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刀剑男士小乌》
1. 第一章
在一片潮湿的泥土气息中,小乌的意识缓慢回笼。
那股混合着腐烂落叶的味道,带着雨后山林的清冽,钻入鼻腔。熟悉又陌生,也很好闻,但这并不能安抚她那颗莫名惴惴不安的心。
她费力地睁开眼,日光穿过层叠的树叶缝隙,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是刚刚掉落在地上砸出的痛意。
她下意识地蹙眉,最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漫展会场嘈杂的人声,浑浊的空气,以及自己身穿自设的刀剑男士小乌的服装
她记得自己穿着那身自设服,当时好像是低血糖犯了,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撑着身下的草地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茂密森林,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静谧得只能听见鸟鸣与风声。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医院,也不是漫展的任何一个角落。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小乌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套,本身的布料并不是很好,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细腻柔软的质感,针脚细密,完美贴合着她的手型,仿若第二层肌肤。
视线顺着手臂上移,是裁剪合体的黑色服装,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微光,触手冰凉丝滑。
这不是她自己准备的有些廉价质感的cos服。
不安缠上心头,她踉跄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了不远处一汪清澈的水潭边。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轮廓精致得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头鸦羽般的黑色长发柔软地垂在颊边,皮肤是久不见光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灿金色的猫儿眼,清澈透亮,在粼粼波光中,宛若融化了的碎金。
她怔怔的看着水中的倒映,记得这双金色的眼睛,是她为了配合Cosplay角色“小乌”,特意戴的美瞳。
可现在,当她眨眼时,那抹金色也随之灵动地闪烁,真实得让她心头发冷。
而这张脸,依稀有几分刀剑乱舞中源氏重宝——髭切的影子,但骨相却更显柔和。
这是她当初自设“小乌”这个角色时,遵循其“仿品”背景而特意捏的脸。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自己平坦的胸口。
——柔软且略有起伏的触感清晰地传来。
还好,还是女的。
她几乎是泪眼朦胧的,长长地松了口气。但那口气还没吐完,更大的恐慌便攫住了她。
性别是没有变,可其他的一切都变了。
她不要当什么“小乌”,更不想成为什么付丧神。她有自己的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个出了冷门自设角色的Coser而已。
“我得回家。”
她喃喃自语。
她开始在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腰间那柄原本只是作为道具的太刀,此刻沉甸甸地压着,刀柄上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她这荒诞的现实。
她试过把这把刀扔掉,但它就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无论丢在哪里,她都会兜兜转转回到丢掉刀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忽然耳边似乎有些异样,总觉得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触到两片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又往上摸了摸,上面还有两片!
跑到水潭边借着水面,她看清了那是什么。
四片纯黑色的、质感极佳的耳羽,就这么直接从她耳后的发根处生长出来,像是某种精巧的装饰。
一双向上,一双向下,以四翼天使翅膀的方式长在耳后。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这种她为了耍帅而加进去的“四翼耳羽”设定都实体化了吗?
一阵风吹过,拂动了颊边的发丝。或许是感觉到了痒,那两对耳羽竟不受控制地轻轻扇动了两下,像是在驱赶什么。
……它会动。
这个认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这莫名出现在身体上的异物。
她试图拽下耳羽,但用力过猛却让自己感觉到了疼痛,只能怏怏作罢。
“看来确实是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之后她再也无心研究这些,只是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要逃离这片诡异的森林。
从日上中天,到夕阳西下,小乌都在不停的奔走。
饥饿感如约而至。现代脆皮大学生只感觉自己胃里火烧火燎的,双腿也开始发软。她靠在一棵树下,绝望地想,也许她会成为第一个刚穿越就被饿死的倒霉蛋。
就在这时,右侧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她警惕地抬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毛色灰黑、身形壮硕的野狼,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捕食者的贪婪。
完了!
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然而,就在野狼猛扑过来的瞬间,她的身体,却做出了完全超乎大脑指令的反应。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她听到了自己腰间传来一声清越的刀鸣。
“锵——”
身体自动向左侧滑开半步,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拔刀的,一道凛冽的寒光便在暮色中一闪而逝。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仿佛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千百遍,是早已铭刻于灵魂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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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
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那只凶猛的野狼,身体僵在了原地,随即重重地摔落,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
小乌呆呆地站在原地,依旧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她感觉手中的刀,此刻轻的不可思议,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带着一种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锋锐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那不是她的力量。
她是大学体育跑八百还要抄近道套圈才能跑完的体力废,跑完更是气喘如牛,嘴里血腥味泛滥。
怎么可能……?
看来是属于这具身体,属于“小乌”这把刀的……战斗本能。
这个认知,比刚才面对野兽时带来的恐惧更甚。
她不再是她自己了。
她正在被这个陌生的身份所同化,被这把名为“小乌”的刀所侵蚀。如果连身体的本能都不再属于自己,那她离彻底失去“自我”,还能有多远?
“不……”
“我不要……”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
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她浑身一颤。她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双手抱住了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
就在她因惊恐而感到一阵眩晕时。
——嗖!
那两对不听话的耳羽,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瞬间向前弹开,上面的一对像一副柔软的眼罩,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眼睛。下面一对则是捂住了她的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愣住了,连恐惧都暂时褪去几分。
她试着伸手去拨,羽毛却固执地贴着,直到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耳羽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小乌叹了口气。
这具刀剑付丧神的身体……连情绪的表达方式都如此特别。
……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完全降临。
林间的温度骤然降低,晚风带着寒意。付丧神虽然是属于“神”的一种,但化为人形就会有人的特质,即使不会被冻死,但寒意依旧吹得她瑟瑟发抖。
远处的林间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激烈声响。
叮!铛!
清脆的、不属于这个原始森林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几声陌生的怒喝,清晰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道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在远方的天际一闪而逝。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穿透黑暗,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不是野兽的打斗。
那是……刀剑击打的声音。
是和她刚才挥出的那一刀,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声音。
2. 第二章
刀剑碰撞之声,对此刻的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致命的指引。
明明理智在叫嚣着“快逃”,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迈开了步子。
她不是鲁莽,而是绝望。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任何与“文明”相关的迹象,都像是溺水者眼前漂过的唯一一根稻草。
小乌屏住呼吸,借着夜色与茂密树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摸去。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轻缓,生怕惊动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味,夹杂着些许焦糊的味道,刺得人鼻腔发酸。随着距离拉近,打斗声越发清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少年人的清亮呵斥。
“喂!你这家伙,别碰到我的衣服啊!”
“集中精神,清光!”
“可恶……没完没了的!”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些声音……
她拨开身前一片宽大的叶片,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战况正酣。
五个身影正被十数个形态扭曲、身披破败铠甲的骸骨状怪物包围。那些怪物,她在游戏中看过了数千遍——时间溯行军,企图篡改历史的时间罪人。
而被围困在中央的,正是奋力抵抗的刀剑付丧神。
为首的少年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乌黑的长发束成利落的侧马尾,上挑的绯色丹凤眼在刀光剑影中亮得惊人,嘴角右侧的美人痣增添了几分艳丽与慵懒。
他挥舞着手中的打刀,动作凌厉。
她的眼神晃了晃,认出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是加州清光。
与他背对背作战的,是身穿浅葱色羽织的大和守安定。
冲田组的两位刀剑男士,此刻正将后背交给彼此,配合默契地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在他们侧翼,萤丸手中那柄与他自身身形完全不符的大太刀舞得虎虎生风。
这三人将中间的莺丸围的密不透风,他怀中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小乌眯着眼试图看清楚。
直到一头小虎跳上了他的肩头,嗷呜嗷呜的叫。
“看来是这队刀剑在执行任务中遇见了困难,莺丸怀里的应该是粟田口的五虎退了,似乎是受了伤。”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些都是她曾在游戏屏幕里看过无数遍的角色。她熟悉他们的每一句台词,了解他们的每一段过往。可当他们活生生地、浴血奋战地出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远比任何CG动画都要来得震撼。
真实的他们会受伤,会喘息,会因为疼痛而蹙眉。那件在游戏里仅仅是“中伤”立绘的破损衣衫下,是真真切切的、正在流血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穿过来的虚晃终于有了实感。
这不是游戏。
这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战况对刀剑男士们很不利。溯行军的数量太多,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痕,他们快要被逼到角落,就连萤丸,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突然,一只手持薙刀的溯行军突破了加州清光的防御,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劈向他的肩膀。
“清光小心!”大和守安定惊呼一声,想要回防却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加州清光狼狈地向旁一滚,险险避开了要害。
就在他翻滚躲避的瞬间,一个圆形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小东西,从他破损的衣袋里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战斗还在继续,并且越发艰难。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耗尽灵力的!”萤丸一刀逼退两名敌人,大声喊道。
“退!”一直沉默观察的莺丸,终于下达了简洁的指令,“此地不宜久留。”
“可恶!”加州清光不甘心的咬牙,马上就要到王点了,但他也明白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得到指令,五位刀剑男士迅速靠拢。莺丸作为这次的队长,从怀中取出一个与刚才掉落的物品相似的装置,注入灵力。
霎时间,耀眼的光芒以他们为中心绽放开来。无数樱花瓣凭空出现,在光芒中飞舞、旋转,形成一个绚烂的漩涡。
溯行军们发疯似的冲向那光芒,却在触及樱花瓣的瞬间被弹开。
光芒散去时,那五个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了目标的溯行军们,在原地茫然地徘徊了片刻,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前一秒还喧嚣激烈的战场,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地面,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小乌靠在树干上,身体因紧张而脱力,缓缓滑坐到地上。心脏还在狂跳,四肢冰冷。
许久,她才从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留着几片未来得及消散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樱花瓣,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饿出了幻觉。
她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
想离开,立刻就走,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片草丛上。
——那个加州清光掉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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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用来撤退的时空转换器吗?不,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
……
她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片草丛,一动不动。夜风吹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饥饿与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拿还是不拿?
如果被时之政府发现她的踪迹,那势必也会被带回本部作为刀剑本灵供养。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要直面分灵事实。
可她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何使用付丧神的力量以及分灵的操作她也一无所知。
更何况,小乌的面色沉了沉。
刀剑中还有源氏兄弟与小乌丸这三把刀,他们可是真的见过历史中的“小乌”啊,尤其是源氏与“小乌”之间的复杂关系,她真的能把控住这个修罗场吗?
好怀疑啊……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刀剑男士而是刀剑女士啊!难道她还要给自己装个牛子蒙混过关吗。
但是,不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话,凭她一个人,当个孤魂野刀吗?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么难啊!这简直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小乌抓耳挠腮,小乌满地打滚,小乌安详躺平。四只耳羽也随着主人情绪波动时而精神抖擞,时而萎靡不振。
“算了,穿就穿了,好歹也要坐个明白‘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滚落在草丛中的金属圆盘走去。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银白,表面光滑,正中央镌刻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纹样。入手冰凉,没有丝毫能量的迹象。
她尝试着在上面按了按,又试着注入自己身体里那股微弱又陌生的灵力。
然而,圆盘毫无反应。
“坏掉了吗?”她有些失望地喃喃道。
也许是刚才摔坏了,也许是需要特殊的灵力才能启动。
她叹了口气,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将那个冰冷的圆盘握在手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到的第一件“人造物”。它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帮助,却像是某种锚点,让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有了一个暂时的着力点。
小乌蜷缩起身子,将圆盘紧紧贴在胸口,汲取着那份微不足道的、冰冷的慰藉。
夜色渐深,疲惫到了极点,她终于支撑不住,在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林间空地上,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后,被她体温焐热的金属圆盘,其表面镌刻的纹样中心,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极淡的红光。
红光一闪即逝,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3. 第三章
小乌是被一阵微弱的“滋滋”声吵醒的。
那声音很轻,像是老旧收音机信号接受不良时发出的电流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响起。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曦的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柔和地洒在身上。空气清冷,带着露水的湿润。
身体因为在野外睡了一夜而有些僵硬,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怀里那个冰冷的金属圆盘。
那阵“滋滋”声,正是从它内部传出来的。
她把它拿到眼前,只见圆盘中央那个原本黯淡的纹样,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频率与电流声完全同步。
启动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瞬间睡意全无。
难道是她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按到了什么地方吗?
她满怀期待地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这个小东西,又尝试着按下所有看起来能按的地方,甚至对着它小声说了一句“芝麻开门”。
然而,除了那执着的“滋滋”声和闪烁的红光,它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投射出全息地图,也没有响起她想象中的机械客服语音。
希望的火苗,刚窜起来一小撮,就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空欢喜一场。
但她并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风波早已因她而起。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主题:【紧急求助!!!】有谁的公共频道串线了吗?我这儿多出来一个奇怪的直播间!
0L 楼主·摸鱼才是正义
救命!家人们我就是摸鱼时间例行检查一下公共频道,结果发现多出来一个没有任何编号、无法关闭的直播窗口!点进去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少年在睡觉!
[截图1.jpg] [截图2.jpg]
你们看!是不是超绝可爱!他睡得好香,但我好慌啊!这是什么新型病毒吗?我会被时政抓去问话吗?
1L 抢誉失败的一天
前排围观!楼主你别说,这颜值真的逆天了。这脸,这睫毛,我一个女的都自愧不如。
2L 马当番救我狗命
长的好TMNB啊,看着身上还带着把太刀,是时政还未实装的新刀吗?意外暴漏出来了?
3L 城管大队编外员
回2楼的,我家的舅舅的大姑妈家的亲戚的儿子的侄子在时政内部研发机构工作,他说时政最近还没有这位“刀剑男士”的时装消息,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是刀还是人。
4L 敌枪专打我园长
3楼的欲盖弥彰的不要太明显!你就是那个舅舅的大姑妈家的亲戚的儿子的侄子吧!
5L 今天源氏吵架没
等等!这金色的眼睛!这柔和版的五官轮廓!兄弟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看着怎么那么像源氏家那位大佬啊?!@源氏秃头阿尼甲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6L 大阪城挖穿地心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第一眼也看成了髭切殿!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髭切殿是那种笑眯眯的白大福,但切开是黑的。这位小哥哥感觉……好乖,像个还没睡醒的小奶猫。
7L 源氏秃头阿尼甲
谢邀。我家阿尼甲刚从茶室里出来,现在已经坐在我的位置上乐呵呵看直播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在怦怦跳。
8L 烛台切光饭
卧槽!源氏家的真·大佬都出来了!所以真的是源氏家失散多年的亲戚?时政要实装新刀了吗?没听到通知啊!
9L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来了来了!我家还没有锻到阿尼甲,只有一只膝丸。我骗他这是髭切,他表情相当惊讶呢,一脸纠结哈哈哈。说“阿尼甲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我磕到了,谢谢。
10L 别动我的小鱼干
异议!你们只看到了他和源氏的相似之处,就没看到他浑身黑色装束吗!还有他耳边那个,是羽毛吗?黑色的羽毛!感觉很像乌鸦呢。与乌鸦相关的刀,应该就只有小乌丸了吧?
11L 清光的指甲油
那个,可以说吗?我家父上大人也突然看起了直播。
12L 鹤球的第n次惊吓
前排吃瓜,打起来!打起来!源平合战2.0版本吗这是?为了一个还没搞清楚身份的美少年?刺激!
……
57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醒了!他醒了!啊啊啊他坐起来了!刚睡醒的样子好迷糊好可爱!那双金色的猫儿眼,我死了!
58L ALL350俱乐部
好可爱!还对着联络器说“芝麻开门”呢,傻孩子。
58L 又强又美兼厨
他好像在研究那个圆盘……就是我们本丸内部的联络器吧?看款式好像是旧版的,功能不全的那种。
59L 技术部加班狗
确认了,是三期测试版的单向联络器,因为有致命BUG早就被回收销毁了。主要BUG就是信号不稳定时,会把联络功能转为对公频的单向视频信号传输……简单来说,这孩子无意中开启了一个覆盖全服的个人直播,而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60L 资源见底小判光
技术部大佬惊现!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合法偷窥?(斯哈斯哈)
61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又叹气了!好小一声!眉头都皱起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是肚子饿了吗?孩子饿了妈妈心疼!好想穿过屏幕给他喂饭!
62L 委托符永不上班
他站起来了!他要去哪儿?等等,他腰上那把是……太刀?!这个少年体纤细的身形,他居然是把太刀吗?!
64L 别动我的小鱼干
楼上的,萤总警告!
……
小乌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无数双眼睛“合法偷窥”着。
巨大的失落感过后,是更加汹涌的饥饿感。她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决定先解决生存问题。
昨天那只被她“意外”干掉的野兽尸体还在不远处。虽然场面有点血腥,但在饥饿面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笨拙地捡来干树枝,又拿出在贝爷那里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决定钻木取火!
结果折腾了半天,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才终于升起一缕微弱的黑烟。
【审神者交流论坛】
123L ALL350俱乐部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他在钻木取火?一个付丧神,在钻木取火?!他没有火种吗?时政连个打火机都不发吗?
124L 直播现场速报员
火终于升起来了,他在烤肉……等等,那只野兽,不是昨晚战场附近那只吗?是被他一个人解决的?
125L 源氏秃头阿尼甲
估计是的,只是他现在是在哪里?听说时政已经开始找这个不知名刀剑
128L 资源见底小判光
我不行了,已经沉醉在这位的美貌里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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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拔了,这样的美少年,能不能让我***或者让他***我!
【系统提示】128L资源见底小判光审神者违反了和谐美丽本丸建设的规则,给予禁言30天,请各位审神者大人遵纪守法,继续坚持建设和谐美丽本丸。
……
129L鹤球的第n次惊吓
上面那位仁兄,是色魔吧。六百六十六。
……
四肢不勤的大学生将肉烤得半生不熟,外面焦黑,里面还带着血丝。
但她实在是太饿了。
撕下一块勉强能入口的,她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这是小乌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饭,味道糟糕透顶,却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吃饱之后,她找了个溪流,把脸和手都洗干净,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出路。
那个金属圆盘。,被她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是个念想。
她走得很慢,很警惕,像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小兽,用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奇又疏离地打量着一切。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找些不认识但直觉告诉她能吃的野果。
少年安静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晃着两条腿,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耳边两对黑色的羽毛,也随着他放空的心情,像蝴蝶振翅般在微风中轻轻地、有节奏地扇动着,
这个画面,通过那个小小的圆盘,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审神者的屏幕前。
【审神者交流论坛】
325L 今天膝丸也没被记住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他的耳朵!羽毛!在动!像小翅膀一样在扇!
326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哈哈哈哈我胡汉三换个马甲又回来啦!
动图已截![小乌鸦扇翅膀.gif] 不行了,我血槽空了,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小可爱!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妈妈粉!
327L 又强又美兼厨
AWSL!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本来以为只是个装饰品,居然是长在身上的器官吗?这也太犯规了吧!
328L 考据党上线
综合分析,黑衣、金眸、貌似髭切、大太刀、还与平家有关……我想到了日本刀剑史上的一把存在颇有异议的刀——【小乌】
是源氏命人锻的髭切的仿刀,为了代替去熊野别当家做嫁妆的膝丸。刀身比髭切长了两分。传闻某晚这两把刀一起靠在屏风上时倒下,那时小乌的刀尖被髭切折断,正好短了二分。髭切的“友切”之名便是从这里来的。后来好像是随平氏一起沉入海里了。
如果真的是他……那这身世,也太惨了吧!
332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小乌……被兄长斩断,又跟着养父沉入海底……呜呜呜我的崽!妈妈不允许你再受苦了!
333L 鹤球的第n次惊吓
所以源氏是亲哥,平家是养父?这关系……贵圈真乱。
而此刻,远在某个时空坐标的本灵本丸深处,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有着最美之剑称号的天下五剑之一的付丧神,缓缓睁开了他那双含着新月的眼眸。
“呵呵,真是有趣啊。”三日月宗近端起茶杯,看着水汽中倒映出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模糊画面,轻笑出声,“似乎,要起风了呢。”
源氏所住的院落中,两位容貌俊美的刀剑还沉浸在遥远的睡梦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本灵本丸的结界好像一闪过的晃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4. 第四章
荒野中的跋涉,是对意志的无尽消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片林子里走了多久。两天,还是三天?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只剩下日出与日落。
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圆形联络器,是她唯一的慰藉。尽管它除了发出微弱的“滋滋”声外毫无用处,但它来自一个“有人的世界”,是她与文明唯一的联系。
她偶尔会把它握在手里,对着它喃喃自语。
“喂,能听到吗?”
“我想回家。”
“我叫……”
话到嘴边,她却顿住了。
她是谁?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一把名为“小乌”的刀。可她自己的名字呢?那个属于一个普通人类女孩的名字,此刻说出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沉默地将联络器塞回衣襟内,继续前行。金色的猫儿眼,倒映着无边无际的绿意,却透着与这片生机格格不入的茫然与孤寂。
……
【代号A4586本丸】
茶室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代号为水星的审神者正襟危坐,面前的虚拟光屏上播放的正是那个将整个论坛搅得天翻地覆的直播。
她身侧,本丸里各刀派的代表全都在坐在这里了,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神情各异。
而她真正的重点关注对象,正坐在她对面。
有着一头柔软的浅金色头发的太刀——髭切,正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他似乎只是在陪着主人看一场有趣的戏剧,对屏幕上那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孩子”并不怎么在意。
坐在髭切身旁的膝丸虽然坐姿依然端正,但显然有着躁动,眉头紧蹙。
“主公,这次召开会议是因为……”
髭切啜了口茶,慢悠悠地打断了他的话:“嗯……叫什么来着?弟弟丸,你想说什么?”
“是膝丸!兄长!”膝丸立刻大声纠正,随即又有些泄气,“……是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
低下的头颅还在死死盯着论坛上众人对那名不知名刀剑付丧神身份的猜测上。
【这名刀剑付丧神有极大的可能是传闻中的刀剑——小乌】。
这两个字映入眼帘时,髭切端着茶杯的手,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茶水表面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的笑容依旧,眼底那抹浅金色的光芒却似乎沉静了些许。
“哦呀,”他轻声说,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很有趣的小事,“原来是那个孩子啊。”
“我记得他是和平氏一起沉海了啊,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毫无根据的刀,怎么能,化形呢。”
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那个名字,髭切记得。那是一段被尘封在刀身最深处的记忆。
某个午后,新生的刀剑被送到他面前,作为弟弟不在时的替代品。那刀剑上附着的灵力,干净、纯粹,带着笨拙感,像一只懵懂的雏鸟。
但这个雏鸟安静的异常,一直想要靠近他却又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不敢接近他。
直到,他斩了下去。
这并非出于恶意,只是源氏重宝无意识的、对于“仿品”的排斥与检验。
当时好像是听见了,有孩童抽噎哭泣的声音。
但也只有一声而已。
后续髭切听闻它流落到了平家,随之沉海。
那之后,他没有在意过,也再也没有见过这把笨拙的刀剑。
没想到,它居然……化形了。
“不可能!”膝丸失声喊道,脸色都白了几分,“被兄长斩断的刀,怎么可能还……还化为付丧神!”
如果,如果那孩子真的化了形,那他,那他和兄长又该如何去……
“算起来,那孩子应该也算是你们源氏的弟弟吧。”
水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看向髭切,低声问:“髭切,是这样吗?”
“嗯……是谁来着?”髭切歪了歪头,仿佛又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但这一次,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我的弟弟?我记得源氏重宝只有我和弟弟丸,怎么会有其他的、不知名的刀剑。”
“主公可不要记错了呀。”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孩子正坐在溪边,双腿晃荡着,看起来那么瘦小,那么孤单。
水星的右侧座位,一位有着乌鸦童子之颜的刀剑付丧神闻言笑了笑,眼神似不经意间与源氏兄弟对上。
“源氏既不愿承认那孩子,不如就交给为父吧。”
“毕竟,他在平氏的时间比在源氏更久,那些时日都是我在他身侧与他作伴。”
……
两双如野兽般凌厉的金色眼瞳瞬间射过去。
“平氏?做梦。”
……
天色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
小乌被淋了个措手不及,慌忙抱着头,在林中寻找避雨的地方。
幸运的是,不远处有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小庙。她狼狈地冲进去,浑身都已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让她冷得直打哆嗦。
庙里空荡荡的,除了四处悬挂的帷布,就只有一座布满蛛网的石像。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的角落,蜷缩起来,用力抱住自己的双臂,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雨中的冷风带来了一股异常浓烈的气味。
是血。
不是昨天那只野狼的腥臊,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混杂着浓郁的甜腥和一丝暗色的气息。
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双金色的猫儿眼瞬间警惕地眯起,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她悄无声息地站起,像一只敏捷的猫,隐入了庙宇的阴影之中。
那个方向……
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可那股味道里夹杂的、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好奇心。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循着那气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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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布吉岛,但是我知道我家的源氏和平氏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她拨开遮挡的帷布,眼前豁然开朗。
然后,她看见了他。
在一片铺满灰尘与枯叶的空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斜倚在一根柱子的柱根处,了无生气。
有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柔软的浅金色短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与脸颊上,身上那件本该洁白无瑕的出阵服被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浸染。
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垂落着,身侧的地面上,本体刀的刀鞘已经碎裂,刀身上布满了豁口。身体起伏的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是髭切。
小乌躲在后面偷看他,内心感慨。
刀剑虽为人所差使,一旦化了形,也是人类所不能比及的,无论是力量、还是容貌。
髭切就像一幅被污损的古老画卷,即使残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但……又有些不对劲。
小乌的视线,凝固在他紧闭的眼角。那里,隐约有几道诡异的、暗红色的纹路,如同不祥的藤蔓,正在缓慢地向外蔓延。
一股污浊、阴冷、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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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绝望与怨恨的气息,正从他身体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这是……暗堕的气息。
小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逃。
必须立刻逃走。
大脑拉响警报。
穿越前她看了不少刀剑同人文,即使是文字,但也句句透漏出暗堕刀剑的危险。
他们失去了理智,被负面情绪支配,是会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的存在。
小乌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挪动,想要悄无声息地退出庙宇,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
她的目光,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那张和水中倒影里的自己,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凌厉的脸。
他现在……快要死了。
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他会“碎刀”的吧。
回归本体,灵力消散,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对于付丧神而言,那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小乌的脚步顿住了。
这不是游戏数据,也不可以读档重来的剧情。
髭切是真实的、躺在那里。
她在犹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髭切身上的灵光也越来越黯淡。
“……该死。”
小乌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藏身的树丛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髭切面前,缓缓蹲下身。离得近了,那股不祥的暗堕气息更加浓郁,几乎让她窒息。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点纯净灵力,正在本能地排斥着这股力量。
小乌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他垂落在地的手腕。
冰冷。
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温度。或许是因为刀剑付丧神本身就不是活物的原因?话说髭切有脉搏吗?是像救人一样救,还是像游戏里那样打打粉扑、摸摸油啊。
她现在手里也没有护理的工具啊。
小乌脑海里在胡思乱想着。
她努力回想游戏和同人文里“手入”的原理。似乎……还可以让审神者用自己的灵力去修复刀剑的损伤。
她不是审神者,但这具身体里,确实也流淌着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灵力。
小乌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覆上他那只冰冷的手。
然后,她学着想象中审神者的样子,尝试着将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暖流,引导到指尖,再渡入对方的身体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灵力像是潺潺的溪水,而髭切体内,则是一片充满了漆黑的、几近干涸的泥沼。
当她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时,那片泥沼中盘踞的黑暗仿佛被惊醒的巨兽,猛地翻涌起来,想要将这一点点微光吞噬殆尽。
小乌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飞速地抽走。
她咬紧牙关,固执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髭切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审神者交流论坛】
555L 直播现场速报员
!!!……那张脸……是髭切吧?!绝对是髭切吧?!
556L 马当番救我狗命
是暗堕的髭切!!!你们看他眼角的纹路!小乌快跑啊!那个很危险啊。
557L 源氏秃头阿尼甲
确实是暗堕的“我”呢。
558L 今天源氏吵架没
楼主别吓我!你说话啊!你是阿尼甲还是审神者啊?!
559L 源氏秃头阿尼甲
是我哦(^_^)
560L 无名
破案了,那位审神者被“夺舍”了,是哥哥切拿到联络器在说话。
5. 第五章
小乌感觉自己快要被吸干了。
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体验。她身体里的灵力,原本如同一条涓涓流淌的细小溪流,清澈而温暖。但当它接触到髭切那近乎枯竭的身体时,便如同溪流汇入了枯泽的泥沼。
泥沼贪婪地吞噬着那点流水,随后的渴求更加猛烈,几乎是在拽着她往其中沉下去。
这振髭切估计很久都没有接受审神者的灵力注入了,导致现在一接受到她的微薄灵力,便想着吸的一干二净
而且从他身体里反馈回来的,是刺骨的冰冷、浓稠的怨恨,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
小乌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地上躺着的付丧神还要苍白几分。
“……不行了。”
再这样被髭切汲取灵力下去,不等对方被净化,她自己就会先因灵力耗尽而回归本体。
然而,就在她准备抽回手的瞬间——
刀剑付丧神那双覆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缓缓睁开了。
本该是金色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只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另一只……
彻底的化为了猩红的血色。
小乌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这就是暗堕的证明。
恐惧像是被浸入到冰水里的海绵,一瞬间就吸满了彻骨的寒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她想要逃。
那对异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终,定格在了小乌的脸上。
在与她那双有些凝固的金色猫眼对上的那一刻,髭切那只金色的瞳孔悄然划过一丝骇人的血色。随即又被平时温柔的蜜糖色所取代。
就好像,刚才那瞬间的杀意与疯狂,只是她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哦呀?”
一个略带沙哑、却依然透着声线特有的慵懒与雅致的声音,在寂静的庙宇间响起。
髭切的目光,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就这么安静地凝视着小乌。
他的视线扫过小乌因在林间跋涉而粘上的泥土、扫过她因警惕而紧绷的唇角,最后,落在了她僵直不动的、两对黑色耳羽上。
然后,缓缓凑近。
小乌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有些呆滞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髭切的那张脸。直到他试图伸手摸上自己的耳羽。
“你要做什么!”
小乌躲开那只逾矩且冒昧的手,闪到一个安全距离。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无数种糟糕的情况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啊,我只是想看一看你那两对耳羽是否是真的而已。”
“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刀剑付丧神长着这个东西。”
“有点好奇呢。”
模样俊美偏偏神情又乖软的刀剑付丧神就这样看着小乌,异色的双眸安静的盯着她,他即使吸入了灵力但身上依旧是破破烂烂的还带着点血迹。
啊这——
糟糕,她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千年老刃还是太有手段了。
小乌偏过头,下意识抿唇试图缓解自己羞耻的情绪。
“不可以。”
“不可以摸、不对,你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他轻声说,“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是你的气息啊。”
他指的是她输送到他体内的那股纯净灵力。但这把刀偏偏要说成这幅暧昧的话语。
“你胡说!我只是为你注入灵力,什么叫、你!”
听见这番几乎称得上是调笑的话,小乌整个人都要炸了。身为人身时她就有点子社交恐惧症,与他人交往时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未像今天这样。
社交底线被髭切刚刚好踩住了红线。
耳后柔软且毛茸茸的耳羽随主人的情绪而晃动,并且如同猫炸毛般支棱了起来。
看起来更像是炸毛试图击退敌人的幼鸦了。
髭切漫不经心的想。
他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好看的眉头也随之蹙起。
那张总是挂着从容笑意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直白的、脆弱的痛楚。
“你别动!”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皱眉。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还在试图保持自己面上那张冷漠脸。
“我的灵力并不多,只是为你将外部的表伤治愈了,内里实际上还是没变。”
“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一个审神者为你注入灵力。”
听到这些话,髭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那双恢复了蜜糖色的眼眸,再次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审神者拥有能够唤醒沉睡器物的特殊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唤醒器物之心’。人们也通常将这种能力叫做‘灵力’。有了灵力才能赋予刀剑男士战斗的力量。”
“但是,作为分灵的刀剑付丧神虽然拥有一些灵力,却无法将这种灵力用在同是分灵的其他刀剑付丧神身上。”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她的脸又伸了过来。
一句冷不丁的话从髭切口中冒出。
“你不是分灵吧。你是刀剑本灵吗?”
小乌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躲,可那只手明明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场,让她像是被黄金蟒盯住的猎物,无法动弹分毫。
“而且,”一金一红的瞳孔静静的盯着眼前不自觉踏入陷阱的猎物,慢吞吞且软软的声调此刻却让小乌浑身僵硬,“你和我,长的好像啊。”
“好像用人类的话来说更合适一些。”
“这位刀剑付丧神,我们之间,有什么亲缘关系吗?”
————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721L 直播现场速报员
他A上去!他A上去了啊!!!那个暗堕的髭切直接就是这么猛的A了!!!!啊啊啊啊啊小乌快跑啊!!!!!!
722L 今天源氏吵架没
时政那边正在紧急定位这个直播信号,但信号断断续续的,非常不稳定!但是可不可以先让我看完哥哥切和小乌的抓马修罗场啊,这也太爽了啊。
723L = =清光的指甲油
天……那双眼睛……我看到了,那只金色的眼睛好像一瞬间变成红色的了,但是又变回去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小乌的灵力起作用了?
724L 技术部加班狗
有可能。高纯度的灵力虽然无法根除暗堕,但可以在短时间内压制住污染,而且照暗堕髭切所说,这把小乌估计就是刀剑小乌本灵。可是他的灵力怎么会这么稀薄?但这也非常危险了,一旦刚才的髭切将小乌的纯净灵力吸干耗尽,那么他的暗堕反扑会更加猛烈。可以说现在对于本灵小乌来说,跟髭切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孩子坐在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上。
725L 别动我的小鱼干
天哪这么危险!时政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快定位这个直播间位置将这孩子就出来啊。
726L 资源见底小判无
小乌的马甲就这么被阿尼甲扯的破破烂烂的。感觉这个千年老刃已经差不多快要猜出来他是谁了。
————
髭切冰凉的指尖,最终还是轻轻地、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没有小乌想象中的暴力,只有一种带着常年握刀薄茧的、微凉的触感。
髭切的指腹,几近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侧脸,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无比珍贵的易碎品。
“真像啊……”他低声喟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像?
难道只是为了感慨自己长的像他?
小乌的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疑惑。
他的目光明明是看着她的,却又像是穿透了她,看到了某个遥远时空里的另一个人。那双妖异的眼眸里,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而深刻的情绪。还有……一丝让她不寒而栗的、偏执的疯狂。
这份疯狂被他很好地隐藏在温柔的表象之下,若非离得这么近,根本无法察觉。
“你……”小乌的声音干涩发紧,“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髭切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唇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浅淡的弧度。
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属于游戏介绍中的、属于源氏重宝的、从容而慵懒的笑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笑容出现在眼前这髭切张苍白的脸上时,却让她感觉比刚才那嗜血的红瞳更加危险。
他的目光,从她紧绷的小脸,缓缓下移,落到了她的耳畔。
那两对因为恐惧而紧紧贴着脑袋的黑色耳羽,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连带细小的绒毛都正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髭切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双羽毛……是‘乌鸦’的证明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乌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有些受不了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了,两只漂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家伙。
髭切见状轻笑出声。
他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缕她的黑发,凑到鼻尖,像是那个遥远的时空中的贵族在品鉴上好的熏香。
“不会错的……这个气息和容貌,与我如此相似,却又沾染了平家那群人的味道。”他眯起眼,笑意更深,“是你啊。”
“当初被我斩断,后来……跟着平家一起沉入海底的小可怜。”
轰——!
小乌的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认出她了。
不,应该说,他把她错认成了那个传说中、与他渊源颇深的“小乌”。
不过也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自己在救他时就已经想到这点了,这具身体的长相与髭切有七分相似,嫌疑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只是来的好快,太突然了。但她根本没有“小乌”这把刀的记忆,它是自己私设的,但事实上平安时代的刀剑付丧神之间是怎样相处的,她并不知道啊!只有这一具空壳被她占据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个阿尼甲啊啊!吓死“刃”了啊,突然间来这招。
小乌内心在土拨鼠尖叫,但面上还不得不装下去。
“你知道又怎样,千年前我们之间就已经……”
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通体身着黑色调的华丽服饰,只有直韧的腰间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右耳也点着一串红色单线耳坠,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在颈间微微晃动。
他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奈词汇匮乏,只能寻个不伦不类的。
“就已经断绝关系了。”
“而且我记得,髭切你的‘友切’之名似乎就是因为切断了我得来的吧。”
“被深深切断的滋味可以说是疼痛至极,我们之间用‘水火不容’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况且,”金色的眼眸猛然间睁大,直直地盯着人时让人有股毛骨悚然的野兽感,“你身边的——膝丸呢?”
“源氏重宝只有两位,另一位如今身在何处。”
空气中的气氛冷了下来,小乌丸敏锐的感觉到有股粘稠的、湿冷的视线刺向自己。
这振髭切的暗堕果然有问题,甚至有很大的问题就出现在他的兄弟膝丸身上。
她的手悄然握住腰间的刀剑,拇指顶在刀鞘上随时准备拔刀战斗。电光石火间,一道刺眼的刀剑光影率先出手,小乌惊疑不定的看向被她的本体刀对准脖颈的刀剑付丧神,刚才是他先出的手。
但是动作太快了,她根本看不清!这就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的实力吗?
真的、很恐怖啊!
胸前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叮铃”的一声响,小乌没敢看,还在把刀尖对准髭切。
“断绝关系。”
“膝丸。”
面前青年模样的刀剑付丧神神色微妙,眉尾挑起一个放肆的弧度,显现出锋利的光芒。
髭切不顾抵在颈间的刀锋,俯下身捡起那个东西,被划破的皮肉中鲜红、艳丽的血留了出来,顺着他脖颈的弧度,划过白皙颈下的血肉中、此刻微微鼓起的青筋,留下一道红线,没入他破损的胸膛中。
好色。
小乌狼狈移开眼,只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髭切的脸上。
但是藏着怒火表情微妙的那张脸……也好帅。
完蛋了,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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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想这个,你到底要怎样啊。人身时被这些刀子精的脸迷惑去玩了一个PPT游戏还兴致勃勃天天肝,穿了也在这种刃命关天的地方还想着人家的脸好色、好帅?
小乌已经活刃微死,表情有些崩了,但刀还没挪开。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池面能不能离我远远的?!
“咔嚓”
什么东西被掰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滋滋两声机器报废的滴滴声。
小乌下意识跟着声响来源去看,随之瞳孔地震。
“髭切,你竟敢把我的东西给掰断了!那是我好不容易……”
不对,那是她捡漏得的。
她把那句话吞回去。
“现在,没有别人来打扰了,小乌。”
髭切一步步迈步逼近她,身体微微前倾,姿态优雅中暗藏锋芒。小乌握着剑没敢真的刺穿他的喉咙,只能步步后退。
“没有断绝关系。”
“绿丸,”他状似低头思考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般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他被刀解了哦。”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嘴唇颤抖了几下。她还是不能习惯自己喜爱过的人物,消失的信息。
“是审神者,还是……他自己。”
“他自己跳刀解池的,为了不让他成为我的、软肋。”
髭切握上小乌握刀的手,将刀从她手中一点点取出,状态平静的不可思议。
但是小乌看了那么多同人文与官方设定,深知这只髭切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正常了。髭切有多么看重源氏的荣耀,那他就有多在乎自己的弟弟膝丸。即使这两振刀不像粟田口中的一期一振与众多短刀的感情直白裸露,但也只多不少。
……在失去了挚爱的“弟弟”之后,髭切就暗堕了。
他对膝丸的思念与愧疚,正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中,发酵成一种无比扭曲的、名为“保护”的枷锁。
而曾经作为膝丸替代品的自己,就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乌心中忽然冒出无名的怒火,好像她曾经也这样愤怒过自己被当成替代品的不甘。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退去伪装的刀剑付丧神。
“你休想。”
“我不会再做谁的替代品了。”
“可是小鸟丸,你本身就是我的仿品。”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让人心头发紧的危险。
“我的”那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极重。
像是一个烙印,不由分说地,烫在了她的身上。
“我需要你。”
“所以,跟我回去吧。我的……‘弟弟’。”
心弦像是被扣动了一瞬,小乌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茫然。这具“小乌”的身体在诉说着喜悦,但“它”又控制不住的流泪。千年前作为初生之刃的它怀着喜悦忐忑的心情被送往了源氏陪伴着髭切,本以为会获得跟膝丸一样的待遇,能够拥有兄长的爱护。
在那一刀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砍断。
什么也不剩。
千年之后,他得到了那个称呼,但确是在这种情况下。
泪水在眼下汇聚,又充盈过载流出眼眶,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痕迹,最终汇合于下颌处,凝成一滴晶莹的珠,滴在髭切的手心。
他将这滴泪舔舐而去,最后抬头。
“小鸟丸的眼泪,也是苦的呢。”
“不是苦的,难不成是玉钢的味道吗。”
小乌感觉自己好像被分为了两个人,一个人冷静的近乎漠然,另一个则是属于它的情绪强烈。所以她只能面无表情的一遍流泪,一遍擦泪,并阻止旁边那个一直试图吃她眼泪的刀子精。
她正在思考。
小乌很清楚。髭切要带她回的地方很可能是暗堕的本丸。它绝不会是动漫中的花丸那样的养老的好地方。
她应该拒绝。
她应该立刻转身就跑。
可是……可是这具身体,它想去啊!就因为髭切的一句“弟弟”,这个“小乌”已经飘的整个刃都不能自已了,死活要跟着自己新鲜出炉的阿尼甲。
小乌想拒绝,小乌尝试,小乌挣扎,小乌失败。
她坐在地上思考人生,气的把本体刀丢在一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行了,我同意还不行吗!”
“小鸟丸,我的身体还是有些体力不支”他向她伸出了手,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背我回本丸。”
他的姿态优雅而从容,完全不像是在请求一个陌生人的帮助,而是在使唤一个相处了千百年的亲人。
小乌看着那只向她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张因为失血而毫无血色的脸。
这个混蛋。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像是认命了一般,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我叫小乌。”她一字一句纠正。“ko、ga、ra、su”
听到她这么一字一顿的念她的名字,髭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的,我知道了,小鸦丸。”
“你这个混蛋健忘千年老刃。”
“小乌,你在说什么吗?”
“……没什么,阿尼甲。”
……
髭切在小乌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与占有欲的姿势。
“走吧,我们回家。”
他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羽,让她不受控制地一颤。
刀剑付丧神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
【时之政府内部·审神者交流论坛——闲聊灌水区】
LT20027直播间仪器遭到破坏,已无法正常直播。
时之政府内部
“是,确认直播间的那个刀剑付丧神是历史中的‘小乌’了,是本灵现身。”
“查到那个直播联络器的编号了吗。”
“好,将联络器的审神者叫来时政,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6. 第六章
第二日两人准备出发去髭切的本丸,当天却下了雨,而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
小乌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身上的人,身上那件黑色的衣物早已被湿透的树叶与泥水沾染,紧紧的贴在身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微弱的起伏在湿身后显现出来。
背上的髭切偏偏仿佛不知分寸般将他的身体与自己贴的极其紧密,两只手缠在她的脖子上,一寸寸的如同蟒蛇围猎缓缓收紧又慢悠悠放松,周复往来,磨得小乌彻底没了脾气。
她好声好气哄着髭切。
“你这样贴的我太紧了,不好走路。”
一股微微热烫的气息袭上她的右耳,耳垂处酥酥麻麻的,灵敏的耳羽也随之轻轻抖动。
他趴在小乌的颈侧,眯着眼睛逗弄着身下的人,嘴里随着说话的声音不断呼出热气。
“可是小鸟丸,你太矮了,我如果不抱紧你,”他意有所指,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脚,“两腿就会滑落在地上。”
闻言小乌两眼一黑,觉得髭切真的是自己的克星。自己在这辛辛苦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搀扶着身边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付丧神前行,结果还被人嫌弃了身高。
牙齿仿佛都在嘣嘣作响。
“是啊,我这个刚从海里上来没多少年的‘小’付丧神怎能和高贵的源氏重宝之一的髭切大人相比呢。”
“真是相形见绌啊,你说、对、不、对啊。”
肩膀处传来付丧神憋笑时产生的震动感,小乌又忍不住嘴痒痒,想挑衅。
“话说你的暗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话,“还有膝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跳了刀解池。”
万物千百年修行得以化作人形,十分不易又十分脆弱。在感受了自己身为人身时能够得到的喜怒哀乐、爱憎别离之后,无论是号称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中的哪一个“神”都不会再愿意化为原型。
拥有了一颗“人的心”的刀剑付丧神又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甘愿舍弃人身,重回刀剑之身。
更何况那个自愿刀解的膝丸,本身就算是“小乌”的兄长之一。即使这具身体内部如何诉说着嫉妒、怨恨、羡慕他,也依旧还怀有着对自己兄长的……渴望。
“它”无法不去在意,,也不能不去在意。
“我曾经有‘鬼切’的称号,”她双腿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正源源不断的从背上的人身上散发出来,“那个人就是一步步被鬼吞噬,变成了恶鬼。”
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铁锈与某种不祥甜香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本就稀薄的灵力。
“当一切负面情绪堆积难以解决时,恶鬼就会从人类的身体中显现出来。它控制着人的身体,还原她最真实的面孔。”
浅金色短发的刀剑付丧神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双手挽着的白皙脖颈,目光闪烁。
“人类一般会称它为‘欲望’。”
“毕竟‘欲壑难填’。”
“我的审神者就是这样,被欲望中的嫉妒与自大压垮,成为了一个受‘性’控制的鬼。”
……
性?
小乌感觉脑子乱乱的,听着髭切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后突然间又停下。
难道是传说中的寝当番?
刀剑同人文中屡见不鲜的招数,跟其他同人文中的“当你文学”一样常见。
但是一般来说初始忠诚度就已经很高的刀剑付丧神,面对审神者要求开寝当番的要求,应该不会抵抗到暗堕的程度,毕竟刀帐中的龟甲贞宗、妖刀千子村正、笑面青江都在婶婶们印象中有名的不正经刀,再不济还有忠犬压切长谷部、巴形薙刀这种为了主的命令全权相应的刀剑。
怎么会使一个正常的本丸变成暗堕本丸?
但是接下来无论小乌怎样试,髭切都不再开口,问急了这只千年老刀也只是一句打浆糊和稀泥的来一句“啰嗦鸟有点太啰嗦了,需要我退治这个啰嗦鸟吗。”
偏偏她还就吃这一招,屡试屡败,头疼不已,只能闭嘴蒙头走路,两耳不闻髭切坏心眼的捣蛋话。
她不知道自己带着髭切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般。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耐心告罄,想摆烂不干的时候,前方那片仿佛被诅咒的、了无生机的枯败林木尽头,一座本丸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死去的本丸。
即便隔着尚有一段距离,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暗堕气息,也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高大的门扉腐朽倾颓,上面的本丸编号早已在风雨侵蚀下模糊不清。庭院里,那棵本该象征着生机的巨大樱花树,如今只剩下焦黑枯槁的躯干,寥寥几只枝干像一只只绝望的手,无力地抓向灰蒙蒙的天空。
廊庑破败,纸门残缺,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氛围里。
这与她印象中的美丽安谧的花丸完全不同,它彻彻底底地向她宣告,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暗堕本丸。
这里,就是这振髭切的“家”。
一座用无数刀剑的怨恨与悲伤,构筑起来的、巨大的坟墓。
她站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本丸大门前,迟迟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怎么了?”身旁的髭切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直起身,不再依赖她的搀扶。那双异色的眼眸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他歪了歪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到了哦,为什么不进去?”
小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等她回答,髭切已经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掌心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走吧,”他说,“这里需要你。”
就在他们踏入本丸大门的那一刻,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后破败的阴影中显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身着黑色内番服,身形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独眼被眼罩遮住,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眸则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
另一人则将自己裹在一块破旧的白布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世间的一切。他只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碧色眼睛,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
“髭切。”大俱利伽罗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久未使用的刀刃在鞘中摩擦,“你竟然还能够回来?”
他的目光在髭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牢牢地锁在了被他牵着的小乌身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小乌那张与髭切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稚嫩柔和的脸,以及那两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紧紧贴着脑袋的黑色耳羽时,他那如刀锋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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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受惊的幼鸟。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弱。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自己都没抓住,随之而来的是更巨大的怒火。
“这个与你长相这么相似的刀剑是从哪里来的!我可没有听说源氏兄弟还有第三人!”
“仿品……”一旁仿若隐身人的山姥切国广的声音从白布下传来,带着他特有的、自嘲般的低沉,“你从哪里捡来的仿品?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两刀的话句句踩在小乌的底线上繁复蹦跶,她猛地抬头怒视大俱利伽罗,一双金色的猫眼瞪得圆溜溜的。
“黑皮的和穿被单的,关你们什么事!你还不是一脸‘不想和你们搞好关系’的臭脸。”
“你们不让我来,”小乌咬咬牙,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还没有发话的髭切,不情不愿般吐出那句话,“我偏要来!”
听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刀剑的话,大俱利伽罗心里莫名烦躁,啧了一口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髭切却从那张脸中看出了警告。
“髭切,你将他拉入我们之间,只会让这把刀,死的更快。”
“膝丸他跳入刀解池的原因就是如此。”
“哦呀,这不是大俱利和……被单丸吗?”髭切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双异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将小乌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我带我的弟弟回家,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
弟弟。
这个词,让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同时陷入了沉默。两把刀几乎同步将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确实长的很像。
但他们都清楚地记得,髭切真正的弟弟,那振名为膝丸的太刀,早就为了保护他的兄长,自己一步步走向刀解池。
而现在,他又带回来一个“弟弟”。
这其中的诡异与不和谐感,让这两振暗堕程度尚浅、神智还算清醒的刀剑,都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他身上的气息……”大俱利伽罗的目光再次落回小乌身上,眉头紧蹙,“很干净。”
太干净了。像是新生的刀剑付丧神,但又带着长久的历史气息,很矛盾。
他与这座充斥着怨恨与污秽的本丸格格不入。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浑浊的墨池。最终的结局,只会被污染,同化,直至消失不见。
“离他远点。”山姥切国广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小乌吐出四个字。
这句警告,不知道是说给髭切听,还是说给小乌本人听,亦或是这个本丸里其他那些已经神志不清的、疯狂的同伴听。
之后山姥切国广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默默地让开了路。但在小乌与他擦肩而过时,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叹息。
髭切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拉着小乌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枯死的樱花树下,似乎还残留着什么未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他们走过嘎吱作响的回廊,沿途的纸门大多破烂不堪,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房间。
不同于这座本丸里的气息和干净的灵力,吸引了众多暗处的注意。
偶尔有各色的眼睛从门缝深处一闪而过,带着窥探与恶意的视线,但在接触到髭切冰冷的目光时,又都缩了回去。
这里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绝望的灵魂。
7. 第七章
小乌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刺得背脊发凉,只能更用力地回握住髭切的手。讽刺的是,这只将她带入深渊的手,此刻竟是她唯一的依靠。
终于,髭切在一扇还算完好的纸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本丸深处,远离了前院的喧嚣,四周安静得可怕。他拉开门。
“到了。”
房间不大,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榻榻米虽然陈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木头和……某种淡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气息清冽,带着一丝如同冬日薄冰般的凛然。
是膝丸的气息。
这个房间,是源氏兄弟曾经共同居住的部屋。
小乌的心,有些忐忑不安。
髭切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褥,递给她。
他将那床被褥,仔细地铺在了榻榻米上。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他拍了拍柔软的被子,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这里很安全,谁也伤害不到你。”
他顿了顿,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翳,补充道:“如果不想遇见审神者,最好少出这间屋子。”
“可是,这是变相的禁锢。髭切,我不喜欢这个。”
小乌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面,暖烘烘的透着太阳气息的被子也不能安抚了一点她焦虑的内心。
“不,这是必要的保护。”髭切将身上脏了的出阵服一件件换下,精瘦有力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肌肉附在那层白皮中,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审神者之后还会派我不断的去远征,所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最好迅速的学会在这座本丸中的生存之道。”
“还要去远征?!”她猛地从被子中一抬头,就看见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刀子精正裸着上身,她一眼就看见薄薄的白皮上的两点粉意,“wc,擦边刀!”
“?”髭切的脸上一片茫然,一金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听到!”
小乌选择将自己的头再次埋入温暖的被子中,拒绝看擦边刀。
“审神者为什么还要你去远征,时政曾下令不允许强迫刀剑付丧神过度远征。”
“可是这座本丸中已经没有可以远征的人了。”他走过来,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那动作很轻,很柔
却让小乌感觉像是被戴上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枷锁。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那大俱利和山姥切为什么不可以……
“在这座本丸里,远征意味着被她放逐了。而其他人,也是有‘膝丸’的等价交换而已。”
“如果没有遇见你,”髭切嘴角右侧的小巧虎牙随着主人的动作时不时露出,那张看似甜蜜乖巧的青年脸上,此刻透露出一丝危险,“我可能就要死在那里,回归本灵了。”
“……”她搂紧了怀中的被子。
恍惚中她听到了一声叹息,一个泛着热气的身体紧紧的抱住了她,青年付丧神浅金色的短发不断摩擦着她的颈子,带来酥麻的痒意。
身体被人像抱洋娃娃一样全身依靠在他的怀中,腰身也被他用双臂死死的箍紧。两人难得的没有说话。
直到髭切主动打破这片沉寂的空气。
“待在部屋里,不要乱跑,听到了吗?”他轻声抚慰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回来的孩子,他干净透彻的就像一张白纸,而自己却不得不让这张白纸主动染上颜色。
“膝丸自己刀解后,她害怕我杀了她。”这句弑主的话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惊的小乌浑身一颤,又被他拍了拍。“她整日躲在天守阁,那里有时政留下的保护审神者的结界,与她缔结契约的刀剑都不能穿过那个结界。”
轻而又轻的语言即使用一种甜而蜜、软而狠的声音讲出来都有种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否则,她怎么会活那么久。”
髭切将小乌的脑袋从被子里挖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对上自己。两张高度相似的美丽非人的脸凑在一起,实在令人目眩神飞。
他说。
“小乌,要警惕这座本丸中的所有刀剑,也要相信这座本丸的所有刀剑。”
“可是,这很矛盾。”
“是很矛盾,”他笑着说,“但在我回来之前,你需要尽情的利用他们保护你自己。同时你也要相信,所有的刀剑都需要你的援助。”
“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破解这种无望的——解药。”
“髭切,你总说需要我的帮助,”小乌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我虽然是本灵,可是实际能力却很弱,一个暗堕了的本丸,又怎么需要我。”
“他们会需要你的。”
留下这句打哑谜一般的话,髭切将她留在了这个充满了另一个刀剑气息的房间里,然后转身,轻轻地、为她合上了门。
“吱呀——”
随着纸门被关上,最后一道光线也被隔绝在外。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昏暗与死寂。
她讨厌跟自己说一些她不懂的暗话的人。像猜谜语一样,可是她最苦手这个了。
小乌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是为她即将逝去的自由敲响的丧钟。
她被囚禁了。
但好像又是自愿的。
头颅慢慢的垂进软和的被子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膝丸的气息。
看来这个被子之前是膝丸用的。
小乌面色复杂,将床铺一步步铺好,再深深的埋进去。
“好累。”
之后的日子里,她似乎过的意外的轻松与宁静。这座本丸的刀派分明,彼此之间界限更是严格且警惕。她居住在属于源氏的部落里暂且可以躲避跟一些刀剑的见面。
除了用餐。
本丸里应该是有一把烛台切光忠,每日的饭菜都会按时的准备好。但是两人从未见过彼此,每次都好像擦肩而过。
其实最开始小乌本来还是准备去厨房自己拿着食材做饭,直到连吃了两顿把糖当盐,外加炒破锅底之后,她老实了。
小乌大人,请不要浪费食材和调料,即使是锅具也是非常重要的厨房用品。
第三顿准备自己做饭的小乌在厨房内发现了一张纸条,望着这张纸条上的字,她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是烛台切写的吧,毕竟厨房是归他管的。可我真的有这么强的黑暗厨艺吗?”
舌尖味蕾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两顿难言的饭,泛起一阵苦麻。
好吧,好像是的。
她颓然放下纸条,扭过身却发现身后的桌子处放着一份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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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泡饭和盐渍梅子,菜色虽然简单,但都做的非常精致漂亮。
晶莹的茶汤泡着米饭,颜色艳丽的梅子堆叠在黑色小碗中,酸酸的气味引人口舌生津。
小乌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能做成这样的估计还是只有烛台切了。
“一如既往的帅气可靠呢,光忠妈咪。”
厨房窗口处的一抹白色晃眼而过,如鹤般轻盈的身姿在枝头跃动,最后走远。
……
“一如既往的可靠~呢~,光忠~妈咪~”
“他是这样说你的哦,小忠。”
身形纤细轻巧的刀剑付丧神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雪白的发和金色的瞳的强烈对比,外加上整个人白的像是在发光一样的肤色,真的像是一只轻盈高洁的鹤呢。
偏偏他的一只右手已经半骨化。
“不要这样说,鹤丸。”
身着一身黑衣,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的烛台切无奈的停下手中擦拭刀剑的动作。
“话说,他并没有说自己是谁,怎么本丸所有人都突然间知道了这振刀剑的本名。”
“……”
鹤丸国永用自己那只骨化的手指戳着桌子上糯糯的糕点玩,这座暗堕本丸的审神者已经躲藏在天守阁超过一年了,本丸里的正常秩序和机制也都破坏、混乱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食物品质都大大降低了不少呢。
鹤丸国永漫不经心的想着。
“……”
“怎么不回答?小忠。”
他笑的狡黠,直起身子,轻巧的跳到烛台切身旁。
“我猜,是三日月给的消息吧。”
“不过看起来小忠也对这孩子有私藏之心呢。”
“鹤丸。”烛台切拿走他手中惨遭摧残的糕点,浪费食物的鹤得到了警告的眼神。“那孩子还只是个初生不久的付丧神,如果不是髭切,他本不应该属于这里。”
“哈哈哈初生不久?他可是比你存在的时间还要长啊。”
鹤丸国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像是初生的付丧神。”
估计是因为长久的深藏在海里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有怎么显形,力量也很薄弱。
在海中被埋葬的感觉是什么样呢,估计和在墓穴中一样吧。
“决定了!我要去找小乌!”
烛台切诧异的望向突然心奋起来的鹤,额头处的青筋突然间跳动。这只顽皮的鹤,即使暗堕了也没能懂得安静下来,这次这么兴奋。
“你最好对小乌有分寸一些,”烛台切警告鹤丸,“髭切对他这个‘弟弟’的态度很暧昧不明,目前尚不知晓小乌是否是因为疯了的髭切把他当做弟弟的替代品而带回来,还是其他原因。”
“但无论如何,你不会想和他碰上的。”
“怎么会是替代品呢小忠,”金色的眼眸在暗色中愈发熠熠生辉,他整个人彻底的直起了身体,看似单薄轻盈但蕴藏着意想不到的爆发力。“三日月都把这个小可怜摸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了。”
他稍微歪着头,与烛台切对上,两双色泽不同但都在深夜中散发着金色的瞳孔彼此对视。
“还真是倒霉啊小乌。被本丸里这两个心思深重的刀盯上——可不是那么容易脱身呢。”
“他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这座本丸幸好没有小乌丸。否则,更惨了呢。”
8. 第八章
自己一个人呆在本丸已经两个多月了,日子实在是过于难熬了。
近日又多少皆是阴雨连绵,本身暗堕本丸的环境就沾染了秽气,再加上这连绵不断的雨季,小乌感觉整个人连带着屋子里的东西都要发了霉。
今日中午放晴,炽热的阳光直接照射整个庭院。
小乌欢呼一声,汲着鞋子快速跑回屋中,从柜子里拿了一条绳子出来。
变成刀剑付丧神后她的身体简直强的可怕,轻盈又灵敏,几下便爬上了树枝,将晒被子的绳子拴好后,又一个人拖着髭切和膝丸连带着她的被子哼哧哼哧挂了上去。
最后躲在树中的影子里,用一对黑色耳羽把自己的眼睛遮住,当做眼罩使用了,整个刀昏昏欲睡。
源氏屋子旁挨着的是本丸中最大、人数最多的刀派粟田口,短刀众多的粟田口部屋本该是本丸中最热闹嬉笑的地方,可小乌自从住进来那天起,那里一点属于短刀玩耍的声音都没有。
但是今日,忽然有了动静,但却不是好事。
耳羽听话的“嗖”的一下支楞走,她占据着高位,看见粟田口昏暗的回廊拐角处,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
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身穿白色实验服的药研藤四郎。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污渍。
他手中紧握着本体短刀,那双沉静的紫色眼眸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警惕与审视。
在他身后,另一个穿着同样破烂军服的五虎退,正瑟瑟发抖地探出半个脑袋。他怀里紧紧抱着几只毛发杂乱、喉咙里发出威胁性低吼的白色小老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依旧强撑着。
一旁的乱藤四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握着刀,只是靠在柱子上,整个人都颓唐了一般。衣摆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美丽的容貌因为沾染了灰尘而有些狼狈。
看来这群粟田口刀剑们都处于中伤、甚至重伤的状态。曾经引以为傲的衣衫变得破败不堪,身上缠着简陋的、渗着血迹的绷带,每一个人的脸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蔓延着暗堕的痕迹。
他们就像一群被遗弃在巢穴里、浑身是伤的幼兽,警惕地守护着自己仅剩的领地,对任何外来者都抱持着最深的敌意。
小乌耳后的两对耳羽轻轻动了动,能够听见一些他们的谈话。
“……不行,这次出阵没能找到能够帮助一期哥的东西。”
药研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只能让一期哥暂时先……”
“可是一期哥的暗堕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五虎退抱紧怀里的伴生虎,纤细脆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再这样下去,他会、会碎刀的。”
“……我不想一期哥离开。”
一直沉默的乱藤四郎打破了对话,漂亮的橙色头发遮住了主人的神色,只能看见这个身着裙装的“少女”双手紧握,斑驳的指甲在掌心处扎出血流。
半响,乱开口了。
“让我去审神者那里吧。”
“她最喜欢我的脸。这样,她就会给一期哥手入了。”
“鸣狐和咱都不同意。”
鸣狐从暗处走出来,肩上的狐狸皮毛也是暗沉,状态不佳。
像白狐一样的刀剑脸上半覆面,只言片语从中传出来。
“不可,乱。一期正是为了、我们才变得这样。如果、你去的话,一切将毫无意义。”
“可是小叔叔,”乱终于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泪水,表情欲哭又止,“我不去的话,一期哥就要,就要碎刀了。”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审神者的话,我愿意接受她给予的一切,只要。”
“只要一期哥能好起来!”
“乱,你应该知道她要的不仅仅只是身体。或者说,如果只是欲望那还算好。”
药研将下坠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紫色的眼睛里浸泡着冷。
“你能受得了吗,那种折磨。”
“……我能。”
“但是我不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说完这句话的药研,倏地将视线射向躲藏在树叶中的小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那双眼睛里的挣扎与冷意几乎要刺透她的身体,直达灵魂。小乌的身体瞬间僵硬。
短刀的侦察力还是太强了,离的这么远也能精准的锁定自己的定位。
这个本丸,不是一个有主君、有法度的本丸。
危险时刻伴她而行。
药研发现自己了吗?
小乌慢慢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的身影藏的更深。
他现在似乎没有告之同伴的意思。
“这些事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先去看看一期哥,他还在等我们。”药研又说了一句。
粟田口的短刀们,脸上都流露出不甘与屈辱,但最终,他们还是像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地退回屋中。只有那几只小白虎,跳下主人的怀抱,争相跳脱而出,跑向远处。
临走前,稳重的短刀又回望了一眼,随后推开房门,再也没有出来。
一场无形的对峙,就此消弭。
随着短刀们的离去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危险也随之散去。
小乌一个人在树上呆坐着,即使又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身上,也身体也依旧暖不起来。
许久,她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从树上一跃而下,她走到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只腿屈着。
那些原本模糊的事,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缺灵力吗。”
她喃喃自语,抬起头眺望远处那座高高的天守阁。
她来到这里的时日不短了,虽然也依照髭切的要求没有走出过屋门,但是对本丸有着绝对掌控力的审神者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在这座充斥着秽气的本丸中,一个有着纯洁灵力的刀剑付丧神,显眼的就像是黑夜里的路灯。
什么样的审神者才能在天守阁中藏了一年,明明知道自己手中的刀剑有想要弑主的行径,却依旧不肯放弃审神者的身份。
毕竟,天生拥有灵力的审神者相较于可以量产的付丧神,他们的安危更加值得时政去考量。这座本丸即使有大量刀剑暗堕,但程度其实都不是很深。如果她及时止损上报时政,比起时刻活在被刺杀的恐惧之下,时政那点小惩小戒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么,更令她疑惑的问题来了。
小乌叹了口气。
“存在感这么强烈的暗堕本丸,时政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的踪迹吗?”
“负责这个本丸的狐之助,又去哪里了呢。”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逃跑吗?可是“小乌”不允许她这样做。而在这个本丸里,至少,暂时有个能庇护她的……髭切。
虽然他也是怀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其中一个。
她抬起头,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该如何自处?
小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指尖轻轻搓了搓,直到一股灵力涌出,院子中的丝缕秽气在接触到的瞬间就消散了。
她的灵力似乎在慢慢的增长,不再像之前那样弱小了。
她突然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些伤痕累累的短刀少年们。
漂亮的孩子值得被疼爱,但这些短刀们一个个都身心俱疲。
……
次日。
小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便鼓起勇气,悄悄地推开门,探出了脑袋。
回廊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她凭着记忆,摸索到了本丸的厨房,关上门,霹雳乓啷捣鼓半天,终于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装水的水缸。
烛台切每日都会使用水缸中的水做饭,本丸的餐食也基本都是这位可靠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人所负责。
可以说,它能够接触到所有刀剑付丧神。
小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眉头纠结的皱在一起,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手再去将灵力溢散到水中。
“行不行啊,动漫和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她不自觉的说着话,将纯净的灵力全部凝聚在食指间,随后轻点到水缸中。灵力一接触水面就化散而去。
“……还真成功了?!”
“果然还是好神奇啊。”
小乌抿了抿嘴,一双金璨璨的猫眼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这样应该能够缓解一些暗堕刀剑被秽气污染的痛苦吧。
“吱呀”一声,关闭的门被打开了。烛台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本来还在疑惑厨房的门怎么被关了,直到看见里面手忙脚乱的人。
“小乌,你在做什么?”
身形高大,模样俊美的刀剑付丧神就那样站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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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腰侧不离身的本体刀被他用指尖顶着又反复推回。只有一只金色的眼盯着小乌,闪着莫名的光。
哇,烛台切这个样子好可怕,但也很帅气哦。
她在心里蛐蛐里一句,又故作忙碌的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餐具。
“啊哈哈,是你啊烛台切。我,我是过来拿饭的。”
“可是,”他挑眉,随着小乌的动作看着她手中的餐具,“我还没有开始做饭呢。”
“……”
身形纤细的少年体付丧神就那样端着餐具,立在原地忽然不动了。
烛台切将袖子挽起,又将自己的手套扯下扔到一旁的灶台处,缓步靠近“他”,直至成年体的身形彻底将少年体付丧神掩盖。
他看了一眼水缸又收回视线,一只骨节分明且宽大的手掌覆盖到餐盘边缘,一瞬间对于小乌还算大的餐盘像是烛台切手中的玩具一样,被拿走放在了一旁。
烛台切好整以暇的望着尴尬石化状的小乌,直到她开始眼神左右闪躲才开口。
“既然你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准备本丸的餐饭吧。”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烛台切恨不得时光倒流将那个让小乌留下来帮忙的自己一棒子打昏。
本丸的厨房烧饭所用的还是柴火烧锅,但小乌从小到大基本上见到的都是电气锅。
显而易见,她不会烧火。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渐渐地在死寂的本丸里弥漫开来,滚滚黑烟更是笼罩在厨房上空。
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警惕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这黑烟所吸引。
“锅里还有水先不要倒油!会炸锅的!”
“啊?可是我已经倒了怎么办?”
“那条鱼还没有刮鳞,不能放进去!”
“完了我忘了鱼要刮鳞才能吃了。。。”
“你是在切什么小乌?”
“切土豆啊。”
“哦,我以为你是在切薯条呢。”
“……我是想切丝,烛台切。”
厨房里,烛台切握着刀,远远地望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瘦小的身影,那只未被遮挡的金色眼眸,犹如映照着烛光一般,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
“小贞。”
“啊什么?怎么啦烛台切?”
小乌转过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没有在意。只是捧着自己做好的菜放在烛台切面前,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手做的第一道菜。
烛台切尝了一口饭菜,眼神闪了闪,放下筷子。
“还不错。”
“真的吗,那就好。”
她欢呼一声,顺道夹起菜往自己嘴里放。
“呕。”
好难吃。
鱼汤泛着些许的腥味,没有处理干净的缘故。味道也过淡了,可以说淡出鸟味。
“这个真不能说还不错了,太难吃了!”
两条眉毛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她还在想要不要倒了它。
“不要吃这个了,”一只手从她眼前将那盘难以下咽的菜拿走,又将一盘正常的饭菜放入她的怀中,“这个是正常的,吃这个吧。”
“谢谢你烛台切。”
小乌抬头望着这位容貌帅气且稳重的刀剑付丧神,真挚的说着。
“一直以来你都为我准备了餐饭,真的很谢谢你。”
“你的饭菜,一直都是最好的!我很喜欢。”
说着这句话的“少年”两眼亮晶晶的,脸颊粉扑扑的。耳垂处的红色单线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说完这些话后“他”就小跑着回去了。
很可爱。
烛台切想。
他依在厨房门前,两条优越的长腿交叉,深蓝色的头发一如既往的被注意形象的付丧神整理的帅气有型。
他又端起那盘被遗忘且被人嫌弃的菜品,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吃着,直至一干二净后将盘子放进洗碗池。
如他所想的一般,水里果然混有稀薄的灵力。
看来性格还是很“纯良”啊,完全看不出是和髭切他们一个时代的刀。
如果小贞还在的话,或许会很喜欢“他”。
“这盘菜到底有多难吃啊。”烛台切想起少年付丧神吃到菜时皱成包子脸的表情,不由笑出声。
“可惜,我尝不出味道。”
9. 第九章
暗堕本丸的空气是凝滞不停的。
天光也永远是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洗不干净的脏纱笼罩,连带着太阳的轮廓模糊不清,投下的光的温度也岌岌可危。
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依旧是枯死的模样。
粟田口刀派的短刀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压抑。他们像一群被惊扰过度的幼兽,蜷缩在自己阴暗的巢穴里,用警惕和沉默包裹住同伴不被伤害。
但最近,这潭死水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消息像风一样在私底下流传。
那位向来随心所欲的髭切殿,从外面带回来一振陌生的刀。
审神者自从一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让刀匠锻过新刀,锻刀室也几乎被闲置。从战场带回来的新刀她也没有再召唤出来过。
这座本丸就像死寂的山,突然醒来了破土的幼苗。
本丸里的所有刀剑付丧神都在观望这位新人。
“听说是把太刀,但是个子小小的。”
“样貌……和髭切殿有几分相似。”
“被保护得可真好啊,就在源氏兄弟的房间里,谁也近不了身。”
“我昨天偷偷看了一眼,那振刀有着金色的眼睛,像猫一样。”
秋田藤四郎小声地和身边的兄弟们分享着自己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窥探来的情报,粉色的短发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最重要的是,”乱藤四郎压低了声音,漂亮的橙色长发垂在脸侧,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我听说,髭切殿身上那些一直没能痊愈的伤,就是被他治好的。”
一句话,让团团挤在一起的小小身影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部屋深处那扇紧闭的门。门内,是他们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身陷泥潭的兄长一期一振。
暗堕的秽气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侵蚀着他的刀身与神智。他们尝试了所有办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明亮的水蓝色逐渐被黑暗吞噬,无能为力。
“咳、咳咳……”内室的门帘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暗堕气息。
“一期哥他……越来越严重了。”五虎退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都怪我……如果我更强一点……”乱藤四郎狠狠一拳捶在墙壁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流血。
“这不怪你,乱。”药研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紧握着本体刀的手,指节已然泛白,“是我们……都太弱了。”
治愈……灵力……
这两个词,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是遥远得近乎虚幻的奢望,也是此刻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但……他是髭切殿下带回来的刀。”信浓藤四郎犹豫着说,“源氏的刀,会帮助我们吗?”
“不知道。”药研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又暗流涌动,“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但近日本丸饭食里的微末灵力的气息,不得不让他怀疑是那位所做。
药研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五虎退。老虎们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半身了,自从它们受伤之后,退就整日神智昏沉,比之前更加的敏感尖锐。
“退……”
“药研哥,让我去试试吧。”
不待药研开口,五虎退抢先一步。这个一向温顺笨拙而敏感的短刀捧着自己怀中的伴身虎,唇边的虎牙漏出,安抚着兄弟。
“如果不是一期哥,老虎们说不定,”他顿了顿,“说不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呆在我身边。”
“我想去帮一期哥试试那位殿下的态度。”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
沉默像一张大网,将所有刀都笼罩在绝望与微末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里。他们像守着麦田的饥饿田鼠,既渴望着麦粒的饱腹,又畏惧着农夫的捕杀。
只能日复一日地,从安全的角落,投去一道道混杂着期盼与戒备的视线。
那个被髭切藏起来的新刀剑,会是他们的解药吗?
无人知晓。
……
啊,这样真的有些令人头痛啊。
小乌躺在草地上,将手半盖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
最近只要她一出门,四面八方的视线就接憧而至,有的藏在廊柱后,躲在灌木丛里,甚至是从门后缝隙中投来。
它们带着孩童般的好奇,又有着野兽般的警惕。
隐藏的这么好,机动性也很高,估计是粟田口的短刀们。
算算也差不多了,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日常饭菜里的微末灵力,她的消息在本丸里也传出去了。估计都在瞒着审神者私下里观望。
本来她早已准备好被这些刀剑付丧神打量一段日子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对她而言,不过是这诡异日常中,无伤大雅的点缀。
但也禁不住每天都在被短刀们碰瓷啊。
这个粉发蓝眼正太秋田藤四郎请求她帮忙拿树上的风筝,那个前田平野一路偷偷跟踪她,还有个财迷博多竟然破天荒的掉了一大包小判在路上。
那句做作外加痛心疾首的“呀,我的钱包丢了!”真的很虚伪啊,博多你的眼神恨不得黏在掉在地上的钱包上了。
短刀爸爸们啊,你们的机动性比我这个太刀强太多了啊,什么地方你们蹦不上去啊?
“真是的,饶了我吧,他们再不主动开口让我去看看一期一振,我自己都忍不住开口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无声的叹了口气,在本丸里他没有再穿着那套华丽的出阵服,只是简单穿了一件黑色浴衣,腰间用红绳缠了几圈,长长的流苏垂落在右侧。
正发着呆呢,腰间传来扯动的感觉。
小乌感到一种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
她偏过头,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小老虎正在撕扯着自己腰间的流苏。
“哎呀不要咬这个啊,这个是是我的腰带哦。”
小乌直起身子,两只手将它抱起举到半空。
这只小老虎比寻常的猫大不了多少,通体雪白,点缀着黑色的条纹。只是,它的左边耳朵缺了一大块,像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撕扯下来,伤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难以消散的暗色气息。边缘的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似乎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让它感觉很害怕,四只爪子胡乱踩着,反而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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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蓝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小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似乎是误入了这片属于“陌生人”的领地。
迷路了吗?
小乌眨了眨眼,那对黑色的耳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看着小老虎残缺的耳朵,心里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将它放在草地上后,老虎迅速的跑开了,躲到树后半藏着看她。
小乌又试探着,朝它伸出了手,放缓了所有动作。
“你是五虎退的老虎?过来吗,我不会伤害你。”
小老虎犹豫了。它向后缩了缩,但眼前这个人身上气息干净,与这个本丸格格不入,没有那种让它恐惧的、疯狂的味道。
纠结了半晌,它试探着迈出一步,又一步,最后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小乌的脚边,趴了下来,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小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好乖呢小虎。”
她伸出手,这一次,轻轻地,虚虚地笼罩在小老虎残缺的耳朵上方。
“疼吗。”
小乌自言自语的问着,面上的表情轻柔,撸猫手法娴熟。
“是你的主人让你来找我的?不过,你的伤口,”她将小老虎翻了个身,将它的肚皮漏出来。小家伙还不习惯被人这样暴露柔软的腹部,尾巴一甩一甩的,挣扎着想要起来。“看起来还蛮严重的。”
“做个交易吧,小老虎。”
她笑眯眯的对着扭的像麻花一样的老虎说。
“让我吸一吸你,报酬是帮你把耳朵治好怎么样?”
“嗷?”
颇通灵性的老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年付丧神的手指,湿漉漉的蓝眼睛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确认承诺的真实性。
片刻后。
“嗷呜嗷呜。”
它主动躺下去将软乎乎的肚皮露出来,小小的叫出声。
小乌如愿以偿的吸猫吸了个爽。
指尖轻抚上小老虎残缺的耳朵,温暖、纯净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溪流,缓缓淌出。
“好像灵力越来越充沛了呢。”
小乌眯着眼睛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上,暗色的气息如同遇到烈日的薄冰,迅速消融。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不过片刻,一只崭新的、完好无损的耳朵,就重新出现在小老虎的头上,只可惜没能催生出完整的毛发,只有一只光溜溜的耳朵。
“好了。”
“毛发需要你自己努力生长了,毕竟我的脱发问题都不能自己解决。”
小乌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流失了一小部分,但心情却意外地变得轻松愉快。
小老虎用新长出来的耳朵抖了抖,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小乌,然后用头更加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踝,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循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消失在了庭院的拐角。
小乌盘腿托腮,两颊的脸肉微微嘟起,金色的猫眼盯着老虎消失的方向,凌厉而又漫不经心。
这下开了头,那群别扭的短刀们应该都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10. 第十章
另一边,粟田口部屋。
好痛苦。
五虎退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即使在沉睡中也依旧保持着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禁闭双眼,白色的柔软短发也随着身体的战栗微微颤抖。梦里的事物都不清了,只有曾经经历过的噩梦一直在重演。
“我是五虎退。那个……其实没有击退。因为,老虎很可怜啊。”
“主人……”
五虎退拥有着一头柔软的白色短发,瞳孔是明亮的金色,眼尾微微下垂。他轻声呼唤主人,语气里透露出不安与渴望关注 。
他是本丸中最早的被锻出来的刀,因为短刀极易得到,而自己也掉落的概率也是最高。除了审神者的初始刀加州清光外,他可以称得上是元老了。
第一次被审神者召唤出来,化为人身。
面前的过分年轻的少女长相清秀,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珍珠纺纱裙,脸上也化着淡淡的精致妆容。
“啊,好可爱的孩子!”她惊喜的捂住嘴巴,上前捧住自己召唤出的短刀的脸,眼神寸寸扫过他漂亮的脸蛋。“清光,你们付丧神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美丽啊。”
一旁的初始刀加州清光用手指捻着自己恶的发尾,这个长相精致爱撒娇的刀剑付丧神微微嘟起嘴巴,唇边的一颗小痣映的那张面孔愈发的惑人。
“主人,你明明说过我是最可爱的。”
“而且,”他漫不经心的扫过五虎退,“别小看了这些短刀。他们的年龄,可是比您还要大上几百年。”
审神者的眼神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又笑了。
“唔是吗?不过即使这样,拥有着永恒不变的容貌与永远年轻的躯体。”
“成为付丧神,真好呐……”
那时候本丸刚建成没多久,真正能够维持日常运转的刀剑也就几振。但是却没有现在这样,即使兄弟们都在一起,内心难以抑制的痛苦也不断的溢出。
听审神者说自己刚在时政任职没多久,在没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她还在校园里上高中。她是个爱美的女孩子,每次看见她,这位脸上必然带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服也从来不重样。
善良、温柔、体贴、大方、美丽,几乎所有女性的美丽特征都能在她身上体现。
后来的同伴们总是这样评价她,五虎退站在一旁没有说过话,他不善言辞,慢吞吞的看着被众多刀剑付丧神围在一起的审神者。
五虎退歪了一下头,他总感觉自己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与自己相似的……软弱感。
直到美好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形。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五虎退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寻找自己的五个老虎,但却只找到了四个,这才想起小白被自己派出去试探那位大人了。
“回来了!小白回来了!”
耳边传来兄弟们的呼喊声,五虎退一眼就看到了朝向自己跑来的小白,连忙将它抱进怀里。
他习惯性地想去摸摸它残缺的耳朵,那是审神者后来用刀生生割下来的,每一次触摸,都像是重新揭开他和老虎共享的伤疤,那种痛苦,早已深入骨髓。
然而,他的手落了个空。
指尖传来的,是完整的触感。
怀里的小白舔了舔主人的手指。
五虎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描摹着那只小老虎左耳的轮廓。平滑,完整,柔软……没有伤口,没有疤痕,甚至连一丝曾经受过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这是……”他的声音在发抖,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这些与他伴生的小老虎,是他的一部分。它们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那只耳朵的伤,也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日夜折磨。
可现在,它好了。
那种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钝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整的、久违的轻快感。
“怎么了,退?”药研藤四郎听到了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以及五虎退默默流泪的脸。
他走上前,冷静地接过小老虎,仔细地检查着那只完好的耳朵。指尖上,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得不可思议的灵力残留。
药研的紫色眼眸中,有什么东西沉了下来。
“是那位做的。”他用的是陈述句。
“嗯。”五虎退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冲击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退,”药研将小老虎放回他怀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五虎退的泪还挂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药研。
“药研尼的意思是……”
药研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另外几只萎靡不振的小老虎——一只后腿瘸了,行动不便;一只断了半截尾巴,总是蜷缩着;还有一只,左边的眼睛浑浊不堪,早已失去了光明。
五只老虎里,只有一个还是完好无损的。
“从明天开始,”药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让老虎们一只一只地去找他。”
“这……这样做,会不会太……”五虎退有些不忍,利用别人的善意,这让他感到不安,而且意图太过于明显了。
“没有时间了。”药研打断了他,“我们必须知道,他的善意,究竟是真是假,他的灵力,又是否有个限度。这是我们……救一期哥唯一的办法。”
“如果……如果他是真的想帮我们呢?”五虎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期盼。
药研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退,这就像是一场豪赌。”
“赌对了,一期哥就有希望。错了,”他狠狠闭上眼,“那就由我来斩断这个错误。”
“赌上粟田口的一切,去请求那位小乌殿。”
……
第二日,一只瘸了后腿的老虎,出现在了源氏部屋的廊下。
小乌有些意外,但看到那只瘸腿小老虎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可怜模样,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伸出了手。
温暖的灵力包裹住那条伤腿,错位的骨骼被重新对齐,撕裂的肌肉也缓缓愈合。
看着小老虎在她脚边追逐打闹,她紧绷了许久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第三日,来了三只老虎。小白虎,被治好腿的小瘸子,以及一只拖着半截尾巴的小可怜。
小乌依旧没有拒绝。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粟田口和这些小东西是把她这里当成免费的治疗站了吗?
“还真是谨慎啊。”她开玩笑似的说,“明天不会还有一只受了伤的老虎要来吧?”
第四天,果然又出现了。
小乌有着无语,捂额苦笑。
“把我当怪刷呢。”
这最后的一只小老虎眼睛瞎了,眼球浑浊,毫无光彩,像一颗蒙尘的玻璃珠。
小乌治愈它的时候,花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一些,消耗的灵力也更多。
她需要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颗脆弱的眼球,将里面的污秽与暗堕气息一点点剥离、净化,再重新注入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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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细的过程,耗费了她几乎一半的灵力。
当那只小老虎重新睁开眼,清澈的金色眼瞳映出自己的倒影时,她累得靠在廊柱上,微微喘着气。
五个毛茸茸的虎球冲向她,亲昵地围着她打转,用它们柔软的皮毛蹭着她的裤腿,舔舐着她的手指,表达着最纯粹的感激与喜爱。
小乌坐直了身子,怀里的老虎像液体一样成了猫条趴在她的手臂上,其他的四只都各自寻了地方挂在她身上,远处看去,简直像个猫爬架。
她扭过头。
“五虎退,还不出来吗?”
“……”
“小乌殿。”
一个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非……非常……感谢您!”
只见五虎退从灌木丛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
他跑到小乌面前,却又因为紧张和敬畏,停在了三步之外。
这个腼腆害羞的短刀双手紧紧交握着,深深地,深深地向小乌鞠躬,那颗白色的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感谢您……治好了我的老虎们们……这份恩情……我……我们粟田口……”
五虎退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像在油锅上煎熬。
他害怕这又是一场骗局,害怕这振陌生的刀剑会突然翻脸,伤害他的老虎们。他害怕这份突如其来的希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直到此刻,当他看到五只完好无损的小老虎亲昵地围绕着那个人时,他心中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戒备,都在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
小乌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白发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眼泪,一直是最令她头疼的东西,无论是难过的,还是喜悦的。它代表着他人将自己的情感赤裸裸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面对这种沉重的感情,她就像是笨拙的鸟,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
“不要、哭……没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冷静的声音就从五虎退身后传来。
“退,失礼了。”
身形挺拔纤细的短刀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里,白色大褂下的两条腿修长而美丽。
药研藤四郎拉起了还在鞠躬的五虎退,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小乌。
药研这把刀,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聪明而沉稳的。粟田口中的骨喰藤四郎也是聪明的,但是那把刀更冷,唯有药研,能够在兄弟们都陷入危机之时,周而复始密而不乱的计划着一切。
她对上药研那双紫色的眼睛,那是一双经历过太多、沉淀了太多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在下药研藤四郎。”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不卑不亢,“感谢阁下对我的弟弟和老虎们的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定最后的决心。
他的视线在小乌身上停留,评估着她的状态,她的神情,以及她眼中那尚未褪去的疲惫与惊讶。
最后,他和五虎退对视了一眼。
赌赢了。
药研深吸一口气,然后,与五虎退一起,再次对着小乌,郑重地弯下了腰。
“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您……救救我们的兄长,一期一振。”
少年短刀的语气顿了顿。
“如果您愿意,我们愿意向上粟田口刀派的……一切。”
11. 第十一章
双方之间的氛围像凝固的蜜糖,用筷子挑起来也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深深地弯着腰,将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如同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他们的祭品,虔诚地呈现在了小乌面前。
“请您……救救我们的兄长,一期一振。”
小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廊下的微风吹拂着她黑色的发丝和耳羽,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明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她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里只能挤出一个无力的音节。
但真正面对请求时,她还是有些难以应付。
“求求您了!”五虎退猛地抬起头,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哀求与破碎的希冀。
她怀里的老虎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齐齐发出低低的、悲戚的呜咽声,用它们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小乌。
“一期哥他……他快要不行了……如果您不救他,他会……会碎掉的……”
短刀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小乌的心上。
她最看不得小孩子哭了。
将趴在自己手臂上的老虎举到足以遮住自己脸颊的程度。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多日的试探,你们不早就已经盯上我了吗。我说的对吗,药研?”
旁边的药研藤四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直起了身。
他那双紫色的眼眸,隔着沾染了污迹的镜片,平静地注视着她。那平静之下,是早已见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们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唐突,也十分冒昧。”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们没有东西可以作为报酬。如今的粟田口,一无所有。”
“但是,只要您愿意伸出援手,从今往后,我们所有粟田口短刀的性命,都任您差遣。”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小乌的心狠狠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几乎是将整个刀派的尊严都踩在脚下祈求她的少年,忽然觉得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到,即使是付丧神,这个已经算是脱离此间的“神”,化为了人形,也逃不过“感情”的束缚。
或者说他们是心甘情愿的,被束缚。
小乌从未如此的怀疑时政的意图。这样容貌绝佳,人性饱满的付丧神,又对自己的审神者天然的拥有初始高好感。
这样纯洁的一张白纸,将他们交给有着更加复杂情感的人类。时政从来没思考过为什么暗堕的概率这么大的原因吗?
她试着感知自己体内剩余的灵力,虽然还有大半,但之前消耗的还没有完全恢复。
如果去救治一个重度暗堕的太刀,自己很可能会被彻底吸干。
可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五只依偎在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裤腿的小老虎身上。
算了,小乌咬咬牙,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不是吗,而且如果真的想要破掉自己目前处于危险之中的局,还是要从这里入手。
“……我不能保证。”
许久,小乌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
“您愿意……尝试?”药研的眼中,终于爆发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
他原以为,自己还需要费尽唇舌,药研的镜片闪了闪,甚至已经准备好才去更加强硬的手段。
“先带我去看看他。”小乌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过之后,我再决定。”
“……谢谢您,小乌殿。”
药研再次深深鞠躬,这一次,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
粟田口的部屋,比小乌想象中还要阴暗、压抑。
长长的廊道上,每一扇纸门都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闻之欲呕。
偶尔有几振短刀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与敌意的复杂目光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然后在药研冰冷的视线扫过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药研将她带到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
门上贴着符咒,但符咒早已黯淡,几乎失去了效力。
即便隔着一扇门,小乌也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暗堕气息。
狂躁、混乱,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与挣扎。
“一期哥就在里面。”药研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情况很不好,情绪……非常不稳定。请您做好准备。”
他说着,伸手,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纸门。
“吱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气息,夹杂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小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被木条封死了一半的窗户,阳光从外面依稀射到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人影,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那是一位有着一头漂亮的水蓝色短发的青年。他身穿着皇室御物的华丽军装,金色的流苏黯淡无光,白色的手套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他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青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藤蔓般的诡异纹路,从他的脖颈处蔓延开来,爬上他的脸颊,一直延伸到眼角。
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他的皮肤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就是……一期一振。
曾经的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刀派骄傲的兄长,丰臣秀吉珍爱的佩刀。
如今,却成了一个被黑暗侵蚀、即将堕落为鬼的、可悲的囚徒。
“一期哥……”五虎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上前。
似乎是听到了弟弟的声音,一期一振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时,小乌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本该是温润如玉、带着皇家风范的俊秀面容,此刻却扭曲得近乎狰狞。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狂暴的血红色所覆盖,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只能看到一丝理智还在他眼中挣扎沉浮。
“……退?”
他开口了,声音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布满血红的双眼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个身材瘦削挺拔,如同乌鸦之子的少年身上。
这位殿下长的,很……美丽。
混沌的脑子里显现出这样一句话,一期一振颇为吃力的转动着眼球继续观察着少年。
与髭切有六、七分相似的刀剑付丧神。身上穿上了一件华丽的黑色出阵服,腰间密密缠了一圈红色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过于懒散还是出门慌乱,绳子松松垮垮的,愈发显的那截腰肢细而直韧。
右脚踝处缀着一颗红色铃铛,但从这位少年打开门那刻他也没有听到声响,应该是颗哑铃。
少年脚下空无一物,赤足踏在地上。
“是……小乌殿吗?”
即使被秽气入侵,一期一振通身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贵族式的文雅和内敛的力量感,他努力将身形摆正,跪坐好,面对小乌。
“一期一振,代我的弟弟们向您道歉。”
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青年闭上双眼,唇轻动。
“他们并没有坏心,只是为了我而不得已做出这些事情。”
“感谢您愿意冒着风险前来帮助,如果,如果中途您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停止。”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们究竟有多么在乎自己,正是因为无法舍弃兄长,一再的试探,甚至还有未能实施的强硬手段,无疑都是对这位小乌殿的冒昧。
“一切,都拜托给您了。”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更多的暗红色纹路从他体内爆出,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俊秀如贵族的青年死死的咬着唇,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溢出的暗堕气息,鲜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下颌又流向脖颈。
此时此刻的一期一振,艳丽颓靡的像夺人性命的艳鬼。
“药研哥!快带他走!”乱藤四郎和几位短刀不知何时也冲了进来,他们合力想要将门关上,却被那股狂暴的力量顶得连连后退。
“没用的!”药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期哥的暗堕……又加重了!”
小乌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被痛苦与疯狂折磨的付丧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一期一振和髭切的情况完全不同。
髭切的暗堕,是内敛的、深沉的,像一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死水。而一期一振,则像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
即使如此,他还在用自己最后仅存的一丝意志,抗拒着黑暗的吞噬,不愿伤害自己的弟弟们。
这份温柔,太过残忍。
“……让开。”
小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的短刀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药研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说,让开。”小乌重复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
“不行!太危险了!”乱藤四郎失声喊道。“小乌殿,再等等!”
小乌没有理会他们。
“你们之所以带我来,不正是因为一期一振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吗。”
“没关系的。”
她走到一期一振面前,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没关系的!”
我可以的!
“呃——!”
感受到陌生气息的靠近,一期一振喉咙里发出难捱的声音。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乌,身体紧绷,所有的贵族优雅风范都几欲失去,化为失智的野兽。
小乌没有退缩。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猫儿眼,平静地回望着他。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恐惧。
她的掌心向上,一团柔和的、纯净的、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灵力,在她的手中慢慢汇聚、成形。
那光芒,如同黑夜中亮起的唯一一盏灯,瞬间驱散了房间里一部分的阴冷。
一期一振狂躁的动作,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他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那份光芒……好温暖。
好干净。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还未被烧毁、还未经历这一切时,记忆中……阳光的味道。
“过来。”
小乌轻声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就这样为谁做过。
一期一振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但眼中的疯狂,似乎消退了一些。
“交给我们吧。”小乌耳羽动了动偏过头看见药研的手中拿了长长的一捆绳子,“乱、骨喰,和我一起把一期哥……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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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让一振正常的太刀冒着被污染秽气的危险,去压制另一振彻底失控的太刀。
“……我明白了。”骨喰藤四郎只犹豫了一秒,便做出了决断。他回头对弟弟们下令,“你们出去,守住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随后,他拔出了自己的本体短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带着乱,猛地冲了上去。
“一期哥,得罪了!”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压制开始了。
骨喰和乱的身法凌厉而精准,他们没有攻击,只是不断地格挡和闪避,利用一期一振狂乱攻击中的空隙,不断地卸去他的力道,最终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死死地锁住了自己兄长的双臂。
“就是现在!”药研嘶吼道,普通的绳索根本压制不了一期一振,他只能将自己与一期一振绑在一起来反制他的动作。
药研被一期一振身上爆出的暗堕气息灼烧得滋滋作响,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
小乌没有浪费短刀们创造出的这宝贵的时间。
她快步上前,将那只汇聚了她所有灵力的手,用力地按在了一期一振的后心。
随后紧紧的与一期一振贴合在一起,两人的额头相触。小乌对上那张布满狰狞神色的脸,狠了狠心,调动全身的灵力孔。
丝丝缕缕如同蚕丝般的灵线从她的身上涌出,慢慢的、一圈一圈像蟒蛇绞死猎物缓缓收缩,扎进一期一振的头颅、四肢、脚底、腰间,连带着药研,三个人一起绑在了一起。
“——!”
纯净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灵线铺好的路,疯狂地涌入了一期一振那早已被黑暗占据、千疮百孔的身体。
如同将清水倒入沸腾的油锅,秽气在一期一振的身体里四处逃窜挣扎。
“啊啊啊啊啊——!”
一期一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小乌将他抱的更紧了些,嘴中轻声安抚。
“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再忍一下,一期!”
青年身上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了一般疯狂扭动,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他体内被强行逼出,发出刺耳的尖啸。
狂暴的力量瞬间反噬而来。
小乌感觉自己与一期一振接触的地方像是按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就连一向擅长忍耐的药研也痛哼出声。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被抽走、吞噬、碾碎。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
“小乌殿,撑住!”药研在她身后大吼,他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锁住兄长的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被那股力量挣断。
不行……要被吸干了……
见状,药研一咬牙,将小乌从兄长的怀里硬生生的抢过来塞到自己怀里,随后将自己的手掌跟咬破,贴在她的唇上。
“灵力不够了,吸我的血!我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审神者之前注入的灵力!”
迷迷糊糊中小乌舔吮着从药研手掌处留下来的含着些许灵力的血。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痛苦挣扎的背影,看着一期一振那头漂亮的水蓝色头发被汗水和污血浸湿,心里涌上一股没由来的、固执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给我……安静下来啊!”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低吼出声。几乎是压榨般地,将神魂深处最后一点力量也尽数逼出,化为最耀眼的光,狠狠地砸进了那片黑暗的中心!
轰——!
整个房间都被耀眼的白光吞噬。
门口守着的短刀们也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才渐渐散去。
本丸深处的一处地下牢室,眼含新月的付丧神若有所思的走到地上,看着那道巨大的白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围的月色都成为了他姿貌的陪衬。
他回到地下牢室,端起茶杯,轻啜几口。新月般的眼扫向地牢深处。
“看来还是吾轻视了那位殿下的力量。”
“真好啊。”
犹如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
“……呃……哈……”
有锁链碰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夹杂着男人闷哼呻吟的声音。
“再耐心等等吧,压切长谷部”
“这噩梦般的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
房间里,一片狼藉。
一期一振安静地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身上那些可怖的暗红色纹路,已经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狰狞。身上的暗堕气息,也基本消了大半。
药研和骨喰脱力地跪倒在一旁,乱则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三人手臂上满是灼伤的痕迹,但看着自己兄长的眼神,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而小乌,则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成功了。”药研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
小乌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轻轻地晃了晃。
然后,在药研惊骇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冰雪和熏香气息的、冰冷的怀抱。
耳边,响起一个带着一丝玩味和惊奇的、轻佻的笑声。
“呀,这可真是……吓到鹤了。”
“捡到了一只昏倒的小乌鸦呢。”
12. 第十二章
意识像沉入海底的石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缓慢地、挣扎着向上浮起。
最后听到的那句轻佻的、带着笑意的话语,如同水底的气泡,在耳边破碎、消散。
小乌费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熏香,混杂着淡淡的茶香。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属于源氏兄弟的那个充满了凛冽气息的房间,更不是粟田口那个阴暗压抑的,如同坟墓般的部屋。
小乌躺在一床无比柔软的被褥上,身上盖着一床雪白的、触感轻盈丝滑的羽被。
身体深处,传来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感,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灵力过度消耗后的后遗症。此刻的小乌,比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还要脆弱。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小乌松了口气,随即,更大的疑惑与警惕涌上心头。
这是哪里?是谁把她带到了这里?
“呀,你醒啦?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呢。”
一个含着笑意的、清亮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小乌猛地转过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纸拉门旁的阴影里,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倚靠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与这个暗堕本丸格格不入的、雪白的出阵服,一头白色的短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耀眼,另有两缕长发垂在胸前,如同月下的初雪。
他看到小乌醒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属于孩童般的狡黠与好奇。
“鹤丸国永?”
平安时代的太刀,以其出人意料的、追求惊吓的行事风格而闻名。
“是你……”小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是我哦。”鹤丸国永直起身,迈着轻快的、几乎没有声音的步伐走到她床边,然后蹲下身,将脸凑到与她平视的高度。
“感觉怎么样,昏倒的小乌鸦?”他歪着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你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耳后那两对因虚弱而无力垂下的黑色耳羽上,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他甚至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蝴蝶翅膀一样,轻轻碰了一下那柔软的羽毛。
“软乎乎的……真的会长出羽毛啊,真神奇。”鹤丸国永喃喃自语,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小乌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使不上力气。
鹤丸国永那根手指,早已经化为了森然的白骨,触碰到皮肤时,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也是暗堕的。
这个认知,让小乌本就冰冷的四肢,又凉了几分。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她警惕地问。
“做什么?”鹤丸国永收回手,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得像个天使,“当然是救你啦。你把自己的灵力都掏空了,再把你丢在那群哭哭啼啼的短刀堆里,万一他们感激涕零地抱着你哭,把你最后一口气给哭没了,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他说的话听起来荒诞不经。
“而且,”他笑得更开心了,“那么大的动静,要是被天守阁里那个胆小鬼发现了,派人过来把你‘请’走,那多没意思。好不容易出现的惊喜,可不能这么快就被人弄坏了。”
天守阁里的……胆小鬼。他指的是审神者。
小乌沉默了。
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振刀。他看起来轻浮跳脱,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言语间却又透露出对本丸局势洞若观火的敏锐。
“喝点水吧。”鹤丸国永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厨房里的水缸被你注入了灵力,这可是目前本丸里最干净的东西了。托你的福,今天小光泡的茶,味道都好了不少。”
小乌确实渴得厉害,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碗水。
温暖的、带着一丝纯净灵力的水流过喉咙,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
“谢谢……”她小声说。
“不用谢,毕竟你可是这些日子里难得遇到的意外啊。”鹤丸将碗放在一边,然后盘腿坐在她旁边,单手撑着下巴,继续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她。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哪振刀,能把另一振快要碎掉的刀从暗堕的泥潭里硬生生拽出来一半的。了不起,了不起。”他鼓了鼓掌,语气夸张。
“你都知道?”
“当然啦。”鹤丸理所当然地点头,“不止我,本丸里还醒着的家伙,都知道了哦。那么大一阵白光,想装瞎都难。现在你可是成了本丸里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那群短刀小子,现在估计已经把你当成下凡的活菩萨供起来了。以后只要你一句话,让他们去天守阁表演切腹,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这可比那个只会躲起来的审神者管用多了。”
小乌的心沉了下去。
她救一期一振,一半是出于对粟田口短刀们的同情,另一半……则是源于一种想要摆脱目前自己这种处于未知危险中的状态。
现在看来,自己不得不被卷入这个本丸浑浊的漩涡中心。
“我只是……顺手而已。”她语气复杂。
“顺手?”鹤丸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一个‘顺手’,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小乌,你这份‘顺手’,可真是慷慨得吓人啊。”
“还是仗着自己是刀剑本灵所以为所欲为呢?”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小乌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倏地放大,身随心动,一把锋利的太刀悄无声息的架在了鹤丸国永的脖子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查过这座本丸的通讯器早已在一年前就被破坏,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时政现在是否出了新的刀剑付丧神!”
“嘘——”鹤丸将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竖在唇前,对她眨了眨眼,“别那么紧张,我可没有把别人的秘密到处宣扬的坏习惯。”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单纯’啊,这些日子拿着去厨房的幌子,也差不多把本丸摸了个透吧。”
“你想怎么样?!”小乌冷眼盯着这个活了上千年的、心思深沉如海的付丧神。
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像是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尘埃。
“啊这个样子,小光看到的话估计是不会再说你是个好孩子了。”
鹤丸国永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推动自己颈上悬着的刀,只微微用力,这只小乌鸦就脱了力,倒在了床上。
看着少年体的刀剑付丧神即使气喘吁吁地,半瘫在床上也不忘对自己传来如针芒般的眼神,他忍不住摊了摊手,语气无奈。
“好啦好啦,小乌鸦。不要这么生气。”
“再说啦,真正的大boss也不是我,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那还不如问谁告诉了我这些信息。”
“所以是谁告诉你的!”不待鹤丸国永说完,黑发金瞳的少年直接就厉声出击,偏偏又喘的厉害。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我不能告诉你哦。”狡黠的鹤如此可恶的捉弄着幼鸦,肆意的玩耍逗弄。
“鹤丸国永!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似乎是觉得她这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太过可怜,鹤丸收起了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恢复了些许平日的跳脱。
“安心在这里休息吧,这个房间是本丸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源氏那里你不能再呆了,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的审神者估计很快就会去那里查看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小乌心头一跳,顾不得自己还瘫软的身体,试图起身,无果。
“那髭切会怎么样?”
“哦呀,我以为你会因为千年前的那一刀,”鹤丸挑眉,“而怨恨于他呢。”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你的兄长啊。”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小乌攥紧被褥,又问了一遍。
“髭切会怎样。”
“会被刀解哦。”
猫眼金眸猛然紧缩,牙关紧扣。
看着这般紧张状态的少年体付丧神,鹤丸国永眼神闪了闪,终究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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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虽然审神者说要把髭切刀解,但也不一定。远征的他已经伤痕累累,坚持不了多久,应该马上就会变回刀剑原形。到时候审神者应该也不敢轻易销毁,毕竟刀解的越多,暴露在时政那里的风险就会越高,她不会冒这个险,能不刀解就不刀解。”
“你可以趁审神者不注意的时候,将髭切的本体带回来,用灵力先滋养着。”
“还有等你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鹤丸国永便转身,拉开纸门,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留下小乌一个人,躺在那床柔软的被褥上,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原来,从她踏入这个本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毫无秘密可言的、可悲的小丑。
“时政到底是谁在宣扬这群刀剑付丧神纯良忠诚,把人骗过来杀啊。”
她哑着嗓子,头疼的捂住脑袋。
“明明一个二个都心机深沉,精明超人啊啊啊啊!!!”
“根本斗不过一点!”
……
与此同时,粟田口的部屋。
气氛与之前的绝望压抑截然不同,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蔓延在每个人心里。
一期一振被安置在了最干净的内室。
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平稳,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也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一期哥他……真的好起来了……”厚藤四郎守在门口,看着兄长的睡颜,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嗯,”药研藤四郎正在为自己手臂上的灼伤上药,他点了点头,紫色的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暂时稳定住了。那位大人的灵力……很纯正,所以才有现在的效果。”
“那位大人……”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们,小声地问,“他怎么样了?他用了了好多好多的……灵力,最后都倒下了。”
提到小乌,所有短刀都安静了下来。
“他被鹤丸殿下带走了。”药研包扎好伤口,沉声说,“我追上去的时候,鹤丸殿下说,‘如果想要保护他,就让我带走小乌’。”
“鹤丸殿下?”乱藤四郎担忧地蹙起眉,“他……不会对那位大人做什么吧?”
“应该不会。”药研摇头,“鹤丸殿下虽然行事出人意料,但并非恶劣之人。而且……他似乎,对那位大人很感兴趣。”
“我们欠小乌殿一条命,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信浓藤四郎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本体,认真地说,“这份恩情,我们必须报答。”
“对!”
“没错!”
其他的短刀们纷纷附和。
小乌的出现,就像一道劈开沉沉黑夜的闪电。
她不仅救了一期一振,更重要的,是她在所有粟田口刀剑那早已干涸的心里,重新注入了名为“希望”的东西。
“等他醒来,我们必须郑重地向他道谢。”药研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自己的每一个弟弟。
“从今往后,他的安危,就是我们粟田口最优先的事项。”
“谁敢对他不利,”药研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本体刀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刀刃的寒光,“就是与我们整个粟田口为敌。”
门外,一道颀长的、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安静地听着屋内的对话,没有出声。
许久,他才转过身,将自己更深地埋入斗篷的阴影里,悄然离去。
山姥切国广的脚步,在路过那棵枯死的樱花树时,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他抬起头,看着那伸向天空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枝。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振被髭切带回来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太刀。
想起了他那双清澈的、像小兽一样警惕又无辜的金色眼睛。
那个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点着的身影。少年付丧神会因为自己做的菜太难吃而皱起一张包子脸的、鲜活的表情。
那样干净的一把刀,陷在这片泥沼里。
山姥切国广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是被一块湿透了的、沉重的白布,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