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变婆媳？俩寡妇联手制霸八零》 第001章 小妈与儿媳 老周家又死人了。 今天上午，在国营纺织厂当会计的周德昌，突然心脏病发，死在了工位上。 他的小媳妇苏曼音得知消息，直接跳了西凉河。 人是捞上来了，但气息已经没了。 当初四十岁的周德昌，领着二十多岁的苏曼音回家时，家属院里人都说，这个小姑娘就是图钱来的，待不长。 结果没成想，这个苏曼音竟是个痴情的，抚恤金都没要，就去殉情了。 “哎哟……我苦命的妹子啊……德昌大哥刚走，你咋就想不开啊……” 弟妹王桂花，穿着新做的藏蓝布衫，盘腿坐在炕沿上，两只手有节奏地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干嚎，眼珠子却贼溜溜地直往炕橱上瞟。 “婶子，这可咋办呀！”儿媳妇孙久玲在一旁哭泣着，“小妈才来家一个月，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想起自己之前一直不肯认她做长辈，孙久玲突然有些愧疚。 此时躺在炕上的苏曼音，被吵得脑仁直疼，什么小妈？她们在说谁？！ 自己和闺蜜庆生喝了点啤酒，然后就稀里糊涂晕过去了。 难道……她们喝到假啤酒了！？ 心里正狐疑着，突然一大段记忆朝她砸来…… 她穿成了周德昌的续弦小媳妇？ 名下两儿一女，所以她是……二十出头就守寡的“小妈”？ 穿越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苏曼音一气，瞬间瞪开眼，直接从炕上坐起来。 这一操作太迅猛，直接把坐在炕沿上表演的弟妹王桂花，吓得一秃噜。 “哎呀妈呀，诈尸了！” 一旁还在愧疚的孙久玲见状，虽说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庆幸，起码人活了。 “那个……妈，你醒了？” 孙久玲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喊了那一句。 其实小妈对她不错，每次丈夫周卫民犯浑，小妈都能帮她说两句话。 她以为自己这一声“妈”，能换来对方的感动，哪知在换了芯子的苏曼音听来，满脸全是尴尬。 “哎呦，醒了就好！” 王桂花热情地围上来，脸上挂着几分虚假的关切。 “曼音呐，你可算醒了！德昌大哥没福气，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以后一个人日子是苦点，但好死不如懒活着不是……”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没了依靠，得仰人鼻息。 她迅速冷静下来，压着尴尬与翻滚的情绪，沙哑开嗓道，“那个……我没事，谢谢弟妹关心。” 苏曼音这一声弟妹，直接把王桂花喊懵了。 她都四十好几了，放古代，都能当她娘了，结果竟成了小辈？ 关键这姑娘，竟然喊得这么顺口。 不过想到大伯丰厚的抚恤金，她还是窘着大红脸，凑上前，生硬地唤道，“小嫂子没事儿就好，既然醒了，那就说说……” 话音儿未落，院子里传来尖锐的吵闹声。 “你个丧门星，克死自家男人，又克死自家公公，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弟因为你都说不上媳妇儿，你拿点钱回家怎么了！不应该吗！” “妈……我没有……，那是爸的……我不能拿呀……” 细弱的女声，带着跟五音不全的哭腔儿……是悦悦！ 苏曼音瞳孔一缩，一股神奇的力量，从尾巴根直接窜上身。 她一把推开王桂花，双腿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而后光着两只脚就窜出屋外。 “哎，小嫂子，你干哈去！”王桂花在后面喊。 此时院子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中心处，一身材粗壮、面色凶狠的老婆子，正死命拧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胳膊。 那女人穿着宽大不合身的孝服，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低着头无助地哭泣，脸上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那做作的楚楚可怜，哪怕换了副皮囊，苏曼音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骇、荒谬、以及绝处逢生的狂喜！ “月月？” “曼曼？！” 世界安静了一秒。 孙久玲跑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气愤。 “小妈，弟妹娘家又来闹事了！” 小妈？弟妹！ 她的闺蜜成了她儿媳妇？ 也就是说，她们平等的闺蜜关系，如今成了婆媳？还是寡妇婆媳！ 这是什么离谱剧本！ 秦晓月本来就很崩溃，因为她穿越的时间点，正是原主被亲生母亲打死那一刻。 记忆里，她自小在家不受待见。 亲生母亲对她非打即骂，整日压榨她干活赚钱，还骂她赔钱货。 成家后，母亲刘玉红还时常来盘剥她。 得知公公周德昌死了有一笔抚恤金，便上门逼她去要。 她不愿意，就往死里揍。 人真的被打死了，她，水灵灵的穿过来了。 秦晓月想反抗来着，可这原主的身子太弱了，用不上力气。 只能趁着人多，装柔弱博同情。 可惜看热闹的多，伸手帮忙的却没有。 心里正想着，若是闺蜜在，凭她的黑带水准，哪个还能欺负得了她。 嘿，她就出现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闺蜜成了自己的后妈。 “那钱就是周家补偿咱们秦家的，你拿出来！” 刘玉红说着又要抬手，秦晓月哭着喊“救命”，然后直往苏曼音身后躲。 孙久玲也凑上前，跑出门来的王桂花，听到有人要分大伯哥的抚恤金，也站了出来。 “嘿，这是我们周家的事，和你老刘婆子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秦晓月可是为你们周家守寡多年，凭啥不能多分钱？”刘玉红无理搅三分，“至于你，又不姓周，也不是一户，才是最没关系的。” 王桂花的丈夫周德顺，和侄子周卫民去忙着买棺材，不在家。 估计也正因如此，刘玉红才敢上门闹事。 刘玉红见女儿还躲在苏曼音身后，便撸起袖子又冲了上来。 “秦晓月，你还敢躲！你个扫把星，还不……” 砰的一声巨响。 刘玉红如一个肉球，直接砸在地上。 众人都懵了，适才什么情况，只看到刘玉红上前一扑，周德昌的小媳妇那么一抬腿，然后人……就飞了？ “曼曼，不会踢坏了吧？”秦晓月低声道，“我可没钱养她呢。” 苏曼音撇嘴一笑，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抚。 转头，她盯着倒在地上的刘玉红，冷冷提醒。 “我是周德昌的老婆，秦晓月的婆婆，这是周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第002章 小妈扯大旗 苏曼音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冷冷，周家几个媳妇仿佛一瞬间找到主心骨，纷纷站到她身后。 “对，这里是周家，你怎么好意思舔个大脸来要钱的！” 王桂花双手叉腰，扯着脖子叫嚣。 一旁的孙久玲虽然喊不出来这样的话，却也挺了挺胸脯，做出不好惹的模样。 躲在一旁的秦晓月，咬着手指，浑身颤抖着哭诉着。 “妈，咱们做人得讲良心啊，我男人的钱你都拿走了，他爸的钱咱再拿，就不合适了！” 说完，她又歪倒在苏曼音的肩膀上，抽泣起来。 围观的邻居见状，无不对刘玉红指指点点。 从地上爬起来的刘玉红，气急败坏，早知道把自家男人带过来了，现在就自己一个，还真打不过她们这么多人。 “你心里只有婆家，还有我们这个娘家吗？你爸得病了，没钱治都不管，真是造孽啊！” “亲家母，这钱是老周的抚恤金，如何支配，也是我说的算吧！” “你算个什么东……” 刘玉红张嘴刚想喷粪，结果苏曼音突然捡起地上一根木棒，握在手里。 “你，你还想行凶不成！” 砰 那个木棒少说有三指粗，结果苏曼音轻轻一用力，徒手竟撅断了！ “那个亲家母，你说啥？” 苏曼音微笑的问话，刘玉红吓得连退几步。 但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盘算，硬的不行，她便来赖的。 她两手一扬，两腿交叉，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开始撒泼起来。 “哎呀没天理呀，养了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啊！她爸生病没钱看不管，她弟没钱找不到媳妇也不管，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晓月，你替他们老周家守了两年寡，这是他们欠你的，我们是为你好啊，你咋这么糊涂啊！” “完了，遇到滚刀肉了，这可咋办？” 秦晓月拉着闺蜜苏曼音，低声道，“要不，咱们现在办了她？” 苏曼音白了一眼白切黑的绿茶闺蜜，小脑袋里真是啥都敢想啊。 这可是八零年代，小打小闹还好，真要是出人命或重伤，那判得可重多了。 正棘手着，突然一个正义的声音，从院门口响亮的传来。 “怎么回事！是谁在闹事？” 人群散开一个小道，两个身穿中山装的男子大迈步走了进来。 “这是纺织厂杨厂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年青一点的中山装，走上前介绍着。 苏曼音一见，顿时有了主意。 她快步上前，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杨厂长，你们可算来了！” 苏曼音眼泪说来就来，指着一旁的刘玉红，声泪控诉起来。 “我家德昌刚走，卫东媳妇的亲娘就来抢抚恤金，德昌可是为了建设四化才累倒在岗位上的，也算烈士呀，他们这是要逼死烈士遗属啊！” 众人看到苏曼音这一波操作，纷纷都震惊了。 秦晓月见状，也不甘示弱，跪在地上哭诉。 “我小妈不容易啊，都被他们逼得跳河了！” 刘玉红吓白了脸，“你，你们胡说……” “我们是不是胡说，英明的领导们，会看不出来吗？” 苏曼音绝望又克制着，“德昌常和我说，厂里是他依靠，是他建设国家贡献力量的战场，如今他刚牺牲在战场上，我们这些女眷就被欺负……杨厂长，你不能让烈士寒心啊！” 谁是烈士？周德昌吗？他一个会计，拿过枪咋地？ 可这小媳妇说的，又没啥毛病。 他们是国营纺织厂，厂子里挂着的标语就有“四化必赢”。 是不是烈士不要紧，这周德昌确确实实是倒在工位上的。 本来今天他来就是树立关怀典型的家属，结果这家属竟然被人欺负这个熊样，这不是打他脸吗！ “周德昌同志是因公殉职，他的家属就是纺织厂的亲人，他们的安危，我们厂里护定了！” 转过头，他盯着秦连山和刘玉红，厉声道，“再有骚扰的，直接送到保卫科！” 刘玉红见状，连忙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见人走了，苏曼音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种哭戏真不适合她，太累人了。 以后还是让闺蜜演吧，虽然做作了些，起码她喜欢，而且哭还带都来咪。 杨厂长上前将苏曼音扶起来。 孙久玲也凑上前，将秦晓月扶起。 “德昌是个好同志，他的家人厂里一定不会不管的。你们放心，抚恤金谁也抢不走，日后生活有困难，找厂里的工会就行。” “对，找我就行。” 一旁那个年青中山装，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纺织厂工会主席，方谦。” “你们放心，国营纺织厂是你们永远的家。” 这句话算是当众给苏曼音撑了腰，一旁的王桂花听厂里这么说，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还得挂着笑容，感谢领导的关心。 杨厂长和方谦来到屋里，对着遗像上了几柱香，又安慰了一番家属，便借口厂子还有要事，匆匆离开了。 望着领导们离去的背影，苏曼音一直撑着那股子气，也终于松了。 只觉得腿一软，人直接瘫软下来。 好在秦晓月眼神好，一把将其拉住，这才没摔倒在地。 “小妈闺蜜，你刚才帅呆了！” 苏曼音借着秦晓月的力，努力站稳。她望着不远处，登上吉普车的两个人，眼里若有所思。 这可不光光是一时的解围，更是她借来的“势”，能不能在八零年代开好局，可就指着这点“势”呢。 王桂花看着亲如姐妹的婆媳二人，心里着实的不痛快。 两个克夫的寡妇，凭啥要分钱？ 想到这里，她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婶子，那个小妈活过来了，咱们是不是……” 孙久玲在一旁怯生生地提醒着，王桂花拍着大腿，嗷起来。 “哎呀，快去找卫民他们叔侄，人都活了，还买什么棺材嘛！” 第003章 寡妇婆媳苦啊 王桂花拉着孙久玲跑出去找叔侄二人，众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便也各自散了。 院子登时清静下来。 苏曼音和秦晓月关上房门，躲在屋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秦晓月艰难开口，“所以我们……” “穿了，”苏曼音叹口气，“还是买一送一，芭比Q了一对儿。” “不过好在还有杨厂长，相信你娘家那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作妖了。” 说起她娘家，苏曼音对秦晓月的表现很不满意。 “你也是的，还二十一世纪独立女性，被欺负那个奶奶样，咋还不知道反抗。” 秦晓月一脸无奈。 “谁让我穿成一个窝囊废儿媳啊，浑身没劲儿，再说，我不得保持人设嘛。” 秦晓月眼珠一转，挽着苏曼音的胳膊，贱兮兮地喊了一声，“妈——” 苏曼音愣了一下，而后挺直腰杆，长长地应道，“哎——” 两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抱在一处，像两个疯子一样，又是哭，又是笑。 “好了，收！”苏曼音率先冷静下来，她拍了拍秦晓月的背，“咱们得对对信息，一会儿家里人回来，还得应付呢。” 两人坐在炕沿上，快速地交换彼此记忆里的信息。 苏曼音，二十四岁，周德昌续弦，刚守寡，投河被救，手里有一笔抚恤金，被周家叔侄惦记。 秦晓月，二十二岁，周德昌小儿子周卫东的媳妇。两年前周卫东在部队牺牲，她成了烈属。有个不着调的弟弟，自小她性格懦弱，被娘家人一直吸血。 屋里墙上的明星挂历，当红影星张瑜站在花丛里，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两个姑娘。 那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和她们说：欢迎来到一九八二年。 两人不得不接受现实。 “天崩开局啊！”秦晓月苦着脸，“据我所知，我那娘家就是个无底洞，至于周家……” 她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妈闺蜜，撇撇嘴，“也没几个好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不是还有我这个小妈吗！” “嘿，占便宜没够了是吧。” “咱们姐妹齐心，拿银拿金。”苏曼音嘴角露出一丝痞气的笑容，“不就斗极品吗，姑奶奶手拿把掐。” 两人正说笑着，窗外闪现几个黑影儿，接着屋门被人推开。 只见一老一少两个高大的男人，甫地闪现在门口。 “你……没死？” 周卫民率先开口。 他和二叔跑到郊区小店里挑棺材，结果媳妇儿和二婶跑来，说他的小妈又活过来了，这让他有些懵。 之前卫生所的大夫看过的，人凉的不能再凉了，咋就又活过来了呢？ 他本想着，这个女人死了也好，一来不用再受邻居非议，二来老头的抚恤金，也没了争议。 没想到二叔周德顺又黏上来，言说他是亲弟弟，要肩负起哥哥嫂嫂的丧事。 哼，懒得跟猪一样的人，突然积极起来，还不是为了那点抚恤金和院子？ 所以他听到苏曼音活了，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 毕竟有配偶，这抚恤金就落不到旁人手里。 “哎呦小嫂子，你这死里逃生，可是有大福相呀。” 周德顺一口一个小嫂子，喊得很是亲热。 “可不能再想不开啊，大哥没了，还有我和桂兰呢，放心，以后有啥难处，找我周德顺就行，我给小嫂子做主！” “对，找我们就行。”王桂花也咧着嘴，在旁附和着。 孙久玲有些感动，也凑上前拉着苏曼音的手，动情道，“小妈，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别伤心了。” 周卫民看着傻乎乎的媳妇儿，心里旳无名火腾地又升起来。 周德顺夫妻俩那是装样子，她竟还真就信了？真怕有一天，这傻媳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过看着两个寡妇，确实也不容易。 “小妈，我姐不在家，家里就剩我了，以后你就跟我们过吧。” 周卫民瞥了一眼苏曼音身边的秦晓月，“弟妹要不还是回娘家吧，我们老周家，不能再拖累你了。” 苏曼音没想到，这叔侄二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不拖累？周德昌死之前，家里地都是秦晓月伺候的，那个时候咋不说拖累？ 不过能想着留下她这个小妈，倒还算有点良心。 秦晓月也顿时明白周卫民的心思，她稍稍酝酿一下，眼泪便落了下来。 “二哥，今天我刚和娘家吵了一架，现在让我回去，这不是逼我去死吗？”秦晓月拉着苏曼音的胳膊，号啕起来，“妈，我的命好苦啊。” 苏曼音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这次情绪迸发得不错。” 孙久玲见了，有些感触。 “卫民，弟妹娘家就是个无底洞，还是让弟妹留家里吧，也好陪着小妈。” 周卫民白了一眼傻媳妇儿，“你少插嘴！那是弟妹亲娘，能刻薄到哪里去！” 他哪里知道，原主真就被亲妈失手掐死了。 孙久玲被丈夫一凶，立即乖乖闭上嘴巴，低头站在一旁。 “老二，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这当个后娘的，刻薄你们了呗。” 苏曼音抓住话头，开始大做文章。 “我自问嫁给你爸之后，对你们虽算不上多照顾，但从来没为难过你们吧？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你和久玲刻薄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卫民嗫嚅着，他没想到，自己小妈跳一次河后，嘴巴竟然变厉害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 周卫民被苏曼音逼得脸红脖子粗。 一旁的周德顺和王桂花见状，心里乐开了花。 看看，逆毛捋，总得被扎，到底太年轻咯。 哪知苏曼音突然转过头，冲他们开口。 “二弟二弟妹，我现在是寡妇，院子里还是清静些的好，你们的好心我记下了，不过……” 她拉起身边秦晓月的手，动情道，“还是让晓月陪我住吧，两个寡妇婆媳，也能体谅彼此不易。” “妈——”秦晓月凄厉一声，扑进闺蜜怀里，“我们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第004章 祸引东水 叔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两个寡妇哭得这么凶，他们也不好再逼下去了。 万一两人再去跳河，那他们老周家可没脸在家属院混了。 反正钱到了，以后慢慢再要吧。 “小嫂子，侄媳妇，你们先歇着。”周德顺像个敞亮人儿似的，率先表态，“我们就先回了，大哥的事别担心，有我呢。” 靠他？周德昌的丧事，都是厂里处理的。 灵堂是周卫民置办的，他这亲弟弟，除了会耍嘴，还会啥？ “辛苦了二弟，你们也累了，都各回各家吧。”苏曼音如长辈一样，吩咐着。 周卫民心里正不忿着，结果苏曼音又补了一句。 “卫民，久玲，你们两口子出大力了，小妈记着呢。” 周卫民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让他有些激动。 开玩笑，长嫂如母，满屋子，可就她辈分高呢，说话能没力度？ 周卫民见周德顺夫妇屁股离开炕沿，便也起身，跟着准备离开。 哪知刚到门口，王桂花直接把门从里面带上了。 “你们先回吧，他们娘俩还没吃饭呢，我给她们做点吃的。” “还是卫国他娘想得周到，好吧，你做点清淡的哈，家里有我呢，你就留下好好照看她们娘俩吧。” 周卫民看着一唱一和的夫妻俩，心里不由气愤，到底自己还是年轻了。 “卫民，咱们回家吧，大花和小旭还没吃饭呢。” 孙久玲担心自己两个孩子饿着，上前催了催丈夫周卫民。 结果被周卫民丢了一个大白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少吃一顿会饿死咋滴！” 说完，也不等自己媳妇，背着手，又踢又打的走了出去。 孙久玲愣住了，她不明白，丈夫这无名火咋又着了。 苏曼音和秦晓月没想到，这王桂花这么难缠。 不过不得不说，这王桂花家庭主妇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娴熟的。 家属院不大，厨房更是很小，那么一个膀大腰圆的王桂花，竟可以在里面行动自如。 甚至隐约地，还能听到她哼着歌曲。 “她有病吧，给别人做饭，还这么高兴？” 秦晓月不解地吐槽，“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着点，万一给咱俩下毒咋办？” 苏曼音望着秦晓月，哭笑不得。 “想什么呢，屋子里就三人，咱俩挂了，她还能有好？” “把心放肚子里，她现在买咱们好还来不及呢。” 苏曼音指了指，炕上锁着牢牢的柜子。 “都盯着周老头的抚恤金，还有他的工位呢。” 秦晓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低声问，“那你老老公，有多少抚恤金啊？” 苏曼音抬手比了一个八，秦晓月登时瞪大了眼睛。 “八万！这么多啊。” “想什么呢，现在是八零年代。” “八千？” 苏曼音摇摇头，“八百。” “啥，才……” 秦晓月嗷的一声，苏曼音慌忙捂住她的嘴。 “祖宗，你小点声！” 秦晓月点点头，苏曼音这才放下手。 “才八百块钱，那是一条人命啊。” “他一个月工资四十，二十个月可不就八百块。”苏曼音低声解释，“这是规定，不多给，也不会少给。” 秦晓月盯着闺蜜，“要不说你穿越当妈呢，这八零年代的政策，消化得真快。”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王桂花把饭菜做好了。 大米粥、白馒头，还有两盘素炒的青菜，一碟咸菜，上面还放了一块豆腐乳。 闺蜜二人看了一眼，说实话，这饭菜虽然闻着挺香，但实在太素了。 见二人坐着不动，王桂花以为两人还在伤心，便上前规劝着。 “哎呀小嫂子和侄媳妇，想开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你们若是有个好歹，那德昌大哥和卫东侄子在那头，也不放心不是。” 苏曼音叹了一口气，拉着秦晓月来到饭桌前。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晓月，不能辜负你二婶的一番心意。” 苏曼音捡起一个白面馒头，递给闺蜜，“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王桂香正给两人盛米粥，听苏曼音说还有事要办，便好奇地问了一嘴。 “小嫂子，你有啥事要办啊？需要我帮忙不。” 苏曼音摆摆手，“不是啥大事，就不麻烦弟妹了。” “都是一家人，不麻烦不麻烦，你说说看。” 秦晓月端着二碗，一边吸溜米粥，一边瞥着王桂花。 这个棒槌，还是上了闺蜜的钩。 “唉，这不你德昌大哥走了之后，我就没了收入，以后我们娘俩的日子，肯定很艰难。” 苏曼音唉声叹气，语气里全是担忧。 “我想着和晓月做点生意，可德昌的抚恤金太少了，弟妹，你能不能……” 后面话苏曼音还没说，王桂花就把头摇成拨浪鼓。 “小嫂子，我和德顺可没钱呀，你知道的，卫国读高中，正花钱呢。” “唉，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就说，不想麻烦你呢。” 苏曼音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自顾自道，“看来，只能这一条路了。” 这半截话，勾的王桂花心直痒痒。 “不是小嫂子，你说的其他办法，是啥呀？” 苏曼音看了一眼秦晓月，做隐忍状。 “吃饭吃饭，不说了哈。” 王桂花被勾得抓心挠肝，“不是小嫂子，你倒是说啊，到底啥路子。” 苏曼音一脸为难，一旁的秦晓月轻咳一声，再抬头，双眼又红成桃子。 “还是我来说吧，妈是想给我撑腰，把卫东的一千块抚恤金要回来。” “啥，卫东的抚恤金，竟有那么多！” 王桂花没想到，侄子才当了两年兵，竟然有这么多抚恤金。 “要，卫东媳妇儿，婶子和你一块去要。” “那毕竟是晓月的娘家，她要去，恐怕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苏曼音顿了顿，叹息道，“我呢，虽然辈分在，可惜没家长气势，若是有个有威望，有气势的长辈出面，就算要来百八十，我们娘俩也感激啊。” 王桂花脑子飞速地旋转，这两个寡妇，只要百八十满足，那剩下来的，岂不都是自己的了？ “小嫂子，卫东媳妇，这件事包在二婶子身上了。”王桂花拍着胸脯表示，“我这就回家喊你二叔，去找秦家要钱去！” 第005章 集体的温暖 王桂花很激动，苏曼音和秦晓月表示很感动。 “弟妹啊，那就辛苦你和德顺跑一趟了，这碗筷我和晓月来收拾。” “二婶，你真是我秦晓月的二婶啊。” 王桂花顿时正义感爆棚，火急火燎地便出了门。 闺蜜二人立在门口，望着王桂花精神抖擞的背影，开始八卦起来。 “曼音，你说她能要来多少？” 苏曼音抬起一根手指。 “一千！” 手指摇了摇。 “一百？” 苏曼音叹口气，“一个分格子都没有。” 秦晓月愣了一下，“不会吧，王桂花和周德顺看着挺有勇有谋的。” “那又如何，你娘家早把钱花干净了，就算把家拆了，他们也找不出一分钱的。” “何况，你还有个盲流弟弟。” 秦晓月从原主记忆里看到过那个弟弟，长得跟个刀螂似的，又懒又馋，还爱玩儿。 这原主还真是命苦呢，不对，是她命苦。 “行了，别想了，咱们该干正事了。” 苏曼音扯了一把秦晓月，“换身衣服，咱们该出发了。” “啊？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去能解决困难的地方呗。” 国营纺织厂。 工会主席方谦，写完厂领导关怀职工家属的稿子，来回检查两遍，见没什么问题，这才起身去厂长办公室。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窗外门卫那里传来争吵。 “没有介绍信，没有职工证，就是不能进。” “小同志，这不是有周德昌的职工证嘛。” “那不是你的呀。” “可我是他老婆啊，你看，这有结婚证，苏曼音，就是我。” “可谁能证明，你就是苏曼音呢？” “身份证啊，我的身份证在这里呢！” 苏曼音以为这样总算可以通过了，结果小同志又犯轴起来。 “让周德昌来接你吧，即便职工家属，也不能随意进厂的。” 苏曼音服气了，正要破防，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走了过来。 “方主席，是我，周德昌的爱人！” 方谦顺利地将二人带进办公楼，秦晓月挽着苏曼音的胳膊，四处打量着陈旧的办公楼，眼里全是对岁月的感慨。 但在方谦看来，这是她们对纺织厂的向往。 方谦敲响厂长的屋门，得到“进”的回应，推开屋门，将二人引了进去。 “杨厂长，是周德昌的爱人和儿媳，他们说有事找您汇报。” 杨厂长见到是苏曼音婆媳，心里有些不悦。 上午拿厂子扯大旗的事他还没追究呢，结果不到一天，她们又来。 还真当纺织厂是羊毛，一个劲儿薅呀。 但看到二人胳膊上系的黑布条，还是保持着领导的风度。 “坐，快坐。方谦，倒点热茶！” “是，厂长。” 方谦捡起地上的暖瓶，放到一边柜子上，翻开两个茶杯，倒上热水。 “杨厂长，不用麻烦的。”苏曼音一脸真诚，“今日我和晓月来，是来表示感谢的。” 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尿素袋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锦旗。 “我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就搞了一面锦旗，希望杨厂长笑纳。” 听到是来送锦旗的，杨厂长嘴顿时不由自主地咧开。 方谦将倒好的茶水放到桌上，也凑过来看看这面锦旗的内容。 只见苏曼音的锦旗很大，上面金灿灿地写着十二个大字：心系职工家属，情暖千家万户。 “好，写得好哇。” 杨厂长欢喜地接过这个锦旗，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很是喜欢。 秦晓月看在眼里，嘴角直抽抽地憋着笑。 “快坐，怎么还站着，方谦，茶倒好了没。” “倒好了倒好了。” 方谦很有眼色地接过锦旗，“厂长，这个锦旗，就挂在咱们职工之家吧。” 杨厂长满意点点头，“去吧。” 方谦欢喜地拿着锦旗离开，他的稿子还得补充丰富一下，尤其锦旗上的这句话，一定要写进去。 苏曼音和秦晓月坐在人造革沙发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环顾着杨厂长的办公室。 “杨厂长真是清廉啊，这办公室也这么简朴。” 苏曼音说得真心实意，杨厂长很是受用。 “都是国家资产，能省就省嘛。怎么样，你亲家没在来闹吧？” 苏曼音摇摇头，“有了纺织厂和您做后盾，他们不敢再来的，不过……” 杨厂长就知道，这个苏曼音一定有所求。 但那面锦旗太给力了，她就算有天大的诉求，他也一定尽量满足。 “家里的粮快没了，可我们，没票了。” 秦晓月这才明白，闺蜜这是来化缘来了。 心里不由再次赞叹，闺蜜果真把时代背景吃得死死的，她都忘了，这是个要票的年代。 “这个呀，简单。” 杨厂长豪气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沓粮票，“我呢，一般在工厂吃，粮票用不着，你先拿着……” 苏曼音伸出两只手，拒绝道，“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家人也得用啊。” “拿着吧。”杨厂长直接把粮票塞到苏曼音的手里，“不差这一点。” 苏曼音攥着几张粮票，眼睛红红道，“杨厂长，您真是个好领导啊！” 秦晓月瞥了一眼，心说这也没几张啊。 于是她也感动地哭起来，“方主席和杨厂长都帮咱们，职工肯定也没少帮爸。妈，还是厂子有人情味儿，有温暖啊！” 苏曼音不住地点头，“杨厂长你放心，等下个月我们领了粮票，一定还您。” 此刻杨厂长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对呀，可以组织职工捐款呀，这样能体现纺织厂职工情，又能提升凝聚力。 “二位稍等，我出去一趟，别走哈，千万别走！” 杨厂长急匆匆离开后，苏曼音捏了一下秦晓月的脸。 “你这家伙，蔫坏！” “彼此彼此。” 秦晓月还了一嘴，心里掠过一丝忐忑： 杨厂长若知道那面当成宝的锦旗，是从寿衣店里作的，会不会找她们算账。 第006章 小妈的觉悟 闺蜜二人在厂长办公室闲坐着，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妇女，慌里慌张地闯进办公室。 见厂长不在，便把目光投向婆媳二人。 “两位同志，知道杨厂长去哪儿了吗？” 两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妇女有些焦急，嘴里念叨着怎么办，便拉上门准备离开，偏巧一回头，遇上回来的杨厂长和方谦。 “乔红？怎么了，车间出事了？” 杨厂长见到是乔红，原本高兴的脸，顿时暗了下来。 乔红是纺织厂一车间的车间的主任，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都没得说，没有特别情况，她是绝不可能离岗来办公室找他的。 杨厂长推开门，将乔红让进来。 “厂长，纺织机坏了！”乔红焦急道，“我和工友调了好几遍，还是总断线，而且声音也不对。” 乔红急得额头全是密汗，“如果今天修不好机器，那这个月，咱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秦晓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小声嘀咕着，“完不成就少卖点呗，多大点事儿啊。” 苏曼音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心说这闺蜜，一天天还真是啥也不关心。 八零年代的国营厂子，他们的产品可是关系着其他厂家的生产计划的，若是他们完不成，其他厂子就得停工。 连锁反应，若是都停了，那供应就会出现问题。 若是牵扯到军需品，那责任就更大了。 这个乔红是个有责任心的。 “厂子维修班的师傅呢，他们没去看看？”方谦从旁提醒。 “来了，都看了，还是找不到毛病出在哪里！” 乔红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要是周卫民在就好了，他对这些机器最熟悉了，听音儿就知道问题在哪儿，可是……” “他还在丧假，我不好意思找他来呀。” 杨厂长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婆媳二人，犹豫了一下，转头对乔红安抚。 “乔红主任，你让维修班的师傅再看看，实在不行，晚上我再去找周卫民，你看行吗？” 乔红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却被人叫住。 “这位同志留步！” 苏曼音起身，缓步来到三人近前。 “适才我听这位乔同志说，我家卫民可以修好机器？” 乔红一愣，周卫民的媳妇儿她见过，不长这样啊？ “您是周卫民的姐姐？” 乔红记得，周卫民有个姐姐，便试探着问了句。 哪知对方回复她的却是…… “我是他小妈。” 苏曼音淡淡回应，乔红不由瞪圆了眼睛。 这就是周德昌娶的那个小媳妇儿？ 上次因为赶任务，她没参加周德昌的婚礼。 光听周德昌老牛吃嫩草，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 开始她不信。 毕竟周德昌在厂子里是出了名的正派人，顶多也就娶了个年轻几岁的，如今看来，是她搞错了。 这可不止几岁，至少得差二十岁吧！ 她图啥？ “杨厂长，我家老周为厂子牺牲，厂子对我们家属，给了莫大的帮助。” “卫民是他的儿子，又是纺织厂的职工，自然不能给他老子丢脸！” 苏曼音说得情真意切，甚至眼睛里都有了星光。 “若是老周还活着，他也会薅着卫民，来厂子修设备的。” 几句话说得厂里几个领导热泪盈眶。 “苏曼音同志，谢谢你！” 杨厂长有些激动，他慌忙从兜里掏出来一沓钱。 有一块，也有五块，还有几角钱，悉数交到苏曼音的手里。 “这是厂里工会组织员工捐的款，一共三百多，还有一些粮票，你都拿着！” 苏曼音看着还沾着机油的粮票，心下一片感动。 任何年代，都有善良朴实的好人啊。 “谢谢杨厂长，我这就和晓月回去，去做老二的工作。” “他老子是党员，是英雄，那他就不能当孬种！” 苏曼音越说越激动，“舍小家才能保大家，今天我就是抬，也要将他抬到纺织厂，将设备修好。” “绝不能因为他，耽误厂子的任务，影响祖国四化建设！” 方谦立在一旁，眼睛都直了。 这主题升华的，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这层层递进，逐步拔高，完全不逊于报纸上的通讯稿呀。 他哪里知道，苏曼音的芯子苏蔓，学的可就是新闻专业呀。 乔红也暗自称赞，心里对她选择周德昌，又可惜一遍。 多好的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觉悟有觉悟，口才又好，可惜……咋就嫁给老周，还成了寡妇，唉。 杨厂长眼里泛光。 “苏曼音同志，老周因公殉职，留下了一个工位，你有兴趣接替他不？” 苏曼音知道杨厂长是真心邀请她，但是她不想被束缚，也不想干几年就下岗。 “杨厂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懂账目，也不会纺织，就不给咱们厂子添乱了。” “不一定非要做财务的，”杨厂长是真心惜才，“厂里宣传、办公都可以，我们很缺你这样的人才呢。” 苏曼音还是笑着拒绝。 秦晓月见状，慌忙从旁插嘴道，“那个杨厂长，这个工位可以暂时为我们保留着吗？” 苏曼音一愣，她这个最讨厌上班的闺蜜，一定是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可以，我们会一直保留着。”杨厂长笑着回应，“只要苏曼音同志答应来，我们随时欢迎。” “那，若是其他合适的人选呢？”秦晓月试探道，“比如我，或者其他人？” “这个……” 杨厂长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这个秦晓月，还军人烈属呢，比起苏曼音，觉悟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杨厂长，晓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自力更生，就不用国家操心了。”苏曼音从旁圆着，“还是想着，将厂子的这份照顾，让给更需要它的人。” “对对对，就是我小妈说的这个意思。”秦晓月慌忙应下来。 几句话下来，苏曼音在杨厂长、方谦和乔红等人心目中的形象，愈加高大起来。 面对这么好的工作，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最需要的人。 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就是他也做不到呀。 他心里不由暗骂一句：周德昌这个老鬼，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娶了这么好的小媳妇儿啊！ 第007章 不与外人说 离开厂子时，杨厂长做主，将一辆自行车，送给了苏曼音。 “原本也是打算奖给周德昌同志的，如今，就由你骑着吧。” 苏曼音心里明白，这杨厂长是把她当成厂子职工对待了。 苏曼音没有推辞，毕竟她也确实需要，只是离开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大厂子，心里一片唏嘘。 印象里，海城没有纺织厂，取而代之的都是化工、机械厂。 所以，这个纺织厂，终究会因为时代的浪潮，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苏曼音骑着自行车，载着秦晓月，凭着记忆，很快找到老二周卫民家。 其实两家离得不算远，过个胡同拐个弯儿就到了。 也是个家属院，只是这屋子比起周德昌的，要小很多。 两人来到门口时，孙久玲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乖巧地蹲在一旁，伸手帮忙。 院子不大，东西不少，但都摆放得很整齐，一看就知道，孙久玲是个勤快人。 “洗衣服呢久玲。”苏曼音清亮的声音飘进院子，“那个卫民不在家？” 见到是苏曼音和秦晓月来了，孙久玲急忙起身，两只从洗衣盆里抽出来的手，在围裙上反正抹了抹。 “大花、小旭，喊奶奶和小婶儿。” 孙久玲将两个孩子拉到近前，两个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模样，明明应该认识两人，却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听母亲吩咐，便靠着她的腿，乖乖地喊道，“奶奶好，小婶儿好。” 苏曼音虽然有些不适，不过两个孩子是在太可爱了，看得出，孙久玲将两个孩子教育得很好。 “卫民去街道办了，一大早街道办来人，非要他过去一趟。” 秦晓月蹲下身来，将两个小家伙唤到近前。 “来，小婶这里有糖吃，你们要不要啊？” 秦晓月从兜里掏出两块水果糖。 这还是离开纺织厂时，乔红给她的呢，本想着自己嘴里没味儿时吃，但看到两个孩子太乖太可爱，就忍不住拿出来了。 两个小孩子没有立即伸手，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孙久玲。 “拿着吧，小婶儿不是外人。” 见母亲点头，两个小孩儿这才伸手接过糖果，说了谢谢。 “哎呦，怎么这么乖呀。”秦晓月掐着两个小孩儿肉嘟嘟的小脸，“太乖了，可容易被欺负呢。” 苏曼音慌忙将秦晓月拉起来，这坏种，保不齐一会儿蹦出啥歪理论，把孩子教坏了。 孙久玲将二人请进屋来。 一进屋，看到屋子里陈旧的家具，苏曼音和秦晓月都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只有周卫民一个人赚钱养家，但他结婚时，周德昌应该补贴不少呀。 不说别的，就是秦晓月结婚，给周卫东备的家具，也比这些多，这些好呀。 “嫂子，你这些家具太旧了，咋不换换呀。” 秦晓月毫不掩饰，直接开门见山，“要不你把我家的家具搬来吧，反正那房子也是租的，我以后和小妈住，就不续租了。” “那咋行呢，那是和卫东的家具，我可不能要。” 孙久玲嘴上说，心里还是有些羡慕。 两个孩子拿着粉笔，在外屋地画画，没有进屋打扰她们说话的意思。 “这些家具，是婆婆生前留给卫民的，卫民舍不得。” 苏曼音一听，就知道，这周周卫民是个孝顺的。 “久玲，这些年你为家操劳，辛苦了。” 苏曼音缓步来到孙久玲近前，将她手拉住，而后掏出一张井冈山，放到她手心。 “这是一百块钱，妈给你的，日子紧的时候，也该好好犒劳自己。” “妈，这……这不合适！” 孙久玲推搡着不要，却没成想，苏曼音的力气竟然比她还大。 “拿着，这是给你，也是给孩子的。” “拿着吧嫂子，这钱是厂里捐的。”秦晓月在一旁劝着，“你不拿，是不认咱妈咋滴？” “我认，哪能不认呢。” 孙久玲接过钱，鼻子有点酸。 “久玲，这个钱你收好，千万不要和任何外人说，明白吗？” “知道了妈，钱不露白，我知道的。” 苏曼音看看时间，怕来不及，便准备去街道办一趟。 刚起身，就听见两个孩子喊“爸爸”。 孙久玲快步出门，见周卫民脸色有些差，便凑上前低声问出啥事了。 “没啥大事，院子里的自行车是谁的？” “是我的。” 苏曼音挑开草珠帘子，从里屋走出来。 “厂里给我的，让我找你回去救急呢。” “救不了。”周卫民没好气道，“街道办让我响应国家号召，把我爸挖出来，火化后再下葬。” 想到自己老爹死了还要折腾，他就来气。 “还要罚款，在厂子里通报批评！” “啊，咋还有这个规定呀。”孙久玲一听便慌了，“不是，当初买棺材时，也没人和咱们说呀。” 秦晓月一头雾水，她看向苏曼音，低声嘀咕道，“这么严重吗？” 苏曼音点点头，“擅自土葬的，确实有起尸火化、并罚款的规定，但前提是，擅自二字。” 苏曼音冷静分析着，“如果说这是强制执行的，那么纺织厂作为国营单位，不会不知道这个规定，他们不会不提醒的。” “据我所知，咱们海城地广人稀，交通也不方便，火化得拉去邻县，所以多半应该是倡导，绝不是强制。” 周卫民听苏曼音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心里对她信任几分。 “可街道办下通知书了，限期要整改呢。” 周卫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了章的通知。 苏曼音接过来一看，顿时笑了。 “连个依据的文件都没有，日期也空着，还真是胆大妄为呢。”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曼音将通知书折回口袋，然后叮嘱周卫民，“快点拾掇一下工具，厂里机器坏了，别耽误生产。” 孙久玲一听，慌忙进屋帮他拾掇去了。两个小孩子，也小跑着，跟小尾巴似的进了屋。 苏曼音看着孙久玲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来。 “对了卫民，”苏曼音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井冈山，塞给周卫民，“这是厂子给的捐款，你拿着留着应急。” 见周卫民还怔愣着，她急忙把钱塞进他的衣兜。 “记住，别和外人说啊。” 第008章 这就惦记上了 离开周卫民家，秦晓月坐在后座上，埋怨苏曼音把仅有的两张大票送人。 “你还让他们各自保密，这不是挑拨夫妻俩感情嘛？” “我挑拨？哈哈，秦晓月你信不信，我就算这么叮嘱，转头孙久玲就把拿钱的事，说给周卫民。” “还有这么傻的女人？” “有时候女人傻点，或许更容易幸福。” “怪不得咱俩这么倒霉，感情是咱们把智慧和美貌都占了的苦果呀。” “苦果亦是果啊！”苏曼音用力蹬着自行车，“走，咱们去街道办看看去，到底哪个条文，要挖我老公的坟！” 周卫民火急火燎地赶去工厂。 厂子里人见到周卫民来了，都对他竖起大拇哥，夸他觉悟高，有担当，今年一定可以入党。 周卫民没说话，闷声干活，不到十分钟，机器便恢复正常。 “哎呦，还得是周卫民，这机器认人啊，哈哈。” 乔红在一旁开心地大笑。 她急忙组织职工开工，“今天幸苦大家加加班，一定要把时间抢回来。” 见周卫民在拾掇工具，乔红凑过来，又是一番感谢。 “卫民，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喊你回来，但真是耽误不起啊。” “没事儿红姐，小妈和我说了。” 听周卫民也喊小妈，乔红看得出，苏曼音在这个家确实挺有话语权的。 “你这个继母确实厉害，觉悟高，为人处世也很周全，卫民你知道吗，厂长都想招她入厂呢，结果她给推了。” “推了？” 乔红点点头，“她说，要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周卫民眉心微拧，他的小妈，觉悟这么高吗？ “本来厂里捐了三百多还有粮票，大家都觉得给她不少，结果听她这么一说，都说给少了呢，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卫民这才知道，原来厂里捐了三百多，还有粮票和自行车，结果苏曼音只给他一百，三分之一都不到。 回家后，他越想越气，换衣服时嘟哝了几句，孙久玲见状，从兜里掏出一百块，放在桌子。 “这也是小妈给的，我一忙忘了。” 孙久玲笑着解释，“小妈不让我和外人说，但你又不是外人。” 周卫民见状，心里不禁有些羞愧。 他没想到，小妈会给他们这么多钱。 “妈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就是了。”周卫民没拿钱，捡起一根葱舀了一点酱，“听妈的，别和外人说，尤其二叔一家子。” “啊，二叔家也算外人？” 周卫民一愣，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不会已经说了吧？” 孙久玲抿抿嘴，点头小声道，“中午买菜时，遇上卫国了，闲聊时，就说了。” 周卫民只觉得肝疼，算了，自己娶的老婆，还能咋说？ “久玲啊，日后你可长点心吧，离他们一家远点，行不？” 孙久玲红着脸表示，以后见到他们，一定绕道走。 苏曼音载着秦晓月来到街道办，登了记后，直接找到街道办主任的办公室。 敲了敲，便推开门 “请问，赵乾主任在吗？” “两位同志，有什么事吗？” 苏曼音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您就是赵乾主任啊，噢，我们是来找您反应困难的。” 苏曼音拉着秦晓月进了屋子。 “领导，我叫苏曼音，这是我儿媳秦晓月，我们来是想和领导反应，我们真不是抗拒火葬，是真不知道土葬要罚款啊。” 苏曼音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旁的秦晓月，早已是泪眼蒙蒙。 赵乾一脸懵，罚款？县里没下文说，抗拒火葬要罚款呀。 “两位请坐，慢慢说。” 赵乾招呼两人坐下，而后询问具体情况。 “赵主任，我老公是纺织厂的职工，不久前因公殉职，为了不牵扯厂子精力，本着丧事简办的原则，便早早下了葬。” 苏曼音慢条斯理地讲述着，“我们是积极响应政策的，连丧宴都没摆，可没想到，今天接到咱们街道办通知，说要处罚我们？” 苏曼音从兜里取出那张纸，然后双手交给赵乾。 “领导，我们是真不知道不火化的后果严重性，我们这就组织人挖坟，将尸体送到邻县火化，但这个罚款，您看能不能免了，或少交点？” 秦晓月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瞧着苏曼音。 奇了怪了，苏曼音不应该冲进来，直接开闹，怎么选择了她的路数？ 不行，她得配合着。 “领导，我小妈不容易啊，她一个女人，没有工作，没啥收入，这罚款也太重了。” 秦晓月在一旁哭诉着。 赵乾展开纸张，不由脸色一惊。 这是什么工作态度，这么强硬。 火葬自然要推行，但海城的火葬厂还在建设，要火化得去邻县排队，所以并未强制。 何况人家已经丧事简办，还主动提出了愿意火葬，鼓励还来不及呢，还想着罚款？ 赵乾越想心越寒，感觉问题也越大，但他不能表露出来。 “两位同志，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这样，我核实一下，之后给你们答复如何？” “那领导，之后是什么时间啊？”秦晓月哭着问道，“明天这个时间可以不？” 赵乾尴尬一笑，“行，就明天这个时候，你们直接来找我就行。” 赵乾见两个女人盯着他手里的通知单，猜到二人的想法。 “这张纸，要不你们拿着？” “不了，领导你拿着，更重要！”苏曼音一脸惶恐，“我们拿着，怕。” “怕？” 苏曼音点点头，“怕交罚款呗。” 赵乾爽朗一笑，摆手道，“不会的，放心吧，明天，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送走苏曼音和秦晓月后，赵乾直接给办公室打了电话，语气很是严肃。 “让老汪来我屋一趟！” 苏曼音载着秦晓月去供销社买了点日用品，便直接回了家。 结果人还没进院，就见到王桂花。 “弟妹，你怎么在这里？”苏曼音作惊讶状，“要来钱了？” 听到钱，秦晓月直接跳下车，一把拉住王桂花。 “二婶，你要来多少钱呀！” 王桂花叹了一口气，“晓月啊，你爸妈是真抠真赖啊，这些年，你咋熬过来的。” 秦晓月顿时感动得又落下泪来，一头扑进她怀里，“二婶，我命好苦啊。” “别哭了，这不还有我和你小妈吗。”王桂花轻抚着秦晓月的后背，“再说，厂里不是给你们捐款了，应该不少吧！” 苏曼音心里冷笑，果然，东边不亮西边亮，那头没捞着，这里惦记上她手里的钱了。 第009章 都是为了钱 “弟妹，他们捐的可不是钱，是情义啊。” 苏曼音声音清亮，嘴角一直带着笑。 “这个钱我想着先存下，以后准备回报厂子的照顾呢。” “存着？”王桂花冷哼了一声，“小嫂子，你存钱咋存到卫民媳妇儿那儿了，咋，她开银行的？” 苏曼音一愣，心里不由埋怨，这个孙久玲啊，还真是嘴松得很。 “弟妹，卫民家过得艰难，我这个做婆婆的贴补点，有问题？” 苏曼音压着怒火，继续保持笑脸，“你也是做长辈的，不也盼着小辈过得好，难不成，你见卫强家落破，也不管不顾？” 王桂花错愕地望着苏曼音，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跳一次河，嘴巴变得这么厉害。 关键人家一直笑着说话，她也不好动怒。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便压着火气，扭头回了家。 “我的小妈，你这笑里藏刀的功夫练得不错呀。”秦晓月望着王桂花的背影，叹息道，“就是发作得有点早，好孬让她帮忙做完晚饭，你再打发她走呀。” 苏曼音白了一眼秦晓月。 “不就做顿饭吗，有什么难的，你烧火，我来做！” 两个女人照着上次王桂花操作的步骤，在小厨房里点火、烧菜，却不知道哪里不对，搞得屋子里一片烟，还没把锅烧热。 两人慌忙浇了水，直接跑出院子。 邻居见状，纷纷跑出来观瞧情况。 “小苏啊，你家着火了？” “没，做饭，烟有点大。” 苏曼音尴尬地解释着。 “可要小心些，这家属院都墙挨着墙，你家着了，我们可也跟着倒霉呢。” 对方语气不是很客气，直接惹恼了秦晓月，她捡起地上的一个簸箕，站在门口，朝隔壁院里扇烟，嘴里还嘀咕着。 “让你诅咒我们，哼！” 苏曼音看着闺蜜幼稚行为，无奈摇头一乐。 她就不信了，不就做顿饭，能有多难。 苏曼音决定再接再厉，正要返回厨房，大花提着一个小盆，走进院子。 “奶奶，小婶儿，我妈包了水饺，让我送过来。” 苏曼音见状，急忙上前接过来。 她看了看门口，“大花，你一个人来的？” 大花乖巧点头，见饺子送到，便准备转身回家，结果却被苏曼音抓住了胳膊。 苏曼音不由心里埋怨孙久玲太粗心大意了，虽然这个年代没那么复杂，但也得小心些才是。 “晓月，别扇了，你快送大花回家。” “奶奶，我认识路。”大花懂事道，“你们吃饭吧，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以后不许一个人走远路，要大人陪着你才行。” 苏曼音拿手捋着小姑娘的头发，“我们大花太漂亮了，太乖了，奶奶担心。” 秦晓月捡了一个饺子吃了一口，“哇，酸菜肉的，真香啊，你妈手艺这么好呀。” “行了，赶紧送孩子回去。” 秦晓月眼珠一转，“小妈，要不你陪着我们一块走，我长得太美，又太弱，也危险着呢。” 苏曼音没功夫和她贫嘴，直接把盆塞给秦晓月手里。 “真是服了你了，大花，走，奶奶用车载着你。” 周卫民家，一家三口正在院子里吃着饭，就见婆婆苏曼音，骑着自行车，用大梁载着大花，进了院子。 “呀，妈，你咋还亲自送大花回来啊！” 孙久玲上前，帮着把女儿抱下来。 “你这孩子，咋还让你奶跑一趟。” “是我要送她的。” 苏曼音停下车子，也不见外，直接拉了一个马扎坐下来。 “你们两口子心真大，咋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单独一个人走路呢？真有个万一，你们不得哭死。” “妈，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这是家属院，没事的。” 孙久玲推着女儿洗手，而后大大咧咧坐下来。 “妈，你还没吃吧，在这里垫吧一口？” 苏曼音瞟了一眼周卫民，他尴尬地喊了一声“妈”，然后将一双筷子递过来。 苏曼音嘴角一弯，自然地伸手接过来。 “今天我和晓月去街道办了，将问题也反映给他们领导了，明天给答复，应该不用交罚款了。” 苏曼音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眼睛不由一亮。 “久玲，你这手艺可以啊。” “妈，你喜欢就多吃点，这是蒜酱，沾着吃更香。” 孙久玲将用蒜泥混合的酱油，向苏曼音近前推了推，苏曼音尝试了一下，味道确实更好。 “那……我爸，还用火化吗？” 苏曼音点点头，“虽然没有强制规定，但既然提倡，咱们就得积极响应。” “卫民，你得有这个觉悟！” 说到觉悟，周卫民这一天光听厂子里工友夸小妈了。如今看来，她确实看得比自己长远。 苏曼音在周卫民家吃完饭回家，天色已经暗了，刚到院门口，便见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隐约地，她听到了闺蜜那五音不全的哭声。 “秦晓山，你抢走你姐夫的抚恤金不够，还要卖姐姐，你这是违法呀！” 苏曼音听到声音，立即将车子停到一旁，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四五个小青年，握着木棒，将秦晓月围在中央。 中间一个比秦晓月高大半个头的瘦子，正拿着木棒子，指着秦晓月骂着。 “秦晓月，你撺掇外人来欺负咱爸咱妈，你还有良心不！” “晓山，你误会了，那是二婶子，她非要去的，不怨我呀！” “少废话，厂子不是给你们捐款了，拿出来，当给爸妈精神损失费了！” “凭什么！” 苏曼音高声断喝，她快步来到近前，直接将秦晓月揽到身后。 “这钱是纺织厂给职工家家属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曼音环顾周边的邻居，多数人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她提高嗓门，高声道，“告诉你秦晓山，这钱代表纺织厂集体的爱心，给的是我，你没资格要！” “我有没有资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秦晓山被激怒了，挥起棒子，吼了一声“开始砸”，几个人小青年，便纷纷准备动手。 “不要啊！” 秦晓月吓得在一旁喊起来，只是转头她对闺蜜低语的却是，“苏曼音，快，出手灭了他们！” 第010章 我叫高长河 “哼，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 秦晓山晃着胯骨轴子，得瑟地朝苏曼音靠近。 “年纪轻轻，非要嫁给老头子，真是脑子有包！” “是啊，有人宁愿嫁给老头子，也没人嫁给你个刀螂！” 苏曼音一句冷嘲，直接把秦晓山的短给揭了个底儿掉。 他恼羞成怒，挥着棍子便冲了过来。 “臭女人，找……” 叫嚣刚开了一个头儿，只见苏曼音一个反身飞踢，秦晓山就像个风筝一样，嗖地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而后砰的一声，落在墙根上。 秦晓山只觉得前面肚子一阵绞痛，背后一片麻，脑子嗡嗡地难受。 几个跟来的小青年见状，都愣住了。 “愣着干啥，她就一个女的，你们还打不过她！” 秦晓山刚缓过来一点，便开始叫嚣起来。 几个小青年一想也对，他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 几人对了一下眼神，便挥着棒子一同冲了上去，然后就听院子里…… 砰，砰砰…… 大约也就十分钟吧，几个小青年纷纷倒在地上，开始求饶。 “姑奶奶，你厉害，你饶了我们吧！” “对，是秦晓山花钱请我们来的，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呀。” 苏曼音拉着秦晓月来到秦晓山近前，秦晓山吓得直往后躲。 “姐，我是你弟啊，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欺负？” 明明求饶，却还是质问的口吻。 秦晓月蹲下来，一脸同情地望着秦晓山。 “晓山，我婆婆也是为你好，就像你说的，打是亲骂是爱。” 秦晓月扫了一眼周边倒在地上的小青年，转头对苏曼音抱怨。 “小妈，你咋对其他人，比对我弟弟还关心啊？” “秦晓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晓山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姐姐，明明还是那个窝囊样，但为啥，总感觉透着一股子疏离的恐怖感。 “你姐抱怨我，对你没有爱之深，责之切！” 苏曼音挥起拳头，对着秦晓山的肩膀就是两拳。 咯嘣咯嘣两声，随着秦晓山配合的闷哼两声，他的双臂脱臼了。 “啊，救命哇！” 秦晓山哭了，生生疼哭的。 “晓山，良药苦口利于病，劳其筋骨利于行，你忍忍哈，这都是为你好啊！” 秦晓月拿着毛巾给秦晓山擦汗，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听不见她说的，还以为她对弟弟多好呢。 事情闹得有点大，很快热心邻居带着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院子，只是场面有些怪异。 报案的说，有社会混混，夜闯家属院为难烈属婆媳。 可眼前，这些混混哭的哭，跪的跪，哪里像惹事的呀？ 秦晓山见到警察，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趴在地上，哭嚎着喊救命。 “呜呜，警察叔叔，救命啊，救命！” 其他几个混混也一样，跟丢了娘的丧尸一样，朝警察的方向挪，嘴里全是求救的哭喊。 带队的警察队长环视一圈，不由皱起眉头。 “行了，都带回去做笔录！” “是。” 几个属下得了命令，便上前将几个小青年架起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都没怎么吓唬，这几个小青年就很配合地跟着他们走。 甚至还抢着上车，仿佛跟逃命一般。 警察队长来到苏曼音秦晓月近前，冷着脸看着两个人。 “同志，没受伤吧？” 苏曼音摇摇头，“我儿媳受了点惊吓，我没事。” 警察队长一愣，他看看秦晓月，又看看苏曼音。 儿媳？这两人年纪明明相仿，说是姐妹还差不多。 “你们也是当事人，辛苦跟我们一起去所里做个笔录吧。” “行。” 苏曼音干净利落地应道，而后拉着貌似失魂落魄的秦晓月，一同往外走。 刚出院门，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嗷了一嗓子。 “阿姨功夫好厉害，像女侠！” 声音稚嫩，却在夜里响亮得很，周围的邻居瞬间爆发哄笑声。 甚至有人接着附和，说她帅，说她猛。 苏曼音摆摆手，“打扰大家休息了，抱歉了。” 警察队长跟在后面，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由有些好奇。 派出所里，所有小青年的口供都差不多，就是他们的伤，都是苏曼音打的，要苏曼音赔偿他们。 警察队长翻着几人的口供，长舒一口气。他扫了一眼对面的苏曼音和秦晓月，缓缓开口。 “他们的伤，都是你造成的？” 苏曼音点点头，“对，是我打的。” 苏曼音没有否认，直接认下来。 “他们该打！” 秦晓月在一旁抹眼泪，含着哭腔陈述道，“他们几个混混，跑到我家里，将我一个弱女子团团围住……” “警察叔叔，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都快吓出精神病了。” “他们还恐吓我，逼我拿钱，不拿就揍我。” 说着秦晓月扒拉开自己的胳膊，露出一段红红的印记。 “警察叔叔你看看，我的小细胳膊，都快被他们打断了。” 警察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察觉的笑。 他请两人来所里配合调查的时候，看到秦晓月捡起地上的棒子，给自己来了一下子。 这赃栽栽的还真是坦坦荡荡。 苏曼音轻咳了几声，“警察同志，他们私闯民宅、入室抢劫，仅仅这两项罪名，应该可以拘留吧？” “至于我们，不过是弱女子的自我防卫，若是赔偿，也是赔偿我们才对。” 警察点点头，“对，你说得不错，只是你的防卫有些过当了。” “警察叔叔，我婆婆是太爱我了，太激动了，才下手重了些。” 警察队长眯着眼，“你们……真的是婆媳？” 苏曼音和秦晓月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这里面有个叫秦晓山的，是你的弟弟对吧。” 秦晓月点点头，“警察叔叔别为难，关一关他，不然这孩子永远也长不大，学不了好。” 警察队长哭笑不得，他有什么可为难的？ “好吧，那就先这样。” 警察收了口供，而后撕下一张字条，拿笔在上面刷刷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派出所的值班室电话，遇到难题，可以打电话来。” 苏曼音接过字条，道了一句“谢谢”，又补了一句，“可是我们家……没电话。” 警察队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白痴。 “没事儿，那有时间，我帮你们安装一个。” “对了，我叫高长河，街道派出所副所长。” 第011章 断亲断后患 第二天，昨夜秦晓山闹事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周卫民和周德顺得知，一早便赶来小院。 “小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们两个年轻姑娘在家不行，太危险了。” 周德顺貌似很关心，但话锋一转，直接问起他最关心的事。 “那个大哥的抚恤金，没被抢吧？” 苏曼音立在门口，摇摇头扫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 再看周卫民，正闷着头，帮着拾掇院子里的东西。 两相对比，高矮立现。 “妈，你和弟妹没受伤吧？” 周卫民拾掇完，开口第一句话也是关心她们两个人安危。 “没事儿，警察同志来得及时，我们都没受伤。” 苏曼音将一杯水，递给周卫民。 “卫民，喝口水吧。” 周德顺被晾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 秦晓月又递过来一条毛巾给周卫民，周卫民推脱了。 “没事儿，我回家洗一下就行。” 苏曼音没想到，这糙汉闷葫芦，还挺有分寸感的。 “小嫂子，干脆还是让桂花住这里吧。”周德顺再次提议，“桂花不光能帮着看家，还能帮你们做饭。” 这句话倒是说到秦晓月心坎上了，她是真没做饭天赋。 她眼睛扑闪着，朝苏曼音直使眼色，苏曼音却跟没看见似的。 “德顺啊，若是一直依赖桂花，那我们以后还是啥也不会。” 苏曼音双手叠在衣襟下摆前，脸上挂着微笑，拒绝周德顺的好意。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可不能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不是，我可以做废人混世等死的。” 秦晓月凑到苏曼音身边，小声嘀咕，被苏曼音瞪了一眼，这才闭上嘴巴不说话。 周德顺还想说话，被周卫民拉住。 “二叔，咱们回吧，小妈和弟妹她们心里有数。” 苏曼音感激地望着周卫民，她真的不愿意和周德顺再磨叽。 哪知周德顺还没走，门口又来了讨厌的人。 “秦晓月，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连你弟弟也害，你的心咋那么毒！” 刘玉红人还没到，声音先窜进院子。 苏曼音一阵脑仁疼，这些恶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脱了呢。 见刘玉红和秦连山闯进院子，周卫民和周德顺也停下脚步。 刘玉红一进门，见周家叔侄也在，本能地吓了一跳。 好在这一次，她将丈夫秦连山也喊来了，不然，她还真有点怯。 “秦晓月，你给我出来！” 秦晓月躲在苏曼音身后，未语泪先流。 “爸，妈，你们这是干啥，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儿，就活该让你们这么糟践吗！” “放你娘的罗圈屁，我啥时候糟践你了！” 刘玉红破口大骂，顿时，又把没上班的邻居给招来了。 “婚是你自己要结的，若是听我们的，你咋会当寡妇！” “说那些干啥，现在赶紧麻溜跟我们去派出所！” 秦连山阴着脸，上前便要去抓秦晓月，苏曼音慌忙上前拦住。 “亲家公这是干什么，真当我们周家没人了！” 苏曼音这一嗓子，直接点起周家叔侄的热血。 两人纷纷走上前，挡在苏曼音前面。 秦连山拉着黑脸，盯着苏曼音。 “你个不要脸的小老婆，和晓月年纪差不多大，还摆起当妈的谱了？” 秦连山眼神发冷，“我儿子的账，我早晚……” 啪 秦连山懵了，他没预料到，苏曼音直接扇了他一耳光。 身边的周家叔侄也愣了。 “秦连山，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满嘴喷粪，你骂谁不要脸？你要脸，自己不赚钱，只靠女儿吸血过活？” “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臊的慌！” 秦连山脸火辣辣的疼，但远不如这几句话扎心疼。 “秦晓月，你就这么看着，你婆家骂你爸？” 秦晓月呜咽着，“爸，昨天晓山他们太过分了，警察叔叔说了，除非我小妈交谅解书，否则他们出不来的。” 闻听这话，秦连山和刘玉红顿时哑了火。 周德顺上前说和着，“那个秦大哥，小嫂子，都是亲家，咱们有啥事，好好说。” “我也想好好说，可你看他张嘴就骂人。” 苏曼音掐腰气愤道，“长这么大，我苏曼音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 “可你也打了我家老秦啊！” 刘玉红心疼地看着丈夫红肿的脸，心里暗骂，这个苏曼音下手真黑。 若不是他们儿子在派出所，得求苏曼音出那个谅解书，她早就冲上去撕吧起来。 “那是他活该！” 苏曼音冷冷地盯着秦连山那一对冒火的眼睛，硬是将其逼得眼神躲闪开。 秦晓月见状，又过来浇油。 “小妈，你看我爸我妈也不容易，你就看在他们年纪大了，就出了谅解书吧。” 秦晓月一脸眼泪一串串的，双手拉着苏曼音苦求着，“那终究是我的亲弟弟，总不能真的坐牢，等他十年八年出来，恐怕人就废了！” “什么，他要坐牢！” 听到儿子要坐牢，还是十年八年那种，刘玉红脑子一阵眩晕。 秦连山急忙搀扶住，这才没摔倒。 “少胡说，你弟弟就是来给你要点钱，拘留几天撑死了。” 秦连山嘴上强硬，心里也没底。 苏曼音冷冷一笑，“亏你白活这么久了，私闯民宅、入室抢劫、团伙作案、持械伤人，数罪并罚，至少十年起步。” 苏曼音虽有夸大，但入室抢劫，属于抢劫加重情节，确实至少十年。 周家叔侄听到苏曼音这样说，心里也是一惊。 一是惊讶，就进院闹个事，咋就蹲十年笆篱子。 二是苏曼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小妈，牛啊。” 秦晓月偷偷竖了一个大拇哥，转过头继续哭着劝说自己爸妈。 “爸，妈，小妈没说假话，这事真的很严重啊。” 苏醒过来的刘玉红，这下真的慌了。 “连山，咋办啊，晓山不能有事啊。” 秦连山阴着脸，抬头看着苏曼音，咬着后槽牙赔不是。 “亲家母，是我不对，不该开口骂人。” 见丈夫红着脸服软，刘玉红心疼得不行，但又不敢说什么，为了儿子，她只能也陪着服软。 “亲家母，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晓山吧，我……我求你了！” 刘玉红说着，就要下跪，好在周卫民眼神尖，上前直接架住。 苏曼音赞赏地看了一眼周卫民。 “亲家母这是做什么，我苏曼音又不是恶人，不就一封谅解书嘛，没问题。” 听到苏曼音愿意出谅解书，秦家夫妻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得有个前提条件。” 苏曼音将秦晓月拉到身边，“你们只要出一封断亲书，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晓月，我这就写谅解书！” 第012章 这个女人啥意思 秦家夫妻还以为什么苛刻的条件，一听是和女儿断亲，两人一刻都没犹豫，当下便同意了。 毕竟女儿是寡妇，又有这么个恶婆婆护着，以后也没啥可盘剥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儿子出来再说。 秦晓月看着秦家父母着急忙慌借来纸笔，在院子里方桌上，快速地写下断亲书，心里不由替原主不值。 她缓步凑到苏曼音近前，低声问了一句，“这东西，有法律效益吗？” 苏曼音叹口气，低声回应，“不过是抓个把柄，道德约束一下罢了，他们若是病了，你还得尽孝。” 秦晓月一脸无语，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断亲书已经写好了。” 秦连山将纸交给周德顺，由其转交给苏曼音。 “从今以后，秦晓月便与我们断绝关系，不在是我们秦家的女儿。” 秦连山在一旁冷冷道，“这样总行了吧。” 苏曼音简单看了看，不是很满意。 “秦大哥，你这写得有些含糊，断绝关系，怎么断呀？” 苏曼音笑着建议道，“我觉着，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比较好。” 秦连山咬着牙，一旁的刘玉红焦急救儿子，慌忙催促道，“晓山他爸，咱们写，就当没生过这个白眼狼了。” “妈，你咋能这么说我呀。”秦晓月又开始哭唱起来，“妈，之前你扣下聘礼，拿走卫东的抚恤金，我可是一分都没往回要呢，你咋还说我白眼狼呀。” “小妈，我爸我妈只认弟弟，不要我了！” 秦晓月再次扑进苏曼音的怀里，苏曼音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地安抚着。 “他们不要，妈要你，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妈。” “妈！” “哎！” 众人看着寡妇婆媳抱头痛哭的场景，无不唏嘘。 此刻刘玉红有些懵，明明他们夫妻是被逼写的断亲书，怎么好像他们主动要断亲似的？ 不过此刻也没时间计较了，一想到孩子还在派出所拘着，两人就抓心挠肝。 “这下总可以了吧！” 秦连山将补充好的断亲书，重新交给周德顺。 周德顺没耽搁，直接转给苏曼音。 苏曼音让秦晓月过目，秦晓月直接又哭起来。 “就这吧，秦大哥，刘大姐，你们签上字，按上手印就行了。” 苏曼音跟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方印泥。 “来，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周家叔侄一看，心里都很服气。 感情从一开始，苏曼音就料到他们会来闹事，并已经做好准备。 这要是放到古代，不得当个军师？ 秦晓月也讶异，自己闺蜜这么猛吗，咋穿越到八零年代，有种未卜先知的感觉。 难不成，她得了系统？ “行了，别惊讶，我这是备着去街道办用的，没想，在这里用上了。” 街道办？秦晓月这才想起，今天还得去街道办等回话呢。 不过，要印泥干啥用？ 秦晓月没功夫去想，因为轮到她按手印了。 “行了，这个断亲书就放我这里了，周边的邻居可都是见证。” 苏曼音声音清亮道，“这人证物证可都在，你们想反悔，可没那么容易。” “放心吧，我们绝不会反悔！” 苏曼音看着秦连山一脸决绝，心说，只要说了这句话，日后必有火葬场名场面。 “姓苏的，断亲书我们都写完了，我儿子的谅解书呢？” 刘玉红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写呀。” “谅解书啊，我早就写好了呀。” 苏曼音从兜里取出来，展开快速地给众人看了一眼，而后重新收回口袋。 “你若不放心，我这就和你们去派出所去。” 秦连山和刘玉红一听，顿时心里松快许多。 “那还等什么，走吧！” 秦连山阴着脸催促着。 苏曼音交代周卫民把门锁好，又低声跟周卫民叮嘱道，“锁好门后，和单位请一会儿假，去街道办门口等我。” 周卫民当即明白小妈的意思。 “知道了，小妈。” 不知啥时候，他也开始习惯这个称呼了。 周德顺见苏曼音和周卫民嘀咕，等人离开，便凑过来问了一嘴。 “卫民，你小妈和你说啥了？” “哦，没啥，就是让我多长点心，看好家，外贼家贼啊，都得防。” 周卫民一把将周德顺推出院子，锁了门，跨上自行车便跑了。 周德顺气得鼻子直哼哼，看来桂花说的不错，这苏曼音真把周卫民收服了。 秦连山是骑着自行车载着老婆来的，苏曼音也有自行车，几人蹬着车子，很快便来到派出所。 一进门，苏曼音便撞上刚上班的高长河。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应该是装着什么吃的，刚想顺路咬一口，结果看到美女，急忙又收了回来。 “高所长，咱们又见面了。” 苏曼音热情地和高长河打招呼，高长河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妻，不由好奇起来。 “苏曼音同志，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捞人的。”苏曼音撤身，指着秦连山和刘玉红，“他们是秦晓山父母，就是昨日闹事的那个小头目。” “哦，也是她的父母呗。” 高长河瞥了一眼秦晓月，哪知秦晓月哭红的眼睛，又落下泪来。 “高所长别说了，我和爸妈断亲了。” “断亲？！” 高长河满脸疑惑，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中年夫妇，又看看眼神清明的苏曼音，大致猜到了什么。 “高所长，这是谅解书，念在一场亲戚，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苏曼音说得很是大气，高所长也很配合。 “哎哟，难得见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啊。” 高长河转过头，对秦连山和刘玉红点了话。 “你们真是幸运啊，若是换了旁人，估计你儿子短时间是出不来的。” 秦连山和刘玉红一直低着头，听到高长河说他们，也只是一味地点头哈腰，不敢正眼瞧上一眼。 “我带你们办手续吧。” 高长河主动请缨，手续很快办理完毕。 秦连山和刘玉红看到儿子秦晓山身上挂彩，不由心疼起来。 “儿啊，你不会在这里挨打了吧！” 刘玉红心疼地嘀咕了一嘴，刚好被一旁的警察小王听到。 “说什么呢，我们可没动手哈。” 高长河也呵斥道，“这是他闹事时自己搞的，行了，抓紧带着他去医院检查吧。” 秦晓山早已吓傻了，秦连山和刘玉红也不敢耽搁，两人架着儿子就往外走。 高长河再转头，却发现苏曼音，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咦，这个女人这样看我……啥意思？ 第013章 不罚反而道谢 高长河轻咳了一声。 “那个苏曼音同志，你……” “你这个夹子饼，哪里买的，好吃吗？” “啊？” 高长河这才发现，苏曼音的眼睛看的，竟然是他手上的夹子饼。 “你们没吃早饭？” 苏曼音和秦晓月点点头。 “不瞒您说，我们刚起床，结果就被他们堵了。” 苏曼音笑着解释着，“不耽误您工作，我们出去也卖一个尝尝。” 说着，两人准备往外走。 高长河犹豫了一下，转身追了出去。 “苏曼音同志，这个夹饼我没动，你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的。” 秦晓月快人一步，直接把夹子饼接过来，不过她扒开看了一眼，就没啥胃口。 除了几根菜叶子，就是一个鸡蛋，一点肉都没有。 苏曼音看出她没胃口，便抢过来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多少钱，高所长。” “嗨，一个夹子饼我还请得起，要什么钱呀。” 高长河客套地拒绝，哪知苏曼音却执拗地，掏出一元钱塞到他手里。 “五毛是饼钱，另外五毛，是感谢费。” 苏曼音留下一个美丽的笑容，转身拉着秦晓月，如一阵风一样，走出了派出所。 高长河握着一块钱，嘴角不由也扬起来。 这女人，有点意思。 秦晓月抱怨苏曼音乱花钱。 “那个夹饼一看就不好吃。” “不好吃才好呀。”苏曼音欢喜道，“多亏高长河这个难吃的夹饼呢，咱们呀，创业有思路了。” “创业？”秦晓月坐在后座上，拿手绢挡着眼睛，“你别和我说，你准备做夹饼，咱俩这厨艺造毒还差不多。” 苏曼音蹬着自行车，满脸的自信。 本事不行，那就练呗。 真没天赋，不会请有天赋的外援。 既然来到八零年代这个风口，哪有错过的道理呢。 苏曼音心里全是盘算，不知不觉就到了街道办门口。 此时周卫民已经等在大门口有一会儿了，见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慌。 直到见苏曼音骑车来了，这才有了踏实下来。 “等一会儿吧。” 苏曼音停好车，关心地问了一句。 周卫民摇摇头，“没，我也刚到。” 苏曼音笑笑，没有拆穿他善意的谎言。 “走吧，咱们进去吧。” “等等。”周卫民将秦晓月拉住，“弟妹，你这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哦，太伤心哭的呗，唉。” 秦晓月没敢说，这年代的毛头洋葱，竟然这么辣。 下次还是靠自身演技，可不能在借助外力了，太刺激了。 街道办的门卫见到有生人，急忙从小屋子里跑出来阻拦。 “你们几个站住，找谁？” “你好，我们和赵乾主任约的今日见面。”苏曼音沉着回应道。“昨天我们来过的，是个戴眼镜的小同志值班。” “对了，我们有登记的，苏曼音，你可以查一下。” 苏曼音实习的时候，去过单位机构采访，知道里面的一些流程。 虽然年代不同，但大体流程不会错。 值班人员回去查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名字。 ”既然是赵主任约的，那你们去三楼吧。” “赵主任的办公室不是在二楼吗？” “对的，原来你们约的是办公室啊，我以为是会客室呢。” 苏曼音笑笑，带着两个人上了楼梯。 “小妈，这人态度还挺好的。” 周卫民想到自己来的那一趟，见到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由替苏曼音庆幸。 “好吗？他刚才查到名字，还故意试探我一嘴，这人啊，心思多着呢。” 周卫民一愣，脑子快速一闪，原来那句“三楼”，是在试探他们！ 周卫民再次庆幸，幸好是跟着小妈来啊，长见识。 苏曼音带着两个人来到赵乾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这才推开门。 赵乾见到是苏曼音，急忙站起身来。 “是小苏同志啊，快，请坐！” 赵乾拿起电话，拨了下去，“来人，过来倒茶。” 须臾，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小青年，提着一个暖水瓶过来，倒了三杯热水后，又安静地退出去。 “苏曼音同志，你昨天反映的情况，我们已经核实了。” 赵乾不急不缓开口，而后叹了一口气，眉心微拧，露出一丝严肃。 “唉，是我们工作人员失误了，他是个合同工，没能充分领会精神，匆忙机械落实，给你们造成的困扰，实在抱歉。” 周卫民惊讶了，这可是街道办主任啊，竟然这么客气和他们说话，还亲自和他们赔不是。 苏曼音和秦晓月一对眼神，心中不由暗自好笑，果然不论哪里，都有背锅侠呢。 “赵主任的意思，我们不用交罚款了？”苏曼音示弱着询问着。 “当然不用了。”赵乾肯定地回应，“那个合同工我们已经清退处理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诉求呢？” “清退了？”苏曼音故作惊讶，“赵主任，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不想得罪人的，没有罚款就好，就没必要清退人家嘛。” “这个火葬是大趋势，我回去和家人一商量，家人一致认定，要积极响应这项政策。” 苏曼音抬手指着周卫民，“尤其我这个继子，那觉悟是相当的高，听到火化可以节省土地，美化环境这么多好处，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周卫民没想到小妈会突然点自己，他有些懵，只是一味尴尬地笑着地点头。 “哎呀，小伙子觉悟这么高，不错。” 赵乾知道其实是苏曼音的主意，但没有戳破。 “赵主任，随着海城火葬场建成，咱们海城也要积极推广起来，我觉得，我们作为国营纺织厂的职工家属，应该起好这个头。” 苏曼音这个话头一起，顿时赵乾眼睛就亮了。 “赵主任，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成熟不成熟。” “你说！” “我想等海城火葬场建成后，我丈夫第一个进行火化，既能体现咱们街道对此项工作的支持力度，也展现了国营纺织厂职工的觉悟。” “我们甚至可以配合宣传部门，扩大宣传面，让全社会知道，火化的好处和长远意义。” 赵乾仿佛看到了新闻报道一样，眼里全是激动。 “苏曼音同志，你这是带了一个好头啊！谢谢，谢谢啊！” 第014章 久玲是天才 直到走出街道办大门，周卫民都晕晕乎乎的。 当赵主任说，海城火葬场下周就能投入使用，苏曼音为了表决心，竟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承诺书，还当场签字按上了手印？ “小妈，就算火化，咱们也……” 周卫民想要表达，对苏曼音这顿操作的看法，但思索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儿。 “你是觉得，太张扬了，是吗？” 苏曼音笑着反问，转头她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拿手绢挡风的秦晓月。 “晓月，你怎么看？” “当然坚决支持小妈的决定！” 秦晓月一脸谄媚，回头对一旁骑车子的周卫民提醒道，“二哥，咱们好事做都做了，为啥还瞒着？再说，街道和县里也需要典型宣传呀，咱们不能太自私。” 周卫民又有点晕乎，是这个道理吗？ 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回到家后，苏曼音拿起笔，又在桌子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秦晓月咬着路上买的油条，凑过来观瞧。 “小妈闺蜜，你又搞啥？” 现在即便没有外人，秦晓月也习惯喊她小妈了。 “你一个搞新闻的，不会打算转行搞发明吧？” “不是发明，是创业。” 苏曼音收笔，将画好的图案，拿着展示给秦晓月。 “肉夹馍，咱们创业第一桶金的敲门砖！” 秦晓月眉头一皱，“这个，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那么难吃的夹子饼都有人买，我就不信，这肉夹馍会卖不出去。” 秦晓月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噢，原来是顾所长，给你的致富灵感啊。” 苏曼音白了一眼闺蜜，“是夹子饼，不是人。” 秦晓月没与闺蜜再争辩，她直接坐到闺蜜身边，开始憧憬起来。 “卖出去咱们就发了，卖不出去，也有肉吃，不错，我支持。” 苏曼音笑着点点头，“可不能光嘴上支持，咱们得行动起来才行。” 一听得自己动手，秦晓月不禁打怵。 “不是，你确定，要我和你，亲自动手？” “不然呢？”苏曼音无语地望着秦晓月，“你不会以为，光想想，就能做生意吧？” 秦晓月愣愣地望着苏曼音，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苏曼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姐妹，开始行动吧！” 两人从邻居家借来面引子，然后学着和面、发面。 趁发面时间，两人开始配置卤汁，可惜每次配出来的，都不大满意。 秦晓月看时间差不多，便去院子里看面盆里面发的情况。 她掀开盖子，看到面都鼓起来，还挺开心的，可凑近一闻，顿时心情就不美好了。 “小妈闺蜜，这个面，我咋闻着有点酸啊？” 何止酸，甚至有股淡淡的臭味儿。 苏曼音凑过来看了看，不确定道，“会不会，就是这个味儿啊。” 秦晓月顿时泄了气。 她把盆往桌上一丢，直接坐在马扎上犯愁。 “咋们两个五谷不分的笨蛋，干餐饮业是不是找虐呀，唉，白白浪费一盆子面。” “慢慢来，咱们不能总靠别人接济吧。” 苏曼音嘴上这么说，但看到这一盆子酸面，心里也有些慌。 难道她真的判断失误了？ 正愁着，门外传来孙久玲的声音。 “小妈，弟妹，都在家呢。” 孙久玲端着一盘子馅饼，带着大花和小旭走进院子。 “后院种的韭菜下来了，包了点韭菜盒子，小妈、弟妹，你们尝尝。” 孙久玲将盘子放到桌上。 看着用笨豆油烙的焦黄面皮，还有隐隐的春韭的清香，两人顿时就有了食欲。 秦晓月捡起一个咬了一口，顿时眼冒亮光。 “不是吧，这韭菜盒子这么好吃啊。” 听到无肉不欢的秦晓月这么捧场，苏曼音也忍不住，捡了一个咬了一口。 面皮焦香，甚至表层还有一点酥脆。 韭菜因为是第一茬，鲜嫩清香得很。 里面的鸡蛋花也很香，一吃就知道，是笨鸡蛋。 “久玲，真没想到，简简单单的韭菜盒子，你也做得这么好吃。” “小妈你喜欢，那我改天再给你做。” 孙久玲笑着回应，看到桌角上敞开的面盆，她便随口问了一嘴。 “小妈，你们要蒸馒头吗？” “不是馒头，是馍，一种烙的馍。 苏曼音解释着，“有点像发面饼，可惜，我们的面发酸了。” “酸了？” 孙久玲凑近俯身闻了闻，而后拍了拍手，“没事儿，加点小苏打就不酸了。” “还可以这样？”苏曼音有些惊讶，“久玲，你还懂化学呀！” “啊，啥是化学？”孙久玲一头雾水，“这做饭不都这样吗，酸了就加点小苏打，但不能加太多，容易碱大。” 苏曼音和秦晓月对视一眼，顿时有了一致意见。 “久玲，要不你来帮帮我，烙一个馍试试。” “我能行吗？”孙久玲有些犹豫，“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馍呀。” “很简单的，就是把面搓成条，擀平后卷成饼，不用油烙就行。” 苏曼音也不知道具体操作，依稀记得视频里大致是这么个操作。 孙久玲皱眉听了听，心里立刻有了盘算。 “既然小妈这么信我，那我就试试！” “二嫂，我替你看孩子！” 秦晓月直接把大花和小旭拉到身边，苏曼音白了一眼秦晓月，这家伙，硬可看孩子，也不爱下厨房。 苏曼音也没催她，毕竟两个孩子，确实需要个人看着。 孙久玲铺开面板，撒上一层面粉，掏出面盆里的面，便开始揉起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竟有一种劳动的美。 苏曼音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操作，还有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似乎突然明白，为啥周卫民这么喜欢这个傻女人了。 “小妈，你看，是这个样呗！” 孙久玲托着一个饼坯，苏曼音凑近一看，不由惊叹。 “对，就是这个模样，久玲，你太厉害了。” 孙久玲被夸得脸是上泛了红云。 “小妈，我只会做个饭，算啥厉害呀。”孙久玲害羞道，“小妈才厉害呢，我听卫民说，连街道办主任，对你都客客气气呢。” “不一样，会做饭也是很难得的。” “对，这一点我高度赞成！” 秦晓月在一旁举手，两个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也举起小手。 孙久玲又按照苏曼音的要求，在铁锅里烙饼，很快出锅了几个。 “小妈，弟妹，你们看看，是这样的不？” 和小孩子玩耍的两人，见馍烙好了，便拉着小孩子凑过来。 秦晓月直接捡了一个，顾不得烫就咬了一口，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二嫂，你太有才了！” 苏曼音也捡了一个尝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久玲，看来，以后得麻烦你了。” 第015章 肉真难买 苏曼音决定，把孙久玲拉来一同创业。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厨，至于晓月嘛……” 苏曼音看着和两个孩子打成一片的秦晓月，笑着说，“就让她做保姆，帮你看孩子吧。” “这个主意好，正好我可以教教两个孩子，不能太实心眼儿。” 苏曼音错愕，“秦晓月，你把握住，他们可都还是孩子，不能走歪路。” “小妈，你说啥呢。”秦晓月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一脸认真道，“我一定教他们好好学文化，学知识，做生活的强者！” 苏曼音狐疑地盯着秦晓月，总觉得这个表态，话里有话。 “小妈，这事儿我还是和卫民商量一下吧。” 孙久玲心里有些犹豫。 她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竟是个“人才”，她觉得不应该辜负小妈的期望，但她也不能扔下丈夫和孩子不管呀。 苏曼音点头，表示理解。 “那个久玲啊，你做过卤肉吗？” 苏曼音直觉把孙久玲当救星，直接将她拉到厨房，指着那一锅黑乎乎的卤汁，向孙久玲讨意见。 “我明明按照方子配的，但味道总觉得不对。” 孙久玲凑上前，拿筷子点了一下品尝了一口。 “小妈，你这个卤汁是做什么用啊？” “卤五花肉，带皮的那种。” 苏曼音如实相告，“我们准备做一种小吃，肉夹馍。” “肉夹馍？” 孙久玲一想到适才无油的饼子，夹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就觉得很搭，很好吃，口水不自觉地就流出来。 “小妈，你这个吃法，想想就好吃呀，不过……”孙久玲犹豫道，“这肉可不便宜呢，而且还得要肉票。” “啥，卖肉也要票？”秦晓月一听，顿时不开心了。 苏曼音白了一眼秦晓月，而后拉着孙久玲笑着问，“久玲，咱们一人一个月能领多少肉票？” “半斤吧。” “才半斤！”秦晓月又是一阵惊讶，“那一个月岂不是沾不着多少荤腥。” “可是说呀，所以我说小妈卖这个，有难度。” 孙久玲实话实说，哪有办法搞那么多肉卖呀。 “久玲，妈问你，若是有人在街上卖这个肉夹馍，还不要肉票，你买不买？” “当然买呀。” “这不就得了，大家都想吃肉的需求，却又受限于肉票限制，所以我们推出肉夹馍，刚好可以缓解这个难题。” 苏曼音笑着说，“这个市场潜力很大，很有前景呢。” 秦晓月眼珠一转，“小妈，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苏曼音摇摇头，“我想着，既然饭店能持续供应肉，那咱们，一定也能成。” “对呀，还是小妈想得透溜。” 孙久玲觉得小妈看事情，还是比她周全。饭店能卖，她们为何不能？ “小妈，这个卤汁没啥问题，不过我觉得吧，这个肉还是用冰糖和油熬的糖稀煸一煸，然后倒入卤汁在炖一炖，味道应该就很好了。” “哇，久玲，你太牛了，你这一说，我都能闻到肉香了。” 苏曼音确实没预料到，孙久玲竟然对做饭这么有心得。 馍已经试验成功，剩下的，就是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婆媳二人便骑着自行车来买肉。 结果来到副食品店，队伍已经老长。 “不是吧，吃个肉也得排队啊。”秦晓月一脸疲惫，“唉，好怀念在家动动手指，就有人将东西送上门的日子。” 前面的大嫂听她抱怨，回头冲她一乐。 “这姑娘真逗，动动手指就有人东西上门，那不成神仙了。” “可是说呢，我这儿媳，一天天的，就异想天开。”苏曼音笑着搭话，“那个大姐，咱们这副食品店，一天放多少肉啊？” “不好说呢，有时候四五百斤，有时候就二三百斤。” 苏曼音往前看了看，前面大约有七八十人的样子，心里还算庆幸。 “还好，那还能买上肉。” 大姐扫了一眼苏曼音，像看外星人似的。 “姑娘，你是不是看漏了？”大姐指了指前面队伍的腿，“看见没，前面有很多小孩子呢。” 苏曼音这才发现，队伍里还夹着很多个子不高的小孩子。 “他们起得早，又馋肉，所以都来排队了。算上这些孩子，前面得有一百多人了。” 大姐后面的话没说，但苏曼音已经明白了。 若是今天运气不好，只有一二百斤肉，前面一人平均买一斤，那到她这里，就可能没得买了。 秦晓月一听，也有些泄气。 “小妈闺蜜，要不，咱们换个东西创业？夹土豆丝咋样，这东西应该好买吧。” 苏曼音摇摇头，指着队伍说，“看到没，这个时代，肉才是最吸引人的，排着，我们运气不会太差的。” 很快，她们身后也排起了长队，顿时苏曼音和秦晓月，又来了精神。 人就是这样，落在后面总心慌。但凡发现后面还有人，就有了优越感。 正等着，突然大姐前面，插进一个小青年。 大姐抬头看了一眼，见那人凶横，便只好低头装没看见。 苏曼音见了，不由眉头一皱。 “嘿，小伙子，你怎么插队呢？” 小青年没想到有人质疑自己，回头扫了一眼苏曼音，丢了一个大白眼，继续站着不动。 “小伙子，说你呢，你要买肉，去后面排队，不能……” “你叭叭啥呢！”小青年扣着耳朵回过头，“我又没插在你前面，你管得着吗？” “新社会，看见不平事，人人都能管！”苏曼音硬气道，“要么到后面排队，要么赶紧滚，欺负女人，你也算爷们儿！” “嘿，我的暴脾气，今儿我还就欺负女的了！” 说着话，小青年便转身冲苏曼音而来。 几乎同时，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三四个小青年，都纷纷围了过来。 秦晓月见状，不由叹气。 看来闺蜜又有免费沙袋了。 算了，自己也配合着来吧。 她酝酿了一下，眼泪就来了。 “哎呀欺负人了，快来人啊，有流氓欺负妇女了！” “嘿，你TM骂谁流氓呢！” 小青年指着秦晓月就冲过来，苏曼音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腰间。 几个同伙还没来及反应，人就横着飞了出去。 其他几人见状，挥拳冲上来。 苏曼音正要练手，结果几个黑影窜了出来，将几人迅速控制住。 “别动，等你们好久了！” 第016章 做人留一线 “高所长！怎么是你？” 高长河理了理警帽，而后露出一排白牙。 “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你。” “这几天有群众举报，说有人扰乱市场秩序，我们就过来蹲点。” “这几个小混混精得很，都分散作战，没想到今天因为你，竟把他们都引出来了。” 高长河笑道，“算起来，你也算立功了呢。” “这个姑娘正义！” 排队的大姐夸赞着，其他群众也附和着称赞。 苏曼音尴尬一笑，她不过担心买不到肉罢了。 “警察叔叔，我要举报！” 那边插队的小青年，被警察架着，还捂着腰要投诉。 “那个女的是个杀手，她踹人，踹得可疼了！” “呸，活该！” 有警察在，大姐也硬气起来。 “我作证，是这个混混先动的手！” 其他人也附和着，小混混顿时哑了火。 “苏曼音同志，既然事情因你而起，还得辛苦你，给我去一趟派出所了。” “啊，那个高所长，我能不能买完肉再去？”苏曼音恳求道，“这肉对我很重要的。” “对对，关乎我们婆媳生存呢。” 秦晓月在一旁附和着，她可不想白起个大早。 “恐怕不行，”高长河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自己的下属喊过来，“这样吧，我留下两个同事帮你们排队买肉，你们跟我回去做笔录。” “可以吗？” 苏曼音嘴上问可以吗，却早已让出位置。 高长河见状，淡然一笑，“为人民服务，有何不可？” 苏曼音载着秦晓月来到派出所，这一次她们已经熟悉了程序。 所里几个警察，也和她们熟悉不少，甚至开始给她们倒水。 几个闹事的小混混见状，立即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顿时嚣张的气焰都没了，乖乖地全部认了错。 “嘿，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这么痛快就服软了？” 警察小王拿着笔录本，来到为首的小混混近前。 “根据治安条例，你们要拘留十五天，不过……” 小王指着苏曼音的方向，“人家帮你们求情，说你们还年轻，认错态度也还行，建议从轻处罚。” 小混混愣住了，打他的是她，求情的也是她。 啥意思，打一顿给个甜枣呗。 但不得不说这个枣，真的很甜。 “行了，签个字，一会儿让我们高所长给你上上课，就放你们走。” “真不用拘留？” “咋，你还想在这里度假咋滴。” 他把记录本往前一递，“麻溜签了，中午可没做你们的饭。” 小混混一脸感动地望着苏曼音，苏曼音瞥了一眼，没在搭理他。 “小妈闺蜜，你今儿咋大发善心了？” 秦晓月拉着闺蜜的胳膊，低声嘀咕着。 苏曼音叹息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高长河拎着两条肉走进来。 “帮你们买了三斤肉，不知道，够不够？” 高长河是用了自己的肉票，加上副食品店看到是警察需要，所以破例多给了一人份量。 高长河以为两人会感谢一番，结果…… “啊，才三斤肉呀，这也不够呀。” 秦晓月瘪着嘴，脸上写着失望。 苏曼音见高长河脸色尴尬，偷偷轻踩了秦晓月一脚。 “高所长，晓月开玩笑呢。” 苏曼音伸手接过猪肉，笑着感谢道，“若是我们买，也就能买一斤，辛苦两位警察同志，帮我们多买了这么些肉。” “这样，中午我请客，咱们家里包饺子，怎么样？” 苏曼音只是客气一下，却没成想，高长河竟然答应了。 “行啊，好久没吃饺子了，那就辛苦苏曼音同志了。” 苏曼音的笑僵在脸上，心说，这高所长这么实在吗？ 不光苏曼音愣住了，周边几个警员也愣住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高所长，竟然愿意接受一个女同志的邀请，还上家吃饺子？ “让你装，这下咋办？”秦晓月小声嘀咕道，“我可只会吃，不会包哈。” 苏曼音最嘴角抽抽，低声威胁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长河看着两人怪异的表情，会心一笑。 “逗你呢，我们下午还有任务，可没时间去做客。” 听高长河这么一说，苏曼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想一旁的秦晓月又作妖。 “那就改天，高所长，改天一定带着咱们所的同志，来家里做客哈！” 苏曼音心里咆哮，她刚才脑子短路，怎么，秦晓月也跟着抽风呀。 “好，一言为定。”高长河忍着笑回应道，“改天，我一定去！” 苏曼音点点头，回应了一个“好”，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带着秦晓月匆忙离开了。 做完笔录的小王凑过来，望着苏曼音离开的背影，冲高长河打趣儿。 “所长，咱们下午有啥任务啊，我咋没听说呀？” “你想知道？”高长河眯着笑眼盯着他，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来，我告诉你！” “今天你的任务，便是跟我对练！” 小王顿感不妙，“所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苏曼音和孙久玲将肉带回家后，将肉放在菜板上，便开始发呆。 “这肉，咱们怎么做呀？”秦晓月一头雾水，“要不咱们直接切了，拿油炒炒？” 苏曼音摇头，“这是咱们创业的第一块肉，不能浪费。” 苏曼音举起菜刀，凭着记忆里的想法，开始切肉。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做看着很难，一旦做了，自动就上手了。 很快，几个厚厚的五花肉片就切好了。 可下一步，两人又犯难了。 咋生炉子，咋熬糖？两人都抓瞎。 “要不，还是把孙久玲请来吧？” 秦晓月皱着眉头建议道，“这肉这么金贵，可别被咱俩糟蹋了。” 苏曼音觉得秦晓月，难得提了一个正确的建议。 她刚点头，秦晓月立即逃命似的去推自行车。 片刻，大人和小孩儿，都让秦晓月带来了。 “妈，你们真买肉了！” 看到菜板上漂亮的五花肉，孙久玲有些惊讶。 “还买了这么多！” “不多，这是试验，如果成功，还得多买才行。” 苏曼音笑着解释，“久玲，我和晓月都没咋做过饭，所以还得麻烦你。” “妈，你见外了。” 孙久玲没想到，小妈说话这么客气。 “妈，你说说那个肉是啥滋味？” 苏曼音犹豫道，“就是很糜烂，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像红烧肉，又像卤肉，很香。” 苏曼音觉得自己表述有点烂，但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孙久玲，竟痛快地点头应下来。 “妈，我试试看！” 第017章 要有远见 在孙久玲一番试验性的操作下，第一锅肉终于出锅了。 还没吃，光闻着蒸汽里的香味儿，秦晓月嘴里就已经小河淌水哗啦啦了。 “秦晓月，看看你，还不如大花和小旭呢。” 苏曼音嘴上责怪，还是切了几块小肉，放到碗里递给了闺蜜儿媳。 “拿着，跟大花和小旭一块儿吃去吧。” “才这么点啊！”秦晓月嘟着嘴，有些不满意。“还要三个人分着吃。” “这是我们的第一桶金，你都吃了，以后搁啥赚钱？” 苏曼音拿了一个白吉馍，用切过肉的菜刀切开，接着又用汤匙浇上一些汤汁。 “饿了就吃这个，管饱。” 秦晓月接过白吉馍，眼里全是鄙夷。 “小妈，要不要这么可怜啊。” “你就知足吧，所谓不经一番寒彻苦，哪来梅花扑鼻香！” “好了，我错了，我老实啃馍。” 一旁的孙久玲听到苏曼音念诗，不由惊讶起来。 “妈，你上过学？” 苏曼音笑着点点头，“嗯，上过呀，你没上过吗？” 孙久玲尴尬地摇摇头，苏曼音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孙久玲是农村来的，那个贫苦年代，她还真有可能没上过学呢。 “我脑子笨，家里又穷，所以就没上啥学。” 孙久玲一边忙乎拾掇，一边自顾自地谈起家事。 原来她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 “不对呀，你不是排行老四，怎么上面只有两个姐姐？” 正啃着汤汁蘸馍的秦晓月，好奇地问道。 “不应该排行老三吗？" “我前面还有个三姐来着，三岁时得了病，没救回来，死了。” 提起往事，孙久玲感慨许多。 “听我妈说，三姐长得很漂亮，走的时候，还在我妈怀里，乖巧给我妈擦眼泪，让她别哭呢。” 苏曼音听着孙久玲的讲述，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那个年代。 “你妈妈真伟大。” 许久，苏曼音这样说。 中午，苏曼音让孙久玲将周卫民喊来，一块儿在家吃饭。 “妈，这些肉不是留着卖吗？”孙久玲不解的问道。 苏曼音跟变魔术一般，从一旁的木碗柜里，取出一个二碗，里面还留着一小方肉。 “我特意留下了一点肉，留着中午包饺子吃呢。” “行，那我回家再割点韭菜来。” “二嫂，酸菜还有没？”秦晓月嘴馋地问道，“上次的酸菜馅饺子，真没吃够呢。” “没了，上次赶巧遇上卖的，等哪天赶集，我遇上再买点。” 赶集？这县城还有集呢，大集上，会不会有卖肉的呢？ 苏曼音脑子闪过这个念头，可中午吃饭时，周卫民说不可以。 “猪肉羊肉等只能去副食品店买。” 周卫民吃着饺子，解释道，“咱们城里的集，最多只能买些板油。” “上次的酸菜馅，就是用熬油的油滋乐拌的。” 孙久玲从旁边解释，秦晓月一头雾水地看向苏曼音，低声问道，“啥是油滋乐？” “就是熬猪油剩的油渣。”苏曼音淡淡解释，“既然板油放开了，那肉估计也快了。” 记忆里，肉票要早于粮票先取消，而一九八二年，正是关键的一年。 所以一定要抢先占住这个创业的先机。 隔了一条街的周德顺家，王桂花刚做好饭，儿子周卫国便阴着脸进了屋。 看到桌子上，又是土豆白菜和咸菜，不由脸又黑了一层。 “咋了老儿子，”王桂花将拧干毛巾递过来，“又馋肉了？” 周卫国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直接甩给母亲。 “哼，二哥他们去大娘家吃饺子去了，他们都没喊你们！”周卫国气恼道，“我在后面听得真亮的，是韭菜猪肉馅儿的呢！” “啥，他们去小嫂子那里吃饺子，还是肉馅的！” 盘腿坐在炕桌旁的周德顺，听小儿子这么一说，不由震怒。 “这两个败家的小寡妇，这是要把大哥的抚恤金都霍霍了啊！” “这个苏曼音真是心眼儿多，竟然把卫民一家拉拢去了。” 王桂花很生气，“之前咱们被她当枪使，人家从一开始，就把咱们刨出去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霍霍。” 周德顺说着，便下地穿鞋，准备走一遭，结果腿刚迈到门槛，又缩了回来。 “卫国，你说你二哥卫民也在？” “对啊，他们一家都去了。” 周德顺眉毛一耷，又转回身上了炕。 “爸，你咋不去了？” 周卫国疑惑，一旁的王桂花却清楚明白，她丈夫是顾忌周卫民。 那小子看着老实，真要护起犊子，三个周德顺都是白给。 “吃饭，这件事还得合计合计。” 周德顺心里盘算着，将老婆王桂花拉到身边。 “桂花，明儿你去县城，给那边打个电话，看看那边，有啥关系不。” 王桂花一听要联系那边，顿时眼前一亮。 早该这样了，他们可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到头来就想几百块打发了，开什么玩笑。 午饭过后，苏曼音将周卫民留下。 “出摊得需要一个小炉子，这肉得时刻保持温热状态，这馍也得热热才好吃。” 苏曼音想起记忆里的味道，拿笔在纸上画了画。 “大致就是这个模样，卫民，你能搞到这样的炉子和炊具吗？” 周卫民看了看，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不复杂，家里正好有个废弃的油桶，我下午去机械厂找伙计问问，晚上给你回话？” “行，小妈的生意，明天能否顺利开张，可就指着你们两口子了。” 苏曼音打趣儿说，但周卫民和孙久玲却觉得备受鼓舞。 难得有人，这么相信他们这一对老实夫妻。 “卫民，你对机械原理这么熟悉，又有这样的朋友，应该好好学习，进修一下。” 苏曼音语重心长道，“有了本事，以后自己也可以开个修理店啥的。” “妈，卫民现在是国营纺织厂的职工，很稳定的。”孙久玲自豪着。 苏曼音叹气，稳定不了几年的，这个时候不抓住机遇，错过风口就晚了。 “卫民，久玲，你们都是能吃苦的人，总之妈鼓励你们上夜校，多学点东西，不亏。” 苏曼音真心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凭借本事，走上富裕道路。 “这样，日后你们想好了，上夜校的钱妈出，咋样？” 一旁的秦晓月猜到苏曼音心里的想法，便附和道，“没人看孩子，我帮你们看。” 话都说到这里，周卫民两口子再不答应，就显得有些拿乔了。 “行，我听小妈的。” 周卫民想起之前种种，他决定相信苏曼音。 等人走了，苏曼音好奇道，“秦晓月，啥时候这么大公无私了。” “做人，要有远见嘛。”秦晓月诡笑道，“他们是知恩图报的那种人，等他们赚钱了，我们就可以躺平了，我猜的对不对，小妈闺蜜！” 苏曼音眉头一皱，对个茄子呀！ 第018章 开张了 晚些时候，周卫民将改好的炉子和锅子送来，甚至还带来一板车蜂窝煤。 “这是去年烧剩下的，应该能用上一阵子。” 苏曼音很是满意。 这个周卫民是个实诚人，儿媳孙久玲更是实在。 孙久玲亲自先试用了一把炉子，并连夜教会苏曼音婆媳两人，如何加热馍，还有剁肉。 好在第一天没准备太多，就备了六十个馍。 买办法，肉太少了。 “小妈，要不弄点油渣土豆丝夹着吃咋样？” 孙久玲从旁建议道，“大花和小旭很喜欢拿馒头夹着吃呢。” “恩，奶奶，油渣土豆丝很香呢。” 苏曼音和秦晓月都很好奇，这油渣土豆丝是个什么东东。 孙久玲见状，便让丈夫回家，取点油渣和土豆来。 待食材凑齐，孙久玲便开始操作起来。 去皮、切丝、浸泡，猪油爆香蒜片、姜丝和辣椒，放入沥土豆丝翻炒、调味，最后撒上油渣出锅。 正在和大花小旭玩耍的秦晓月，一闻到这个香味儿，嗖地便拿着馍凑过来，顾不得苏曼音开口，便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呜呜，二嫂，这土豆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太香了，也太下饭了！” 她要了一口馍，又狠狠地夹了一筷子。 苏曼音笑骂她没出息，等自己尝过之后，也觉得十分惊艳。 “久玲啊，你被埋没了呀。” 苏曼音由衷地说，转头她看向周卫民，调侃道，“卫民，你眼光真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周卫民被夸得一脸红，“妈，久玲就是心眼儿太实。” “心眼儿实这是好事，说明人好。”苏曼音笑着说，“待人真诚是美德，不赞赏这个，难道还要赞赏小人行径？” 苏曼音一句话，解开了周卫民心底的疙瘩。 是啊，错的是那些心思复杂、处处算计的小人，他老婆心地善良、对人真诚才没错，一点都没错。 翌日一大早，孙久玲又过来帮忙。 “咦，大花和小旭呢？” 秦晓月见她一个人来，便关心问起孩子。 “卫民将他们带去纺织厂幼儿园了。” 孙久玲羞红了脸，笑着说，“卫民说，大花和小旭也不小了，也快上学年纪了，让他们先跟着去厂里幼儿园待着。” “让我来跟着妈出摊，练一练。” 听到孙久玲能一起出摊，苏曼音和秦晓月很开心。 “太好了，有你在，我和晓月就有了主心骨了。”苏曼音欢喜道。 孙久摇摇头，慌忙摆手道，“妈，你才是我们的主心骨。” 三个女人推着自行车，直接选择在纺织厂的路口出摊。 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下班时刻，三个女人慌忙将摊子摆开，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肉是炖煮的，白吉馍只需要加热一下即可，唯一难的，便是油渣土豆丝。 昨天回去，孙久玲将家里仅存的油渣都挖了出来，今天一口气全炒了。 很快一小盆油渣土豆丝出锅，因为天热，就没盖着。 导致香味儿就这么霸道地在厂门口弥散开来。 几个换班的女工刚巧从门口路过，闻着味儿便凑了过来。 “啥东西啊，这么香？” “哦，肉夹馍，还有油渣土豆丝夹馍。” 苏曼音微笑着介绍着。 “啥是肉夹馍？” “啥是馍？” “对呀，没听过呀！” 苏曼音取出一个白吉馍，拿刀切开后，而后取出一小方肉剁碎，挑了一些抹到里面。 几个女工见到肉的时候，就已经流口水了。 当肉切开，香味儿更是挡不住。 苏曼音将做好的肉夹馍举起展示。 一旁的孙久玲，将土豆丝夹在馍里，也照样子举起来。 “这个就是肉夹馍和油渣土豆丝夹馍。”苏曼音笑着解释，“肉夹馍一个四毛钱，土豆丝两毛钱。” 秦晓月刚想说，这个价格有点太低了吧，结果在场的女工纷纷喊贵。 “这也太贵了，四毛钱，都可以在国营饭店，吃一小份荤菜了！” “就是，老板，你这卖得太贵了，便宜点。” 秦晓月眼珠子都快跌到地上了。 四毛钱还贵，她一天看小说，都能挣一块钱呢。 一旁的孙久玲也觉得有些贵。 “小妈，要不咱们……” 苏曼音摆摆手。 “不好意思啊，我们婆媳创业艰难，确实没法再降价了。” 苏曼音指着锅里的窜着香气的五花肉道，“这点肉，是我们排队拿着钱和肉票买的，而大家吃肉夹馍，不用拿肉票，四毛钱一个，真的没多要。” 说完，她朝秦晓月眨了眨眼睛。 秦晓月有些懵，闺蜜这是要干啥？ 苏曼音撇撇嘴，低声提醒道，“直播，套路！” 秦晓月顿时心领神会，慌忙凑上去。 “妈，这些可都是纺织厂职工，是爸的工友啊，也是咱们的家人啊，咱们今天开业，这价格怎么也得优惠一下才行啊。” 苏曼音如梦初醒一般，“是我糊涂了，大家还给我们捐款，我们怎么还能想着赚钱呢，我们要回馈大伙儿，这样，今天不要四毛，也不要三毛，肉夹馍两毛钱一个！土豆丝的一毛钱一个！” 众人一听，又开始议论起来。 此时正好赶上下班，涌出不少工人来，纷纷都是闻着味儿凑过来的。 苏曼音提高音量，开始大声喊起来。 “肉夹馍2毛钱一个咯，油渣土豆丝夹馍，一毛钱一个咯。” 最先的几个女工纷纷掏钱，一人一个肉夹馍和土豆丝馍。 几人接到馍，便咬了一口，顿时如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交口称赞。 “这个肉夹馍太香了。” “这个油渣土豆丝才好吃呢。” “哎呦，我好像看到我太奶了，好像哭啊。”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掏钱争着要买。 突来的忙碌，让三个女人有些措手不及。 苏曼音安排秦晓月过去组织排队，毕竟做饭，还是孙久玲干得顺手。 可惜秦晓月声音太弱了，人又多，根本没起多大作用。 正在忙得焦头烂额，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苏曼音同志，给我也来两个尝尝，可以不？” “谁来的也得……呀，怎么是你啊！” 第019章 开张遇添堵 苏曼音抬头一看，才发现买馍的是杨厂长。 “小苏同志不容易啊，自食其力，值得鼓励！” 杨厂长和蔼地笑着，“街道办和我们厂里联系了，小苏同志，你的觉悟真的高啊，不仅挽回了我们厂工作上的失误，还借机让厂子成了典型，我代表纺织厂，得好好谢谢你啊。” 苏曼音没想到，事情传播得这么快。 不是说旧时车马慢吗？这也不慢呀。 “都是杨厂长你领导的好。” 苏曼音快速地做好一个肉夹馍，出于感激，里面还加了点青椒碎。 她把肉夹馍递给杨厂长。 “我们也是第一次做，杨厂长，你尝尝，多给提些意见。” 杨厂长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大口。 “嗯，好吃，小苏同志，你这手艺可以啊，来，给你钱，再给我来两个！” “好嘞。” 苏曼音动作麻利，杨厂长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纵然心里反复问了无数次，但此刻还想再问一遍。 周德昌这个老东西，到底走了什么运，还是下了什么蛊，让这么一个年轻貌美、聪明能干的女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呢？即便死了，也不离不弃？ 杨厂长想不出所以然，他接过肉夹馍，低声再次好心问了一句，“小苏同志，上次说的事，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苏曼音尴尬一笑，“杨厂长，你刚刚还称赞我自食其力呢，我想靠自己，不给集体找麻烦了。” 杨厂长叹口气，这个苏曼音啊，也是个强种！ 杨厂长走后，来买馍的人更多了。 开玩笑，厂长都说好吃，那一定是很好吃。 再说，又是厂子职工家属做的，放心，放一万个心！ 周卫民接了大花和小旭，本想来看看自己媳妇儿生意咋样，结果却看到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顿时愣住了。 “爸爸，咱们还去帮忙吗？” 大花仰着脸问，“我们，好像进不去呀。” 周卫民咽了一下口水，“大花、小旭，要不咱们再等等？” 他们现在去，恐怕只有添乱的份儿，倒不如等等。 “爸爸，我饿了。” 小儿子在一旁捂着肚子喊饿，这边，正巧乔红捧着一个大饭盒路过。 “周卫民！” “哦，红姐。” “怎么，没吃饭呢？” 乔红看着两个孩子，便招呼道，“走，跟阿姨吃去，今天有烩菜吃。” “红姐，不用了，我带两个回家……” “回什么家呀，你姐夫昨天去村里坐大席，带回来不少菜，中午烩好了送过来，吃不了也得扔。” 乔红俯下身子，对大花和小旭亲昵道，“你们就当帮帮阿姨和叔叔，行不行？” 大花和小旭抬头望向周卫民，周卫民有些犹豫。 “哎呀，孩子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乔红直接上手拉起两个孩子的手，“走，跟阿姨去食堂吃去！” 见周卫民还愣着，乔红看了一眼门口人满为患的小摊，便笑着催促起来。 “卫民，孩子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快帮你媳妇儿去吧！” “哎，谢谢你红姐。” 没了顾虑，周卫民也钻进人群里，帮三个女人一起忙生意来。 现在是夏天，本来天就热，人又多，再一忙，汗就跟淌水一样，不断地流下来。 苏曼音不住地擦汗，她此刻真心觉得，赚钱可真不容易啊。 连带这油渣土豆丝夹饼，她们一共做了不到二百个。 就算都卖掉，也不过二十来块钱。 虽然这个年代的钱很值钱，但听上去还是少得可怜。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直懒散的秦晓月，此刻却精力充沛，干得热火朝天。 “晓月，你不累吗？”苏曼音忙里偷闲，关心地问了一句。 秦晓月咧着嘴笑着说，“赚钱哪儿有嫌累的。” 苏曼音一愣，也是，她差点忘了，这个秦晓月平生就这么几个爱好。 懒是懒了点，但只要见到钱，就有动力。 有了周卫民的帮忙，几人的速度明显加快起来。 转眼，一盆的馍卖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又围过来的职工，苏曼音只好抱歉，让他们明天再来。 “哇塞，开门红啊！” 秦晓月开心极了，尤其看到木盒子里红红绿绿的纸票，心情更加愉悦。 “让我来数一数，看看有多少钱！” 这边秦晓月刚把钱捋好，突然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走了过来。 “你们谁是负责人？” 打头胖胖的执法人员，上前询问。 周卫民见状，暗叫一声不妙。 他凑到苏曼音身边，低声道，“妈，是执法队的。” 苏曼音眉头一皱，她冲秦晓月使了一个眼色。 秦晓月顿时心领神会，连忙躲到后面，把钱藏进裤兜。 苏曼音独自迎上前，笑眯眯地和执法队打招呼。 “同志你好，我叫苏曼音，这个摊子是我的，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投机倒把。” 执法队看着炊具和空盆，面露疑惑。 “东西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啊，我们是纺织厂职工家属，就是做点东西，回馈厂子职工。” 苏曼音面露委屈，认真严肃地解释着，“不是买空卖空，不是投机倒把！” 她余光里，发现不远处的墙角闪过一个蓝色身影。 果然，又是她在捣鬼。 “这些面、肉，都是我们花钱买的，自己做的。” 苏曼音细数自己的不容易，一旁的职工也帮腔着。 “就是，我们可以作证，他们没有投机倒把！” “对，他们是我们工友家属，不是冒充的。” 此刻秦晓月已经溜到厂子保卫科，她给杨厂长挂了一个电话，犹豫了一下，她又给高长河也打了一个电话。 “可你们的炊具不合格呀！” 一直在后面没说话的瘦高个，上前指着炉子问，“一看就是私自改的，得没收了。” “凭啥！” 孙久玲本来一直躲在后面的，听到执法队要没收炊具，几步就冲到了最前面。 “我们自己做的，没偷没抢的，凭啥你们说没收就没收！” 苏曼音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孙久玲会这么猛。 一旁的周卫民也愣住了。 他的傻媳妇发啥疯，自己都不敢得罪的执法队，她竟冲上去理论了？ 他急忙伸手去拉媳妇儿。 “这是规定，私自改装的不安全！” “不安全我们换就是了，我丈夫辛辛苦苦做的，凭啥你们说拿走，就拿走！” 周卫民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颤了一下，反手绕过孙久玲的腰，将其揽在身后。 “媳妇儿，我来！” 第020章 小妈办事周全 苏曼音见周卫民护着孙久玲，心头不由一暖。 难怪周卫民这个坏脾气，孙久玲还死心塌地护着他，爱着他，原来他这么疼媳妇儿呢。 “两位同志，我媳妇儿说得不错，真是不合规，我们换就是了，至于这炉子，我们回去砸了，卖废铁行吗？” “可我们怎么知道，你回去是否毁了呢？”瘦高个不依不饶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有营业执照吗？” “他们正在办理！” 杨厂长火急火燎跑过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解释道，“两位同志，我是纺织厂的厂长，这位小苏同志是我们厂的职工家属。” “她的丈夫因公殉职，本来厂里体恤，让她接班的，结果小苏同志不愿给集体添麻烦，所以自食其力卖点小吃。” “你们说的营业执照，她们正在申请，今天第一天出摊，是来感激厂子捐款，也是为了试试口味，真不是为了盈利。” 两个执法者看了看苏曼音，心里也动了恻隐之心。 “丈夫这么年轻就死了，你确实可怜，可规定就是规定，曹科长，你看……” 胖胖的执法员，向瘦高个请示。 瘦高个阴着脸，叹气道，“这样吧，东西我们先带走，等你们营业执照办下来，再来领吧。” 说着，瘦高个就伸手去拿钱盒子。 “这些盈利是非法所得，肯定要没收的。” “不是，这些钱拿走了，那我们的面和肉，不是全亏了！” 秦晓月怒了，凭啥要没收她的钱。 眼泪不由又扑簌簌落了下来，“天啊，这可是公公的抚恤金啊，都亏了，我们娘俩可咋活呀。” 苏曼音心里也愧疚，她真是蠢，光想着出摊挣钱，怎么就忘了办证呢？ 还把杨厂长搭进来。 正闹心着，高长河带人过来了。 “小曹，你怎么在这里啊！” 曹科长回头一看，见是高长河，脸上这才泛起笑意。 “高所长，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没什么，这不嘴馋，想来买点肉夹馍尝尝。” 高长河很自然地走到苏曼音近前，笑着问，“苏老板，还有肉夹馍吗？” 不等苏曼音回应，秦晓月先哭诉起来。 “没了，不光馍没了，连炉子都快没了！” “高所长，别听晓月胡说，这当中有些误会。” 苏曼音笑着解释，转头低声责怪秦晓月，怎么把高长河给喊来了。 曹科长见两人和高长河认识，态度也有所缓和。 “高所长，我们也是接到举报，这才过来查看的。” 曹科长一脸无奈，指着地上的炉子道，“这个炉子确实不合规，而且，她们还没有营业执照。” “同志，她们办了，很快就下来了。”杨厂长在一旁帮着争取。 “可没下来就是没下来啊。”曹科长认真道，“咱们得讲法律法规不是。” 苏曼音叹气，自己这次真是栽了，正准备上前认错，结果…… “小曹，她们有营业执照的。” 高长河跟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张崭新的营业执照。 上面赫然写着，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姓名苏曼音，落款日期正是今天，上面还有红艳艳的海城县工商所的章子。 秦晓月懵了，她盯着苏曼音低声问道，“曼音，你咋不早说呀！” 苏曼音也愣住了，不是她不说，是她真不知道啊。 她盯着高长河，心里一阵狐疑，结果他却凑近低声道，“欠我两顿饺子了哈。” 执法队两人看到营业执照，又见高长河在，也就没多说什么。 炉子也没再较真。 “放心，我盯着呢，他们一定换。” 高长河一句话，算是给执法队交了定心丸。 “哎哟，小苏同志，既然你办了营业执照，怎么不早说呢。” 杨厂长笑着埋怨着，“我就说嘛，小苏同志办事从来都很周全，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苏曼音尴尬一笑，此刻不认也得认了。 苏曼音感谢了一番杨厂长，又感谢了一番高长河。 “今天真是多亏高所长及时赶到了，不然，我们真的就麻烦了。” “你呀，估计就是太想自食其力了。” 高长河看了看一旁的炉子，苏曼音立即明白。 “放心，我们买合格的炉子，绝不让你为难！” 高长河摇摇手，而后指着周卫民问道，“这炉子是你做的？” 正忙着帮媳妇儿收摊的周卫民，听到高长河问话，便擦了擦手走了过来。 “对，是我做的。” 高长河点点头，“嗯，有两下子。” “其实这个和正规厂家生产的差不了多少，唯一区别就是没经过检测，没贴合格证。” 苏曼音听出高长河话里的意思。 “多谢高所长提醒了，我们绝对换检测合格的炉子。” 高长河嘴角微扬，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妈，高所长啥意思啊？” 周卫民挠头，“这炉子，他不收走？” “他要不合格的炉子干啥用呀。” 苏曼音轻声责怪周卫民，“你呀，人家都快把话明说给你了，你还傻愣着。” “啊？” “啊什么呀二哥，下午你请个假，带一盒烟，去五金厂找师傅检测一下，换个合格的炉子就是了。” 秦晓月在一旁笑着解释，“千万记住，是换炉子。” “这……能行吗？” 苏曼音无奈，只好又教他几招。 这五金厂职工需要布料，纺织厂每月的碎布料，他们可都稀罕着呢。 “再说，你这炉子，连高所长都说做得好，你怕什么？” 苏曼音意味深长地笑道，“保不齐，还有好事等着你呢。” 这下周卫民更加糊涂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苏曼音让周卫民夫妻俩，带着营业执照和东西先回家，自己和秦晓月还有事情要做。 苏曼音骑着车子，将秦晓月带到纺织厂隔壁的机械厂门口林荫路，一排杨树下，摆着一大排自行车。 “小妈闺蜜，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王桂花在这里上班。” 苏曼音解释道，“咱们给她送点礼物。” “小妈闺蜜，好端端，咱们给她送啥礼？” 秦晓月眉心一拧，见苏曼音掏出一根长钉子，登时猜出这个礼物跟惊讶有关。 苏曼音指着不远处，车梁上系着红绳的那辆自行车，忿忿道，“这个王桂花，见不得别人好，那她也别想好！” 秦晓月立刻明白，苏曼音这是来报仇的，顿时精神起来。 “怪不得杨厂长说你办事周全呢，忒周全了！” 第021章 人心换人心 王桂花下班回家时，刚上车，便发现车轱辘沉的不得了。 仔细一看，后车轱辘竟然是瘪了。 “是谁，哪个小王八犊子干的！” 王桂花在大街上骂了好一阵，却无人应答。 更气人的是，回家过路的两个补胎的老头，今天也不知怎么，都早早下班了。 搞得她只好推着车子回家，等到家了，天都黑了。 “妈，你咋才回来，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周卫国一边写作业，一边喊饿。 “别提了，车胎扎了！” 王桂花觉得今天真是晦气，苏曼音的摊子没没收成，自己的车子又扎了，真是走霉运的一天。 “妈这就给你做饭，等着哈。” 正说话，周德顺从外面，拿着一个饭盒溜达回来。 “等你做完饭，我们爷俩得饿死咯。” 周德顺把饭盒往炕桌上一丢，“卫国，你大哥家包的菜包子，垫吧着吃吧。” 周卫国一听有吃的，立即丢下笔，跟饿狼似的，一把将饭盒抢走。 王桂花见丈夫脸色不对，便凑上前问话。 “当家的，你不会今天也走霉运吧？” “还说呢，今天我遇到老曹了，把我数落一顿。” 周德顺将王桂花拉到外屋地，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又去招惹苏曼音了？” “啥叫我招惹了，他们搞什么肉夹馍，这就是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我举报还不对！” “可得了吧你，那叫个体经济，听说其他地方早就搞起来了。” 周德顺叹气道，“你还告人家无证经营，害得小曹刚提拔，就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你呀！” “谁知道这个苏曼音，心眼儿这么多呀。” 王桂花还是不忿，“你是没看见啊，就中午那么一小会儿，那装钱的匣子都满了！” “有这赚钱的好机会，她为啥不带着咱们呀！” “咋带？你在机械厂上班，我一个大老爷们去，合适吗？” 周德顺白了一眼王桂花，王桂花却不忿。 “卫国不是放暑假了，他可以去啊。” 王桂花转身看向儿子，却发现儿子正抱着空饭盒直打嗝儿。 “你这孩子，都吃了！” 周德顺惊讶道，“咋没你妈留个。” “我饿呀！”周卫国委屈道。 “孩子吃就吃呗，半大小子饭量大正常，吼他做什么。” 王桂花连忙给儿子倒了一杯热水，周卫国接过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慢点，慢点，别呛着。” “你就惯着吧。” 周德顺低声呵斥一嘴，便转身出了门。 “你干啥去？” “还能干啥，给你补车胎呗！” 晚上，秦晓月翻来覆去地数着钱，甚至连分格子都数了，结果还不到二十块钱。 “不是吧，咱们辛苦一天，才这点钱？” 正在洗土豆的苏曼音见闺蜜吐槽，不由会心一笑。 “不少了大小姐，你可知，此时这二十，相当于现代的多少钱？” 秦晓月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多少？十倍？” “晓月，你是不是忘了我老公的工资是多少了？” “记得呀，一个月四十……”话一出口，秦小月惊讶了，“也就是说，咱们一中午，就赚了你老公半个月的工资！” 苏曼音点点头，“现在大米才一毛二左右，这二十块钱能买一百六七十斤大米呢。” 苏曼音将洗好的土豆倒入一旁的大盆里，去了帕子擦手，转身来到炕沿儿，挨着秦晓月坐下。 “今天没买肉，明天咱们就只做油渣土豆丝的。” 秦晓月点点头，“面也没剩多少了，唉，这个年代，买东西真是难。” “晓月，咱们得提高认识，这也是时代不得已的办法，不过呢，很快这些就要改变了，咱们啊，再坚持坚持。” “嗯，还是小妈闺蜜的觉悟高，嘻嘻。” “我觉悟高是吧，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这二十块钱，得拿出十块给卫民两口子。” “你不是刚给他们二百吗，那可是巨款呀！” 秦晓月想想就肉疼。 “一码是一码，那二百是这个长辈关心他们，这十块，是人家的工钱。” 苏曼音语重心长道，“万一久玲撂挑子，你烙馍？” “给，这就给！”秦晓月登时穿上鞋，就往外跑。 “喂，你一个人不怕了？” “没事儿，我骑车子去，坏人追不上我！” 孙久玲正在家做晚饭，就听见大花和小旭，喊小婶婶来了。 “晓月，没吃饭吧，一块儿吃吧！” “不了二嫂，我是来给你送工钱的。” 说着，秦晓月掏出一沓碎票，塞到孙久玲手里。 “今天一共卖了二十，这是十块钱，二嫂你收好。”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孙久玲从没想过，自己只是帮着做点吃的，竟然还要收钱。 “二嫂，妈说了，这个钱你必须拿着，不然，她就不让你跟着一起赚钱了。” 孙久玲还想推脱，秦晓月却已经跨上自行车，直接撩了。 晚上，周卫民带着贴了合格证的炉子回来，见到媳妇儿眼泪叭嚓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耐心一问才知道，竟是感动的。 “卫民，你说妈和晓月两个寡妇日子那么难，还处处想着周济咱们，咱们之前是不是……太不孝了。” 想起当初周卫民阻挠公公与小妈的婚事，两口子都心生愧疚。 孙久玲看到地上的炉子，上面还粘着五金厂的合格证，很是惊讶。 “卫民，这炉子真的换了？” 周卫民点点头，“不光换了，那师傅见我手艺好，问我愿不愿意在外面接单。” “接单？” “就是厂子里干不过来的，一些散户的单子。” 周卫民解释道，“厂里提供料和设备，我在家就能干，然后交给厂里，赚个加工费。” “那是多少呀？” “一个炉子，一块钱加工费吧。” 孙久玲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卫民，这不会就是小妈说的好事儿吧？” 周卫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小妈说的每件事，竟然都应验了，难不成，小妈真的能掐会算？ 此时能掐会算的小妈苏曼音，正盯着一锅菜汤发愁。 买肉夹馍时，发现很多职工吃得噎得慌，所以她准备配点菜汤卖。 结果无论怎么做，出来的成品，都跟刷锅水似的。 看来，她真是没有厨艺的天赋啊。 第022章 没礼貌的高材生 苏曼音真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 王桂花，头一天举报她们无证经营、投机倒把。 第二天，竟然带着儿子上门找工。 “这孩子放暑假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来帮你们干点活，呵呵。” 明明是想分一杯羹，却说得好像是，她们求她帮忙一样。 苏曼音打量了一眼，杵在王桂花身边的周卫国。 十六七的少年，瘦高个，白白净净的，长得不孬，但毫无礼貌。 打进到院子以来，连一声奶奶和小婶都没喊。 这品行，还不如幼儿园的大花和小旭呢。 “弟妹，我看大侄子好像不大愿意啊。” 苏曼音眉头皱着，但嘴角依旧挂着笑。 “卫国开学该高三了吧，跟着我们出摊，会不会耽误学习呀。” “不会不会，不久中午一个小时吗，耽误不了的。” 周卫国偷偷拿手扯王桂花的袖子，低声威胁道，“妈，说好了，就一个小时，赚的钱，可都归我！” “对，多了咱们不干！” 苏曼音一脸鄙夷地盯着王桂花母子。 孙久玲拎着炉子，吭哧吭哧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到王桂花母子，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二婶，卫国，你们咋来了？” “久玲，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又不是你家，我咋就不能来呢？” 王桂花阴阳怪气道，“咋，这钱就只能你们两口子挣。” 孙久玲光忙着搬炉子，压根儿没听见王桂花这段阴阳。 “二婶、卫国，你们吃早饭了吗？” 孙久玲将带的竹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发面饼，一闻就好吃。 她取出一个，递给卫国，“来，嫂子新烙的，面里放了糖精呢，好吃得很。” 周卫国单手结果发面饼，吭哧就咬了一口。 秦晓月也想着拿一块吃的，结果听到糖精二字，立即又把手收回来了。 苏曼音见了，顿时明白她的心思。 “没事儿的。”苏曼音直接掰了一块儿，递给秦晓月，“放心，不是顿顿吃，影响不了你的寿命。” 王桂花见孙久玲将她的话当耳旁风，气得脸都变了形。 “那个小嫂子，我得上班去了，那卫国就交给你了哈。” 说着，也不等苏曼音回话，便一个人骑着车子溜了。 周卫国吃得太急，一下子噎住了，扯着嗓子问，“有水吗，你家有水吗！” 苏曼音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是什么孩子，连人都不会叫吗，太少教了。 孙久玲到了家里，便开始忙碌起来。 切土豆丝，揉面团，纵然苏曼音和秦晓月在一旁帮着，但最后炒制、烙制，还是都落在了她头上。 “卫国，你待着也是待着，过来烧火！” “男人不能烧火的。”周卫国一脸不耐烦地反驳道，“我爸说，男人围着锅台转，没出息。” 苏曼音被气笑了，“周卫国，你读的是哪个朝代的书啊，还有这种陈旧的思想？” 秦晓月在一旁抚掌大笑，“我的天呐，要你这么说，饭店里的厨子，都得是女的才行咯，哈哈，真不愧是周家最有希望上大学的高才生，厉害！” 一旁的孙久玲听到院子里二人说笑，也探出头凑热闹。 “可是说呢，德顺叔说了，他可是老周家的希望呢。” 苏曼音和秦晓月一听，又看看一脸黑得跟锅底灰的周卫国，不由又是一阵哄笑。 周卫国心里不忿，但院子里都是他的长辈，他再混，也不能顶撞她们。 再说，自己还得赚钱呢。 他妈说，只要坚持一中午，至少能有五块钱。 五块钱，给笑笑买双皮鞋还有剩呢。 想到这里，他便咬着牙，来到锅灶旁，捡起地上的劈柴，开始烧锅。 “呀，卫国这么懂事啊，果然，这书没有白读的。” 孙久玲明明是真心夸赞，但在苏曼音听来，却讽刺味儿十足。 因为她的口吻，根本不像和高中生说话，像是在表扬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苏曼音看着周卫国一脸厌烦的模样，真是对他喜欢不了一丁点。 到了中午，几人结合昨天的经验，苏曼音决定简单分一下工。 “卫国，晓月，你俩负责维持秩序，我和久玲负责制作、收钱。” 久玲和晓月自然没话说，结果最小的周卫国提出异议。 “那个……” “哪个？” 苏曼音有些恼，整整一上午了，也不知道喊人，还那个这个的屁事贼多。 “那个……大娘。” “唉，我还以为你不会喊呢。” 苏曼音不耐烦地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周卫国红着脸，冷冷道，“大娘，我上过学，要不，还是我来收钱吧？” “可你会做夹馍吗？” 周卫国点点头，“会的，上午二嫂子教过我的。” 孙久玲点点头，“卫国聪明，一学就会。” 苏曼音看着傻乎乎的孙久玲，心里多少体会到，周卫民为啥总生气了。 “行吧，我先在旁边看一会儿。” 苏曼音始终还是不放心，尤其关于钱。 秦晓月也不放心，“小妈，我一个人就行，真的。” 事实如秦晓月所说的一样，经过昨天的事情一闹，职工们都知道了这个摊子。 也知道，人家现在是有营业执照的个体经营者了，加上又是职工家属，所以都很亲切。 根本不用秦晓月怎么招呼，自动就排起队来。 苏曼音提前告知大家，今天只有油渣土豆丝夹馍，可大家依旧热情不减。 “挺好，原本打算买一个肉夹馍，这下可以买两个了。” “对呀，你家油渣土豆丝都可以单独出菜了，太好吃了。” 众人很捧场，秦晓月很开心。 可摊位前制作夹馍的周卫国就犯了难。 这些工人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把胃口喂大了，今天上来就三个四个地要，还一个劲儿催，搞得他很是慌乱。 做了十来个，他的手就开始抖。 “卫国，还是给我吧。” 苏曼音直接接过菜刀，“你这样太危险了，去一边帮着你小嫂子维持秩序吧。” 周卫国想要坚持，但他真的好累。 他的手指都在抽筋，他躲到一旁，刚喘口气，突然一个声音飘来。 “周卫国？真的是你啊！” 周卫国回头一看，顿时天塌了。 第023章 两块都给多了 “笑笑？” 周卫国扭过头，看到是高中同学，而且还是他最在乎的孙笑笑，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周卫国，你在勤工俭学吗？” 见到是同学，孙笑笑挽着朋友凑了过来。 “你家……” 见周卫国脸色不对，孙笑笑急忙刹住关心的言语，转而从兜里掏出两块钱。 “周卫国，你拿着吧，马上高三了，可不能因为变故，就耽误读书了。” “不是的笑笑，是我妈非让我来卖夹馍，体验锻炼的。” 周卫国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有此地无银的感觉。 “噢，是这样啊，那……我也买一份，算是支持同学。” 孙笑笑爽朗一笑，快步走到摊位前。 “姐姐，我想要个夹饼，可以吗？” 苏曼音看了一眼躲在身后，低着头的周卫国，又看看眼前漂亮的小姑娘，顿时明白咋回事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喊我姐姐有点差辈儿了。”苏曼音夹了土豆丝，放在白吉馍里，“我是卫国的奶奶。” “啊？”孙笑笑和同学一脸震惊，“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 “可能是辈分大。”一旁同行的同学拉了一下孙笑笑，“笑笑，咱们快点走吧，晚了，图书馆就下班了。” 苏曼音将夹馍送到孙笑笑手里，“你是卫国的同学，今天就不收你们的钱了。” “这可不行。” 孙笑笑坚持着掏出一角钱，直接丢到盒子里。 “小奶奶，你们做生意不容易，再说，我们不能吃白食。” “哎哟，卫国，你同学真是懂礼貌，明事理啊。” 收钱的秦晓月笑着夸赞孙笑笑。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周卫国心里明白，这是点他没礼貌，不懂事，配不上人家。 “周卫国，我们先走了哈。” 孙笑笑冲周卫国挥手告别，周卫国尴尬地挥手。 看着孙笑笑红色衣裙的背影，不知为何，周卫国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中午忙碌结束，周卫国瘫坐在一旁，看着几人收拾摊子。 “晓月，我打算再买点猪肉去。” 苏曼音商量道，“今天人家可都是奔着肉夹馍来的，再说，肉夹馍的钱也来得快些。” 秦晓月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一想到要起大早排队，就有些打怵。 “小妈，要不咱们找找高所长，打听打听饭店肉的来路？” 秦晓月抱着钱盒子，皱眉道，“咱们排大半天，最后只能买一两斤肉，收获与付出严重不匹配呀。” 苏曼音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她麻烦高长河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秦晓月看出她的顾虑，于是凑近了提议道，“我记得年代文里，都有黑市的，不如咱们……” “不行啊小妈，那黑市里可很多恶人呢。” 孙久玲听两个婆媳商量去黑市，不由担心。 “知道了，违法的事我们不干。” 苏曼音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打算冒险一次。 这个交割年代，黑市基本相当于半放开的存在，火车站、小巷，甚至熟人的家里，都有可能进行交易。 但凡打通这个，肉票取消之前，她们的肉便有了保障。 正盘算着，周卫国凑了过来。 “那个……今天有我的工资吗？” 苏曼音以为他看见同学的礼貌，他能有点长进，如今看来，这孩子八成骨子里，就轻视她们。 “卫国，你妈不是说让你来锻炼体验的？” 秦晓月凑过来笑着逗他，“人家体验活动，可都是要交钱的，怎么到你这儿，还要钱啊？” 周卫国没想到自己没赚钱，还要搭钱，不禁脸色有些难看。 “啥意思，我的活儿白干了呗？” 周卫国的语气不善，一双眼睛，更是恶狠狠地盯着秦晓月。 秦晓月顿时脸色也暗了下来。 “嘿，是我们求着你干的呗？” “我不管，我妈说了，干活了，就得拿工资。” 孙久玲立在一旁，也觉得周卫国有些过了，这家里孩子哪有不帮大人干活的，咋，那也都要发工资？ 可她还是对周卫国的高中生身份有滤镜，于是主动掏出两元钱，送到周卫国手里。 “卫国拿着，你就别再为难你奶奶和小婶子了。” 周卫国抓着钱，看到是两元钱，不由心下一沉。 “怎么只有两元？” “那你说，要多少？我的大孙子！” 苏曼音眯着笑眼，走到周卫国面前。 周卫国被这一声大孙子给气恼了，其实从她向孙笑笑介绍身份那一刻，他就压着火呢。 周卫国把两元钱揣到兜里，然后冲苏曼音狠狠地剜了一眼。 “这个活儿我不干了，就算你们求我，我也不来了！” 说完，便气鼓鼓地转身跑了。 “哎，这熊孩子书白读了吧！”秦晓月朝周卫国背后啐了一口，“干啥啥不行，还自我感觉良好，真是服了。” “好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苏曼音安抚秦晓月，然后又掏出两元钱，塞到孙久玲手里。 “你呀，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咋还那么慷慨，给人家孩子花钱。” 孙久玲推说不要，但苏曼音力气太大，她推脱不开，最后只好收了下来。 下午，苏曼音骑车带着秦晓月在街上四处溜达，一来打听黑市的地点，二来观赏八零年代的风光。 “小妈闺蜜，你还别说，这八零年代的空气真不错呢。” 秦晓月坐在后座上，捂着口鼻，望着被风吹起的尘土，不由感叹。 “都裹着泥土的芬芳。” 苏曼音就知道，这闺蜜下半句一定有转折。 逛了一下午，二人倒真的发现两处可疑的地方。 和苏曼音预料的差不多，一处在汽车站旁的胡同，一处在供销社后面的小巷。 纵然他们遮着掩着，但篮子里漫出来的蛋和肉，还是说明这里面有猫腻。 “该带个筐来的。” 苏曼音很不满意自己的再次失误。 两人商议后，决定明天带好装备和钱，来这两处探探虚实。 两人在国营饭店，花了三毛钱吃了两大碗素面。 秦晓月不禁又感叹一遍这个年代的物价。 两人回到家时天色已暗，刚到院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嫂子，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王桂花大嗓门开炮，“才给两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苏曼音推着车子，挂着笑容应对。 “弟妹，其实两块钱，我都给多了呢。” 第024章 做大事 王桂花没想到苏曼音说得这么直白。 “小嫂子，你这话啥意思，卫国可是出了大力了，那久玲还能分十块钱，咋，他五块钱都分不到？” “弟妹，卫国就烧了烧锅，只做了几个夹馍，还洒了不少土豆丝。” 苏曼音不急不躁，笑着回应着。 “我知道卫国第一次做，也很体谅他，所以，也没让他赔钱……” “啥，你还想让卫国赔钱！?”王桂花撸起袖子，双手掐腰，“苏曼音，你别太过分，卫国可是老周家的未来，你这么做，对得起德昌大哥吗！” 苏曼音这次真被无语到了。 秦晓月也觉得王桂花的逻辑，超级荒谬。 “二婶，你家卫国吧是高材生，我们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他沾染铜臭，是为他好！” “我不管，反正你们今天得给我五块钱！” 王桂花装也不装了，直接开口要钱。 苏曼音也不惯着她，“弟妹，你若是真缺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为了卫国价值观，这钱，我没法给。” “苏曼音！” 王桂花扯着嗓子上前，但看到苏曼音淡定的笑，想起之前苏曼音的手段，顿时又怯了。 这时，周德顺也追了过来。 “桂花，这是干啥？和小嫂子好好说话。” 周德顺上前将老婆拉住，而后堆着笑脸，跟苏曼音赔不是。 “小嫂子，桂花也是心疼我家卫国，卫国回家后，说是累得拿笔手都抖，桂花心疼儿子，你也该理解。” 苏曼音心中好笑，这两口子真是配合得绝妙啊，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卫国今年有十七了吧？” 秦晓月突然这么一问，周德顺两口子突然愣住了。 “二叔，我听公公说，你十七岁的时候，都能自己扛砖了。可卫国就拿刀切了几个馍，手就拿不动笔了？” “二叔，要不你带卫国去医院看看吧，我说真的，别是有啥大病？” 苏曼音心说，自己这个闺蜜嘴是真损。 周德顺阴着脸，脸上却硬是挤着笑，表情跟便秘一样难看。 “晓月啊，你这话说的，卫国健健康康的，咋会有病呢，他是真累着了。” “秦晓月，亏我还帮你去娘家要钱，你咋还能咒你侄子呢！” 秦晓月见两口子朝她开炮，又有邻居探头，便鼻子一抽，委屈起来。 “二叔二嫂，我是真心关心卫国啊，既然你们非嫌我们给的少，那……那把我的那份都给他吧，这总行了吧，呜呜。” 秦晓月将头埋进苏曼音的怀里，苏曼音抱着她，轻轻安抚。 “二弟、弟妹，我和晓月两个寡妇不过做点小生意，谋个出路，真不需要卫国这样的高材生，也养不起他。” “妈，咱们的日子，咋这么难啊。” 秦晓月音调怪异的哭声，再次唱了起来。 “怎么才赚点生活费，就被人惦记上了。” 王桂花还想争论，结果周围已经响起好心邻居的规劝声。 “德顺啊，人家小苏不容易啊，刚死了丈夫，你们可不能这个时候，还想着占人家便宜。” “就是啊，她们不像你们两口子，都有稳定的收入。” “都是误会，误会！” 周德顺见情况不对，连忙拉着老婆准备开撤。 “小嫂子，都是误会，以后这事儿咱们谁也别提了，行吗？” 王桂花不傻，见到情况不对，也服软换了态度。 “晓月，你别哭哈，婶子就是过来问问，那啥，没事儿，我们就先回了。” 两口子慌忙撤退，秦晓月趴在苏曼音的肩膀上，继续伤心地哭泣。 “人走远了告诉我一声，我这眼泪太值钱，不能浪费太多。” 王桂花回家后，越想越气。 钱没要来，惹来一身臊。 “不行，咱们得让她们把钱吐出来。” 周德顺摇摇头，“这小嫂子精的很，咱们还是再想别的折吧。” 周卫国见父母啥也没要回来，脸色愈加难看，直接躲进屋子不出来了。 今天真是倒霉，让孙笑笑看到他摆摊的窘迫模样，又被两个寡妇羞辱。 他一定要好好读书，等他考上大学，有了好的工作，等着她们来求他吧！ 翌日清晨，苏曼音和秦晓月准备妥当，便骑车来到供销社后面的小巷里。 两人直接推着车子进了小巷，一来停车不安全，二来运东西还是车子方便。 两人朝里面里走了几十步，便遇到几个形迹可疑的小青年。 “两位是来买东西的？” 苏曼音应了一声“是”，随即又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 “你想买什么？” “猪肉，新鲜的五花肉。” 苏曼音特意强调新鲜二字，那小青年眉头一皱。 “这猪肉可不好弄呀，所以价格可要比外面贵很多。” “很多是多少？”苏曼音低声问。 “带票的一块八，不带票的，最低的两块。” 秦晓月在一旁脑子拼命计算，这一斤肉可以做十来个肉夹馍，她们卖两毛钱一个，这要是算上馍的成本，这不是赔了！ “小妈闺蜜，这个有点贵啊。” 秦晓月低声提醒道，“赔本的买卖，咱们不能做。” 苏曼音却不想白来一趟。 “我能先看看肉吗？” 那青年眉头一皱，“行吧，跟我来！” 小青年带着苏曼音和秦晓月往里面走，拐了一个弯儿，竟然看到墙上有一个木门。 他走上前，有节奏地敲了几声，片刻，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耿三，又来大活儿了？” 耿三嘴角一扬，“对呀，这次可是有钱的主儿。” 苏曼音察觉得这耿三和门内人的对话语气不善，她提醒秦晓月，将车子调转车头。 “小妈闺蜜，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啊。” 调转车头的秦晓月，低声呼唤自己的闺蜜。 “咱们好像要栽了！” 苏曼音看到木门里走出几个一脸横肉的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 听到秦晓月的声音，再回头才发现，后路也两个穿着黑背心的小青年堵住。 “你们想干什么！”苏青语冷静的质问道，“想抢劫，还是杀人越货！” “杀人要偿命的，我们没那么狠。”耿三坏笑道，“把买肉钱留下，我就放你们走。” “你就不怕我们报警？”苏曼音好奇道。 几个劫道的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拜托，你们来黑市买东西，自己本身就违法，还敢报警？” 苏曼音淡然一笑，“那若是我说，我是为民除害呢？” 耿三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晓月也是一愣，“小妈闺蜜，你唱的哪一出戏啊？” 苏曼音淡然一笑，“嘘，你听！” 第025章 人情和道理 秦晓月还在迟疑，结果苏曼音捡起胸前的口哨吹起来。 “原来音儿从你这里传出来呀。”秦晓月无语道，“你这是摇谁啊？” 围堵的几个小混混也好奇，苏曼音吹哨子啥意思。 “不是，你拿个破哨子，唬谁呢？” 耿三一脸不屑，晃动着妖艳的胯骨轴子，朝苏曼音靠近。 “耿三儿，我觉得你等一会儿，或许更安全些。” 苏曼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好心地提醒对方。 可耿三没领悟这个好意，怎么说他也是身高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子，还能被一个女的唬住？ “痛快把钱拿出来，省得受皮肉之……” 后面的苦还没说出口，苏曼音直接一个飞踢，将耿三直接踹飞了出去。 其他几个混混还在愣神的功夫，苏曼音已经窜到近前。 砰砰，几道拳脚齐飞，便将几人撂倒。 这边秦晓月推着车子，左躲右藏的嗷嗷乱叫。 “别过来哈……啊……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哈！” 苏曼音听到秦晓月的声音，转身跑到她身边，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围堵的两个混混。 “就你们这点身手，也敢当混混！” 从地上爬起来的耿三，被彻底激怒了。 他直接甩出一把折叠刀，指着苏曼音恶狠狠道，“臭娘们儿，你找死！” 说着，他便举刀冲了过来。 苏曼音将秦晓月护在身后，正准备迎敌，突然窜进来一队黑影。 “别动，都别动！” 秦晓月定睛一看，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高所长，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及时什么呀，说好哨音儿一响就到，这都几分钟了！” 苏曼音不满地吐槽，秦晓月顿时明白，自己闺蜜，竟然瞒着她，和高长河来了一个钓鱼行动啊。 几个小混混见到是警察来了，顿时都蔫了。 “不是，我们啥也没干呀。” “警察叔叔，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满月的孩子，你饶了我吧。” 警员小王一脸无语，“你丫今年多大？” “不敢欺骗警察叔叔，我今年才十八。” 小王好像啐他一口，“你母亲不容易啊，六十二生你这个混混！” “走，都老实点！” 警员将这群小混混带走，苏曼音回头关心秦晓月。 “晓月，你没事儿吧？” “有事儿，有大事儿！” “啊？哪里受伤了吗？” 苏曼音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 “这里！”秦晓月捂着自己的左胸口，痛苦道，“我的心受伤了，拔凉拔凉的。” 苏曼音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吗，而且……” 苏曼音刚想说出真相，高长河凑了过来。 “而且苏曼音同志，是真的想开拓黑市进货渠道，对不对？” 秦晓月一脸疑惑地望着闺蜜，天呐，她这是在演无间道吗？ 苏曼音也不藏着掖着，她扫了一眼被带走的耿三，叹息道，“若他们诚信做生意，我真考虑不吹哨子的。” “黑市终究不合法，而且，东西也不一定有保证。” 高长河官气十足地教育起二人，“之前很多买肉的，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买回去的肉是酸的，根本不能吃。” “我知道，所以这才和高所长你，定了这个行动嘛。” 苏曼音尴尬笑着回应，“高所长，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对啊，那些饭店的肉，是什么渠道，”秦晓月在一旁适时追问了一嘴，“高所长了解吗？” “他们是国营饭店，是根据规模和需要申请定量的，关键，去国营饭店吃纯肉的菜，也要提供肉票的。” 听到可以申请定量，苏曼音还想问她们是否也可以申请，但一听，也要提供肉票，就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你们可以去乡下买肉的。”高长河建议道，“村里的猪都是自家养的，不需要肉票，而且价格也比城里便宜。” 苏曼音不是没想过去乡下买肉，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她需要考虑。 “乡下的猪肉虽然便宜，但卫生难以保证，万一是病猪，比如豆猪，那就毁了。” 秦晓月好奇，“啥是豆猪？” 苏曼音白了一眼秦晓月，初中生物那点知识，她算是全还给老师了。 “豆猪就是肉里长虫卵的猪。”高长河解释得很直接，很干脆。“因为虫卵像豆子，所以叫豆猪。” 秦晓月听了，不知为啥，有点反胃的恐怖感。 高长河没想到，苏曼音会这么注意食品安全。 “这个你放心，村里杀猪后，都会有公社兽医站的工作人员去检验的，不合格的猪，也不会让老百姓吃的。” 高长河笑着解释道，“对了，后天小王老家有人结婚，要杀猪呢，你们愿意去看看不？” 苏曼音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当然，那就谢谢高所长了。” “不客气，只是，小苏同志，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高所长算错了，今天我可是帮高所长捣毁了一个黑市窝点，算是还了一个大人情哟。” 高长河会心一笑，“对是我算错了，小苏同志果然是做生意的，佩服。” 秦晓月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眼珠子不由一阵乱转，别说，这两人有戏！ 两人折腾一上午回家，结果发现家门又被人堵了。 孙久玲见两人回来，慌忙从里面钻出来，上前和苏曼音说情况。 “妈，这几个是公公的远房亲戚，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说咱们做生意赚大钱了，这不，来借钱的。” 苏曼音一听，就知道这又是王桂花捣的鬼。 众人见孙久玲喊她妈，便转头纷纷朝苏曼音凑过来。 “哎呀，你就是德昌的媳妇儿吧，我是德昌的表姐，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孩子马上开学了，学费还没着落，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周济一下。” “是啊，我们都是要脸的人，但日子实在遇到困难，你们既然富余，就不能看着我们过苦日子吧？” 苏曼音被吵得头疼，看着院子里，被他们吃光空盘空盆，心里更是一阵火气。 要脸？他们有脸吗！ 刚要发火，秦晓月扑通瘫坐在地上，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妈，你把我卖了吧，咱们一千多块的债还没还呢，这咋还有找咱们借钱的？” 孙久玲诧异，“妈，你啥时候借了那么多钱啊，和谁借的？” “和高所长借的呀，不然你以为，咱们哪来的钱买面、买菜？” 苏曼音对秦晓月撒的这个谎，不是很满意，但眼下确实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晓月你起来。” 苏曼音和孙久玲，将秦晓月拉起来。 “这亲戚有困难哪有不求人的，是不是这个理啊表姐？” 那个远房表姐尴尬地笑着回应了一下，打了一个嗝儿，还带着土豆丝儿味儿。 “所以啊，咱们欠的钱，表姐也会帮咱们想办法的，对不对啊，表姐？” 远房表姐一听，就察觉得不对了。 “那个弟媳妇啊，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啊表姐。”苏曼音伸手将其胳膊拽住，“你这饭也吃了，忙不打算帮了？这样，有多没少，借我们五十、一百都行。” “那个我家里真有事，先走了。” 表姐挣脱着跑开，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找借口撩了。 苏曼音见人都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妈，我这里有一百，是你上次给我的，我没花，回去我拿给你应急。”孙久玲真诚道。 苏曼音有些感动，她拉着孙久玲的手道，“没事儿，高所长有钱，不着急还。” 第026章 买肉变蹭吃 苏曼音带着秦晓月和孙久玲，又卖了两天土豆丝夹馍，虽然每次都能卖完，但很明显，很少有排队的情况。 “小苏同志，你们的肉夹馍不卖了？” “是啊，虽然这个土豆丝好吃，但还是肉和馍，更香。” 是啊，这个年代，谁能抗拒肉香。 “大家别急，再等两天，我苏曼音保证，一定让大家吃上肉夹馍。” 好不容易熬到下乡的日子，苏曼音一大早，便载着秦晓月来到派出所。 “哟，苏同志来了，快请进。” 派出所的小同志见到是苏曼音来了，热情地将其请进屋里来，甚至还给她们二人倒了茶水。 “高所长还没来，你们在这里一等。” “谢谢你了小同志。” 苏曼音捧着满是茶叶的茶水，客气地打了招呼。 秦晓月眼珠子四处乱溜达，“小妈闺蜜，高长河不是所里的副所长吗？可我怎么感觉，他跟正所长没区别呀。” “他们正所长受伤了，还在养病。” 苏曼音自然地回应，但这份自然，让秦晓月闻到了吃瓜的味道。 “小妈闺蜜，你和高所长背地里，到底见过多少次面啊，怎么什么事情，你都这么清楚！” 苏曼音眉心一拧，转头无语地望着儿媳闺蜜。 “什么叫背地里见面，我和他是偶然碰见的，不行吗？” 正说话，高长河穿着便装从外面进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一些无聊的八卦而已，那个高所长，咱们可以走了吗？” “稍等一下，我安排一下工作，咱们就出发！” 高长河将几个警员叫到屋子里，利索地安排几项工作，而后拿着车钥匙从屋子里出来。 “走吧！” 苏曼音和秦晓月应了一声，便跟着他，坐上了吉普车。 “高所长，咱们坐公车去乡下，不算犯错误吧？” 不等高长河解释，开车的司机笑着回应。 “这车本来是去加油的，拉你们算是顺路，再说，车子不下乡呀。” 苏曼音和秦晓月对视一眼，一脸问号。 “高所长，今天不是去王警官老家吗？” “是啊，但是咱们不坐这个车去。” “那怎么去？” 坐在副驾上的高长河，扭头笑道，“到了，你们知道了。” 很快，车子到了海城与郊区接壤的加油站，几人刚一下车，就听到有人召唤。 “高所长，这里，这里！” 苏曼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拖拉机，警员小王站在车斗上，冲他们热情地挥手。 高长河从车上拿下两个厚厚的布垫，“苏同志，秦同志，来，拿好，咱们准备换乘了。” 苏曼音和秦晓月犹豫地接过垫子，在高长河和小王热情的招待下，坐进了拖拉机的车斗上。 拖拉机走起来，她们才知道，这个垫子的重要性。 这拖拉机开得并不快，但颠得实在太厉害，即便有了垫子，也只是起到不硌屁股的作用，颠簸感是一点都没缓解。 苏曼音体质好些，还能忍受。 秦晓月就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在颠，最后不得已，扶着车斗的侧挡，开始不住的呕吐起来。 为什么啊，她不过想吃顿肉，就这么难啊。 好不容易颠簸到了村口，高长河和小王下车接人时，秦晓月半条命已经没了。 “小妈，不是我懒，我是真的……呕！” 苏曼音见她这晕车的模样，便让她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自己跟着高长河和小王，去买猪肉。 路上小王将老家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结婚的是他大伯家的堂哥，为了筹备后天的婚宴，所以将养了快一年的猪，提前杀了。 “可这天这么热，肉怎么保存啊？” 苏曼音好奇地问道，不等小王回应，高长河抢先科普起来。 “这东北人家啊，家家都有地窖，这些吃不完的肉啊，可以用油纸包好，挂在地窖里，这样放个三五天，肉都不会坏的。” “天然的冰箱啊。” 高长河惊讶，他没想到，苏曼音竟然知道冰箱。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小王的大伯家。 村里人见到城里来客人，很是热情地招待他们。 “猪已经杀完了，中午就别走了，吃完杀猪菜再走！” 王大伯热情地招呼着，让苏曼音有点受宠若惊。 她求助似的望向高长河，”这不太好吧，咱们是来买肉的，咋成了蹭饭的了。“ “没事儿的，添双筷子的事。” 小王的大伯母上前将苏曼音拉到近前，“哎呀，这姑娘长得真漂亮啊，高所长，这是你的对象不？”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很尴尬。 小王慌忙上前扯着自己的大伯母。 “大娘可别瞎说，他们还没公开呢。” 高长河一听，直接给他来了一拳。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 嘴上怒骂着，但心里他却觉得有点美。 苏曼音急忙反手拉住大伯母的手，客套道，“大娘，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我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不用不用，人够，你坐着等着吃就行。” 苏曼音终于体会到，东北农村人的热情，是那种掏心掏肺的热情。 从这低矮的土房子，各家各户借来的铁盆凳子，可以看出来，他们日子并不富裕。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还有溢满脸的笑容，总觉得他们发自心底的幸福。 吃杀猪宴的时候，小王去村口，将和村里七大姑八大姨扯闲篇的秦晓月喊回来。 “小妈闺蜜，你知道不，这村里人可是各个人均喜剧人啊。” 苏曼音看着回魂的秦晓月，好奇地打趣儿道，“我觉得他们是神医，几句话，就把你的晕车治好了。” 苏曼音和秦晓月被请上炕桌，只见满满一桌子，全是硬菜： 溜肉段、炒猪肝、蒜泥白肉、锅包肉…… “我的天呐，这是提前过年吗？” 秦晓月还没动筷，口水已经满溢。 “小王警官，你堂哥的婚礼，我们能参加不？” “必须的啊。” 小王热情地送上一碗老汤熬的菜汤，秦晓月接过来，顾不得烫就喝了一口。 “我去，太香了，小妈，要不咱搬村里住得了。” “你是真香迷糊了。”苏曼音凑近了，低声道，“你不要拆迁款了？” 秦晓月顿时醒悟过来，“我就说说，嘻嘻。” 王大伯端着一脸盆蒸猪血进屋，秦晓月见了，顿时眼睛都直了。 “小妈，我觉得可以住到婚礼当天，你考虑考虑！” “闺女，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给你大兄弟媳妇儿当伴娘，行不？” “必须行啊！” 苏曼音一脸愁容地望着儿媳闺蜜，这还没喝，咋就醉了？！ 第027章 四十斤肉，拿下 清汤寡水了几日的秦晓月，在王大伯家吃撑了。 光老汤做的菜汤，她一口气就喝了三碗。 好消息，她解馋了。 坏消息，她肠胃受不住这么大油水，直接拉肚子了。 “秦晓月，咋样了，肚子还疼不？” 苏曼音捂着鼻子，站在茅厕外，关心询问着。 秦晓月扶着墙，脸色惨白地从里面走出来。 “肚子疼倒是其次，主要是我的腿肚子，实在受不住了。” “那你还想留在农村不？”苏曼音搀扶着儿媳，随口玩笑道，“若想留下，你这马步就得站得稳才行。” 秦晓月受教点点头，“别说了，还有饼子不，我垫补点儿。” “不是，你还吃啊。” “那肚子空了，不得填上呀。” 苏曼音一脸无语，这个秦晓月，真是只管进口，不管出口呀。 两人回到屋子时，高长河与王大伯正商议着买肉的事情。 见苏曼音搀着秦晓月走过来，便关切地走过来。 “咋样了闺女，家里有去痛片，吃两片顶顶不？” 王大伯一脸的关切，小王也很担忧，但药哪儿能随便吃呢。 “要不还是回县里看看吧！” “没事儿的，她就是许久没吃肉，突然一下吃太多，肠胃受不住。”苏曼音笑着解释，“吃点玉米饼子吸吸油，在炕头趴一趴就好了。” 苏曼音小时候，奶奶就这么和她说的。 “玉米饼子有，闺女，我这就给你拿去。” 王大伯热情回屋去拿饼子，高长河将苏曼音拉到一边。 “我和王大伯沟通好了，他们的猪肉留下后天用的，还能剩下三四十斤，一斤八毛五，你看合适吗？” “八毛五？太合适了，不过这样大伯不亏吗？” “这肉本就是留着婚宴用的，不留着卖。”高长河笑着解释道，“这还是王大伯自己要的价，我可一点没压价。” “行，这三十来斤肉我都要了。” 苏曼音豪气地掏出三十五块钱，扬手递给交给高长河。 “你不直接交给王大伯？” 苏曼音摇摇头，“我是寡妇，人家结婚，用我的东西不好。” 高长河笑道，“你这是什么封建迷信啊，咱们这里不讲究这个。” 高长河把钱推给苏曼音。 “钱还是你给王大伯，我就不参合你们的生意了。” 王大伯很实在，拿了一盘子玉米饼子，秦晓月在苏曼音鼓励的目光下，拿了一块最小的吃了。 “嗯，好吃，”秦晓月勉强地笑着，“就是有点剌嗓子。” 苏曼音憋笑着，迈步来到王大伯跟前。 “王大伯，那肉我们要了，这是钱，您收着。” 王大伯笑着接过来，简单一点，发现有三十五块钱。 “闺女，你给多了吧，那些肉可能也就三十多斤，到不了四十斤呢。” 王大伯捡了三张整票，将剩下五块钱推了回来。 “都是自家的猪，不值钱的，三十我都占便宜了。” 苏曼音没想到，还有这么嫌钱给多的人。 推搡了半天，苏曼音最后找了一个好听的借口。 “王大伯，干脆这五块钱，算我们随的礼钱，这总行了吧。” 秦晓月一听，顿时觉得苏曼音有点小气，正想开口埋怨，结果王大伯激动道，“五块也太多了，你这，得坐主桌了！” 秦晓月懵了，五块钱礼钱，竟然就可以坐主桌？ 王大伯若是知道，四十多年后，五百都进不了单间，不知道是啥感想。 当王大伯将近四十斤的五花肉，用油纸包好，尿素袋子套上抱出来时，苏曼音和秦晓月有些傻眼。 四十斤猪肉竟然这么多啊！ “这么多肉，咱们一顿能用了不？” 秦晓月担忧道，“要不分一半，做腊肉如何？” “腊肉？”高长河好奇道，“你们还会做腊肉？” 苏曼音和秦晓月尴尬地对视一眼，摇头表示，吃过，没做过。 高长河无奈一笑，“我当兵时也吃过战友从家乡带来的腊肉，不过咱们这里，还没人做这个，吃不习惯的。” “看来，只能买个冰柜了。” 苏曼音考虑着，若是有了冰柜，那么以后买再多肉，也不怕放了。 而且，她又想到一个好生意。 “冰柜可不便宜，还要有电器票才行。”高长河好心提醒。 “再贵也得买，不然以后也是麻烦。” 苏曼音想起高长河之前帮着办营业执照的事，犹豫了一番，还是向他开了口。 “高所长，你见的人多，能帮忙搭个搭个，看看怎么能搞到冰柜票？” 高长河爽快地应了下来，“行，这个没问题，那这些肉你怎么办呢？” “三十斤肉回去就炖上，剩下的，我准备包饺子。” 苏曼音爽朗一笑，“之前答应的请客，我可没忘呢。” 高长河一听，也跟着爽朗笑了起来。 “苏同志这可是出大血本了，好，冰柜的事交给我高长河了。” 小王立在一旁，发觉自己的副所长有点陌生了。 不光去人家女同志家吃饭，还开始打包票，准备托关系办事了。 冰柜票啊，那可是电器，紧俏得很。 这都敢应，看来这个苏曼音，在他们高副所长心里，不一般啊。 拖拉机再次登场时，秦晓月还没上车，便觉得心开始发抖。 “要不你坐在拖拉机轮眉盖儿上？”小王好心建议到，“坐着上面，能好一些。” 小王要留下来帮忙，便没跟车。 秦晓月拿了两个垫子，垫在屁股下，而后抓着拖拉机座位的把手。 “苏同志，你要不要坐另一侧的轮眉盖儿？” 高长河好心提醒，苏曼音摆摆手。 “不了，我没事儿，可以忍受，何况，我得看着我的肉呢。” 高长河好笑道，“怎么，你怕我半路把肉吃了？” “我是真怕，哈哈。” 秦晓月回头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心里突然闻到了，一个甜甜的大瓜。 拖拉机沿着裹着石子的土路，吭哧吭哧地往县城里走。 秦晓月坐在轮眉盖上，虽然还有些颠簸，但比车斗里要好上太多了。 苏曼音此刻却觉得有点难受。 “苏同志，你不舒服？” 高长河关心道，“我和师傅说一下，慢点开！” “不用。” 苏曼音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将高长河拉了回来。 “我应该吃得太多，颠的有点难受，站起来就好了。” 苏曼音抓着车斗的侧板，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哪知侧板的栓子没挂牢，她一用力，侧板直接往外倒了下去，将人也带着栽了下来。 刚站起来的高长河见状，急忙用手臂将苏曼音捞了回来，可因为惯性，他却身子往后仰去。 “高所长，小心！” 第028章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高长河到底是训练过，虽然大半个身子栽下去，但还是凭借强有力腰力，扭转身子，一把抓住车斗的前挡板。 苏曼音瞅准机会，一把拉住高长河的胳膊。 秦晓月听到呼喊，急忙喊着停车。 开车师傅吓了一跳，停下车后，慌忙过来查看情况。 “咋样，没啥大事儿吧？” “没事儿的师傅。”高长河笑着回应，“挡板没栓好，险些掉下去。” “对不住啊，我这就拴上。” 师傅在栓挡板，秦晓月也跟着凑过来，关心苏曼音情况。 “我没事，但高所长……” 苏曼音拉高长河胳膊时，触碰到他手臂上口子，这会儿她拿手摸了一把，已经见血了。 “小伤而已。” 高长河抹了一下胳膊，满不在乎安慰道，“一会儿就结痂了。” “不行，得消毒。” “在这里？”高长河歪着头，好奇地望着苏曼音，“苏同志准备拿啥消毒？” 苏曼音狡黠一笑，“要么说，高所长有福呢，晓月，把酒拿来！” 秦晓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将其交给苏曼音。 苏曼音直接用牙咬开，将瓶子送到高长河鼻子前晃了晃。 “这瓶二锅头，原想着送高所长喝的，现在，只能让你的胳膊尝尝。” 苏曼音直接给自己先灌了一口，高长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就被苏曼音抓了去，接着就被苏曼音拿嘴喷了一胳膊二锅头。 “嘶……” 高长河本能地低吟了一声。 这酒，还真够劲儿。 一口不够，苏曼音又喷了一口。 “那个苏同志，可以了。” 高长河慌忙阻止道，“还是留点，给我留点吧。” 苏曼音一个没收住，结果一大口二锅头，直接喷到了高长河的身上。 “哎呀，这你看看我，这不好意思。” 苏曼音慌忙拿手去擦，意外地碰到了硬硬的洗衣板。 高长河穿的是白色棉质背心，本来是很松快的，看不出什么。 因为被这酒这么一润，苏曼音这么一抹，直接凸显出来腹肌的形状。 正在吃瓜的秦晓月，眼睛都直了。 不由看看天空圆圆的月亮，哎呀，今晚月色，可真美啊。 高长河慌忙抻了抻背心，“那个苏同志还是坐前面吧，没那么颠。” “对，这个酒味儿我也受不了。” 苏曼音把酒瓶和瓶盖，一股脑都塞给高长河。 “那个，高所长，你慢慢喝。” 苏曼音跟逃命一样，低着头下了车斗。 “高所长，别喝太多哟。”秦晓月又偷瞄了一眼高长河的腹部，“看好肉，那可是我小妈的命根子哟。” “走了！” 苏曼音拉着秦晓月来到拖拉机前面，两人分别坐在两侧的轮眉盖儿上。 拖拉机重新启动，只是啃吃吭哧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却有些和谐美妙。 高长河握着二锅头，想要喝一口，又怕自己真的醉了。 秦晓月一会儿看看车斗，一会儿看看对面，脑子里不由闪过几句歌词来。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 苏曼音有些讶异，这秦晓月怎么会唱这个年代的歌曲，而且难得的……没跑调？ 秦晓月自己也很奇怪，不知为何，这歌就好像印在脑海里似的，自然而然地就哼了出来。 天空一轮圆月，清辉洒在村路上，洒在拖拉机上，洒在车上唱歌和听歌人，陶醉的脸上。 拖拉机到达郊区后，那辆早上送他们的吉普车，还在加油站。 “高所长，你这吉普车……挺喝油啊！”秦晓月玩笑道。 “是我来之前安排的，咱们总不能背着肉回去吧。” 高长河笑着解释，转头塞了一盒烟给拖拉机师傅。 “多谢了师傅，路上小心。” “高所长你客气了！” 师傅将烟推回来，又被高长河按住。 “师傅你拿着，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坐你的车了。” 师傅想起路上的小意外，更加愧疚起来。 “拿着大哥，路上慢些，注意安全。” 苏曼音和秦晓月也挥手与拖拉机师傅告别。 几人坐上吉普车后，一路上气氛有些古怪。 司机不时转头看看所长，“所长，你喝酒了？” “啊，喝了有点，老乡太热情了。” 秦晓月躲在后面，挽着苏曼音一同憋笑。 车子将二人直接送到了家门口，高长河帮着把肉抱到了厨房。 苏曼音见高长河背心被弄得很脏，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高所长你等等。” 高长河以为要留他吃饭，便慌忙拒绝。 “那个苏同志没必要麻烦了，我们……” 还没说完，苏曼音拿着一个干净的棉背心出来。 “这是德昌买的背心，还没穿就……你不嫌弃，就先换上。” “对，换上吧。”秦晓月在一旁催促道，“这又是酒，又是猪肉的，穿着多味儿啊。” 高长河犹豫地接过背心，“行吧，那我回去换上。” “就在这儿换上呗。”秦晓月劝说道，“咋，高所长还害羞？” “没有。” “换下来吧，我给你洗洗。” “这个真不用，我可以洗的。” 高长河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好吧，那你换吧，我和晓月转身。” 苏曼音拉着眼睛放光的秦晓月，转过身去。 秦晓月有些失望，不过趁苏曼音不注意，她还是偷偷回了两次头。 “我换好了。” 高长河提醒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要不吃完饭再走？” 秦晓月这句让，感情有点少。 没办法，她们俩的厨艺太烂，晚上也只能啃啃，王大伯送的玉米饼子，实在没法子留客。 “不用，我晚上吃得少，先走了。” 苏曼音和秦晓月又出门送了送，直到吉普车离开很远，两人这才往回走。 “小妈闺蜜，你看到高所长的腹肌了美，至少八块儿呀！” “秦晓月，你能不能别花痴呀。” 秦晓月委屈道，“拜托，我是为你高兴啊，小妈闺蜜。” 苏曼音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秦晓月。 “抓紧开始切肉炖肉，明天咱们可要大干一场呢。” “不是吧苏曼音，我还饿着肚子呢。” “干完再吃！” “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万恶的资本家给你肉吃，你要不要？” “要要，资本家大小姐，我爱你！”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妈，你们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