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荒年:从打猎开始无限抽奖》 第1章 姐夫,我给 沈砚一进来就看到女人衣衫不整地扑向自己。 “姐夫,我给!我从了你!” “求你放过姐姐好不好?” 女人慌忙扯下身上的亵衣,纤细的双臂死死抱住他,哭声中充满绝望。 沈砚脚下一顿,啪地一声,手中的藤条掉在地上。 眼前的场景让他彻底懵了。 黄泥墙,茅草顶,潮湿的土腥混合着腐烂草料的气息钻入鼻腔。 歪斜的木桌旁,是一张铺着破旧麻布的木床。 床上的女人一丝不挂,满眼惊恐的缩在床尾。 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青紫瘀痕。 “什么情况?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看着眼前两个女人,沈砚的大脑一阵刺痛。 散碎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他穿越了。 大乾,景和六年。 王朝走向衰败,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藩镇割据。 灾荒横行,战乱不断。 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天灾人祸之中。 人命比草贱。 这里是青石塘村。 前身和他同名同姓,是附近有名的泼皮无赖。 屋内这两个女人,姐姐叫苏婉卿,妹妹叫林芷柔。 二女生得清丽脱俗,是逃荒中相识的姐妹,跟随流民来到了村里。 这泼皮看二女无依无靠,便趁着姐姐苏婉卿落单之时,将其绑回了屋内。 坊间传闻,女子命犯白虎星,即是不祥之人。 若是与这样的女子结合,会给男人带来极其严重的厄运。 前身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因此,当他发现苏婉卿的隐秘之后,女人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不详的花瓶,只能看不能碰。 从她来到这间屋子之后,每天除了劳作之外,还要承受前身的谩骂,殴打,甚至是折磨。 完全就是一个奴隶。 时间一长,前身积压的火气就越来越大。 既然苏婉卿不能碰,他就将主意打在了林芷柔身上。 又不是亲姐妹,总不能两人都是命犯白虎星吧。 于是他将林芷柔骗进屋内,强行对其施暴。 这一幕让苏婉卿大受刺激。 二女情同姐妹,她终日承受殴打折磨,就是为了保住林芷柔能远离魔爪。 眼看这泼皮要对妹妹用强,她彻底爆发了,冲上去对着泼皮又抓又咬。 泼皮怒骂一声,抽出藤条。 若是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岂不是让外面的人耻笑? 眼看苏婉卿被打得遍体鳞伤,林芷柔抄起墙角的锄头,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闷棍。 泼皮一个踉跄,只觉得眼前一黑。 紧接着,就是最初的那一幕。 “姐夫,我给!” “你要了我,以后我来伺候你,不要再打姐姐了。” 亵衣落地,林芷柔顾不得羞耻,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沈砚的目光在二女身上扫过,尤其是看到苏婉卿身上密集的瘀痕,暗骂前身真是个畜生。 猪狗不如! “别哭了。” 沈砚拾起地上的亵衣,向着一丝不挂的林芷柔递去。 一旁的苏婉卿见此,瞬间激烈叫起来。 “别碰我妹妹!”声音中透着凄厉。 话落,她身躯突然剧烈颤抖。 气急攻心之下,直接昏死在了床上。 “姐姐!” 林芷柔一声惊呼,连忙扑了过去。 沈砚正要上前查看,视线中突然跳出一个面板。 系统来了! 【成功击杀即可获得相应积分,消耗积分可进行抽奖】 【奖励包括但不限于钱粮、武器、人手、技能等】 【新人奖励已到账,是否开启】 “开!” 沈砚心中默念一声,只见面板上突然绽放出三道光芒。 【获得[体质强化]】 【获得[弓箭精通]】 【获得[沙盘视野]】 三份奖励化作一抹流光,倏地没入他的胸口。 一瞬间,温煦的暖流在体内游走,浑身松垮的赘肉开始收紧,变得致密。 沈砚握了握拳,前所未有的澎湃劲力在体内激荡。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一拳爆星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 爆星太夸张了,最多也就是对普通人一拳毙命。 【弓箭精通:开三石弓,四十步内百发百中】 三石弓,属于中等偏上的弓力。 普通百姓根本无法使用,只有军中的一线士卒才能驾驭。 两足为一步,四十步,也就相当于六十米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个距离内开弓,就一定不会落空。 【沙盘视野:以动态沙盘观测五十丈范围内的环境信息】 五十丈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 相当于在脑海中生成一片小范围的全息影像,比游戏里的小地图看得还要真切。 挂! 这次是真开了! 熟悉了自身的改变之后,沈砚这才注意到床上的动静。 走过去一看,只见苏婉卿一丝不挂地躺在木床上,身躯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精致的脸颊泛着病态苍白,眸中暗淡无神。 沈砚见此,忙将一旁的破旧薄被盖在女人身上。 本意是遮羞,却没想到刚一触碰肌肤,就摸到一片滚烫。 他脸色微变,下意识摸向女人额头。 女人却被这轻微的触碰惊动,无神的双目迸发出一抹惊恐,下意识地往床脚缩去。 “你别过来!” 林芷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冲上前来。 将姐姐护在身后,如同一头凶狠的小老虎与沈砚对峙。 “怎么发烧了?”沈砚不由得皱起眉头。 前身将苏婉卿囚禁在屋内,每日殴打折磨,为了防止其逃跑,又不给穿衣。 再加上天已入冬,前几天又是连阴雨,受凉之后发烧也不难理解。 沈砚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外走去。 林芷柔护着姐姐,一脸紧张的看着那道背影,虽然疑惑,但并未放松警惕。 约摸盏茶的功夫,沈砚重新进屋,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多亏这灶房有一副大小灶,否则煮这碗生姜葱白汤不会这么快。 见到沈砚向这边走来,林芷柔彻底爆发了。 “姓沈的,你若是再敢伤害我姐姐,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沈砚一愣,看着女人这歇斯底里的模样,再想想前身做得那些混蛋事。 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了。 “你姐姐发了热,这生姜葱白汤有发汗散寒的功效。” “好好照顾她,我去找些吃食,如果饥寒交迫,只怕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刚才他看了灶房,冷锅冷灶,弹尽粮绝。 如果不趁着天亮去找点食物,那今晚就真的是饥寒交迫了。 说罢,沈砚在屋内环视一圈,从墙上取下短弓与箭囊。 再次出门,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第2章 野鸡杀手 青石塘村后有座大兴山。 山林向东生长,苍翠繁茂,一眼望不到头,常有猎户进山打猎砍柴。 村里的农户基本上都会制作短弓。 大多都是桑木、拓木做弓身,至于弓弦,有皮的,也有筋腱的。 沈砚手上的这把短弓是前身自制的。 弓身是桑木,弓弦是猪皮切条、晾晒后搓成的。 箭矢是细矛竹的端头绑上磨尖的铁片。 弓力不大,最多也就打打斑鸠、野鸡之类的小动物,连野兔都够呛。 等沈砚来到大兴山下时,日头已经过了正午。 他没着急,先找了一片空地,在一处树干上做好标记,开始练习。 体质强化后,拉满这把短弓不过是轻而易举。 四十步内百发百中,只是不一定每箭都能射出十环。 张弓搭箭,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明是初次触摸弓箭,却像是早已练就了千百次一样熟稔。 嗖! 一箭射出。 咔嚓一声,箭矢正中标记。 桑树木质坚硬,强力冲击之下,细矛竹箭杆隐隐有崩开裂迹。 “可以了。” 沈砚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没管刺入树干的箭支,他径直往深山走去。 有着沙盘视野,他随时都能监测到自身五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 行走在深山老林,连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沈砚却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没多大功夫,他就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只成年野兔正在草丛里吃草。 他虽没有狩猎经验,但在穿越之前,他可是个野外探索爱好者。 野生动物感官敏锐,哪怕隔着四五十米,只要稍有异动,就会引发其警觉。 想到这里,他放缓步伐,蹲着身子摸到了野兔的下风口。 接下来,他借助树丛遮挡,缓慢靠近。 进入攻击距离之后,他拿出短弓,张弓搭箭。 嗖! 破空声响起。 一抹黑影射出,刺破了野兔腹部的皮肉,却并没有对其造成致命伤。 那野兔则是猛地向前蹿出,一转眼就消失在沈砚眼前。 “唉,可惜了......” 沈砚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这把短弓的弓力太弱,那只野兔绝对无法逃脱。 他没有灰心,继续在山林中探索。 几十步之后,他通过沙盘视野,发现了一处灌木丛附近的几只野鸡。 他立刻放慢动作,借着树丛的掩护,蹲伏前行。 当距离那群野鸡还有十多步时,他果断停止前进。 屏息凝神,锁定目标。 手指牢牢扣住弓弦,张弓搭箭,弓身紧绷如蓄势待发的恶狼。 嗖! 破空声再次响起。 这次,一箭穿胸而过,野鸡被射了个对穿。 【击杀成年野鸡,积分+5】 眼前跳出提示,沈砚看了一眼面板,抽奖的最低标准是10积分。 还得杀! 他四下环顾,看向地上几只蚂蚁,猛地一脚踩下。 砰! 五连绝世! 然而这次的五杀并没有给他带来积分。 杀蚂蚁成神的想法就此破灭。 前方,地上除了那只被猎杀的野鸡外,就只剩下一地鸡毛。 “野鸡味美,最好多打几只回去。” 沈砚拿出藤条绑好野鸡,系在腰间方便行动。 随后,他通过沙盘视野,循着野鸡飞走的方向进行追踪。 没走多远,两只落单的野鸡就出现在沙盘之上。 他再次蹲着身子摸了过去,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野鸡后方。 开弓、拉弦、射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随着破空声响起,又一只野鸡被射了个对穿。 【击杀成年野鸡,积分+5】 【当前积分10,可抽奖一次,是否开启】 沈砚没有犹豫,直接开抽。 温润的绿色光芒在眼前划过。 【获得柴刀】 抽奖完成,一把长木柄的柴刀出现在他意识之中。 沈砚心念一动,柴刀被他握在手里。 刀身厚实,刀刃平薄而锋利。 刃口略微弯曲,便于将枝条拢在一起砍断。 “不错,正好灶房里的木柴也不多了,杀完野鸡后恰好能砍些木柴。” 沈砚点头,想将柴刀收入意识中。 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了。 无奈,他只能将两只野鸡与柴刀绑在腰间,继续向前追踪。 有着沙盘视野的辅助,一只只野鸡接连惨死箭下。 期间他也发现了野兔、狐狸等价值更高的动物。 奈何以这把短弓的弓力,连野兔都打不下,就更别提其他动物了。 当最后一支箭矢射出,沈砚打开面板。 【当前积分:20】 “抽奖!”沈砚心中默念一声。 【获得棉被】 【获得技能[山林小套]】 两份奖励出现在意识之中,沈砚微微点头。 不错,眼下这天气,棉被也算是刚需了。 天已入冬,夜里的气温会急剧降低,保暖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另一份奖励,更是惊喜。 山林小套,每个猎人都掌握的基础陷阱。 可以在山林中就地取材,下套之后,能够捕捉野兔、狐狸、香獐等小兽。 “真是及时雨!” 沈砚大喜,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买不起猎弓。 掌握了这个陷阱,也算是弥补了短弓打不到野兔的缺陷。 接下来,沈砚没再继续狩猎,毕竟六只山鸡已经够多了。 他找了几棵枯树开始砍柴。 以他的体质,再加上柴刀的锋利,半小时左右便砍了一捆干柴。 他背起干柴,将六只野鸡绑在一根粗树枝上,挑扁担一样向山下走去。 青石塘村地处偏远,人口稀疏,因此附近的集镇每隔五日才开市一次。 今天并不是开市的日子。 不过通往县城的大路边有一个草市,附近几里的村民平时都去那里进行交易。 沈砚脚程快,出了山林后一路走过好几个村子。 路上见到的村民如同青石塘村的农户一样,个个骨瘦如柴。 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许久没吃到一顿饱饭了。 他们看到沈砚挑在肩上的野鸡,一个个像是饿死鬼一样双眼直冒绿光,恨不得生扑过来。 却被那柄柴刀的锋芒震慑,不敢上前,只能贪婪地吞咽口水。 半个时辰后,沈砚来到草市,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草市不比集市,物品种类少,并且数量有限。 他扫了一眼,大都是一些陈年杂粮、野菜树根、农具粗布之类。 沈砚来到一棵老槐树下,像摆地摊一样,将六只野鸡一字排开。 这一举动,顿时看得周围人一阵眼热。 第3章 兄弟不白吃你的 大乾王朝连年战乱,导致民不聊生。 再加上灾荒横行,流民背井离乡,饿殍遍野。 六只野鸡对于这些农户来说,无异于是一场肉食盛宴。 很快,一个斜挎着麻布短褂的中年男人来到沈砚面前。 “后生,我这里有些口粮,想跟你换换肉,给娃补补,中不?” “不知老伯想怎么换?” “五斤陈粟换一只野鸡。” 陈粟,也就是储存过久的粟米,米粒不易煮烂并且口感粗糙。 若是早些年太平盛世,五斤粟米轻易就能换到三只野鸡。 可现在正是荒年,粟米不仅能够充饥果腹,还易于存储,价值极高。 而野鸡虽然营养丰富,却无法长期保存。 因此,即便是陈粟,价值也是远超野鸡。 只不过,五斤换一只...... “最多只能换半只。”沈砚沉思后说道。 “行,半只也行。”男人脸上露出笑意,仿佛已经看到自家娃儿吃肉喝汤的场景。 沈砚也不废话,将一只野鸡摆在平整草地上,手握柴刀居中劈下。 咔嚓! 清脆的骨碎声响起,血水四溅,一只野鸡当即被一分为二。 “好利的刀!” 男人看了一眼柴刀,满眼羡慕。 若是自家也有一把这样的柴刀,砍柴效率至少能翻一倍。 这时,又有一个瘦高青年上前。 “兄弟,我这里有半袋糙糠......” “糙糠不要。” 沈砚看都不看,一口拒绝。 粟米也就是穿越之前的小米,作为主食虽然不如大米,但也勉强能够接受。 至于糙糠之类的就算了吧。 反正今天打了这么多野鸡,粮食不够就吃肉。 虽说是荒年,但也不至于没苦硬吃。 总共六只野鸡,沈砚将其中的三只换了出去。 得到了二十斤粟米、八个鸡蛋、五斤野菜、一些粗布、调料以及草药。 随后,他用换来的扁担将所有物资挑起,柴刀挂在腰间,背着一捆柴火往村子走去。 来到村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抬眼望去,升起炊烟的人家却少得可怜。 沈砚挑着扁担,正要进村,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沈老弟?” 沈砚循声看去,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青年晃晃悠悠走来。 此人穿着一件摞满补丁的麻衣,额前垂下几缕脏发,一双三角眼贼兮兮地看向前后箩筐。 “我说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你,原来是上山砍柴了?你这是......刚从草市回来?” 沈砚看着对方,略微回想,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此人名叫刘狗剩,是一个终日与前身厮混的无赖。 当刘狗剩得知前身霸占苏婉卿之后,就对妹妹林芷柔生出了龌龊心思。 他三天两头去找前身,想让前身以姐夫的名义,将林芷柔许给他。 然而前身自己都没开荤,直接拒绝了此事。 事情虽然没谈妥,但刘狗剩却意外发现了屋内的秘密——苏婉卿是光着的。 这个发现,让刘狗剩每天抓心挠肝的。 每当路过前身屋子,一想到白花花的婆娘与他只隔着一道门墙,这裤裆里就像是揣了个火炉子一样难受。 直到前几天,这厮实在憋不住了。 编了个借口将前身骗出了村,试图潜入屋内对苏婉卿图谋不轨。 幸好前身因为途中下雨而折返,这才没让刘狗剩得逞。 刘狗剩看着沈砚扁担上挑着野鸡与粮食,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 再想想屋内那娇滴滴的美人,三角眼隐晦地闪过一抹算计。 “砚哥儿,你这手挑肩扛的,来来来,兄弟给你帮忙。” “你屋里不是有婆娘吗?抓紧把这野鸡炖了,咱哥俩儿好好吃一顿。” 沈砚一眼就看穿了刘狗剩心里那点儿小算计。 他冷笑一声,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行啊,那你去换一壶酒来,有酒有肉吃得才过瘾。” 刘狗剩脸色一变,顿时不乐意了,“一壶酒?就我家那点儿存粮,连一碗酒都换不来。”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再说了,若是把存粮都换了酒,那我吃什么?” 沈砚一把拍掉了那抓向野鸡的手,“连酒都没有还想吃肉?我看你是想瞎了心,快滚!” 刘狗剩脸色一变,没想到沈砚竟然这么对他,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的事记恨在心? 可他也没得逞啊。 在他的认知中,两人在青石塘村从小混到大,那可是撒尿和泥的交情! 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婆娘翻脸的。 刘狗剩只当是沈砚今天心情烦躁。 他眼珠子一转,追上前,顺手从扁担箩筐中提出一只野鸡拎在手里。 “好家伙,你竟然有三只野鸡?反正你一顿也吃不完,这一只就送我了。” “砚哥儿放心,兄弟不白吃你的,改明儿日子有了起色,一定加倍奉还。” 刘狗剩特意挑了一只最大的野鸡,心里美滋滋的。 沈砚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最好面子。 刚才他一句话已经堵死了对方回绝的余地。 沈砚皱眉,眼中溢出几分厌恶。 还不白吃我的? 这特妈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他没废话,抡起腰间的柴刀,一个大逼兜招呼上去。 啪! 刘狗剩被拍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一缕殷红血迹从他嘴角溢出。 勉强站好脚步,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天旋地转。 “砚哥儿,你干嘛打我?不就是一只野鸡,至于吗?”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但他手中却死死攥着那只野鸡。 毕竟是难得的肉食,又挨了打,他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然而对上沈砚眼中的冷意,他心中突然一紧。 这还是之前那个沈砚吗? 怎会有如此凶狠气势? 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无赖和狠人是两个概念,此刻的沈砚,让刘狗剩心中又惊又怕。 他浑身一颤,慌忙将野鸡送回箩筐。 “给你!一只野鸡而已,搁早些年老子看都不看一眼。” 看到沈砚眼中寒意退散,刘狗剩这才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眼中满是复杂。 想当初,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 沈砚还亲口说过,等玩腻了苏婉卿,那婆娘也有他一份。 兄弟俩做一回同道中人。 可今天呢? 沈砚竟然一反常态对他动手! 难道就因为前几天那件事? 看来沈砚这厮是尝到女人的甜头了,想要独占屋里那个婆娘! 一念及此,刘狗剩更加气愤了。 “姓沈的,你竟然为了个臭婆娘对我动手。” “我这就去找翠香,看你怎么跟她交代!” 第4章 舔狗之怒 沈砚没再理会刘狗剩。 翠香这个名字让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陈翠香,村里货郎家的女儿。 十六岁跟随陈货郎去了一次县城,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要嫁给县城王家的小少爷。 前身虽然是个泼皮,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了陈翠香,或者入赘陈家也不是不行。 然而陈翠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用暧昧地手段吊着前身,以各种名义索取粮食与钱物。 后来直接怂恿前身卖掉家里的地契,作为奖励就是允许前身摸一下她的手。 前身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直接把家里的地契偷出来卖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这几乎抵得上普通农家一年的开销了。 结果就是前身如愿摸到了手,接着就被赶出家门,从此便在村边占了个荒屋度日。 陈翠香这边收了卖地的钱,一转手就全部送给了她的情郎王彦文,也就是县城那位王家小少爷。 王彦文立志要参加科举步入仕途,将这世道拨乱反正。 陈翠香一个农家女子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尽可能的拿钱粮资助。 有时她还主动献身,通过不同的姿势来取悦情郎。 后来前身得知此事,连夜去找陈翠香讨要说法。 却恰好撞见王彦文趁着夜色,顺着窗户钻进了陈翠香的屋子。 前身只是个泼皮,哪敢得罪王员外家的少爷。 一怒之下,他在窗外守了一整晚。 听着陈翠香忍辱负重的声音,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看出来了,陈翠香根本不喜欢王彦文。 整个过程她都是背着身子,根本没正面看过王彦文一眼。 然而,这个想法在后半夜被推翻了。 向来连手都不让他碰的陈翠香,竟然主动对王彦文那样! 竟然还可以那样! 前身震惊不已,甚至连失去心上人的痛苦都忘记了。 这一刻,他服了! 前身心中暗暗发誓,等以后有了婆娘,也要那样! 天快亮时,王彦文从窗户钻了出来,在一群家丁的搀扶下离开了。 前身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被这动静惊醒后,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陈家。 回去的路上,他恰好遇到了独自去打水的苏婉卿。 他是一个泼皮,不敢对王彦文呲牙,也不敢报复陈翠香。 但此刻,他想要用这个无依无靠的外乡女人来发泄心中的憋屈与愤恨。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彻底爆发。 ...... 这些记忆说来冗长,但沈砚只是一个呼吸就全都记了起来。 他看向落荒而逃的刘狗剩,不由得感到好笑。 他又不是前身那个舔狗,就算陈翠香来了又能怎样? 他可不会再舔了。 很快,他来到了村口张猎户家。 张猎户有一柄猎弓,弓力一石出头。 不仅可以猎鹿,甚至连个头稍大的野猪都能杀死。 他本想借猎弓用一天,奈何屋内没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张猎户的踪影。 “算了,明早再来吧。”沈砚抄起扁担转身离开。 回到茅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趁着微弱的天光,沈砚挑着扁担钻进灶房。 他将一只野鸡挂在房梁通风处,剩下的两只野鸡用热水腿毛,下刀处理。 切下来的脂肪放进烧红的铁锅里,小火慢熬,很快就变成了色泽金黄的鸡油。 葱姜蒜炒香,油花子滋滋作响。 焯过水的鸡块下锅,炊烟与肉香顺着门缝钻出。 索性这间荒屋位置偏僻,浓郁的肉香并没有引来村里人的关注。 倒是在屋里睡觉的苏婉卿、林芷柔两姐妹被这动静惊醒。 “姐姐,这是什么气味?好香!” 林芷柔下意识睁开双眼,鼻尖微微动了动,深深吸了一口。 苏婉卿此刻已经退烧了,看来是那碗生姜葱白汤起了效果。 她扭头看向窗外,慢慢吸了口气,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吹散这股肉香。 咕咕—— 二女的肚子不争气得叫了起来。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脸上满是窘迫。 对于她们来说,何曾闻到过这种香气! 这个时代的饭菜多为烹煮,味道清淡。 在沈砚看来,即便是再好的食材用这种方式做出来,也是味同嚼蜡。 这也是他没有将野鸡交给二女料理的原因。 等到天边最后一抹亮色褪去,沈砚端着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野菜炒鸡肉走进屋子。 鸡肉鲜美,野菜提香,每一块肉都裹着油亮,表面泛着焦香色泽。 “吃饭了。” 沈砚对床上的二女喊了一声,端起刚出锅的粟米饭,大口地吃了起来。 二女闻言,下意识地往一起缩了缩。 她们死死盯着桌上的鸡肉,不住地吞咽口水。 林芷柔似是难忍腹中饥饿,刚要下床,一下子就被姐姐苏婉卿抓了回来。 她可没忘记,刚被这泼皮抓来的第一天,就因为吃了一口野菜而被拳脚相加。 沈砚吃了几口,这才注意到二女没有动静。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又是前身造的孽。 “唉......” 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看向二女。 “二位姑娘,之前是我犯浑,对不住你们,还请你们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沈砚对天起誓,从今日起,一定善待你们,绝不会再有半分打骂。” 话落,二女身躯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对方,惊恐的眸子中涌出难以置信之色。 沈砚疯了? 在大乾朝,皇帝自称天子,可想而知,天在百姓心中有着何等尊崇的地位。 沈砚既然敢对天起誓,那就说明绝对不是骗她们,这可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好了,吃饭吧,再不动筷这鸡肉就凉了。” 或许是沈砚态度诚恳,二女脸上的惊恐也消退了几分,被他拉着来到桌边。 这一下,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林芷柔倒是没什么,可苏婉卿身上还没有衣物蔽体。 难不成要沈砚一边吃饭一边看球? 秀色可餐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沈砚回忆了一下,起身,将那泼皮藏在房梁上的几件衣物拿了下来,递给苏婉卿。 “穿吧,穿好了赶紧吃饭。” 苏婉卿低头嗯了一声,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态。 在这一刻,她突然生出几分错觉,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沈砚。 那个泼皮对她非打即骂,何曾如此温柔过? 难道是梦? 如果真是梦,苏婉卿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第5章 我们姐妹来伺候你 穿好衣物,苏婉卿和妹妹乖巧地站在桌边,并未落座。 显然,二女并没有上桌的意思。 大乾朝的糟粕之一,就是男尊女卑。 比如苏婉卿被前身看了身子,她就打心里默认自己是这泼皮的人了。 即便是被前身打得遍体鳞伤,她心中也不敢怨恨。 从小她就知道,男人是一家之主。 她成为了泼皮的女人,被这泼皮打骂就是天经地义。 然而沈砚对这些荼毒人心的糟粕嗤之以鼻。 他一手拉一个,让二女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那就一起吃饭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剧烈冲击着二女心中男尊女卑的思想,让她们的眼眶不禁温热起来。 她们手捧陶碗,眼下这年景,能有一碗稀饭就不错了。 可沈砚为他们二人准备的却是干饭。 并且是大半碗干饭! “谢夫君!” 苏婉卿啜泣了几声,抹去眼角泪水,大口吃了起来。 林芷柔也是眼眶一阵温热。 逃荒了大半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吃到干饭。 然而很快,沈砚又发现了问题。 这两个女人不吃肉。 或者说,不敢吃肉。 只有当沈砚吃肉之后,二女才会将他吃剩的骨头夹进碗里。 然后就着骨头上那零星的肉沫吃饭。 沈砚一阵无语,看来思想上的枷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 他挑了两只结实的鸡腿,又夹了鸡块与野菜,分别放入二女碗中。 “既然是一家人,以后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闻言,二女娇躯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沈砚。 在她们的观念中,肉都是给家里的劳力吃的。 她们两个不干农活,也不事生产,竟然会被允许吃肉! 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夫君......” 苏婉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手中的陶碗大哭起来。 一下子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这让她在感动之余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在沈砚惊讶的目光中,苏婉卿放下饭碗,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夫君如此厚待,奴家无以为报,只愿此生当牛做马,伺候夫君左右。” “奴家也是。”林芷柔连忙跟着跪下。 她心中的不安一点儿也不比苏婉卿少。 按照礼法,苏婉卿被看了身子,就是沈砚的女人了。 沈砚给自家婆娘吃顿肉根本不算事儿。 可她呢? 虽然与苏婉卿以姐妹相称,实际上根本不是亲姐妹。 说到底,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外人。 而沈砚却不嫌弃,还为她提供了如此丰厚的吃食。 这份恩情,她该如何回报? 看着屈膝的二女,沈砚眼底却是一阵复杂。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就能让她们屈膝下跪。 看来这个世道真的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安抚好了两姐妹,三人围着桌子吃了起来,一顿饭总算是安生了。 三个人吃两只鸡,很快,一盆肉菜只剩下了汤水。 这一顿对沈砚来说稀松平常,甚至因为没有精盐和酱油,味道有点差强人意。 但是对苏婉卿姐妹俩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仙人才能享用的美食。 从有记忆开始,她们还从未吃到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饭后,不等沈砚吩咐,苏婉卿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洗碗洗锅。 林芷柔也没闲着,擦桌、扫地、收拾灶房。 沈砚悠哉哉地伸了个懒腰,仔细打量起这个屋子。 茅屋土墙,四壁斑驳,像是荒废了好几年一样。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前身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只能找这种废弃的茅屋暂住。 等丰衣足食了,要想办法把屋子好好改造一下。 等二女忙活完,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夜空。 林芷柔端着一盆热水,苏婉卿则是拿着布巾来到他的面前。 “夫君上床坐好,我们姐妹来伺候你。” 沈砚点头,今天在外跑了一天,也的确是有些累了。 脱下身上的外衣在床边坐好,两姐妹乖巧上前。 一人为他洗脸,另一人为他洗脚。 温热的布巾顺着面部皮肤漫下去,沈砚只觉得通体舒泰,几乎连毛孔都通透起来。 洗好之后,二女将布巾浸湿,开始为他擦拭身体。 毕竟条件有限,不是每天都能洗热水澡,更多时候是擦一擦就可以了。 沈砚还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随着两女的动作逐渐深入,他腹下的火热也随之升腾。 感受到腿间的异样越来越明显,他悄悄调整坐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林芷柔正拿着布巾擦拭,忽然碰到一阵滚烫。 她身子一僵,手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猛地缩回。 “啊!”她娇呼一声,俏脸红得就像火烧云似的。 苏婉卿毕竟是姐姐,虽然也是俏脸通红,却更显镇定。 “无妨,让我来为夫君擦拭吧。” 说罢,她强压下心中的羞怯,又将布巾浸湿几分,红着脸擦拭下去。 一盆热水给沈砚擦完,二女则是又打了一些温水擦拭身体,算是洗了个小澡。 屋内寒酸,只有一张破旧木床。 洗完之后,三人躺在床上。 沈砚睡在最内侧,中间躺着苏婉卿隔开,林芷柔睡在外边缘。 油灯摇曳着微弱烛光,气氛很快变得尴尬起来。 村子的夜晚没人出来活动,除了微弱的虫鸣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屋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除此之外,就是冷。 入冬之后,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越来越冷。 尤其是青石塘村靠近山林,夜里的气温会急剧降低。 到了晚上,前身几乎每天都因为盖着薄被而被冻醒。 冷风钻着门缝吹入屋内,刚刚那点儿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 “夫君,夜里太冷了,奴家去将薄被取来。” 两姐妹的体质不比沈砚,这才没多久就开始打冷颤,冻得瑟瑟发抖。 苏婉卿说罢,正要起身,却忽然被沈砚制止。 “无妨,今夜不盖薄被了,你们两闭上眼睛。” 两姐妹不明所以,均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之色。 这么冷的天不盖薄被? 她们可不信。 但沈砚既然这么说了,她们只好照做。 见到两姐妹乖乖闭眼,沈砚将油灯吹熄。 一片黑暗之中,他将积分兑换的棉被从意识中提取出来。 下一秒,一层厚重的暖意就将三人裹了个结实。 蓬松的背面贴合着身子,铺满整张木床,一丝一毫的冷风都钻不进来。 自从入秋以来,两姐妹还从未在夜里感受过如此温暖。 “竟然是棉被,真暖和!”林芷柔惊喜叫道。 “谢谢夫君,我好喜欢。”苏婉卿紧挨着沈砚,话音满是喜色。 沈砚身子一侧,将身旁的娇躯揽入怀中。 “乖,接下来你会更喜欢!” 第6章 权宜之法 美人在怀,幽香扑鼻。 不知不觉间,沈砚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此时若能坐怀不乱,那肯定是禽兽不如。 不过林芷柔睡在一侧,限制了沈砚的发挥。 无奈,他也只能压下腹下的火热,一双大手对怀中的娇躯不断入侵。 苏婉卿被她挑逗地连连喘息,柔弱无骨的娇躯愈发贴紧,生涩地回应。 夜色欲深,林芷柔终于沉沉睡去。 春色蠢蠢欲动,两人忘我相拥,水乳交融。 就在沈砚即将冲破最后的关隘时,怎料苏婉卿腰肢一扭,错开了这酝酿已久的冲锋。 “夫君,不要!” 苏婉卿连连摇头,内心情欲一转眼就化作满腔的愁苦。 “嗯?怎么?” 沈砚动作一顿,强行压下眼中的火热,耐心安抚。 苏婉卿哽咽道:“夫君,奴家命犯白虎,是不祥之女,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会害了夫君。” 似乎是生怕男人不信,她特意拉起沈砚的手,试图证明。 沈砚无语,什么白虎克夫,不就是生长激素的差异吗? 还搞得那么邪乎? “无妨,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沈砚轻笑,将苏婉卿揽入怀中,耐心安抚。 “不!不是的!”苏婉卿的语气再度紧张起来,“坊间都知道,与我这种女人同房,轻则前程受阻,重则折损寿数。” “都是乡野间的胡话,虚妄之说,算不得真。” “可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奴家也不愿夫君因此受到半分牵连。” 感受到苏婉卿话语中的担忧,沈砚心中一阵暖意。 他紧紧抱住女人,在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你若不愿,那便不勉强了,等日后找个先生问问破解之法再说,好不好?” 苏婉卿嗯了一声,依偎在沈砚怀中,眼角还挂着勒痕。 身为一个女人,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给丈夫,这是她心中难以启齿的痛。 如今能得到沈砚的谅解,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然而,安心归安心,当触碰到沈砚身上的火热之后,她心中的自责也越发强烈。 “夫君,奴家没用,让你受苦了。” “无妨,也不是没有权宜之法。” “权宜之法?” “嗯,就是......” 沈砚凑到苏婉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女人当即便感到双颊像是火烧一样,连耳根子都一阵滚烫。 “这......当真?”苏婉卿羞怯问道。 “千真万确。”沈砚语气笃定。 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有假? 苏婉卿仔细一想,若是按照沈砚所说,那的确不算圆房。 再次对上男人眼中的火热,她只觉得身子骨一阵绵软。 想到那权宜之法,她吞吞吐吐,不再言语。 春意弥漫,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沈砚悠悠转醒。 昨夜虽然没有与苏婉卿圆房,却也算是尝到了一点滋味。 不错。 的确很润。 转头看向身侧,苏婉卿睡得正沉,精致的俏脸还带着昨夜初承雨露后的疲惫。 他眼中溢出几分疼惜,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娇躯。 折腾了大半夜,真是苦了这小妮子了。 没有惊动女人,他小心翼翼起身。 走出屋子,林芷柔已经在灶房内忙碌着了。 看到沈砚,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一双眼眸如春水般微微荡漾,俏脸迅速飞上两朵红霞。 “沈大哥!”林芷柔红着脸打了声招呼。 沈大哥? 沈砚一脸意外,昨天不是还叫姐夫的吗? 林芷柔笑着解释道:“奴家与姐姐并非亲姊妹,思来想去,还是换个称呼妥善一些。” 沈砚嗯了一声,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 “天色还早,沈大哥先去屋里歇着吧。” “你去歇着吧,早饭让我来做。” 沈砚信步走入灶房,从林芷柔手中接过柴火,给炉灶里又添了一把柴。 火光很快跳跃起来,将他英俊的脸庞映照得棱角分明。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影,林芷柔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沈砚竟然会早起做饭? 这还是那个整日殴打折磨姐姐的泼皮吗? 难道真的转性了? 晃神之间,铁锅内的水已经烧开了。 沈砚将粟米倒入锅中,又加了一些野菜,缓慢搅拌。 很快,食物的香气沁入口鼻,林芷柔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当沈砚将两碗热气腾腾的稠粥端上木桌时,苏婉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睡意。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砚竟然做了早饭,还将早饭端到了屋内? 往日的他可没有这份心思啊。 “这......” 苏婉卿下意识地看向林芷柔,从对方的眼中,她同样看到了一丝惊讶。 “刚好你也起床了,快来吃吧。”沈砚笑着招呼道。 带着米香的热气从碗里蒸腾而起,驱散了清晨的苍凉寒意。 三人围着木桌坐下,捧起温热的粥碗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沈砚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往灶房走去。 姐妹俩眼神疑惑,下意识看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见沈砚端着三个水煮蛋回来了,是用煮粥之后的余火煮的。 蛋壳已经剥去,蛋白晶莹地像是半透明的白玉。 二女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美眸之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鸡蛋! 竟然是煮鸡蛋! 对寻常农户来讲,鸡蛋并不是食物,而是一种经济作物。 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普通人家会拿鸡蛋当早饭,这种硬货都是拿出去换口粮,换物资的。 至于吃,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这种硬菜。 可二女却没想到,沈砚给她们做的早饭竟然是稠粥与煮鸡蛋!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夫君!” 苏婉卿眼眶微微泛红,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充斥在她的心间。 这份关爱,就像是和煦的阳光驱散了她内心的风雪。 林芷柔眼中满是感激,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得夫如此,姐姐此生也算是值了。 吃过早饭,林芷柔开始收拾碗筷。 苏婉卿坐在一旁,眉眼之间显露愁思,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思来想去,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夫君,我们每餐都如此丰盛,只怕以家中存粮根本撑不了几日。” 沈砚转过头来,握住苏婉卿的小手。 “不用担心,我可以进山打猎,以后我们家粮食管够,顿顿有肉吃。” “啊?进山打猎!” 苏婉卿娇躯一颤,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第7章 猎弓到手,进山 “进山打猎?不行!山里的野兽凶得很,太危险了!” 听到进山的字眼,一旁的林芷柔顿时紧张起来。 苏婉卿一张俏脸已经退尽血色,眸中满是惊恐。 她本意只是想节省一些粮食,不用每顿都吃得太好。 哪成想沈砚竟然要进山打猎! 入了冬,山里的野兽都饿疯了,这个时候进山,只怕是九死一生。 苏婉卿连忙拉住沈砚的手臂苦苦哀求。 “夫君,山里凶险,千万别去!家里还有存粮,我们省着点儿吃就行。” 姐妹俩这一路逃荒,可没少听说野兽吃人的场景。 眼下沈砚洗心革面,还给家里带来了粮肉,日子已经有了盼头。 只要省着点儿吃,再挖些野菜树根之类的也能过下去。 进山打猎和赌命是一个性质,不说遇到虎豹,就算是遇到熊、狼、野猪等,一个不慎也会沦为血食。 听到二女的担忧,沈砚不由得心中一暖,却也更加坚定了他进山打猎的决心。 身为一个爷们儿,总不能让两个女人天天吃稀饭度日吧? 山里虽然凶险,但是对他来说,只要不主动涉险,就没有危险。 毕竟沙盘视野的观测范围有一百五十米之远。 这个距离虽然无法逃脱猛兽的追击,但只要不引起猛兽的关注,就能够顺利脱险。 况且,抽奖的前提是通过击杀来获取积分,而完成击杀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猎。 沈砚语气平静道:“放心,我只在外围打野鸡野兔,不会进入深山。” 听到话语中的坚定,二女也知道劝不住沈砚,只能将嘴边的话咽回去,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沈砚不再耽搁,收拾好东西,又从米缸中匀出三斤陈粟装好,再带上昨天没杀的那只野鸡。 有肉有粮,兴许能从张猎户手中借来猎弓一用。 “夫君,千万要小心。” 苏婉卿脸色惨淡,声音之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林芷柔的美眸中也带着焦虑。 沈砚微微一笑,握住苏婉卿的手。 “放心,太阳下山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说完,他背起背篓,大步流星地推门离开。 冷飕飕的空气迎面扑来,沈砚体质非凡,不仅没感到寒冷,反而精神一振。 走过几户人家之后,沈砚再次来到了张猎户家门口。 正要敲门,就见张二河穿着一件狗皮坎肩儿,没精打采地走出屋子。 “张叔早啊。”沈砚笑着招呼了一声。 张二河下意识抬头,看到沈砚站在门口,他脸色猛地一变,两道不算浓重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沈砚,这大清早的,你守我家门口做什么?” 张二河语气不悦,脸上露出明显的戒备,像防贼一样。 见到这一幕,沈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时间竟然忘了前身的人设。 人的名树的影,任谁大清早看到自家门口守着一个泼皮,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沈砚本打算客套,眼下也只能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说什么?你一个泼皮也想进山打猎?夺新鲜呐!”张二河一脸诧异。 沈砚没有解释,直接将野鸡和陈粟放在地上。 “一只野鸡,三斤陈粟,借你那把猎弓一用,行不?” 张二河看了看地上的粮肉,一阵眼热。 说实话,自从入冬以来,打猎是越来越难了。 之前他偶尔还能打野兔,打麂子,可最近这些天,基本上就是斑鸠、灰鼠这些小禽小兽。 连野鸡都没遇到过! 家里的余粮也不多了,张二河是打心里想要收下这些粮肉。 可一想到要用猎弓换,他就不乐意了。 “砚哥儿,不是张叔不想借你,就你这副身板,能拉开弓吗?” “再说了,进山容易,可你若是连人带弓都出不来了,这点儿粮肉也抵不住啊?” 沈砚闻言,立马将腰间的柴刀取了下来。 “再加上这把柴刀做抵押。” 柴刀是系统出品,一拿出来,那白亮的刀锋就散发锋芒,看得张二河眼睛都直了。 “好刀!” 张二河握着木柄,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柴刀,一眼就认出不是凡品。 他嘴角上扬,哪里还有半分推辞。 很快,沈砚拿到猎弓与箭囊。 弓是桑木弓,野兽筋腱做弦,他上手试了一下,弓力应该在一石二,足以狩猎大型野兽了。 再搭配张二河自制的箭矢,比前身那把短弓强太多了,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也不足为惧。 “说好了,猎弓和箭矢只借一天,若有损坏你得照价赔偿。”张二河不忘叮嘱。 “放心吧。”沈砚转身离开。 来到大兴山下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抬眼望去,褪去亮色的枯叶薄得像脆纸,在积了白霜的草叶上铺了厚厚一层。 他顺着小径一路走去,很快便进入山林。 原本还想着沿途挖一些野菜带回家,像什么蕨菜、苦菜、葛根之类的。 没想到一路走来连野菜的影子都没有。 沈砚一想,也是,这年头但凡是能吃的早就被人挖空了。 剩下的像附子草、山茄子之类的,都是带毒的,他也不想去碰。 细碎的光斑透过树枝间隙洒下,非但没有暖意,反而比山下更加阴冷。 他深吸一口冷气,沿着山坡继续寻找目标。 走过一段路之后,沈砚突然扭头,目光看向了三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 通过沙盘视野,他在大树底部发现了一连串深灰色的小颗粒。 兔子粪便! 说明那棵树附近有野兔出没。 “在大树附近布置几个套子,兴许能够抓到野兔。” 沈砚来到树下,从背篓中拿出材料,着手布置。 若是放在之前,无论是前身还是沈砚都不会制作陷阱。 不过在抽到山林小套之后,大量与下套有关的经验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山林小套虽然只是最基础的陷阱,但是与普通猎户的下套方式截然不同,显得更为专业和精细。 他找到野兔经常出没的路径,下套之后用地上的落叶进行伪装,以确保不会引起兔子的警惕。 为了让陷阱更具诱惑力,他又找了几片绿叶放进套索之内。 这样一来,绿叶就能吸引饥饿的野兔前来觅食,从而增加捕猎的成功率。 这是沈砚第一次下套,但是在技能的辅助下,他的表现丝毫不逊于资深猎手。 在大树附近下了三个小套之后,他起身离开,继续寻找其它动物的踪迹。 越往山里走,空气越发清冷潮湿。 走过一个岔路口,再穿过一片竹林。 沈砚拨开挡在眼前的枯黄藤蔓,一片宽大的湖泊静静躺在山坳之中。 湖水清澈,四周山峰倒映其中。 在那湖心区域,一群野鸭悠然游弋。 第8章 捕猎野鸭 野鸭,水鸟的一种,也被称为水鸭子。 个头不大,一般也就两三斤重,霜降时节的野鸭最肥,最多能长到四斤多。 放在以前,野鸭主要以水生植物、水生昆虫,或是鱼苗为食。 但到了荒年,水中的食物减少,野鸭只能扩大觅食范围,进入湖泊附近的草地、灌木丛觅食。 鸭肉可食用,鸭绒又可填充衣物保暖,对人来说,一次性解决了饥寒两大问题。 然而开阔的水域就相当于一个天然屏障,为野鸭提供了保护距离。 水边稍有动静,轻易就能被野鸭感知。 若是浅滩下套,耗时耗力不说,再加上野鸭警惕性高,很少会入套。 野鸭群聚集在开阔的湖心区域,这叫鸭占明水。 明水,即是远离岸边的水域。 这种情况下,野鸭随水游弋,箭矢难以瞄准。 若是被外界惊动,瞬间就会飞走。 即便能用箭矢将其击杀,也与岸边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难以收取猎物。 所以,野鸭的猎杀难度要远高于野鸡。 但以沈砚的性格,入宝山又怎能空手而归? 而且,成年野鸭的绒羽量仅仅不到两钱(八克),想要卖得上价钱,一两只远远不够。 至少也得将这群野鸭一锅端了才行! 在心中一合计,沈砚转身向山林折返。 穿越前,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荒野探索,对野生动植物非常关注。 上山的路上,几处向阳坡上长着一种植物,名叫乌麻。 这种植物全株有毒,果实、种子毒性最大,嫩叶次之。 普通成人只要误食一口乌麻果,就会毒发身亡。 到了冬天,嫩叶早已干枯,但枯叶仍有毒,毒性最小。 若是野鸭误食少量枯叶,就会导致肌肉松弛,丧失行动能力。 只要中毒不深,后续可以通过自身代谢逐渐恢复。 沈砚在向阳坡上收集了几片乌麻枯叶,还挖了一些蒲公英根茎,随后来到了湖泊附近的一处潜洼。 山林中的潜洼较为封闭,再加上水位稳定,有很大概率存在螺类生物。 沈砚从背篓中拿出前身的旧柴刀,从潜洼底部掏出了几坨软泥。 果然,软泥中翻出了一大堆田螺。 这点儿数量给人吃肯定不顶饱,但只要将田螺砸碎,螺肉洒在上风口处,一定能吸引野鸭上岸。 沈砚挽起袖子,借着潜洼中刺骨的冷水将田螺洗净。 用石头砸碎外壳,挑出螺肉,然后将乌麻枯叶切段,与螺肉一起砸碎,拿树枝搅拌均匀。 完事,他用树枝刮去鞋底的软泥,带着螺肉碎来到了上风口的湖岸边。 对于普通的猎人来说,吸引野鸭远离湖水,意味着捕猎成功率的提升。 因为野鸭上岸后,翅膀处于半收拢状态,无法像在水面那样立即飞行。 一旦遇到危险,至少也要经过两三秒的热身才能起飞。 这么一来,相当于抓住了野鸭的一个破绽。 但根据沈砚前世的了解,野生水禽会随着离开水域而不断提高警惕。 离开水域越远,野鸭的警惕性会越高,捕猎成功率也就越低。 因此,想要让野鸭放松警惕,顺利吃下毒螺肉,诱饵的投放点一定不能离水太远。 仔细考虑之后,沈砚来到湖泊的上风口。 为了避免留下脚印惊动野鸭,他站在远处,用长竹竿将毒螺肉洒在了距离湖水三米左右的岸边。 做好之后,他回到竹林,通过沙盘观测着野鸭的动向。 冷风阵阵,在湖面吹起一片片皱褶。 很快,那群野鸭在风中嗅到了螺肉的腥气,湖心开始荡起一圈圈涟漪。 迟疑片刻,几只胆大的野鸭贴着水面,慢悠悠地游了过去。 来到岸边,领头的那只并没有直接上岸,而是在水里打了个转,伸长脖子,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确认没有危险,它踩着软泥上岸,来到了一处螺肉边上。 它的喙尖在地上啄了两下,很快便叼住一块螺肉。 见状,湖里的野鸭们纷纷跟着游上岸,在泥地上一点一点地啄食,寻找螺肉。 沈砚撒下的螺肉碎本就不多,很快便被野鸭们分食一空。 几只没吃饱的野鸭走向远处,试图寻找更多的螺肉。 然而刚走出几米,似乎是发现了沈砚撒螺肉碎时留下的脚印,它们顿时变得警惕起来,立刻向后退去,再也没有向这边探索。 “这群野鸭还真是警惕啊!”沈砚看着沙盘,心中一阵感叹。 幸亏他当时长了个心眼,用长竹竿隔着三米多远撒下螺肉碎。 若是换成走去岸边,只怕野鸭发现了他的踪迹,就不会那么轻易吃下螺肉了。 很快,在岸边找不到食物,野鸭们一个接一个游进水中。 沈砚没有着急,静静等着药效发作。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变故突然发生。 一只游在湖心的野鸭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蹼掌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作变得迟钝。 紧接着,它脖子一歪,身躯突然失去平衡。 身体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儿,然后就一动不动地顺水漂着。 看到这一幕,沈砚心中一阵兴奋。 这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旁边几只野鸭看到同伴不动了,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猛地扑腾翅膀。 它们发出急促的叫声,声音之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其余野鸭被这叫声吸引,立刻警觉地抬头,向着那只野鸭望去。 紧接着,所有野鸭都拼命划动蹼掌,远离那只毒发的野鸭。 见到这一幕,沈砚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为毒发的野鸭不会闹出动静,也就不会引起群体的注意。 却没想到旁边的野鸭会被吓得慌乱大叫,而这慌乱竟会在鸭群之中迅速传播。 一时间,所有野鸭都掉转方向,拼命向着湖对岸游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猛兽。 就在这时,最前面那只游得最快的野鸭突然失去平衡,脖子一歪,倒在水面上。 这一幕直接刺激到了所有野鸭。 它们惊恐大叫,叫声中透着一股绝望。 下一刻,野鸭们纷纷扑腾翅膀,飞向天空。 看到这一幕,沈砚彻底沉不住气了。 野鸭可不同于野鸡,它们被称作水鸟,是真的会飞。 一旦让它们上了天,那还怎么抓? 一只野鸭中毒竟然会引发整个鸭群陷入恐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忙活了一上午,却因为一个小疏忽导致到手的鸭子全飞了。 沈砚内心一阵火大。 他拾起刚刚砍下的竹竿,头也不回地往湖泊方向跑去。 第9章 猎花豹 当沈砚来到湖泊边上时,沙盘视野中仅能看到五只野鸭的踪迹。 其中有三只毒发的漂在水面上,第四只倒在湖岸边的灌木丛处,第五只在十几丈开外的山林内。 至于剩下的野鸭,全都向东南方飞走了。 沈砚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毫无收获。 按照眼下这个状况来看,那群飞走的野鸭肯定也逃不了多远。 沈砚没再多想,来到靠近三只野鸭的湖岸边上,将手中的竹竿首尾相连卡在一起,向着湖心伸去。 尝试几次之后,漂在水面上的三只野鸭全都被他捞了上来。 紧接着,他在灌木丛处找到了第四只野鸭。 中毒后的野鸭翅膀下垂,站不住脚,即便是落在地面,也失去了活动能力。 趁着毒素还没被彻底吸收,沈砚将碾碎的蒲公英根混着冷水灌入野鸭口中。 几息之后,野鸭就在那厚重的苦味刺激下开始呕吐。 消化食物是需要时间的,只要尽快将那些未被消化的枯叶与毒螺肉吐出来,就能减轻中毒症状。 处理好之后,他将三只野鸭放进背篓底部,用隔篾隔开一层。 第四只野鸭放在中层,避免互相挤压。 随后,沈砚向着林地方向快步走去。 在沙盘视野的辅助下,他很快就找到第五只野鸭。 催吐之后,继续向野鸭飞走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了盏茶的功夫,都没再见到野鸭的踪影。 野鸭总共有十三只,不排除个别几只没抢到食物,或者轻微中毒不影响飞行。 现在抓到五只,收获也不算小了。 不过沈砚还是想追过去试试运气。 没过多久,他就进入深山的范围。 很快,沙盘边缘出现了一只野鸭的踪迹,就在五十丈外的一处林地上。 沈砚大喜,立刻加快脚步。 然而刚走两步,那只野鸭附近竟然蹿出了一抹金底黑斑的兽影。 沈砚内心咯噔一下,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猎弓。 豹! 这可是山林中的顶级猎食者之一,仅次于老虎。 即便隔着五十丈的距离,这头花豹的出现也令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瞳孔缩成竖线,眼神冰冷无比。 花豹悄悄上前,利爪与嘴边沾染着丝丝血迹,明显刚刚吃过其它动物。 来到野鸭背后,花豹猛地向前一扑,一口咬住了野鸭的脖子。 接下来,他用爪子按住野鸭,开始撕咬。 两三斤的野鸭对花豹来说就是点心,几口就被吃完了。 花豹舔了舔爪子,像是还没吃饱,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往大山深处走去。 短暂的震惊之后,沈砚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对于豹类,他也有几分了解。 豹性畏人,闻人声则走。 它们是伏击型掠食者,善于隐蔽捕猎,对人有着天然的警惕。 若是在山林中发现人迹,它们通常都会悄悄撤离,避免与人冲突。 当然了,生存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它们也会对人发起反击。 总而言之,花豹攻击人的频率,远远低于虎、狼等猛兽。 然而,花豹的感官极其敏锐。 它们可以听到百米之外人类行走的声音,能够嗅到五十米外人类的气味。 纵然沈砚在四十步内百发百中,但也只是针对静止或是匀速移动的物体。 一旦进入花豹的警戒范围,弓弦震动的瞬间,花豹就会本能地做出规避动作,逃向别处。 即便能够射中,箭矢也会破坏豹皮,价值就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手中的猎弓。 保持着百米开外的安全距离,紧紧跟在花豹后面。 即便无法射杀花豹,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猎杀一只花豹的收益,可是猎杀一群野鸭的几十倍不止! 首先那一身豹骨,就是不可多得的药材珍品。 用豹骨泡出来的酒,有强筋健骨、祛风通络的奇效。 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上一口,浑身都能暖烘烘的。 豹胆更不用说了,清热解毒,明目镇惊,是名贵药材。 至于豹肉,口感粗柴腥膻,脂肪含量低,对于腹中缺油水的百姓来说,的确卖不上什么价格。 但这年头有口肉吃,总比树皮、糙糠要好得多吧。 豹鞭是公认的对男人有好处。 豹爪打磨光滑能做装饰挂件。 不过,花豹的价值本就不在这些。 最值钱的,还是豹皮! 不管在哪个时代,豹皮都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也是身份的象征。 一张成色上佳的豹皮挂在厅堂,是彰显财富、地位的绝佳物件,是可遇不可求的收藏品。 不少商贾巨富、王公贵族都愿意重金求购。 想到这里,沈砚更加坚定了猎杀花豹的决心。 跟着花豹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花豹又先后找到了两只毒发的野鸭,干脆利落地吃了下去。 对于这点儿损失,沈砚并没有在意。 只要能抓到这头花豹,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当花豹打算继续寻找猎物时,它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花豹开始微微发抖,尾巴也不再摆动,紧紧贴在身后。 似乎是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花豹低下头,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脸,看上去十分难受。 随后,它抬起头,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吼叫,吼声中充满痛苦。 毒发了! 沈砚目光一亮,果然不出所料! 花豹吃了中毒的野鸭,必定也会中毒。 然而问题又来了。 沈砚对野鸭下毒,本就剂量不大。 现在花豹吃了野鸭,毒性对它又能造成多大影响? 若是毒性能够使花豹失去行动能力,那就可以活捉花豹,捆缚口角之后让它自行排毒恢复。 这么一来,就可以价值最大化。 相反,若是毒性不足,那就只能趁着花豹中毒,状态不佳的时候将其射杀。 简单是简单,损失可就大了。 花豹一死,毒性在体内无法排出,豹肉、豹骨、豹胆全都被污染,算是废了。 就在沈砚心中思索的时候,那花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涣散,嘴角也流出了白沫。 紧接着,它似乎是站不稳了。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地抓动。 沈砚见状,嘴角顿时翘了起来。 成了! 第10章 流寇?盗匪? 面对毒发倒地的花豹,沈砚并没有放松警惕。 虽然他的体质被强化过,但也没想过赤手空拳上去肉搏。 打赢了,也就是赚一个“沈砚打豹”的名头。 万一打输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穿越的机会。 绝境中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 人类根本想象不到,野兽临死前爆发出的最后一击究竟有多么恐怖。 思索片刻,他在附近的山林里找了一根带分叉的长树枝。 然后拿出麻绳,动作利落地打了三个活套索。 只要套中花豹,它越挣扎,就被绑得越近。 随后,沈砚来到花豹附近,手握分杈树枝,从侧方缓缓靠近。 花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 也许是因为中毒,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当他来到花豹身侧时,猛地将手中树杈压在花豹的颈肩处。 原本病殃殃的花豹突然暴起,哪里还有半分疲态,扭头就咬向沈砚。 然而它的脖颈被树杈死死卡在地上,再加上树枝太长,花豹根本无法反击。 趁着这个时机,沈砚另一只手甩出套索,精准地套在花豹的上下颌处。 猛地一拉,套索立刻收紧,花豹的怒吼瞬间变成了闷哼,彻底闭嘴。 猛兽张不开嘴,这下就好办了。 在长枝杈的掩护下,沈砚将花豹疯狂挣扎的前爪和后腿分别绑死,然后将四肢固定在一根竹竿上。 这么一来,它便只能侧身躺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接下来,沈砚脚踩竹竿,打开花豹嘴部套索,将蒲公英根混着水灌入其口中。 等花豹将腹中食物吐了个七七八八,他这才放下心来。 距离花豹吃下野鸭也不过半个时辰,现在将毒物吐出,想必下午就能恢复了。 沈砚坐在地上,从背篓中拿出水袋喝了一口。 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起这只花豹。 体长五尺,重约百斤。 肚腹并不紧实,肋骨在皮毛下若隐若现。 也许是营养不足,金棕底色的毛皮像是失了油亮,黑色斑点也略显粗糙。 这样一只花豹,成色不算很好,充其量也就是中等水平。 不过对于沈砚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带去县城卖掉,绝对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收益。 休息了一会儿,沈砚从远处将背篓拿了过来。 打开看了看,五只野鸭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 虽然没有吱声,但眼神灵动了一些,不像最初那样萎靡不振了。 有野鸭有花豹,这次进山可算是大丰收了。 可惜身上的猎弓是一箭都没放,白白给张二河送去了粮肉。 接下来,沈砚用套索将花豹的上下颌重新套紧,防止其暴起伤人。 然后将竹竿担在肩上,像挑扁担一样挑着花豹往山下走去。 百多斤的猎物在身,沈砚步履轻松,一路走到山下都不觉得累。 这不禁让他感慨体质强化带来的巨大提升。 约摸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最初布置山林小套的那片林地。 还没靠近,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两个人影。 沈砚打开沙盘视野,远处的场景顿时一览无余。 两个男人,一个疤脸,另一个瘦黑。 他们满身脏污,披头散发,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短褐,衣襟处露出的棉絮早已板结发黄。 “两个乞丐?”沈砚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他将花豹放下,背着背篓,不声不响地摸了过去。 两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百米开外的动静,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一处灌木丛下。 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在低矮的树丛中扑腾,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后腿被麻绳套索紧紧勒住,地上是一片凌乱的挣扎痕迹。 “竟然是野兔,哈哈哈,今天老子算是有口福了。”疤脸男子大声笑道。 “大哥,是猎户下的套,他们进山都带着弓箭......”瘦黑男子语气中带着犹豫。 “有弓箭又如何,他敢射咱?”疤脸啐了一口,毫不在意。 “大哥说的是,区区猎户,谅他也不敢对咱兄弟动手。”瘦黑男子盯着野兔,咽了咽口水。 两人正说着,沈砚已经从侧面绕了过来。 之前在沙盘上他没怎么注意,现在来到近前,顿时从疤脸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匪气。 看样子,这两人不像是乞丐,倒有几分流寇的做派。 流寇,说白了不就是贼嘛? 为了躲避官差的抓捕而四处犯案,连个正儿八经的地盘都没有。 对于这种货色,沈砚又怎会放在眼里。 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偷我东西,那是我管不过来。 现在当着我面你再敢偷试试? 懒得理会二贼,沈砚向着套索那边走去。 三个套索,只中了一个。 唉,荒年,连野兔都变机警了。 就在这时,沈砚的出现引起了瘦黑男子的注意。 后者双眼一眯,黢黑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 “诶,打猎的,说你呢,没看到这块地被我们哥俩占了吗?滚,快滚!” 瘦黑男子冷喝,挥手赶人。 疤脸男子手拿半截木矛,一脸凶狠,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沈砚眉头微皱,指向地上的套索,“那野兔是我的。” 疤脸男子双眼一瞪,“让你滚你聋了?再敢废话,老子活剥了你。” 很明显,两人是想要强行占下这只野兔了。 看着疤脸男子嚣张的态度,沈砚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是贼吗? 这么快就改强盗了? 沈砚取下了挎在身上的弓箭,语气冰冷。 “看这样子,你们是打算明抢了?” 瘦黑和疤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意外。 怪了! 什么时候猎户敢和流寇硬刚了? 疤脸冷冷一笑,目光落在沈砚的背篓之上。 其中的野鸭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疤脸表情一亮。 还有山货! 他对一旁的瘦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捡起地上的镰刀在旁掠阵。 疤脸舔了舔嘴唇,一个猎户也敢炸毛,真是找死的玩意儿。 “哼,本来只是想吃一口肉,现在,老子想杀人!” 疤脸嘴角勾起一丝残忍,刀口舔血的买卖他也不是没干过。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莽,只要不在官兵眼皮子底下犯案,杀人算什么? 更何况这里是山林,杀了之后都不用处理,不出几个时辰就被野兽吃干净了。 大山里死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第11章 你的命真好 疤脸手持断矛逼近,沈砚看着矛头上粗糙的木茬子,不由冷笑。 “就凭你这把破木棍?” 与其说是断矛,倒不如说是一根被硬生生掰断的粗树枝。 断面是杂乱的木茬子,边缘处凹凸不平。 这东西也能杀人? 植物人啊? 听到沈砚嘲讽他的武器,疤脸不禁有些恼怒。 “杀你够用了!”疤脸怒喝,手中木矛猛地刺来。 沈砚看着那矛头落下的轨迹,就像是看慢放镜头一样。 他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 疤脸眼神轻蔑,毕竟是个后生,没经过什么风浪。 他这刚一发狠,就把对方吓得不敢动了。 待会儿只要将矛头狠狠刺入对方脖颈,刺穿这人咽喉,这场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这下不仅有肉吃,还能白得一柄猎弓和一筐山货,妥妥的三喜临门。 想到这里,疤脸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就在这时,沈砚突然动了。 一把就将粗糙的木矛握在手中,任由对方如何发力,都无法寸进分毫。 疤脸心中大惊。 “撒手!” 沈砚又怎会乖乖撒手? 五指攥着矛杆,猛地向身后一扯。 嗤啦! 粗糙的矛杆磨破皮肉,硬生生从疤脸手中被拽了出来。 疤脸一声痛叫,手掌皮开肉绽。 自从体质强化后,沈砚还从没与普通人较量过。 但仅凭他能开三石弓这一点,就绝非普通勇武。 一石一百二十斤,三石就是三百六十斤。 前世霸王项羽力能扛鼎,大概也就是三百至四百斤这个水平。 所以,以沈砚的体质,说是人力天花板也不为过。 夺过木矛,沈砚立刻反击。 一脚蹬出,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疤脸凌空踹飞,嘭地一声摔在五米开外的地上,口吐鲜血。 沈砚没有停手,攥紧矛杆,调转矛头。 手臂向后拉伸,肌肉骤然紧绷,向前掷出。 嗖! 一阵破空声。 断矛脱手而出,噗地一声刺入疤脸胸口。 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疤脸双眼瞪得老大,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鲜血如泉水从口中溢出,彻底断气。 旁边的瘦黑男子身躯一颤,被沈砚的手段惊出一身冷汗。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说道:“你这后生,下手也未免太过狠毒了,我兄弟不过是想吃口兔肉而已,你竟然杀了他!” 沈砚看向瘦黑男子,眼神冰冷,“你倒是会说话,我若是打不过他,现在死的就是我。” 疤脸眼中的杀意早就呼之欲出了,只可惜他对上的是沈砚。 这世道人命如草莽,区区一个流寇,死了也是活该。 瘦黑男子咬牙,压下心中怒意。 “好,都说英雄出少年,今天算是领教了。” “等着!今日之仇,来日必定十倍奉还!” 贼寇之间冲突,即便吃了败仗也会撂几句狠话。 这是对抗屈辱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沈砚并不这么理解。 千日做贼他听过,千日防贼是什么道理? 死仇已经结下了,这厮还想全身而退? “那你没有来日了。” 他的眼底杀气四溢,一张猎弓瞬间就被拉成满月。 箭矢之上裹挟着浓郁至极的杀意,如同噬人猛兽死死盯着瘦黑男子。 如果对方刚才转身就逃,沈砚或许还不会赶尽杀绝。 可现在嘛,此人不除,今后他势必会寝食难安。 瘦黑男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即便当初被捕快追杀,他也没有感到如此绝望。 这种直面死亡的威胁,令他感到如坠冰窟,一滩黄色水迹迅速顺着裤腿流在地上。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个猎户手中吗? 忽然,山林之中,一道粗粝的嗓音时远时近传来。 “哪里来的后生,好重的杀性,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了吴老黑,你杀疤脸的仇就一笔勾销了。” 沈砚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瘦黑男子,“说话的这人能做主不?” 吴老黑连连点头,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喜色。 沈砚嘴角翘起,“你的命真好。” 手指松开。 嘣! 四十步内,百发百中。 几乎是弓弦震响的同时,箭矢穿透空气,精准没入了吴老黑的眉心。 那黢黑的身躯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紧接着,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地倒在地上。 直至断气,吴老黑的脸上还带着喜色。 笑着死的,命真好。 沈砚提着猎弓,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向四周隔空喊话。 “你的人被我杀了,刚才说的一笔勾销还算数吗?” “竖子找死!” 粗粝的嗓音中满是愤怒。 沈砚顺手从背后抽出箭矢,搭在弦上,“你要为他们报仇?” 他的目光不断扫视四面八方,严阵以待。 然而等了半天,那藏在暗中的人始终没有露头。 “也罢,我等本就是下山探路的,疤脸和老黑栽在你手里,算是他两倒霉。” “至于报仇,嘿嘿,人都死了,报仇有个卵用?” “后生,咱们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现在才想走?迟了!” 沈砚早就通过沙盘发现了那人的藏身位置,只不过对方一直被树枝遮挡,极难射杀。 于是他将计就计,几次走位之后将背部露给对方,这才让那人放松警惕。 只见沈砚猛地转身,手中的猎弓瞬间拉成满月。 弓弦嘣响,箭矢破空。 这一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瞬间没入了远处一棵大树之上。 闷哼响起,一抹黑影从树上掉下。 来不及处理自身伤势,男人连忙对着沈砚的方向摆手。 “别别,别开弓,我就是一小蟊贼,杀了我对你也没有好处。” “留我一命,我告诉你个绝密消息,如何?” “什么消息?” 沈砚不动声色,刚拉满的猎弓悄然松了几分劲力。 有门! 男人脸色一喜,捂着中箭的臂膀坐起身子。 “兄弟可听说过,前些时日官军大捷,在平漳县城外击溃了一股义军?” 义军,对大乾正统来说也就是逆贼。 乱世当前,各地的府衙门口都贴有悬赏。 提供逆贼踪迹者,赏银十两。 主动检举、指认逆贼头目者,赏银三十两。 带领官军捣毁逆贼营地者,赏银百两,免一年赋税。 沈砚脸色微变,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青石塘村以外的消息。 于是面不改色问道:“听说过,那又如何?” 第12章 百步穿杨 听到沈砚的问话,男人微微点头。 “既然听过,那我这消息对你来说,可是一桩大机缘!” “你可知,将义军的行踪通报官军,可得什么赏赐?” 男子伸出五指,正要说话,似是意识到不对,忙将另一只手也摊开来。 “十两银子!” 男人眼中带着几分狂热,“眼下这年景,像你这种贫农一整年不吃不喝,也赚不来如此多钱。” “小兄弟,饶我一命,我将那义军行踪告知与你,如何?” 沈砚冷笑,“你怕不是为了活命编的瞎话?” “千真万确!”男人脸色一急,连忙说道:“我大哥亲口所说,一队义军为了躲避官军追杀,钻进了大山深处。” “哪处大山?”沈砚追问道。 男人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了能放我走吗?” 沈砚松开弓弦。 箭矢破风,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寒光,猛地刺入男人眉心。 “那你不用说了。” 义军的行踪对沈砚来说并不值钱,他又不是大乾王室,至于将那些溃军赶尽杀绝? 倒是这三个流寇,若是不斩草除根,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喊来帮手对付他。 到时候不止是他,只怕整个青石塘村都要受到牵连。 收起弓箭,沈砚长舒一口气。 第一次杀人,没什么特别强烈的不适感。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去看视线下方出现的提示。 【击杀流寇喽啰,积分+20】 【击杀流寇喽啰,积分+20】 【击杀流寇骨干,积分+50】 这么看来,最后杀死的那个男人就是流寇骨干,难怪会知道义军溃逃的消息。 【当前积分90,是否抽奖】 沈砚犹豫了一下。 抽奖奖池目前可分为四个档次,分别是10积分、100积分、500积分与1000积分。 经过前几次尝试,10积分抽出来的奖励都比较普通。 这一次,他决定试试100积分的奖池。 不过,眼下积分还不够—— 咔哒! 沈砚动作麻利地扭断了野兔的脖子。 【击杀成年野兔,积分+10】 【当前积分100,是否抽奖】 这下够了。 抽奖! 念头一动,面板之上绽放出一片璀璨的蓝色光芒。 【获得技能[绝对命中]】 【发射的箭矢、投掷物等必定命中意念锁定的目标】 沈砚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绝对命中叠加弓箭精通,只要他的目标不被障碍物遮挡,四十步之内,必定命中。 只是可惜,对于梅花鹿、猎豹、老虎等感官比较敏锐的野兽来说,四十步太近了,可能还没靠近就会引起其警觉。 射程有些不够啊! 就在沈砚暗叹之时,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阵异动。 【弓箭精通,就位】 【绝对命中,就位】 两个技能的字眼如磁石一样相互缠绕,融合,然后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技能。 【获得技能[百步穿杨]】 【心念所至,箭之所向,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看着新的技能,沈砚心中一阵明悟。 百步,一百五十米左右。 从此刻起,只要弓箭在手,即便面对山林之王他也有一战之力了。 日头逐渐偏西,沈砚将射杀流寇的箭矢一一收回,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经过了这么久,三个贼寇身上的血腥味早就散开了。 荒年的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饥饿的虎狼。 对那些许久没有饱餐的猛兽来说,三个人类可是一顿血肉盛宴。 恐怕等不到太阳下山,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沈砚将猎物重新挑起,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一头花豹,一只野兔,还有五只野鸭,这份收获,已经远远超过了张二河等几个老猎户。 今天是开市的日子,沈砚没有回村,而是挑着猎物上了官道。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体质,他硬是扛着上百斤的猎物,走了十几里地。 期间路过一条小河,他就地处理了野兔,午饭吃了烤全兔。 走了半个下午,终于进了县城。 随着他的到来,主街的街面上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滴入冷水,整个集市瞬间炸开了。 “花豹!竟然还是一只活的!” “天爷哎!这是哪儿来的壮士,竟能活捉这种猛兽!” “开眼了,还真是个稀罕物,今天这集没白来。” ...... 人群聚在沈砚周围,指指点点,言语中充满了敬畏、好奇。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修养,花豹已经恢复了过来。 虽被麻绳捆得结实,但那双兽瞳之中的冰冷让围观者频频后退,不敢真正靠近。 沈砚来到集市角落,找了个稍微宽敞的位置,将花豹和野鸭放下。 他一脸平静的坐在地上,任由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绸面短袄,戴着兔皮帽的中年男人,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摊前。 在征得了沈砚的允许之后,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花豹,皮毛、爪子以及牙齿等。 沉思片刻,男人看向沈砚拱手笑道:“鄙人姓吴,是旁边山货铺子的东家,敢问小兄弟,这头花豹打算怎么出手?” 沈砚还了一礼,淡淡说道:“价高者得。” 男人点头,呵呵一笑,“当是这个理,只不过这等凶物,寻常人家可不敢接手。” “养在家里不仅消耗肉食,还得雇人小心看着,以免逃脱伤人,其中种种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砚嘴角微微翘起,知道对方这是打算压价。 “吴老板多虑了,这头花豹虽是活捉,但不活卖。” 看到对方神色一怔,沈砚跟着解释了一句。 “家里老人叮嘱过,猎到凶兽之后必须亲手将其杀死,以免这畜生逃脱之后回来寻仇。” “你若是真心想买,得让我将这畜生宰了,再给你带走。” 野兔的积分是10,流寇喽啰是20,这么看来,一只花豹没有50也有30了。 沈砚宁可亏点儿钱,但这积分是必须要弄到手。 吴老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他做这一行有些年头了,没少听说过野兽寻仇的事。 沈砚这个条件也不算过分。 虽说他有门路,能将这头花豹送去郡城甚至是州城,转手就能卖出至少百两银子。 但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再加上花豹每天的吃食与看护,损耗与风险着实不少。 沉吟片刻,吴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银子,这头花豹连同五只野鸭我一起收了,怎么样?” 第13章 骡子、反曲弓 三十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然而一头花豹与五只野鸭加起来,远远不止这么点。 显然,这位吴老板看沈砚是乡野出身,年龄不大,将他当成了没有见识的傻小子。 沈砚没有回应,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要说眼下这个山货的行情,他还真没有渠道去了解,但讲价这种事又有何难? 要价就加倍,砍价就对半。 他直接说道:“六十两,你可以把花豹带走,但五只野鸭要另算。” 周围顿时一片哗声。 六十两! 即便放在县城里,也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 吴老板脸色难看了几分,连连摆手,“小兄弟,你这也不是金钱豹啊,哪儿能卖如此高价!四十两!四十两已经顶天了!” 吴老板一阵苦笑,表情不像是装的,看来是被砍到大动脉上了。 沈砚淡定说道:“豹血、豹胆可入药,豹爪、豹牙可做饰品,豹骨、豹鞭可强身健体,豹肉虽不肥美,但也可充饥果腹,至于豹皮,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五十两!以吴老板的本事,这笔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 “不行,最多四十两,真不能再多了!后面剥皮鞣制,取肉剔骨都要请匠人,开销可不小。” 沈砚思索片刻,“四十五两,这五只野鸭你也一并拿去。” 吴老板嘴角一抽,好家伙,一只野鸭不过一百文左右,你卖我一两银子? 看到对方还不松口,沈砚叹了口气,“若是吴老板觉得为难,那我可以在此多等几日,碰碰运气。” 吴老板脸色微变,他压价是想多赚些钱,可若是被其他货商买去,那可就一个子儿都赚不到了。 刚才他看过了,这头花豹的皮毛虽然不算上等,但却没有任何损伤,等剥皮鞣制之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沉思片刻,吴老板心一横,咬着牙接下了这个价格。 “罢了,四十五两就四十五两,算是鄙人与小兄弟交个朋友。” “你既能生擒花豹,想必本事绝对不差,以后若是还有这等好货,务必先来我吴记山货铺,绝不让你吃亏。” “好说好说,吴老板大气。”沈砚开怀笑道。 旁人听闻,目光中不禁露出毫不掩饰的艳羡。 四十五两,对普通的百姓与商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笔钱若是去买稻米,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一年还有剩余。 若是换成粟米,还能吃更长时间。 眼看生意谈成了,旁边的伙计连忙上前带路,虽不敢靠近那头猎豹,但还是帮忙拾起了野鸭。 沈砚担起花豹,一同往山货铺子走去。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钱货两清。 吴老板表情古怪地目送沈砚走出铺子。 怕野兽逃脱报复,所以杀死花豹,这他理解。 可怎么连那五只野鸭也杀了? 总不能是怕野鸭报复吧? 回想起沈砚杀死野鸭后眼底的笑意,吴老板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 “杀死花豹竟然有100积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离开山货铺子的沈砚心情大好。 再加上那五只野鸭,他的积分直接从0到了200,足够在百分奖池抽两次了。 “抽奖!” 梭哈是一种智慧。 沈砚没有犹豫,直接二连抽将积分清空。 熟悉的蓝色光芒再次划过眼前。 【获得成年骡子】 【获得反曲弓】 不错,百分奖池的确没有令人失望。 一匹成年骡子在集市的售价大概是三四十两银子。 而一张反曲弓的价格要与弓力、材料、工艺等挂钩。 按照系统出品的这个成色,至少也是十两银子打底。 比之前的柴刀、棉被强太多了。 考虑到眼下身在集市,他没打算将奖励提取出来。 一是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二是奖励提取出来就放不回去了,拿着占手。 几步路之后,沈砚走进了一家粮铺。 大手一挥,上等的精米和麦面各来五十斤。 付钱之后,米面先存店里,沈砚转身走进肉铺。 虽说他会打猎,但那些山珍野味吃起来,还真就没有家猪吃起来香。 先称十斤猪五花,再来十斤后腿肉,猪肝、肥膘也没有落下。 屠户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将猪肉分别用草绳串起来,末了还添上两斤筒骨当做赠送。 接下来又走了几家店铺。 油盐酱醋,麻绳箭矢,日常与打猎所需的,全都拣着好的买了一些。 看着女掌柜身上的棉裙,沈砚不由得想到苏婉卿那件单薄的夹袄已经摞满补丁。 他脚步一转,朝着街尾那家衣铺走去。 铺子里暖和一些,墙上挂满了厚实的棉服,款式简单。 他伸手摸了几件棉衣棉裙的厚度,入手柔软扎实,絮的棉花很足。 “掌柜的,来四套女人棉衣,从头到脚置办全了。” “照这个身量拿,要暖和的。”沈砚用手比划了一下。 苏婉卿身段丰腴,林芷柔略显清瘦,二女穿衣尺寸其实相差不多。 给自己也买了两套棉衣,沈砚走进对面的布铺。 棉被虽然有了,但还缺枕头、褥子。 家里的硬板床虽然坚实耐造,但若不铺得厚实一些,夜里肯定会硌膝盖。 随后,沈砚找到了一家车作坊,买了一辆板车与一套辕具。 又花了三十文钱,找作坊里的雇工将刚刚采买的物品悉数搬上板车。 雇工推着板车跑前跑后,热情的不得了。 沈砚跟在旁边,不经意间扫到了街角的一间当铺。 他猛地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再从当铺出来,采买的货物全都在车上装好了。 那中年雇工干劲十足,一直将板车推到城门口才交给他,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 出城之后,沈砚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将意识中的骡子提取出来。 套上辕具,骡子拉车,他顺便坐在车上休息。 这一车货物不超过两百斤,即便再加上沈砚的重量,骡子的步伐依然轻快。 余钱放入襟袋贴身收好,这次采买物品总共花了八两七钱。 换做刚刚那个雇工,至少要五个月不吃不喝才消费得起。 眼下钱粮充足,沈砚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往后的半年乃至一年都不需要再为吃穿担心了。 ...... 远山衔着最后一抹残阳,给村子披上一层暮色。 苏婉卿第三次走出屋门,向外张望。 村道尽头,只有枯藤老树,却不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唇线紧抿。 门口,林芷柔坐在木墩上频频远眺,手中的棉裙还未补完。 针线拿了半天,却是一针也未曾落下。 “一天了,怎么还是不见沈大哥的身影......”林芷柔话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是猎物难寻,走得远了些吧。”苏婉卿心绪难宁。 “山里黑得快,只怕狼嚎声一起......” 二女不再说话,耳边只剩下风声穿过门栅的呜咽。 第14章 送你粮肉棉衣?你配吗 就在苏婉卿正向着村外眺望的时候。 一辆骡车出现在视线尽头,不紧不慢地向着这边走来。 驾车的男子不是沈砚还能是谁。 “回来了!” 苏婉卿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林芷柔也忙跟着站起身子,二女迈开脚步便朝村头走去。 村口老树下,几个修补农具的村民聚在背风处。 车轱辘压过土地,嘎吱声断断续续传来,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啥动静?这天气还有货郎进村?”一人疑惑地抬头张望。 随着骡车驶进村子,沈砚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咦?那……那不是沈家的泼皮吗?!”眼尖的人失声叫了出来。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果然是那泼皮。 都说人靠衣装,没想到换了一身新衣,那副混不吝的姿态倒是收敛了几分。 身上挎着猎弓,眼神里也带上了一股子精神气。 更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他驾着的那辆骡车,上面的货物堆得像小山似的。 鼓囊囊的米袋面袋、白亮肥厚的大块猪肉、捆扎整齐的油纸包、还有那厚实簇新的棉裙棉衣与暖和棉鞋! 这景象,像在冻土上点燃了一把火,瞬间引爆了村口的死寂。 “老天爷哎!这……这真是那泼皮?” “骡车!粮肉!棉衣!这......这泼皮是去抢钱庄了?” “看那棉衣絮得多厚啊,这冬天怕是冻不着他了。” “我不信!这泼皮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呸!狗改不了吃食,肯定又是卖了老沈家的地契换来的。” “败家子!瞧着吧,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怀疑、震惊、妒忌......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是满满的酸意和羡慕。 几个见不得人好的朝着骡车方向啐了一口,嘴里一遍遍地小声咒骂。 沈砚面不改色地驾着骡车,将耳边的风言风语抛之脑后。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走上村道,尖细的嗓音在骡车前响起。 “沈砚,你今天去哪儿了?你私藏野鸡的事狗剩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不是不想分我肉吃才故意躲着我?” “好,既然如此,那今后你就别来找我,以后我也绝对不再理你。” 沈砚下意识拉了一下缰绳,目光微抬,眼前的人影与脑海中的记忆迅速对号。 陈翠香,前身的真爱。 一张大白脸上涂着胭脂红唇,样貌平平,虽然不丑,但也谈不上美。 就这长相,是怎么把前身迷得神魂颠倒,荒年卖地就只为了牵个手? 那手上镶钻啊? 沈砚心中一阵无语。 逼停了骡车,陈翠香这才注意到沈砚身后堆满了粮肉棉衣。 “我说你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原来是去给我家买年货了。” 她眼中的怒意消退几分,板着个脸,用施舍的语气说道: “不错,你总算是开窍了,看在你送我粮肉棉衣的份上,我可以考虑让你进我家门。” 沈砚笑了。 进你家门? 是当免费苦力过去卸货吧? 他一脸不屑道:“送你粮肉棉衣?你配吗?” 陈翠香双眼一瞪,不敢相信百依百顺的沈砚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沈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胡话?”陈翠香尖叫道。 她脸上闪过一抹怒意,正要转身离开,但又舍不得这一车硬货。 顺了口气,她指着车上的货物,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刚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动作快点,把这些货物拉去我家,我爹娘见了肯定会给你一个登门的机会。”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齐齐看向沈砚,一阵嗤笑。 “一整车的粮肉棉衣就只能登门?这泼皮可真下血本啊!” “啧啧,这车货物至少也有七八两银子了吧?” “跑不了,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娶两个都有富余的。” “还是翠香这女娃有手段,把这泼皮治得服服帖帖的。” “到底是啥手段?莫不是老陈家这闺女下面镶金了?” ...... 听着陈翠香的话,沈砚脸上的讥讽欲甚,“陈翠香,我什么时候说这些东西是买给你的了?” 陈翠香不屑一笑,只当这是沈砚欲擒故纵的小心思。 她走上前,语气高高在上。 “行了,你快点拉货去我家,晚点儿我可以陪你在村里走一圈。” “不过先说好,就走一圈,而且,你也别想摸我的手。” 闻言,沈砚笑了,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个破鞋,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配吗? “陈翠香,你怕是误会了。” “这一车粮肉棉衣价值八两银子,就算是把你卖了都不够,你哪儿来的脸让我送你家去?” 陈翠香神情微怔,短暂的愕然之后,一张大白脸涨得通红。 沈砚没再理会她,转过脸去,看向人群外围快步走来的两道身影。 “婉卿。” 话音落下,穿着单薄旧衣的女人挤进人群,怯生生地走了上来。 苏婉卿的小脸冻得红扑扑,却难掩五官的精致。 她满面欣喜,眼中除了沈砚之外再也装不下其它,连板车上那些粮肉都下意识忽略了。 与先前对待陈翠香的冷漠不同,沈砚眼底泛起几分柔情。 他拿出一件棉衣,细心地为苏婉卿披在身上,穿好之后系上盘扣。 “夫君……”苏婉卿心底涌起强烈的幸福感。 厚实的棉絮将寒风抵挡在外,身子立刻就不抖了。 感动之余,她美眸之中一片晶莹。 沈砚轻抚女人脸颊,眼里满是宠溺。 随后,他又转身拿出另一件棉衣。 “芷柔,你也过来。” 一旁,林芷柔微微一怔。 看着那崭新的棉衣,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自己也有?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来。 “天冷,快穿上。” 沈砚没有耽搁,直接将棉衣披在她单薄的肩上,动作熟练地系好盘扣。 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她睫毛轻颤,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谢谢,沈大哥。” 林芷柔攥着衣角,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翠香气得脸色都青了。 沈砚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温婉动人,一个清丽脱俗,美得就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仙女。 相较之下,她就显得太过普通了。 饶是她向来普信,也不禁在这无形的对比中自惭形秽。 第15章 泼皮体验卡 看着沈砚身边的两朵娇花,陈翠香一脸黯然,手指下意识地捏紧棉衣衣角。 然而此刻,她这一身破旧棉衣与二女身上的崭新棉衣相比,完全上不得台面。 板结的棉絮,开缝的破口,还有稀稀拉拉的线头,像是无数根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人比不过就算了,连衣服也比不过! 强烈的羞愤从心底冒出,刺激得她浑身颤抖。 两个逃荒而来的女人,竟然被沈砚视若珍宝。 而她,作为沈砚一直以来的追求者,却在村里众人的注视下沦为笑柄。 那些粮肉、那些棉衣,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陈翠香越想越糟心,指着沈砚,五官因为妒忌而扭曲起来。 “沈砚,你别得意,我还不知道你?等这些粮肉败光了,有你哭的时候!” “死泼皮!我呸!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泼妇般放出几句狠话,陈翠香在一阵哄笑之中狼狈离开。 一场闹剧结束,旁边围观的村人反而更多了。 看到沈砚就要驱使骡车带着二女离开,几个村里的同辈连忙跑上前来。 “砚哥儿,砚哥儿,你刚说这车货物花了八两银子,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怎么,你们不信?” “嗐,倒不是这个,就是兄弟几个好奇,你之前也没这么有钱啊?” 沈砚呵呵一笑,也没有隐瞒,将他从张猎户那里借弓箭的事情说了出来。 “啊?进山打猎?感情这是拿命换来的?” “勇!还是砚哥儿有本事!” “山里虎狼凶险,砚哥儿能挣这份儿钱,我是一点儿都不羡慕。” “那是,毕竟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几人恭维了几句,顺势也就散去了。 在他们看来,赶明儿若是活不下去了,就算是去当山贼也比进山打猎强。 打劫过往的商旅,总比直面虎狼要强得多吧。 沈砚正要转身,目光突然瞥到人群中一个背影转身离去。 他表情先是一愣,立刻对着身边二女嘱咐几句,然后小跑出去。 “大哥,你既来了,怎么不招呼我?” 那人闻言,身躯一颤,像是白日见鬼一样紧张,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几分。 然而沈砚脚下更快。 三五步之后,便追上了对方。 看到面容,他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大哥跑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找你借钱?”沈砚佯装出前身那副混不吝的姿态。 他没有看错,此人就是前身的大哥沈墨。 前身偷了家中地契拿去换钱,事发后,若不是这个大哥提前开门放人,只怕前身已经被老爹打断了腿。 对于前身的家人,沈砚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去与之相处。 但若是直接将其抛弃,他也做不到那么冷漠自私。 恰好今天见到沈墨,那就先从大哥这里缓和关系吧。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沈墨头也不回,走得更急。 这个泼皮弟弟,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上次更是偷了家里的地契卖钱。 老爹为了早日将地契赎回来,这些天逮空就去山上采摘山货,前两天为了一株药材,险些被毒蛇咬伤。 这几天他总是在想,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弟弟,家里的日子不知道要好到哪儿去。 “大哥,你等等。”沈砚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对方去路。 沈墨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我不是你大哥,沈家也没你这个人。” 看着大哥神态中的冷硬,沈砚也是早有预料了。 随即,他嘴角噙着笑意,从襟袋中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票据。 “大哥可认得此物?” 沈墨狐疑地瞥了一眼,下一刻,瞳孔骤缩。 “这......地契?你不是拿去当了吗?”沈墨只觉得一阵不真实。 因为这张地契,他们沈家在村里受尽白眼,沦为笑柄。 若是丢了脸面,有朝一日还能赚回来。 可连祖宗留下来的田产都丢了,这不管走到哪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见到大哥一脸震惊,沈砚晃着头笑道:“兄弟虽然平日犯浑,但并不傻,难道大哥以为,我真把这祖传的地契拿去当了?” “可你明明......”沈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嗐!我是为了考验那陈翠香,这才谎称去城里把田卖了。” “果然,那小蹄子一看咱家没田了,就跟我断了来往,这种女人,我可不敢往家里娶。” 沈砚身子后倾,肩膀垮着,装出一副你看我多能耐的嘚瑟。 沈墨看着地契,又看了看沈砚,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 潜意识里,这个泼皮弟弟可不是那种迷途知返的人。 可地契是真的,他确认了好几遍。 “罢了,这小子就算再浑,也不至于拿真的地契来耍我。” 一念及此,沈墨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接过地契,重新叠整齐,然后小心翼翼收入襟袋,贴身放好。 没再说话,沈墨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神色。 总感觉,今天这泼皮像是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楚。 这时,苏婉卿和林芷柔从沈砚身后走来,二女手中分别提着粮食和猪肉。 “大哥,这些你拿回去。” 沈墨看去,脸色陡然一沉。 精米精面,还有猪肉肥膘,这些粮肉,得花多少钱?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泼皮,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上好的粮肉? 难不成,这泼皮是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喉头又干又涩。 “这些粮肉得要不少钱吧,你哪儿来的钱?” “刚不是说了吗,我白天进山打猎了,都是猎物换来的。” “打猎?你还会打猎?” “运气好呗,不信的话你去二河叔家问问,猎弓还是他借我的。” 说着,沈砚似是想到了什么,顺手将身上的猎弓和箭囊取下。 “对了,大哥去问的话,顺手帮我将弓箭一并还了。” 沈墨接过弓箭,脸色更加复杂,“好,我会去找二河叔问问清楚。” 说罢,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粮肉。 若是这泼皮走了偏门,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还回去的。 “大哥!”沈砚提着米面粮肉的袋子追了上去。 沈墨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拒绝。 却见沈砚不容分说,直接将大袋小袋往对方怀里一塞。 “都是给侄子的。” 说罢,他抖了抖肩膀,晃着脑袋离开了。 第16章 还是用那权宜之法吧 其实地契早就被当了,否则前身也摸不到陈翠香的手。 只不过下午沈砚在县城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当铺,将地契赎了回来。 抵押的时候前身只拿到了十三两银子,现在要赎回,竟然收了他二十两银子。 当铺规矩,提前赎当需要支付额外的贴价。 二十两,几乎相当于半只花豹了。 沈砚咬着牙交钱赎当。 虽说以他的武力,完全可以闯进当铺零元购。 但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老话说得好,威武不能屈。 凡事都要讲个道理,也不能说现在他威武了,就让别人屈服。 至于另一句老话,富贵不能淫,沈砚嗤之以鼻。 不能淫? 那要这富贵有何用? 重新驾上骡车,沈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又是浪荡偷笑,又是摇头晃脑,看来在家人面前维持泼皮人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还好,虽然大哥对他心存疑惑,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等以后再多接触几次,就不需要再使用泼皮体验卡了。 带着二女回到门口,将货物从板车卸下。 油盐酱醋,鸡蛋蔬菜,棉服床铺,竟然连棉鞋都有。 精米、精面、五花肉、猪前腿。 还有用来熬油的肥膘,以及可以熬汤的筒骨。 看着一件件物品从板车上抬下来,两女几乎要惊呆了。 眼前这一幕,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而此刻,却真真实实的摆放在眼前。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苏婉卿在沈砚怀里突然哭了起来,林芷柔也是在一旁小声啜泣。 沈砚见状一脸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不应该高兴吗?” 林芷柔抹去眼角泪水,低声说道:“沈大哥,我怕!” 怕? 沈砚眼中更加疑惑,“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明天睡醒,这一切都成了一场梦......” 说到这里,她似乎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沈砚肩膀上大哭起来。 沈砚心中一阵叹息,将二女拥入怀中,耐心宽慰。 “不会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许久,二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三人将门口的货物一一搬进屋内,等到摆放完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苏婉卿从灶房里端出晚饭,沈砚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林芷柔没着急吃,她先将骡子拴进柴房,在角落铺上干草,免得夜里冻到。 对农家来说,骡子这种动物不是宠物,而是家产,必须小心看护。 屋内,沈砚吃着碗里的粟米粥,心中一阵感动。 一锅粥熬得外焦里硬,口感如柴,明显是二女为了等他,将粥热了又热。 “以后吃饭不用等我了,到了饭点你们先吃。” 看着二女吃得狼吞虎咽,沈砚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吃过晚饭,锅碗收拾妥当。 二女端来热水和毛巾,如昨天一样给沈砚擦洗身子。 洗漱之后,沈砚拿出新的褥子铺在床上,生硬的床面一下子变得更柔软起来。 “真软和啊~”苏婉卿坐在床上试了试。 逃荒以来,不是睡茅草垫就是硬木板,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软床了。 自从沈砚转性子之后,这日子就像登天一样,一天一个样。 即便已经明白了这不是梦,可她还是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睡醒之后美梦成空。 很快,夜深了。 虽说沈砚今天又买了新的棉被,可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 天又冷,实在是没地方给林芷柔单独睡。 像昨晚一样,苏婉卿睡在中间,沈砚和林芷柔分睡两边。 一直等到林芷柔沉沉睡去,床内侧的两人才忘我地相拥在一起。 “夫君......”苏婉卿的脸颊微微发烫,“今夜,还是用那权宜之法吧。” 说罢,她害羞地缩进被子,吞吞吐吐,不再言语。 ...... 村子另一边,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破旧的窗棂,一股脑儿钻入屋内。 刘狗剩咬着牙,蜷缩在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冻得浑身发抖。 天气越来越冷,薄被根本挡不住夜里的寒风。 他紧紧咬着牙,身躯缩在一起,两只脚都快冻僵了。 “嘶……这鬼天气!”刘狗剩上下牙齿不断打颤,嘴都快麻了。 饥寒交迫,怎么可能睡得着? “要是能有一床暖和的棉被就好了,不不不,还要有肉,肥得流油的肉!” “最好再抱个娇滴滴的婆娘,要是能被婆娘的大腿夹一次,就算是折寿我都愿意。” 也不知怎么,刘狗剩忽然想到了下午沈砚驾着骡车回村的那一幕。 那车上的货物满满当当,精米、精面、猪肉、厚实的棉衣和棉垫,没有一样不是他想要的。 纵观整个青石塘村,就算是里正家里,恐怕都没有沈砚吃得好,穿得暖。 “凭什么?!” 刘狗剩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冰冷的土墙上。 然而凭空一股冷风袭来,又让他整个人缩进了薄被里。 拳头生疼,心中的怒火也更甚。 “沈砚那个泼皮,村里谁不知道他的斤两,凭什么他就发达了?” 刘狗剩咬牙切齿,嫉妒、不甘与愤怒在他的内心疯狂滋生。 沈砚那厮,为了一个女人,祖上的田产说卖就卖。 这种货色,竟然弄回了这么一车好货? 谁信? 狗都不信! “打猎?呸!”刘狗剩啐了一口,话音中满是鄙夷。 “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泼皮,抓只野兔都算他走运,靠打猎能弄来这么多粮肉?骗鬼呢!”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也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忽然从他心底滋生。 不对! 肯定不是打猎! “沈砚那泼皮,一定是在山里发现了什么宝贝!” 刘狗剩越想越觉得真切,眼底瞬间涌起一抹火热。 他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似乎体内的寒意也隐隐退去了几分。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就他那种货色,哪儿能弄来一车粮肉?” “不行!这种好事,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吞!” 黑暗中,刘狗剩的脸上写满贪婪,眼底的精光如烈火跳动起来。 “沈砚,哼,明天……明天老子就跟着你进山!”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17章 开两石弓,入木三寸 清晨,旭日初升,山间的薄雾顺着日光方向缓缓消融。 从床上睁开睁眼,沈砚只觉得通体一阵舒畅。 下意识摸向身边,床铺上一片空荡荡,屋外传来灶房里烧火做饭的动静。 洗漱之后,苏婉卿已经将早饭端上了桌。 一碗米饭,只不过从粟米换成了稻米。 盘子里是肉片炒野菜,以及两个剥了壳的水煮蛋。 “夫君起得真早,快吃饭吧。” 苏婉卿将一碗饭推在沈砚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林芷柔也端着两碗粟米粥走了进来。 看到沈砚,她俏脸微红,与苏婉卿一起坐在桌边喝粥。 这时沈砚才注意到,姐妹俩碗里并不是他这样的米饭,而是粟米粥。 如果是新鲜粟米也就罢了,可家里的粟米都是陈粟。 口感粗糙干硬,还没有营养,吃起来卡嗓子,经常吃恐怕还会导致消化不良。 沈砚不由得皱眉问道:“昨天不是刚买了稻米回来吗?你们怎么还吃陈粟?” 苏婉卿连忙起身,“夫君,我们姐妹俩又不用干重活,吃粟米粥就足够了。” 沈砚板着脸问道:“锅里还有没有米饭?” 苏婉卿神态紧张,柔弱地点了点头。 “你去再盛两碗米饭出来!既是一家人,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说罢,沈砚将两碗粥推到了林芷柔面前,“芷柔,这两碗粥拿去倒了,家里的陈粟也全部扔掉。” 昨天吃陈粟是因为条件有限,现在家里存着大把精米,难道还要没苦硬吃? “啊?把陈粟全扔了?”林芷柔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到对方这副姿态,沈砚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做法有点过了。 眼下正是荒年,绝大多数村里人连陈粟都舍不得多吃。 别人家的粟米粥基本上都是清汤寡水,碗里都能倒映出影子来。 虽说陈粟储存太久营养流失,但好歹也能果腹充饥,是救命的粮食。 若真是扔了,在别人看来可是要遭天谴的。 在二女的苦苦哀求之下,沈砚也只好收回刚才的话,让二女把粥喝完。 不过也说好了,这碗粥喝完,家里剩下的陈粟都不要再吃了,拿去村里其他人家换些鸡蛋什么的回来。 姐妹俩不再说话,低下头小口地喝着粥。 虽说是被沈砚数落了一顿,可眉梢眼角全都洋溢着幸福欢喜。 饭后,趁着姐妹俩在灶房忙碌,沈砚来到屋后的空地上。 他手中握着一张弯弓,弓身硬朗,造型流畅。 数股牛筋绞合成一根弓弦,弓臂由硬木与牛角制成,末端反向弯曲。 弓力两石,入手沉实,轻轻拨动弓弦,强劲的爆发力扑面而来。 正是昨天在百分奖池抽到的反曲弓。 不同于普通的长、短弓,反曲弓拉弦时,弓梢反向弯曲,能积攒更多劲力,射出的箭矢也会更加强劲。 沈砚目光一凝,从崭新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生铁箭。 双臂发力,搭箭拉弦。 在他强化的体质之下,弓弦迅速拉成满月。 嘣! 手指一放,弓弦震动。 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光刺破空气。 伴随着木材碎裂的噼啪声,箭簇瞬间刺入二十步外的一棵桃树。 木屑炸开,入木三寸,碗口粗的树干只差些许就被一箭洞穿。 看着那震颤不止的尾羽,沈砚眼底迸发出强烈的震惊。 二石弓,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若是在山林中遇到皮糙肉厚的野猪,绝对能将之一箭射穿了。 灶房内的姐妹俩被这声响惊动,急忙来到屋后。 却在看见那支入木三寸的箭矢时,惊得轻掩红唇,美眸圆瞪。 林芷柔忍不住惊呼,“天爷呐,沈大哥这一箭差点就射穿大树了!” 苏婉卿更是心潮一阵起伏,美眸落在箭矢之上,眼底泛起几分回忆。 “奴家曾听父亲说过,边军士卒之中,若有能开二石弓,箭破轻甲者,可封佰长。” “两相对比之下,夫君这一箭似乎更胜一筹。” 苏婉卿虽不懂武艺,但也明白碗口粗的树干与轻甲之间孰强孰弱。 看着那箭簇入木之处如蛛网般扩散的裂纹,她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佰长吗......” 沈砚轻声嘀咕了一句,并未在意。 两石是这张弓的极限,并不是他的极限。 况且,刚才使用的箭矢也只是普通的生铁箭,若是换个箭簇,破坏力还能更强。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人声从薄雾尽头传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 急促的呼喊声在村口响起,其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很快,村里人纷纷走出家门,向着村口方向聚集。 “太可怕了,有人在山上被野兽咬死了!” “啊?这才刚入冬,野兽就饿得吃人了?” “真的假的?是哪个村的人?” “认不出来,好像不止一个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下血迹和一地杂碎。” “八成是被狼群围攻了,也有可能被人熊盯上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 里正站在人群中,挨家挨户地数着有没有少人。 里正,是由本里人推举,经县衙任命的基层管理者。 按大乾律,每八十户为一里。 青石塘村共有七十二户人家,里正负责本里内的户籍、赋税、治安等事务。 沈砚也来到了人群中,脸上装出几分惊诧,眼底却是平静如常。 这件事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那三个流寇死在山林,血腥气息很快就会吸引虎、豹、熊等猛兽一顿啃食。 猛兽走后,陆陆续续会有野狼、狐狸、野狗等动物的二轮啃食。 完了还有乌鸦、野鼠、獾等小型动物再次清场。 过去了这么久,三个流寇已经变成了一地杂碎,拼都拼不起来了。 等里正点完人数,发现村里并没有少人,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下,包括张二河在内的几个猎户一脸的忧愁。 这才初冬,猛兽就开始吃人了,以后谁还敢轻易进山啊? 荒年本就粮食欠收,他们还指着多收些山货多条活路呢。 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人群中,里正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 看到沈砚之后,对方主动走了过来。 “沈砚,听说你昨天进山打猎,收获不小?”李德友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那是,我今早吃得可是稻米。”沈砚拍了拍胸脯,左右环顾,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泼皮!” 李德友内心暗骂一句,不动声色道:“山里猛兽凶险,往后几日你给我安分点儿,不要进山,听到没?” 第18章 我想跟你进山 训了一句,李德友懒得再看沈砚一眼,踱着步子离开了。 里正虽被列入大乾官员体系之中,但并无品级,只是协助官府管理事务。 不过,想要担任里正,村民推举是一方面,还要是本里丁粮最多者才行。 像沈砚这种泼皮,在李德友眼中与街边的野草无异。 能过来叮嘱一句,已经是破天荒了。 沈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不答应。 但也没答应。 腿长在自己身上,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别人不敢进山,那是因为进了山之后两眼一抹黑,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里面。 但沈砚可以开图啊! 里正又不是他爹,就算是他爹来了也管不住他,否则怎么会是泼皮呢? 沈砚转身往荒屋走去,临走之前还对着人群另一头的沈墨点头致意。 后者没有表示,只是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回到家里,二女从沈砚口中得知了刚才的事,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野兽竟然吃人了! 苏婉卿的俏脸顿时布满愁容,“夫君,山里太过凶险,眼下我们丰衣足食,今后你还是不要进山了。” 林芷柔跟着附和,“是啊,把精米麦面都换成粟米,粮肉省着点吃,应该也足够过冬了。” 听着二女语气中的担忧,沈砚细心宽慰道:“你们放心,我不进深山,只是在外围打打野鸡野兔。” 在得到沈砚的保证之后,二女眼底的忧愁才消退了几分。 背上竹篓,挎过弓箭,沈砚大步离开家门。 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进山? 这可不行。 不进山还怎么打猎? 不打猎还怎么抽奖? 走到村尾,就看到村民们稀稀拉拉地走来,各回各屋。 看来李德友在村头的训话已经结束了。 几个回来早的人扎在一起,蹲在树下扯着闲天。 沈砚挎着弓箭向后山走去,恰好从那几人眼前经过,几人不禁暗自摇头。 里正刚才特意叮嘱了,这泼皮怎么还敢进山? 当真以为猛兽吃人是儿戏? 张二河也在其中,有点儿看不过去了。 刚要上去拦住沈砚,就被旁边的陈货郎一把薅住。 “算了,一个泼皮而已,管他作甚。” “走走走,这天越来越冷了,找个背风的地方再扯扯闲天。” 陈货郎就是陈翠香的爹。 沈砚昨天羞辱了他的女儿,他虽然气愤,但也不想与泼皮扯上关系。 眼下有这个机会落井下石,那是再好不过。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张罗着几人往不远处的墙根走去。 沈砚走向村外,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砚哥儿!砚哥儿,等等我!” 回头,只见一个背着竹篓的身影小跑着追了上来。 身板精瘦,动作麻利。 李朔,沈砚儿时的玩伴之一。 他俩年龄相差不大,也是撒尿和泥的交情。 只不过是他俩撒尿,刘狗剩和泥,感情很是要好。 后来,前身母亲走得早,父亲和大哥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态,凡事都依着他。 日子久了,反倒将前身惯成了泼皮无赖的性子。 李朔父亲见此,也不准自家儿子跟沈砚瞎混了,从此便不怎么来往。 这几年,村里的正经人家都看不起他。 哪怕是隔着大老远看到了,也都是绕着走。 但李朔每次见面,都会笑嘻嘻地喊一声“砚哥儿”。 而且,前身被赶出家门后,现在住的这间荒屋就是李朔家的。 当然,不是送给他,只是让他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砚微微点头。 这份情,他承了。 只见李朔一路小跑,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砚哥儿,你带上我吧,我想跟你进山!”李朔挺起黢黑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壮实。 沈砚听闻,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青石塘村背靠大兴山,但也正因为如此,即便三岁小孩都知道山里猛兽出没,是吃人的地方。 李朔又不是猎户出身,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进山? 沈砚往后山的方向怒了努嘴,“山里猛兽刚吃了人,你不怕?” 听到吃人,李朔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不过他还是一脸正色道:“最近天寒,我爹的腿伤又复发了,我想进山打几只野鸡野雀给他补补。” 说着,他亮出了腰间挂着的,一把树杈制作的弹弓。 就这?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能被弹弓打下来的飞禽,估计也只能塞塞牙缝。 凭这玩意儿就想进山打野鸡? 还补身子? 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之色,但他也没有拒绝。 李朔性子虽然莽了一点,但做事利索,跟着一起进山也算是个助力。 “进山的事,家里人知道吗?”沈砚问道。 “不用管他们,只要天黑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似乎是怕沈砚拒绝,他又补了一句,“砚哥儿放心,进山之后我一切听你的,绝不给你添乱。” “那好。”沈砚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万一不答应,等这小子独自往山里一莽,反而更加麻烦了。 两人结伴出了村子。 没过多久,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暖阳,温度不像昨天那么低。 二人一路上没有停歇,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刘狗剩远远地藏在一颗树后,正打算跟着上山,却发现前方的两人停在了原地。 “不走了?”刘狗剩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好在他也不傻,没有贸然跟上去,只是躲在树后观望。 接下来,就看到沈砚和李朔聊了几句,两人便分道扬镳。 一个沿着山路向上走去,另一个则是走入了西边的密林之中。 刘狗剩看着这一幕,神情一滞。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果然,沈砚这厮肯定有秘密,否则他怎会独自一人向着西边密林走去。” “还打猎?连山都不上,你打哪门子的猎?” 刘狗剩嘴角翘起,眼中精光隐现,俨然已经看穿了沈砚的把戏。 “沈砚,这个秘密,我吃定你了!” 他盯着密林中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迅速追了上去。 第19章 两只香獐 密林深处,树影沉沉。 沈砚脚步从容,看似随意地走着,将刘狗剩吊在身后几十步外。 路过一处向阳坡时,他步伐节奏悄然改变。 借助坡地的视觉死角,上坡之后,他顺势往旁边的灌木丛一钻,瞬间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等刘狗剩蹑手蹑脚地上了坡地,顿时傻眼了。 眼前一片枯树林,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怎......怎么没了?这泼皮,难不成是属兔子的?” 刘狗剩扶着膝盖,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婆娑的树影,这下怎么办? 就在他犯难之时,远处的枯枝上突然飞起好几只野雀。 这个动静在山林中,无异于漆黑的夜空中升起一轮皎洁的圆月。 “天助我也,这几只野雀一定是被沈砚惊动的。” 刘狗剩眼底迸发出一抹兴奋,连忙加快脚步,向着野雀飞起的方向追去。 然而他却不知道,沈砚已经饶过灌木丛,向着来时的方向折返了。 至于密林深处那几只惊飞的野雀,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沈砚惹出来的动静。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沈砚来到了第一天上山试箭的那棵桑树之下。 坚硬的树干上,还插着那支箭杆崩裂的细矛竹箭矢。 李朔就在此处等待,这是上山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沈砚给的理由也很简单,就说昨天他在西边的密林看到了野兔踪迹,先过去下几个套。 沈砚过来时,恰好看到李朔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这是去树上掏鸟窝了?”沈砚下意识抬头看去。 “不是,我怕狼绕到背后扑我,就先去树上躲躲。”李朔尴尬笑道。 沈砚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种防狼的方法好像还真的没毛病。 “砚哥儿,今天你准备打什么?”李朔连忙换了个话题。 “这说不准,先进山吧,看看能遇到点儿什么。”沈砚指了个方向。 两人一路往深山走去,顶着林中潮湿的冷空气,走了半个多时辰。 终于,沈砚来到了一处植被稀疏的地面,俯下身子。 李朔见状,连忙跟了上来。 就听沈砚压低声音道:“你看地上的蹄印,主趾分开,前窄后宽,几乎看不到副趾。” 李朔凑上去一看,“砚哥儿,这是麂子?” 沈砚摇头,“麂子要大一些,这蹄印刚过寸许,两根主趾较为接近,是香獐。” 沈砚声音不大,但语气无比笃定。 无它,来之前他就在沙盘上看到了一只香獐从这里经过。 至于分辨蹄印,只是让找到香獐的这个行为在李朔看来更加合理罢了。 “香獐?你是说獐子?”李朔语气中充满震惊。 林麝,也被称为香獐。 雄獐脐部能够产生一种块状的分泌物,名为麝香,可以制作名贵香料,更被列为极品药材。 麝香也被称作软黄金,民间有一两黄金一两麝的说法。 若是能猎到雄性香獐,其价值要远远超过体型更大的麂子。 短暂的震惊之后,李朔的眼底溢出几分紧张。 “砚哥儿,我听说这獐子可精得很,鼻子灵敏,动作也快,比麂子难对付多了。” “二河叔有一次在山上发现了獐子踪迹,蹲了好几天,最后连根毛都没猎到。” 沈砚指着一处树干,低声说道:“你看蹄印与树上的蹭痕,说明獐子就在这片活动。” “走,先去背风向,往灌木丛密的地方找。” 沈砚根据先前在沙盘上的观测,往獐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李朔跟在后面,眼神之中既惊讶又佩服。 本以为沈砚挎着一张弓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真的有追踪猎物的本事。 他暗暗心惊,只觉得眼前这个砚哥儿像是换了个人。 接下来,两人压着步子,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在山林间穿行。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砚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比划了个手势。 李朔顺着手势看去,瞳孔一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只见前方百米开外,一处灌木丛后,隐约有两个灰褐色的身影在移动。 看上去与麂子相似,但体型稍小,头顶无角,正是香獐。 其中那只体型稍大的香獐,嘴角两边还伸出了细长的獠牙。 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某种猛兽。 “这两只一雌一雄,有獠牙的是雄獐!” 李朔的声音压得极低,满眼兴奋地盯着那只雄獐。 只有雄獐才会分泌麝香。 沈砚点头,目光微微眯起。 思索片刻,他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松树。 “那棵树在上风向,你从侧面绕过去,不要离獐子太近。” “等到了对面,在灌木丛中制造一些响动,把它们往我这边赶。” 李朔点头,猫着步子,从侧面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位于上风向的大树下。 接下来,还没等他发出响动,那只雄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它警觉地抬起头,急促地向着李朔所在的方向翕动鼻翼。 另一只雌獐则是抬头看向四周,在原地不安地踱步。 沈砚没有轻举妄动,与獐子保持着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李朔就位,他熟练地抽出一支生铁箭,在细微的紧绷声中,弓弦迅速被拉成满月形状。 片刻之后,他将准心上移,目标锁定在雄獐的脑袋上。 麝香囊位于脐部,若是在猎杀过程中导致香囊破裂,或是麝香被血液污染,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因此,从头部将其一箭击杀是最好的选择。 说来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 相隔百米开外,这只獐子在普通人眼中也就相当于指甲盖那么大。 这种情况下,能射中獐子就已经是箭术了得,还想要射中头部? 箭在弦上,沈砚屏息凝神。 环境的干扰在脑海中不断变化,时机稍纵即逝。 就在两只獐子因为李朔的响动而警觉,向着沈砚跑动的瞬间—— 嘣! 弓弦震动,暗灰色箭簇宛若一道阴沉闪电。 心念所至,箭之所向。 一道黑光瞬间刺入那只雄獐的头颅。 强大的冲击力使它一个踉跄,紧接着就是一声短促哀鸣,獐子倒地不起。 “射中了!” 李朔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沈砚微微颔首,百步穿杨搭配二石弓,让他极尽完美地击杀了这只獐子。 【击杀成年香獐,积分+50】 来不及在意积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 那只受到惊吓的雌獐,正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第20章 一两麝香一两金 也许是被李朔的动静驱赶,又或者是被雄獐的死亡惊吓。 那一只雌獐慌不择路,居然向着沈砚这边狂奔过来。 沈砚隐藏在树丛之后,眼中精芒闪烁,这种好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抽出箭矢,张弓搭箭。 猎杀雌獐不需要避开香腺,射向身躯成功率更高。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脑海中已经预判出了雌獐的逃跑路线。 就在那只雌獐跨越一处倒伏的树干,速度稍缓时。 沈砚目光一凝,再次开弓。 嗖! 这一箭精准地刺入了雌獐的胸腹部位。 短暂地挣扎之后,雌獐像是丧失了所有生机,重重倒地。 【击杀成年香獐,积分+50】 “砚哥儿,你竟然打下了两只獐子!” “绝了!这份射术,比村里的老猎户还绝!” 李朔跟了上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沈砚点头,将弓箭斜挎在身上,“你在这里看着雌獐,我去取麝香,那东西金贵,耽误不得。” 李朔深知麝香的价值,嗯了一声,直接将雌獐扛在肩上,跟随沈砚往那只雄獐走去。 雄獐刚死,血迹尚未干涸,躯体还存着余温。 沈砚俯下身子,拨开雄獐脐部浓密的毛发,凭借着前世的经验仔细探寻。 很快,他便摸到了一处指节大小的凸起。 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颜色略深于周围皮肤,是香囊无疑了。 “砚哥儿,用这把小刀。” 李朔连忙递上一把小巧的尖刀,刀刃薄而锋利,用来取香囊最适合不过了。 沈砚没有客气,接过尖刀,沿着香囊根部与肌肉紧密连接的地方,精准切入,然后剥离。 取麝香要保证囊体完整,不能出现丝毫破坏,否则麝香一旦泄露,价值就大打折扣。 很快,伴随着嗤的一声,一个完整的麝香囊被成功割下。 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囊体内那饱满、略带弹性的实质感。 沈砚下意识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还不到一两。 如果按照五钱来算,一两麝香一两金,那么这个香囊大概价值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么一个小小的麝香囊,几乎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开支了。 沈砚将囊体表面的少量血迹清洗干净,从背篓中取出麻布,包住麝香囊贴身收好。 再看向地上的獐子,由于是一箭爆头,皮毛完整度略高。 带回村里请张二河来剥皮鞣制,再拿去县城也能卖点儿钱。 只是与之前的豹皮相比,就显得一文不值了。 獐皮毛短而密,保暖性适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的皮货。 按照眼下的行情,基本上五张獐皮的价格才相当于一张狐皮。 “砚哥儿,你发财了!” “单是这两张獐皮的价格,就约摸能值个一两银子。” “再加上麝香囊,只怕今天这一趟,就抵得上那些城里人家大半年的开支。” 李朔在旁边看得热血沸腾。 “行了,你也别去打野鸡了,和我把这两只獐子抬回村里,你拿半只獐子肉回去。” “不不不,这不合适!”李朔深吸一口气,连连摆手,“两只獐子都是你打的,我根本没出力。” 沈砚笑着打趣道:“一只獐子差不多十五斤,又是走山路,你马上就要出大力了。” 李朔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砚哥儿,只要你让我扛着獐子在村里走一圈,我不要肉都行。” 嘴上一边说着,两人动作麻利地将獐子装进背篓,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青石塘村。 刘狗剩被几个闲汉簇拥着,手中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吐沫横飞。 “嘿!当时那场面,说出来都怕你们不信。” “那野兔就像是瞎了眼似的,刚一见我,就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树桩子。” “只听嘭的一声,野兔就伸腿了,直挺挺地倒在我眼前。” 说着,他一脸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灰毛野兔。 “我这第一次进山,就能吃上兔肉,这叫什么?这叫老天爷赏饭吃!!” 周围人看着那只肥硕的野兔,一个个直咽口水,眼神之中满是羡慕与嫉妒。 旁边几名闲汉立刻开始恭维起来。 “狗剩子,你这运气还真够旺的。” “是啊,还没上山就白捡一只野兔,这运气都快赶上沈砚那厮了。” 听到这话,刘狗剩眼角一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沈砚?就那泼皮也配与我相提并论?我说,你们不会真以为沈砚会打猎吧?” 他压低声音,一副煞有介事语气道:“我告诉你们,昨天那一车粮肉,根本不是他打猎换来的。” “你们也不想想,他一个泼皮,抓鸡都费力,哪来的本事进山打猎?” 几个闲汉眼底迸发出光彩,连忙凑近了几步。 “狗剩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沈砚进山打猎换了一车粮肉,这可是村里人都知道的。” 刘狗剩不屑地啐了一口,“哼,你们就是太老实才被骗了。” “我告诉你们,沈砚那厮根本就没有进山,至于那车粮肉,肯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换来的。” 一个闲汉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难怪了!那么一车粮肉棉衣不得打下山君才能换来啊,这怎么可能?” “我说呢,那泼皮怎么突然会打猎了,看来是糊弄我们。” “我呸,还当他多大本事,感情搁这儿装相呢。” 有人心中冷哼,原本对与沈砚的羡慕一转眼就被不屑取代。 一想到先前还暗自佩服过沈砚,此刻就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难怪买那么多精米大肉,全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泼皮就是泼皮,狗改不了吃屎!”一人怒骂道。 刘狗剩脸色一沉,冷眼扫了过去。 那人瞬间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讪笑着解释,“我是说沈砚,说沈砚......” 刘狗剩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村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沈砚和李朔带回两只猎物!” “那是......獐子?好家伙,竟然还是两只!” “不得了!这两只少说也有三十斤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围在刘狗剩身边的闲汉们先是一愣,随即一哄而散,全部向着村尾涌去。 与其在这边空口白话,倒不如过去看看真家伙。 那可是獐子啊,即便是村里的猎户也鲜少能打到。 沈砚不仅打到了,而且还一次两只。 这一刻,几个闲汉彻底将刚才的非议抛之脑后。 就连刘狗剩也是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怎么可能?!” 第21章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听到沈砚打下了獐子,而且还是两只,刘狗剩下意识地不肯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村尾传来的一声声惊叹,让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他不甘地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他上午跟踪了沈砚? 还是说沈砚压根儿就没上山? 可那两只獐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敢上去质疑,下一秒就会被村民们的耻笑声淹没。 “为什么?他根本没上山啊!”刘狗剩失声叫道。 他双眼死死盯着沈砚和李朔带回来的猎物,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他虽不是猎户,但也知道猎取獐子的难度有多高。 獐子这种畜生,可比那些野鸡、野兔难度更大。 它们天生胆小,却感官灵敏,那鼻子灵得跟鬼似的。 几百步外,一旦有人的气味或是风吹草动,一转眼就能钻进山林消失不见。 它们常年栖息在密林深处,行走之间悄无声息,很难发现踪迹。 想要打到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么得有上等猎狗,鼻尖能闻三里骚,一路去追、去撵,把这畜生堵到绝路上。 要么就得是顶尖猎户,会寻踪觅迹,在它们常出没的险道上布下绝户套,还得耐心蹲上几天几夜。 刘狗剩越想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沈砚那厮凭什么?他一不是顶尖猎户,二又没有猎狗。” 一时间,刘狗剩只觉得脑子晕成了一团浆糊。 懵了! 真的看不懂沈砚! 那厮可是跟他一起撒尿和泥长大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一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怎么可能会打猎,牛皮也不能这样吹啊? 可要说那厮不会打猎吧? 昨天是粮肉满车,今天又是两只獐子。 这战绩,连村里的老猎户都自愧不如。 见鬼! 真是见鬼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琢磨了一下,刘狗剩把心一横,跟着几个闲汉走了过去。 另一边。 进了村的李朔此时风头无两。 他特意让沈砚将獐子从背篓里拿了出来,分别扛在两边肩膀上。 双手则是抓着獐子两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如同一头高傲的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场面,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那两只獐子是他打的。 “难怪不把獐子装进背篓里,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沈砚走在后面,不由得暗自发笑, 村里人远远看着,议论纷纷,眼里的羡慕是呼之欲出。 同龄的几个小姑娘更是心潮澎湃,就像看着一个英雄凯旋而归。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凑了上来。 “朔子,这两只獐子是你抓的吗?真是好本事!” 李朔听闻,身子一侧,将后面的沈砚让了出来。 “我哪儿有这本事?两只獐子都是砚哥儿打的,我就跟着干干苦力罢了。” 一时间,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沈砚,其中充斥毫不掩饰的震惊。 又是沈砚? 昨天打猎换了一车粮肉物资,今天又打到两只獐子,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可进山打猎这种事,一次可以是运气,总不能连着两次都是运气吧? 震惊之余,众人看向沈砚的目光悄然变了几分。 “好啊,看来沈家这小子天生是个猎户的料。” “那可不,里正家的大郎进了几次山都没抓到獐子,却被这沈家小子一次抓了俩。” “听说獐子肉一点儿都不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獐子肉算啥,麝香囊才是好宝贝。” “嘿,差点儿忘了,那两只獐子有没有雄獐?” ...... 这两只獐子看上去差不多有三十斤重。 三十斤啊! 就算顿顿吃那也得一个月才能吃完。 眼下这年景,谁家能这样吃肉? 这不得活成神仙了! 一想到沈砚往后顿顿都有肉吃,一些人就不争气得流下了口水。 紧接着,众人眼中的羡慕更加强烈了。 就在这时,刘狗剩也跟着几个闲汉凑了过来。 正好就听见有人发问。 “朔子,这两只獐子你们是在哪儿猎的?” “对啊,跟大伙讲讲,我们也想去碰碰运气。” “獐子可不好打,你们是怎么打到的?” 几个问题下来,人群逐渐变得安静了。 纵然他们不是猎户,也想听个所以然出来。 李朔正要开口,却是留了个心眼,扭头看了一眼。 领会了沈砚的眼色,他才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这獐子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后山了。” “你们不知道,我和砚哥儿也是在山里走了大半个时辰,脚都快冻僵了,才发现了獐子的踪迹。” “说时迟那时快,砚哥儿一手拿弓一手搭箭,我都没反应过来,两只獐子就被射死了。” 这话一出,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朔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夸大,可这听在众人耳中就没这么简单了。 跟他们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刘狗剩先前自吹自擂的时候,可没少贬低沈砚。 当着村里众人的面打包票,说沈砚没有进山,还说沈砚压根儿不会打猎。 可谁能想到李朔一开口,打脸就来得如此之快。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刘狗剩。 人家在山里走了大半个时辰,你说没进山? 人家亲手射杀两只獐子,你说不会打猎? 打脸! 赤裸裸的打脸! 饶是刘狗剩这样的泼皮无赖,也被气得脸色涨红。 以往他信口开河,反复无常,即便被人骂几句也是笑呵呵的。 可今天他鲜有地说了一次真话,竟然没人相信。 “我说得都是真的!”刘狗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然而很快,他就抵不住那一道道充斥着鄙夷、嘲讽以及不屑的目光,狼狈离开。 “他说啥了?他刚也没说话呀?”李朔一头雾水。 沈砚则是盯着刘狗剩的背影,眼神玩味。 刘狗剩刚才的反应,再加上众人脸上的神态,他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 是因为上次没让他拿走野鸡,所以记恨在心,开始搞事情了? 行吧,渣滓一样的小人物。 既然不想安分,下次就顺手拍死。 第22章 猎豹手 平漳县衙,后堂。 气氛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废物!一群废物!” “不过是一伙儿钻入山中的逆贼,怎就如此难寻,本官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县尉陈正初怒不可遏,咆哮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阴沉着脸,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堂下几名差役被碎裂声吓得浑身一颤,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陈正初见状,胸中怒火欲甚,怒不可遏地指着窗外。 “让你们进山捉拿逆贼,贼呢?” “十日了,连一名逆贼都没抓到,反倒折损数人,你们就是这样办事?” “若再敢懈怠,等上面将板子打下来,本官先砍了你们的脑袋顶罪!” 一众差役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将头埋得更低了。 承受着来自县尉的怒火,他们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山林之中地形复杂,猛兽肆虐,那伙逆贼又狡诈异常,导致他们好几个兄弟都被陷阱所伤。 要说捉贼拿脏,他们都是好手。 可一进入山林,各种凶险层出不穷,他们根本不是那群逆贼的对手。 一通怒火之后,众差役如蒙大赦,匆忙退了下去。 随后,典史穿着一身棉布长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酒坛走了上来。 “大人息怒,山海堂的吴掌柜搜罗到了一头花豹,特酿制了一坛豹骨酒献给大人。” “滚滚滚,逆贼一日不除,本官寝食难安,哪儿来的心思吃酒?” 陈正初此刻正在气头上,看都没看那酒坛一眼。 那日叛军围攻平漳县城,幸好官军及时赶到,否则他这县尉也就当到头了。 如今叛军被击溃,仅剩一小股逆贼逃入深山,正是赶尽杀绝的好时机。 否则再等这些逆贼得势,平漳县城又将陷入危机。 典史被吼得一缩脖子,手中的酒坛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叹了口气,他硬着头皮说道:“大人所言极是,这坛酒就暂且先放着,反正那花豹也是昨日才捉到的,多泡一些时日也好。” 陈正初烦躁地摆了摆手,旋即动作猛地一顿,眼底迸发出一抹光彩。 “昨日捉的花豹?何人所捉?” “是!听吴掌柜说是被一猎户所捉,成年花豹,带来的时候活生生的,口脚都捆缚着。” 陈正初猛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 生擒花豹?! 平漳县竟然还有如此勇士! 一瞬间,他脸上的怒意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震惊与狂喜。 他眼中爆发出一抹精光,语气激动。 “花豹可是山中猛兽,凶残狡诈,与虎齐名。” “想要生擒花豹,需得对山林了如指掌,追踪、潜伏、搏杀皆要顶尖。” “如此勇士,不正是进山讨贼的不二人选吗?” 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名万夫不当的勇士,如同利刃切入莽莽山林,将那些逆贼斩尽杀绝的场景。 “快,备马,去山海堂,本官要亲自去见那吴掌柜!”陈正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然而当他见到吴掌柜时,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 “启禀大人,小人只知那猎户姓沈,至于他叫什么名,家住哪个村......忘了细问。”吴掌柜哆哆嗦嗦像只鹌鹑。 “蠢材!只知牟利,误我大事!”陈正初气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小商当场砍了。 不过他终究是上位者,愤怒并没有令他失去理智。 他看向一旁的典史沉声说道:“去,立刻张榜,并传令所有衙役乡勇寻找那位猎豹手。” “如能提供确切踪迹者,赏银十两!能协助本官找到本人者,赏银五十两!” 他目光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就算是把平漳县这几个村子翻个底朝天,也得把这位姓沈的猎豹手给我找出来!” ...... 县尉大人的怒火并没有影响到青石塘村。 李朔扛着獐子耍了一番威风之后,便带着沈砚走进了自家院子。 院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小凳上,对着石墩上的磨刀石打磨着一柄剔骨刀。 李三江,年轻时凭着宰杀牲畜的好手艺,常在县城帮工,见识比一般村民广些。 只是三年前一次,天下大雨,他从一处坡地摔下伤到了腿。 虽未残疾,却从此走不了远路,这才在家料理些轻省活计。 听见脚步声,李三江抬起头,平和的目光扫过李朔,又落在旁边的沈砚身上。 随即,那张刻满皱纹的黢黑面庞瞬间就沉了下去。 自从李朔懂事之后,他就不准儿子与沈砚厮混。 现在倒好,怎么还把这泼皮往家里带了?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哪个父母又乐意见到子女与泼皮厮混? 毕竟是村里的老实人,李三江并未发作,只是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他低下头,继续打磨手中的刀刃,冷淡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李朔还沉浸在两只獐子的狂喜中,没察觉到这那冷漠态度。 “爹!今天砚哥儿带我进山,你快看!”他兴奋地提起两只獐子。 李三江这才抬头,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住了。 屠户出身的他什么畜生没见过。 两只壮实的獐子! 对眼下这年景来说,可真不算是寻常物件! 他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子,又凑近了些。 在獐子那厚实的皮毛上摸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紧接着,他眼底又涌现出几分惊疑。 “这獐子……你们俩打的?” 李三江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 李朔嘿嘿一笑,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爹,我就算了,主要是砚哥儿有能耐!” “要不是他有打猎的本事,我连獐子的影子都摸不着。” 李朔将獐子放在石墩上,“砚哥刚说了,想托您把这两只獐子剥皮取肉,完了送咱家半只獐肉。” “啥?送咱......半只?”李三江猛地抬起头。 剥皮取肉,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可半只獐肉,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再次看向沈砚,李三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错愕。 这泼皮转性了? 还是说...... 另有所图? 第23章 大哥上门 在半只獐肉面前,李三江眼底的厌恶与冷漠荡然无存。 他看向沈砚,语气缓和了许多。 “这个……这太贵重了。” “三江叔,朔弟也出了力,半只獐子是他应得的。”沈砚并不在意。 李三江点头,感激地对沈砚道了声谢。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李朔,“还愣着干啥?去拿家伙事,趁着新鲜赶紧收拾出来。” 李朔闻言,连忙往屋内走去,脚下一急差点儿摔了个踉跄。 沈砚则是提起两只獐子,顺手放到了院中的桌案上。 李三江虽然腿脚不便,但偶尔也会在村里为几个富户宰杀牲畜,手艺可没生疏。 趁着刀具还没来,他走到桌案前蹲下身子,目光习惯性地先扫过獐子全身。 当他看到这头獐子嘴边的獠牙时,表情突然一滞。 雄獐? 李三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一抹深沉的忧虑从眼底涌出。 扭头看向沈砚,他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再无半分看到猎物的喜色。 “三江叔?”沈砚一头雾水。 李三江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声音压低了几分。 “这雄獐的香囊呢?” “我取了。” 李三江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唉,若是雌獐也就罢了,你们打了雄獐,还取了香囊,这下这可闯祸了!” 他环顾四周,仿佛怕人听见,声音压得更低。 “前些日子,李胜几次三番带着人进山,就是为了猎雄獐,取麝香!” “结果折腾了七八天,连根毛都没捞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李胜,里正家的大郎,也就是李德友的大儿子。 李三江指着桌案上的獐子,“现在倒好,你们一打就是两只,还把最金贵的麝香拿到手了,这不是折了他的面子?” “李胜最好面子,心胸又狭窄,这事若传到他那去,他能善罢甘休?” “他爹是里正,虽不敢明着强抢,但可以借着徭役之名将你发配远役。” 恰在这时,李朔提着刀具走到院中,听到这话,顿时呆愣原地。 远役,通常都是发配边关。 服役者需自备干粮,徒步前往,路程上千里。 据说,远役者十有五六都会死于途中,曝尸荒野。 而且远役一般没有明确期限,最终能成功归乡者,寥寥无几。 沈砚嗯了一声,眼中却不以为然。 折了李胜的面子? 技不如人还有理了? 獐子是他打的,麝香是他取的,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他都不可能让给李胜。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就各凭手段吧。 身在乱世,大有可为。 他爹是里正? 里正的头盖骨能抗住二石弓射出的箭矢吗? 沈砚劝了好几句,才让眼前这父子俩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剥皮取肉,对李三江这种老把式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 半个时辰后,两只獐子处理完成。 虽然李三江再三推辞,但沈砚还是分了半只獐肉给他们。 恰在这时,李婶带着李朔的妹妹回来了。 一推门就见到如此多的肉,母女俩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李芸儿还以为做梦,用力在脸蛋掐了一把,惹得李朔哈哈大笑。 接下来,李婶就看到了沈砚的身影,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分。 当她得知自家分到了半只獐子后,忽地喜笑颜开,非要留沈砚吃一顿饭。 “李婶,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沈砚将处理好的骨、肉、皮装进背篓,在李朔一家人的陪送下走出院门。 上了村路,日头才刚刚西斜,也不知道家里的二女吃过午饭没有。 今天的收获是两只獐子。 麝香与獐皮可以拿去县城卖钱。 入了冬,獐肉也可以存放。 可以说,今后家里已经不缺粮肉了。 当务之急,是该把荒屋好好修缮一下了。 否则等哪天下了雨,屋内肯定要变成水帘洞,就算有棉被也挡不住。 对了,还需要一个牲口棚。 昨晚把骡子养在柴房,今早他出门的时候,柴房里飘出一股屎尿骚臭。 柴房里面可不止放木材,里面的农具、工具肯定粘了不少骡粪。 沈砚心里盘算着,很快,破旧的荒屋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隔着大老远,他就看到屋外的矮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昨天刚见过的沈墨,应该是来找他的。 只是碍于沈砚不在家,所以只好坐在屋外等待。 自从被赶出家门后,家里人就跟他彻底断了联系。 今天大哥主动上门,这还是头一遭。 看来将地契归还之后,与家里人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大哥?” 沈砚来到屋外,话音中透着几分意外。 沈墨转过头来,看到沈砚放下沉甸甸的背篓,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但很快,那复杂之色就被一抹柔和取代。 他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掌,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砚弟,地契的事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你还是早些搬回家里吧。” 说着,他转身看向身后破旧的荒屋。 “这屋子......漏风漏雨的,实在是太破败了。” “虽说打猎不如种地稳定,但你也算是走上了正路。” “再说了,你现在也成家了,和弟妹们住在这破落荒屋也不是个事儿。” 顿了顿,沈墨目光扫过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顶,又看了看缝隙能塞进拳头的泥墙。 “家里虽然也不宽裕,但好歹墙是实的,顶是严的。” “总不能每次你进山打猎,就让两个女人在这荒屋野地里侯着吧?” 沈砚点了点头,大哥最后的话也道出了他内心的忧虑。 当初刘狗剩骗前身出村,就试图潜入屋内对苏婉卿图谋不轨。 虽未得逞,但只要住在这荒屋,始终都有隐患。 若是搬回家里,不仅有院墙守护,父亲和兄嫂都在。 以后进山打猎,他也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苏婉卿和林芷柔也能与嫂子、侄子作伴。 说说话,或是学学女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思索片刻,沈砚内心的想法越发清晰。 随即,他开口问道:“大哥,这件事爹知道吗?” 沈墨笑了笑,“爹本想亲自过来,可是抹不开面儿,便叫我来找你。” “嫂子那边呢?” “不重要,你先回去再说。” 看着大哥眼中的那份关切,沈砚认真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今天就搬,屋内还有些零散杂物,劳烦大哥帮着搭把手。” 沈墨闻言,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没想到弟弟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他高兴地摆了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走,进屋收拾,把重的都给我。” 第24章 嫂子,回头,看看我哥 沈砚本就是暂住在荒屋,东西也不多。 听到要搬家,苏婉卿和林芷柔也动作麻利地开始搬东西。 柴米油盐从灶房搬出,一件件放在骡车上。 虽说东西不多,可连收带搬,也磨了小半个时辰。 当骡车上了村道时,已经快要黄昏了。 天寒地冻,村道上并没看到有多少人。 “砚弟,你和弟妹们跟着骡车慢些走,我先回去跟你嫂子说说,把你那房间再收拾收拾。” 说罢,沈墨眼底带着几分急切先行离开。 空荡的村道上,沈砚赶着骡车,二女分别坐在左右。 苏婉卿看着前方步履匆匆的背影,不由得问道:“夫君,大哥看上去还有要紧事处理?” 沈砚淡淡笑道:“兴许是去安抚我那个嫂子吧。” “啊?”林芷柔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嫂子好相处吗?” 一想到或许会惹嫂子不喜,将来迎上对方嫌恶的目光,二女内心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不用担心。”沈砚淡淡笑道:“长嫂如母,这些年一直操持着家里方方面面,这一下子多了三张嘴,怕是嫂子又要着急了。” 听到这话,二女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若仅仅是这方面的担忧,车上还有大把的粮肉,想必一定能讨得嫂子欢心。 毕竟是沈砚的家人,她们也不想无端遭受白眼与指责。 没过多久,骡车停在了沈家老宅外面。 老爹站在院门外,冷风中佝偻着身子。 看到沈砚从骡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女人。 沈相远的表情先是一滞,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忧虑。 家中存粮本就不够,这下多了两个女人,吃食就更少了。 不过仅仅片刻,这抹忧虑就被脸上的欣喜取而代之。 大不了去县城找点儿活计,家里三个壮丁,无论如何也要把日子过下去。 再次看向沈砚,老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小子,这才出去几天,居然一下子找了两个媳妇儿回来。 这下好了,总算不用厚着脸皮去陈货郎家提亲了。 想到这里,沈相远脸上笑开了花。 “爹,你在这里侯着,我过去帮把手。” 沈墨是一脸实诚的欢喜,大步走上前去。 唯有站在最后的嫂子赵安娘,愁云惨淡,脸上看不出半分团圆的喜气。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在一起,两道秀眉紧紧拧着。 “怎么就让这泼皮回来了......” 她只觉得冷风一个劲儿地往心口里钻。 家中虽然清贫,但没了这泼皮,好歹也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天不用提心吊胆。 现在虽说把地契拿回来了,但这小叔子的过往劣迹又何止一桩? 别的不说,单是为了追求陈货郎家的女儿,几乎都把家里搬空了。 上上个月把家里仅有的两只鸡偷着卖了,上个月又从家里偷了大半粮食换了酒钱。 眼下这年景,一大家子人本就吃不饱穿不暖,夜里儿子还饿得嗷嗷直哭。 现在这泼皮又回来了,以后还让人怎么活? 一想到这里,赵安娘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这股酸涩瞬间化作绝望。 本以为只有沈砚一人回来,怎料他还带了两个女人? “谢谢夫君。” 苏婉卿扶着沈砚,拉着林芷柔走下骡车。 听到那声称呼,赵安娘身躯一颤。 一时间,刺骨的凉气从后心直冲天灵盖,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天塌了! 自家儿子还饿得嗷嗷直哭,这一下又多了三张嘴。 家中的存粮哪里够吃? 哪里够? 绝望在心中蔓延,泪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沈砚,你......你怎么还带两个女人回家?” “爹和你大哥心善,容得下你,可这家中的米粮是大风刮来的吗?” “难道一定要让你亲侄子活活饿死,你才甘心?” 赵安娘转身对着院墙,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内心的绝望与恐慌彻底爆发。 “这日子到头了!” “过不下去!没法儿过了啊!” 绝望的哭喊声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沈墨脸上的笑容。 老爹更是身躯一颤,痛苦地闭上眼睛,羞愧地无地自容。 苏婉卿和林芷柔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二女才刚从骡车上下来,脚都还没站稳。 她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转头看向沈砚。 沈砚则是眉头微微皱起,尴尬之中带着几分疑惑。 “大哥,昨天不是让你带了粮肉回家吗?这......”沈砚不禁问道。 沈墨这才惊醒,猛地一拍脑门。 嚯! 倒是把粮肉的事忘了。 他也顾不上安抚自家婆娘,连忙对着沈砚和二女解释起来。 昨天拿到粮肉之后,他不信那是沈砚打猎得来的,便没给家里人说,将粮肉藏在了灶房的房梁上。 总想着等弟弟后面惹出祸来,恐怕这些粮肉还是得还回去。 然而中午去找沈砚的路上,又听说沈砚今天打到了两只獐子,这事还有李朔出言作证。 这下他才算是真的信了。 不过他信归信,家里藏着粮肉的事却一直都没说。 刚才虽然提前回家,却也没比沈砚他们快几步,只来得及匆匆忙忙收拾好房间就叫家人出来了。 听了大哥的讲述,沈砚这才恍然。 也难怪大哥从头到尾都是兴高采烈的。 老爹却是喜忧参半,嫂子更是当场崩溃了。 感情在嫂子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家团聚,而是迎了个无底洞回来。 “说啥?咱家灶房还藏着粮肉?还都是二郎打猎换来的?” 沈相远在旁边听了几句,脸上是半信半疑,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安娘也听到了些只言片语,哭喊声渐渐小了几分。 “是,而且还有更多。”沈砚点头应了一声。 前世他看过一些网文,主角总喜欢藏着掖着。 招人白眼不说,还惹家人担心。 如果按那个套路来,嫂子今后就成了妥妥的反派,老爹久而久之肯定也对他心灰意冷。 那回家还有什么意义? 穿越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在家撕逼? 那不是瞎折腾吗? 沈砚拍了拍沈墨肩膀,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 只见沈墨一脸兴奋地走过去,掀开骡车最上面的几层被铺。 精米、精面、粗粮、猪油、猪肉、鸡蛋...... 一袋袋食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板车上。 这些东西,外人看到了肯定眼红。 但是对家里人,哪儿有必要藏着掖着? “嫂子,回头,看看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