绿发金瞳的刀剑付丧神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怀中人缱眷的黑色长发,看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这浓稠漂亮的头发里,又一点点抬高手腕,它又一点点从自己手中滑落。
黑白相碰间,膝丸突然间明白了自己对她的真实情感。
“是…怜惜啊。”
他喃喃自语。
先有了好奇,接触过后,好奇催生的探究与喜爱,最后转化为对于这个尚且年幼又无知纯真的刀剑付丧神的爱怜。
他在珍惜她的情感,怜惜她的难过。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几缕阳光也透进来,膝丸下意识看过去。
门外金发金瞳的髭切身上还披着一件白净的外套,一双长腿静伫在那里。
由于是门外的阳光过于刺眼,膝丸看不清兄长的表情,只看见他将门轻声关住,整个房间又彻底变的如同黑夜般漆黑。
髭切目的明确的来到床边,先低头观察了一下小乌的整体情况,这才抬眼轻声细语跟自己的弟弟膝丸说话。
“是刚睡吗?”
“嗯。”膝丸点点头。两人既是兄弟,几近于双子,怎么能不察觉到彼此的心情。
他有着赫然,脸不自觉的扭到一旁,但手依然环着小乌的腰。
髭切嘴角勾起,流金般的瞳孔深不可测。
“他虽然是我的仿品,但也是世人皆知的,专门打造给源氏的刀剑。”
膝丸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髭切。此刻他正将手指放在自己怀中“少年”的脸上,又慢慢下滑至脖颈。
像捏猫儿一样,细细的揉捏着。
“无论是哪一把‘髭切’和‘膝丸’,都会想要将小鸟丸带走。”
长相乖巧甜蜜的刀剑付丧神慢慢打开被子,在弟弟惊讶的眼神里躺下,随后也将手环在小乌的腰上,松松垮垮的环着。
从上面看,宽阔巨大的床上,三个容貌非凡的人睡在一起,两侧的人以一种包围的趋势管控着中间的人。
“幼鸦还没有长出能够飞出巢穴的翅膀,在它飞走之前,”髭切将脸埋在小乌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暂且抓住它,让它停留在身边的时间更长一些吧。”
“弟弟丸觉得呢。”
屋内沉默片刻,响起一道似做梦般轻呓的话。
“是啊兄长。将它抓的,再紧一些吧。”
三日月宗近,即使你用了那样的方法将他绑在这个本丸的身边。利用他的同情与怜悯,可这样的情感又能持续多久?
心里一定很着急吧。着急坏了吧?想要发展出其他的关系来帮助这位好不容易得来的,梦寐以求的主君。
髭切闻着小乌身上淡淡的馨香,嘴里慢慢扯出一抹笑意。
可惜,他和膝丸不是靠怜悯与同情心这种随时能遣散的情感拉住“他”的。
这孩子,天生的对源氏的两位有着浓烈的…感情。
优势,这不就出来了吗。
————
睡意朦胧中,小乌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要被挤成一面薄薄的饼。鼻尖充斥着令了她陌生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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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熟悉的味道。
自己好像被两面带着火焰的墙壁挤压着。
好热。
好挤。
好难受。
她在梦里也大口呼吸着,喘息声急促,想要逃离这种两面夹击的难过感。
双手支撑在墙上,想要推开它,不过却是徒劳。它靠的更近了,甚至让她整个人都几近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趴躺在它身上。
小乌想拒绝,于是双脚也开始动弹。谁知后面的墙壁也在靠近,甚至直直地贴在她身上。
当两面墙开始靠近时,一开始只是普通的热意,到最后犹如汗蒸房里的高温一点点沁进骨头里,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呐喊着“热”。
可是难以抗拒的困意又围住了小乌,睁不开眼,推不开身旁的一切。只能艰难的将自己转了个身,板正躺好。
梦里她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一个火炉里。
“怪不得总感觉热。可是这是梦里啊?”小乌捏捏想要捏捏自己的胳膊,却发现自己此刻短手短脚的。
她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是一片透明的幽灵状。
火炉外面传来了声响,有人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等待了一会儿后就开始锤炼。
她看着那位手中拿着大锤等工具进行精细捶打的刀匠,房中因为有火炉,所以温度格外的高。炎热使汗水布满了他本身。
莫名的,她对这位刀匠心怀着一种依赖的情感。就如同,面对自己的父母一般,毫无理由的信任。
直到最后,一把形状似刀剑的东西渐渐成型,小乌的身体也越来越凝实。
“那是…我?”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刀匠手中的刀剑。
“虽说是按照髭切仿做的刀剑,但是它真的不像是一把仿刀啊。”
一旁的人惊叹道。
“是把非常出色的刀呢!”
“这把刀的名字,就叫做小乌吧。”刀匠以一种极其欣赏的眼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杰作。
源家命他锻造一把髭切的仿刀,为了代替去熊野别当家做嫁妆的膝丸。
为了真正的区别开真品与仿品,他将它的刀身特地锻造的比髭切长了两分。
画面一转,小乌看了一眼周围,装饰华丽古雅,好似平安时代的风格。
目光顿在屋中一处置放架上。
“那是髭切和‘我’?”
她不由自主的上面,却在下一刻停下脚步。
那两把刀中有寄居着刀剑付丧神。
难道自己这是梦到了“小乌”的从前?
她忍不住这样想着。随后终究是“自己”忍不住先行现身。
存在时间并不久的幼年刀剑付丧神,还没学会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即使“他”穿着迷你版的小乌服饰,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正在往髭切刀架方向趴的的刀剑,是女性。
小乌金色的瞳孔忍不住收缩,直至最后如细针一般。
而且,真正的“小乌”为什么小的时候,长的也与她小时候的长相,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真正的“小乌”不是男性?自己不是穿过来误进了他的身体吗。
23.第二十三章
小乌跟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快要靠近时突然被一阵光吸进去。
这是什么?
她皱眉,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黑漆漆的路上。这条路像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边无际,周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光。
记忆开始模糊,所有的回忆片段都在倒退。她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直到定格在刀剑付丧神小乌初生的那一刻。
意识像一缕稀薄的烟,在广袤的虚无中漂浮,四处飘荡着。如同加了倍速一般,她的眼中世间万物似乎都拥有了灵魂,每个事物都在对她诉说着什么,话语模糊不清,急急匆匆。
直到某一刻,一些细碎的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死寂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有了意识。
“…是仿品…小乌…”
“…为了源氏…”
“…替代膝丸…”
最爱她的刀匠亲自为她定下了名字:小乌。此间,诞生了一位新的刀剑付丧神。她稚嫩、沉默、观察着整个世界。
髭切?膝丸?
诞生之际听见的这两个名字像是两道微弱的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精准地落在了那缕飘荡不定的意识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与依赖感,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从意识的最深处涌现出来。
哥哥……
她懵懂地想着这个词,绞尽脑汁的思考着。
他们说髭切和膝丸是我的……是哥哥吗?
因为是我是髭切的仿品,所以,算是他的弟弟吗?
应该算吧?小乌有些犹豫,她掰着自己如同小萝卜般的指头思索着这复杂的关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长的藤蔓,迅速缠绕了她全部的思维。她是因他们而生的,也是为了陪伴他们而存在的。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在无尽的黑暗中,小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坐标。
伴随着这种强烈的渴望,周围的黑暗开始褪去,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间古朴雅致的和室,阳光透过障子门,洒下柔和的光晕。
她能“看”到了,自己正静静地躺在一个华美的刀架上,刀鞘漆黑,点缀着金色的纹样。而在她的旁边,是另一振更加华美、散发着强大而锋利气息的太刀。
那就是髭切。
那就是她的兄长。
强烈的渴望驱使着她,想要靠近,想要亲眼看看他。
下一瞬,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刀中剥离出来,跌跌撞撞地落在地板上。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童,一头长而及地的柔软的鸦发,穿着华丽的过头的黑色衣衫,手脚短短莹润。小小的人儿耳朵上还缀着一点红色耳饰。
小乌好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头顶那两对随着心意微微颤动的黑色耳羽。
这就是……她的样子吗?
小乌抬起头,金色的猫儿眼一眨不眨地望向髭切的刀架。
强势而壮阔的灵力如同温暖的海洋,从那振太刀中弥漫开来,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亲切。她知道,她的一位兄长就在里面沉睡。
她想过去。
这个念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驱使着她。可是,第一次化出人形,没有守护者告诉这位初生的刀剑付丧神该如何用人类之躯行走。
她光着脚,感觉自己的双脚像两条软绵绵的面条一样走不动路。直到摔倒在地上。
小乌眨了眨金色的大眼睛。
不痛?
话说,痛又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又难住了小乌,于是她翻了个身,两条腿无意识地盘在地上,思绪又被这两个问题带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从髭切刀架上传来愈来愈强的灵力波动。她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了,撑着两条胖乎乎的如同莲藕的手臂从地上起来了。
哥哥在催促她过去。
刀剑付丧神终究不同于人类,人类孩子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去学习走路,而小乌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技巧。虽然还不是很稳妥,但已经可以走动了。
小心翼翼地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一步,又一步,朝着那个吸引着她的源头挪动。
她的脚步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般悄无声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那位还在沉睡的兄长。
终于走到了刀架前。
小乌仰起小小的脑袋,贪婪地凝望着那振太刀的本体,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里。
这就是源氏的重宝之一,髭切。
是她的……兄长。
小乌伸出小手,指尖在距离刀鞘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颤抖着,既渴望触碰,又充斥着犹豫与徘徊。
就在这时,那振太刀的灵力似乎又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个慵懒而模糊的身影,在刀架旁显现出来。
金色的短发如同融化的阳光,而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他的双眼紧闭着,似乎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小乌瞬间僵住了,小小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停滞了。
哥哥醒了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了一旁的柱子后面,只敢探出半个小脑袋,用那双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移地,细细地观察着髭切。
他的眉眼很柔和无害,即使在沉睡中,唇角也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屋子里的光线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与自己长的很像。
很好看…
小乌的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酸酸的,涨涨的,像是某种即将满溢出来的喜悦与孺慕。
按照常理来说刀剑付丧神都是男性,所以小乌也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做是一位男性。她觉得自己是他的弟弟。
可看到髭切的瞬间,一种莫名的自惭形秽油然而生。他如此耀眼,如同天上的太阳,而自己,只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仿品。
而且,另外一位名为膝丸的兄长,他们两个才是名副其实的源氏重宝。
她有资格……站在他们的身边吗?
小小的付丧神陷入了迷茫,但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兄长那张脸上移开。
而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髭切,感觉有些奇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那道视线很轻,很微弱,像是一缕春日的微风,又像是一根羽毛的末梢,轻轻搔刮着他的感知。没有恶意,带着一种纯净的、怯生生的……喜欢?
髭切有些朦胧地想。
是谁呢?
是膝丸吗?不,膝丸的气息他很熟悉,不是这样的。而且他不是被源氏作为嫁妆送走了吗。
是院子里的精怪?也不像,那股气息太过纯粹,稚嫩得像刚刚破土而出的新芽。精怪不会拥有这种干净的气息
他懒得睁开眼睛,神智在沉睡的深海中浮浮沉沉。
嗯……大概是梦吧。
一个……有着很讨人喜欢气息的梦。
他翻了个身,将那道视线抛在脑后,继续沉入了更深的梦乡。
从那以后,小乌每天都会从本体中溜出来。
她像一只过分胆小的猫,总是与髭切的本体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不敢再靠得太近,生怕再次惊扰到他。
偶尔她会找一个角落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那振太刀。一看就是一整天。
日复一日的,小小的刀剑付丧神观察着兄长沉睡的模样,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让她无比依恋的灵力气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小乌就像一株沉默的小蘑菇,在房间的角落里,固执而安静地生长着。
髭切偶尔也会从沉睡中苏醒。
每一次,当他的意识略微清醒一些时,总能感觉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视线。
那个纯净稚嫩的气息,像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影子,总是在自己的身旁。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髭切终于对这个“小影子”产生了兴趣。
这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沉睡过去,而是故意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等待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个小小的身影又一次从旁边的刀里溜了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不远处的角落,坐下,然后开始……发呆。
髭切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
他慢悠悠地睁开一丝眼缝,金色的眸子在朦胧的光线下,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真的很小,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黑色的衣衫衬得他皮肤雪白,一双金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这边,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宝物。
膝丸刚诞生的时候髭切也并不大,且刀剑付丧神的幼年期极为短暂。他被当时的主人带着四处奔波,并没有多少时间逗弄处于幼年期的膝丸。
失去的东西突然如回旋镖一样飞了回来。
有趣。
髭切决定逗逗这个小家伙。
他缓缓地显出身形,没有完全站起来,只是懒洋洋地侧躺着,单手支着头,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如同沙漠里的流沙倾泻而下。
“你是刚刚诞生没多久的付丧神?”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慵懒。
角落里的小乌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身就想往本体里钻。
“嗯?”髭切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要跑去哪里?”
小乌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小小的身体僵硬着,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头顶的耳羽因为紧张和害怕,已经“唰”地一下合拢,盖住了大半张脸。
他……他醒了!
他看到自己了!
他跟自己说话了!
小乌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来。”
髭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还带着一点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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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意。
小乌攥紧了小拳头,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她低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看他。耳羽依旧紧紧地闭合着,像个黑色的眼罩。
“乌鸦丸见到我很害怕吗?之前不是一直盯着我看吗?把脸抬起来。”髭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害羞到极点的小家伙。
小乌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能感觉到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咬着下唇,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
“噗。”
一声轻笑传来。
髭切看着她那副样子,觉得实在有趣。
“你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抬手,指了指她脸上那对黑色的羽毛。
小乌下意识地抖了抖耳羽,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是…是…我也不知道。它是我天生就有的。”她小声地,含糊不清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嗯?什么?”髭切没听清。
“不、不知道!。”小乌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却依旧带着浓浓的怯意。
逗弄的结果大大的娱乐到了髭切,他的笑容愈发的甜蜜柔软,落在小乌的眼里就是兄长喜欢自己的证明。
他又开始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源氏!”
“这里是家主特意允许源氏重宝置放的地方。不说的话。”
眼前本来乖巧柔和的刀剑付丧神似乎瞬间变了脸色,一种危险而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小乌有些慌乱,她呜咽一声躲到一旁的柱子身边,似乎觉得还不够安全,转身就想躲进自己的本体里。
髭切一把抓住她。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面对面对视,小的那一个吓的又是吱哇一声,两对耳羽将她整个脸盖得严严实实的。
髭切憋笑硬生生将捂住她嘴巴的耳羽掰开。
“捂住嘴也不行哦,必须要告诉我你是谁才行。”
小乌再也支撑不住了,两只手胡乱挥舞着,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抱住了髭切的脖颈,整个人也贴在他的胸膛上。髭切不经意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将她整个人都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
她语气惊恐不定。
“我是被送过来…代替膝丸哥、”她紧了紧嘴,“代替膝丸陪伴你的小乌,是,是你的仿品。”
这些话他早就知道了,膝丸走后他就没有可以逗弄的人了,如今这个稚嫩的孩子正好可以填补。
而且,髭切故意上下颠了颠,小乌见状扒拉的更紧了,髭切满意地停下。
很乖巧,更好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需要你替代弟弟丸的位置,”青年刀剑付丧神有着一张迷惑人心的脸庞,小甜嗓的魅力迷得内心惊恐又带着雀跃的小乌一愣一愣的,“膝丸是膝丸,你是你,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如果你再不说出一些有用的,我就将你…”
髭切歪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扔出源氏。这个时代外面是有很多妖怪的,一个力量薄弱的刀剑付丧神突然间出现。你说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乌鸦就直接全招了,扑腾着跑出髭切的怀抱。
“我、我是你的弟弟?我、我就是呜呜!”
小乌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了,遮挡眼睛的一片耳羽放开,圆溜溜且湿漉漉的金色猫眼泪眼朦胧的看着髭切,语气忐忑不安。
“不要扔我出去,可以吗?”
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哦?弟弟啊。”髭切拖长了语调,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既然是弟弟,为什么离兄长那么远?”
他朝她伸出手,姿态慵懒而诱惑。
“过来,到我这里来。”
小乌望着那只向她伸出的,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能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温暖而强大的灵力。
那是她诞生之初就无比渴望的源头。
兄长……在呼唤她。
情感告诉她应该过去,本能也驱使着她靠近。
但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那种源于对自己是否与源氏重宝之间属于兄弟的不定感,以及仿品对真品的敬畏与自卑,让小乌迈不出那一步。
她只能站在原地,用那双被耳羽半遮半掩的金色眼眸,渴望又胆怯地望着他。
髭切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催促。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原地纠结,看着她眼中那藏不住的渴望与挣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孩子对自己有着多么强烈的向往。
可偏偏,又谨慎得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
形状漂亮的手掌撑在髭切的下颌,他正要动作时,眼前的幼鸦终于受不了这种抉择,率先选择了偷跑回本体。
这短暂的相处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束了。
24.第二十四章
初生的刀剑付丧神胆子实在是过于小了。
自那日小乌匆忙逃回本体刀深处后,无论髭切如何引诱,小乌怎么也不肯探出头来。
膝丸不在身边,没有了弟弟丸可以逗弄,他时常会骚扰小乌。
————
一日,髭切现身,像一只怀揣着坏主意的大白猫,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小乌那通体漆黑的刀鞘,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哄骗闹别扭的猫儿。
“小鸟丸,还生气呢?出来吧。”
“真的不想见我吗?不见我的话,我就回去了。”
藏在刀鞘里的刀剑毫无反应,灵力也收敛得十分沉寂。
髭切的金眸中掠过一丝无奈与惊讶。他没想到小乌看着胆小,性子却倔得出奇。
他尝试着散发出一丝自己温和的灵力,如涓涓细流般包裹住小乌的刀身,试图安抚那紧绷的意识。
然而,那股灵力刚一靠近,小乌的刀身就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将自己封闭得更紧,像一只受惊后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的刺猬。
髭切的指尖一顿,有些无奈地收回了手。
逗弄过头了难道?可是他明明能感觉到小乌对他有强烈的依赖,眼里的“渴望靠近”都藏不住了。
冥冥之中,髭切能感觉到,那孩子并非在抗拒他,而是在逃避。
她逃避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哎——?这可真是遇见了麻烦事呀。”髭切轻声叹息,那双金色的眼眸隔着刀鞘,仿佛能看透其中瑟缩成一团的娇小灵魂。
“小乌,即使这样也不愿意见我。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在害怕什么呢?怕自己会因为她是个仿品而厌弃?
为陪伴他而专造的刀剑,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不喜欢的话,早在小乌进入他的领域的时候,就被劈成七零八落的刀块了。
而在她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的这么多日,髭切也特意没有一开始就去靠近。
小乌躲藏的决心似乎过于坚定了。两把刀就这么隔着一层薄薄的刀鞘,陷入了无声的僵持。
渐渐地,髭切尝试的次数也少了。
他在等待膝丸归来,届时,借这个冰缝来破冰是最合适的方法。如果直接就将小乌拉出来,可能会适得其反。
弟弟丸应该是个兄控。髭切不经意间扫过小乌的本体,嘴里勾起一抹笑。
除了比自己长了二公分之外,与他的本体高度相似。
等弟弟丸回来,看到一个与他如此相似的“弟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到时候,有他在中间调和,这个胆小的小家伙,总会愿意出来的。
髭切如此想着,再次沉入了漫长的休眠。他是为守护源氏而造的刀剑,是其骄傲的象征。除了被主人带着一起奔赴战场,日常的沉睡也是为了更好的凝聚灵力增强自己。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他沉睡之时,悄然转向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残酷的方向。
平安京的夜晚,从不安宁。
尤其是在源氏与平家两大武士集团明争暗斗中,它们的势力此消彼长,整个都城都暗流涌动。
这一夜,大雨滂沱。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行在源氏宅邸的回廊下。这是一名源氏的低阶仆从,但他的心脏,却为遥远的平家而跳动。
源平两家斗争已经,就连双方人员之间也是彼此争锋相对。
仆从对源氏的憎恶,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他奉平家之命潜伏在此,窃取源氏的机密,从而为平家的霸业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今夜,他成功了。
怀中那份记录着源氏兵力部署的密信,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胸膛。
然而,他也暴露了。
“有内奸!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武士们愤怒的吼声,火把的光芒划破雨夜,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
仆从慌不择路,一头撞开一扇平日里无人看管的障子门,闯入了一间幽暗的和室。
这里是……供奉刀剑的房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央那两个并排的华美刀架,以及刀架上那两振散发着惊人魄力的太刀。
源氏的重宝——髭切!
以及那振来历神秘的仿刀!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外。他心胆俱裂,在狭小的房间里乱窜,试图寻找藏身之处。
慌乱之际,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架巨大的屏风上。
“哐当——”
绘着山水画的屏风轰然倒塌,不偏不倚地砸向了那两个刀架。
仆从只听到一连串刺耳的金属碰撞与木架碎裂声,根本来不及回头看,自己也随之倒地。
“砰!”
门被粗暴地撞开,手持火把的武士们冲了进来。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叛徒!”
“那边有动静!快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穿堂而过,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早在在仆从闯进来的那一刻髭切就已经醒来,他冷眼看着这个仓皇逃窜的死徒,却不能够现身。
然而下一刻,倒塌的屏风压在了髭切的刀身上,碎屑纷飞之际,他看见了那个注定死亡的歹徒也倒落下来,身体的本能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等到完全清醒时,髭切只看到自己的本体刀锋,正压在旁边的刀剑的刀尖上,同时也捅穿了那个仆从的身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断裂声,如同冰面碎裂。
那振比他长出二公分的仿刀,刀尖被齐整地斩断,不多不少,正正好是那二公分。
而他,从头到尾,甚至没能看清那振刀中诞生的付丧神,此刻是什么反应。
很久之后的髭切每次回想这段记忆时,都在猜测,是恐惧吧。要不然她怎么会一声不吭的躲在刀鞘里,直到最后也没有现身。
她就藏在那该死的刀鞘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髭切感觉到小乌的灵力就变得微弱而压抑,充满了悲伤与恐惧。
被硬生生斩断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髭切不清楚,但他却能够时时刻刻的感受着小乌的痛苦。
他想要触碰自己的弟弟,在此刻以及之后也成为了不可能的奢望。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这致命的一幕。
直到半个时辰后,负责看管刀剑的管事才提着灯笼,姗姗来迟。当他看清室内躺着的仆从尸体和那把仿刀碎裂的惨状时,吓得魂飞魄散。
“快!快来人啊!出事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冲进来,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废墟。
“髭切没事!”
“这振仿刀……好像刀剑碎了。”
“先把两振刀分开安置!快,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髭切的本体从废墟中抬出,又将小乌的刀身搬离了现场,送往了别院的仓库。
整个过程,惊慌的人类不能感知到那把髭切仿刀的惊恐与颤抖。她忍不住透过本体看向被另一波人带走的兄长,刀身微微颤抖着。
她不想。
她不想。
她不想和兄长分开。
即使被砍断了,即使内心恐惧着自己与他关系的虚实。可是她是为髭切所诞生的。
她无法控制自己远离他。
她敬慕着髭切,为自己能与他相同而庆幸。但她也惧怕着髭切,人类的语言告诉她:小乌是髭切的仿品,只是暂时代替了离去的膝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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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到膝丸回来,她会变成什么呢?正品回来了,仿品会怎样?
丢弃、厌恶、透明化……
亲缘的称号,真的会被源氏接受吗?或者说,她自己能够接受髭切态度的转变吗?
情感如同太极两仪黑白相交,仰慕与惊惧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小乌与髭切之间的界限。也使得胆小的人更加怯懦。
小乌看见髭切的意识在本体中疯狂地冲撞,他想要化出人形,想要亲眼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可是,有人来了。刀剑付丧神是不允许出现在人类面前的。
他不能出现在人类面前。
这是付丧神诞生之初,就刻在灵魂里的铁则。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乌那残破的、灵力微弱的本体,被凡人粗暴地搬走,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外。
整个源氏宅邸已经戒严,手持兵刃的武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主院包围得水泄不通。供奉髭切和小乌新房间距离的非常远,更是日夜都有人巡逻。
此后,有消息传来。
为了平息源氏与平家的紧张关系,也为了处理那振被砍断了刀尖的刀剑,源氏的家主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那振仿刀,作为礼物,送给了平家。
让平家重塑其刀身,也视为两家暂停烽火的信号。
之后,仿间更是传闻,著名的刀剑——源氏重宝髭切,因为不满自己的仿刀比自己长了两公分,在屏风倒下之际切断了其刀剑,不多不少。正好是两公分。
人们给髭切起了一个新名字“友切”。
这个名字,像一个炽热的烙印,烫在了髭切的心上。
“友切”。
友尽。
传闻愈传愈烈,髭切与那个孩子的也再也没见过面。
一个在源氏,一个在平家。
源平两家,不死不休。
如同水火,他与她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髭切以源氏为骄傲,他深知,自己再也不该,也不能去寻找小乌。
也担忧他再一次伤害她。
岁月流转,源平之争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了席卷整个国度的战争。
髭切与膝丸跟随着他们的主人,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刀锋饮饱了鲜血,灵力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变得愈发强大。
他们成为了源氏胜利的象征。
而关于那振曾短暂留驻在源氏宅邸的仿刀,早已无人再提起。
平家的灭亡终究是到来了。
坛之浦,赤红的海面,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平家,败了。
平氏一族,带着年幼的安德天皇,抱着三神器,在漫天火光中,蹈海自尽。
消息传回京城时,髭切正与膝丸在本丸的庭院里对坐。
“兄长,”膝丸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平家……败了。”
髭切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着天边那轮即将落下的夕阳,金色的眸子,映着一片血红。
“听说……”膝丸顿了顿,艰难地开口,“平家将所有珍宝都带在了船上……无一幸免。”
所有珍宝……
其中,也包括了她吗?
一个模糊的、早已被岁月尘封的画面,闪过髭切的脑海。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模样。
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用一双澄澈又怯懦的金色猫儿眼,一瞬不移地,凝望着自己。
如今,那双眼睛,也沉入那片冰冷、黑暗的海底了吗?
传言,沉入大海的神剑,将被海水永远地腐蚀,灵力散尽,最终化为一堆毫无价值的废铁。
从此,千年不见踪迹。
他们都以为,那振名为“小乌”的刀,在那一天,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25.第二十五章
细碎的意识逐渐回笼,渐渐凝聚成流沙汇聚成一个纤细挺拔的人形。
小乌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梦境正在逐渐的崩塌,她脱离了幼年小乌的身体,灵体怔怔地悬在半空中,看着平家战败后的最后场景。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战船的残骸和红色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洁净无澜的水面被污染了。
满载财宝的船上,无数人在哄抢金银细软。侍女奴仆以及部分武士也在其中面露恐惧与忐忑,偷盗着平家的财宝。
“将那艘船扎破!平家的所有物品,绝不允许落到源氏的手中!”
“绝不允许源氏玷污平家一分一毫!”
有人在船中大喊,精疲力尽,疲态尽显的将领用那双杀红了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盗窃的人,随后将手中的刀剑倏地插入船底,数次反复后,海水逐渐上涌。
这艘满载财宝的船,开始沉落了。
小乌走到那艘船内,匆匆忙忙的人们惊慌失措的逃窜,在经过她时,猛然穿过她无形的身体,随后继续逃走。
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轻轻地走到船舱内深处,那把本该悬挂于刀架上的刀剑已然被这番动静所震落在地。
四周都空荡荡的,唯有它一把刀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的无言。
那不是她的情绪,那是它的情绪。
近乎于虚无的寂静和无语。
小乌上前想要将它捡起,放到刀架上。指尖触碰到刀鞘时,穿了过去。
“你不难过吗。”
她轻语,盘腿坐在地上,与它面对面。
“葬入海中,就再也无法显世了。你明明才诞生不久,就又要离去。”
“我与你又是什么关系呢?”小乌的语气低落下来,双眼无神的盯着船舱,“为什么我们长着同一张脸,甚至就连性格都如此相像。”
地上的刀剑忽明忽暗的散发着光芒,像是在迎合她的话语。一道灵力汇聚成的光束突然从刀剑身上涌入小乌的身体。
安抚她。
突然间一道视线落在小乌身上。
她猛然惊觉,自己现在是灵体的状态,他是怎么看到她的!
视线回望过去,却是一位武士捧着一把刀剑,匆匆往外跑去。
那道视线赫然就是从他手中的刀剑传来。里面住了一位刀剑付丧神。
她细细望去,后知后觉,那把刀剑是小乌丸。
“轰隆”一声,梦境彻底崩塌了。小乌也从其中猛然间醒来。
“嗯……哈……”
宽大洁白的床上,屋子里一片漆黑。她艰难的转动自己的头颅。
之所以如此困难是因为她的头被一双大手摁在了别人的胸膛上。
小乌想抽出自己的手,两只手指刚刚弹动,就又被另外一双手给抓紧。
“什么…情况?”
小乌张开嘴急促喘气,她使劲挣开束缚起身,才发现自己之所以如此艰难是因为这张床上还躺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刀剑付丧神。
好一个大被同眠。
小乌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笑了。
等等。
她心中涌起一阵警觉,下意识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
外面繁杂的衣物被褪去,但总体来说自己的穿着还算是整整齐齐。
很好,平平的感觉再次让她很安心。也很安全。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自己的真实性别没有暴露。
紧绷的精神刚松懈下来,后背就感受到一道赤裸裸的大量视线。
小乌身体一僵,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扭到左侧,对上了髭切那双暗沉下来的金色瞳孔。
有着一张乖巧无害脸的刀剑付丧神对着她,蓦地甜甜的笑起来,连小巧的虎牙也露出来。
一滴冷汗从小乌的额头滑落。
“做噩梦了?”他问,“我听见你在梦中一直喊着哥哥哥哥。”
她下意识后退,又撞上了身后的坚实身影。一双强壮的手臂突如其来将小乌拦腰抱起,让她整个人都彻底的放在了源氏兄弟中间。
薄绿色的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但隔着发,也能感觉到膝丸那对金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
这两个兄弟,简直就像是野兽一般。
“我也听见了。”
“小乌,”膝丸贴身压近,“你在喊谁?”
……
小乌咬紧牙关。她不敢老老实实全部托盘而出说出自己做的梦,这两个可不是分灵,而是真真切切的刀剑本灵。脑袋转的快,心思也变换的快。万一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什么……
“我……我梦见了在源氏的时候。”
小乌用余光瞥见髭切的身体僵了僵,随后他坐起来。
“还梦见了髭切将我…切断的场景…”
一旁虎视眈眈的膝丸也不吭声了,他看了看兄长和小乌,随后不顾小乌的反对,将她往髭切的方向使劲推了推。
“阿尼甲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他抿了抿嘴,一向严肃的脸上显出几分纠结,眼角不住的扫视着兄长的表情。
“他知道你这次突然间现世后,就马上动身出来找你。如果不是我回去的快,又了解阿尼甲,恐怕也追不上他。也…见不到你。”
“所以,”他推了推小乌,“阿尼甲和小乌好好的谈一谈。”
谈什么,她压根不敢同这位源氏重宝谈判啊。上次与暗堕本丸的那把髭切谈一谈,结果就直接掉进现在这个无底洞了。
小乌噓着眼瞅着髭切,像只胆小的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万一这回他联合膝丸又给自己挖了个洞怎么办?
小乌摆摆手,不谈不谈,不敢谈。
髭切缓缓起身靠近,他进一步,小乌就退一步。
“你还是和千年前的你一模一样,连性格也是。”髭切说道。
千年前那个稚嫩胆怯的幼年刀剑付丧神睁着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千年后的她依旧是这幅性格,尽管在其他事上更加勇敢了一些,但在面对他和膝丸,还是一如既往的,退缩着。
髭切突然间就不想等了。
错失的这千年间,记忆也仿佛遥远的不可思议。
刀剑付丧神是物久成形,他们爱着人类这个物种,也深受人类这个物种的影响。那些千年间不断的坊间谣言,那些史书杂记上虚假和真实相掺。
历史的力量模糊了所有的记忆,髭切和膝丸仿佛遗忘了她。直到再一次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即使她成长了,但那张与自己六七分相像的脸,在注视着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如同书页翻回。
霎那间,眼里心里就只剩下那个孩子。
髭切一步步逼近,不肯退步。
他想,胆怯如何,恐惧如何,纠结又如何。只要放大她对自己和膝丸天生的依赖,靠着那些或是真实情感或是手段,只要能将她留在他们身边,其他的都不需要了。
那些徐徐图之,那些温水煮青蛙的意图,远不如牢牢绑在一起更加让他们满足。
“小乌,”髭切的语气柔软而缱倦,用手指勾缠小乌的头发,一圈又一圈。“我和膝丸一直都将你当做…亲密无间的弟弟来看待。”
“之前的那些言语,不过是无用的自尊心在黯然作祟,我和膝丸也尝到了最后失去的苦果。”
那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上蛊惑着迷惘的乌鸦,将她一点点的往自己的怀中拉,最终如愿以偿的将这个小小的、柔软的孩子占据。
在这期间,小乌一直是有些呆滞的听着髭切对她的喃喃细语。她从来没想过,髭切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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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且自信的人,能够说出这些近似于剖心的话语。
心脏砰砰的剧烈的跳着,小乌甚至怀疑它马上就要逃出自己这副躯体,赤裸裸的、心甘情愿的将它盛放于髭切的手中。
她的身心都被喜悦占据了,浑身颤抖着投入了髭切的怀抱。
隐隐约约里,身体深处的某些执念突然间叹息着,像烟囱里的烟雾,被这个迟到了千年的风一吹,彻底地散了。
在此刻,她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就是历史上那个“沉入海底,销声匿迹的名刀‘小乌’。”
但是她又疑惑起来,既然自己是小乌,那个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七年的女孩又是谁呢。
还有,她好像,记不起来自己身为人类时的名字了。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主题:【本帖为匿名贴】有人注意到今天时政总部门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1楼:楼主今天去时政提交报告的时候,发现大厅内部突然间多了好多稀有刀剑付丧神。江雪、鹤丸大典太光世、一期之类的,楼主看着真是恨的牙痒痒。本来还在想欧洲婶婶是集体来晒欧了吗,结果越看越不对劲。里面的三日月、小乌丸等刀剑付丧神,身上的灵力简直浓郁的可怕,而且那些刀剑都聚在一起好像在等待这什么。
2楼:前排刘明。不过?灵力浓郁成那样吗,不会是刀剑本灵出动了吧。
3楼:2楼那么夸张,怎么可能。那些刀剑本灵按理说应该在本灵本丸中修炼来着,而且一下子跑出来这么多,现在又没有世界大战哈哈哈哈。
4楼:真的有可能哦。我前两天也是去交报告,当时本歌好像在匆匆忙忙的打电话给谁,表情很严肃。一直在说什么攻打,带回来之类的话。而且语气很严肃。但是我没敢多听,本丸小皇帝的我唯独怕长义,被吃的死死的。
5楼:说到带回来我就想到了前一阵子的那个不知名刀剑付丧神,话说时政找到他没啊。我一直在等着他上池子呢。prprprpr,孩子都快成屯屯鼠了,就等着娶漂亮老婆回家!
6楼: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好多人都在说是传说中那个沉海的小乌!不过最近好多之前关于他的帖子一直在被删,有人知道为什么吗?
7楼:【白眼】【白眼】【白眼】还不是因为时政的那个反对派,说什么一个无名刀剑而已,连灵力都那么低微,在帖子里大吵大闹不让时政派人去找。滚呐,就找就找就找。漂亮孩子不带回家,谁知道他们那群害虫打的什么主意,我可还是记得前几年他们可是利用非法手段将某些刀剑付丧神分灵变形了。
8楼:当时这件事闹的好大,时政趁机端掉好多行为不正当的审神者和势力。
9楼:言归正传啊言归正传啊,再说下去这个帖子也要被封了。
10楼:我只能透露几点消息。
一、最近那些背地里搞小动作虐待刀剑的审神者,皮绷紧点,就等着抓你吃终身免费饭呢。
二、各位审神者家里最好多屯点小判,锻刀所用物资之类的,非洲婶尤其是迷信玄学的非洲婶,最近更好的话请尽快锻出一把哥哥切或弟弟丸或父上大人,将他们作为这些日子的近侍,有望脱非入欧。
三、时政可能要大换血了,尤其是三十五年前那批匆忙引进的审神者。
11楼:哇趣,楼上同事爆料够劲爆啊!内部人员吧。看来这帖子注定要被封了,快快快合影留念!
12楼:快快快合影留念!
13楼:快快快合影留念!【照相机涂鸦jpg.】
14楼:留了留了留了。
【系统提示】本帖内含有危害公众等信息,违反了和谐美丽本丸建设的规则,现已封禁。请各位审神者大人遵纪守法,继续坚持建设和谐美丽本丸,文明发帖留言。
26.第二十六章
等待总是令人焦灼的。
自那日在三条派部屋的日子已经过了五天了。这五天本灵源氏兄弟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突然间销声匿迹。如果不是真切的亲身经历过那两日的时光,小乌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
回到伊达组后,她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日子里等的焦急又彷徨,这种焦躁感甚至感染了同寝室的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
他们两人看着近日总是频繁失眠的刀剑付丧神,一张小脸失去了平日里那股巧劲儿,大大的金色猫眼下挂了两个黑眼圈。连唇色也白的吓人。
烛台切脑子里一头雾水,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又闭上了。他瞥了一眼一旁的酷哥儿大俱利,点点头。
隔日,小乌还在寝房叠被子时,一只巨大的白色“鸟类”突然扔了进来。
“什么东西?!”她吓得一激灵,耳朵上的红色耳坠都晃出残影。直到看见白影的一只手是骨化状,她长嘘了一口气慢慢走了出来。
还以为是时政已经攻了过来了呢,吓死她了。
小乌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白影,疑惑地看向一旁抱手伫立的大俱利。
“怎么把鹤丸给弄过来了,是他惹你生气了吗?”
“我最近才没有惹小伽罗!”地上通身白的像鹤的刀剑付丧神不满的大声抗议,那只骨化了的手骨不干的在半空中摇晃示意。
“我最近明明都很安静,小伽罗突然闯进我的房间将我打包带走!”
“这样对鹤太粗鲁了!”
大俱利伽罗看小乌满脸茫然的样子,抿抿嘴,头扭到一边。
“我听、光忠说你最近一直睡不好。之前鹤丸有在半夜惊吓你的前科,所以……”
话还未说完就被鹤丸国永打断,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紧紧抓住打刀的肩膀摇晃,恨铁不成钢。
“所以你就一点没听我解释也不想听我解释就将我绑了过来?大俱利伽罗,你这样对吗?”
白色的鹤西子捧心状,声泪俱下的控诉小伙伴胳膊肘往外拐。
这只鹤有愈演愈来劲的趋势,小乌赶紧上前插在他们两人中间。
“嘛、嘛、谢谢、谢谢你大俱利,没想到你和烛台切这么关注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面对他人的好心小乌心里有点高兴,脸上红扑扑的,有点害羞的结结巴巴说话。
“不过我这几日失眠并不是因为鹤丸。”
她看了一眼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鹤丸,狠下心。
“他近日已经很乖了,也没有再惊吓到我。所以不关他的事。”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她长长地睫羽低垂下来,像蝴蝶振翅般轻轻扇动。稚嫩纤细的少年体刀剑付丧神愧疚的低下头,闷闷的说话。
好乖,乖过头了。
两人皆是一愣,这个突然闯入这个暗堕本丸的本灵一直以来都是竖着若有若无的刺,保持着适当的警惕和戒备心。
如今好像卸下了一部分刺,内里的柔软乖巧的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就像路边碰见的喂养了很久但一直不让你触碰的漂亮狸花猫,某日突然用它小巧的脑袋磨蹭着你的衣腿,还甜甜的喵喵叫。
大俱利见状手痒痒的,他记得自己怀里还藏着几包猫条来着。
他闭了闭眼,在内心里警告自己一番这是刀剑付丧神不是猫,才对着一旁的鹤丸国永干巴巴的说道。
“抱歉鹤丸,是我过于独断了。”
鹤丸挑了挑眉头,金灿灿的眼睛充满了笑意。
“怎么会怪你呢小伽罗。”
他松开圈住大俱利的手,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低落的小乌,冷不丁开口问道。
“髭切和膝丸的本体刀呢,怎么不见你拿在手里?”
小乌身体一顿。他在问暗堕本丸的那两把源氏刀吗,还是……
白发白睫羽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只是不经意提到这个话题。两只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小乌。
“最近的夜不能寐是因为他们两个吗?”
果然是敏锐的鹤啊。
小乌叹息,她抬起头转而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鹤丸国永和大俱利伽罗。
“不是。”
“只是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暗堕本丸里的大家,在经历了这一次本丸的主人之后,”语气顿了顿,“还会再——想要一个新的主人吗?”
“不会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吗?”
黑发金瞳的小乌就这么站在两人中间,那张憔悴却依旧漂亮的脸上透露出一种不定感,好像她不是在问他们问题,而是在问自己。
真的要接受吗,这个重大的责任。她真的能够做到吗?
凉凉的抓握触感突然间从手腕间传来,她怔怔的低头看去,是一只透明乳白色的“骨手”,轻垮垮的牵着她。
对上那双相比于自己的更加澄澈的金色眼睛,小乌忍不住在心里想,鹤丸国永是否无论是什么样子,都能够拥有这般充斥着自由与肆意的眼眸。
那样自由的一只白鹤,会愿意降落停留在她这里吗。
“……小乌,三日月已经带你见了压切长谷部吗。”
鹤丸没有用疑问句,而是在陈述。大俱利闻言,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又忍耐下来。
这种场合,还是更适合交给鹤丸处理更为妥当。
小乌犹豫着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鹤丸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皱眉又问,依旧是陈述语气,“你这两天也去见了他,所有的失眠都是因为这个?”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思绪不由得回到前两天。
因为之前离开时长谷部临行前的那一句“你还会来见我吗”,小乌心里始终挂念着他。毕竟自己在他面前那么郑重的许下了诺言。
于是在经过三日月的同意后,独自一人下了地下囚牢。
在下去之前,三日月忽然对她说了一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长谷部无关。”
眼含新月的刀剑付丧神端坐在桌子前,脑袋上金色的穗子随他的动作摇晃,映衬着那张梦幻般俊美的脸。
“望小乌殿能够原谅他,这都是我的一意孤行。”
小乌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忽然上前一把攥住三日月的下颌,将那张美的不可思议的脸拖到自己眼下。
手下的刀剑付丧神很乖,甚至身体还往前倾了倾方便她更好的掌握自己。
“你一直在撒娇卖乖三日月。”
“是。”他回答道。
“因为您一直是吃软不吃硬。”
手指微微用力,三日月的脸上显出几分红痕,肆虐的痕迹装点在圣洁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
这把刀实在太聪明了,简直智近多妖,不。
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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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八百万神明中的一神。即使只是一个分灵也敏锐的不可思议。
察觉她的喜好,又循着她的舒适点行走,牢牢地掌控全局,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同时还在向她像模像样的表达:我是敬爱您的信号。
“我会亲自问长谷部的。只有向他了解了一切,才会考虑是否接受你的目的。我愿不愿意配合也只取决于他,不是取决于你三日月。”
三日月的两只手忽然搭在小乌攥住自己下颌的手上,此刻他的柔顺的蓝色头发终于变得有点凌乱了。
新月眼眸弯弯。
“当然。”
“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小乌殿。”
正是取决于您,所以他才敢下了这盘棋赌一赌。
下去之后,手里的灯依旧是忽明忽暗的,小乌慢慢摸索着前进,,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到了目的地。
还有一段距离时,空气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爬行动物在朝着她的方向前进。
小乌警备的拔刀,直到一条巨大的骨尾穿梭在她脚下。
是长谷部的尾巴。她放下刀,收进刀鞘,好奇的看着它,不知道它前来是要干什么。
下一秒,那个犹犹豫豫的尾巴猛然将她裹住,如蛇尾一般一圈又一圈,缠的密不透风,末尾的尾巴尖还对着小乌点了点头,便迅速的带着她前行。
最终来到了压切长谷部面前。
不同于之前地下囚牢的黑漆漆一片,如今压切长谷部四周都点上了几盏明灯。
俊雅美丽的青年低垂着眉眼,棕色的长发自上次被斩断后好好的修剪了,如今伏贴的模样变成了她所熟悉的压切长谷部。
他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地牢中心,仿佛已经入定不见世间一切,只为等待一人归。
小乌像被受到了蛊惑一般朝他走去,双腿迈进那间地牢,伫立在他面前。
面前的人好似也感受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幽暗的紫眸,就那般静静地注视着她。
压切长谷部张了张嘴,蓦然露出一个笑。
“你来见我了。”
“嗯,我来见你了。”
小乌回答。
她看向压切长谷部的喉咙,自上次一别不过三天,那时的他嗓音嘶哑,几乎说不出来话,如今看起来倒是已经非常流利了。
小乌眼中神色复杂,她能够想象到这个压切长谷部为了尽快恢复,日日夜夜在这里反复练习的样子。
他就是这样一个固执执拗且骄傲的刀剑付丧神。
压切长谷部将自己的身体摆正,随后恭敬的向小乌觐见行礼。
青年上衣破烂的神父装早已换下,只余一件白色衬衫整整齐齐的穿戴在他身上。弯下腰行跪拜礼时,那抹挺拔纤细的腰部线条直韧的如同柳树枝条。
“自那日离别后,我一直想要向您坦白一件事。”
他将头颅埋的更深更低。
“那日我们之间之所以能够心意相通,是因为它根本不是简单的灵力互通,而是契约的作用。”
“简而言之,您现在是我的主人。”
压切长谷部一直没有起来过,他是一把渴望主人认可的刀,也无法容忍自己欺骗自己挚爱的主人。
即使知道三日月这样做是为了在时政拿下这个本丸时不被刀解,私自将他与小乌定下契约。
但是他还是无法容忍自己的欺骗。
将实情全部托出。
27.第二十七章
小乌没有说话,原本站立的身体慢慢的蹲下来,以单膝下跪的姿势对着压切长谷部,手伸过去,抬起他的头。
啊一副愧疚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呢。
她清楚的看见压切长谷部的脸上滑落的泪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到白衬衫更深处,幽暗的紫眸盈盈的充斥着水汽,眼睑都是红的。模样俊秀的青年就那样轻易的将自己脆弱展露在她面前。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哭泣是带着目的性的,就安安静静的流泪。小乌用手指接住他脸上那滴即将掉落的泪,落在掌心时仿佛还带着压切长谷部的体温,只待了一刹那就融化在她的手心,化成一滩水。
压切长谷部知道自己一旦将这个秘密告知小乌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他已经不敢再想象再一次的抛弃,偏偏忠主与叛主之心相互撕咬拉扯,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主人会抛弃他吗?会的吧。一个暗堕了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侍奉过二主的忠犬还是忠犬吗?
他忍不住撕咬自己的手指甲,斑斑驳驳全是焦急与纠结。
三日月这样冒险地将他与小乌结契,不单单是为了压切长谷部自己。这把天下五剑中最美的刀在悄悄试探她的底线,如果她接受了压切长谷部,意味着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关于和这座暗堕本丸里所有刀剑付丧神结契,保全他们不被刀解的一个潜规则。
压切长谷部率先丢盔卸甲,他将这个潜规则直接推到了小乌面前,任凭她赤裸裸的打量着这些别有用心的刀剑。并率先将那些计谋和思虑统统撕碎,赤诚的将自己交给她处理。
他不断地、来回地望着小乌,静谧的眼眸暗含痛色,老老实实地跪在小乌面前分毫不动。
压切长谷部在小乌接住他的泪水时愣住,随后更是屏住呼吸注视她。
黑发金眸的刀剑付丧神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准“他”的心思。
小乌定定地看着手掌心的那滩泪水,即使温度散去,也感到一种灼热感在灼烧她的手心。
那天髭切和膝丸应该也知道自己与压切长谷部签下契约了吧,但是没有明确的告诉她。他们在等她自己发现吗,因为这是她的事,所以没有插手。
虽然自己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但是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爽。她收了手掌,将那滴泪攥在手心。
过不了多久时政就会来到这里处理这座暗堕本丸,暗堕轻的接受手入,重的则只能刀解。
但是,小乌忍不住看向压切长谷部身后巨大的骨尾,这个畸形的尾巴不应该长在他身上,他应该同其他本丸里那些正常的压切长谷部一样,待在最爱的主人身边,即使絮絮叨叨、过分宠溺审神者,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每日思考如何在战场上歼灭溯行军、如何抢誉和如何与主人更近一步、如何与自家兄弟相处、今日该吃些什么。
其他刀剑也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认错了一个主人而已,这些本应是神明的、从刀剑里幻化出来的付丧神却要忍辱负重,甚至还要接受自己注定被销毁的命运。
会不甘心吗?当然。
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身,体验到了七情六欲。回到刀剑本身确实无可厚非,可谁会愿意回去。那些只有身为人身才能够建立起的深厚羁绊,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者是爱情,怎么割舍。
而且,她如今也是刀剑付丧神中的一员。她明白他们的痛苦,知晓他们的忐忑。
小乌再次上前迈进,将压切长谷部扶起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这座本丸中的每一把刀剑付丧神都愿意再次认主吗?”
“第一任的主人让你们痛不欲生,即使如此你们还想要第二任主人吗?”她轻轻问道,“不害怕我以后也变成那样吗?”
提示都已经如此明显了,压切长谷部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就直接回答了小乌的问题。
“不,他们会愿意的。”小乌的手此刻还搀扶在他身上,他反手回握过去。“没有刀剑付丧神会不愿意的。如果那个人是您,这座本丸里的刀剑,都愿为您所差遣。”
他们由人类所创造,身为刀剑本身时就尝到了主人对其的荣誉称赞与疼爱。天生就偏爱着人类,即使化为人形了依然有不少刀剑还怀念着自己的旧主。
为主人斩除威胁、为主人赴汤蹈火。忠诚已刻入骨髓与灵魂,随时等待着他/她的命令。
金色的眼睛在烛火中像披上了纱,它默默地注视着压切长谷部,直到他松开小乌的手,在她惊诧的眼神中拔刀砍去了自己那条长长的骨尾,末根处也逐渐消失弥散,此刻的他就像一把正常的压切长谷部一般。
他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神色是快意的,手上和地上还沾染着一捧赤红的血迹。
但那双暗沉下来藏着兴奋之意的紫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脸上因为自断一尾的痛楚而泛起微薄的红意。
黑暗里压切长谷部像长期饥饿的流浪狗,他压制不住地喘息与吞咽口水。
“无论是手刃家臣,还是火攻寺庙,只要是您的命令,敬请交给我吧,使用我。压切长谷部会将一切都献于您的手中,主人。”[注]
主人在犹豫,在苦恼。为主人解忧排难是他的责任与义务。只要断了这一尾,他就与正常的压切长谷部没有区别了,她也就不必苦恼。
只要斩断了它,新的一切就会到来。
压切长谷部为他的主人亲手献上带着血腥味的忠心。
好快。
小乌制止的话语还未说出,他所有的动作就已经结束。她几乎被这样疯狂的压切长谷部给吓愣住了。不过也是,身上有着这样大的畸变,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再正常,也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
她快速拉过虚弱的压切长谷部,一把将他摁在自己怀里,手中汇聚源源不断的灵力,与他十指交叉传进他的体内替他止血。同时迅速隔绝他与周围秽气的接触,形成一面屏障。
“你疯了?!长谷部,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不过一息你就要因为秽气入侵和失血而亡!”
他喘着气,脑袋垂在小乌的肩膀上,肆意的笑。
“但是主人…你在这里…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起身与小乌面对面,俊秀的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为了不让主人感到冒昧,被压制的很好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范围。
“如果主人还是不放心,可以去问一问其他人。粟田口那里您不用再去了,那群短刀就在等着您开口。”他闷笑一声,体内属于主人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温暖治愈着那些成年旧伤,舒服的他直接眯着眼,“除了三条派,本丸中心思最多的反而是平日里看起来无害天真的短刀们。”
“我听三日月说,您在伊达组那里居住。不如这两日去观察一下他们,再问……”
“闭嘴。”小乌直接上前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压切长谷部的嘴,这把刀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源源不断的输出。“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老老实实接受治疗。”
被堵住嘴的刀剑转而住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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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脸陷在她的手掌里,长长的睫羽点点骚乱在小乌的皮肤,一阵痒意。她忍不住在心里想,压切长谷部,好会魅主。
在解决了压切长谷部的问题后,小乌就离开了地下囚牢。她叮嘱他要注意今日的身体情况,这两日她会尽量多次的过来帮他输入灵力稳定自身,以防骨尾再次长出来。
仅仅只是在地下囚牢呆了四个时辰而已,再次上来时,小乌正好对上了门口的三日月。
她挑眉。
“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吧。”
容貌出色的青年不语,眼眸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鼻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皱眉,从座位上起来,靠近她。
“你受伤了?还是长谷部?”
由于之前三日月的欺骗行为,小乌不太想回答他的话,胡乱的嗯嗯两句就想走。被三日月拦下来。
“看样子是他的原因了。”
此刻他笑意朦胧。“我替本丸的大家感谢小乌殿的接受。”
“此后,您有任何的安排,吾等必将倾尽全力。”
听到三日月提这个小乌就怒从心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表情搞怪,阴阳怪气的刺他。
“是啊是啊,为我倾尽全力,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以后我要是想干些什么事,一定第一个先喊你,比如那什么公文写作寝当番之类的,我先……”找你。
“好啊。”似乎是眼前黑发金眼的“少年”表情过于扭曲震惊惹笑了他,三日月轻飘飘的丢下一枚炸弹,“公文写作什么的,老爷爷还是不太擅长。这些交给长谷部或者山姥切国广相比更合适。”
“哈哈哈哈如果是寝当番,”眼前新月般瑰丽的刀剑付丧神歪了歪头,“我愿意第一个成为主公的入幕之宾。”
小乌被平安京老流氓一番话彻底打乱了阵脚,结结巴巴跟他辩驳:“你,你,之前审神者也是找你,你怎么拒绝了。怎么到我提出来你就这么容易的答应了,是不是…”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话未尽,又被他打断。
“因为我对那位审神者并无情爱之心。”
那你对我就有情爱之心了。
小乌面色扭曲,又想到了什么。
“我是、我是男的,你这意思是对男性有感觉?所以才拒绝了审神者?你喜欢男人!”
男同竟在我身边!
小乌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着三日月。可问题是,她真实性别是女的啊。
俄罗斯套娃般恶俗情节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天啊。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说过那些话。”三日月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经意间往小乌的脖子扫去,“按照我想的,只要是小乌殿,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
天啊,更害怕了,双性恋竟在我身边。
小乌的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的身旁一向只有异性恋,虽然身为人类时也在网上看了一些时下较火的同性恋文,但现实生活中确实一个也没见过和听过。
而且,这个概率还发生在她身上。
有点心情复杂。
“不好意思烛台切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三日月。再见!”
事已至此先溜为敬。
只留下原地的三日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乌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
“是这样的反应吗,看来还是要徐徐图之。”
不过,彼男彼女,谁知道呢。
三日月悠悠转身离开,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