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但凛冬版[综英美]》
1. 多哥1
第一章多哥1
越狱,第狗季。
“绝不能娶比利时人当妻子,因为他们太感情用事了。”
狗场主人赛普嘟囔着,他一边喘着粗气搬石头围住狗场的笼子,一边瞪视里面那头小恶魔。
隔着笼子,哈士奇幼犬多哥歪头看着中年男人,冰蓝色的眼睛透出智慧的光芒。
“本来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儿,偏偏叫我大费周章。”赛普辛苦地将石头围了狗场整整一圈,伸出戴手套的手,握拳捶打了发酸的腰背,又抱怨了妻子几句。
哈士奇从头到尾都坐着安静看着他,仿佛从没发现女主人就在男人身后。
多哥:铲屎的,你再多说点。
放下最后一块石头,赛普转身回头,正好发现妻子抱着披肩对着他笑,那笑容别有深意,他下意识闭上嘴。
康斯坦斯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维克多把他送回来了?”她话中的“他”指的是多哥。
赛普哼了一声,他知道康斯坦斯特别喜欢那只小恶魔,多哥年幼生病时,还打破了狗不进卧室的规矩让它进去养病。这回,他冒着妻子不悦的风险将多哥送人,就是希望摆脱这只拆家、扰人、又狂妄的家伙。
而不到一天,维克多就把小恶魔送了回来,赛普问他原因,他只摇头说了一句“不值得”,然后像是摆脱了什么大麻烦一样上车跑了。
赛普:“……”
“让我们为维克多和他的家祈祷吧。”
康斯坦斯看向多哥,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无所不知的女主人仿佛已经看穿了多哥的把戏,但轻易原谅了他。“欢迎回家。”
多哥哼唧了一声,转头去找小伙伴们玩了。
多哥并不认为赛普真的会给自己一枪。
在被送走前,多哥曾无数次挖洞从狗场逃跑,普通的栏杆根本关不住他,而赛普能做的只是每天把时间花在堵洞上,制止其它狗有样学样,放任多哥在外面奔跑,根本拿多哥没办法。
从那时起,多哥就清楚这个男人的本性。
至于枪,多哥见过那玩意儿,在孱弱的人类去捕猎的时候。
那是人类外延的利爪,是后天制造的工具,有时好用,有时完全不可靠,当然,这可能和用它的人有关系。
他忌惮枪,但也不那么害怕。
别问他一条狗为什么懂这些。
在他刚有意识后不久,他的小伙伴尝试吃排泄物的时候,他打算尝试,心底深处突然有个声音尖叫着制止了他。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做“&%#$#@@”要有底线的,不能够,也不应该。
一些乱码,奇奇怪怪、断断续续的信息。
每次出现的时候都让多哥困惑,但多哥不去多想,顺着本能行为。就像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应该是Togo多哥,哪怕从来没有人叫过。
总之,多哥悬崖勒马,没去践行古老的家传食谱。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不是一条普通的狗。
不普通的多哥在可怜的维克多家里发泄了精力,吃饱后打了个哈欠,在小伙伴温暖的簇拥下睡去。
第二天,睁开狗眼,又可以作天作地。
赛普显然低估了多哥的动爪能力和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动手挖洞,而是绕着狗场观察,他选中了几个地方,开始刨坑。
周围的小伙伴也好奇地加入了他的活动,但它们只有三分钟热度,热情没维持多久,很快就厌倦了,不像多哥不断尝试,坚持不懈。
我刨我刨我刨刨刨!
终于,多哥在牢笼最薄弱的地方——远离狗笼铁栅栏的位置——挖通了通道。
再一次!本大王战胜了邪恶的人类赛普。
有些狗是注定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毛发过于鲜艳。
越狱,第狗季。
多哥像炮弹一样,冲向了荒野。
他最喜欢这种感觉,甚至于超过女主人的肉汤。
荒野在他面前铺开,远处的雪山顶着白帽子,像蹲在天边的巨人,等着他跑过去打招呼。
低矮的黄色草丛在他身边飞快后退,草叶擦过他的肚皮,带着点涩涩的、阳光晒过的味道。风灌进的耳朵,把远处赛普的喊声都吹远了,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像在跟他赛跑。
多哥把耳朵贴在背上,四肢绷得笔直,每一次蹬地都能把身体弹出去老远。
草地里的石头、藏在草下的土块,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连带着“打@#¥%!人”的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全世界只剩下野性的呼唤与追逐。乱码只在哈士奇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沉浸在奔跑的快感之中。
阿拉斯加,这片土地的名字。
多哥不在意人类起名在发音上的古怪,他在泥土、草、动物混合的气味中发出稚嫩而畅快的狼嚎。
以后,这片土地会属于他!
未来的阿拉斯加之王多哥很快就被打脸了。
他遇到了狗生中的第一个挑战。
风还没把他奔袭的热乎气吹散,他就撞见了一片低头吃草的驯鹿群。驯鹿的毛是深褐色的,在他眼里泛着点蜜色的光——红绿色弱+近视,狗眼中的世界就像戴着琥珀色的滤镜。
最前面那头公驯鹿庞大的身子像移动的小山,蹄子踩在雪地里稳稳当当。公驯鹿庞大最先发现了多哥,多哥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驯鹿只看了小个子的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草,其它驯鹿也没在意他。
多哥有点生气了。
是他的速度不够快,他的吼声不够威武,还是他的爪牙不够锋利?
他现在虽然矮,但动物界严禁身高歧视!
他往前凑了两步,又低吼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响,连草叶都被震得晃了晃。
突然,那头公驯鹿猛地抬起头,鹿角对着多哥轻轻顶了一下。
多哥敏捷地往后一蹦,鹿角尖擦过他的耳朵,带着点凉飕飕的风,却没真的伤到他。
对方不是在攻击,是在警告他别捣乱。
多哥并没有受伤,但这种行为激发了他的斗志。
多哥没有急于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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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绕着公驯鹿转圈,时不时扑过去,用爪子轻轻挠对方的腿。
他没有真的用力,就是不想让对方好好吃草。
本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的策略,公驯鹿往前走一步,多哥就跟一步,朝他冲来,他就连忙退几米,始终和对方维持着微妙的距离。
对方低头啃草,他就潜到草丛里,凑到人家鼻子底下晃悠。对方往远处跑,他就起来狂追,靠着鹿群的踪迹和自己灵敏的感官,居然没有追丢。
骚扰不仅限于行为,多哥嘴里还时不时叫着,声音里满是不服气。
公驯鹿一开始还忍着,只是偶尔甩甩尾巴,或者用鹿角轻轻推多哥一下。可多哥越玩越起劲儿,从早上一直跟到下午,太阳把地皮得有点热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公驯鹿终于停下脚步,不再跟多哥较劲。它把头低下来,对着多哥发出哼哼的无奈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力,反而带着点没辙的、软软的感觉,像女主人被他缠得没办法时叹气的模样。
多哥知道,这是对方在求饶。
大肚原谅了对方。
灭哈哈哈,自己离成为阿拉斯加之王又近了一步。
多哥在溪水边吃了鱼,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满血复活。
他看了眼日头,风很快会开始变凉,于是朝着家的方向小跑而去。
回程路上,他正好碰见了赛普在训练雪橇队。
雪橇演练,是他最喜欢的项目之一。
当然,不是训练,而是打断训练。
嘻嘻嘻嘻。
赛普套好了带扶手的小车(专门用于雪橇演练),八只雪橇犬站成整齐的一排,项圈上的铃铛晃出清脆的响,他甩动缰绳,雪橇犬们听话地往前小步跑起来。
多哥瞅准机会,在他们加速以前就朝着整齐的队列冲去,他个子小,甚至能钻到成年雪橇犬的腹部,雪橇队一时不察被他突袭个正着。
“停下!”赛普发现了恶魔崽子,怒吼着打算制止他。但他此时在车上,车已经动了起来,有了一些速度,他无法直接跳下来。
就在赛普迟疑的时候,多哥继续奔跑,他专门挑着其中一条雪橇犬捉弄——当然因为对方欺负过他。
但其他雪橇犬也被搅得乱了阵脚,它们刚刚开始接受训练,还不是合格的雪橇犬。有的跟着叫,有的往前拽,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
赛普感到自己正在遭受折磨,无法操控方向盘是雪橇手最痛苦的事了,多哥还在追逐着捣乱,一会儿跑到队伍前面,一会儿又绕到侧面,小车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条没头的蛇。
赛普的身体被甩得左摇右晃,脸都憋红了,眼见车偏向小河的方向冲去,却怎么也没法把失控的队伍拉回来。
风里满是铃铛的乱响、狗和人的叫声,小车连带着赛普,一起冲进了小河里。飞最远的是赛普,其它狗狗在浅水区就反应过来跑了。
好在河水并不深,只到赛普的膝盖,这个季节也还好,不算很冷。
今天的雪橇演练,以多哥送了主人一节游泳课为结束。
2. 多哥2
第二章多哥2
密室逃脱,Double Kill
木门关上,发出咔嗒一声,多哥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那是金属碰撞的冷硬声响,比雪地里冰块碎裂的声音更令狗警觉。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还是铁制的门闩。
在多哥成功帮助狗场主人赛普锻炼了游泳和涉水技能后,他得到了史无前例的特殊待遇——住处由开放式草原雪山风景笼升级为简陋但牢固的工具房。
工具房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干草混合的味道,仿佛赛普将能显示出自己是强势男人的味道都揉在了一起,以掩饰自己的虚弱无力。
密室逃脱分几步?
第一步,观察思考。
第二步:展开行动。
第三步,成功逃脱。
多哥围着屋子转了两圈,爪子踩在石头铺的地上,发出闷闷的哒哒声,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尝试挖洞,而是先探索周围思考策略。
他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木箱、挂在墙上的镰刀,最终定格在靠近天花板墙壁上的通气孔。在他琥珀色的视野里,周围的东西都泛着淡淡的褐黄色,只有通气孔的缝隙里,漏进一丝外面的光亮,像根细细的金线。
通风孔对于人类来说很小,小孩子都不一定能通过,但对于半大的哈士奇来说,刚刚好。
多哥也许不大理解前一秒他还在自由玩耍后一秒就被关在这里的逻辑。
但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并且有脑子有手段有行动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多哥轻松跳上了靠在墙边的木架子,不管那架子堆着旧零件还是玻璃瓶,总之它的最上层几乎快碰到天花板,在多哥眼里,它们就像雪地里可以攀爬的矮松。
在离通风口最近的架子上,多哥往后退了两步,猛地往前一蹿,前爪搭在通风口的边缘,身体像绷紧的弓弦一样往上缩,一钻,一跳,成功穿过通风口上了外面的台子。
鼻子抬起,用力嗅了嗅,对味了,是自由香甜的空气。
二楼很矮,屋子外地上又堆满了干草,多哥心里没有一点害怕,信仰一跃,稳稳地踩在了干草堆上。
十几米外,女主人康斯坦斯正在厨房做饭,隔着窗户玻璃亲眼目睹了这场密室逃脱,心中为可怜的丈夫祈祷。
多哥撒开腿往前跑,爪子踩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轻易定位了赛普的位置,男人就像雪地的驯鹿那么显眼,还混合了其它雪橇犬的味道。
雪橇犬们比赛普更早发现了狂奔而来的多哥,有的竖起耳朵目光警惕,有的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赛普看到那只灵活的长毛的恶魔,心中隐隐意识到今天的训练又要泡汤了。
看到逐渐减速的雪橇队,多哥立刻扑了上去,他才不管赛普会不会生气。
这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赛普停下来,整理雪橇绳,八只雪橇犬站成笔直的一排,项圈上的铃铛晃出细碎的响。
在多哥眼里,这不是什么雪橇演练,而是狗场里最严肃的最重要的等级宣告。
在雪橇犬的世界里,等级从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像雪地里的爪印一样清晰。
最前排的雪橇犬能第一个感受风的方向,能最先听见雪橇手的指令,他们的项圈总是最干净的,连吃的肉干都比后排的多,这就是最高位的证明。
往后每一条犬都有各自的职责,但越往后排的狗狗地位越低。
至于赛普,那个总拿着缰绳喊出发的人,在多哥看来反而是最靠后的——人类五感迟钝,身体羸弱,在自然界独自存活很难超过两天。而且赛普总是在雪橇后面,连方向都要听前排狗狗的引导,当然是“等级最低”的。
多哥略过了赛普,浅色的眼睛牢牢盯着队伍最前排,领头犬伊莉莎的爪子踩在地上,稳稳当当,她看都没有看多哥,耳朵竖得笔直,连尾巴都绷着劲儿,风一吹,她脖子上的鬃毛就像披着一层金色的纱,如女王冠冕。
那是雪橇队首领应该有的样子,是这块土地的统治者。
多哥心中燃烧着野望:
那应该是我的位子。
未长大的哈士奇勇敢地朝着金字塔顶端发起了冲锋。
之前捣乱般的试探,他大概摸清楚了这些雪橇犬中大部分的速度和反应方式,比如中间的延丝就笨笨的,上次他把延丝的尾巴咬得乱晃,延丝也没找到报复的机会,反而将同伴撞歪了方向。
多哥:笨延丝再往前面两排就是领头犬了,差距能有多大?
真相是,他离被咬得鲜血淋漓就差一步了。
雪橇队内等级比普通狗还要森严许多,领头犬的权威不容冒犯,任何扰乱等级的行为都会被敌视,任何不遵守规则的异类都会得到豪不容情的镇压。
那里面甚至包括赛普,假如赛普随意安排雪橇犬队内的位置,雪橇犬们能相互撕咬,不计生死,直到重新分出等级。
然而,在伊莉莎给鲁莽的小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之前,赛普及时制止了多哥的作死行为。
男人以罕见的速度从最后排冲上来,一把将多哥捞起,骂骂咧咧地将他抱走了。
伊莉莎:啧。
延丝: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离开了雪橇队后,多哥很快挣脱了赛普的怀抱,往远处跑去。
赛普看着那团灰色游入草丛,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回去收狗收雪橇。
“也许,你应该让它试一试。”康斯坦斯对丈夫建议。
“我们早就知道它不适合。”赛普断言,就它那个狗脾气——双关——不可能成为一条优秀的雪橇犬。多哥的缺点,赛普张口就来:“心智不全、体格不强、还不受训,这些全部触犯了成为一头雪橇犬的忌讳。”
他似乎在说服妻子,也像在说服自己。
“它身体羸弱,性格桀骜,血脉劣等,我想没有一个狗场会想要它的后代。”它甚至做不了种犬。
赛普的理智告诉他:这些动物不是宠物、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它们只是劳动工具。当工具不适合他的雪橇队,他的狗场,工具就该被淘汰了。
毕竟,就多哥目前所做的,赛普那把四十斤的大□□早就按捺不住了。
既然在小镇子近距离送狗会被退回来,那就往远了送。
赛普打定主意,将多哥送往诺姆镇外、更南方更温暖的萨拉夫人家中。
他尝试说服极不情愿的妻子,仿佛在说服自己:“这是对它最好的选择。”
萨拉夫人是当地的小贵族,目前寡居,依靠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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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门荫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家中有马夫、女仆和厨娘。
她在某个晚上隔窗与狼对视后,立刻决定要养一头忠诚的大中型护卫犬。
见到多哥时,她一眼就相中了他,尽管他外貌保留了北极狼的特性,立耳,厚重的毛,流线型的身体,但那双眼睛漂亮剔透,专注又充满好奇地注视着她。她立刻沦陷,迫不及待地让人给他安排温暖的狗窝和美味的饭。
可能是刚到陌生环境,多哥大多数时候安静地坐着,专心接受周围陌生的气息,而没有显得过于活泼。
但很快,多哥就暴露了本性。
说实话,这怪不了一条西伯利亚哈士奇。
和金毛、拉布拉多等作为猎犬培育擅长衔取的犬种不同,哈士奇祖上体内流淌着北极狼的血,它们生来就是为了奔跑。
哈士奇的原始培育者是北极地区的楚科奇人,培育这个犬种的目标是拉雪橇的工作犬,侧重耐力、抗寒、团队协作,而非猎犬。(注:它保留了类似北极狼的外形特征,在基因层面已经完全是家犬。)
萨拉夫人温柔宽容,家境富裕,但她没有任何养犬经验,把多哥当成室内犬养。萨拉夫人甚至拒绝了女仆找来的棍棒——她只是无助地坐着,双臂抱着自己,等待多哥自己安静下来。
没有风,没有会动的猎物,更没有草被阳光晒后散发的味道。
多哥精力本就比普通犬旺盛,得不到宣泄,更加难受,他决定逃出房子,到外面探险。
多哥趴在客厅的地毯上,耳朵却竖得笔直。
门外传来马蹄哒哒哒远去的声音,萨拉夫人大概中午才会回来。
直到厨房里厨娘切菜的咚咚声、水壶烧开的呜呜声,完全没盖过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响。
他知道,现在的屋子,是属于他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身,跑到了门边。
门是从室内锁上的,多哥双腿站立,后腿稳稳撑住身子,前肢搭上门板,对着那个黄铜插销歪了歪头。
多哥的爪子在插销上轻轻扒拉了两下,找准角度后猛地一勾。咔嗒一声轻响,插销被拨了出来,门拉开了几分。
密室逃脱,二杀成就达成!
多哥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先是小跑,接着狂奔。
这座城镇明显更繁华,车马较多,附近没有广袤的草场,天边雪山变得遥远,在浮云中似乎遥不可及。
好歹镇子边缘有片树林。
树林里的阳光被枝丫切成细碎的光斑,多哥在光和影之间、松脂和腐叶味道的空气里奔跑。
他爬上一个小坡,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兴奋地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仿佛在宣布:从现在起,这就是我的新领地了!
声音裹着树叶的沙沙声,在树林里荡开。
多哥满意于这声嚎叫特别威风,像在给整片树林盖章。
他甩了甩尾巴,刚想跳下岩石去探索,却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那声音和他的嚎叫完全不同,没有一点兴奋,只有冰冷的、带着威慑的意味。
多哥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浅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棵粗壮的白云杉后,缓缓走出一个黑棕色的身影。
是一匹狼。
3. 多哥3
多哥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狼嚎会引来危险,看到那匹狼的瞬间,他并没有感到恐惧立刻逃跑,而是下意识地绷紧身子,警惕地、评估地盯着那个身影。
它比多哥见过的任何狗狗都大,大了现在的它整整一圈。
黑棕色的皮毛并不算油亮,但也不灰败干枯,像笼了一层深色的烟。它的下巴尖有一点泛白,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锐利得像冰锥,盯着多哥时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那种从自然竞争里杀出来的目光,多哥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镇定住了,身体如岩石般坚定。
遇到危险时不能退。
一退就会输。
输了就会死。
何况还不一定会输。
多哥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感官比周围的同类灵敏,头脑比人类还聪明,这给了他面对狼不逃跑的底气。
狼的味道不年轻,大概七八岁,在野外已经是老年公狼了。
树林中只有他们和风拂过枝叶的声音,没有其他的狼群踪影。
这,是一匹孤狼。
这比较少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狼群虽然是集体行动,但时不时的也会产生流浪者,它们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单独行动。
不是群殴,多哥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他猜测,它可能就是之前萨拉夫人看到的狼。灵魂深处涌现出一种本能的冲动,像岩浆般灼烧起来。
那匹狼慢慢走近,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落叶在它脚下几乎没发出声音。
离得近了,多哥进一步感受到了他的味道,一种属于荒野的、带着攻击性的味道。
它停下脚步,离多哥只有五步远,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可能因为狼和狗拥有共同的祖先,多哥能够“听懂”它的语言。
狼:这是我的地盘!
多哥吼回去:打过才知道!
狼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首先发出战斗邀请的会是眼前这条未成年的狗。
多哥不是莽撞,相反,他有自己的判断依据。
随着距离靠近,风带来的独狼身上的味道更清晰了。
里面有淡淡的、陈旧的血腥味,那不是大型食草动物的气味。
多哥的鼻子又动了动,能分辨出那味道不是新鲜的。
没有狼群协作捕猎,没有同伴分享猎物,眼前的狼一定已经很久没饱食了,而且近期的食物只有兔子、田鼠,甚至只能啃食冻在雪地里的腐肉。
而他,刚刚干了整整一盆的饭!
多哥压低身体,后腿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他的耳朵紧紧贴在后面,眼睛死死锁着独狼的动作,连对方尾巴轻微的摆动都没放过——那是对手即将进攻的信号。
老狼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冷厉取代。
它微微弓起背,前爪在落叶堆里扒拉出两道浅痕,喉咙里的低吼变得更沉,像远处滚过的闷雷,震得周围的树枝都晃了晃。对峙的空气像冻住的冰,连风都停下了脚步,只有树叶偶尔落下,在两只犬科动物之间打着转。
最先动的是年轻狗。他猛地从岩石上跳下,借着重力往下冲,像道浅灰的闪电扑向独狼。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对方的侧面扑,避开最锋利的牙齿。
可老狼的战斗经验比他丰富太多,眼看多哥就要扑到身前,它猛地往旁边一躲,动作灵活得不像七八岁的老狼,同时张开嘴,露出泛着冷光的獠牙,直咬多哥的脖子。
多哥的反应也快,他前肢用力蹬地,硬生生调转方向,原本往前冲的身体突然往侧面一滑,躲开了老狼的尖牙。没等老狼收回动作,多哥已经转过身,对着老狼狠狠咬下去,后者迅速躲避,但皮毛上还是留下几道浅浅的齿痕。
老狼有些恼怒,再次扑向多哥,爪子带着风扫过来,多哥往后一退,爪子还是被扫到了,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多哥疼得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他没退,反而更凶地扑了上去,用脑袋撞向老狼的肚子——他可以用牙齿,却没有。
两只你来我往,在落叶堆里滚作一团。多哥的爪子上沾了血,耳朵有点疼,老狼的下巴上则是添了几道抓痕。
这场架是试探,谁都没下死手。
两个荒野生灵又陷入对峙,互相打量、评估:你有多少力气?你敢不敢拼命?你配不配在这片树林里待着?
最后,还是老狼先停下了动作,它权衡了利弊,大概认为缺乏意义,接着它往后退了两步,舔了舔嘴,眼神里的凶厉淡了些,透出一丝疲惫。
多哥也停下了,大口喘气,却还会用目光盯着老狼,没敢放松警惕。
老狼看了多哥一眼,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它没有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枝丫后面。
多哥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放松下来,他舔了舔爪子上的伤口。
有点疼,但刚才的战斗却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知道,这场架自己没有赢,但也没有输。
他趴在地上恢复了一些体力,站起来后,却没有往镇子的方向走,而是朝着狼离开的方向追去。
为什么?
多哥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因为森林里的空气吧。
独狼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追踪而至的多哥一眼。那目光依旧锐利,却少了点刚才的威慑,多了丝疑惑。
它的狼生也算跌宕起伏,什么都见过了,也得承认自己没遇到过这样的狗。
七八岁的狼,在荒野里绝对不算年轻,它的速度和力量都在慢慢减退,没法再像从前那样冲在捕猎队伍的最前面。他刚刚离开了弟弟统治的狼群,狼道老年再次出发独自创业,有各种艰辛不易。
他需要保留力气,为更多的食物做准备,同是还要防备其它猎食者比如土狼的抢劫。
如果那条狗想跟,那就跟着好了。
只要对方不影响自己打猎。
老狼有时候能看到那条狗,有时候它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后面又会出现。
在又一次被驯鹿逃脱后,老狼走到固定的饮水点之一喝水,身体难掩疲惫,他刚低头,却诧异地发现有几条鱼被留在了岸上,鱼尾一甩一甩,似乎想要蹦回水里。
这段河水不深,最深处也就到肚子左右,隔着溪流不远处是一只湿漉漉的哈士奇,侧躺在石头上,在阳光下晒着皮毛,露出鼓鼓的肚子,不知因为吃撑了还是因为湿,腹部白毛一撮一撮的炸开。
老狼凝视片刻,动了动鼻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迅速缩短。
老狼掏了兔子洞,一只逃跑中慌不择路的野兔被哈士奇一口叼住,它也没有管,而是咬断了另一只的脖子,自己吃自己的。
有时候老狼会观察哈士奇如何捕鱼,它自己偷偷试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没多久,他们就开始一起狩猎更大型的猎物了。
多哥就跟着老狼趴在草丛里,他的鼻子紧贴着地面,能闻到三里外驯鹿群的味道。老狼趴在他身边,黑棕色的皮毛和地面几乎融为一体,呼吸轻得像雪落的声音,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睛,透着猎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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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
驯鹿群来了,老狼用鼻子顶了顶他的后腿,又朝着鹿群可能来的方向晃了晃脑袋。多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是让他当诱饵的信号。
多哥猛地窜出去,冲向鹿群,鹿群瞬间慌了,小驯鹿往成年驯鹿身后躲,几只公鹿则抬起头,对着多哥亮出带着分叉的鹿角,试图威慑这个不速之客。
多哥绕着公鹿转圈,时不时扑向鹿群的边缘,故意把动作做得又快又乱。他要的就是让鹿群慌起来,让它们忘了该往哪个方向跑。
很快,鹿群开始四散逃跑,有的往树林深处跑,有的朝着开阔地奔去。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多哥察觉到老狼动了,它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再次被多哥留意到的时候,它已经跟在一头年轻母驯鹿身后,那母驯鹿跑得不算快,因为慌乱没有找对方向。
多哥立刻调转方向,不再纠缠公鹿。他知道公鹿不会真的追太远,保护鹿群才是它们的首要任务。他迅速朝着老狼跑去,等他赶到时,老狼已经追上了母驯鹿,用身体轻轻撞了一下母驯鹿的后腿,让它踉跄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母驯鹿爆发了速度,老狼追了一段后体力有点跟不上了。
多哥继续加速,没人能想到他还能在原本的速度上提速,他代替老狼冲上去,对着母驯鹿的侧腿咬了下去。
母驯鹿慢了下来,下意识想往旁边躲,这对它而言是致命的。它正好撞进老狼的包围,老狼看准时机,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了母驯鹿的脖子。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牙齿陷入皮毛的轻响,母驯鹿挣扎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一狼一狗互相配合默契,几乎每一次狩猎都会成功。
最后一击通常由老狼完成,它无比果断地咬断猎物的脖子,本能在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次之后变得根深蒂固。
而多哥,目前还无法做到。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会在睡前闲聊,互相舔舔皮毛。
多哥发现了老狼的几条伤疤,问:你是被新的狼王赶跑的吗?
老狼喷了鼻息:是劳资抛弃了它们!我女儿们被野狼勾搭,我那个无能的狼王弟弟却什么也不做!
多哥:你昨天是不是和我说,你当年出来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同时勾搭了几条漂亮的小母狼,当时的狼王拿你完全没办法,结果狼群里的小崽子大部分是你的种。
老狼大怒:这是同一回事吗?!
多哥看着这头离家出走的海王老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是词汇量的局限,而不是想象力的缺乏。
哈士奇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老狼的捕猎经验和战斗技巧。
他很享受在狩猎与反狩猎的奔跑,清晰的等级与秩序。
充足的运动量也让他的体态超过了这类犬种平均的60厘米,目前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如果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也许多哥会成为“野性的呼唤”代言人。但随着一狼一狗跟着鹿群迁移,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更多的犬科动物。
这天,老狼带回来三只更小更年轻的公狼,他虽然老了,但经验弥补了体力的不足,征服了新的族群。
显然,他的第二次创业成功了。
面对哈士奇,新到的狼诧异,却服从狼王的意志,像对待同类那样过来嗅多哥。
这个小型狼群打下了基础,要去寻找有年轻母狼的狼群扩大规模,老狼邀请多哥一起。
多哥却没有答应,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到了诺姆镇的外围。
他们在月光下碰了碰鼻子,接着分开,奔向各自的命运。
4. 多哥4
第四章多哥4
做首领这件事,我决定就好了。
一个月后再次见到那只恶魔,赛普还是在那辆雪橇演练的车上。
他刚才还不理解,自己的妻子为什么发出了那么惊喜的叫声,现在他就看到那个朝他飞奔而来的毛球——它比之前更圆,更大,跑得也更快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无法避免的命运。
多哥在看到雪橇队的时候,就慢慢减速,但他的血液却热了起来。
就像看到一项未竟的事业,一块开垦了一半的土地,一个没有打出全成就的副本。
多哥没有扑进赛普怀里,也没有攻击任何一条雪橇犬。而雪橇队伍里最色厉内荏的延丝,已经因为多哥混杂了血腥和狩猎的气味而夹住了尾巴。
多哥直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坐下。
多哥:做首领这件事,我决定就好了。
赛普清楚从萨拉夫人家到这里的距离,更知道路上驯鹿和狼群的大概分布。
没人能对历尽千辛克服万难跑回家的狗狗而不动容。
赛普想要把多哥抱起来,放到雪橇车上,带回家仔细检查,但多哥并不领情,他挣扎地跳到地上,再一次跑到了队伍的前列。
赛普呆愣了片刻,看着那个执拗的背影,最终下了决心。他决定给多哥一次机会,反正为他破例已经不止一次了。
当然,赛普并没有破坏雪橇犬队的规则,随意安排狗狗的位子。赛普给多哥套上绳索,让他从最后一排开始。
雪橇队的前后顺序至关重要,每只雪橇犬都有各自的功能。
领头犬在队伍最前端,是整个雪橇队的大脑,是雪道的方向盘与领航员。它既要有精准的方向判断,能根据赛普的指令或地形,避开冰裂缝、树林等障碍,又要稳定的情绪控制力和清晰的指令传递,能够将赛普的缰绳信号、口令,准确传递给后排同伴,并带领队伍完成任务。
它可以不是最勇猛的,最有爆发力的,但它必须是最冷静的。
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减速,都直接关系到整个队伍的安全。赛普现在的领头犬伊莉莎,就是一头优秀的领头犬。她能在暴风雪中分辨方向,哪怕能见度不足五米,也能沿着旧雪道的痕迹前进,且从不因后排同伴的骚动而分心。
除了领头犬外,依次向后还有:摇摆犬,执行转向的命令,需要强大的爆发力;团队犬,通常4-6只,是雪橇队发动机,具有极强的耐力和团队协作能力;最后是推进犬,通常是最强壮的狗,负责承担雪橇的启动重量与制动缓冲,有点类似重型卡车后轮。
而大大出乎赛普意料的是,套上绳索的多哥就像变了一只狗,他展现出了作为天选雪橇犬的绝佳天赋。
他竟然适合队伍里的每个位子!
他足够强壮,这段时间突然暴涨的体重超过了30公斤(西伯利亚雪橇犬通常25-27kg),使他能在下坡和急停时靠身体重量顶住雪橇,避免因惯性冲得太快。
他也有足够的耐力,连续奔跑一小时不松懈,还能和其它犬配合,持续又稳定地输出动力。
他更有强大的爆发力和领悟力,配合领头犬执行转向的任务,用身体力量带动中间队伍摆动,避免雪橇因惯性侧翻。
赛普越是试验越是惊讶,多哥的位子一次一次地往前调,最后和领头犬伊莉莎并排。
赛普的手指在套索上顿了顿,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伊莉莎。
这只当了三年领头犬的母狗正站那里,耳朵竖得笔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伊莉莎对于任何挑战她的雪橇犬都不假辞色,刚刚赛普宣布让多哥和她并排时,她的喉咙里已经发出了低沉的低吼。
赛普甚至做好了拉架的准备,把套索攥得更紧,随时准备分开可能爆发冲突的两只狗。
接下来的画面,却让赛普的眼睛越睁越大。
多哥没有像其他挑战者那样绷紧身体、亮出牙齿,反而慢慢走到伊莉莎面前,尾巴大幅度地左右摇摆着,连耳朵都耷拉下来,露出了平时最讨好最驯服的姿态。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微微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伊莉莎的嘴巴。
伊莉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架不住小伙子有十足的热情,不管她推拒的姿态给她的脸涂口水。伊莉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复杂,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竟不反抗了,接受了并排的位子。
赛普没想到多哥居然以柔克刚,通过示好和热情说服了伊莉莎——仿佛从海王黑狼身上学到了某种了不得的技巧。
也许是因为刚才多哥的能力已经征服了雪橇队的所有成员,也许是想给年轻犬一点教训,领头犬伊莉莎平和地接受了多哥的挑战。
伊莉莎盯着多哥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紧绷的身体,尾巴也轻轻晃了晃。赛普看到了确定的信号,暗暗松了口气。
放松后的赛普终于有了心思嘲笑:“原来恶魔也是会讨好人的。”
多哥:我可会讨你老婆欢心了。
赛普把多哥的套索和伊莉莎的并排系好,调整到同样的长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了,出发!”
指令下达的瞬间,两只领头犬几乎同时往前冲。一开始,伊莉莎还试图保持自己的节奏,可很快就发现,多哥的步伐更快、更稳。
遇到小土坡时,多哥会提前加快速度,带着队伍冲上去,节约整个队伍的力气;得到转弯的指令,他能迅速转向,传递命令,观察队伍的状态,自动调整避开地上的障碍,比伊莉莎的判断快了足足两秒。
整个演练过程中,多哥没有丝毫挑衅,却用更出色的表现,悄悄接过了领航的主动权,把控了整个雪橇队的节奏。
连伊莉莎,也渐渐开始跟着多哥的节奏调整步伐,连转向时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多哥的方向。
当他们带着队伍终于停下来时,伊莉莎喘着气,主动往后退了半步,把最靠前的位置让给了多哥。
多哥呼吸还是很平稳,仿佛这种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又去舔了舔伊莉莎的耳朵,这一次,伊莉莎没有躲开,反而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作为回应。
赛普知道,雪橇队的新时代,从今天开始了。
“多哥。”兴奋中赛普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一个西非小国的名字,它和其他非洲国家一样,在公元15世纪葡萄牙殖民者侵入后,被掠夺人口作为奴隶贩卖,之后这个国家沦为了德国殖民地。就在前不久,赛普从报纸上看到了那里有人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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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游行的消息,虽然被武力镇压了,却让世界另一头的人都知道了它的名字,记住它的反抗,它为自由流的鲜血。【注:名字来源为私设】
这个取名也许只是他的灵光一闪,又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多哥感受到什么,发出悠长的狼嚎,声音回荡在广袤的草原上。
不知不觉,赛普口中对多哥的代词用的从“它”变成“他”。
哪怕女主人康斯坦斯偶尔会用他以前评价多哥的话怼他:“心智不全、体格不强、还不受训,这些全部触犯了成为一头雪橇犬的忌讳。”
赛普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面对妻子的调侃,赛普先说:“他还需要很多训练。”
多哥通过了所有测试,他又说:“他离成为经验丰富的领头犬还远着呢。”
等多哥在实战中初露锋芒,他还有自己最后的倔强:“狗不进卧室。”
康斯坦斯耸了耸肩,看着在卧室门口地毯上找到自己位置的多哥,一颗狗头早已超过了门线,她挑了挑眉,不认为自己的丈夫能坚持多久。
成为了雪橇犬领头犬后,多哥的日常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赛普就像自家小孩学会弹钢琴后的上海阿姨,迫不及待地带着他四处炫耀。
简而言之,多哥以诺姆镇为中心大大开拓了在地图。
多哥带着小弟赛普,把阿拉斯加的四季都踩进自己的爪印里。
其中,他最喜欢的是冬天,冬季的阿拉斯加是雪的世界,当爪印踩在雪地上,会陷进半掌深的粉雪,那雪松松软软的,像赛普卧室里的羊毛毯——他当然进去过。当他跑起来时,雪粒会从爪子缝里溅出来,落在肚皮上,因为双层毛,多哥感觉不到什么凉意。
诺姆镇周边的雪道最是考验领头犬,有的地方表面看起来平整,底下却是冻住的冰裂缝,多哥总能凭着脚掌对地面的触感分辨,那里的震动比实雪地更空。有时候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连赛普都无法睁开眼睛辨认方向,只能靠多哥领航,多哥从来不会辜负赛普的期望,再大的暴风雪也迷不了他的路。
没多久,多哥和他的雪橇手赛普就在诺姆镇名声鹊起。
温暖的客厅里,康斯坦斯催促赛普吃饭,后者却站在窗口不动,目光望着外面,透出隐隐的焦虑。
因为多哥越来越出众的外形和能力,很多人找上赛普希望能让多哥配个种。赛普说清楚了多哥的血统和小时候差点因为病弱夭折,但他们并不介意,他们认为这条狗大概发生了什么神奇的变异,希望能够将它延续下去。
然而,他们试过好几次,将不同的母犬带到多哥面前,多哥对新来的表现出友好,却没什么实质的进展。
不像母犬每半年左右会发J情,公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发J情周期,主要受母犬释放的气味刺激,全年均可出现。
“前面几次都没反应,我们猜可能是有人在旁边的缘故,他也不喜欢封闭的地方。这次才让他带着母犬一起出去。他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这有点像等青春期孩子回家的家长,康斯坦斯暗暗嘀咕,觉得丈夫杞人忧天。“他还没开窍呢。”
康斯坦斯吃完了自己的饭,把桌子留给丈夫收拾,自己去洗漱了。
5. 多哥5
第五章多哥5
人,熊掌,给你加餐。
傍晚,赛普看到两条狗小跑着回来,前面那只精力旺盛,绕着狗场跑了一圈,如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后面那只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勉强跟上,抵达目的地后立刻去水槽喝水,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赛普顿时意识到这次配种又失败了,他认命地把母犬放到马车上,亲自把它送回去。
多哥对气味敏锐,却不受其影响,带着新见面的小姑娘出去玩,从森林到溪边,小姑娘一开始还不情愿,总想要去闻多哥,但对方迟迟不给反应只能放弃,到后面她就累得没心思想别的了。
后来据赛普说,她回家后歇了整整两天才乐意出门。
这从侧面说明多哥的体力有多恐怖。
普通雪橇犬跑50公里就感到疲惫,他跑了两百后还能去追驯鹿。
在一次次的任务中,他不断地将身体推向极限,判断力、耐力、爆发力、还有对雪橇犬的统治力,持续攀向高峰。
他一直在成长,没人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多哥:天是王大,我就是王二!
对自己目前的队伍,多哥整体上还是满意的,不过满足的日子过久了狗心也有些不足,他想要改善某些小瑕疵。
多哥挑剔地想:赛普是最大的弱点,偏偏还是不能替换的那个。
一来赛普是康斯坦斯的丈夫,她似乎没意向换个更年轻的,真可惜;二来,赛普已经是诺姆镇最好的雪橇手了,其他人还不如他呢。
闲太久的多哥把目光转向了雪橇队的其他成员。
他们太弱了,而是都不聪明,也没有上进心,不出任务就是玩。
他决定改变这一点。
这天不是雪橇训练日,前天刚运送了物资,赛普放狗狗们休息。
然而,当他到狗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主力队伍成员居然全都不见了。
比他早起的康斯坦斯告诉他,是多哥把它们带走了。
“你应该叫醒我,天知道他能捅多大的娄子。”
赛普抱怨,妻子被爱冲昏了头脑,太由着多哥的性子来了,要是没有自己时刻警惕着,多哥一定会把家里的屋顶掀翻的。
康斯坦斯白了他一眼,故意放慢语速,反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教训他?把他拴起来,还是饿一顿?”
过去斗争的无数经验都表明了人类拿狗狗毫无办法:多哥能挣脱绳索,还能自己捕猎。
赛普看了眼远处的草地,没有丝毫狗群的踪迹,他叹了口气,决定继续自己的活儿。雪橇犬数量翻了近一倍,他需要扩建狗场。
他一边用力将铁栏杆敲近冻土里,一边在心里盘算,哪些新狗能选入预备雪橇队,它们适合哪个位子。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多哥正率领雪橇犬们练习捕猎。
追逐驯鹿本就是雪橇犬的天性,但它们并不热衷于狩猎成功,阿拉斯加的人们也不需要这个。
但捕猎是提高实际能力的最快路径,这是多哥从老狼身上学到的,也使他亲身受益,因此多哥坚信自己的队伍能够通过它得到提升。
春天的阿拉斯加是一半雪,一半土。
雪橇犬们的爪子先感受到变化,雪开始变软,踩下去会沾在爪缝里,晒干后结成小冰碴,让它们跑起来有点沉。
诺姆镇往南的路最是难走,融雪让冻土变成了泥沼,黑色的泥巴裹着枯草,偶尔还会陷住路过的动物,多哥领着队伍绕着泥沼边缘跑,他的鼻子能闻到泥土里的湿气。
他们先从简单的开始,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总能帮他们找到刚苏醒的田鼠,而笨拙的田鼠往往会成为他们的加餐。
接着是从南方飞回来的雪雁,它们的难度明显更高一些,有些鲁莽的狗狗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把雪雁惊走,让多哥的狩猎成功率大大下降。
多哥有点理解创业老狼了,队伍不好带啊。
如果老狼此时出现在他面前,多哥大概会说:我真羡慕你,我就没遇到过像我这样聪明的伙伴。
老狼:……
狗狗们潜伏在水洼边的草丛里,久久等不到新的雪雁落下,不由躁动起来,发出呜呜声。
多哥判断今天不会有新的机会了,只能率先站起来,放弃了这次的训练,带领狗狗们从山上下去。
一次挫折并没有让多哥放弃,他愈挫愈勇,铆足了劲要让队伍“卷”起来。
又一个休息日,多哥当着赛普的面带走了整支雪橇队,而后者装作没看到,给预备领头犬福克斯及其搭档巴尔托做训练。
他们奔跑了几十里,短暂修整时遇上了一小群驯鹿。
这不纯然是运气,多哥是故意挑选这个地点的,他记得鹿群迁徙的路线就在这周围,而且闻到了新鲜的食草动物排泄物。
狗群以逸待劳,立刻对驯鹿展开追逐,驯鹿群没有认真对待,虽然跑起来,但速度并不很快。显然,他们分辨得出狼和狗。
对雪橇犬来说,追逐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风掠过耳朵时的凉意,蹄子踩在雪地上的实感,还有猎物在前方奔跑的动态,都能让他们浑身的血液沸腾。不过,他们从不需要真的捕猎,阿拉斯加的人们有足够的食物,不需要靠雪橇犬获取猎物,所以大多数雪橇犬的追逐,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打闹,跑一会儿就会失去兴趣。
但这次不一样。
多哥不一样。
多哥的脚步始终带着章法,没有像雪橇犬玩耍那样毫无章法地追逐,而是绕着驯鹿群的外围跑,尾巴绷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那头最健壮的雄鹿,鹿群的首领。
多哥如今的个头、速度、力量已经远远超过当初与狼同行的时候,他如今挑选猎物时便将目标定为最强的那个。
他清楚地记得老狼教的一切,捕猎不是靠猛冲,而是靠节奏和配合。于是它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后排的雪橇犬低吼两声,调整着队伍的阵型:让爆发力强的摇摆犬绕到驯鹿群左侧,让耐力好的团队犬守住右侧,自己则带着剩下的狗,正面吸引驯鹿的注意。
左前方是河流,阻碍了鹿群前进,驯鹿们不得不转向,有的大意了居然减速,这显然影响到了雄鹿首领,它发出了催促的叫声。
多哥立刻发出指令,队伍瞬间分成两队:一队由它带领,直追那头雄鹿,另一队则由经验丰富的伊莉莎带领,将剩下的驯鹿赶走,驱赶它们与目标分开。
这种围猎战术,是平时拉雪橇时不会用到的协作技巧。多亏了多哥在队伍里一如既往的统治,和雪橇犬们对他的信任,才成功做到。
雄鹿认真起来,进一步提速,它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打算先甩脱狗群再去收拢自己的族群。
多哥带着部分队伍也提高了速度,雪橇犬们在狩猎的刺激下激发出了潜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速度,紧跟着首领在雄鹿后追逐。
不多久,伊莉莎带着另一支队伍也赶到了。
多哥立刻发出嚎叫,这是收网的信号,伊莉莎与他心意相通,立刻带着其他狗从侧面包抄,将驯鹿围在一片开阔的雪地上。
雄鹿停下脚步,低着头,对着雪橇犬们发出哼哼的哀求声。
多哥没有再靠近,它对着雄鹿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宣告接受它的投降,然后转身率先离去,所有雪橇犬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离开。
雄鹿在原地站了一会,用蹄子跺跺地面,像是无能狂怒,在引来其他猎食者之前它跑进森林,很快消失在枝丫后面。
雪橇犬们围着多哥,兴奋地摇着尾巴,有的还凑过来舔他的耳朵。
虽然没吃到猎物,他们却比平时瞎跑时更兴奋,眼睛里满是发疯后的快乐。
多哥接受了他们的殷勤,又去蹭了蹭伊莉莎,他没忘记伊莉莎的功劳,是她的配合和理解成就了这场捕猎的胜利。
她能明白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食物,而是为了让队伍变得更强。
追逐时的爆发力、转向时的灵活性、围堵时的协作力,还有面对猎物时的冷静判断……这些都是拉雪橇时最需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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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快要走到雪橇犬生涯的末段,但她还是那头充满智慧备受信任的领头犬,有颗为团队牺牲奉献的心,于是她给了多哥无限的支持。
这种特殊训练时不时地会来上一次。
多哥对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他仿佛生来就擅长这个,既不会让雪橇犬们过于劳累,又不会过分干扰驯鹿活动影响到它们繁衍生息。
在赛普眼里,整个雪橇队都被带歪了。
狗场恶魔数量陡然增加。
可他们在拉雪橇时状态不仅没下滑反而更好了,雪橇手也只能悻悻然,放任不管。
直到有一天,多哥带着一身血迹回来,嘴里叼着黑漆漆的一团。其他狗也有些狼狈,爪子上沾着泥和草叶,却没什么明显的伤口,他们状态乍一看比多哥好很多,身上没什么脏污。
正在修雪橇的赛普本来还高兴他们回来了,待看清楚多哥的惨状,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扔了扳手冲过去:“发生什么了?”
多哥由着他检查,尾巴甩来甩去,他把嘴里衔着的东西扔到地上,形状圆滚滚的,被血水浸得发亮。
赛普定睛一看,意识到是什么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抽一口冷气。
那赫然是一只熊掌。
熊掌的皮毛又黑又厚,掌心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爪子尖泛着冷光,一看就知道是成年熊的熊掌,比赛普的巴掌还大一圈。
赛普的脑子嗡嗡作响,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因为他太清楚熊的可怕了。
阿拉斯加的棕熊,成年后体重至少三百多公斤,是多哥体重的十几倍,站在雪地里比他还高,光是那庞大的身躯压下来,就能把雪橇犬压得骨断筋折。更别说咬合力了,棕熊的咬合力能达到八百磅以上,而多哥这样的哈士奇,连熊的一半都不到。而且熊的皮毛厚得像铠甲,犬科的牙齿很难咬透,反而会被熊的爪子拍断骨头,或是被一口咬穿喉咙。
别说狗了,狼遇到熊,都得退一射之地。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赛普蹲下身,他拨开多哥背上的毛,看见数道抓痕,其中一道深可见骨,心疼得无以复加,同时又涌动着滔天的愤怒。
这头生下来就为了折磨他的恶魔,带着一队雪橇犬,居然就敢跟熊对峙,还咬下了一只熊掌,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
一个念头在赛普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干脆亲手送他去见上帝好了,一颗子弹,很快就结束了,自己还能省点狗粮。
赛普沉默着,亲自给狗子洗干净还上了药,交给妻子照顾,然后叫上猎人同伴,让没受伤的伊莉莎带着他们去现场。
根据现场的情况看,和赛普猜测的差不多。
雪橇队在捕猎时遇到了熊,熊或许是想抢夺他们的猎物,或许是在抢占领地,对他们发起攻击。
多哥保护了其他狗,自己与熊战斗,在战斗中受了伤,却也咬下了熊的熊掌,把熊吓跑了。
没人知道多哥是怎么做到的。
猎人把这个故事说出去,也没多少人相信,人们把它当作了酒鬼醉后的胡言乱语。
作为唯二相信这个故事的人类,赛普和康斯坦斯难得对多哥态度强硬起来。
他们勒令他在屋子里养伤,最多在他们的牵引下绕着狗场散步,在伤彻底痊愈之前不许乱跑。
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被绷带裹着的地方有点痒,多哥刚想抬起爪子挠一挠,就被康斯坦斯呵斥制止了:“不许动,伤口会裂开。”
女主人从来没有对多哥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多哥的记忆里,她一直是那个把幼小虚弱的他抱起来带进温暖的卧室、给他喂热奶悉心照顾的女性,她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妈妈。平时多哥调皮捣蛋,她也会包容,耐心地教导。
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赛普坐在旁边,轻轻摸着多哥的头,声音罕见的轻软:“我从邻居家要了点晒干的野当归,加到鹿肉汤里,能帮你快点好起来。”
多哥无奈,也只能乖乖趴下来,心里计算着复仇的日子。
6. 多哥6
第六章多哥6
诺姆镇:阿尔法狗,我们的英雄!
在多哥六岁的时候,他成功杀死了那头熊。
复仇成功比他预料的晚到了几年,但他也很满足了,因为这次战斗他只受了点轻伤,在河里悄悄洗干净血污,然后趴在阴影里装睡骗过了狗场的主人们。他的伤口很快愈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除了狗。
伊莉莎不赞同地看着多哥,认为这个首领过于冒险了。她以一天不搭理多哥作为惩罚,最后还是在他叼来一只活的野兔后妥协。
伊莉莎年纪大了,已经从雪橇队退下来,作为赛普的帮手协助训练、管理新狗。
幼犬过于活泼,当她把野兔扔给他们之后,她获得了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这一年,多哥达到了他在身体上能够成长的极限。
如今的他,肩宽比成年雪橇犬平均水平宽出两指,体长多出十多厘米,肌肉线条在棕毛下清晰可见,奔跑时四肢蹬地的力道能在雪地上踩出半掌深的爪印。他的体重逼近四十公斤,看上去并不臃肿,而是强健,因为增多的是肌肉而非脂肪。
连续奔袭三百公里,他也只是呼吸稍快,脚掌都没感到酸疼。面对成年驯鹿的冲撞,他只需压低身体稳住重心,就能借着驯鹿的冲力将其引向预定方向。他的爆发力也很强,有一次冬天追一只雪兔时,他从静止状态猛地窜出,瞬间速度比过去快了近一倍。
这个犬种在体格基因上的潜力已经被多哥全部开发出来了,最强的力量、耐力、敏捷和爆发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哥更多的是在经验上的累积和应对各种状况能力的开发。从日常物资运输到突发救援,从向导引路再到捕猎辅助,他渐渐变得全能。
有次带着雪橇队去给偏远村庄送货,路上遇到了雪融水。春季的阳光让山顶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山坡流下来,在雪道上形成了一层薄冰,又滑又危险。遇到这种情况,雪橇队很容易打滑,甚至会有狗摔进雪沟里。
多哥已经非常有经验,他停下脚步,对着后排的雪橇犬低吼两声,调整了队伍阵型。雪橇队默契地配合,体重较重的推进犬走在最外侧,用身体挡住部分雪水。而灵活的摇摆犬走在中间,随时准备扶住打滑的同伴。他自己则继续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在雪水较少的地方,用爪印给后排的狗标记安全路线。
赛普则进入了自动驾驶状态。
赛普:=。=要不是目的地的人正等着我,我其实可以不上雪橇的。
可惜无人驾驶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超前了。
年轻时的赛普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雪橇手。
阿拉斯加,苦寒之地,是个自然环境和气候十分严酷的地方。
这里不仅天气极端,还时常爆发各种自然灾害,平均每年一场7级地震,伴随山体滑坡、海啸、暴风雪。
如果在东方,大概是一个绝佳的发配罪犯的目的地。
赛普是挪威人,在淘金热时期才来这边的,要不是为了金子,大概很少有人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受苦。而诺姆镇旁边河里的金子,早就淘完了,为了生计,赛普才入乡随俗成为了雪橇手。
幸运的是,在这片广袤荒原上,雪橇手从不是孤军奋战。
雪橇犬是他们穿越冰原的脚,是应对危机的眼,也是寒冬里最可靠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从不背弃,哪怕遇到可怕的灾祸。
那是一个初春的清晨,阿拉斯加南部的一个小村庄突然发生地震,地震本身没有对当地低矮的房屋造成太大损失。
然而,震后的泥石流像汹涌的黑色浪潮,瞬间吞没了半个村庄。房屋被冲垮,道路被掩埋,官方救援队——如果它存在的话——不见踪影。听说沿海爆发了海啸,州政府显然更关注重要港口。
孤立无援的村民只能互相呼喊,用双手挖掘废墟,却在茫茫泥块中找不到方向。
当赛普和其他雪橇队一起赶到时,村庄已经一片狼藉。倒塌的木屋歪歪扭扭地陷在泥里,偶尔传来的哭声混着风声,让整片土地都透着悲凉。
赛普心中凄然,他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可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也难掩悲哀。缺乏专业的救援工具,他只能蹲下身,拍拍多哥的脑袋,解开绳索:“多哥,找找看,还有人活着吗?”
多哥十分冷静,他抬起头竖起耳朵,首先感应了一下有没有余震或更多泥石流的危险,确保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安抚了其他队员。接着,他才往前跑了几步,鼻子贴在冰冷的泥块上。
泥石流的泥浆掩盖了大部分气味,却挡不住多哥敏锐的嗅觉。它能分辨出泥土的腥气、木头的腐味,更能从这些气味中,捕捉到人类呼吸、体温留下的微弱痕迹。
在一处倒塌的木屋前,多哥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块巨大的木板狂吠,持续了二十多秒。
赛普心领神会,立刻招呼村民冲过去,用撬棍撬开木板,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他们被横梁护住,虽然受伤,却还活着。
一次的成功让大家对这条领头犬产生了信任,多哥的叫声成了废墟中的希望信号,村民们跟着它的指引,在坍塌的仓库下找到被困的老人,在断裂的栅栏旁找到吓傻的孩子,甚至在泥石流边缘,找到了几位不幸遇难者的遗体。对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整整一天一夜,多哥都在废墟中奔波,他整个身体都沾染了尘土,却没有停歇,仿佛不知疲惫,简单吃点东西喝口水又立刻投入救援。直到最后一个活着的被困者被找到,他才趴在地上,由赛普给它擦拭、按摩身体。
这次救援后,诺姆镇地区的报纸用一整个版面报道了多哥的事迹。
标题肉麻至极:阿尔法狗,我们的英雄!
文中详细描述了多哥如何在废墟中寻找生命痕迹,给他起了“救援灵犬”的绰号,还挖出了他过往的种种事迹,包括狩猎驯鹿的奇特爱好。
那些异于常狗的种种,在英雄光环下变成天才的特立独行。
报纸的配图上,多哥站在清理后的村庄前,虽然满身还有泥污的痕迹,却依旧眼神坚定,身后是感激它的村民和永远信任它的赛普。照片构图绝妙,完美地衬托出了主角的智慧与勇敢。
康斯坦斯忍不住称赞:“是张好照片。”
她把照片那页剪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框,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报纸报道后,多哥在当地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上门来找他配种的狗主人人数迎来一波高峰。
哪怕赛普尽责地说明了前面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可他们仍然很坚持,好像打定主意要拿下多哥的初次,甚至许诺不管成功与否都会给赛普一笔钱。
赛普看着别人牵来各种漂亮母犬尽力往多哥身边凑,摸着一小叠一美元的纸币,表情空白。这年代,二十美元出头对等1盎司黄金,那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赛普:感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康斯坦斯乐得笑弯了腰。
多哥和小姑娘们约会,在荒原上跑来跑去,把她们遛累了再还回去。
除此以外,依旧我行我素,生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改变。
当然,名声带来的,除了某些有意思的变化,还有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真的咬死过一头熊吗?”
“我听说他一顿能吃一整头鹿。”
这还是比较正常的讨论。
有人毫无边界感:“那玩意挺大的,怎么就不中用,我可以帮你看看。”
多哥不断后退,婉拒了哈。
人们的热情慢慢的减弱,注意力被新的事物吸引,狗场重回平静枯燥的生活。
再强烈的感情都会消退,就像生命的火焰一样。
有个冬天,他们送走了伊莉莎,他们悲伤却不哀恸,可能因为早有预料,伊莉莎已经十分衰老,在犬类算是长寿了。
和她共事过的雪橇犬们围在一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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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发出悠长的狼嚎,像在告别又像在呼唤同伴的魂灵。
赛普心情沉重,伊莉莎不是他送走的第一头犬,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头。他的目光落在多哥身上,久久不语,多哥也已经十二岁了,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悲痛可怖的想象。康斯坦斯知晓他的心意,默默地抱住他,他们紧紧挨在一起,为伊莉莎送别,为今天的、将来的离别祈祷。
接下来的几天,多哥有点无精打采,食欲不佳,连追逐驯鹿都失去了兴趣。
赛普给他套上锁套,带他跑一趟长途,往返要两个星期,那是他们很少走的路线,希望借此让他振作起来。
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疗愈方式。
踏上征途的多哥果然恢复了精神,但赛普还没高兴多久,在回程的路上,经验丰富的雪橇手察觉到天气的异常。
空气里多了股刺骨的寒意,原本零散飘落的雪花开始变得密集,远处的雪山轮廓渐渐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他常年在阿拉斯加雪原上奔波,对天气的敏感远超常人,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即将到来。
多哥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预感,敏锐的雪橇犬从风的湿度、雪粒的密度里、甚至是地面的震动里,捕捉到远处云层翻滚的压迫。他生出强烈危机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来临,配合赛普命令雪橇犬们提速前进,赶在风雪到来前回到了诺姆镇。
赛普愕然发现镇子里家家门可罗雀,显得无比萧条,他一问才知道,原来白喉病已经肆虐了一周。
大人还好,得了病总能慢慢恢复,但孩子们却不行,短短时间里已经死了5个孩子。
赛普按着引导走进屋里,市长、镇子管理者和雪橇手们正聚集一堂,商议救孩子们的办法,如何将病毒血清从费尔班克斯运到诺姆镇。
有人提出空运,但水冷式敞篷飞机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不可能安然抵达这里。剩下的选择就只有雪橇了。
“天气不一定如此糟糕,对吧?”他们期盼看向刚回来的赛普,希望这位优秀的雪橇手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赛普摇了摇头:“多哥违背天性,加急赶回来,风雪也许会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镇子上的人们很相信他,市长希望他勉力一试,但赛普婉拒了重任。
“面对自然,人类也应该心怀畏惧。”
屋子里传出孩子父母的啜泣声。
床上,赛普辗转反侧,拒绝重任后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反而更沉重了。
镇子很小,那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无法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康斯坦斯熟悉丈夫的秉性,这个责任心强烈到执拗的人,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安身保命的想法,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必将生死置之度外。
康斯坦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难过地哀求:“不要带多哥去,不要是他。”女主人看着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一旦丈夫陷入危险,深受信任雪橇犬可能会为了任务不计一切,赛普哪怕能活着回来,余生也无法接受这一点,那样的代价太惨烈了。
“带福克斯,他是除多哥外最好的领头犬了。”
赛普苦笑一声:“如果不带他,这会是我们相处的最后几个小时。”
康斯坦斯知道他是对的,只能默默流泪,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同时失去他们两个。
当夜,市长冒雪登门,他摘下帽子拍掉粉雪,带来了坏消息。
“气象部门预计这可能会是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雪,费尔班克斯拒绝将飞机起飞,我们只有雪橇了。”
这项任务,看来只能由赛普完成。
临危受命,赛普没有考虑更多自己能否安然度过难关,他蹲下身体,与多哥平视。
他用上了自己最严肃的语气:“你可不能逞强,当我不许让你跑了,你就必须在雪橇上乖乖坐着。”
多哥把爪子放在他弯曲的膝盖上。
下次一定。
7. 多哥7
第七章多哥7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饶是万分不舍,在接受了现实后,康斯坦斯和往常一样帮助赛普做好出发的准备。
她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开玩笑:“就这个天气,也许我们还能去吃个野餐。”
表面上的故作坚强,掩盖了内心的激荡,毕竟这可能会是她给丈夫的最后一次送别。
赛普抱住她,捧着她的脸亲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雪橇手握住缰绳,一声出发,整个雪橇队就动了起来。
镇子上的人们自发走出家门,隔着风雪对他们瞩目送别。
这个队伍载负着的是全镇的希望,许多孩子的生命,以及他们家庭的幸福。
赛普他们从诺姆出发,一路向东,在穿越诺顿海峡后继续向前。
风雪交加,世界一片苍茫,在这种天气下即便是经验丰富如赛普也容易误判道路。
他们偏离了正常方向,不小心朝着一处山崖而去,这种情况不能完全避免,但多哥及时察觉,带着他们逃离了死神的脚边。
多哥稳如老狗,不,他就是老狗,稳健坚定一如既往,无愧于领头犬的头衔。面对生死危机,他不但能战胜自身恐惧,还带着队伍里的其他雪橇犬镇定下来,执行雪橇手的命令。
他们齐心合力,止住了下冲的势头,离开了山崖,回到正确的道路。
三个昼夜之后,他们还在赶往沙克托利克驿站的路上。
此时的赛普已经十分疲惫,他们一行已经奔波了270公里,人和狗都在逼近极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充满了希望。他估计他们只要继续疾驰160多公里,就能拿到血清了。
然而,赛普并不知道,事情已经生出了变故。
在他出发后的第四天,市长告诉康斯坦斯他们改变了计划。
本来是一个人一条道,现在变成了多个雪橇队的接力赛跑。
在通知康斯坦斯的时候,费尔班克斯方面已经派出了雪橇人以驿站为节点的方式向诺姆镇方向运送血清。只要运送人员在中途将血清交给赛普,他们就不用只靠一支队伍长途跋涉到目的地。他们天真地认为,这样不但能减少赛普的压力,还能提高运送效率。
他们根据赛普的速度计算出了一个汇合点,已经通知了那个驿站。
可是,在康斯坦斯看来,那只不过是理论者的一厢情愿。
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显然并不了解雪橇手们,就算是正常的天气,雪橇手在路上都极有可能错过,更不要说是这种□□天气了。
“我们派出了附近驿站的人,将这个改变告诉赛普。”
康斯坦斯摇了摇头,她指着地图上的诺顿湾:“现在外面零下五十度,诺顿湾大概率已经结冰,赛普极有可能从冰面穿过它,这样可以节省113公里,来回就能省两天时间。”
“若果真如此,赛普和接力人员就有可能错过。”政客的表情顿时变了,错过的话赛普白跑,任务失败。“我们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一切如康斯坦斯所料,赛普的确选择走了冰上的捷径。
赛普他们一直都在赶路。他没有机会接收到任何消息(□□天气现代手机都会失去信号),再加上走了捷径,他已经和好几个想要通知他的人错过了,因此他并不知道这种接力小组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政府派出了接力队伍,不是在驿站交接,而是在路上。
设想汇合点的驿站里,雪橇手亨利·伊万诺夫发现了赛普的雪橇队,他一直在追赶,用尽浑身的力气朝赛普呐喊:“血清,血清,在我这儿!”
喊声被风轻易盖过,赛普站着睡着了,没有听到,更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追他,继续向前赶路。
伊万诺夫的狗狗们刚好遇上了驯鹿,冲进森林乱作一团,伊万诺夫在地上忙着解开绳索,手指因为忙乱和寒冷无法解开。他只能自己跑,最后一个踉跄跌倒,趴在地上。
如果天命如此,诺姆镇只能无奈地多出一些小小的坟茔。
就在伊万诺夫万分绝望的时候,谢天谢地,赛普最后紧急刹车,掉头回来。
是多哥。
人类的感官有限,领头犬却天赋异禀。
多哥察觉到了追赶的接力选手,捕捉到了人类声音中的绝望,才在赛普没有下达停止命令的情况下带着雪橇队停下来,叫醒了困顿的雪橇手。
两个雪橇手如兄弟般紧紧抱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汇合有多么不易。
伊万诺夫手里的血清成功交接。
多哥带着雪橇队休整,拿到血清后,他们很快就要出发返回诺姆镇。
多哥难得感受到了疲惫,但他还有力气,先去舔了舔自己的队伍,给他们鼓励,催促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又去蹭了蹭累坏了的赛普,最后才趴在他的身边休息。
伊万诺夫惊叹地看着他:“看来传闻是真的。”
“嗯?”赛普抱着汤碗,疲惫令他有点迟钝。
伊万诺夫耸了耸肩:“阿尔法狗,不知疲倦什么的。”那是赛普和多哥蝉联多次雪橇犬冠军后小报的吹嘘。
赛普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因为倦怠虚弱更像是气音。他低头看向多哥,内心清楚这个任务有多严峻,也许很多接力人员的雪橇犬会埋葬在这场暴风雪里。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当他看见还蛮有精神的多哥,就感到一丝安慰,一种信念,相信他们能够安然渡过难关。
回去的路上,赛普仍然选择了结冰的诺顿湾这条捷径。
早一天回去,孩子们就越有可能活下来。
天气变化的确让它结冰,但水面下激流涌动,到半途冰层开始不断崩裂,这种特殊情况,雪橇人的作用已经不大,任何人类来了都束手无策。赛普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催促狗狗们不断前行。
而全部判断、抉择的重任则交到了领头犬身上。
对自然力量更加敏感的动物们,本来应该遵循本能四散逃跑,但多哥在险象环生的危机时刻,他依旧能够克服动物本能的恐惧,以超过人类的冷静,自主判断,凭借强大的生存意志,杀出一条生路。
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阿尔法犬之名,他当之无愧。
雪橇周围不断有冰层裂开的声音,赛普几乎不敢看由两边打上来的波浪。
在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刻,赛普眼前莫名地闪现出他第一次见到多哥的场景。
奄奄一息的小家伙,紧紧闭着双眼,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起伏。赛普根据多年养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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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断定他活不了。
康斯坦斯却不肯放弃,她充满希望的声音此刻在他耳边响起:“他有一颗幸存者的心。”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妻子总是对的。
无论什么困难,多哥都能挺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多哥拼命带着队伍即将到达彼岸,但浮冰却将他们去岸边划出了一道鸿沟。
浮冰在脚下微微晃动,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刺骨的海水,多哥能清晰地闻到冰面下水流的寒气。水流流速很快,这种气温里掉下去可能立刻就会被冲走。
赛普的手在发抖,他盯着那道越来越宽的冰缝,决定赌一把,把多哥当成船锚扔到对岸,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没时间犹豫,迅速将雪橇固定在冰块上,调整了绳索的长度,抱住多哥,亲吻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都请原谅我。”
下一秒,赛普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发力,将多哥朝着岸边的方向抛了出去。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只有让多哥先上岸,才能用绳索将浮冰拉近,让他们都活下去。
在被抛出的瞬间,多哥用力蹬后腿,在空中调整姿势,顺利跃上了雪盖满的岸边。
积雪缓冲了冲击力,他稍微稳定了一下,立刻转过身,项圈上的绳索被瞬间绷紧,勒得他有些疼,可他没有丝毫犹豫,四肢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向前,开始拼命将冰块往前拽。
队伍的锚,成了真正的锚。
绳索在他的牵引下,一点点将浮冰往岸边拉。多哥的肌肉在皮毛下剧烈颤抖,每一次发力,都能感觉到浮冰在缓慢移动,冰缝的宽度也在渐渐缩小,他的爪子在雪地里刨出深深的痕迹。
冰块越来越近,终于,鸿沟变成了狗狗们都能通过的距离。多哥呼唤一声,其他雪橇犬也立刻跃了过去,带动雪橇向前。
赛普找准机会,自己也跳了过去,半个身体落在岸上,多哥已经回头咬住了他的衣服,帮助他上了岸。
看着不断喘气好久没停下的多哥,赛普抱住他,声音里满是后怕和庆幸,连唤了几声“好孩子”。
穿过诺顿湾,他们离下个驿站只有32公里,接下来的路途相对好走。
赛普考虑到多哥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将他解开套索,抱到雪橇上,让另一条狗领航。
但多哥再次不听命令,直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仿佛真的担心其他队友不能把主人安全带回温暖的家。
拗不过他,赛普只能让他继续跑。
风雪肆虐,能见度很低,赛普已经完全没有用处,再一次交给了多哥。
“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你带我们去下一个驿站吧,我知道你一定能行。”
赛普最终还是累倒在了雪橇上,他们的生死全部交到了多哥身上。
当赛普再次睁开眼睛,雪橇已经停下,周围很暗,只有雪地反射出的光。
他们到达的是驿站,还是生命永恒的终点?
他踉跄着爬下来,略过趴着不动的毛孩子们,去找自己最信任的那只。
多哥坐着看他,十分平静的样子,好像在埋怨:都到很久了,怎么才醒。
背后突然亮起了一道光,黄色的,在雪中竟显得有些神圣,像是神在赋予这只队伍生存的权利。
多哥再次完成了任务。
8. 多哥8
第八章多哥8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
驿站人员发现了他们,连拖带抱地把人和狗转移进避风港。
推开驿站木门的瞬间,暖融融的空气裹着肉汤的香气扑面而来,多哥抖了抖身上的雪。
驿站不大,墙壁只是粗糙的木板,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它是风雪中唯一的庇护所,角落里生着熊熊燃烧的壁炉,火焰把周围的木箱、板凳都烤得暖烘烘的,穿着厚外套的驿站人员围着桌子忙碌一阵,立刻有热腾腾的食物送上来。
和往常一样,他先得到了食物,吃进去第一口后,多哥才感觉到自己有多饿。他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能吃下一整头鹿。
他飞快吃完了一碗,肚子还感到空虚,但他没有霸占着碗,让给了其他雪橇犬。
驿站人员把血清交给了前来接应的贡纳,赛普的伙伴。
贡纳比赛普早到,计划血清一到,就立刻往诺姆镇赶。
贡纳接过血清,检查一遍做好出发的准备。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笑着拍了拍赛普的肩膀:“康斯坦斯托我给你带个口信,她说‘家务活还需要你回去做’,让你别在外面耽搁太久。”
赛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眼里的疲惫都淡了几分。他陷在椅子里,在挨了那么长时间之后,他的腿又酸又麻,脸颊被风雪冻得发疼,眼睛有点睁不开。此刻在温暖的驿站里,在把任务交给可靠的队友后,他才终于敢放松下来。
“我打算在驿站休养几天再回去,”赛普揉了揉多哥的脑袋,“这一路把他们累坏了。”
“祝我好运。”贡纳与驿站里的人道别,带着他的雪橇犬们朝镇子的方向跑去,他会完成接力的最后一棒,将血清带给孩子们。
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驿站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壁炉里柴火 “噼啪” 燃烧的声音。
一个晚上之后,多哥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精神。
他早早地醒了过来,趴在壁炉边,毛发被烤得蓬松柔软,眼睛里已经没了昨天的疲惫,甚至还能跟驿站人员递来的肉干互动,用爪子轻轻扒拉着对方的手。到了下午,多哥大概是无聊了,悄悄跑出去猎了两只兔子回来,给队友们加餐。
但他毕竟已经十二岁了,大自然再偏爱他也不会违背时间的规律,赛普心中始终有一丝阴云,担心这次长途奔袭会给多哥的状态甚至寿命带来隐患。
赛普又看向其他雪橇犬,最年轻的狗狗们都没了往日的活力,趴在地上懒得动弹,显然还没从疲惫中恢复过来。这次为了赶时间,他的确把这些伙伴们逼到了极限,他们的身体需要时间好好休养,绝不能再让它们继续拉雪橇了。
最后,赛普决定步行回去,他不忍心再给他们增加负担,虽然步行回去会花更久的时间。
嗯,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回去干家务。
多哥:真的吗?我不信。
另一头,诺姆镇里,市里来的记者早就准备好向全国报道这场英雄的壮举。
记者纠缠着成功交掉血清的贡纳,指着一头雪橇犬问:“它叫什么名字?”
“Fox(狐狸)。”贡纳埋头干活,给他的伙伴们拍掉雪,又整理雪橇犬的套绳。
记者有些失望,嘟囔:“全国人会以为它真的是狐狸。”
“另一头呢?”记者指向另一头雪橇犬,刚好是领头犬。
贡纳勉强抬头看一眼:“巴尔托。”
记者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问:“它就是你们这里的那头阿尔法狗吗?”
“不,那是多哥,”贡纳终于忙完,腾出空来,看向喋喋不休的家伙,虽然心中厌烦,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他和赛普还在驿站,他们跑了四百多公里,我在驿站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
记者愣了一下,本来只为了在这狗屎一样的天气里早点完成任务,这时听见那个数字也不由肃然起敬,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喝酒吗?我买单。”
贡纳挑眉,指了指镇子上唯一还在营业的餐厅:“你先去,我把雪橇犬安顿好再来找你。”
报纸将这一场抵抗暴风雪的雪橇队接力传遍全国上下,所有人都在为每一位参与者——不管是人还是狗——喝彩,欢欣鼓舞。
对赛普来说,比起英雄的称号,他更想快点回到那个有康斯坦斯、有热汤、有温暖壁炉的家。
在长途跋涉后,雪橇犬们终于将两条腿的赛普护送回家了。
多哥扑向康斯坦斯,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用脑袋蹭着她的胳膊,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呜呜声。
在优先享受了一波抚摸后,多哥才把女主人让给她的丈夫,接着自己去狗场跑了一圈,狗场的所有狗狗尾巴摇得此起彼伏,像是在欢迎领主归来。
多哥:有谁调皮捣蛋了吗?
多哥:不许互相打架。
多哥:打猎?驯鹿还没回来呢,等春天吧。
多哥安抚了一番小崽子们,溜溜达达地回到屋子,就见到赛普正在一堆杂物前忙活,一脸生无可恋。
康斯坦斯笑眯眯地紧了紧自己披在身上的毯子:“家务活都给你留着呢。”
屋外的风雪还在窗棂上撞出声响,却连一丝寒意都透不进屋内。
卧室壁炉里的柴火正旺,把整个房间烤得暖融融的,空气里混着肉汤的余温、松脂的淡香,还有多哥身上蓬松毛发的味道。
多哥填饱肚子,在柔软的被褥间打了个滚,找到最舒服的位子,把自己蜷成一团暖烘烘的毛球。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连尾巴尖都放松地耷拉着,显然是彻底陷入了沉睡。
他这么做的时候,赛普一直站在边上,什么也没说。
“我们的床上有条狗。”
康斯坦斯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她从背后抱住了赛普,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们脸贴着脸。
“嗯。”赛普应了一声,目光盯着虚空,表情恍惚,带着点无奈,像是对一场漫长的战争后幡然醒悟,彻底认输。
赛普感到妻子蹭了蹭自己,他低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多哥,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对狗的认知,不知不觉间,他们不再只是工具,而是朋友、伙伴和孩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多哥第一次从工具房越狱时?是他在暴风雪里将整个队伍从浮冰上救回来时?还是他背负着全部希望将他们平安带到驿站时?
赛普已经记不清了,他唯一清楚的是:
狗不进卧室的时代,正式落幕。
时光容易把狗抛,褪了绒毛,添了老膘。
阿拉加斯加的风最先感受了多哥的衰老,那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起点,然后感受到这点是驯鹿,雪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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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哥开始为自己做准备,赛普会照顾好雪橇队和狗场,康斯坦斯会照顾好赛普,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江山无人继承。
他自己找了一圈,所有备选的墓地都无法令他满意。
于是,多哥平静地告别了狗场主人们,转身离开。他越过草甸,穿过森林,朝着最远处的雪山而去。
他越过雪线狂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久到忘记了目的地,忘记了来时路,只是奔跑。一直向前。仿佛他还在那片不断出现裂缝的诺顿湾,死神就在他身后追赶。
渐渐的,他的身体变得轻盈,有一段时间——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年——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外部的气息,在一片白光或者黑暗之间,漂浮着。
最初唤醒多哥的,是一阵陌生的气味。
不是阿拉斯加雪地里的松脂冷香,鼻尖萦绕的,比冻土更湿热的味道,混着某种开花灌木的甜香,还有远处松针被太阳晒热的淡苦。
多哥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干燥而温暖的气流带着更多气味钻进鼻腔:有腐叶在地下发酵的微酸,陌生的野兽留下的气息。
是森林。气味鲜活的、温暖的森林。它的味道和阿拉斯加凛冽的冷香截然不同,像有人把一捧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植物,直接凑到了他的鼻尖。
多哥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好几种鸟叫,不是雪雁,而是更丰富更活泼的声音,森林里没有阿拉斯加荒野的空旷,有些拥挤、热闹。
多哥睁开眼睛,看清楚天边的瞬间心中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阿拉斯加,因为一直追随他的雪山不见了,周围的景色也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多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只记得那场拼尽全力的奔跑。
他应该死了?但他此刻还在呼吸。
难道是死过一次了?但这还是他原本的身体,而且还恢复到了年轻时最巅峰的状态。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还能再见到赛普吗……
多哥想不明白,就把这些疑问抛到一边,开始探索新地图。
多哥:来都来了。
爪子踩上的是一层厚厚的落叶,深褐色的松针和金黄色的阔叶混在一起,踩下去软乎乎的,却又带着细微的弹性。
多哥从慢走到小跑,适应了一下环境和身体的新变化。
他竖起耳朵,听到轻微的皮毛擦过草叶的声响,放轻脚步移动,轻轻扒拉了两下,落叶下露出湿润的黑土,以及一个隐秘的小小洞口。
他的午餐有着落了。
多哥往海拔高的地方走,从空气判断出那里的气候更适宜他,他穿过草甸、针叶林,遇到了陌生的鹿,它们和驯鹿长得不一样,多哥偶尔也会捕猎它们。
他翻过峰顶的冰川,看到了一条蜿蜒的柏油路,在一片荒漠和远山之间。
那条路上有大型的充满金属和汽油味道的铁盒子跑来跑去。
那玩意儿叫汽车。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告诉他。
多哥猛然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见不到赛普了。
时代至少隔了半个多世纪,没想到是他去给人类扫墓,假设他们还在同个世界的话——这笑话属实有点地狱了。
多哥收敛了发散的思维,他沿着公路跑了一段,看到一块巨大的牌子:
大盆地国家公园。
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与内华达州政府立。
9. 犯罪心理1
第九章犯罪心理1
小瑞德:妈妈,有狼。
威廉·瑞德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名律师,平时工作有些忙,趁着假期,他决定多陪陪家人,于是带妻子戴安娜和四岁的儿子斯宾塞来一趟公路之旅。
他们一路沿着93号国道行驶,跨越了八个州立公园,直到终点大盆地国家公园,州里唯一的国家公园。
沿途他们欣赏美景,红砂岩悬崖、高山湖泊、荒漠、冰川、还有地下洞穴,都一览无余,偶尔他们也会在营地露营野餐烧烤,度过难得的家庭时光。
旅途虽然很多时间都在公路上,却并不无聊,除了美景外,路上几乎一半时间都伴随着斯宾塞的地貌解说。
当他们在红砂岩悬崖前停车,看着夕阳把岩层染成火焰般的红色,斯宾塞就举着心爱的望远镜贴在悬崖边,小大人似的念叨:“红砂岩是水流带着沙子堆了好几百万年才形成,这上面的纹路,是水流动的方向。”
斯宾塞十分聪慧,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小小年纪就思路清晰。他没有给在场大人接话的时间,他更多的是自说自话。
“你观察自然的学校项目一定会大获成功的。”戴安娜在间隙插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他们会说我作弊了。”显然斯宾塞并不非常喜欢学校,公立学校平庸的老师甚至都跟不上他的思维,更别说是目前还管不好自己的小孩子们了。
夫妻无奈地对视一眼,掩藏对孩子未来交际的担忧,只能安慰道:“我们会证明他们错了。”
戴安娜在车后座,将更方便观察的副座让给了儿子,笑着靠近自己的丈夫,调侃:“早知道他这么健谈,我们应该早点旅行的。”
威廉也笑了,踩刹车放慢车速和妻子聊几句:“至少这趟旅程不会无聊,他比导游还专业。”
斯宾塞没听见父母的对话,他正举着望远镜盯着远处的沙丘。
突然,斯宾塞发出一声惊呼。“有狼!”
“什么?”威廉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轻皱起,“内华达州的狼早已绝迹,上世纪末就没再有人见过野生狼群的踪迹了。”
戴安娜猜测:“也可能是隔壁州跑过来的。”
他们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越过沙丘,的确有个深色的身影正在往这边靠近,看着确实有点像狼。可威廉心里清楚,大盆地国家公园虽大,却早已不是野生狼的栖息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威廉有点担心家里人的安全,想要加速。
斯宾塞却制止了他:“爸爸,开慢点。”威廉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斯宾塞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观察,思索道:“不符合北美狼的特征。”
他脑中快速闪过两种生物的图片和信息,北美狼的耳朵是尖尖的,而且会一直竖得特别直,像两个小三角,可那只动物的耳朵有点圆,刚才还耷拉下来一下。还有尾巴,狼的尾巴平时是垂着的,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竖起来,可它刚才甩尾巴了。
于是,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居然是狗哎。”
威廉观察了后面没有来车,就把车靠边停下,摇下车窗。
斯宾塞把望远镜给家里人,他们静等了一会,那只犬科动物离公路越来越近。
距离近了,那只狗的样貌清晰地展现在瑞德一家面前。他有宽阔的肩背,覆盖着厚实却不杂乱的毛发,阳光落在毛梢上,泛着一层温暖的光泽。它的耳朵虽带着哈士奇特有的圆润弧度,却比普通哈士奇更高大挺拔,始终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态,既透着警惕,又没有攻击性。
“比我见过的哈士奇大好多。”戴安娜一边观察,一边轻声说。
威廉凑到斯宾塞那边的窗户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扬起:“确实像阿拉斯加雪橇犬的体型,但毛色和脸型又更像哈士奇……说不定是混血?”
那条狗最后抵达了公路边缘,身体灵活地穿过破败的防护网,在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斯宾塞眼睛亮晶晶的,在自己零食包里拿了一块香肠,似乎想要开车门下车,却被戴安娜紧紧拉住——毕竟就算是流浪狗,对孩子来说也有风险。
斯宾塞无奈,只能从车窗往外扔。小家伙的力气不大,食物离他想要扔的地方隔了一段距离,他发出了失望的声音。那只狗一动不动,在斯宾塞以为对方警惕不愿意靠近的时候,那条狗往前走了几步。
他先嗅了嗅食物,大概因为信任小朋友,就把香肠吃掉了,然后朝这边摇了摇尾巴表示感谢,显得十分友善。
威廉见状,放松下来,他不让家人下车,自己一人下去,缓慢靠近。“嘿,我们没有恶意。”对方歪了下头,打量着中年男人,没有露出丝毫攻击的意思,在他的手快要摸上自己脑袋的时候,礼尚往来嗅了嗅气味,然后保持姿势不动。
“你可真是个大家伙。”威廉尝试拍了拍狗的脑袋。
威廉很快发现了项圈,他读着狗狗脖子上的名牌:“Togo。”
同时,他观察到多哥干净整洁,不像是在野外流浪很久,家养狗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活不了多久,至少不会那么滋润。
所以,他以为多哥才离开人类主人没多久:“他可能是走丢了,斯宾塞。他的主人一定很着急。”
斯宾塞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只通人性的大狗,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很希望有这么一个威风又友善的玩伴,但家长却不支持。
威廉重新启动车子:“他的主人可能就在附近,说不定还是公园管理员养的。”汽车渐渐将风景和大狗甩到后面。
接下来的旅程里,斯宾塞始终牵挂着那只狗,情绪一直不高,车里显得过于安静了。他们路过检查站的时候,威廉和戴安娜特地问了公园的巡查人员,却被告知并没有人见过那只大狗。
“大概是旅客的,”工作人员猜测,对狗能找到主人这件事不大乐观,“偶尔会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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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的宠物跑到这边。”
斯宾塞的嘴角耷拉下来,显得忧心忡忡。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心软。戴安娜叹气,妥协道:“等我们回程,如果他还在,没有主人来找他,我们就收养他。”
“太棒了!爸爸,我们快回去!”
多哥沿着公路碎石边缘慢慢走了一段,捡到了一个蛋黄派和几块牛肉干。
那些从一个路过的野餐垫旁捡到的,包装被风吹开了小口,蛋黄派奶油的甜腻裹着酥脆的外皮,牛肉肉干混着蜂蜜的甜味,勾得他忍不住多舔了两口,是他在阿拉斯加从未尝过的味道。
人类的零食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的味蕾受到现代工业的洗礼,许久还在悄悄回味。
突然,多哥嗅到了一种带着金属冷感的、微微发苦的气息。
多哥瞬间竖起耳朵,尾巴也绷紧了。这味道他记得,和赛普那把□□每次上膛后残留的火药味几乎一样,只是更淡,却足够让他警惕。
陌生的环境里,人类的善意和危险总是掺在一起,对他还是太危险了。
多哥抬起头,往公路远处望了望,只看到延伸向地平线的路面上多了一辆越野车,那股火药味随着风的方向,变得越来越重。
多哥立刻藏到岩石和灌木后躲起来,不得不说,多哥的直觉是对的。拥有那辆越野的是队持照猎手。
在内华达州,黑尾杰克兔、郊狼、獾、貂、臭鼬、浣熊和环尾猫都属于非保护动物,狩猎它们甚至不需要猎照。虽然一般只能在允许的猎区狩猎,国家公园里也一般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但违规现象屡禁不绝,要是动物真被打死了也没处申冤,违禁者受什么处罚也换不来逝去的生命。
多哥打算先回到森林,那里有他熟悉的落叶、溪水,还有能躲避危险的松树洞,比空旷的公路安全多了。
可就在他抬起前爪的瞬间,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听到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在靠近。
他早发现了,每辆车的声音都不一样,就像阿拉斯加的马车和雪橇队,各有自己的特点和节奏。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蓝色的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发动机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车窗打开的声音,混着一阵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像雪地里蹦跳的小雀,让他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应该叫斯宾塞——趴在车窗边,兴奋地朝他挥手的样子。
是香肠一家回来了。
车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多哥没有立刻靠近,也没有后退,只是站在公路边的草丛里,尾巴轻轻晃了晃。
他能闻到那辆车上熟悉的气息——有戴安娜身上淡淡的花香,有威廉手上咖啡的苦味,还有斯宾塞怀里零食的甜香。
车后门打开,那些温暖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仿佛在欢迎他。
在一声声鼓励和殷切的期盼声中,多哥跳上了车。
10. 犯罪心理2
第十章犯罪心理2
每日任务:送斯宾塞上下学。
瑞德一家以前没有养宠经验,他们本来以为多少会遇到一些挑战,比如宠物咬坏家具,需要更多时间打扫屋子,却没想到一切异常顺利。
威廉站在酒店浴室里,看着花洒下乖乖坐着的多哥惊讶地挑眉,没有抗拒水流,没有扑腾着甩水,更没有因为害怕而躲进浴室角落。
这只大狗只是微微低着头,任由温水顺着毛发往下淌,只有偶尔水流溅到耳朵时,才会轻轻晃一下脑袋,温顺得像个懂事的孩子。
“你之前一定有个好主人。”
威廉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要是知道多哥能这么配合,可能戴安娜就自己上了。
威廉一边用手顺着多哥的背往后捋,一边笑道:“你的毛真厚,在夏天可要吃苦头啦。”
温水打湿多哥的外层皮毛时,明显能感觉到阻力。那外层毛像裹了层看不见的膜,水珠落在上面会先滚一圈,才慢慢渗进去。难怪在森林里跑了那么久,他的毛依旧干净蓬松,大概本来就有防水防尘的功能。
威廉双手正揉搓着酒店常见的花香香皂,就看到多哥皱了皱鼻子,脑袋往旁边偏了偏,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呜声,像是在表达不满。
威廉立刻反应过来,人类觉得淡雅的花香,对嗅觉比人灵敏几十倍的狗来说,说不定像被强光晃了眼一样刺激。
“抱歉抱歉,凑合一下。”他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揉出泡沫,一边轻声哄道:“回去就给你买没有味道的宠物沐浴露,这次先忍忍,斯宾塞已经等不及和你玩了。”
尽管斯宾塞本人并不介意,但在多哥彻底洗完澡之前,戴安娜是绝对不许自己的孩子碰他的。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万一流浪动物身上有寄生虫或者细菌病毒什么的,就比较难办了。
多哥:也不是很想跟那个幼崽玩。
不过,他原本微微抗拒的身体还是放松下来,他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惹得威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你可真通人性。”
浴室门外,斯宾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隔一会儿就敲敲门:“爸爸,洗好了没?我能进来吗?我也可以帮忙!”
隔着门,紧跟着又传来戴安娜的声音:“还要等他把毛吹干,不然会感冒的,我们先去餐厅,点好菜等他们,他们好了就会过来的。”
斯宾塞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走了。
“她有点儿霸道是不是?”威廉装作和狗狗说悄悄话,“我挺喜欢她这一面的。”
多哥:咿……
这个时代,狗狗是家庭一份子的观念似乎早已深入人心。
多哥当天就被允许和斯宾塞睡一起,斯宾塞在床上,多哥在地毯上。
斯宾塞会故意把胳膊垂下来,手掌刚好能碰到多哥的脑袋,然后一下一下轻轻摸着。多哥的毛又软又暖,指尖能感受到毛发下温和的体温,这种触感让斯宾塞觉得特别安心。
戴安娜假装抱怨:“他都不需要我们读睡前故事了。”
威廉补刀:“亲爱的,严格意义上讲,文艺复兴时期的民谣并不能算是睡前故事。”
戴安娜挑了挑眉:“至少比你讲的法律案例强吧?邻居家的狗咬了人该怎么赔偿——的确是催人睡眠。”
夫妻俩的拌嘴声渐渐低了下去,多哥感到摸自己的手也不动了,就把头埋进爪子里,闭上眼睛睡觉。
回程的路上,戴安娜提前打电话订了必需的宠物用品,宠物窝、食盆、无香沐浴露,还有斯宾塞特意要求的大狗狗专用玩具。
到家简单收拾行李后,一家人分工合作,把多哥安顿好。
威廉把宠物窝放在客厅的角落,铺好柔软的垫子。戴安娜把多哥的食盆洗干净,倒上温水。斯宾塞拿出马克笔,在狗屋的最上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多哥的家”这几个字。
他们见大狗对多哥的名字有反应,去摘他的名牌时还会躲闪,就决定不改名字。
晚上,多哥趴在自己的新窝里,看着斯宾塞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听着戴安娜在厨房做饭的声响,闻着空气里饭菜的香味,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家,有了点熟悉的暖意。
就像回到了诺姆镇。
和靠近北极圈的小镇比起来,拉斯维加斯的生活截然不同。
但对多哥而言,并没有什么挑战,他基本都顺顺利利的,就算遇到困难,多试几次也就搞定了。
每天早上,戴安娜送斯宾塞去学校,然后自己去上班,她在大学教15世纪文学。傍晚,通常也是戴安娜接斯宾塞回家,毕竟律师的工作比大学教授要忙太多了,偶尔戴安娜有事才会让威廉去。
瑞德家其实住得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但因为年纪小,家里人都不放心他独自出门。
他们对多哥的看管会放松一些,第一次发现他偷偷溜出门还担心过,但多哥总会在饭点前回来,和钟表一样准。再加上他们确实没有很多时间遛他,渐渐的也就放任不管了。
威廉开玩笑:“他把我们家当饭馆呢。”
戴安娜瞥了丈夫一眼,说了一个俗语,类似“五十步笑百步”。
威廉:……我还是吃自己的吧。
又一个周一早餐,戴安娜载着斯宾塞出门,刚开出去两分钟,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哥正跟在车后,四条腿在人行道上迈得飞快,深色的毛发在风里向后贴,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被人或车裹挟,又能牢牢跟着车子。
戴安娜心里一惊,怕他出意外,赶紧放慢车速,在路边停下,打开车窗喊:“多哥!快回去!”
可多哥只是停下脚步,蹲在路边,蓝色的眼睛望着她,尾巴却依旧坚定地竖着,丝毫没有要听话回家的意思。
戴安娜没辙,轻轻埋怨了一声,只好继续往前开,心里想着多哥跑一会儿累了就会回去,拐弯之后她发现没有多哥身影了,以为他追不上回去了。
然而,戴安娜没想到,等她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刚抬头就看到那只大狗已经乖乖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吐着舌头,像是在说“你们怎么这么慢”。
斯宾塞发出快乐的笑声,跳下车紧紧抱住多哥,一个劲儿地拍他的脑袋和肩膀。
戴安娜在后面喊:“你的书包!”
有个家长刚好与他们同路,目睹了这个过程:“那可真是条好狗。”他打量着漂亮的多哥,啧啧称赞:“你们那儿买的?”
斯宾塞微微抬起下巴:“路边捡到哒。”
当天威廉听说了这件事,挑了挑眉,然后对妻子说:“明天我去送。”戴安娜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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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早上,威廉告别妻子,没有开车,而是牵着多哥,带着斯宾塞一起往学校走。
路上,他特意放慢脚步,让斯宾塞牵着多哥走在前面,和他们隔了两三米的距离,不断观察多哥的反应。
遇到过马路时,多哥会先停下脚步,抬头看红绿灯,还会用身体轻轻挡住斯宾塞的腿,防止他往前冲。
遇到上学的小朋友和家长,多哥会轻轻摇尾巴,眼神温和。可一旦有陌生的车子或路人靠近,它就会微微绷紧身体,耳朵竖起,保持着警惕却不攻击性的姿态。
威廉:啊哈,没想到家里有了只狗保姆。
头几次,戴安娜虽然答应让多哥送斯宾塞上下学,但自己会偷偷在后面跟着。
她发现多哥的确如丈夫所说毫无纰漏,他不仅会注意往来车辆,还会留意人群,用不同的态度对待陌生人和学生。
渐渐地,她也就放了心,每天目送他们出门,然后和老师发信息确定斯宾塞安全抵达了学校。下午她也不必提前下班绕路去接,等她开车到家,刚好能遇见他们回来。
斯宾塞读的小学是这个社区最好的学校,住附近的家长通常都会把孩子送去那个学校,邻里关系非常亲近和睦。
很快,人们就发现靠近校门口这段路每天都有两道有趣的身影——一大狗一小只,他们成了学校附近一道熟悉的风景。
路过的家长和老师,每次见到多哥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今天又来接斯宾塞啦?”多哥也会朝他们点点头或者摇摇尾巴,仿佛真的听懂了。
瑞德一家在当地社区也算是比较有名。
这个社区本身属于高档社区,治安比较好,瑞德夫妻也属于高知分子,受人尊重。再加上斯宾塞这个孩子本身就比较特殊,智商测过属于天才,因为跳过两次级,学校老师对他也多有关注。
威廉非常喜欢小孩子,同时也为了帮助儿子交更多朋友——每次跳级,小天才斯宾塞都要重新融入班集体,这是个不小的挑战——于是他自愿在社区的棒球队当教练,他大学时候是校棒球队的,技术不错。
周六,威廉带着不情愿的斯宾塞和乐意散步的多哥,给社区的其他孩子做棒球训练。
“好了,我们先两两组队,练习传球!”威廉拍了拍手,把棒球分给孩子们。
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小男孩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多哥,脚步都挪不动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斯宾塞身边,小声问道:“你好,我叫赖利,我以前就看到过你们,他可能真棒!我能摸摸他吗?”
斯宾塞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赖利眼里满是期待的光,原本紧绷的嘴角轻轻弯了弯,他虽然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聊天,却从不吝啬对多哥的分享。
“当然可以。”
多哥像是听懂了,温顺地低下头,把脑袋凑到赖利面前。赖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多哥柔软的毛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边摸,一边叽叽喳喳地问:“多哥会什么呀?会捡球吗?会握手吗?”
“他什么都会!” 斯宾塞听到关于多哥的话题,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两小只凑到了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在威廉傻乎乎叉腰站着的背景下,斯宾塞和他新交的朋友赖利,带着多哥跑远了。
11. 犯罪心理3
第十一章犯罪心理3
人类中的猎食者,KO。
公园的草坪上,斯宾塞和赖利和往常一样正追着多哥扔出的棒球跑,不知道是他们在陪狗玩,还是反过来。
赖利六岁,比斯宾塞更大些,他球扔得更远跑得更快。多哥扔球的时候会用更大的力气,或者追逐斯宾塞的时候放慢速度,同时顾得到两个孩子,这和他以前带小狗的时候很像。
多哥刚跑到两个孩子身边,忽然停下脚步,耳朵唰地竖了起来,鼻尖快速颤动。
公园里人很多,大部分他都闻到过,偶尔有陌生的气味,但没过多久会消失,和他们错过。
但空气中这股丝陌生的气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滞留了好一会儿了,时间超过了正常的范围。这种带着汗味的、紧绷的气息,来自成年男性,像藏在树后的阴影,让多哥瞬间警觉起来,默默记住了这股味道。
多哥巧妙地转换位子,把小孩们护在身后,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快走两步朝着不远处的灌木丛方向低吼,声音低沉有力,毛发微微炸开,冷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叶,像是随时会冲出去撕咬猎物。
斯宾塞和赖利被多哥的反应吓了一跳,斯宾塞从没见过他露出攻击性的样子,出于对多哥的信任,他抓住赖利,停下脚步看向茂盛的林子。
人类的感官迟钝,视野有限,孩子们并没有看到什么。
多哥却听到那个家伙因为自己的叫声惊得后退了两步,很快就转身钻进了树林深处,气味随即消失了。
“多哥怎么了?”赖利有点害怕,往斯宾塞身边靠了靠。
斯宾塞也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多哥紧绷的背:“不知道,好像看到坏人了。”
多哥恢复了正常,舔了舔他们的手。
刚好在不远处的戴安娜看到这一幕,立刻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安抚两个孩子:“别怕,多哥很聪明,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我们先回家。”
她一边牵着斯宾塞和赖利的手,多哥护送着他们三个上了车。
那天之后,多哥给自己增加了一项任务。
每天送斯宾塞上学后,他不再直接回家,而是会绕着社区慢慢走。
从斯宾塞学校附近的便利店,到社区棒球场的围栏外,再到赖利家楼下的花坛,他用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比较在心里刻下的那股陌生的气息。
他也重新跑去公园的树林,但不巧的是刚好下过一场雨,雨水把痕迹都洗去了,他没有什么收获,只能采取地毯式搜索。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天的反应吓到了对方,或者那本身就只胆小警惕的老鼠,对方暂时没了踪迹,多哥很有耐心,继续每天巡查。
社区附近的人不知所以,看到狗狗如此自律地巡视领地,遇到熟人点头遇到陌生人会警惕,开玩笑称他Superdog超级狗。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多哥的警惕就派上了用场。
那天下午,社区棒球场的训练结束后,赖利的爸爸因为临时有公务,没能按时来接他。
赖利想着家离得不远,就背着小棒球包,自己沿着人行道往家走,打算穿过三个街区回家。
这天斯宾塞刚好有象棋比赛没来参加,威廉和戴安娜带着他去隔壁市了,多哥例行巡逻到这个地方,发现了落单的赖利,默默跟上了他。
多哥没走几步就捕捉到了熟悉的气味,那人的脚步很轻,不紧不慢缀在赖利后面,原来赖利刚走过第二个街区的拐角,被有人跟上了。
多哥心中有了计划,决定先不发出声音,看看对方要做什么。上次他打草惊蛇,把老鼠吓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没出现,这次他不会放过这个猎物。
被人当成猎物的赖利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无知无觉地向家走去。
多哥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他巧妙地改变位子,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普通白人男性的身高和体重,三十岁上下,没有携带武器(多哥嗅到火药的气味),此时他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赖利的背影。
这附近没有棒球场那边热闹,还有零星的路人,男人大概不想要惊动别人,只是一路尾随赖利,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赖利终于到了家,他松了口气,他没有敲门或叫妈妈,而是拿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进入屋子后,可能因为是自己家,或者觉得爸妈马上就会回来,他没有把门反锁。
这给了坏人可乘之机。而且,根据这些观察不难推断出家里没有大人在。
那只老鼠蠢蠢欲动,犹豫了一下,打开门也进去了。
多哥不再犹豫,利箭一样冲了过去。
男人进入后反锁了门,但多哥有自己的办法,他绕到房子侧边的窗户周围,叼起一块石头抛出去——感谢威廉的棒球技巧——打碎了窗户玻璃,然后用前肢扒拉剩下的,接着跳进了房子。
房子里面传来赖利被捂住嘴的声音,男人压低的威胁声,以及对方听到玻璃碎裂时错乱的呼吸。
黑色的闪电无声地冲向地下室,多哥喉咙里不像警告时那样发出凶狠的低吼,而是和熊拼死搏斗时那样直击要害。
白人男性对付小孩还可以,面对多哥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眼前一花,脖子上就是一阵剧痛,让他下意识弓起身体胡乱挥舞武器,紧接着剧痛抵达了拿刀的右手。
人类的手能比熊的皮肤、骨头更坚硬吗?
答案是,不能。
白人男性惨叫着抱着断肢在地上打滚,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出于谨慎,多哥将他和赖利隔开,整个身体护住小家伙,后者被布堵住嘴,一动不动。多哥低头咬断了绑住赖利的绳子,那应该是罪犯就地取材,从地下室的工具箱拿的,不难咬断。
整个过程中赖利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失了魂,多哥发出呜呜的声音,用脑袋顶了顶小孩,试图把赖利唤回神。
赖利已经完全被吓蒙了,浑身颤抖,满脸泪水。感受到温暖和保护,他终于有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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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抱住了赶来救自己的大狗,哪怕他身上有奇怪的血腥味。在遇到袭击的短短五分钟里,他经历了坠入地狱又被拯救的过程,和侵害、死亡擦肩而过,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唯的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自己最熟悉的生物,本能地汲取温暖和安全感。
多哥舔舔他作为安慰,忘记了自己嘴里有血,越舔越吓人。
赖利终于缓过来一些,止住了哭泣,这时赖利的父亲卢·詹金斯终于回来了,他从紧锁的门、破碎的窗户,还有更关键的——陌生男人的哀嚎声——发现了不对,冲进了屋子,循声找到地下室。
詹金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下室里一片狼藉,儿子脸上沾着暗红色的血,紧紧抱着那只瑞德家的大狗。他们不远处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脖子手腕处汩汩冒血,汇出两个小血潭,地上到处是斑驳的血痕。
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詹金斯立刻抱住赖利,带着他们远离了男人,他马上报了警。
电话那边询问他具体情况,在描述罪犯状态的时候,詹金斯冷着脸。
“我没仔细看,我儿子身上有血,抱他出来后我就锁上了地下室的门。”
他最好死了。
可惜的是,赖利父亲的愿望并没有如愿。
当地的警长梅森刚好在附近的街区巡逻,接到报案后他很快赶到,看清楚现场马上叫了急救车,他虽然看出了受害男孩父亲的意图,却没有戳破。
接下去一片乱中有序的忙碌,有警员来给男孩和多哥拍照,赖利母亲给孩子喂东西的时候也给了多哥一些,多哥吃着肉,目送罪犯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邻居闻讯也来看望,安慰赖利一家,低声讨论着这件事。
大概是感谢天,感谢上帝,感谢多哥——这可真是条神奇的狗。
“你打电话给瑞德了吗?”
“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最后报纸也来了,但出于对孩子和狗狗的保护,赖利一家拒绝了采访。
斯宾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他是天才,在大人的刻意隐瞒之下,他只猜到发生了大事,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赖利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错过了考试和棒球训练。
他照旧上学,只是自己带着多哥的时候总是引来许多关注,斯宾塞知道,那些打量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多哥。
学校里总有风声传出来,从高年级传到低年级——大人将部分真相告诉大孩子,大孩子又告诉小孩子。
等斯宾塞听到的时候,故事版本已经变成:赖利差点被外星人绑架,多哥看到飞船跟进了赖利家,大战外星人而不败,还吃掉了半个外星怪物。
斯宾塞:……
“这太荒谬了。首先,地球上没有外星人;其次,多哥从来不吃奇怪的东西。”
“万一外星怪物是巧克力做的呢?”那个八卦的小孩嘴硬道。
斯宾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狗狗不能吃巧克力。”
12.犯罪心理4
第十二章犯罪心理4
标记一头新猎物。
赖利父母特地过来拜访瑞德一家表示感谢,在他们的对话中,多哥得知了案件的真相和后续。
凶手加里·迈克尔斯是个恋Tong癖,在警局有案底,他偷偷观察过赖利一段时间,这次见对方独自一人回家他就伺机而动,跟踪赖利回家准备下手。
“如果不是多哥及时发现,制止了犯罪,否则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赖利父母一阵后怕,埋怨治安:“为什么我们社区会有这样的罪犯?”
威廉因为职业相关,对犯罪信息了解得更全面。美国儿童走私和相关非法产业很发达,这样的罪犯数量众多,其实一直就潜伏在普通人的身边,而且,这类罪犯不可能真正悔过改正自己的行为。因此,家长们不能指望司法机关保护孩子,只能靠自己。
对他们来说,一方面要锻炼孩子独立的能力,给他们机会一个人出门,另一方面又要顾及到社会治安的现实,警惕各种危险。
太难了。
继续这个话题气氛显得过于压抑,赖利的父亲卢·詹金斯转而看向多哥。
“多哥,发生什么事了?好像不怎么有精神。”
戴安娜故意说起趣事来活跃气氛:“天气太热了,他的毛有两层,现在这温度,简直是大夏天把他裹在被子里晒太阳。上次我给他梳毛,光梳下来的浮毛就攒了满满一塑料袋,每次梳都要半天。”
詹金斯夫妇应景地笑了笑,透着难得的轻松。“这里的气候对雪橇犬太不友好了,就算它们平时会退毛换毛,拉斯维加斯的温度还是太高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威廉接话,“我们已经给他预约了宠物店剃毛,但他似乎不大乐意。”
“再乖的孩子都有闹脾气的时候,欢迎随时来我们家,给你弄块大冰块玩儿。”
大人们又闲聊一阵,最后散去了。
天气热起来,多哥剃了个凉快的“发型”,虽然白天跑起来仍然觉得很热,但好歹不会烧了CPU,让头脑昏昏沉沉的,稍有不顺就暴躁得想拆家,毁灭全世界。
拉斯维加斯的阳光刚漫过钢筋水泥的屋顶,多哥就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他微微张嘴伸出舌头,站在社区的街角,浅色的眼睛扫过眼前相对规整的街区。
和阿拉斯加的荒野不同,这里是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地方,可钢精水泥丛林的危险并不比真正的森林低。
这座国际都市被公路和街道分成规整的方块,街区和街区之间截然不同。有的美观干净,有很好的绿化,每隔二十几分钟就能见到警察巡逻。有的破败,路边可见垃圾和闲散人员,他们有时会散发出强烈的化学物品的气味,眼中是多哥看不懂的浑浊。更远一点,枪声会很清晰,除非这种时候那边听不到警车的鸣笛声。
多哥把它理解成人类世界的地位等级划分,它比自然界和雪橇队复杂,标准参杂了各种因素,比如财富、地位、职业、出生背景和教育。它也和荒野一样简单,拥有纯粹的关系网——吃和被吃,只不过表现得更隐晦。
多哥的领地早已越过瑞德家的街区,延伸到三个街区外的赖利家——那里的人类更热情,总会把肉干放在门口的垫子上,看到它路过就会笑着打招呼。
多哥平时一直秉持稳扎稳打的策略,不会轻易到陌生的地方,赖利家再过去一点就到相对不那么安全的圈子了。
安全地盘里偶尔也会有不安定的因素。
有次几个纹身的精神小伙拦住放学的女孩,嘴里说着不方便复述的话,多哥立刻冲过去,喉咙里发出威慑的低吼,那些人立刻慌了神,骂骂咧咧地跑了。
有个特别难缠的,屡教不改,多哥干脆悄悄跟到了他家。那小子夜里隔着窗户看到多哥的时候,以为大祸临头,吓得吱哇乱叫,被家长打了一顿。
多哥摇了摇尾巴,多少理解了老狼吓唬人的心理,还挺好玩。
随着斯宾塞跳级进入初中,他去的中学刚好在这个方向,多哥进一步加强了这片领地的统治力。
他努力解决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寻找丢失的猫咪,捕捉咬坏篱笆的老鼠,赶跑记仇的乌鸦,不知道自己早已被附近的年轻人类广为传颂。
多哥每天护送斯宾塞穿过街区,一开始总警惕地盯着那些个子高高的中学生,怕他们欺负斯宾塞,可渐渐发现,那些人类不仅不欺负斯宾塞,还总围过来,有的会拿着相机找他们合照。
只要态度友好,礼貌询问,斯宾塞一般都会同意。
斯宾塞在短暂的适应期后融入了新学校,多哥觉得时机到了。
那天清晨,他送完斯宾塞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更远处、灰扑扑的街区跑去。
这时候是上午,并没有什么危险。周围的店铺刚开门,店员正忙着搬货物,路上的人类脚步匆匆,没有危险的气息。多哥逛了整整一天,闻了每条小巷的味道,没发现什么。
他看着太阳西斜,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戴安娜看着吃完晚饭又跑出去的大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时会她会怀疑,多哥会不会想念在国家公园里自由奔跑的日子,那儿无拘无束,什么都是自由的。城市和自然截然不同,说不定这里对他而言太无聊了。
“也许交了女朋友。”威廉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对多哥有种直觉的信任,觉得那只狗不是通人性,更像穿着皮套的人。再加上他最近忙着说服戴安娜再要一个孩子,没心思管别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拉斯维加斯的夜晚,才是多哥真正的巡逻时间。
夜幕下的赌城是和白天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霓虹亮起,街道上的人类变得复杂起来,这些天里多哥目击了各种犯罪。有人抢别人的包,见过有人偷偷交换带着苦味的小纸包,甚至有人想用肉干引诱他,试图把他带走,都被他机灵地躲开了。
人类世界的危险比森林里更难分辨,森林里的狼会露出牙齿,而人类的恶意却藏在笑容和沉默里。
但多哥并不畏惧,他的爪子早已熟悉了这片钢骨丛林的每一条路,他的鼻子能分辨出危险的气息,就像以前在阿拉斯加守护雪橇队那样,他用自己的方式统治这片复杂的世界。
霓虹给小巷洒了暧昧的粉紫色,一个打扮时髦穿着高跟鞋的漂亮女孩,正趴在一辆黑色福特车的车窗边,嘴里说着什么,手指还轻轻敲着车窗玻璃。
阴影中的多哥停下脚步,他闻到了那辆福特车里的味道,有酒精的刺鼻味,有烟草的焦糊味,还有别的,复杂而危险,像丛林里的猎食者。
明明没有露出獠牙,却让多哥本能地警惕。
他也不大确定为什么——也许阿拉斯加的暴风雪激发了他对危险的感知,他能闻到人类身上特有的、藏着恶意的味道,它们就同阿拉斯加雪原上的驯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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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惹眼。多哥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
没等多哥再仔细观察,女孩大概和车主谈好了交易,弯腰上了福特车。
车门砰地关上,车子立刻发动,朝着远离繁华街区的方向驶去。
多哥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迈开四条腿跟了上去。他不认识那个女孩,也不知道车里会发生什么,但那股危险的气息,让他十分在意,无法放任不管。
福特在一条偏僻的街区里停下,周围比较荒芜,有很多废弃的建筑,墙上的涂鸦在月光下泛着阴森的光,整条街只有几个破旧房子还亮着灯光。
女孩下了车,看到这些景象有些犹豫,但被那个男人半推半拽地拉进了屋。多哥悄悄跟过去,趴在屋外的灌木丛里,耳朵机警地竖起。
很快,屋子里传来女人的惊叫和哭泣声,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咒骂。
多哥能清晰地嗅到空气里弥漫开的恐惧气息,那是人类在害怕时会散发出的、带着颤抖的味道,和赖利那回一模一样。
多哥立刻从灌木丛里跳出来,对着这个房子的窗户狂叫,他想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想让有人听到噪音打电话叫警察过来。
可没过多久,离得最近的邻居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位卷发黑皮肤的老妇人举着一把猎枪探出头,嘴里骂骂咧咧的:“哪来的野狗!再叫打死你!”
多哥立刻消音,躲回灌木丛里,看着那人在窗口骂了几句,没看到他的身影,又砰地关上窗户,回了屋子。
隔了两分钟,多哥又来一次,那个老妇人彻底被惹恼了,这回冲出门来,手里的枪还握在手里,朝着空气怒吼:“你踏马有种出来!看我不崩了你!快滚出来!”
多哥悄悄转移了地方,安静地猫着。
对方骂了半天,没找到噪音的来源,只能悻悻地回了公寓。她还是没有报警,可能是这个街区的米国民风如此。
多哥只能自己上了,他故技重施,用石头打破了屋子的窗户。
可能外面一连串的动静吓到了里面的人,犯罪进行地并不顺利。
紧闭的门突然被撞开,那个年轻女孩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她捂着流血的手臂,赤着脚,原本精致的高跟鞋早已不见踪影,血液流到了脚上,每跑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留下略微带血的脚印。
她时不时回头,露出惊惶的表情,脚下不顾疼痛往前狂奔,好像在逃离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多哥见她跑向远处灯光闪烁的方向,那里有零星的店铺还亮着灯,有人类活动的气息。而且女孩的心跳也强健,至少她暂时安全了了。
多哥没有跟上去,而是继续潜伏在屋子周围。
男人在屋子里骂骂咧咧,摔东西的声响断断续续传来,却没有追出来的迹象。
多哥清楚,对女性动手的男性其实都是懦夫。
他耐心地等着,眼睛盯着街口的方向,期待能听到熟悉的鸣笛声。
遗憾的是等了两小时也没警车过来。
也许女孩没去报警,担心自己的职业引来麻烦;也许她报了警,却因为没有证据,警察没有听信她的话。
人类的世界里,“危险”有时需要太多证明,不像在森林里,闻到猎食者的气味,跑就是了。
渐渐的,屋子里也没了声音,男人大概是睡着了。
天快亮时,多哥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他在屋子周围做了标记,方便自己再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