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完美》
1. 第 1 章
1
太阳西斜,暮色吞没了草场,万物轮廓开始模糊。
林肆坐在干草堆旁,指尖无意识摩挲脖颈和手腕上的锁链,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次了。
这个月还没过完,白鸣就卡着林肆下班点出现了三次。
他语气平静,说要做治疗。
林肆拒绝,说没有预约。
而白鸣用那双漠然的眼睛不容置疑的看过来,指尖轻敲肩上徽章,勾起唇角,礼貌而疏离:“军队的需要,就是预约。”
林肆火蹭蹭窜。
他爹的特权。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对方是帝国舰队的少将,就是有让她加班的特权。
林肆抬起头,开始观察这次的心渊环境。
昏黄牧场里,一窝蜂白花花衣衫不整的人群,正为抢食大打出手。饲料干草乱飞,推搡叫骂声不绝于耳。
肥胖男人正轮着锁链,狂揍跟他抢饭的几人,以一敌三,牙齿血花四散。
白鸣的心渊里永远是各种畜生场景,他去的偏远星球都这么地狱么,林肆心想。
这时,一块沾血的豆饼飞到面前,林肆蜷起的手指弯了弯,但只是犹豫了两秒,就错失晚餐。
双颊凹陷的小男孩飞快抢走豆饼,小小的身躯拖着奇长无比的锁链跑走,边吃边警惕回头。
林肆收回目光,开始审视自己是否过于不合群,是否应该融入混战。毕竟根据她的经验,这类心渊场景都很危险,还是需要谨慎些。
林肆正要起身,嘭的一声巨响。
畜牧场的大门被踹的叮咣摇摆,骚乱的人群瞬间散开,林肆又坐了回去。
三米多高的牛头人背光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睛:“吵,什,么。”
他肌肉上血管跳动,快把衣服撑烂。
林肆的视线在他胸前飞快扫视:“好大的...牛角。”
打架的肥胖男人还沉浸在肾上腺素里,被逮了个正着。牛头人粗暴扯断男人脖子锁链,拎鸡一样将他拎出。
门外响起人被拌进饲料的惨叫声,很长一段时间内,畜牧场里都鸦雀无声。
林肆在干草堆窝到半夜,期间把牧场里能喘气的全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昏昏欲睡时,右上角窗户响动,灰尘簌簌落下,惊醒了林肆。
灰色头发的脑袋从窗口探出,白皮肤高马尾的清秀少年鬼鬼祟祟爬进来。
白鸣——帝国第三星际战队的副司令,比现在的他要年轻不少。
林肆立刻认出任务目标,不仅是因为白鸣矜贵的脸,还因为他穿了整齐的衣服裤子。
而圈里其余人,包括她在内,都是身上的破布凑不上二两。
林肆安静看着少年动作,她需要知道接下来在白鸣身上发生的一切,才能决定要如何行动。
白鸣的出现引起一片惊讶,他掏出个生锈钥匙,就要帮身边蜷缩的女人解开锁链。
可以预见的,女人尖叫躲开。
白鸣慌忙安抚,蓝灰色的眼睛满是焦急。他说着生涩的本地语言,和圈里人解释他的来意。
人群一阵骚动,欣喜的麻木的,忧愁的摇摆的目光四处可见。
但白鸣是真的急,慌乱手抖的解开一把又一把锁。
他顾不上解释,顾不上对方愿意不愿意,也顾不上刚解开锁链的男人露出满是恶意的脸。
问题是出在这个男人身上么。
林肆摸起草下的镰刀,靠近男人打算先下手为强。
突然异样感爬上思绪,余光里少了什么。
抢豆饼的小男孩不见了,而牧场大门开着,长锁链蜿蜒进外面的黑暗中。
坏了,猜错了,不是这个男人。在重构的场景里,痛感可是会加倍的。
瞬间,镰刀被林肆甩出几米远,她趁乱一头扎进饲料堆,在里面打了个滚,又翻进干草。
沉浸式开锁的白鸣也感受到危险,就近躲进草堆。
门外锁链响动,猴一样的小男孩满面坏笑回来,身后跟着牛头人愤怒喘粗气,热意蒸腾,暴怒的眼睛扫过全场。
他鼻孔抽动,精准定位白鸣藏身的草堆,毫不犹豫走过去。
这时,草堆里冲出两颗子弹,直奔牛头人心脏。
但牛头人生来强化的天赋,让白鸣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他细密的肌肉。
几乎零帧起手,牛头人对着干草堆一拳轰下,白鸣破抹布样飞出,在地上滑行好几米,冲进四散惊叫的人堆。
他挣扎着起身,却被刚刚拯救的人们按住,七手八脚的抬走。
牛头人威严扫视,那些已经被打开锁链的人,战战兢兢又把锁链带回。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镰刀,捡起嗅来嗅去后,朝着林肆的方向走过去。
林肆平静而麻木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而加速跳动。她盯着镰刀寒光,已经做好认命的准备,大不了再重来一次。
心渊被被撕裂无数遍再重构的痛苦,她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突然,白鸣的挣扎声在门外响起,牛头人立刻掉头,门外很快归于平静。
林肆等待了一会,心渊没有崩塌,说明白鸣没有死。她重新捡回镰刀,坐回草堆,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既然不需要重来,那就还是要继续下去。
现在看来,白鸣这次的心理创伤和牧场有关,也许是牛头人,那么她要如何解决掉这头强壮的牛,来结束白鸣内心深处的痛苦呢。
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比如像教堂里其他的同事一样,用爱或逃避来帮助患者解决问题。
但林肆觉得麻烦,还是一刀砍死源头比较合适。
也是这样的做事风格,和格外强健的体魄跟反应速度,成功让林肆变成教堂里效率最高的心渊重构师,预约她的号码已经排到三个月后。
这样高效为教堂带来收益,祭司们却常常不满,批评她解决问题太彻底,病人只来一次就痊愈,后续治疗怎么展开。
林肆面上点头哈腰,背地里却依旧我行我素,并时常暗骂上司是个钱串子。
他们是不需要撕裂意识体重构场景了,上下俩嘴唇一碰就开始放屁。干活的遭罪的都是她,再说,折腾病人干什么,让那些精神病们早点痊愈不好么。
第二天太阳升起,白鸣重新出现在牧场里,脖子和手脚已然带上铁链,后背烙印了编号,身上满是伤口和红痕,阴霾的蓝眼睛有些无神。
他缩在角落,头埋进膝盖,其他人都不敢靠近,连被他解救过的人都躲的很远。
中午放饲料时,圈里人一窝蜂跑去抢,只剩白鸣和林肆没动。
太阳西斜,人们却逐渐不安,大家频频望向门口,似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降临,恐慌笼罩整片牧场。
林肆打听一通,才知道牛头人作为农场主,每隔三天,都会随机带走几个“家畜。”
有的人会在第二天带着满身伤,一瘸一拐的回来,有的人则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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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天的饲料就会变成暗红色。
林肆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但她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结束这次的心渊重构。她还有机会提前下班,躲开她的钱串子上司。
林肆靠近白鸣,轻声问道:“你的武器呢。”
白鸣呆呆的抬头,眼底倒映出林肆的相貌。
身材修长,匀称的薄肌流畅,但脏。海藻似的头发用一根树枝卷着,但脏。薄唇高鼻梁,下三白的金色眼睛没什么情绪,但不耐烦。
见他没回神,林肆直奔主题:“我们杀了农场主吧。”
白鸣缓慢眨眼,似才反应过来,充满震惊:“你,你会说帝国话!?”
“嗯,我是被卖到这颗星球的奴隶。”林肆熟练撒谎,好在白鸣在心渊里一直都不太聪明。
林肆忽悠的流程很快,白鸣同意她的计划。
傍晚,醉酒的牛头人来了。
他带走一个瘦弱女孩,又将目光停顿在白鸣身上,在他拖着二人离开时,林肆冲上去自我推荐。
牛头人目光久久注视林肆,让她差点以为腰后的镰刀暴露了。
三人被带到农场主的房间。
屋子不小,腥气很重,角落的大铁笼子被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地上交错散落连着皮的毛发,断掉的手指,染血钉子和卷了刃的砍刀。
床上细腻的皮堆叠,林肆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皮,就被一脚踢进笼子。
接着,瘦弱女孩被扔在床上,牛头人伏了上去。
白鸣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开始试验笼子是否结实,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扭头看林肆,满眼的绝望。
林肆隐隐猜测白鸣的问题出在哪,他是看了这幅地狱绘图有心理阴影了?还是他也被牛头人...
林肆努力想象,跟上几次一样,她根本无法把这样的事和现实中的白鸣对上号。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胆小的天真少年,变成现在万众瞩目的帝国精英副司令的。
女孩很快承受不住,不知哪里的骨头咔嚓断掉,她被牛头人随意丢到地上,暗红色迅速流淌到林肆脚边。
牛头人露出晦涩夹杂着欲望的视线,在笼中二人之间来回扫。白鸣开始打摆子,本能的想躲在林肆身后,但被牛头人暴力扯出。
生理疼痛的泪水飙出,白鸣徒劳的挣扎起来。手无力伸向平静望他的林肆,希望她能做些什么。
绝望之际,他听到轻叹声若有似无穿进耳膜。
林肆迅速捡起笼中骨头,射向牛头人眼睛。同时爆起攥上白鸣手腕,用力一扯。
牛头人分神的瞬间,林肆冲出,白鸣被扯回笼子,二人瞬时互换位置。
接着,林肆顺着牛头人手臂旋上,中途抽起地上卷刃断刀,用力插进牛头人右眼。
牛头人嚎叫甩动,捞起地上的人类碎片用力砸向林肆脑瓜,林肆灵巧在家具之间来回跳,躲开后续砸来的东西。
一时间叮哐乱响,胳膊腿横飞。
乱砸一通后,牛头人拔出刀片,血花爆开。它喘着粗气盯着林肆,肌肉膨胀弓起身子,做出非常危险的预备动作。
林肆也浑身紧绷,尽量避开笼子,防止横冲直撞的牛头人误伤白鸣。
也正因如此,她被牛头人甩来的铁链打伤小腿,游刃有余变成狼狈躲避。
劲风在脑后袭来,气压被愤怒同化,周围腥气的味道突然变厚重浓郁,直往鼻底钻。
牛头人爆着青筋的手伸出,已然触到林肆脑后头发。
2. 第 2 章
2
劲风贴上头皮时,林肆忍着小腿几倍的疼痛迅速下蹲,贴地划过。
手下的地毯吸饱了血水,按在上面都感觉黏腻,她差点滑个狗吃屎。
趁牛头人转身的功夫,林肆迅速矮身,从床底一堆骨头里滚过,抽出腰后镰刀,用力砍向牛头人紧绷的脚筋。
刀刃断茬较多,阻力很强,筋断的刺啦声透过镰刀传导,让人牙根一阵酸涩。
牛头人哀嚎着侧倒,林肆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镰刀猛的调转方向,划破他的喉咙。
“噗呲...”
血液声从奔涌到汩汩流淌。
镰刀哐当被扔在地上,林肆扭头去看笼子,白鸣被看的一哆嗦。
林肆蹚过血水,冲他伸手。
但白鸣像只应激的猫一样,只是缩在角落。
林肆弯腰等了半天啧一声,直接伸手把傻掉的人抱出来,又顺走墙上挂着的弯刀。
直到白鸣被林肆扔进水桶,他才一个激灵醒来:“唔....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肆。”林肆擦掉身上的血液,中途嫌弃上衣过脏,便打算脱了清洗。
白鸣原本怯怯的小心泼水,突然扑通一声沉进水里:“你别!....咕噜咕噜...”
林肆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纯情少男,上次从心渊里醒来赤诚相见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非礼勿视。
林肆抱着水桶换到隔壁房间洗,出来时白鸣已经一瘸一拐的解放了大半个牧场了。
都瘸了还不忘救人。
“林肆,”见她出来,白鸣飘忽一瞬的目光重聚,认真道,“谢谢你。”
“嗯,不客气。”林肆心不在焉,等待着心渊结束。
但等待了半天,等到白鸣的话匣子打开,等到他已经自我介绍到英姿飒爽姐姐不苟言笑的父亲,场景还是没有碎掉。
不会是哪一步出错了吧,牛头人杀的不对?那他的创伤到底是什么。
林肆盯着白鸣的脸,在他的不自在中,快将他琢磨出一个洞来。
“...来这个农场前,我还路过了个羊头人农场,那里的人更惨...”白鸣看着喜极而泣的母女叹息,蓝眼睛里满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忧愁。
“我们去救她们吧。”林肆突然提议,“如果你想的话。”
白鸣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肆,“你愿意帮我么...”
“嗯。”林肆抓起刀起身,“现在就去。”
羊头人的农场不远,二人赶过去的途中,白鸣像个突然被攻略成功的游戏人物,不停和林肆寻找话题,他似有些紧张,但掩盖不住的激动。
“...如果我将这次的历练告诉父亲,他一定会表扬我,我也会离那个人更近一步...”
林肆对白鸣的父亲白昊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沈烬带她开会时,在众多大人物中见过一次。精瘦干练,和其他一肚子肥油的天龙人不一样。
很快到了目标地点,林肆和白鸣蹲了两天,终于找到合适机会,如愿解放了羊头人统治的,比农神食子图还地狱的牧场。
最后一把锁解开时,天边迅速溃散,白鸣的脸逐渐模糊,痛感也开始缓慢爬上林肆神经。
这回是真结束了,此场景未完成的课题,全部圆满在了本次的心渊重构里。
那,白鸣的痛苦到底是源自于对牛头人的恐惧,还是对曾经未能解开他人枷锁的遗憾,或是对没能得到父亲认可的失落呢。
一瞬而过的想法,林肆不想去深究。
她毕业后一直做这份工作,治疗过很多病人,她琢磨不过来。
心渊溃散前,白鸣磕磕巴巴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
“...林,林肆,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帝国么。”少年的眼睛像潭底灰扑扑的干净石子,投映着清凌凌的浅蓝色,粼粼亮光,真诚又直白。
林肆觉得好笑:“好啊。”
她时常会在重构的心渊里答应病人的一切荒谬要求。
因为被林肆治疗过的人,他们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只会觉得是一次短暂又舒服的睡眠。
他们不会记得林肆,不会记得约定,更不会记得曾经心里的创伤。
过去的痛苦执念不会再折磨他们,而是会被潜意识当成一段无关痛痒的过去,轻飘飘的遗忘。
白鸣开心的还在说什么,但心渊已经崩塌。
神经疼痛袭来,林肆被撕扯的意识体经过一片混沌,周围飘荡着无数陌生意识体碎片。
模糊的,清晰的,圆润的,锋利的。
她努力游走其中,去看这些无数小世界,去寻找是否还会有和她有关的意识体。
这也是林肆的秘密。
她之所以可以让病人醒来后不记得她,是因为每当场景崩塌后,她都会经过这片意识体混沌废墟,废墟会带走林肆在病人脑中的存在感。
而代价就是加倍的痛感,每在这里游走一步,心灵上的刺激都要翻倍。
其实林肆可以不经过这里,但她忍着剧痛也要来。因为最初将她吸引到这的,就是一小块熟悉的意识体碎片。
那是属于她的意识体。但却是残次的一面,孤僻、暴躁、谎言、毫无耐心。
虽然全是负面,但好在找回这些后,她学会了思考。
为什么她的意识体会出现在混沌的废墟里呢。
她的过去...难道她不是在教堂长大的么。
林肆想不通,只能继续寻找其他碎片,她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心里那块地方如果一直空白,那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如今被填满一小块,空余的位置就会越发觉得空虚。
如今,她再次感受到强烈的熟悉感。
林肆努力接近。
莹莹微光里闪过模糊的少年人影,白净而羞涩的脸,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正将新娘头上的凤冠摘下,在自己头上试戴。转头时露出双迷蒙的蓝灰色双眼,里面翻滚着蜂蜜般粘稠的欲望,情意绵绵的注视着新娘。
白鸣?
林肆正疑惑,白鸣的脸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意识体碎片里,她们曾经并不认识。
此时,微光里的新娘缓慢转过脸。
林肆的心立刻沉入谷底。
那是她的脸。
她抬手触碰,刹那间光团爆开,林肆被封锁的力量击溃,痛感灭顶而至,黑暗骤然袭来。
哗啦——
林肆猛的从止痛液里坐起,大口喘气。
巨痛遗留下的麻痹感还在,林肆扶住眼眶缓解跳动的神经。
像是只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万年。
她努力回神。
那是白鸣的意识体碎片,不是她的,为什么里面会有她。
还有,她什么时候跟他结婚了,她一个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属于教堂的人,怎么可能被允许结婚。
爹的,到底怎么回事。
林肆大脑空白的穿衣服,在镜子前调整表情,熟练掩盖痛苦,推门出去。
果不其然,她的早退计划泡汤了,已经有人在玄关等她。
来人一身军装,靠在墙上,灰色微卷长发披散,望向林肆,礼貌又矜贵的颔首:“林女士。”
林肆看他不爽,但又很警惕:“治疗已经结束了,白先生,您还有什么事么。”
“可以聊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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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肆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今天没空,我家小狗要生小猫了,我要回去。”
一条手臂挡在林肆面前,白鸣温和的笑不达眼底。
林肆回看他,也皮笑肉不笑:“上次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也没权限说,你去问沈烬。又补充,可以用你一贯的强权,他内裤的颜色都能告诉你。”
白鸣不为所动。
林肆转身重回屋内,把门反锁,连翻几个窗台,跳进隔壁不知道哪间的治疗室。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白鸣拎着钥匙站在门口,挑眉看着她。
林肆面无表情扭头进屋,却察觉到身后人跟了进来。
“得寸进尺。”林肆冷笑。
疼痛感堆积的狂躁瞬间爆发,她察觉自己近来脾气疯涨,忍耐力狂降,不知道是否和找回意识体有关。
她以前的脾气是这样么。
门被关上时,林肆猛的回头,抬腿扫腰,踢飞白鸣腰间的枪,在他伸手格挡时借力拧身而上。
白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躲但没躲,接下她这招。
林肆的寒毛炸起,她掐住白鸣喉咙,膝盖抵住他小腹,将他制服在塌上。
林肆声音降至冰点:“你记得。”
白鸣不回答,沉默在二人间爆发。
林肆有些急,手下用力:“你怎么做到的,沈烬知道么。”
白鸣微笑看她,突然伸手抚开林肆鬓角的头发:“你压到我头发了,阿肆。”
“你他爹...白鸣...”
林肆咬牙切齿,她已经非常确定,白鸣绝对记得这几次重构的心渊场景。
她刚用和牛头人打斗的方式对付他,他看穿了却没躲。
还有那句阿肆,是上次治疗时,林肆重构出一个落后星球战争年代的场景。因为一些原因,白鸣在其中被推上风口浪尖遭人算计背叛,而林肆一直跟在他身边助他复仇。
那个世界里的白鸣少年意气全无,也没有现在作为军官的坚定强大。他每天浑浑噩噩,把自己挂在林肆身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阿肆,我不想活了。
想到这,林肆手下突然松了劲,也懒得装了,无所谓一笑:“司令大人,白大人,您想跟我谈点什么呢。”
白鸣身处下位却依旧矜贵:“林女士,教堂所有的重构师都会记得曾建构的每一个世界么。”
“哈,如果是怕我把您的过去到处宣扬的话,您大可不必如此,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但被逼急了可就不好说了。”
“你记得我的...那些过去么。”
“说实话,如果您不这么频繁的来教堂,我早就忘了您的人生小故事。”
白鸣突然抓起林肆手臂,眼神变得危险又探究:“你一共记得我几个心渊场景。”
林肆居高临下:“说到这,我也有事想问你呢。白大人,我们曾经认识么。”
白鸣定定的看她。
二人谁也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对峙间,白鸣突然勾脚,将地上的枪挑回手中。林肆警惕欲反击,但却被控住手臂,扯在塌上。
位置互换,白鸣骑在她腰间,按着林肆手腕,淡淡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一共为我做过几次治疗。”
林肆挣吧几下没挣开,也没劲了,她破罐子破摔:“这样吧。我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回答我的。”
白鸣回答的从容:“可以。”
“我给你做过三次治疗,你应该都记得,牧场星球,战争年代,人鱼世界,就这三个。”
白鸣若有所思:“你的问题是什么?”
林肆眼睛微眯:“你结婚了么,配偶是谁。”
3. 第 3 章
3
“我不认识你,我也没结婚,只是有正在议亲的对象。”白鸣的愣神很快恢复,继续揪着刚刚的问题不放,“确定只有三次么。”
“你都记得每次的治疗过程,还能记不清几次?”
“只有我记得么”。
“...对,只有你,”林肆拧着眉毛,“你怎么做到的。”
白鸣眨眼:“我不知道,我以为所有人都会记得。人鱼国度那次后,我问了你的其他病人,才知道他们都对治疗过程毫无印象。”
林肆自然是不信,但不想跟他纠缠,脑子又开始嗡嗡疼:“我的工作流程没问题,都有记录,还想知道什么自己查去。”
“我查过了,记录显示,我只在你这做过治疗,一共三次。”
“...不是?你这不是都知道么?还问我做什么!?”
白鸣面上带着一思茫然:“或许,在这三次之前,我也来做过治疗。”
林肆崩溃:“那你应该去问别的重构师啊,你逮着我一个人干什么!”
“我只认识你,”白鸣顿了顿,又补充,“沈烬每次都把我安排给你。”
林肆卡壳,露出一副算我倒霉的表情,突然认真道:“白鸣,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白鸣挑眉,似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只有在心渊世界里攻击力才这么强。在教堂里,沈烬一直都说你是最温顺好拿捏的,也是最好用的那个。”
林肆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废墟里的事情也不用问了,注定得不到答案。
毕竟一个脑子问题比她的人,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呢。还是下次心渊重构后,再去废墟仔细看看吧。
白鸣又问道:“人被治疗心渊后,会变得反差很大么。”
林肆发起呆:“会有些反差,但本质不会变,像你这种反差很大的不多见,也不是没有。”
“那我为什么会变化如此大,我甚至感觉心渊里的自己很陌生。”
“...那要问你自己,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的。”
“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叮咚—林—肆,小——肆——肆在么——”
走廊外拖长音的呼唤打断白鸣,林肆的上司正挨个房间按门铃。
白鸣捏了捏林肆用劲儿的手腕,垂着眼道:“沈烬在门口,我们就这样见他好么”又补充,“毕竟我有婚配。”
林肆鼻子发出一声嗤笑,起身整理衣服,又对着门框反光仔细捋头发。白鸣站在原地,盯她看了好一会才去开门。
门外的青年摘下墨镜,二十几岁的脸金发张扬,舌钉唇钉眉钉耳钉一应俱全,一双狐狸眼在林肆身上扫了个来回,才去看白鸣,笑着道:“白长官治疗结束啦,这头发怎么还有点乱,走,去我那喝茶。”
白鸣没动,看了眼林肆:“我一会要去教堂。”
“走嘛,一杯茶的功夫。”沈烬劝说,似又想起什么,“啊,对了,小肆肆,祭司找你,他们正重议上次的事呢,我尽力了。”
沈烬说罢一摊手,勾着白鸣走了,留下一个头两个大的林肆。
*
林肆站在在会议室门前,深吸几口气,努力变回窝囊顺从的样子。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有缕缕白烟飘出,林肆犹豫半晌,还是推门,里面俨然一幅尼古丁八仙图。
朦胧烟雾中,祭司坐在主位,睥睨进来的人,吐出一团白色。
而几个妖魔鬼怪正坐在她的下首位,奴颜婢膝,胁肩谄笑,其中就有一个眼熟的同事。
大祭司放下烟,朝林肆勾了勾手。
林肆面不改色趟过缭绕仙气,温顺又安静的站在会议室中央。
“白司令走了?”大祭司敲烟斗问道,她身后站着的男人马上去接烟灰。
男人明明有张漂亮又清纯的脸,却一副谄媚样子,看的林肆一阵牙酸。
林肆木讷的回答:“没走,沈烬神官邀请他去喝茶。”
“听说他频繁找你?”
林肆撒谎:“是的,您上次说,不要让我彻底治好病人...”
谄媚男人出声打断:“林肆!怎么说话呢,大祭司的意思是要延长治疗周期,这也是为病人好,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
祭司吸烟:“算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开窍了。”说罢摊手,谄媚男人立刻送上一叠报表,祭司翻看,“林肆,第七教堂A级心渊重构师,合同从13岁起至无上限。工作期间曾治疗1531位病人,其中复诊人数3人...”
祭司念到这停顿,将表格朝桌子上一扔:“上个月教堂会议就你的工作情况进行了讨论,但因白副指挥官对你指名治疗而中断。本月再议,大家一致认为你的工作能力很突出,但有些方面还需要提升,尤其对病人关怀度这一块,应该更加长久一些。”
林肆回应:“嗯,知道了。”
“光知道了不行,”祭司敲敲报表里的合同,“我认为你应该向盖尔学习,你从现在起停职停薪,禁止进入病人心渊,未来一个月预约的病人全部转给盖尔,并且要辅助盖尔治疗病人。”
祭司身后的男人洋洋得意道:“好的祭司,我会好好教她的。”
“嗯,你俩出去吧。”
林肆明白事已成定局,顺从接受了事实。
她知道盖尔一直看她不顺眼,而听罗西说,祭司和盖尔有些不清不楚,而祭司又和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这些八卦在林肆找回意识体之前,她是不太明白的。现在林肆懂了其中渊源,只觉盖尔是真饿了,他也没比她聪明多少。
出门后林肆露出怜悯的目光,盖尔立刻炸毛:“林肆!你对教会的决定不满么!别总是露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哈,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没有不满,我确实应该向你学习,”林肆扬唇,“B级重构师盖尔,布莱克。”
盖尔气急,小鹿似得眼睛瞪大,“林肆!你!”
“又要去和祭司告状么,去吧。”
“你以为我不...”盖尔及时收嘴,圆眼睛滴溜溜转,“你激我?我偏不!晚上8点,请你准时到我治疗室!我有病人!”
林肆转身就走。
盖尔在后面又大喊,“你不许把晚饭带到我的治疗室吃!”
林肆没理盖尔这个加班狂魔,她打算先回家一趟,好好捋一捋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还打算在下一场心渊重构后,去废墟仔细看看。但她此刻又失去了重构师身份,如果不借助教堂的器械,怎么才能有机会进到别人心渊呢。
也许可以去民间的机构,但如果没有帝国超高纯度的止痛液,林肆会活生生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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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肆有些急躁,仿佛她曾拥有过很多重要的东西,而它们一直在等待被她找回。
正思索着,沈烬明媚的大头照在林肆手机上跳出,金光闪闪的头发配着他鼻间的山根钉,闪动着帝国神官的认证标志正弹出消息。
沈烬:速来我办公室。
林肆关掉消息,拐弯去了教堂,她坐在教堂角落,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信仰。
自从找回意识体碎片,林肆就突然开始做梦,一些场景在梦里不断闪现。
醒来又会忘记,只剩碎片化的画面。
她看到有人跪坐在废墟里哭嚎着,她们泪眼朦胧的眼底倒映着一些人,而这群人像龛里的神相,无悲无喜。
这时,一个原本坐在前面的人,起身挪到林肆右前位置,他拢了拢肩上灰色长发,侧过头回望。
林肆开门见山:“白司令,您先是用强权插队我的病人,又暗中运作停我的职。兜这么一大圈,想做什么。”
白鸣低垂眼睫,淡淡道:“跟我回舰队。”
林肆没有惊讶,她早知道白鸣的问题,说实话像他这样心渊里和现实里反差大的不占少数,舰队里的士兵尤其多,但揪着这一点不放的。目前为止只有白鸣一个。
林肆反问:“凭什么。”
白鸣没回答,只是调出一张照片展示。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废墟,模糊的烈焰正如融化的黄金般翻滚,冲天而起。豹子一样的女人从火海里矫健的破界而出,浅金色的眼睛和身后的火光交相辉映,她的枪口直指镜头,上扬的唇角骄傲又从容。
林肆的后背瞬间绷紧,这是她自己。
可她并没有此场景的记忆,就像她不记得和白鸣结过婚一样。
白鸣将林肆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勾唇:“我找你是对的,出问题的不只是我,我们是一样的。”
林肆眯眼,语气变冷:“你在哪得到这张照片。”
“老规矩,我如实回答,你也一样。”白鸣问,“你问我们是否相识,问我是否结婚,你在我的心渊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肆盯着白鸣的灰眼睛没说话。
于是白鸣率先回答:“这张照片是我一个手下很多年前在网上存的,已经找不到出处,只能推测背景是在焦土星。可据我了解,你出生就在教堂,从未离开过帝国,所以。”
白鸣没继续往下说,他耐心等待林肆消化信息。
很久过去,林肆才长吐一口气:“我在意识体废墟里发现了你的意识体碎片,被封锁成了禁区。我只能看到散碎画面,进不去。”
“什么画面。”
“我们结婚了。”
话音刚落,白鸣整个人扭过头,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我说了进不去!”林肆烦躁道。
白鸣突然起身坐到林肆旁边,克制的微咳两声,充满诱惑力道:“这不正说明了我们需要彼此帮助,彼此合作,彼此...”
“彼此利用?”
“正是,我帮你查焦土星的线索,你帮我查封锁的意识体线索,早日查清。我想,你也不愿意突然有个莫名的婚配吧,”他顿了顿,“毕竟父亲已经为我选好了门当户对的婚配对象。”
“你们特权阶级都这么傲慢么。”林肆嗤笑,“合作可以,你去把沈烬搞定,他同意了我就跟你去舰队。”
4. 第 4 章
4
林肆带着白鸣重新找上沈烬时,他正站在办公室门口通话,见到二人脸色一沉,眼神示意进屋等他。
白鸣的目光在沈烬身上停顿一瞬,林肆立刻知道他为什么看沈烬。
因为沈烬此刻通话语气非常油嘴滑舌,但他却是面无表情的,是个人第一次见到这场面,都会觉得惊奇,并怀疑沈烬是伪人。
沈烬很快挂断电话进来,推给白鸣一杯冷茶水,又给林肆接了杯咖啡,才使劲往沙发一坐,幽幽盯着俩人看。
林肆被他看的不爽,率先开口:“看我干嘛。”
“关于停职的事,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有影响么,我应该问你怎么想。”
沈烬捋了捋满头金发,解释:“这枕边风是真了不得啊,我在会议上已经很努力帮你辩解了,没办法。但不要灰心,但在我的带领下,支持你做法的人已经变多了呢。”
被无视的白鸣出声:“沈烬神官...”
沈烬却仿佛没听到,打断:“诶,但一个月还是有些长,我会想办法缩短周期的,你就当休息了,我过段时间正好要去别的星球出差,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听说...”
林肆听懂了他的意思,对于这件事,沈烬作为她的直属上司,并不愿意跟祭司硬碰硬,他更愿意找迂回的办法。
其实在教堂里,沈烬一直都是相对支持林肆的,但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正义,而是因为林肆效率高所以很贵,可以为沈烬带来更多的金钱。
白鸣微微提高声音,再次开口打断喋喋不休的沈烬:“我要带林肆回舰队。”
“...那的椰子特别好吃。”沈烬停顿,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白鸣笑容完美,安静的跟他对视:“因舰队的需求,明天我将要去稍偏远的星球执行任务。但近来我时常觉得心绪杂乱,便准备带一名重构师跟随治疗。”
“所以,你要带林肆。”沈烬的狐狸眼看不出喜怒,“你知道她刚被停职了么。”
“正因如此,其他人都有工作要做,她是最合适的。祭司那边我希望你能周旋一下,毕竟你是林肆的直属上司,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白司令真是面面俱到啊。”沈烬突然扬唇,笑意不达眼底,“白昊将军知道你这个决定么。”
白鸣沉默。
“哈哈,看来是不知道啊,怪不得求到我这里来了。”
“我和父亲所属舰队不同,无需向他请示。就算他知道,也不会阻拦我。”白鸣笃定道。
“未必呢,司令大人。”沈烬笑容古怪,转头问林肆,“小肆肆,你想跟他去么,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有办法让你复职。”
林肆疑惑:“白鸣会给你很多钱,这样不好么。”
“钱啊...”沈烬探出的身体重新靠回沙发,“你说的对,钱和权真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变得自信又傲慢。”
沈烬似意有所指,但他没给二人多思考的时间,冷茶喝尽,起身道:“带林肆走可以,但这属于出外勤,看在我们交情深的面子上,友情价,10倍的出诊费。”
白鸣面不改色:“没问题。”
沈烬忽然坐到林肆身边,贴近道:“哎,小肆肆,我发现你最近情绪波动似乎有点大,是遇到什么不一样的事了么,晚上有没有兴趣去酒馆,可以跟我说说...”
“没有,”林肆挪远,微笑起身,“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神官大人。”
“小肆肆,我好伤心啊,作为你的贴心上司,出了事你不先找我,竟然先找个外人。”沈烬做出一副伤心语气,但笑容满面难以掩盖,金发晃眼。
林肆加快脚步,把沈烬的声音甩在门后。
没过多久。
白鸣带走了林肆,当着教堂很多人的面。
众人窃窃私语,因为每一位重构师教堂都抓得很紧,从没有出外勤的特例,大家纷纷低声猜测原因。
其中最显激动的就是盖尔,他到处质问林肆凭什么,又要找祭司评理。那副样子好像被带走的是他爹,可惜祭司并没有出面,没给他吹枕边风的机会。
林肆注视着人群的各色目光,她渐渐能读懂其中的恶意或是其它。
白鸣突然微微侧身,挡住了晦涩的视线,林肆只能看到披散的灰色头发,似绸缎般柔顺。
他低声道:“走吧。”
车在天空飞行,越来越高,林肆朝下望。她待了20年的教堂,原来并没有那么大。
黑白的建筑绵延不绝,起伏错落,小小的围城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
夜半。
车子降落在一艘巨舰上,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女秘书有张娃娃脸,穿着得体一丝不苟,笔直的站着。
她拿着一叠文件,跟在白鸣身后絮絮叨叨的念,偶尔的吐字还带着口音,但听得出她在用尽全力保持帝国话的标准。
念了半天,才突然发现跟着的林肆,略微惊讶:“...协助您的姐姐,这是您父亲白昊将军的意思。副司令,这位是...”
林肆自我介绍:“重构师,林肆。”
“啊,您说要从教堂骗回来的人就是她啊,”娃娃脸感叹,但见到白鸣斜着瞟过来的目光,又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是请回来,副司令说要请过来一位贵客,第三舰队欢迎您!”
林肆淡淡微笑,握住她的手,礼貌颔首。
白鸣将林肆安排在他住处附近。
一小片庭院坐落在巨舰中心,花圃里生机盎然,假山水榭伶仃清脆。
离开前,秘书小声问白鸣:“副司令,你把教会的人带回来,还是个女孩,你不怕...那位知道了,借着由头弹劾你么...”
白鸣似是觉得她的担心多余,但依旧解释:“明天早上,我就会出发去焦土星。林肆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莫妮卡要是趁机来闹或者弹劾我,你就还像之前一样,说我去收复废土星球了。”
秘书打了个摆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场面:“副司令,你真的要跟莫妮卡结婚么,她太可怕了,一拳能打死两个我。”
“那怎么办,父亲已经定下了,你趁现在赶紧提前练练吧。”白鸣挑眉,“还有,温玲,说了多少次,我不要求你的帝国话非常标准,你的家乡话我可以听得懂。”
“可是...我是你的秘书诶。你把我从乡下星球提上来,我不能丢你的脸。”
“做你自己,我从未觉得你丢脸。”
“呜呜!白司令!你真的太好了,我男朋友巨巨巨崇拜你!改天你来我家吃饭,他出身美食星球的,做饭很牛....”
“回来再说。”
这时,二人路过士兵,温玲瞬间变回不苟言笑的扑克脸:“...咳咳,副司令您这边请。”
林肆在院里晃来晃去,她总觉得角落草丛不对劲,似有什么在暗中观察她。她把草丛下的东西逼至角落,谨慎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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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黑白相间的毛茸茸一大团飞扑出来。
林肆条件反射猛的弹远,才看清是一只巨大的猎狼犬,正冲上来追着林肆不放。
白鸣进来时,庭院已经一片狼藉,花圃稀碎,假山崩塌。而一人一狗正在对峙,一个警惕的蹲在房顶,一个激动在地上吼叫。
他沉默的站了一会,出声唤狗:“丢丢,来。”
但丢丢只是回头看了眼,依旧对林肆不依不饶,并试图直立行走,寻找上房的途径。
这时,侍者带着一只慵懒猫咪出现,丢丢这才放过林肆,双眼放光跟在小猫后面亦步亦趋。
林肆扫视一片狼藉的院内,跳下房。
白鸣完美的笑容已经破碎,强颜欢笑:“你认识它?”
“谁?”林肆将手中的刀收回腰间。
“丢丢。”
林肆用看傻子的表情:“...不认识。”
二人沉默的站着,白鸣没话找话,“它是我在废土星球带回来的狗。”
“嗯。”
“那颗星球很落后,野狗成群,和人类互相厮杀。后来人类用计获胜,对狗群斩尽杀绝,剥皮吃肉。因帝国的介入才停止施虐,狗穴里剩的最后一只狗就是丢丢,因瘦小被它母亲抛弃,侥幸存活。”
“嗯。”
“后来它被带回帝国,和猫咪们一起长大,所以才喜欢猫...”
“不需要客套。”林肆打断白鸣,认真重复,“白副司令,我不是你政治上的伙伴,我们不需要客套,不需要搞好关系,不需要变得很熟。只需要互相利用,就够了。”
“...你说得对。”白鸣有一瞬的晃神,“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么,设备都是齐全的。”
“可以开始,我想办法进入到那片禁区,你这里的止痛液纯度是多少。”
“80%-82%。如果你觉得太低,我派人去买些更纯的来。”
“哪个教堂都不会给你的。”林肆思索,“高纯度止痛液是教堂存在的根基,对外他们都说这是神的赏赐,圣女的的眼泪,他们不会让任何其他势力轻易得到。”
林肆没再多解释,她很快适应新的设备,进到白鸣心渊,并凭感觉找到混沌之地的意识体碎片。
她静静地漂浮在周围,寻找进入的方法。但封锁完美无瑕,从哪里无法进入。
疼痛感越来越强,林肆心一横,再次触碰。
轰的一片闪白,意识破碎。
林肆猛的从止痛液坐起,破碎的意识游走在全身每一个细胞,像是被剥了皮抽了筋,砸碎了脑花,血液沸腾的要爆出。
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林肆的视线,男人从隔壁冲进来,灰色发尾被打湿,皱着眉唤林肆的名字,微挑的眼睛满是焦急。
“...林肆,林肆!”
嗡鸣声褪去,声音从天边落到实地,林肆缓慢眨眼,打掉白鸣捋她脸侧的手:“我进不去。”
说完又哗啦砸进止痛液里,只留被打了一脸水花的白鸣。
白鸣抹了一把脸:“你能带着别人的意识体一起进去么,这次并不是为我治疗,带着我试试呢。”
安静半晌,林肆猛的又从水中坐起,拉住白鸣的胳膊:“可以试试,我带你从别人的心渊里进去。”
“别人?”
“你这里有需要被治疗的人么,比如...你的秘书?我免费治她。”
白鸣想了想:“我去叫她。”
5. 第 5 章
5
带人进入心渊并不难,难的是离开时抽离的疼痛,从没体验过的人会痛的撕心裂肺。
但在这一点上,林肆很佩服盖尔,他是整个第七教堂里,最能忍受疼痛的人,从未将情绪带给病人,或带到工作上来过。
不过,也有可能是全部带给林肆了。
林肆抛开杂念,认真冥想。
白茫茫的世界先是有了她和白鸣的两捋意识体,林肆的意识体灰扑扑的,而白鸣的意识体流光溢彩。
接着又有了土地,意识变为人形,无数的噩梦碎片飞速汇聚,在林肆的重构力下,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白鸣在一旁惊奇的四处打量。
温玲的心渊场景并不危险,也不可怕,相比较那些帝国的士兵,她的心渊场景算得上平静,仅仅是在一个多人共住的贫民窟里。
但林肆还是感受到压抑和毛骨悚然。
就像温玲脸上那抹强颜欢笑的笑容,那是精神紧绷下的痛苦和迷茫。
心渊里的温玲娃娃脸凹陷,她靠在一片破草席上,手中编着粗糙工艺品,隆起的肚子压着薄薄的身体,补丁裙子盖不住腿上伤痕。
她身前白净男人言笑晏晏,摩挲着温玲细瘦手腕上的廉价镯子,深情说着一些肉麻话,最终离开。
男人走后,温玲的情绪起伏才有所减轻,她缓慢起身,跟上男人。
白鸣和林肆坠在不远处。
男人先是找工艺品的店铺老板,提前结了温玲的工钱,笑容舒展嘟囔着荤话又去到下一个女人住处,说着相同的情话,不同的是二人很快在角落滚做一团。
温玲扶着墙,静静地站着,就这么看着。
半晌,她转身离开,仿佛重复过千百遍。
林肆和白鸣沉默的跟在温玲身后,周围贫民窟的人们三两成群,低声交谈。
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相似的纹路,紧蹙的眉头,无意识咬住的嘴唇,以及四处张望却找不到焦点的仓惶眼神。
白鸣上前打听,回来说道:“现在的时间是帝国325年,也是这颗星球即将被占领前一夜,富人们很早就跑了,只剩下一些民间组织,和除了恐慌和害怕什么都做不了的贫民。”
林肆说:“温玲的痛苦和家乡被占领有关,还是和那个男人有关?”
“我不知道,她从未和我提起,我遇到她时,她比现在要,”白鸣顿了顿,“体面一些。”
二人重回温玲附近,看着她继续编织着工艺品。仓惶的人们在周围走来走去,温玲一次也没抬过头,但手下动作有些凌乱。
人群小跑起来时,竹编的小球自她手中滚落,咕噜噜到林肆脚边。
温玲感谢着帮她捡球的林肆:“谢谢,谢谢...”
林肆搭话:“帝国的军队要来了,你不离开么。”
“要走的,要走的...”温玲头埋得更低,“我丈夫一会就会来接我了,他去街上干活了...”
林肆没有戳穿她的体面,只是和白鸣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等。
恐慌持续到天亮,夜半时温玲几次腹痛,林肆扶她起来,去借温水的白鸣拎着空盆匆匆赶回,低声道:“来了,我听到了军队的号角声。”
积攒一夜的恐慌瞬间爆发,人们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朝每个出口涌去。他们互相推搡,冲撞,践踏,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驱动每个灵魂在疯狂奔跑。
白净男人回来了,温玲的头也终于抬起来。
男人冲进来,蹲下四处翻找,将有用的东西全部带在身上,然后拽起温玲,用力奔跑。
温玲的肚子太沉,二人跑得并不快,男人不耐烦的回头,骂着温玲,骂着她肚里的孩子。
林肆和白鸣一直跟在后面,林肆安静的看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巴,同时感受着温玲溢于言表的痛苦。
但为什么如此的苦楚里,会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幸福呢。
她在幸福什么。
幸福于男人没有抛弃她?幸福于男人最终选择了她?
林肆不懂,她低声问白鸣。
白鸣思索了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跟我说过,女人在怀孕时,会自己分泌各种激素来忘记苦楚,她说她们很可怜,受了那么多苦却不记得,只记得幸福。”
林肆若有所思:“你这个朋友也许是对的,我一直觉得女性整个怀孕过程都有种非人感,包括生产。”
“不是朋友,”白鸣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朋友,,我也记不起来她是谁了。”
突然,温玲面色痛苦的扶腰,暗红血迹汩汩流出。男人被拽的一顿,回头皱眉暗骂,推搡温玲,毫不犹豫的撸走有着她体温的镯子,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不见了。
白鸣话音一沉,“我去追他,你们先别动,太乱了。”
温玲坐在地上呆呆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似乎忘了疼痛,血液和泪水无意识流淌成河。
林肆的心里有种异样的酸涩感,她突然觉得也许盖尔的方法也有好处,他总是在心渊里花费很长时间来陪伴病人,直到他们放下过去接受遗憾。
在这以前,林肆眼中的盖尔一直是个显眼包,爱出风头,参加葬礼都恨不得自己躺中间,现在看来他也许并不只是享受病人们的信赖和仰慕。
建筑崩塌巨响,打断林肆思绪,白鸣逆着人群回来,他扯回的男人不停咒骂,趁着白鸣寻找林肆的功夫,一个拧身跑走了。
“别!!!”温玲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出声。
林肆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巨大碎石抛物线滑落,正中男人的身躯。
人群惊叫散开,血液从石头下流出,就和温玲身下的一小滩一样,他成为了他最该成为的样子。
温玲的泪水不间断,甚至让人怀疑,她薄薄的身躯是怎么流出如此多的血和泪。
但同时,林肆又敏锐的察觉到温玲的如释负重。
突然,另一种沉闷的号角声响起,逃跑的人群纷纷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的青年激动欢呼:“是四姐!四姐带着革命军回来了!!大家快去帮四姐和鸣哥!”
一时间,附近的青年全部调转脚步,朝号角的方向奔走相告。
白鸣耳朵尖,拉住其中一个女孩问:“谁是四姐?”
“林四啊!你不认识?专门帮废土星球反抗强权的宇宙传奇!她手下的革命军,很多都是各个星球的贫民,但也有特殊的,”女孩说越激动,“听说她总是带在身边的白鸣,就是帝国某位军阀的儿子,但也折服于四姐的魅力之下...”
白鸣表情古怪:“你说的四姐,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见过四姐!不过听他们说,四姐有双豹子一样的金色眼睛!”
女孩在爆炸声中跑走,白鸣回头盯着林肆的金眼睛左看右看。
林肆眨眼:“她说的人名好耳熟。”
“看来我们以前真的认识,”白鸣挑眉道,“我还折服于你的魅力之下。”
“哦,人之常情。如果以前的我,真是她所说的那样的话。”
白鸣愣住,笑的前仰后合:“林肆,原来你是这样自恋的性格么。”
“不久前才刚是。”
林肆说罢,抱起温玲一路打听医生的位置,最终在防空洞里找到一个年迈的赤脚医生。
得知温玲流产了,林肆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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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断有革命军胜利的消息传来,她们将入侵者打的节节败退。
林肆也没闲着,努力学习盖尔的方法,但失败了。原因是林肆揭露了男人出轨的真相,并锐评男人带着温玲时,就像提着一袋垃圾不知道往哪扔。
林肆说:“你看,他把美丽的你看厌了,你把恶心的他看顺眼了,值得么。”
温玲:“...我的孩子...”
林肆:“这孩子有一半他的血统,你确定你对孩子的爱不是激素控制的?幻想幸福幻想被爱其实是一种病。”
温玲:“呜呜...”
白鸣用力咳嗽一声,林肆扭头不满,示意他去说。
二人互换位置,白鸣说道:“温玲,如果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时长让你感到痛苦却无法离开,无论他是谁,都是在虐待你。”他继续说,“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要和一个能好好跟你说离婚的人在一起。”
好半天,温玲才小声道:“我这样的人,还会有未来么...”
林肆插嘴:“你这样想,也许人只有在没有未来的时候,才能真正享受当下,去做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去直视曾经不敢直视的双眼,花不在预算里的钱...”
白鸣找补:“任何一个人都有未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拥有一个真正爱你,尊重你的男朋友,也许你还会去帝国工作呢,比如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助理什么的。”
温玲破涕为笑时,心渊世界的边缘开始逐渐模糊。
林肆低声道:“牛比。”
白鸣笑了笑,又问:“我们要趁着心渊没崩塌,去看看四姐和她的小跟班么。”
“看不到的。这是温玲的心渊,她此时没有见过四姐,所以我们也见不到。”
“原来是这样,”白鸣若有所思问道,“如果我进到我自己的心渊里,原本的我呢。”
“现在的你,会代替心渊里的你。”
心渊在温玲的睡颜下分崩离析。
这次林肆依旧不知道。温玲的执念是因男人抛弃她独自逃走的绝望,还是看到男人死状凄惨时的悲伤,亦或是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世界缓慢崩塌,巨痛感袭来,白鸣忍着痛苦挤出声音:“你次为别人做治疗后,都要经历这样的巨痛么。”
“所有的重构师,每一次,皆如此。”林肆问,“还能坚持么,如果不行我送你出去,我自己去废墟。”
“...能,走吧。”
林肆带着白鸣飘荡在意识体废墟中,她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等他。但也许因为是属于白鸣的意识体,他反而比林肆先找到那片碎片。
二人停留在外,白鸣绕来绕去看着画面,忽然上前触碰,林肆正要阻止,却没成想封锁之力对白鸣是无效的。
在他的帮助下,林肆没被禁锢击溃,但也没有多好受,身体像被刮掉一层皮,才得以进入到意识体之内。
进来后依旧是一片混沌,林肆努力重构世界,中途缓了好几次,完整的封建大地终于出现。
她一身囚服身处昏暗牢房,不见白鸣身影。发霉的气味钻进鼻孔,老鼠跑过的声音充斥角落。
林肆起身四处观察,耳熟的少年声音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林肆,林肆,你在么。”白鸣身处林肆隔壁的牢房,抓着栏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灰扑扑的头发用碎布扎成马尾,碎发在耳边散落,微微遮住略显稚嫩的脸庞,急切的寻找黑暗中的另一个人。
反射幽光的黄金瞳孔由远至近,白鸣紧张的不敢直视,浓烈情感冲击着他的理智冷静,他声音干涩。
“林肆,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
6. 第 6 章
6
林肆坐在牢房角落,听着白鸣断断续续说他想起来的事。
“我只记起了这次事情的前因,”白鸣声音清凌凌,“我们所在这颗星球是封建王朝背景,编号105,因资源匮乏科技发展缓慢,已经沦为隔壁冥土星的附属星球。”
“嗯。”
“冥土星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高,要求一年比一年过分,今年甚至要求皇帝将自己一双儿女供奉给冥土星的王子。皇帝不堪受辱,通过...海伦娜请求你的帮助。我和你顶替了皇帝的儿女,即将被供奉给冥土星。”
“海伦娜是谁。”
“她是你手下的人,也这个星球的原住民。”
林肆挑眉:“我还有手下呢?”
“嗯,还不少...”白鸣皱着眉回忆,“大部分正在冥土星做准备工作,只有几个留在这。我,海伦娜,还有...沈烬?”
林肆卡壳:“谁?教堂的那个沈烬?”
“嗯。”
林肆深吸一口气,忽然问:“所以我们两个马上要嫁给王子的人,为什么会在地牢里。”
白鸣解释:“这也是沈烬的意思,他说群众里有有坏人,有冥土星的眼线,所以做戏要做全套。他先是让我们两个作为皇帝的儿女哭闹了一番,然后皇帝为表忠心将我们关进牢里,美名其曰好好反思一下,明天送去冥土星。”
“...沈烬绝对故意的,他最擅长公报私仇,你还想起什么了。”
“没别的什么了,后面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只能一点点推进,就是...”
“就是什么,”林肆奇怪的打量白鸣,“你到底要说什么,怎么从进来后就开始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白鸣垂下眼睑,将与林肆靠在一起的身体挪远了一点。
林肆奇怪的看他动作,她觉得白鸣自从进到心渊里就不对劲,情绪不仅非常外露,眼神还总是闪躲不跟她对视,他是有什么瞒着她么,还是受意识体碎片影响太大了。
不会出去后,又要让她做治疗吧。
林肆赶忙闭嘴,没在多问,陷入沉思。地牢里只能听见老鼠唧唧咕咕的交流声,但很快白鸣又打破寂静。
“...林肆。”他努力稳定声线。
“嗯,什么事。”
“老鼠。”
“嗯,看到了。”林肆不耐烦的回。
一想到沈烬在教堂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告诉过她真相。林肆越想越气,以后她要是再给沈烬赚一分钱,都算她是他妈。
怎么,他也被教会洗脑了?那嘴怎么就那么严,还是...自己如今这幅样子,就是沈烬一手所为!?
爹的。
“林肆...”白鸣声音微抖,手指透过栏杆来拉林肆的袖子。
林肆没躲,反手拽住白鸣的手腕,腾的一下站起,“走,现在就去找沈烬。”
林肆利索松开白鸣,后退助跑,用尽全力一脚踢向锁头。
白鸣像被烫了似得缩回手,“等等,没锁...”
话还没落地,林肆就从并未上锁的地牢里飞了出去,根本来不及刹车,直直前冲,又从墙里踹了出去。
轰然倒塌的墙后坐着几人正在打牌,脏辫女人一身肌肉,头顶黑色蜿蜒的双角,目瞪口呆,鸡腿掉到了地上。
她急忙冲上前来,帝国话带着口音:“姑奶奶!不是说好明天一早,趁着出嫁,干掉冥土星统治者么。现在去不行的啊,姐妹们的准备工作还没结束啊!!”
追出来的白鸣在他身后小声提醒:“这是海伦娜,她是恶魔族。”
林肆眼神从地上鸡腿收回:“沈烬呢。”
海伦娜一愣,喜极而泣:“老大!你终于回过味来了!沈烬就是故意折腾你啊,那小子,他个垃圾茅坑星球出身一把屎一把尿吃大的人,纯厕所里的蛆成精,一捏两头冒坏水。老大你暴揍他,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海伦娜气势汹汹带着林肆找上沈烬,后者此时正在和皇帝杯觥交错,酒已经喝了两轮,送来的美人都拒绝了三波。
林肆还没走进屋,沈烬的笑容突然消失,放下酒杯,逃一般的从案前跑了。
林肆几步跃过去,路过皇帝时,拔走了墙上的猎枪,追到殿前。
嘭的一声响,后坐力让林肆瞬间扎稳底盘。
全屋人鸦雀无声,远处的沈烬马上下蹲,双手抱住飘扬的金发,哀嚎:“老大!四姐!我做错什么事了!如果你是因为我偷偷兑换了你中奖的彩票,然后把钱花没了,那我道歉!但我也努力找补了,皇帝刚刚送来的美人我全部拒绝,坚决要求现金支付。”
此刻的沈烬脸上干干净净,还没那么多的金属装饰,仰着一张白净的脸,配上金色飘扬的头发,倒有点贵族气质,但老油条的嘴脸很快就暴露从垃圾堆星球爬出来的本质。
海伦娜骂他:“拿四姐的钱,你竟然。你真是胆子大。”
沈烬扬唇嘲讽:“海伦娜,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补补脑子吧,那吃的营养都到不了脑子,一走一过全被一身腱子肉拦截了,你不如让你那胳膊替你说话,估计比你利索。”
“那怎么!姐这身肌肉人见人爱,性取向只是姐的一念之间。谁像你细胳膊细腿儿,美人配你都浪费,配野猪去吧!”
“哈。性取向有什么用,男的女的谁喜欢你啊。”
沈烬戳到了海伦娜的痛处,她曾追求过两个人类但求而不得。
海伦娜的眼睛被逐渐黑色浸染,头上的角因愤怒充血。沈烬虽然漫不经心的笑,但紧绷的微动作表示着他已准备就绪。
大战一触即发,坐在上面的皇帝左看右看,汗流了一脖子。
这时,一句话没插上的林肆啧了一声。
二人马上偃旗息鼓。
林肆放下枪,眼神示意沈烬跟她进偏殿说话。
沈烬倒是听话,只是路过白鸣身边时,似才看到他一样,惊讶道:“呀,白少爷也在。”
白鸣回望沈烬,眼神带着探究。
沈烬扬唇笑,“怎么,自信起来了?开始觉得自己是四姐最特殊的那个了?哈哈,我跟你说,林肆的蓝颜知已有的是,一星之主都配不上她,你个官二代就别痴心妄想了,她的身份要比你想象的尊贵的多的多。”
直到沈烬离开,白鸣还持续的望向那个门口。
一是感慨沈烬以前的嘴竟然这样剑,二是听到沈烬说的话,他心中酸涩感很陌生。
从来到这个心渊开始,白鸣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它被林肆的一举一动所影响,会因为林肆的眼神而紧张,会因林肆的触碰而加速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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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白鸣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林肆呢,他的感情她曾经知道么,她回应他了么。
想到这,白鸣突然觉得委屈且不公平,以前的她姑且不论,但现在的林肆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只有他自己在想东想西。
他努力把心绪压下,但还是不住的望向偏殿,心里有种焦灼,想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这时,门打开,沈烬探出他毛烘烘的金脑袋,不情愿的喊:“白鸣!四姐叫你进来。”
白鸣的心这才落回实处,他控制住急切的步伐,朝着门内走去。
林肆坐在塌上正和对面的沈烬说话,拍了拍身边示意白鸣过来坐。白鸣脚步微顿,去了稍远的位置,正襟危坐。
沈烬的眼珠滴溜溜转,打趣:“呦,我们的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沈烬,”林肆打断他的阴阳怪气,“我还有几件事想问你,请你认真回答。”
“老大,你怎么了,你不向来都是凭直觉吗,直觉不出来的就一刀砍死,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沈烬打趣,见林肆严肃便正色道,“你问吧。”
“我对你好么。”
沈烬一愣,没想到林肆会问这个,但仍旧认真思索,似陷入了回忆:“你把我从茅坑一样的星球里带出来时,我记得我们还打了一架。你夸我像条山里闯出来的狗,有野心、有能力、有力量。不仅独立自强,而且还有蓬勃的生命力,你说啊,我就像是戈壁滩上的一株塔黄,迷人又帅气。”
林肆挑眉:“这是我原话么。”
“甭管是不是原话,大概就这意思。”他的笑容晃眼,“林肆,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说罢又瞥了眼白鸣,“我实话实说就事论事啊,白少爷别瞪我,你不用防我跟防贼一样,哈哈哈,老大啊,你怎么忍得了将他带在身边啊。”
林肆又问:“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
“不会,”沈烬打断林肆的话,一字一句。“我不会背叛你。如果有一天,你在敌人阵营里看到了我,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你也在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许回家,也许会四处游荡在宇宙里,谁知道呢。”
林肆望着沈烬的眼睛很久,试图从他的眼底寻找到一丝心虚的预谋或是谎言的痕迹,但没有。就仿佛这个说过很多谎话的人,却有一颗世间少有的真心。
林肆没再深究,她此刻的情报数量实在太少,她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需要更多的情报。
“去把海伦娜叫进来吧,我们重新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林肆嘱咐沈烬,然后起身坐到白鸣身边,白鸣明显神经绷紧,僵硬的看着林肆坐过来。
林肆问:“他刚刚说的话,你觉得是实话么。”
“...也许是吧,你和他认识的更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想信就信。”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想听你的意见么,还特意把你叫进来。”
白鸣拧过头:“没什么意思。”
林肆忽然站起身,绕道白鸣面前,微微弯腰,伸手拂开白鸣的碎发,凑近去寻找他的眼睛。
但刚和那双蓝灰色眼睛对视,他的目光便像触电般弹开。
看着微红蔓延在白鸣耳尖,林肆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7. 第 7 章
7
“我不知道!”白鸣打掉林肆的手,脸色涨红,“自从进来后就是这样!你一靠近...我就会心跳加速。”
林肆连忙举起双手后退:“会不会是心渊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影响了你。”
“肯定是。”白鸣声音压低,语速飞快,“我们快点结束,搞清楚这段意识体被封禁的原因,赶紧出去!”
林肆看到他的样子,突然恶趣味:“其实你也不用太压抑自己,在心渊里,我会满足客户的一切需求,我以前不也是这么给你做治疗的么。反正出去以后一切都会变回原样,你是你,我是我。”
白鸣茫然了一瞬:“你对所有的病人都这样么。”
“对啊,不然我的评级怎么来的。所以放心吧,我会保守住客户的秘密。”
话音刚落,白鸣抓上林肆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扯的撑在塌上。看到金色的眼眸微眯,白鸣更加心跳如雷,疯长的嫉妒要破体而出。
他对她的感情为什么会如此的...浓烈,甚至想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为什么,她们曾经经历了什么,这样的感情是对的么。
可是她呢...她好像从来都不只属于他。
...会不会是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所以这段意识体是他主动抛弃并封存的呢。
白鸣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难过,泪水无意识流下:“林肆,我讨厌你。”
林肆震惊:“好家伙,喜欢我这件事让你这么难受么。”
说罢去擦他的眼泪,可白鸣突然不依不饶,黏上来抱着林肆嚎啕大哭,泪水像开闸的水龙头,流个没完,不知道带出多少不属于他的委屈。
半晌,哭声才渐小。林肆拍了拍他的后背:“白司令,你有点想窄了,你就把这件事就当成普普通通的一件事,跟吃饭,玩手机没什么区别,我尽量配合你。嗯,像角色扮演,对,你就当要表演一个人物,尽心尽力的演像,等故事的结局杀青时,你就顺理成章的抽离故事人物,做回你自己,不就行了。”
“...知道了,我试试。”
二人声音降低,才听到门外有人在窃窃私语。
海伦娜压低声音:“你看,哭了吧,你总惹白少爷干嘛!你不知道四姐对他不一般啊!”
沈烬不以为意:“我就想知道四姐不过是救了他一命,他凭什么一直赖着不走。”
海伦娜惊奇:“天啊,真是新奇,四姐不也救了你么,你不也是赖在她身边没走么,”
沈烬狡辩:“那能一样么,我是忠心耿耿,他是对四姐有非分之想!眼珠子天天粘在四姐身上,跟块蜂蜜似的腻味。老八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让我趁着这次偷偷做掉他。”
海伦娜沉思:“老八喜欢四姐大家都知道,但四姐下辈子都不会喜欢他大家也都知道,那些星球之主四姐也看不上,这么一算还是白少爷最有机会,我还是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哪天他胆子大点爬几次床就成了呢...我刚跟着四姐的时候,也有人靠这个路子成功上位的。”
沈烬喃喃:“爬床就行么,具体...”
白鸣开始坐立难安,林肆急忙微微提高声音:“进来。”
讨论声戛然而止,替代的是海伦娜礼貌敲门:“老大,我们进来了哦。”
二人进来后眼神控制不住的瞄白鸣,林肆也没解释,直接问:“我们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最快可以什么时候行动?”
“已经准备就绪了,如果现在就出发,最快可以明天晚上到达。”海伦娜回答。
“那现在走。让你的皇帝把东西清点一下。”
很快,各种贡品嫁妆,车马侍从随着林肆和白鸣一起被浩浩荡荡的打包,送去了冥土星等待的星舰上。
前来接应的冥土星使者腿很长,眼睛也细长,窄脸薄唇,都有种阴柔的感觉,居高临下的用鼻孔看着队伍,他的几个手下也是统一长相下的各有千秋。
使者扫过林肆和白鸣,嗤笑一声:“哼,空有皮囊的乡下人。能不能进我们大王子的后宫,要看你们的本事。”
林肆身边的海伦娜小声嘟囔:“草了,就这几把长相,估计他们王子也好不到哪去,整容方案除了斩首再无其他。”
一切就位后,星舰启动。
上了星舰林肆发现,整个舰队到处装满了冥土星从各个贫穷星球掠夺而来的赃物,其中不乏有活着的生物。
空旷的走廊一排笼子,里面各种奇珍异兽。
林肆注意到其中一个较小的笼子里,有一个羽族,黑色的鸦羽翅膀努力遮掩雪白的身体。察觉到林肆的目光后,他敏锐的望过来,血红的眼睛冰冷异常。
白鸣越过林肆的肩膀看过去,又迅速转过头。等了半天见林肆还伸着脖子望啊望,才略表不满,轻拽她的衣裳。
林肆这才回过头,若有所思,她好像见过他,但记不起在哪。
使者对待林肆一行人的态度很差,可以预见的,住宿条件也很差。
林肆和白鸣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房间,设施倒是齐全。但其他人就不知道什么结局了,但看沈烬的臭脸,应该比通铺好不了多少。
沈烬在林肆屋里扯闲话扯到半夜,林肆始终没接他想睡在这里的话茬,直到白鸣的目光要将沈烬打成个筛子,他才一脸幽怨的离开。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到了最难的环节——屋里俩人,怎么睡一张床。
林肆想得开,劝说白鸣:“你就当这是游戏,要做角色任务,不然明天怎么有体力。”
白鸣站在床边,犹犹豫豫。
林肆咣的往后一趟:“天啊,少爷,你还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么,怕也应该是我怕才对吧,你爱来不来,我要睡了。”
林肆闭上眼睛,半晌才听到关灯声,有人慢慢掀起被子钻进来,浑身紧绷的躺下了。
进入浅度睡眠时,门外突然响起翅膀扑棱棱飞过的声音,接着是冥土星士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他们抓回了带翅膀的东西,外面重新安静下来。
林肆的睡意被打断,转头一看,白鸣正侧头盯着她,林肆侧过身跟他对视:“干什么。”
“我睡不着,我要努力控制身体,才能勉强不让它朝你贴近,”白鸣眼睛眨也不眨,“这具身体离开你已经活不了,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额,听起来也很糟糕。”
白鸣突然凑近:“林肆,你是给我下了什么药么。”
“我以前应该没那么缺德吧...你干嘛贴过来。”
白鸣直直的望向林肆,浅色的眼底翻滚着浓稠的欲望,似要溢出来:“我觉得我应该试试别的办法,比如..如果满足它,这种感觉会不会减轻一些。”
“应该不会吧...”
“我们试试吧,你不是说,会满足病人的一切要求么,就像你之前在我的心渊里那样,”白鸣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充满诱惑性,“帮帮我吧,林肆...”
滚烫的唇落在林肆嘴角,似在等着她拒绝。但林肆没有,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很快,白鸣喘息着离开林肆的唇,却逐渐抽泣:“...林肆,你为什么不回应我,我没有好一点,我更难受了...你回应我啊...”
林肆抹掉他的眼泪,叹口气:“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了,白鸣,这是你自己的意识体,我怕你出去后会受影响...”
怕你忘不了这段过去,怕你不放过我。林肆心想。
之前林肆有个同事,在给一位军阀重构心渊时,分寸没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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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治疗结束后还被不停的骚扰,事情闹大,被教会除掉了资格证,林肆再也没有在教堂里见过她。
“不会的,”白鸣的手指插进林肆指缝,目光迷蒙,“你不是说了,出去后便不是这个角色了...我不会受影响的。”
说罢又压过来,林肆掐他腰间软肉,趁着白鸣跌倒的瞬间起身掌握主动权。缓慢的拨开他脸侧发丝,仔细去看他融化蜜糖似的样子。
林肆再次在心底叹气,这样不折腾一宿才怪。
于是她蒙住白鸣的眼睛,俯身下去亲吻他,由浅渐深。在白鸣的手臂即将圈上林肆脖子时,林肆猛的推开他。
白鸣还处在没反应过来的阶段,失神的大口喘气。
林肆平息了几秒,轻掐白鸣的脸颊,“好点了么,嗯?可以睡觉了么。”
“...嗯?”白鸣回神,“...嗯。”
后半宿白鸣倒是没盯着林肆看了,只是好像也彻底放飞自我了,搂着林肆不撒手的睡了一宿。
*
第二天,林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被冥土星的使者揪起来化妆打扮,说绝不能脏了他们王子的眼睛,白鸣也是同样的待遇。
二人被化妆师服装师折腾到下午,才彻底打扮完。
大红色婚服编着金线,衬得林肆一双金眼睛愈发尊贵。她侧头去看白鸣,也是和她同系列的婚服。
看了一会,林肆感觉怎么白鸣好像比她更适合这身装扮。散开的头发缠着金线,额头前一块蓝灰色宝石,手腕脚腕玉石叮当脆响。
怪好看的。
林肆挪开视线,骂道:“爹的,当初看到还以为咱俩结婚了,原来是一起被嫁给别人。这么沉的衣服,还他爹的挺讲究,这要打起来怎么办。”
见白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林肆又问:“要试试我头上的凤冠么,你带应该比我带好看。。”
白鸣试戴了一会,二人又研究半天离开时记得把这些玉石都顺走。
没过多久,星舰落地,使者来敲门,林肆离开前顺走一把水果刀。
和沈烬汇聚后,他震惊的上下打量林肆和白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结婚,结果是一起嫁人,哈哈哈哈。”
白鸣耳朵唰的变红,林肆冷笑一声斜看过去。
沈烬赶紧解释:“这不怪我,当初海伦娜说由我和她来扮演,你不同意,说我们俩近战没办法快速杀死统治者。结果你一去,白少爷就更不同意我和你一起了,就成现在的局面了。”
林肆没再理他,专心看周围环境。
冥土星的建筑都很高,统治者住的宫殿里很多都是华而不实的装饰,其本质是为了炫耀战利品。
殿里人不少,大臣们交头接耳的看着林肆一行人。无数晦涩的视线,就像粘稠的蛛丝,挂在身上,让队伍走的越发缓慢。
台阶很快出现在视线之内,有男人高高在上的声音傲慢问话,林肆这边的使者回答的声音都在打颤。
很快,各种脏污被当众清点完,介绍到林肆这时,傲慢声音突然打断所有人:“有一件好东西要给各位大臣分享,让我们看看乡下星球的人有多银乱。”
林肆直觉不好,立刻转头去看白鸣,白鸣被巨大屏幕的照片震在了原地。林肆抬头去看,果然是她和白鸣昨晚拥吻的照片。
房间里竟然有摄像头,幸亏昨晚及时打住,林肆心中暗骂。
殿内一片哗然,男人声音掺杂着恶意:“爱卿们,她们可是兄妹啊,只有这种地方出来的人才会如此的下剑。那...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相信你们当着我们的面也可以做吧。”
右侧桌后和男人长得七分像的年轻人满面奸邪:“呵,这样还想进我的后宫。父亲,让她们再做更多一些。”
8. 第 8 章
8
冥土星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海伦娜和沈烬皱眉,用余光等待着林肆的指令。
林肆冲台上一笑,拉住身边的白鸣,挡在他面前,对王子说:“您想看更多?可以啊,不过,,我的哥哥胆小又害羞,人多他会紧张,如果您能摒退左右,我们定让您大饱眼福...”
王子高声打断,不满道:“你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如果不愿意,那我就要改主意了,我要把你们扔进起了性的马厩里,再带上我的大臣们一起去观看。护卫!去,将她俩绑了。”
白鸣神情冷峻的要开口,林肆抢在他前面:“愿意的,王子,我劝劝哥哥,他一定愿意的。”
在两名护卫们走近之前,林肆快速脱最外层繁琐的服饰。然后又去扒白鸣的衣服,人群议论声顿时加大分贝,王子目光灼灼。
白鸣绷着身体难以置信,抗拒的皱眉,林肆在众人目光中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又顺势在耳边低声说话,而后捏了捏他的手,暗中将水果刀渡过去。
众人都在等待下一步动作,目光如有实质,粘稠的沾在俩人身上。
林肆定不能如他们所愿,因为看她表演要收钱。
她趁着转身飞速弯腰,掀起地上衣物,挡住其中一名护卫视线。在他抽刀时横扫他的小腿,劈手夺刀调转刀锋,插入他的心脏。
另一边的白鸣也同时行动,解决了分神的另一个护卫。
变故瞬间发生,殿内安静半秒,在两具尸体砸在地上后,统治者暴怒,大臣轰然骚乱。
突然,海伦娜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格外悠长又富有穿透力,屋内全部冥土星人进入到短暂眩晕状态。
眩晕过后,林肆几人瞬间行动,如同插进人群中的利刃,所过之处一片血色。
很快,海伦娜的声音消散,殿外也开始混乱,嘈杂的声音愈来愈近,不同种族的生物从门或窗杀进来,又被侍卫阻拦。
而此刻,林肆已经窜到了冥土星的王子身边,金色的瞳孔无悲无喜,倒映着王子惊惧的死灰色面孔。
林肆一刻不停,将刀从他喉咙拔出,越过几个侍卫,直指王座上的统治者。
统治者身侧站着一名倒酒男人,木讷高大,他猛的掀翻桌面,趁林肆闪躲的缝隙,提起腰间砍刀就劈。
林肆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接。
噌的一声,手中刀被震碎,酸麻从虎口传至头顶,劲风贴面而过。
林肆后空翻蹲在桌腿上,眯眼细看,刚对上他纯黑的眼睛,对面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林肆警铃大作,扑向地上抓起两把武器,身后人如影随形的甩不掉。
林肆被他追出了火气,陡然转身下蹲砍他的腿,奈何他反应极快,身体在空中诡异的拧转避开,而后继续朝着林肆攻来,越来越烈。
林肆一边提防他,一边时不时的要避开其他暗算。中途白鸣从侧面支援,却不敌险些被捅个对穿,林肆便勾着男人转移战场,期间略显狼狈。
终于,林肆逮到机会,跳上门口巨魔族身上,猛的一蹬,倒折而回。
木讷男人不闪不避,二人身形交错。
林肆的刀即将划开他胸口之际,男人眼珠陡然转动,毫不犹豫的侧身,将刀锋送进肋骨卡住,接着用力一拽。
林肆被扯的前扑,另一只手中武器被男人击飞,余光中看到飞出去的武器被笼中红眼睛的鸟族接住,他尖锐的手指迅速撬开锁头,展翅腾飞。
他像一道黑色的流光,穿梭笼前,将他的同族一一救出,沉闷的震翅声响彻殿内。
在他的指挥下,鸟族们一刻不停,纷纷从最近的门窗飞离,只剩下红眼睛一人,悬停在空中,朝这边看来。
林肆匆忙挪回视线,一边对抗木讷男人的力量,一边计算着怎样受的伤害可以最小化。
她已经有些力竭,躲在王座后的统治者这时才敢露头,对着木讷男人发出一句指令,这句话穿越嘈杂战场传进男人耳中。
男人瞬间像打了鸡血,爆发力量,将林肆掼在地上,用力拔出肋骨的断刀,猛的插向林肆喉咙。
突然,短促又高昂的鸟鸣传进耳膜,林肆头顶出现一片巨大阴影,她立刻松劲,忍着肩膀伤痛躲开断刀,就地一滚。
巨大铁笼被红眼睛羽族抓起从空中砸落,木讷男人被压在笼下,脊椎断裂,血迹染进眼睛,还在朝着林肆方向爬。
林肆一骨碌起身,抓起剑结果了他。
冥土星的统治者见状不好,早已经跑到小门处。林肆刚刚锁定他的位置,头顶却突然被带起一道风,羽族男性翅膀收拢,低低掠过,冲向小门。
他锋利的指甲轻松割下逃跑统治者的头颅,翻转飞翔躲开喷溅的血液,拎着头颅飞回。然后站在废弃的笼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林肆,林肆也仰头看他。
男人肌肉饱满,有张略显清冷的脸,黑色羽毛映衬的皮肤雪白,散乱的长发随意编成长辫,发尾吊着红底金纹的小环,林肆注意到他翅膀比同族的要小一圈,但速度更快,转弯也更极限。
二人对峙了半天,男人突然把头颅丢下来,开口声音清凌凌:“给你。”
林肆躲开一连串血迹,疑惑的看他:“我要它干什么。”
男人歪头理解,然后煽动翅膀,落在林肆面前,我叫兰斯:“你叫什么。”
“林肆。”
“你的刀拯救了我和我的族人,林肆。”兰斯微微颔首,“对于羽族来说,自由高于一切。我已经报答了你,再见。”
兰斯飞走后,林肆才意识到他说的报答是他留下的冥土星统治者的脑袋。
统治者死后,此时的战场已经基本定调,白鸣几步跃到林肆身边,状似无意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叫兰斯。”
“兰斯...他发尾的红色圆环我见过,”白鸣思索说,“帝国第一舰队有个叫兰斯的人,也带着一只红环耳环,不过他没有翅膀,帝国不会收羽族做士兵的。”
林肆盯着兰斯飞远的身影,回忆道:“你是说半边脸烧伤的兰斯,两个月前他来教堂做过心灵重构,你这么一说是挺像的,他以前这么好看的么...”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白鸣站到林肆面前,灰眼睛里不满,“你连为我做过几次治疗都不记得,为什么记他这么清楚,你们在心渊里做什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林肆望见白鸣执拗的样子,”急忙刹住嘴,“...心渊里他的家人被仇人放火烧死,我就是正常帮他复仇成功而已。”
“真的么,什么也没做?他没提什么过分要求?”
“真的,”林肆实话实说,“其他人都挺有边界感的,只有你最过分。”
白鸣靠近林肆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自愿的!我这不是控制不了么,等出去后就好了,你说的配合我的!”
林肆不耐烦:“是是是,我错了,您是特权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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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的甲方,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
白鸣看到沈烬走过来,把话憋了回去,扭过头不看林肆。
林肆也懒得应付他,问沈烬:“结束了么。”
“老八在收尾了,他看到您和白少爷的照片气坏了,说白少爷不知...那啥爬床,要找他决斗。”沈烬说完便去看白鸣,见他后背一僵,才略微满意,又随意问,“剩下的权贵们马娘已经查清楚了,也像以前一样黑的全宰了换成白的呗。”
“别一刀切,慢慢来,权利一点点洗牌。”
沈烬惊奇:“老大今天忌杀生么,这么怀柔。放着以往,别说让他们多活几天了,今天在场所有看过您和白少爷照片的眼睛都得挖出来。”
林肆又补充道:“刚才起哄的几个,把他们扔进马厩里。”
“看来没变,四姐还是四姐。”沈烬这才满意的笑。
这时,殿中传来一道气如洪钟的声音,接着一道红色的风席卷到林肆身边:“老大!!!我想死你了!你刚刚打架的时候好帅啊!什么时候再跟我切磋切磋!”
林肆躲开热烈的拥抱,眼前的黑皮年轻男人红发浓密,高大矫健,浑身浴血爽朗笑道:“老大!你以前都不躲我的!对了,来比赛么!马娘结束前,我们比谁拿到的脑袋多,赌注还和上次一样,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沈烬阴阳怪气道:“老八,你也没赢过啊,四姐都不爱跟你赌了,哦...输了你也爽是吧?怎么连吃带拿...”
话音未落,老八的竖瞳突然紧缩,落在站在一边的白鸣身上,笑意更深:“既然这样...白少爷,我们来比吧!输了的人就滚回他该呆的地方去!”
红色身影刷拉扑向白鸣,而白鸣早就支着耳朵注意这边,所以躲得也快,摸起地上一把枪就应战,比刚刚激进了很多,似乎有点火气。
沈烬在一边啧啧称奇:“白少爷竟然不往你身后躲了?他的身手好像进步了,老大,你偷偷练他了?那我也要。”
林肆还在想着本次心渊的事,敷衍道:“没有,不知道。”
白鸣和老八打了半天,直到马娘回来,林肆才反应过来,当着一众外形千奇百怪的小弟面,叫停了二人。
二人气喘吁吁停下,老八转头便融入进其他人,只剩白鸣一人坠在队伍最末,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马娘轻轻撞了林肆一下,示意她注意白鸣。
林肆抬头看过去,马娘是一匹半人马,丰腴健硕。乌黑的长发像绸缎,温顺的垂在前胸,长长的睫毛带着几分担忧:“您应该去照顾一下白少爷的情绪,无论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您对他的...兴趣。”
林肆看向白鸣,马娘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认为应该和您提起,我一直替您代收您父亲写给你的信。但最近...帝国似乎在故意封锁您父亲的消息,各种新闻和军事上的活动他都没有参加,异常的是,他写给您的信却没有提起这些事,以他什么都和您说的习惯来看,我总觉哪里不对,您是否要回去看看?”
沈烬听了一耳朵,突然探着头:“老大,您确实应该早就回去,顺便把我们打包一起带回去,就凭我们这关系,伯父不给我整个一官半职啊。”
白鸣也听到了马娘和沈烬的话,遥遥望过来,林肆正要开口问更多。
这时,天边迅速溃散,世界凝成一段碎片融进了白鸣体内,二人重新出现在浩瀚的意识体废墟里。
9. 第 9 章
9
这片意识体重新属于白鸣,连带着很多其他的碎片信息一起涌进脑海。
他继续和林肆飘荡在废墟里,努力平复新记忆带来的陌生感。
白鸣依旧焦灼,为什么出来后,他在林肆身上的注意力不减反增,不想和她分开的酸涩感仍旧占据全部的心。
他努力克制,装作不在乎,顶着剧痛和林肆继续飘荡。二人再次感受到被封锁的意识体碎片,白鸣停顿在原地,犹豫是否要进去。
因为他看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有林肆肆意张扬的年轻笑脸,还有跟在林肆身后满眼爱慕的他。
林肆此时的注意力在别处,也在找属于她自己的意识体碎片,她见白鸣似乎没打算进,便问道:“疼么,你可以先出去休息,我再找一会。”
白鸣说道:“你可以先出去休息,我自己进去没问题。”
“那我们各找各的。”林肆听到后说,“如果你会心渊重构的话。”
“...我不会。”
“那不就得了,还是要绑在一块,”林肆翻了个白眼,又突然凑近,肯定道,“你不想让我进去。白司令,你看到什么了。”
白鸣镇定自若,淡淡笑:“没什么。”
林肆仔细看他,我现在怀疑:“这些意识体是你自己抛弃并封锁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出去...”
林肆想到了一件事,突然问:“等会,你有感觉到曾经的记忆缺失么。”
白鸣说道:“没有,我所有的人生记忆,甚至每一天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就像电影纪录片的画面一样,清晰而...单薄。但你在几次心渊重构记忆很不一样,对我来说,虽然陌生但很真实。”
“那确实有问题,因为我是缺失意识体的,找回他们后,就像过去的拼图重新回来。”林肆思索,“你这种情况...现在这些被封锁的,如果是你原本的意识体,那你身体里此刻的又是谁的?”
白鸣沉默:“....我不知道,身体里的它永远坚定又强大,没有迷茫没有痛苦,甚至战友死掉,我都感受不到一丝难过。我曾经不觉有什么问题,直到你为我做治疗,我才逐渐意识到,”他顿了顿,“出问题了。”
林肆安静的听完,又再次确认:“真的要找回么,也许找回你又会后悔,还不如现在。”
白鸣低垂眼睫:“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他瞥林肆,“我要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我总觉得,我不是我,我一直在置身事外。”
“虽然听不懂,但既然你决定了,甲方最大,我们开始吧。”
“林肆,我有一个提议。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光是合作了,你不需要总是提起甲方乙方。”
林肆疑惑:“为什么,因为你曾经的意识体喜欢我?那也只是过去的你喜欢过去的我,而不是现在的。”
“不是...”
“那是因为那个亲吻?我已经说了不必放在心上,这也属于我工作的一部分。先不说你的这种感情是被哪个意识体所影响,等出去后我们便是阶级相差巨大的陌路人,各自有一地鸡毛要处理,所以无需做多余的事。”
“陌路人么,”白鸣抬眸,“那你的同路人是谁,沈烬么。”
林肆微笑:“是谁都跟你没关系,你有正在议亲的人对吧,白少爷。”
“...我们进去吧。”
二人再次进入到意识体内部,白鸣和林肆却没有在同一个出发点,他们在虚无中被分开。
在刚才的对话后,白鸣的焦虑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如有实质。他确实犹豫过要不要进来,但不是因为后悔和摇摆,只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如果林肆不进来倒还好,见到的只是曾经的记忆影像,他便不需要如此痛苦。但林肆跟他一起,白鸣便不能随意的表露内心,即便林肆愿意配合他,他仍旧觉得委屈且不公。
白鸣现在只期待着,林肆快些找回她自己的意识体,等到那时候,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她会回应他,触碰他,看向他,会体验到他的痛苦。
白鸣惊觉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劣想法,但他无法控制。
虽然不知道林肆在哪,但很快,在她的重构之力下,土地出现,碎片汇聚,世界完整。
白鸣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帝国的家中,站在琳琅满目的衣帽间镜子前。
镜中少年脸庞年轻又有活力,灰色的微卷长发挽起。挑选衣服后,正轻抚额前蓬松碎发,又从上到下检查每一处细节,确认无误,才离开镜子。
白鸣很快记起前因,他们的母亲要带着他们和朋友吃饭,而今天就是约好见面的日子。之所以这么认真打扮,是因为那个人今天也会回来。
而他很想她,也一直在等她。
白鸣渐渐习惯了对林肆的关注,知道一会就能见到她,反而内心安定了下来。
白鸣准备出门前,一个身穿军装,高挑又美丽的女人走进来。她有着同样的灰色头发和眼睛,似笑非笑的面容和他只有三分像,瞥见白鸣后桃花眼微挑啧了一声道:“孔雀开屏啊你,哦,林肆今天也从舰队回来,怪不得。母亲呢?”
白鸣看着眼前女人,这是他的姐姐白飞,她从前竟然会主动跟他说话的么,而不是像现在如同陌生人一样。
他顺着脑中信息回答:“大概是接林伯母去了,他让我们直接去餐厅。”
二人去餐厅的路上,白飞一直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嘴角持续上扬。白鸣本着多套情报的想法,酝酿开口:“林伯母和母亲认识好多年了。”
“当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活了多少岁就认识多少年,就像我们跟林肆一样。”
“林伯母最近在忙什么。”
白飞古怪的看他一眼:“财务,管理,人事,外交,军队,什么都忙。”
“林肆在舰队...”
白飞这次头都没抬,打断他:“白鸣你没事吧,你少在这跟我没话找话,想打听林肆的事就直说,你这扭捏的样子到底像我们家的谁。”
她见白鸣没再出声,便又说:“林肆最近又升官了,舰队里不满的声音也变多了些,她们说林肆是靠妈。啧,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么,”白飞说罢话头一转,“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认可她的实力的,间接导致她的追求者比之前更多了,竟然超过我了。”
白鸣酸涩问道:“那她有跟谁走得近么。”
“她就跟你走得近,她在舰队就差把心有所属写在脸上了。”白飞转头似笑非笑,“你不就想听这句话么。她追你这么多年,你不都端着么,干什么,骑驴找马。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别总打听她。”
“...林肆...她也喜欢我?”
“不是白鸣,你有意思没意思,你装什么,我服了。”白飞皱眉,嫌弃的快走几步进到宴厅,把白鸣扔在身后。
白鸣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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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面消化白飞话中的信息量。
首先,林肆在舰队的职位不低。其次,他和林肆从小就认识。最后,林肆一直在追求他。
白鸣的脚步在听到宴会厅的笑声后放缓,他抬头分辨桌前的人。
白飞正全神贯注盯着面前一桌子饭,二人的母亲正和坐对面的林肆说话。
林肆一身军装,品级要比白飞高很多。黑发束起,矫健又帅气,爽快的笑容和幽默的回话逗得几个长辈哈哈笑。
桌前还有一个白鸣从没见过的人,她和林肆有几分像,黑色短发一丝不苟,精瘦干练,白鸣猜测她就是林肆的母亲。
话语间,林肆金色的眼睛不经意看向门口,像是预知到了白鸣会何时进来。见到人后,她眼眸一亮马上起身,拉开身边的空座,微笑的等待着白鸣入座。
白飞见到此景,翻了个淡淡的白眼儿,继续应付面前的饭菜。
白鸣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姿态走过去,于是他很僵硬的坐下后,便一直不敢侧头去看身边那双频频望过来的眼睛。
“...鸣儿,鸣儿。飞儿,鸣儿这是怎么了,”白母眉头紧皱的呼声,并没有让白鸣回神。
白飞瞥了眼林肆,敷衍道:“听说林肆升职后追求者太多受刺激,移情别恋了他。”
接着,白鸣便感觉一双温热有茧的手,在桌下轻捏他的手指。他低头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张蹙眉凑近的脸庞,白鸣猛的站起来躲远。
林肆被甩开后有些尴尬,她轻声询问:“怎么了,一直发呆,我们说你半天了。”又开玩笑缓解气氛,“是因为我提亲的事么,要不是同事们总是打趣,我也觉得有些太早了。没关系的,你要是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更合适,我们就一辈子都这样。”
白母打断:“那怎么行...”
林母倒是很开明:“他们俩的事他们愿意就行。”
白鸣只是盯着林肆一动不动,脑子里飞速运转。
不对,林肆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在表演什么,还是这也是她的职业操守的一环?现在应该配合她么?
还有,这整个桌上的氛围都很诡异且不对劲。他的母亲从来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他的姐姐也从不愿意耐心听他讲话,更别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就算是他丢失的过去,也不会人人都反差如此之大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鸣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但他看到林肆笑脸后,狂跳的心又渐渐平缓。
之后,谁也没有再提结婚的事,在林肆的八面玲珑下,整个吃饭的过程都很其乐融融。她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逗笑白鸣,白鸣也逐渐放松笑出声,就像他们家本该如此和睦融洽。
饭后,白母邀请林母去看她最近的画,白飞接了个电话兔子一样离开,而林肆邀请白鸣去花园走走。
二人行至角落,白鸣正准备开口问她发现了什么线索,却突然被一只手用力按在墙上的蔷薇花丛中。
林肆欺身而上,金色眼睛微眯,面无表情看着白鸣,和饭桌上判若两人,整个人散发着危险又压迫的气息,她缓慢开口:“白飞的话什么意思,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在对谁摇尾巴。”
白鸣呆愣住,花丛无数的刺带来的痛感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没等来回答,林肆满不在乎笑了一声,用力板正白鸣的脸便吻下去,另一只手也撩起他的衣服。
冰凉的手熟练的从上滑倒下,白鸣脑子轰的一声。
10. 第 10 章
10
白鸣很快站不住,瘫在林肆肩膀上失神的大口喘气,林肆这才放过了他。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白鸣脸侧传过来,林肆摩挲的白鸣的腰:“不愿意和我结婚没关系,那你就去找别人结婚。我呢,就每天晚上准时来找你偷情,如果被你伴侣发现,我就杀了她,吞并她家的财产和势力,这样你就可以继续找下家...”
白鸣张嘴用力咬了一下眼前的肩膀,林肆的话被打断不停地笑。笑够了才把白鸣衣服整理好,又擦了擦他的眼眶,最后满意的一点头。
“和舰队里的那些人比起来,果然我们的白少爷才是最好看的。”
白鸣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林肆并非和他一起进来的林肆,那作为心渊重构师的林肆去哪了,不是说进来后会代替心渊里的自己么。
还有,过去的他们二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么。
白鸣犹豫又期待的抬头:“林肆,你...喜欢我么。”
“天啊,白鸣,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15岁那年,我是不是当着宴会所有人的面,说要和你在一起。17岁那年,我进舰队前也和你求过婚,当然你没答应。那18岁,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是不是发誓说糟糠之夫不下堂哈哈哈。”
林肆夸张道:“这已经十年了,我每次从舰队出来,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第一时间来找你,见你的次数比见我妈还勤快,你竟然怀疑我对你的爱,小鸣鸣,你好伤我的心...”
白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胡乱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想确认...”
“我知道。”林肆突然拥抱白鸣,“我知道你很不安,你可以继续确认十年,二十年,我永不会变。每次在宇宙的角落星球遇到危机时刻,我想的永远是你,你吃早餐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洗澡的样子,头发蹭过我锁骨的样子,流汗的样子...”
“林肆!”
“哈哈,跑题了。”林肆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白鸣,你是整个宇宙里,我唯一的锚点。”
白鸣被劈头盖脸的情话砸的晕头转向,在接下来林肆放假的几天里,他被迫顺着林肆的意思,成天和她厮混在一起。
虽然白鸣努力掩饰自己不是新手,但依旧迎来了林肆的嘲笑,林肆喘息着说道:“...白鸣,我现在真的相信,你确实没有对别人摇过尾巴了...看来我要回来的频繁一些,不然...不然你都生疏了,万一怕被我看出来,找别人练手...唔...”
白鸣俯身堵住林肆的话,专注眼前的事。
他现在快乐极了,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爱人,都是最好的样子,一切都完美的不像话,完美的令人不安。
但白鸣主动屏蔽了这一丝怪异,他毫不克制的沉沦在当下。
美妙的时光很快过去,林肆要回舰队了。在这之前,白母再次提起结婚之事,林肆看了眼白鸣,正要婉拒,但却被白鸣打断。
“等她...下次回来,我们就结婚。”
被打断的林肆眨眨眼,高兴溢于言表,丢下一句过几天去找礼物,便生怕白鸣反悔似得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鸣被白母催促着准备婚礼,他已经很少能想起来之前的事,仿佛这里的世界就是他的一切。
婚礼前三天的早上,林母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
她面容严肃:“林肆在矿石星失踪了,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婚礼要延后...”
下半段话白鸣已经听不清,他盯着林母疲惫的眼睛,猛的想起昨天林肆给他发的消息,说要去为他找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慌乱和不相信第一时间跃上心头,白鸣突然冲出门外,白母叫了他几声无果,发出无奈叹息。
去矿石星的路上,白鸣想了一千种结局,但最终都被他否定。
林肆不会有事的,虽然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但他才刚刚和她在一起没多久,那双总是含情望他的金色眼睛是不会熄灭的。
五天后,白鸣到了矿石星,这颗星球被封为宇宙禁区,虽然盛产各种稀有矿石,但环绕着对人类有毒的气体,还有凶兽出没。
白鸣到达时见到了白飞,她们舰队也被派来寻找林肆,正整装待发。
白飞见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添乱么,非帝国士兵不得进入禁区,”说完又补充一句,“放心吧,林肆死不了,我会把她给他找出来的。”
“带我进去。”白鸣说道,见白飞要拒绝,马上又说,“求你了,姐姐,带我进去,我要去找她。”
白飞的话堵在喉咙,好半天胸膛里的气才舒出去,嘟囔道:“也不知道你中的什么邪,以前都对林肆爱答不理的,现在又爱的死去活来...带你进入可以,不过说好了,要听我指挥。”
下午,就轮到白飞的队伍实施搜索,白鸣也已经整装待发。出发后,最初的搜索还算顺利,因为白鸣坚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随着深入,地形的复杂和毒气的浓厚都超出了预期,搜索队被迫进到一个山洞里等待支援。
起初,所有人都被山洞里随处可见价值连城的矿石震撼住了,连白飞都扣了两块。但后来,随着物资用光,大家看着矿石也开始不顺眼起来。
为了节省体力,白飞给白鸣塞到角落里,让他多睡少动。白鸣刚开始倒是听话,但后来便总是惊醒,慌乱寻找一番无果后,便问周围的人有没有听见林肆在远处叫他。
这样反复几次折腾下来,除了白飞所有人都离白鸣很远,觉得他得了精神病,其中不乏有知道他就是林肆未婚夫的,皆投来同情的目光。
快天亮时,白鸣又惊醒,他听到林肆喊他名字的声音逐渐变大。但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询问周围的人,而是自己悄悄起来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等到白飞发现时,白鸣已经摸索着进入山洞很深的内部。
他觉得自己没有听错,那绝对是林肆的声音,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没听见一样,对她视而不见呢。
他一定要找到她。
很快,白鸣便因山洞内持续的毒气而呼吸困难,毒气让他的视线模糊,听力受限,但他依旧强撑着,四处寻找。
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的尾随而上。它的眼神冰冷,鳞片像水晶一样剔透,进攻的姿态危险而凶狠。
白鸣只来得及凭感觉回头,凶兽踩碎石头的朦胧声伴随着血盆大口同时到来。
焦急的心在瞬间落回原处,白鸣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咔嚓”
白鸣闭上眼等待了两秒,比疼痛先来的是听力骤然清晰,清脆咔嚓声后,便是巨物轰隆倒塌,还有一声不是在远处的声音,而是近在耳边的呼唤。
“白鸣!”
白鸣猛的睁眼,漆黑的山洞和凶兽都不见了。代替的是周围耀眼的白光,以及光亮褪去后的白云天空,和中间皱眉看他的林肆,正俯身伸手来拉他。
林肆伸手等了半天,但发觉白鸣似是因突然的强光,眼睛无法聚焦,她便不耐烦的跳进虫茧里,欲抱他出去。
谁知刚碰上他的手,林肆就被扯的一个趔趄栽倒,还没起身就被拥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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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白鸣你...”
热烈的吻把林肆的话压进喉咙,温热的泪水顺着白鸣脸颊止不住的滴落,又化在林肆的脸侧,流进锁骨。
中途,林肆察觉到白鸣身体的变化,还有摸进来的手,便趁着换气把他推开:“只是救你,不至于吧....”
“...礼物呢!”
“什么礼物?”林肆疑惑,随即了然,“你是做了什么梦,这颗星球到处都是梦境之茧,把各种生物吞进去然后让其梦中死亡,化成养分。我一进来便没看到你,后来听身边的手下说才知道,我这时候还没遇见你呢。”
林肆继续解释,“但我又一想,这里是你的意识体,既然我进的来,那就只能有一个结果——这是我们两个相遇的地方。然后我就四处找你,果真在茧里找到你。哎,我可太聪明了,话说,我一直喊你你在茧里听见了么。”
白鸣愣愣的听着,林肆的话跟随意识体的无数信息记忆一起涌进体内,颅内轰鸣。
关于他的家庭,他都想起来了。
果然,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茧中的美梦。
对啊,他怎么会没发现呢。
他根本就不是像白飞那样优秀的人,父亲的失望,母亲的冰冷目光,还有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变优秀的挫败。
过去的一切,都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那如此一无是处的他,到底是怎么当上舰队的副司令,他身体里的意识体本应该在哪,这一身的无上荣光又是属于谁的。
还有林肆。
白鸣回想起了他和林肆的过去,令他绝望的的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去。当初,这颗茧的破开,便是他第一次见到林肆,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直崇拜的人。
林肆。
她是帝国的传奇,也是帝国的耻辱。
她生于权势滔天的贵族家庭,年纪轻轻便进了舰队。在功勋不断升职不停时,突然有一天,林肆却叛出了舰队,杀了她的上司。军队四处通缉她,后来她便连贵族身份也抛弃了,消失在了宇宙里。
白鸣一直坚信,她的背叛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一直记得林肆曾在军队新闻里说过的话。
那天她的笑容明媚又充满信心,说要死在追寻理想的路上,跟后来她在通缉令里冰冷阴霾的样子完全不同。
白鸣一直追着林肆的脚步,从帝国到宇宙。因为他不想成为父亲母亲口中优秀的人,他只想成为林肆那样的人。
就算是死在路上。
他也并不觉得死亡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怕的是有一颗随随便便就会被动摇的心。
他也一直知道,林肆并没有消失,她只是换了一种身份,活动在宇宙革命军当中。
她会帮助落后星球对抗帝国的屠杀,也会为了金钱将罪犯们卖给宇宙海盗。
白鸣逐渐了解她的暴戾,也了解她的善良。了解她的雷霆手段,也了解她的菩萨心肠。
此刻,白鸣猛地想明白为什么在茧中会有这样的梦了。是因为对她执念太强,所以才会在梦里期待着这些,期待着她对他求而不得么。
林肆的话拉回白鸣思绪:“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白鸣察觉,林肆的话好像变多了,她在和原本的样子逐渐靠近。但唯独不一样的是,她不再喜欢他了。
白鸣沉默,只是幽幽的看林肆。
林肆被看的发毛,便后悔问他了,又感受到白鸣幽怨的目光,继而猜到大概不是什么好梦。
结果她不想听,白鸣反倒干脆起来。
“梦到你向我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