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恋爱游戏》 1、现实世界 1 pk机场。 年末,刚从炎热的南半球回到国内,还没走出去感受p市的寒风,能见喜穿着单薄的吊带短裙,坐在金拱门吃冰激凌。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多穿上了羽绒服,她看了看手边的大行李箱,想着总归是打车回家,要不干脆偷点懒…… “嗡——” 手机震动起来,能见喜拿起一看,发现是妈妈打来的。 “喂。” “糖糖啊!”电话接通,妈妈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下飞机啦,取完行李了吗?妈妈来机场接你呀。” “不用接,我等会自己打车就回去了。”能见喜说。 “别打车了,我和你爸就快到机场了。” “我爸?”能见喜愣了下,“他怎么有空来?” “哎呀,我们这就进机场了,你先往停车场这边来吧,等下上车再说。” “行吧。”能见喜说完,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金拱门。 停车场不在室外,但也不是那种密闭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刚一打开,能见喜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她抬头去看车位的号码标识,身后响起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一辆黑色埃尔法开过来,正停在自己身边,能见喜下意识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一个身着正装的年轻男人,像是来接人的司机。 爸妈也是的,怎么不把车开过来点。 能见喜想着,正欲离开,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回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自己身后,穿着厚实的羊绒大衣,手中拿着一条披肩,长发散开,瞧着比自己年长几岁,很是优雅知性的模样。 “很冷吧。”她说,“披上点?” “啊,不用了。”能见喜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谢谢您,但有人接我,我这就上车了。” 女人笑了下,抬手指向身前那辆埃尔法。 “看起来,我要比你先上车。” 司机已经从车上下来,接过女人手中的行李箱,她将披肩展开,围在了能见喜身上。 “下次回国前记得备件厚衣服。”她在上车前说道。 “谢,谢谢……”披肩上有淡淡的香水味,茉莉花的味道,被陌生却好闻的气息包裹着,能见喜还没回过神,女人关上车门,眼前的车子便启动了。 “哎,等等!”眼看车子开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您的联系方式!我怎么还给您?” 可惜车子已经开走。 看着消失在转角的车,能见喜摸了摸身上的披肩,不禁有些懊恼。 按照妈妈发来的停车位编号,能见喜很快找到了自己家的车。 “你呀,怎么穿的这么少。”妈妈推开车门,车子里的暖气顿时叫人暖和过来。 “厚衣服在箱子里,懒得拿了。”能见喜说。 “真是的,不知道最近p市降温吗?”妈妈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还行,倒是记得给自己留了件挡风的。” 摸摸肩上的羊绒料子,能见喜也没解释,弯腰上了车。 “回来了。”和妈妈在电话里说的一样,爸爸就坐在驾驶室,见她上车,谈不上亲热地打了声招呼。 能见喜点头嗯了声。 她和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也不恶劣,真要说,倒有点不太熟。 她出生在p市,从小在这长大,小时候,家里在p市的生活条件虽没有现在好,却也不差,但听妈妈说,他们最早是在其他城市开小工厂的,后来挣得多了才搬到这边。 从她记事起,能见喜的生活中就很少会出现爸爸的身影,为数不多的交流也大多发生在夜晚的饭局后,喝多了的男人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皱的西装,瘫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嘴里断断续续地嚷着。 “那些人有什么牛*的,跟我装…装文化人,见喜,你也考大学,考名牌大学!让他们看看……看看咱家,咱家也能出读书人!” 似乎一直以来,除了每次大考后会过问成绩和名次,爸爸很少关注自己,他今天来接自己,能见喜还挺意外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问爸妈为什么今天会一块来接自己,只是没等开口,妈妈便先牵起了她的手。 “糖糖啊……”她道,眼睛里带着几分期待,“妈妈知道你坐了这么久飞机,肯定累了,但是爸爸妈妈今晚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坚持一下,晚上回家再休息,好不好?” “任务?”能见喜皱眉,“什么任务?” 手还被妈妈牢牢握着,她感觉妈妈的手掌是那样的炙热,炙热的……有些烫手。 妈妈并没有直接说明所谓的任务要做什么,而是拐了个弯道:“你刚出国那会,妈妈收拾你的房间时看了你的日记。” “日记?” 能见喜已经很多年没写过日记了,更别说还保留着的。 妈妈说的,她想了想,大概是高三时压力大,借着写作业的借口,躲在房间里偷偷写的。 只是……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那本日记里写过什么,是值得妈妈现在提起的。 “是啊,我看你写了好多,什么想参加学校艺术节活动啊、不想补习啊、不想加练啊,还有……” “说这么多呢?”前面,爸爸突然开口,打断了妈妈的话。 “见喜。”车子发动,排队出停车场的间隙,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般,平静地说道,“你妈说,她看了你的日记,你喜欢过你们高中合唱队的一个女生。” 能见喜短暂地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当时都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那是一次总分掉出年级前十的期末考试。 年轻人尚不坚韧的意志力让她翘掉了晚自习,一个人跑到操场吹风。 操场边的半地下教室正是艺术生排练用的场地,有一个房间没关窗,能见喜走到那时,被里面动人的合唱声打断了思绪。 她顺着窗户向排练室里看去,只瞧见站在最前面领唱的女生,她穿着漂亮的演出服,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窗户外面看他们训练,侧头,伴随着歌声,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格外漂亮的笑。 大抵是被那个笑容感染到,回家后,因为成绩下降而被妈妈加了三套卷子的能见喜,装着写卷子的模样,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自己对那女生的喜欢。 她记得自己写了那名女生动听的歌声,写对方的笑,很明媚,耀眼的像她渴望的阳光一样。 但她写自己喜欢女生,这和爸妈给自己布置任务有什么关系? “那是……” 能见喜语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爸妈今天过来,是不是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话却打了能见喜一个措手不及。 “不用解释,喜欢同性挺好的。”他说。 “爸爸前两天参加饭局,听说尚品的接班人尚星云,她也喜欢同性,爸妈想过了,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意思?”能见喜其实懂了,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相亲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爸我这圈子里,那些叔叔阿姨家的孩子,哪个到了年龄不相亲?” “更何况是尚家,尚家那么大的家业,你要是进去了,以后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 沉默,随着父亲的话落,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能见喜抽回被妈妈握住的手,张了张嘴,却因为太过荒唐,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搭上的线让自己和尚家的继承人相亲,但…… 那个她父亲在酒局上陪着笑都融入不进去的圈子,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哪个相亲不是为了家族之间的资源共享,可她呢? 且不说尚星云八成看不上自己,就算真的“撞大运”,难道自己以后也要像父亲那样,一辈子在尚家伏低做小? “所以你们今天来接我,就为了让我去相亲?” “糊涂啊!”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什么叫就为了相亲?尚星云哪里是那么好遇的,我也就是知道她今晚会去合乐宴吃饭,这才让你妈给你约了什么妆造,等会你收拾好看点,晚上见到人了好好表现。” “所以尚星云甚至不知道今晚会和我相亲。” …… 车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能见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尚家要真那么厉害,你们怎么会觉得尚星云能看上我?” “让我在饭店里拦住一个根本不认识我的人相亲?我不理解,你们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糖糖,别说了……”妈妈摇摇头,再次握住了能见喜的手,“你就当……就当去合乐宴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见上对方一面。” “妈,不是我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了糖糖……” 对上妈妈迫切的,甚至带着些恳求的的视线,能见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爸妈这种软硬兼施的话术就像是一块吸满水的毛巾,紧紧包裹住能见喜的心脏,叫她无法真的发火,却又被压的喘不过气。 “妈……” 能见喜无奈,她知道,除非逃跑,自己今天怕是劝不动他们了。 不过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尚星云没理由看上自己,如果对方在包间吃饭,她们两个甚至都不一定能见上面。 吐出一口浊气,能见喜放弃了毫无疑义的争辩。 随便吧。她想,说到底,爸妈对尚星云的了解大概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就算对方真的单身,并且喜欢女人,相貌也不会是她对伴侣的唯一的考量标准。 能见喜有把握,无论爸妈请的造型师把她打扮的多么光彩照人,她都有信心搞糟今晚的“偶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现实世界 2 车子行驶过高架桥,一路开进p市的高档商业街。 “到了,快去吧。”父亲将车停在路边。 隔着车窗,能见喜看到了正对面的那家店,是家很有名的造型工作室,高三那会,她听说圈子里几个特别有钱的朋友就是在这预约的成人礼妆造。 真是好大的手笔…… 想来今晚和尚星云的“相亲”若成功了,能让父亲的公司得到一个,或者说不止一个非同寻常的助力。 “快点,糖糖。”妈妈推了推她的胳膊,“预约的时间就快到了,妈妈跟你一起进去。” 能见喜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裹着那件披肩,走进外面的寒风里。 柔软的毛刷从脸上扫过,能见喜微微仰头,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镜子。 父亲早离开了,不知道是去公司,还是急着赶去合乐宴安排今天晚上的事。 妈妈没走,她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盯着自己这,时不时低头在手机上敲击几下。 跑应该是跑不掉了。能见喜睁开眼睛,按亮了手机。 屏幕停留在一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对话界面,只有一条自己刚刚发出的消息“我是喜糖”,以及系统默认的“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像是自动通过的加好友申请,而对话框上面,正是那个刚刚一直被爸妈挂在嘴边的名字,“尚星云”。 这是刚刚妈妈推过来的,说让自己加上,看看能不能聊两句,试探一下对方的喜好。 能见喜当然不会傻到觉得一个不需要验证的微信号真的是尚星云本人在用,新的消息弹出来,她切出对话框。 陈漂亮:137****0161 陈漂亮:你要尚星云私人电话号干嘛? 陈漂亮:不会是你爸要的吧? 陈漂亮:算了,反正都给你问来了,不过别人要问,你可别说是我给的。 陈漂亮:我刚问了一圈,除了季子秋,凡凡他们加的都是8888那个号,子秋说,她有这个号是因为初中那会跟尚星云是邻居,不过现在也不怎么联系了,就逢年过节发个祝福人家会回复。 陈漂亮:你懂吧……就礼貌意思一下。 喜糖:不是给我爸要的。 喜糖:但也很离谱,下次见面给你讲。 搜索号码,能见喜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好友申请。 尚总您好,我叫能见喜,22岁,双鱼座,isfp,能耀宗的女儿,当然,您不一定认识他。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今晚会有一场计划外的“相亲”,期待与您见面~ 晚上,合乐宴。 因为包厢和大堂不在同一层,能耀宗特地在二楼订了包间。 许是怕跟尚星云一道的人认出自己,夫妻俩只在一楼大堂点了几道菜等着,让能见喜自己上楼去,跟服务生说还有朋友没到。 好在合乐宴的包厢要提前交满低消才能占位,就算不点菜,一个人在里面坐到闭店也不会有人来催。 吃着果盘,能见喜拿出手机看了看。 她的好友申请被通过了,就在那个不太正经的自我介绍发过去的一个小时后。 尚星云没有任何回复,能见喜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她删了,但尝试转账,发现对方跟自己还是好友。 朋友圈也没屏蔽,跟爸妈给的那个号码里,朋友圈转发的各种公司发展博文不同,这个账号里发的都是些生活动态,只是内容不多,也没有露过脸,都是些世界各地的风景照。 其实要说,作为那么大一个企业的核心人员,想在网上找到她的个人信息并不困难,哪怕没有,能见喜圈子里还有那么多见过她的好友,要张照片也不是难事,但能见喜一样没弄。 她来这儿就是为了搞砸相亲,从此断了爸妈的念想,到时候一碰面,给对方留个最坏印象也就完了,真提前搜了,万一对方长得顶顶好看,能见喜怕还没见到真人,自己就先忍不住把计划打乱。 毕竟自己有多颜控,能见喜还是知道的。 要说,她其实很佩服尚星云这样的女强人,如果她们认识的方式不会像眼下这么尴尬,她兴许真的会好好表现一下…… 妈妈:尚总的车来了,准备好哦宝贝。 叮的一声,妈妈的消息弹了出来。 数不清的偶遇话术从脑海中一一闪过,能见喜捏捏鼻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晚上好啊尚总,我是能见喜,给您发过消息的那个。” 电梯门开的瞬间,能见喜在服务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的目光中,以最直白的方式迎了上去。 她以为会听到不太愉悦的呵斥,于是低着头,想着只要尚星云开口,自己便立即绕开,从她身后的电梯溜走。 然而,意料之外,对方轻笑一声,心情颇好似的。 “neng见喜?我以为你姓nai。” 哎?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要说是该和耐同音。”能见喜说,“但是我爸叫能耀宗,我爷爷叫能自立,我们家不知道从哪一辈开始,觉得姓neng更能光耀门楣,往后就都这么叫了。” “原来是这样。”尚星云道,“好巧。” 突如其来的一句“好巧”让能见喜愣了愣。 她抬头,看向面前因为踩着高跟鞋而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女人,对方眼底含笑,正注视着自己。 这种打量并不带任何侵略性,反而让能见喜觉得…… “啊!”能见喜猛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是您?” “所以说,好巧。”尚星云道,“如果不是你给我发了消息,我还以为,你为了还我披肩特地追到这来。” 听着她的戏谑,能见喜忍不住红了脸。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尚星云就是今天在机场给自己披肩的人。 早知道就不把场面弄的这么尴尬了。能见喜想着,心中慌乱,下意识抬手捏了捏耳垂。 “很漂亮的耳坠。”尚星云说。 “嗯……造型老师特地选的,说是研究了您的社交媒体,是您喜欢的款式。”左右不知道说什么,能见喜干脆实话实说。 肉眼可见的,尚星云的唇角上扬了几分。 “所以你说的相亲,指的就是在这?” “是……是计划外的相亲,我说了的,这都是我爸妈的意思。” 明明对方也没说什么,可不知怎的,能见喜只觉得自己说话时的语气越来越弱,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抓了抓头发,实在是想快点逃离这尴尬的处境。 “抱歉,没想到是您,披肩我没带着,要不……还是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咱们下次再见。” 能见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合乐宴逃出来的,嗯,逃,她感觉自己用这个字形容一点问题也没有。 无视爸妈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能见喜打车回家,直奔卧室,甚至顾不得卸妆,便一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 丢人,太丢人了…… 她恨不得自己立马失忆…… * “所以你到底见没见到人家尚总?” “见到了啊,我都说多少遍了,真见到了……” 次日,早饭时间,爸妈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恨不得自己把尚星云的每一个动作、眼神都描述出来。 “那人家尚总到底怎么跟你说的?是喜欢你啊,还是不喜欢啊?” “这我哪儿知道,她又没说。” “你个死孩子!” “……她夸我耳坠好看。” “哎哟,是吗?”妈妈听闻,立马高兴地拍了下手,“我就说吧,没有花钱的不是!那个什么工作室,化个妆、选个衣服的,要价那么高,还是管事!” “……”两边耳朵都吵吵的厉害,能见喜实在吃不下去,打断到,“妈,我昨天在机场穿着的那件披肩呢?” “给你拿回来了,在沙发上的袋子里吧。” “行。”能见喜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抱着披肩回到卧室,能见喜将它凑近鼻子,轻轻嗅嗅,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披肩还回去前,怎么也该给人家简单清洗一下。 能见喜想着,将披肩展开,翻到找到品牌标志。 是个自己没见过的牌子,上网一搜,发现是个欧洲小众品牌,价格倒堪比一线高奢。 那就不能在家洗了,能见喜将披肩小心叠起,准备下次送洗自己的衣服时一起带上。 陈漂亮:怎么这么离谱? 陈漂亮:你还真去见啦,没中途跑路? 喜糖:往哪儿跑? 喜糖:你没看我妈,做妆造的时候看犯人一样盯着我,生怕我跑。 陈漂亮:合乐宴啊,我记得他家通包厢的电梯不到一楼大堂吧? 陈漂亮:反正交了低销,你直接从电梯溜走也没人拦。 喜糖:没跑,想着去都去了,不如一步到位。 喜糖:这种相亲,我爸妈能弄出一次就能弄出第二次,他们的每一个目标要都对我不满意,我还安生点。 陈漂亮:牛.jpg 陈漂亮:不过你爸妈要是看到你给尚星云发的消息,肯定想揍你(坏笑.jpg) 哪儿还用看到啊,吃早饭的时候不就已经有那个趋势了。 能见喜想着,只觉得早上本来就没吃好饭的肚子这会抗议的更大声了。 可如果等会在家吃午饭,肯定又免不了听爸妈围绕自己和尚星云那几句屈指可数的对话念叨…… 正想着问问对面要不要一块去外面吃午饭,卧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糖糖!”是妈妈的声音,很急切的感觉,语气却是欣喜的,“快出来,尚总来找你了!” “谁???” 能见喜从床上一轱辘爬起来,拉开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谁来找我?” “你个傻孩子,尚总啊,尚星云。”妈妈一脸喜色,压着声音,一边说,一边把能见喜往屋里推。 “人家都找到咱家来了,你赶紧着,去换身好看的衣服,捯饬漂亮点,听见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现实世界 3 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尚星云会来找自己。 能见喜去卫生间用清水洗了把脸,换上从衣柜里随手拿的白衬衣、牛仔裤,她抱着羽绒服来到客厅时,正看见父亲满面笑容地给尚星云递水。 妈妈显然很不满意自己这简单的衣着打扮,从瞧见自己出卧室的那一刻就不停朝这边使眼色,想让自己回去换。 能见喜只当没看见,走到客厅,朝尚星云招了招手。 不知是不是刚从公司过来,尚星云穿着灰色大衣,再搭上银色珍珠耳坠和她手腕上那价值不菲的手表,不算张扬,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引人注目的强大气场。 “尚总好。”能见喜有些迟疑地开口问好,因为摸不清对方此行的目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抱歉,我今天来的有些唐突。” “不会。”能见喜在爸妈不断投来暗示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您是来找我的吗?” “嗯。”尚星云点头,“我确实想和你聊聊,或许,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我请你吃午饭?” 能见喜就这么从家里出来了。 虽然跟尚星云吃午饭这件事想想还是有些变扭,但她也确实不想和爸妈一起待在家里了。 “所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能见喜问,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伸手去拉身侧的安全带。 实在是有些局促,只是拉个安全带,她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头发,痛的嘶了声。 “给。”尚星云伸手过来,她掌心朝上,上面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小的发圈。 “谢谢。”能见喜接过,抓了抓头发,随手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您的披肩我没有带,本想洗过之后再还给您。” “至于昨天……抱歉,我私自找朋友要了您的私人联系方式,给您发了消息。” “没事的,不用着急还我。”尚星云说,“是子秋给你的号码,对吧?” “嗯,她跟您说了?” “没有,猜的。我之前看过你的社交媒体,系统自动推荐的,子秋是咱们的共同好友。” “原来是这样。”能见喜点点头,不禁思考起对方看的是哪个平台,自己发过什么,最主要的,她当时发了什么内容,能被尚星云记住。 像是能看出自己的想法般,尚星云接着说道:“你当时发了一篇博文,写了你做的梦,人类探索外星,你的邻居救下你,带你逃出飞船。” “虽然内容不多,但我记得你写的蛮详细的,当然,也很精彩,我把全篇都看了。” 没想到尚星云记得自己居然是因为某天早晨,自己根据梦境随手写下的一篇科幻短文。 简单的几句话便将能见喜的思绪从昨天合乐宴的尴尬经历上转移开,车里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 “那您找我,是因为昨天的事吗?”能见喜解释道,“其实昨晚是我爸妈的意思,发给您的信息,我本来想着或许那样发,您肯定就不想见我了。” “我知道的,我找你不是因为这个。”尚星云说着,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不过也确实是昨天的消息让我记起了你那篇博文。” “是这样,我们最近正在进行的一个游戏项目,全息游戏,原本计划第一阶段先设计5个不同的故事背景投入测试,但是在科幻这一块,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作品。” “当然,不是说目前市面上没有好的科幻作品,只是侧重不同,比如,一些作品为了保证完整的逻辑性,可能在故事开头或者故事中间穿插交代了许多复杂的设定,但我们做游戏需要考虑下沉市场,会更倾向于好理解且能让玩家感到紧张、刺激的情节。” “你还记得你当时记录的那个梦吗?300来个字,你写到了警报、暴雨、穿着防护服的人、包裹在一群年轻人身上的粘液、密集的玻璃柜,还有打开柜门撕开你身上粘液的邻居,这种密集的紧张感和不确定性都是我们目前需要的。” “所以您今天来找我是因为……” “嗯,我觉得你描述的,人们对于外星的狂热探索欲,以及邻居角色的行为都非常吸引我,我想,我们可以聊聊,如果你愿意,或许我们可以将它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我们也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我愿意试试!” 创作本就是她感兴趣的事情,即使目前对游戏文案还不太熟悉,但被认可的感觉还是令能见喜十分欣喜。 “那太好了。”尚星云勾起唇角,“你下午有安排吗?如果没有,我想邀请你到我们公司,体验一下目前正在开发的游戏demo。” “当然可以,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能见喜问,“比如了解一些专业领域的知识?” “不用,别紧张,你可以把自己当作游戏的内测玩家,或是把它看作一次游戏文案的实习。你还没毕业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开实习证明。” “尚品的实习证明吗?太需要了!” 午餐时间在两人的交谈中很快过去。 能见喜其实不常玩游戏,对全息游戏的认识并不多,通过尚星云的讲解,她大概了解到,不同于现在市面上戴着头盔,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活动身体完成互动的vr游戏,尚星云正在负责的是一个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新项目。 玩家需要躺在一个专门的游戏舱里,自主选择保留或不保留现实记忆,接着,就像陷入睡眠一般,玩家可以通过类似做梦的方式,在较短的时间内,于游戏仓里体验跨度数年、甚至数十、数百年的游戏剧情。 这样的工作机会无疑是十分难得且宝贵的,能见喜想,她必须把握住。 下午,能见喜跟着尚星云来到了公司。 尚品所在的位置是有着多家互联网大厂的核心区域,整整两栋写字楼,其中涉及的领域远不止一个全息游戏。 跟着尚星云上到25层,听她讲,22-25层,这些都是全息游戏团队工作的楼层。 电梯门一打开,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大厅,脚下光滑的大理石板反射出头顶投影中不断变化的游戏场景。 大厅中央,巨大的互动屏幕此刻正播放着最新的游戏预告,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这层是体验区,办公的话主要还是22到24层。”尚星云说着,领她走向大厅右侧。 “我可以直接进去看吗?”能见喜的脚步有些迟疑,“我的意思是……我需不需要提前签,比如说保密协议?” “进体验室前需要把手机等电子设备放在专门的地方存放,这个项目还不完善,设备外观暂时都用的旧设计。” “尚总好!” “尚总。” “你好。” 工作时间,身边偶尔有同事经过,尚星云都微笑点头回应。 “等会给你介绍几个团队成员,难得有新的测试玩家来,他们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推开挂着“体验室”牌子的门,门后是两排设有密码锁的铁皮柜,再往里,全透明的玻璃门上面贴着“欢迎进入全息游戏体验区”的字样。 “把手机锁在柜子里,记一下柜号。”尚星云说着,随手打开一个柜门,将口袋里的手机放了进去。 能见喜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机存放进密码柜。 进入体验室,能见喜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整个空间都被机器发出的柔和蓝光覆盖着,几台白色的大型设备放置在房间中央,四周围绕着投影屏幕,随着工作人员在操作台的调试不断切换出森林、城堡、古代皇宫、战后废墟,甚至还有海洋深处、银河宇宙等等常人难以触及的壮观景象。 “尚总好。”见她们进来,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工作,朝这边走来,“这位是?” 能见喜连忙点头问好:“您好,我叫能见喜。” “这是我新给你们找来的体验官。”尚星云说着,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忙着呢吗?不太忙的话,03、04的本子是不是比较完善了,拿给她试一下?” 负责讲解故事背景的是文案组专门安排的姐姐。 她抱着几个本子过来,脖子上还挂着项目组的工牌,给能见喜大致讲述了一下现在正在投入体验的几个游戏剧情。 因为近几年,救赎类故事情节在网络上一直比较流行,这1-5个故事都是以此为设定,再结合其他热门题材开展的。 1是仙侠题材,救赎原剧情中的主角,这个故事里,玩家会被赋予强大的金手指和武力值,是爽文读者会喜欢的类型,不过因为地图、副本以及支线任务比较多,文案组目前还在创作阶段。 2,校园题材,救赎同学,也是当下比较热门的情节。 3,富家女与灰姑娘,网文中很常见的题材,救赎外人看来美丽富有,内里却并不快乐的伴侣。 4,常见的总裁婚恋题材,但人设方面更新颖,且在基础设定上又加入了当下流行的abo元素,玩家可自行设定主角性别,救赎强者的同时,在设备的辅助下享受到信息素带给人们的原始刺激。 至于5,目前还未敲定,也就是计划中,尚星云准备邀请能见喜参与剧情创作的科幻题材。 “我们暂时把这款游戏命名为《be文学终结计划》!” “想试试哪个?”文案组姐姐热情推荐,“建议从3开始,故事3最初的创作目的就是为了让玩家适应全息游戏的玩法,整体不长,情节也简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Chateau Aurora 1 【叮——欢迎进入任务世界,副本《chateauaurora》欢迎您!】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能见喜刚刚按要求佩戴了道具眼罩,此刻漆黑的环境中伴随着电子音,正浮现出一行蓝色大字。 “新来的,把水送去208。” 水晶吊灯在香槟色的墙纸上映出粼粼亮光,能见喜只觉眼前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进入游戏前,那行欢迎语留下的蓝色光斑。 “快点的,别跟那傻站着!” “好……”不知怎的,她就觉得对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能见喜下意识应下,睁开眼,看到自己此刻正穿着一身西装套裙站在房间里,这似乎是存放酒水的房间,四周墙壁前摆满水柜,她面前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瓶百岁山以及一张白色小票。 “208号房,3瓶百岁山……100块?” 轻声念出小票上的内容,下一刻,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能见喜抬起头,看到一个和自己穿着相近的女人正板着脸,神色不悦地站在自己面前。 “是一瓶100块。”女人蹙眉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到咱们这来玩的人哪个会在乎这点钱,你就是卖300一瓶,他们渴了照样会点。行了,你今天第一天,再干两天就适应了,赶紧把水给客人送去。” 看着同自己好一通念叨的女人,能见喜眨了眨眼,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方格,里面写着几个字。 【主管贾絮升】 是游戏给的提示,在她记下这个名字后很快又消失不见。 “好的主管。”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似乎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能见喜端起托盘,决定出去看看。 她前脚刚踏出去,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姐姐板着脸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顶楼包间,开了轩尼诗李察。” 能见喜看着她,一个跟刚刚一模一样的方格再次出现。 【经理冬湘乡】 “好嘞冬姐。”贾絮升应道,语气热切,“我这就给送上去。” “你别去。”冬湘乡说着,视线扫视一圈,落在了能见喜脸上。 能见喜站在那,有些莫名其妙地同她对视上,便听她说:“让新人去送。” “新人?她才刚来,连瓶水都送不明白,那么贵的酒给她送……主要是怕客人不高兴啊冬姐。” “就让新人去。”冬湘乡道,“刚刚客人叫了人倒酒,小茹去的,也就在里头待了两分钟,说客人觉得她不够漂亮,怎么,你觉得你比小茹更漂亮?” 贾絮升没吭声了,空气都像是安静了一瞬,直到她对上能见喜的视线,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还傻站着,把水放下,送酒去啊!” 再次端起托盘,能见喜走在ktv走廊铺设的金色地毯上,看着托盘上似乎平平无奇的洋酒,又扫了眼明明白白写着十万块钱的小票,手腕都不敢觉得酸。 先不说游戏剧情里自己现在的身份肯定买不起这瓶酒,就说现实世界,她在国外跟朋友聚会时也很少有人会叫这么贵的酒。 站在厚重的包厢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音乐声,第一次做服务生的能见喜莫名生出几分紧张。 她敲了三下门,等待片刻,见里面没人搭理自己,便推门走了进去。 顶楼包厢不愧为这里最贵的地方,门打开的一瞬间,入目皆是墙壁屏幕上海洋般的蓝色波浪,随着前方穿着漂亮的美女正演唱的《潮汐》起起伏伏。 一旁,台球桌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拿着杆子的年轻女生直起腰,朝能见喜看了过来。 “哎!”包厢里此刻坐了十多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妹妹漂亮!” 他旁边的人听了这话笑道:“上一个来的你也没说丑啊。” 视线在包厢里快速扫过,不同的人名逐一浮现。 【颜慈】 【王子帅】 【夏素素】 【罗美子】 …… 突然,不同于其他朴素的白色小方框,一个亮晶晶的,闪着细碎金光的边框霸道地闯进了能见喜的视线。 【女主沈訢芫】 是女主? 能见喜不自主地朝她的方向迈出脚步。 沙发上,女人双腿交叠,懒散地窝在皮质沙发里,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微眯的双眼在歌曲mv的亮光里看起来雾蒙蒙的,她脱了外套,贴身的真丝吊带裙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勾勒出她好看的腰线。 从门口走到桌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能见喜小心将酒放下,按理说,如果客人不提,她这会就可以出去了,可就这么出去…… 缓慢直起腰,能见喜装作不经意地抬起眼睫,往沈訢芫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对上了女人不知何时变的清明的视线。 "看够了?" 沈訢芫坐起身,她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垂眸说话时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能见喜慌忙错开视线,旁边的女人在她略显无措的表情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姐又逗人玩呢!" “你是新来的?”女人问,“我前两天都在这玩,好像没见过你。” “是,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能见喜答道。 得想办法多待会…… 她想了想,故意往沈訢芫的方向投去视线,露出些胆怯的模样:“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跟我说,我会改的,不要告诉主管,好不好?” 沈訢芫没说话,倒是女人饶有兴致地开口:“你主管是谁?” 能见喜抿唇不语。 女人也没追问,而是问她:“你送这瓶酒,他们给你多少提成?” 提成?能见喜也不知道,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工作,不过要说起来,客人开这么贵的酒,是该有点钱拿。 “主管没说。”她如实道。 “你也没问问,不担心他们把你的提成拿了?”女人笑道,“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跑来这里上班。” “因为……”能见喜迟疑片刻,一段记忆像被植入一般,突然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被迫接受着全新的人生轨迹,只觉眼前空白一瞬,身子晃了晃,手腕处一紧,是一种被托起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好心支撑着她的身体。 “因为这里离学校比较近,下了晚自习,刚好可以上夜班。”这是游戏给她的人物设定。 “我想早点把明年的学费攒出来……” 她缓过神来,瞧见女人正面露担忧地看着自己,手腕处收紧的感觉没有消失,能见喜低头看去,发现是沈訢芫正伸手扶着自己。 “不舒服吗?”她听到沈訢芫问。 其实没有不舒服,但…… 能见喜撑着桌子慢慢蹲下,她没有抽回被沈訢芫握住的手,只是别开脸,让自己看起来颇有几分脆弱:“没事的,应该只是低血糖,今天晚自习下的晚,没来得及吃饭。”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激发一下沈訢芫对自己的同情,哪怕没有同情,初次相遇在任务目标面前多刷刷脸也是好的。 毕竟,富家小姐和服务生,出了包厢的门,能见喜还没想到该怎么接近她。 只是卖惨这种事对能见喜而言多少有些陌生。 她见沈訢芫没接自己的话,心里打鼓,正想着要不要再开口找补两句,手腕被人松开,熟悉的温度抚上自己的后脑,微微用力,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 一块带着凉意的橙色东西触上嘴唇,能见喜定睛一看,发现是沈訢芫叉了块橙子给自己。 清新的橙子香气随着空气钻进鼻腔,能见喜张开嘴,甜滋滋的汁水便在口中爆开。 她没忍住,抬眸对上沈訢芫的视线。 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困倦,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眸子里泛着些许水光,此刻正映着自己的影子。 “碰——” 一旁,台球桌上响起清脆的击球声,能见喜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她回过神,有些慌张地垂下脑袋。 “谢谢您。” “去吃点东西吧。”她听到沈訢芫对自己说。 从包厢出来,能见喜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总觉得差强人意,她懊恼地走回工作区,推开门,瞧见主管正抱臂站在那,盯着一个姑娘配酒。 她见自己回来,朝自己招了招手。 “主管。”能见喜走过去,主动朝桌面上的托盘伸出手,“我去送酒。” “行了。”贾絮升打断她,回身从身后的桌子上端出一碗牛肉面。 “快吃吧。”她将那碗面放在能见喜面前,“客人给你点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Chateau Aurora 2 全息游戏沉浸归沉浸,但有一点不好。 在连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后,能见喜揉着酸痛的肩膀想,像这种不涉及主线的打工剧情,要是放在自己之前玩的游戏里,早被她快进掉了。 或许出去之后应该给尚星云提个建议,给游戏里的打工模式整个vip快进特权,她肯定氪金。 “主管,还有要送的订单吗?”已经完全熟悉工作流程的能见喜推开门问道。 屋里多了个新来的同事,应该不是跟自己一班的,她刚刚干了那么久还没见过。 “到点了。”贾絮升说,“你下班吧。” 在更衣室找到自己的储物柜,脱下工作服,能见喜换上了里面的衣服,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这身衣服就给她一种陈旧的感觉,似乎洗过很多遍了,衣服布料薄薄的,松松垮垮,像是穿懈了。 得想点搞钱的法子了。能见喜叹气,不然别说换衣服,以她现在的人设,下学期的学费都还没有着落。 要是能继承现实世界里的驾照就好了。 之前听人说,像她工作的这种地方,ktv、酒吧、会所之类的,经常有人喝大了出来叫代驾,给司机塞小费的,运气好塞的还不少。 要是有驾照就好了…… 【叮——幸运幸运,降临在你的手心!检测到玩家心愿,请问您是否愿意用游戏内现有资产的50%兑换驾照?】 【a.愿意】 【b.不愿意】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能见喜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信息。 用50%的资产换一本驾照? “但我现在一共有多少资产啊?”能见喜问,她刚进来游戏就连轴转地端了一晚上托盘,根本没来得及查看银行余额。 沉默,系统并没有回答。 能见喜尝试去拿储物柜里的手机,但却被跳出的提示把手挡了回去。 【请做出您的选择:】 【a.愿意】 【b.不愿意】 …… 服了,能见喜真是服了。 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目前继承的记忆里并没有跟存款有关的信息,但要攒学费却是反复出现过的。 现在市场价学驾照,学生优惠下来也得几千块吧,三四千? 那学费一学期多少,六千? 既然还没攒够学费,那她用50%的存款跳过考核直接获取驾照,想来应该是划算的。 “确认吧。”能见喜说,“确认。” 【叮——恭喜您获得道具:驾照。】 【您的资产:2046.8,扣除50%,剩余:1023.4】 怎么有零有整的。 虽然手里钱不多,但想着刚刚获得的驾照,能见喜又高兴起来。 好在是赌对了。 揉着眼睛往出走,能见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4:20 她还以为自己上的是晚班兼职,没想到竟然是大夜班吗…… “哗——哗——” 坐员工电梯电梯下到1楼,正对着ktv后门的电梯刚打开一条缝,激烈的雨声便裹挟着雨夜的凉意一拥而上,引得能见喜打了个哆嗦。 夏日的急雨总是这样,短暂,但凶猛异常。 她刚刚查了下,从这回学校宿舍,大概要走半个小时,看来只能等雨停了。 “叮——” 身后,电梯门打开。 想来是哪个刚下班的同事,能见喜回头看去,却瞧见一抹熟悉又亮眼的珠光色。 “沈……沈小姐?” 沈訢芫走出电梯,她朝能见喜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蹙眉看向外面的暴雨。 能见喜心领神会,主动上前:“是不好叫代驾吗?” 似乎是惊讶于自己的想法被她猜到,沈訢芫再次点头道:“我等会去前台叫一个你们这的司机吧。你呢,刚下班?” “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能见喜果断从包里掏出刚刚到手的驾照,“或许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开车送您回去。” 沈訢芫的视线扫过能见喜手中的驾照,又落回她真挚的目光上。 片刻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能见喜手中:“门口正对着,金色那辆。” 酒店后门放着为客人准备的伞,能见喜举着伞跑进雨中,钻进了沈訢芫的车里。 她不怎么玩车,不过朋友买车买的勤,她基本也都开过。 虽然游戏里修改了车的品牌和标志,但看车型,应该是参考的宾利飞驰。 按下启动键,能见喜将车开到ktv门口,又举着伞跑下去帮沈訢芫打开后座车门。 “你还做过礼仪?” “算是吧。”雨太大了,打伞也难免弄湿了衣服,能见喜用袖子轻轻擦去发梢的水珠,回头朝沈訢芫笑了一下,“在五星级酒店门口帮客人停车,不然我也不敢随便开您的车。您要去哪儿?” 沈訢芫说了一个地址,有些距离,是城市森林公园里的一小片别墅区。 夏天穿的少,夜里冷不丁一下雨,车里还有些凉,能见喜打开了暖风和座椅加热,按照导航朝目的地驶去。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车里很是安静。 沈訢芫刚刚喝了酒,一吹暖风便有些昏昏欲睡。 路上几乎看不到车,但能见喜开的不快,尽可能平稳地行驶着。 开过半程,后排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沈訢芫像是醒了,又或者只是调整了一下睡姿。 能见喜起初没太在意,只是等红灯时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坐着的人,却见她弓着身子,一只手捂在上腹,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似乎正紧紧抠住扶手上的皮革,垂落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可只看姿势也能察觉到她此刻的不适。 “沈小姐?”能见喜轻声唤道,“您不舒服吗?” 沈訢芫摇了摇头,像是忍过了最难受的那阵,她慢慢坐直身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没事。”她说,只是嗓音低沉压抑,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应该是酒后胃痛,能见喜看向路边,瞧见前面不远正好有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 她也没问沈訢芫的意见,自己把车开过去停在店门口。 “您稍等我一下。”说完便跑下了车。 能见喜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沈訢芫蹙眉看了眼时间,快到5点,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除了喝酒,只吃了些冰镇水果,刚刚胃里那阵灼烧感虽缓过去些,但依旧觉得火辣辣的。 “沈小姐。”身侧的门被人打开,突如其来的凉意令沈訢芫有些不满地侧头看去,却见能见喜弯腰注视自己,双眼在路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她朝自己伸出手,手中端着一个纸杯:“您喝点热豆浆吧,会舒服些。” 熬夜后有些迟钝的大脑呆愣片刻,回过神时,那杯豆浆已经被沈訢芫捧在了手中。 “谢谢。”她说。 “不客气。”能见喜没再多话,关上车门,重新回到驾驶位。 沈訢芫记得自己似乎有段时间没喝过豆浆了,她将杯子凑到唇边,香甜的,热气腾腾的液体落进身体,果真缓解了胃里的不适。 她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前面开车的人。 能见喜的确漂亮,不是朋友圈里常见的那种精致艳丽的美,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种难以描绘的,干净的学生气,更重要的,她很聪明。 美丽、聪明、懂分寸…… 这样的形容似乎很难同时出现在一个为了凑齐学费努力打工的年轻女孩身上,沈訢芫不禁对她的人生产生了一丝窥探的兴趣。 很快开到目的地附近,沈訢芫刷开门禁,他们这是一片山顶别墅,有专门的车道和游客区分开。 只是看着车越开越高,沈訢芫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等会怎么回去?” 毕竟能见喜不像网上叫的代驾师傅,有自己的电动车可以骑回去。 “我也不知道。”能见喜说,“大概……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载我一程吧,如果没有,就当是晨跑了。” “通宵后晨跑?” 能见喜笑了一下,只是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 沈訢芫记得别墅这边应该是有上下山的免费班车,只是自己从来不坐,也不知道几点发车。 她刚想说要不等会让能见喜在自己家坐会,她发消息问一下管家最近的车是几点,能见喜先一步道:“也挺好的,就当是欣赏一下沿途的景色。” 景色吗…… 沈訢芫向窗外看去,确实,当初开发商在规划这片别墅区时,尽可能把最好的景色都规划在了他们的可视范围内。 眼下这个季节天亮的早,朝远处望去,半山腰的晨雾还未散尽,淡淡的胭脂薄红便已透过薄薄的雾气,轻轻笼罩在山脉的轮廓上。 她看着路边一晃而过的标识,忽然开口:“前面的观景台停一下。” “停车吗?” “嗯。”沈訢芫点头,“不是要欣赏景色,那里是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Chateau Aurora 3 清晨的观景台只有她们两人,四周很是安静,能清楚地听到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时传来的鸟鸣。 雨后湿润的空气夹着松木清香,是令人放松的味道。 虽是夏季,但山里的气温还是有些低。 “您车上有毯子或是外套吗?”能见喜问,“有的话披上些吧,早上冷,您穿的不多,当心着凉。” 沈訢芫摇了摇头:“你觉得冷吗?” “还好。” 站在观景台向远方眺望,山间的雾气随着晨风起伏流动,时而遮蔽视野,时而散开些许,显出山的轮廓。 “今天的雾有些大。”沈訢芫说,“可能看不到日出了。” “但也很美,不是吗?”能见喜趴在栏杆上,回头朝她笑,“水墨画一样。” 沈訢芫走上前,像她一样,将手臂搭上有些湿润的木头栏杆。 “是啊,他们当时就是看了这的日出,才决定要在这买房……” “他们?” “……我的父母。” 能见喜记得这个故事设定里,沈訢芫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她不好多说,但又觉得不接话也不太好。 能见喜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随口称赞道:“叔叔阿姨眼光真好。” 沈訢芫没再说话,她望着远处的云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道金光划破雾气,能见喜眯起眼睛,看向这洒向山间的第一缕阳光。 还未消散的雾气在阳光中翻涌,浅浅遮掩着即将苏醒的山谷。 "太美了……"能见喜怔怔望着眼前的景象,由衷称赞道。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真难相信游戏里竟能还原出这么惊艳的景色。 她们就这么安静地在观景台上站了一会,直到雾气彻底散去,橙红色的阳光洒进山里。 身后,不远处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是晨跑的人,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些年纪了,正穿着运动服往山下跑着。 “你们是……訢芫?”那阿姨见观景台这有人,停下脚步辨认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道,“你不是在国外上学,最近刚回来?” 与此同时,能见喜眼前也浮现出了两人的姓名框。 【段元贤】 【李彩道】 只是普通边框,看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段叔叔,李阿姨。”沈訢芫走上前,礼貌地颔首问好,“是,我毕业了。” “哎哟是吗,那可真好。”李彩道笑着问道,“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只是回来处理些事情,后面还是准备回去的。” “人家肯定得回去。”段元贤同李彩道说罢,又看向沈訢芫,“你父母在世时,打理了那么大一座酒庄,如今他们……” “老段。”李彩道蹙眉,不太赞同道。 “怎么说酒庄还在,小沈也要挑起担子来了。” 沈訢芫礼貌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许是觉得刚刚提了不该提的事,想要岔开话题,李彩道将目光转向能见喜:“这姑娘也漂亮,孩子你是?” 能见喜愣了下,想着该怎么回答。 正当她准备如实说自己只是沈訢芫的代驾,忽然,沈訢芫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是我朋友。” “哦,是訢芫的朋友呀。”李彩道说着,朝她们笑笑,“那你们玩吧,我和你段叔叔接着晨跑去了。” “好,叔叔阿姨再见。” 目送两人离开,能见喜看向身旁的人。 她其实有些担心刚刚的对话会勾起沈訢芫的伤心事,但此刻,她表情淡淡的,只是垂着头,像是在看地面上,从砖缝中奋力长出的野草。 “走吧。”半响,她收回视线朝车子走去,“是有些冷了。” 把车开进别墅区,在车库里停好,能见喜下车,将钥匙交还给沈訢芫。 “您回去休息吧。”她说,“我这就往山下去了。” 沈訢芫看了眼手中的车钥匙,挑眉看向她:“真要跑着下山?” 能见喜笑笑,没有否认。 “跟我进来吧。”沈訢芫说,“有下山的班车,等会你坐班车走。” 沈訢芫鲜少在这边住,平时只有打扫卫生和打理花园的工作人员会定期上门工作,她推开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能见喜跟着她走进别墅,迎面看到的便是一扇又高又大的落地窗,玻璃被擦的很亮,显得外面的山景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格外赏心悦目, “不用换鞋,进来坐吧。”沈訢芫说罢,走进客厅,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布艺沙发中。 她点燃了一根放在茶几上的线香,随着一缕烟缓缓升起,屋子里慢慢染上草木与烟火的味道。 能见喜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她有些拘束,双腿并拢,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坐直。 “不累吗?”她听到沈訢芫问自己,“这么坐着。” 能见喜便又往后坐了些,轻靠在沙发上。 沈訢芫看着她,忽地问道:“你多大了?” “20。” “在上大学?” “嗯,大二了。” “大二……”沈訢芫想了想,“你们课多吗?” “还好,不是很多,但每天都有。” “今天呢?” “上午10点有一节大课,两个小时,然后下午2点到5点有课。”能见喜答道。 “那你这个时间回去……”沈訢芫蹙眉看了眼表,“你几点休息?” “午休两个小时可以回宿舍睡觉的。”能见喜说。 “你一天只睡两个小时?” “只是偶尔这样。”能见喜解释道,“晚上的工作是兼职,不是每天都上。” “我也对比过学校附近的白班兼职,但挣得太少了。” “这么辛苦,没有申请助学贷款吗?” “助学贷款……我没了解过,但应该要家庭困难的同学才能申请吧?我的家庭……”能见喜面露犹豫,“我父母的工作都还不错,入学时老师同学也见过我妈妈,我申请助学贷款,他们应该是不太信的。只是他们各自有了新家庭,不愿意再把钱花在我身上。” “没找他们要学费?”沈訢芫问。 “以前要过,但总听他们互相推脱,慢慢的就不想要了。” 说这话时,游戏的人物设定像是真实的记忆一般,无比自然地出现在能见喜的脑海中。 那些无人回复的信息,电话中,来自至亲的,冷漠到令她觉得陌生的嗓音,她心中无法抑制地生出几分委屈,出口的话都变得酸涩。 “他们总觉得我想要的很多,想要买衣服、首饰、化妆品……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要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够了。” “你还差多少学费?” “什……什么?” “我说,你还差多少学费?” “几千块吧。”能见喜说,“我卡里还有一千多。” “你英语怎么样?”沈訢芫忽然问。 能见喜愣了下,但还是如是回答:“熟练,口语更好一些。” “手机拿出来。” 能见喜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将手机递给她。 “打开,扫码加我好友。”沈訢芫说。 “ktv的工作别去了,我预支你一笔足够用到暑假的工资,等到了暑假,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工作?”能见喜面露惊喜,“真的吗,我可以吗?我是说……是什么类型的工作,需不需要我提前准备一下?” “倒是得准备下……”沈訢芫想了想,“需要考个证,我安排人带你吧。” “不过工作本身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都是服务性质的工作。”沈訢芫说道,“知道邮轮吗,邮轮旅行,在邮轮上做两周服务生,你的学费就差不多了。” 【叮——】 能见喜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触发主线!豪华邮轮的盛宴,密谋已久的陷阱。隐藏在暗处的猎枪究竟瞄准了谁的心脏?】 【chateauaurora的命运尽在您的一念之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Chateau Aurora 4 能见喜没有拒绝沈訢芫的转账。 虽说是预支的工资,但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就是沈訢芫给资助找的一个更为体面的说法。 可能见喜确实不想再走ktv的打工支线了,和以前玩的养成游戏差不多,工作和学习是真的会克扣她的体力,带给她疲惫感。 或许拒绝资助、自立自强能够令沈訢芫对自己刮目相看,但能见喜认为,作为一款游戏,除了完成任务,趣味性和乐趣缺一不可,有些捷径该走还是要走的。 靠着沈訢芫的这笔钱,能见喜度过了一段安逸的生活。 不过也只安逸了那么几天,因为很快,她便被沈訢芫安排的人带去考证了。 能见喜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在一款游戏里主动学习,还通过考核获得了海员证。 当然,整个学习过程其实可以走支线任务,获得速通卡奖励跳过,但能见喜实在好奇游戏世界该如何考证,愣是跟着学了个大全套。 除了学习,能见喜也不是没接触主线剧情。 通过一些网上查询到的新闻、系统的辅助,外加进入游戏前文案组姐姐提供的前情提要,能见喜已经大概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线。 副本《chateauaurora》,chateauaurora是一家外国酒庄的名字,曙光女神的城堡,是沈訢芫父母在世时,经营的规模最大,最为成功的生意。 而aurora,它是沈訢芫的英文名,她与酒庄一同诞生,可以说,这是他们一家人最珍重的宝藏。 请回忆,游戏的核心:《be文学终结计划》。 那么沈訢芫的be结局八成和失去酒庄脱不了干系,最起码也是搞砸了酒庄的声誉。 最后,邮轮上可能会发生什么? 很好,通过以上信息,输入关键词“chateauaurora”+“邮轮”,能见喜成功找到了一篇博文。 是一张照片里晒出的,标题写着:“「chateauaurora」邮轮臻品发布会邀请函”。 “收拾一下行李,后天我去接你。” 接到沈訢芫电话时,学校已经放暑假一个多月了,她们这会还不着急实习,四人寝只剩能见喜一个无家可归的还没离校。 “不用带很多衣服,到时候会发工服。” “沈小姐也去吗?” “嗯,我全程都在。” 意料之中的,毕竟是主角,总不该缺席主线。 等到约定那天,能见喜理好证件,带了些贴身衣物、卫生用品,以及两套自己的衣服,只收拾出一个双肩背包便出门了。 车停在宿舍楼下,沈訢芫今天带了司机,那么大一辆保姆车停在那,格外显眼,能见喜都不用想便知道哪辆车是她。 “小姐。”司机走过来,接过能见喜背上的包,帮她打开车门。 车里开着冷风,沈訢芫坐在靠里的座位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水绿色吊带裙,肩上披着纱巾,头发披散着,露出光滑洁白的小臂,只叫人瞧着都在这闷热的季节里觉出几分清凉。 她见车门打开,侧过头来,看向司机放上来的能见喜的背包。 “要去20天的,只带这么一点行李?” “应该够了。”能见喜说,“穿工服的话,别的好像也没有太多必须要带的。” 沈訢芫抬手,指了指放在后座的一个行李箱。 她开口,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药品、化妆品、护肤品,我都给你准备了一些,邮轮上提供的工作鞋比较硬,我给你另外带了两双,还有,工作中,工装衬衣要求整齐不能有褶皱,行李箱里有挂烫机。” “谢谢您!”能见喜惊喜道。 她确实没想到要自己准备鞋和挂烫机,至于药品,她只带了感冒药和肠胃药,化妆品、护肤品这些带的是宿舍里本来就有的,最简单的几样。 想想要去连续工作三周,她这点东西是差了些意思。 沈訢芫点了点头,又低头去看手机,不知道是在跟谁发消息。 车子启动,能见喜的目光下意识往沈訢芫那边看去。 她正打开一个文档,里面是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会场布置,往下翻,还有一个平面示意图,应该是在看活动方案。 能见喜忽然想起自己那天看到的,邮轮臻品发布会。 “沈小姐。”她轻声唤道。 “嗯?” “等到了邮轮上,我还能见到您吗?” 沈訢芫看向她,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怎么这样问?” “抱歉……”能见喜垂眸,睫毛微微颤动,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我有些紧张……这份工作是您推荐的,我担心自己做的不好……” “但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沈訢芫温和道,“你考下了证书,通过了面试,这些都不是靠我能办到的,你也不该有这样的担心。” 能见喜点了点头,又问:“您这次是作为游客登船吗?” “不全是,行程的最后一天,我们会在邮轮上的宴会厅举行一场直播发布会。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起那天您说,您回国是有事情要处理。”能见喜看向她,目光诚恳,“我想……我能不能帮到您。” “当然。”沈訢芫说,“发布会那天事情很多,你也会接触到相关的工作。” “那太好了。”能见喜露出一个高兴的笑脸,“我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她想,能有合理的身份进入活动场地,自己后面要想有什么行动就方便多了。 她们所在的城市并不靠海,司机把她们送到了机场。 能见喜的机票是沈訢芫买的,她没有单独给自己购买经济舱的座位,而是一起买的商务舱,就在她旁边。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出了机场,便有沈訢芫安排的人来接机。 行驶在海滨公路上,不多时,前方,巨大的白色邮轮出现在人们眼中,船头高高扬起,从远处看去,宛如一座高贵壮丽的洁白宫殿。 车子停在码头,上了船,能见喜便和沈訢芫分开了。 沈訢芫有单独的房间,她还要赶去宴会区处理一些工作安排。 而能见喜,主管给她发了工服,让她的室友带她回房间试衣服,后面几天,她需要跟着这位室友提前在船上熟悉工作,为后面客人们登船做准备。 “你是第一次在邮轮上工作吗?” 室友叫元浮,她个子很高,肩膀也宽,身板叫人瞧着便觉得结实,她似乎经常在船上工作,皮肤被太阳晒成了有些泛红的深色。 宿舍条件还不错,房间里有一个不太大的卫生间,虽然没有能打开的窗户,但还是有个封死的小圆窗可以看到外面湛蓝的海水。 床是上下铺,元浮来得早,已经先一步占了下铺。 能见喜并不在意住上铺还是下铺,她穿好工服,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 “啊,是的。”她朝镜子扬起一个笑脸。 “那你有带晕船药吗?”元浮问,“经常有新人忘记这个。” “应该……应该带了。”能见喜自己其实并没有记起来要带这个,不过她想起沈訢芫给自己的行李箱,总觉得她说的药品里是有晕船药的。 “带了就行。”元浮从衣柜里拿出邮轮配备的被子,走到床边,将被子丢上能见喜要睡的上铺。 她只穿了白色衬衣,抬手时,能见喜便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了她手臂结实流畅的线条。 “你看着年纪不大,刚毕业吗,怎么想到来做这个?” “还没毕业,这不是暑假,别人介绍我来的。”能见喜说。 “没毕业?你没毕业怎么进来的,他们不招兼职吧?” 没想到他们这并没有其他短期工作人员,当初有沈訢芫帮忙,能见喜的面试,包括后续入职流程都走的很简单。 她不想说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这才刚认识,往后还得住在一个屋子里,她担心元浮对自己印象不好。 “姐姐你干这行很久了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好在元浮也没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便顺着她的道:“我做了一年多,不过停航的时候也休了几个月。” “你干的是哪个岗位呀?” “销售,就是海上娱乐项目那些,白天给感兴趣的客人推销潜水、快艇之类的,等船靠岸后带他们出去玩,到时间了再把他们带回来。” “不过干这个挣的不多,没什么小费拿,我这次申请换岗到酒吧了。” “酒吧挣得多吗?” “小费可观。”元浮说着,朝能见喜招了招手,“把你介绍今来的人肯定有路子吧?你分到的什么岗,要是不好赶紧问问,兴许能换,他们有的岗位要扛托盘,那个很累的。” 能见喜笑着摇了摇头:“我分到的是楼上西餐厅的服务生,我第一次在邮轮上工作,能去餐厅就很好了。” “要额外消费的西餐厅吗?也很好啊,那边没有自助餐厅那么累,到手的小费也不少。” “快到饭点了,我带你去员工食堂吧。”元浮说,“这吃的不错,一天四顿,都是自助。” 员工食堂和客人吃饭的餐厅是分开的,离着后厨更近些,还有个不小的阳台。 因为船上不只有一个国家的工作人员,提供的菜品也比较丰富,除了炒菜、面点、米饭,还有些披萨、意面、沙拉、通心粉之类的。 她们去的早,食堂里打饭的人不多,元浮看到阳台上还有一桌空位,便先过去占上了。 “元浮!” 排队打饭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不少之前就跟元浮认识的同事和她打招呼。 跟着元浮,能见喜很快也认识了不少人。 “你们坐哪儿?我跟你们坐一块呀。”一个染着橘棕色长发的漂亮姐姐从后面靠过来,胳膊十分自然地搭上了元浮的肩膀。 她们似乎关系很好,能见喜离着很近,可以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阳台上那桌,放着我工牌的。” “好的宝贝。” 又有人过来,食堂门口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这趟大概多少人啊?” “六千多吧,算上咱们八千多。” “那你们可又有的忙了。” “是啊哈哈……” 陌生的声音,却令能见喜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非常确定自己之前并没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但刚刚听到他笑,心里忽然就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和委屈,甚至,还有一种浓烈的怨恨。 她忍下这复杂又莫名的情绪,回身朝门口看去。 是一个陌生的,四五十岁的男人,在能见喜看过去的瞬间,身前出现了一个橙色姓名框。 【父亲(请输入)】 还是自定义姓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Chateau Aurora 5 给父亲取名这事能见喜还是第一次干。 她亲爹叫能耀宗,这名也记得熟了,想取个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样的,于是想了想,在姓名栏里填了能耀祖。 不过,她记得之前看过的剧情里,她这个爹不应该是在一家酒店做什么发展经理吗,怎么跑到邮轮上来了。 不知道是没往自己这边看,还是一段时间没见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了,能见喜并没有刻意躲避,但能耀祖与她擦肩而过时,却好似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怎么了?”元浮本来已经走到下一个窗口打饭,见能见喜没跟上来,而是心不在焉地跟原地站着,便又凑了过来。 “没什么。”能见喜说,拿起面前的夹子给自己夹了块烤鸡。 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刚刚和元浮搭话的漂亮姐姐也端着餐盘过来了。 能见喜和元浮是面对面坐的,她自然就坐在了她们之间。 “你好,我叫闻人鲜于。”她朝能见喜招了招手。 能见喜的注意力本来正在她有些亮眼,又挺好看的发色上,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特别的名字,还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啊……你好。”她忙应道,“我是能见喜。你的名字好特别,是姓闻人吗?” “嗯,对。”闻人鲜于点了点头,“你的名字也很可爱。” “谢谢。”能见喜说着,忍不住夸赞道,“鲜于……真好听。” “这是我妈妈的姓,我妈妈姓鲜于。” “是两个姓氏组成的名字呀。”能见喜随口问道,“你爸爸姓闻人?” “我姥姥姓闻人。”闻人鲜于说,似乎并不在意让刚刚才认识,还算不上朋友的同事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我没见过我爸,我妈生完我也走了,我是姥姥带大的,所以跟姥姥姓。” 她表情自然,这段听上去令人心疼的经历像是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歉”就这么被能见喜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姥姥的姓真的好好听。” 吃饭时,起初,闻人鲜于一直在和元浮聊天。 她们从上次一起在船上工作,聊到了刚刚结束的假期。 能见喜刚知道元浮还有一个妹妹,正在上高三,听上去是个很乖的小姑娘,成绩中上,虽然能读本科,但去不了特别好的学校,上个假期,她的工资一大半都给妹妹报冲刺补习用了。 而闻人鲜于,她说她姥姥现在年纪大了,她正考虑要不跑完这趟就辞职,用存款带姥姥到处走走。 “对哦,见喜你刚毕业吗?”闻人鲜于忽然看向她,“感觉你和元浮的妹妹看起来差不多大似的。” “其实还没毕业。”能见喜有些尴尬地笑笑。 “哎?”她不解道,“今年改规定了?” 能见喜抿唇,她正想该怎么说,对面,元浮先一步接过了她的话。 “人家是年轻,你问那么多呢。”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闻人鲜于说,“很少有还在上学就想来船上工作的,累不说,过几天船开了就没信号了,你不会想跟同学发消息聊天之类的吗?” “等工作结束再聊吧。”能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好这趟行程结束我们就该开学了,我想用在这挣的钱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上。” “你爸妈……”元浮想问他们怎么不给能见喜交学费,但话刚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连忙止住。 “怪不得。”她说,“真是的,又要上学又要挣钱,太辛苦了。” “没什么。”能见喜说。 “对了姐姐。”她突然开口,像是单纯对接下来的工作感到好奇,“我听说这趟行程里安排了一场发布会,你们知道吗?” “发布会?不知道,但类似的宴会基本每趟行程都会有吧。” “听说是跟酒相关的。”能见喜道,“我还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呢,又是第一次工作,有点紧张,也不知道来的品牌多不多。” “酒?”元浮思考了下,“啊,是有一场,行程最后一天中午的发布会加午宴是吧,但品牌多不多我就不清楚了。” “你怎么不清楚。”闻人鲜于白了她一眼,“chateauaurora啊,这艘邮轮就是他们投资的,大老板办个发布会你都不知道?” “哦,对!”元浮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就是他们独家吧,没听说还有别的。” “嗯,应该只有这一个。” 能见喜点点头,若有所思。 她本想着那场发布会要是还有别的品牌参加,她就先从这些品牌入手,找找看有没有想恶意搞垮chateauaurora的竞争对手,给后续的任务缩小一下难度。 不过没有的话,这范围可就大了…… “你用不着担心这个。”元浮说,“这种活动就是,客人聊客人的,咱们只要服务不出错就行了,和平时的工作没什么区别,真要说,还不如好好准备最后一天的晚宴。” “晚宴?”能见喜蹙眉,她似乎没听沈訢芫提起过。 “啊对,忘了忘了,新人是不用上去的。” “什么晚宴呀?”能见喜问。 “等到最后一天你就知道了。”元浮故作神秘道,“这可是我们这的传统节目~” 闻人鲜于也笑着附和:“你会喜欢的。” 吃过饭,将餐盘放到指定位置,能见喜跟着元浮往餐厅外走。 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气。 其实时间还早,但今天一整天又是赶路又是融入新环境,她这会已经有些累了。 前面,元浮正和闻人鲜于说着什么,似乎是员工之间的事,能见喜落后她们两步,没细听,只隐约捕捉到“夜晚”、“活动”之类的词。 “见喜,你晚上参加吗?”元浮回头问道。 能见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多了碳水和甜品,她只觉得更困了,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见喜?”元浮见她没反应,便又停下脚步喊她,“能见喜?” “啪——” 身后,餐厅里传来一阵金属掉落的巨大声响。 能见喜被这声音惊的打了个哆嗦。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餐厅里,回收餐盘的推车旁,地面上散落着一地使用过的刀叉。 刀叉中间,打翻餐具的人非但没有急忙道歉,蹲下拾捡,反而笔直地站在那。 能见喜同他对上视线。 是能耀祖。 他看起来是那样不可思议,正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死死盯着自己。 “你晚上跟我们一起参加活动吗?” “去吧。”她像是没瞧见,毫不在意地回头,和她们继续往前走去,“什么活动,能不能给我讲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Chateau Aurora 6 晚上的活动是一场为工作人员们准备的派对,用元浮的话说,就是工作前的狂欢。 这次的活动主题和准备工作由隔壁儿童看护部门的工作人员们负责,大概是可以在儿童乐园就地取材,他们提议做一个疯狂动物城主题派对,元浮还为此准备了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 “但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事。”元浮说着,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兔子耳朵发箍,“你要戴这个吗?不喜欢的话不戴也没关系,大家就是随便玩玩,之前夏日沙滩主题还有人穿西服呢。” “戴吧。”能见喜纠结了一下,还是从她手上接过了发箍,“谢谢。” “那或许你还需要这个。”元浮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毛茸茸的球形物体。 是兔子尾巴。 派对在14层的甲板上举行,能见喜过去时,一个穿着红色闪亮比基尼,头上戴超长羊角的美女正从她面前走过。 “安!”这又是元浮认识的人,她立马朝对方跑了过去。 能见喜正想跟上,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回头,瞧见能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跟我过来。”他说,声音低沉,好似压抑着一股怒火。 “干什么?”能见喜毫不闪躲地对上他的视线,语气有些冲,像是很不耐烦。 可能是如今自己顶撞他的样子并不像记忆中那个听话乖顺的女儿,能耀祖愣了下,却还是没有收起他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姿态。 “跟我过来!”他压低声音呵斥道,推开旁边员工通道的门,示意能见喜跟他进去。 能见喜并不怕他,也确实想看看这人打算跟自己说些什么。 他们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转角,能耀祖停下脚步,看向能见喜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像是对待一件自己极不满意,可以被随意处置的作品。 “混蛋玩意!越大越不学好,你怎么有胆子辍学的?” 他也不先问明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能见喜蹙眉:“我没辍学。” “你放屁!”能耀祖怒道,“还跟我撒谎,他们招不招学生我会不知道吗?” “随你怎么想吧。”她懒得解释,只觉得厌烦。 “丢人现眼的东西!”能耀祖说,“你别跟这艘船上的任何人说你认识我,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丢人?”能见喜靠着墙,眼里满是不屑,“到底是我这样的女儿丢人,还是你这样的爹丢人,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能耀祖眼神闪躲了一下,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说的是你擅自退学!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退学?哈……我就是退学了又怎么样呢?一个父母健在的女生,她爸新欢带来的女儿上着私立学校,她自己却因为交不起学费不得不退学,要不要我出去问问大家,到底是这女生丢人,还是她那个爹更丢人显眼?” “你……”能耀祖指着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但又怕能见喜真的出去跟别人说自己点什么,“你怎么不去找你妈要?” “我没要过吗?”能见喜说,“我和你要过,和她也要过,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俩离婚还真是可惜了。” “闭嘴!”能耀祖扬起手,作势要打她。 “呵,是你把我叫过来的。” 远处,通道的门被人推开,发出些许响动。 能耀祖猛地收回手,他像是受了惊的耗子,左看右看,还不忘用警告的目光死死盯着能见喜。 “我要走了。”她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般,“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工作人员推着架子从通道经过,能见喜与他擦肩而过,都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见喜!”她走到甲板上,元浮看到她,立马朝她招手。 “你去哪儿了?”她问,“我刚过去跟朋友打招呼,回头你就不见了。” “随便走了走。”能见喜说,“派对开始了吗?” “这有什么开不开始的。”元浮说着,把一杯酒塞进她手里,“来玩了,就是开始了。” 派对以社交为主,音响里放着欢快的音乐,甲板中央,粉红色爪爪冰棍模型旁的桌子上,摆满了香槟、红酒、小蛋糕。 能见喜拿了一小盘蛋糕,离入口处不远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孤零零的高脚椅,她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吃着。 能耀祖没有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没在自己这落到好,干脆落荒而逃了。 “不去玩吗?” 女人声音低低的,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海面上不时响起的海浪声,听上去有几分慵懒的味道。 能见喜回头,视线撞进了沈訢芫的眼睛。 她没有穿和派对主题相关的衣服,甚至没有穿精致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白色上衣和浅绿色外套,但那张脸在夜晚的灯光里,仍令能见喜感到一瞬间的夺目。 “还戴了兔子耳朵,今天是主题派对?” “沈小姐也来了。”能见喜朝她笑了下,偷偷舔掉嘴角还没来得及擦去的奶油。 “是疯狂动物城主题派对。” “听着挺热闹,下来看看。”沈訢芫说。 她刚刚确实在房间休息,只是甲板上的音乐声响起,热闹的氛围便引着她下来瞧瞧。 能见喜坐的位置离入口不远,她刚过来便看到了。 嗯……戴着兔子耳朵的漂亮女生独自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真的很难不叫人注意到。 沈訢芫侧身,依靠在背后的扶手上,她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包纸巾递给能见喜。 “啊……”能见喜连忙接过,“谢谢您。” “只是平常聊天,不用总对我这么客气。”沈訢芫说着,目光落在能见喜的头顶。 海边的夜风将那对兔子耳朵吹得一晃一晃,活灵活现的,她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耳朵尖。 能见喜有些怔愣地看着她的动作。 “抱歉。”沈訢芫回过神,将手收了回去。 “不用抱歉呀。”能见喜说,她站起身,向沈訢芫展示自己的背部,“看,我还戴了兔子尾巴~” 短短的尾巴,比耳朵看起来更加蓬松,像棉花糖一样,鼓鼓地贴在能见喜的腰肢下方。 她原本只是看看,可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伸出指尖,在上面轻轻捏了捏。 “你真的摸了!”能见喜有些惊讶,甚至忘记了思考是否应该继续使用敬语。 沈訢芫笑笑,干脆又捏了几下那可爱的小尾巴。 “宿舍怎么样?”她收回手,“还适应吗?” “挺好的。”能见喜说着,抬手摸摸自己头顶的兔子耳朵,“我室友很照顾我,这个主题派对的道具也是她借给我的。” “那就好,看来你跟室友相处的不错。” 能见喜点点头。 她们依靠着扶手,在热闹的音乐声里,望着远处深蓝色的海水,享受着此刻惬意的氛围。 很快,派对到达收尾前的高潮。 音乐声被调到最大,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与身边熟悉又或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在甲板中央舞动起来。 “要去吗?”能见喜看向身边的人。 “什么?”音乐声太大,沈訢芫没有听清,侧身靠近她。 “我说,要一起去跳舞吗?”她提高了些许声音。 瞧着不远处那些几乎紧贴在一起,热情舞动的身影,沈訢芫眼中有些迟疑。 “不过去。”能见喜说,“就在这跳,只有咱们两个一起。” 沈訢芫犹豫片刻,终是没有拒绝,朝能见喜伸出了手。 看着面前修长的手指,能见喜愣了下,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许是因为吹久了海风,沈訢芫的手很凉,但掌心却意外的柔软。 “要跳什么呢?”沈訢芫问。 “随便跳跳吧。”能见喜说着,在原地蹦了两下。 沈訢芫看着她,露出一抹笑意:“这样就算是跳舞吗?” “当然!”能见喜说,她拉着沈訢芫的手,将人带向自己身边,“你的手好凉,跳一跳,跳一跳就暖和了。” 灯光扫过,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摇晃着交织在一起,像两只于夜风中缠绕的风铃。 …… “今晚的派对怎么样?”宿舍里,元浮边卸妆边问道,“你好像一直在旁边坐着,不喜欢吗?” “挺喜欢的。”能见喜说,下意识想起沈訢芫摸自己兔子尾巴的场景,“谢谢你的道具。” “这有啥,这种东西,你要用随时找我说。” 元浮说着,从化妆镜里看向能见喜:“我看你好像一直在跟一个女生聊天,认识新朋友了?” “嗯……嗯。” “她是哪个部门的?”元浮问,“我瞧着她眼生,也是新来的?” 能见喜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忘记问了。” “下次见到问问,约着一起玩。”元浮说,“我看你俩玩的挺好的,最后还一起跳舞。” “嗯。” 低头看向自己刚刚牵过沈訢芫的手,能见喜嘴角弯了弯,仿佛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Chateau Aurora 7 到了客人登船的日子。 随着大批客人的到来,工作还不够熟练的能见喜忙的脚不占地。 什么chateauaurora的命运尽在您的一念之间。 焦头烂额地度过用餐高峰期,终于能坐在角落里缓口气的能见喜忍不住想,这系统引导词简直是诈骗。 “见喜。”才刚把气喘匀,同事便又将一个托盘交到她面前,“去给客人送下餐。” 能见喜无奈起身,她接过托盘,看到是两杯咖啡和两小碟外观精致的法式甜点。 客人坐在餐厅一处不太显眼的角落里,她起初没多想,只是靠近时,听到背对着自己的人说了句:“这次直播可就靠你了,干票大的……” 直播?能见喜下意识联想到之前沈訢芫说的直播发布会。 邮轮上的网费很贵,除非重要的活动,或是很不差钱,一般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在邮轮上开直播。 她还想再听,但对面,面对能见喜的男人看到她靠近,没再开口,只含糊地嗯嗯两声,笑着打了个哈哈。 “先生,您的餐。”能见喜走到桌边,借着端咖啡的动作,看清了男人的脸。 刚刚面对自己的那个人她并不认识,但这背对自己的男人,能见喜却觉出几分眼熟。 “谢谢。”男人随口道。 眼下找不到理由搭话,能见喜只好在放下餐盘后先行离开。 她心里想着这件事,后面再跟餐厅里工作,也总时不时将目光分向那两个人的方向。 “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挺好的。”能见喜说,“您是来……” “收集一下客人的反馈。” “需要我帮忙嘛?” “你去后厨看看,拿几份小份的水果送给客人吧,或者冰激凌、酸奶之类的。” “好。” 等能见喜端着餐盘出来,她在餐厅环视一圈,看到经理正站在那两个男人的餐桌边。 “请问您二位对我们今天提供的餐点还满意吗?”经理满面笑容地询问。 “挺好的。”男人说。 “感谢您的评价,二位可以帮我在留言本上写一个评价吗?” 能见喜走过去时,男人正好落笔,在留言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系统的姓名提示框终于出现。 【李昌荣】 【杨奇乐】 是黑色的姓名框,并没有别的提示。 “二位要来些水果、酸奶或者冰激凌吗?”她将餐盘放低,“是餐厅免费提供的。” 交接班后,能见喜回到宿舍休息。 元浮还没回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能见喜脱掉西装外套,她拿起手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李昌荣的名字,那个在餐厅背对着自己说话的男人。 能见喜非常确信,她之前见过这个人的照片。 直接搜索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能见喜把自己之前看过的网站翻了个遍,最后是在chateauaurora这家酒庄的官网里找到了一篇跟男人相关的文章。 这个人是国外庄园的主要负责人,已经在酒庄工作了二十多年。 那眼下他在故事里担任的什么角色?能见喜忍不住想,是自己多想了吗,还是…… 【叮——恭喜触发主线任务!】 【兢兢业业的酒庄老人,被邀请来的品酒博主,看似平常的发布会,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涌动。故事的走向究竟如何,你又能否撕碎背后的阴谋?】 果然。能见喜想,黑色的姓名框,是反派的意思吧。 —— 傍晚,起航派对。 能见喜端着托盘穿梭在客人中间,试图根据系统指引寻找到自己的目标。 【提示:杨奇乐会参加起航派对,与他交流或许能获得一些线索。】 这是系统给的提示,能见喜决定照它说的试试。 今晚有表演,来参加派对的客人很多,能见喜端着酒水在场地里转了好几圈才看到自己的目标。 男人手中端着酒杯,正一个人靠在柱子上看手机。 她在附近晃了晃,直到看着男人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这才走了过去。 “先生,要来一杯酒吗?”她问,适时递上托盘中的酒水。 “啊,好。”杨奇乐拿起一杯红酒,“谢谢。” 见他接了酒,能见喜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问道:“您一个人来玩?” 许是眼前的女服务生太过年轻,长得实在讨人喜欢,说话时眉眼弯弯,还莫名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杨奇乐并没对她生出防备的心思。 “是,待在房间里也无聊。”他说。 能见喜笑着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哎。”见她有要离开的意思,杨奇乐忽然开口,主动问道,“咱们今天见过?我看你挺眼熟的。” “见过。”能见喜说,“您今天下午和朋友在餐厅喝咖啡,我是那个餐厅的服务生。” “哦!”杨奇乐看着她,恍然大悟,“对,是你,我说怎么看你觉得眼熟。” 话说到这,能见喜干脆接着他的话道:“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哈哈,是记得。” “您没和下午的朋友一起?” “没有,也谈不上朋友。”杨奇乐说,“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来邮轮是有工作。” “这样呀。”像是藏不住心事的少女,能见喜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真好,您肯定很厉害。” 杨奇乐的年纪要说也不大,不到30,平时的工作就是运营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没经历过太多职场上的奉承,被能见喜这么一夸就有些飘飘然。 “没有没有,就是做了几个品酒的账号。”他说,“他们邀请我来,是为了给红酒做测评。” “您喝过很多酒吗?” “当然。”杨奇乐说,“除了chateauaurora,他们家的竞品我基本也都喝过。” “竞品?” “啊……”不知想到什么,杨奇乐只是笑笑,没再多说。 初步接触,能聊上这么几句也够了,问的再多又怕对方生出防备的心思。 “祝您工作顺利。”能见喜说罢,转身离开。 她盘算着要不要从竞品方向入手调查,回到员工通道放下托盘,刚活动活动有些酸痛的手臂,身后突然传来恶意的哼声。 “真是越大越不要脸,还想着勾搭客人。” 能见喜蹙眉,原本以为不在同一个部门应该碰不上,没想到会在工作中遇上能耀祖。 反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她翻了个白眼,学着能耀祖的话,没好气地说:“有些人,真是越老越混蛋。” “你!” 也不知是不是在新家被捧得太高,这会被能见喜的态度激情些“父亲的威严”,能耀祖抬起手,竟是想打她。 “哗——” 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反而是容器里客人喝剩的酒水,被能见喜劈头盖脸地泼在了他身上。 “我劝你好好冷静冷静再说话。”能见喜冷着脸说道。 像是被这盆突如其来的酒泼懵了,能耀祖抬手抹去脸上湿答答的酒水,表情有片刻的茫然,而后,愤怒的红色从脖颈迅速向上攀爬,染红了他的整张脸,却又因为顾及这里是员工通道,担心随时可能过来的同事,而不敢真的对能见喜动手。 他年纪大了,从之前工作的地方离开后,邮轮上的工作待遇对他来讲已是十分难得,他不敢弄丢这份工作。 “混账!”就连骂他也只敢压低了声音骂。 能见喜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将那盛酒的容器猛地往能耀祖脚边一摔,转身走了。 这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到她做任务的心情,看起来,杨奇乐的阅历应该比李昌荣少得多,更容易套到自己想要的话。 能见喜正想着该怎么继续和杨奇乐接触,转角处却差点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在一起。 “抱歉。”不知道听了多少她和能耀祖的对话,沈訢芫的笑容里有着几分不自然。 “不介意我……听墙角吧。” “这有什么。”能见喜笑笑,“我先去工作,晚点再聊?” “要喝一杯吗,等你忙完。” “好呀。” 她刚开始上班,领班人也好,没有给能见喜安排晚班,起航派对结束后,她就没有别的工作了。 能见喜回宿舍换上自己的衣服,到沈訢芫说的楼层去找她。 她本以为沈訢芫会把自己约到酒吧或是餐厅,但到了地方,才发现是沈訢芫住的房间。 开门时,应该是刚洗过澡,沈訢芫穿着邮轮上提供的浴衣,敞开的领口里能看到一点白色的内搭领子,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进来吧。”她说。 和自己住的宿舍不一样,她的房间面积很大,推开门,正对着便能看到宽阔的落地窗和玻璃门,门外有一个阳台,摆放着桌子和躺椅,是视野极佳的观景位。 沈訢芫推开玻璃门,示意能见喜过来。 “想喝什么?”她问,桌子上放着一瓶红酒,却是弯腰从阳台上的小冰箱里拿了瓶葡萄果汁,“酒还是饮料?” “都可以。”能见喜说。 见她不做选择,沈訢芫回屋拿了两个玻璃杯,以及一小瓶伏特加。 “加冰吗?”她问。 “加。” 于是一杯加了冰块和伏特加的葡萄味小甜水便被放到了能见喜手边。 “我不知道你父亲也在这工作。”沈訢芫说,“如果知道,我至少不会让他跟这趟船。” “没关系的。”能见喜说,“虽然碰到他确实意外,但他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想起不久前刚被能见喜泼了一脸酒的男人,沈訢芫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需要我把他调到其他岗吗?”她问,“让你们碰不到面。” 能见喜摇头:“不用,我有的是对付他的手段。” 沈訢芫闻言笑笑,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瓶红酒,能见喜拿起酒瓶,看向上面的名字:“这是你们酒庄的酒吗?” “不是,只是邮轮上提供的。” 确实,瓶身上印的并不是chateauaurora的名字。 能见喜将它放下:“听他们说,这艘邮轮是你投资的,我以为邮轮上的酒也会是你们提供的。” “是有提供,但酒的价位不一样,品牌也不同。”沈訢芫说,“这一瓶,应该是船上相对便宜的红酒。” “便宜的?”意料之外的回答,能见喜不解,“为什么喝便宜的呢?” “不是特地拿的,只是随便要了一瓶,我其实也不太尝的出好坏。”酒精的作用下,沈訢芫并未上妆的脸很快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小时候,我在酒庄的时间并不多,后来,我的父母想我回去学着接手,但……他们走的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教给我。” “这样吗……”能见喜想起那个叫李昌荣的男人。 他在酒庄工作了那么多年,会是因为沈訢芫父母的突然离世,不满酒庄被外行人接手,所以做出错误的决定吗? “突然接手这么大的产业,一定很累吧。”她说。 “累过。”沈訢芫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但想着是他们留下的,总归是个念想。” “嗯……”犹豫再三,能见喜还是试探道,“那会有人不服你吗,我是说,会不会有人觉得你什么都不懂,就……” 放下杯子,沈訢芫侧头,直视能见喜的眼睛:“你听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能见喜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半响,沈訢芫收回视线,望向前方辽阔的海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瞒我,其实很多事,我都知道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Chateau Aurora 8 “系统系统!拜托我真的需要一些任务指引……” 宿舍里,元浮不知道又去哪个朋友的宿舍玩了,能见喜带着一脑袋问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召唤系统。 【叮——尊敬的玩家,您好,我是用户服务小精灵,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系统的半透明提示板出现在眼前,下方跟着四个选项。 【任务回顾】 【玩家攻略】 【其他帮助】 【退出游戏】 但因为是内测版本,玩家攻略目前还是空的,能见喜只能选择其他帮助。 【请简要描述您在游戏中遇到的问题。】 “问题就是现在的通关条件太模糊了啊,沈訢芫,就是任务目标,她跟我说很多事情她都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她明知有人暗地里想搞垮她父母留下的酒庄,但她却选择了默许?” “那我的通关条件是什么?我之前认为她的be结局就是失去酒庄,但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传输中……】 这条消息八成是直接传递给现实世界中的文案组工作人员,并由他们提供解释,能见喜等了片刻,才收到一条语气不同于之前那般公式化的回复。 【角色的be结局是与酒庄有关哒,根据您的问题,我们准备了一段剧情,您可以点击观看~】 回复下方,那里有一个文档的小标识。 没多想,以为只是像看电影或刷短视频那样,能见喜点击文档。 然而下一瞬,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头转向,直到眼前再有光亮时,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地方。 很特别的建筑外观,眼前出现的几乎像是一座城堡。 能见喜盯着那个建筑物看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就是自己之前在chateauaurora官网看到过的,酒庄的照片,只是比起照片,眼前的建筑明显更为破败,仿佛已经荒废了许久。 这是…… 能见喜想说话,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低头去瞧,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但尝试后,她发现自己是可以移动的。 她现在似乎正以一种旁观者的状态,侵入到属于沈訢芫的故事中。 她在那座城堡一样的建筑里找到了沈訢芫。 和记忆中的沈訢芫不同,此时的她穿着一条松垮的黑色长裙,正拿着抹布,擦去桌子上的灰尘。 其实,那桌子已经很干净了,只是上面摆放着几张照片,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沈訢芫擦的格外认真。 “抱歉,爸爸妈妈,我还是没能学会经营酒庄。”她说,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 “如果当初我不那么任性,或许酒庄就不会被人泼脏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们会怪我吗?” “其实我都知道的,知道你们离开后,李叔觉得酒庄没了支柱,便想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去处,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那时想……不如就送他一程。”她的指尖轻柔地抚过父母的相片,就仿佛触摸到了他们温暖的体温。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明明离不开酒庄,却又无法热爱这里……” 影像戛然而止。 眼前再次变黑,能见喜回到了邮轮上的宿舍。 她有些茫然地在床上躺下。 “恨自己……无法热爱酒庄?” —— 次日,能见喜再去到餐厅上班。 午餐时间,她又见到了杨奇乐,对方似乎已经记住了自己,点餐时还同她打招呼。 “您要来一杯佐餐酒吗?” “有什么推荐吗?”杨奇乐问。 “chateauaurora的红酒评价很好。”能见喜故意道。 果然,杨奇乐翻看菜单的手顿了一下。 “是吗,点这个酒的人多吗?” “红酒来说的话,不少,当然如果不想喝红酒,我们有一款叫godmother的餐后酒评价也很不错。” “那要一杯godmother试试吧。” “好。”见他还在看甜品,能见喜再次试探,“您不喜欢红酒吗?” “喜欢啊。”杨奇乐说。 “那……您觉得chateauaurora的红酒怎么样?”她笑了下,尽量让自己的解释不显得刻意,“我不懂酒,但总有客人来问,您是品酒博主,能不能给我讲讲?” “……挺好的。”杨奇乐不愿多说,语气里不难听出敷衍的意味。 他合上菜单,草草结束了这个对话:“慢烤牛肋排,godmother,再要一份柠檬挞,谢谢。” 任务目标越理越乱,想从反派下手也没什么进展。 忙完午餐的高峰期,能见喜蹲在角落里,有些迷茫地扣着指甲。 或许是见她这样,担心她这个新来的大学生难以适应高强度的体力劳动,领班好心过来,跟她说还有不到半小时就换班了,这会不忙,她可以早点走。 “没事,我不是累的。”能见喜起身。 她的领班是外国人,肤色偏棕,留着卷卷的短发,但中文很好,她也不用一定要跟对方讲英语。 “那喝点水吧。”领班说着,转身朝后厨的工作人员道,“帮忙倒杯果汁。” 正好有客人用完餐离开,能见喜过去收拾了餐盘,回来便拿到了领班递来的橙汁。 “之前分配岗位,听说你没毕业,我还担心你有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领班说,“你做的比我想象的好。” “餐厅的工作很累,不过比起自助餐厅,咱们这已经轻松多了,你刚来,适应适应,后面肯定能往更好的岗位去。” “谢谢您。”能见喜道,“这里就很好,我也喜欢在这工作。” “你这样想,我很开心。”领班笑道,“我们这的很多人都在邮轮上工作了许多年,大家对邮轮,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归属感,希望这趟旅程中,你也能有类似的感觉。” “归属感?” “是啊,邮轮上的工作比较特殊,一趟行程起码要10-20天,甚至更久,而且连着做几个月才有一段休息期,海上的网又贵,在这工作,为了攒钱,大家都不舍得上网,所以,如果对这没有归属感,没有朋友,会觉得这是一份很痛苦的工作。” 归属感吗…… 能见喜的眼睛忽然一亮。 “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想,她似乎明白这个故事的通关条件是什么了。 从小被父母送去学校,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这样一个被金钱和爱浇灌着长大的孩子,面对父母的猝然离世,她能有多坚强? 没有了父母的酒庄,记忆中一向和蔼可亲,却在父母离世后动起歪心思的叔叔…… 一切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沈訢芫割舍不下酒庄,那里有她对父母的念想。 可在最熟悉的地方,独自面对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一切,沈訢芫又如何将那里看作是自己的家,是能让她安心的地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Chateau Aurora 9 生命中的前二十多年没怎么充当过心理导师的角色,但通宵赶论文时多少和朋友找过一些精神上的乐子。 端着斥巨资从酒吧购买的两杯“明天见”,能见喜敲开了沈訢芫的房门。 “一起喝一杯?” 沈訢芫的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木质调香气,带着玫瑰的馥郁清香。 这个时间,外面的太阳有些晒,能见喜正想着还要不要到外面的阳台上去,却见沈訢芫拿着遥控器出去,打开了阳台上的遮阳篷。 “来吧。”她说。 “等下有工作要忙吗?”能见喜问,将手中的酒递给她一杯。 “没有。”沈訢芫摇了摇头。 那就好。能见喜想,毕竟她找沈訢芫喝酒的目的不纯,这酒能叫“明天见”,必然是有点劲儿的。 热烈的阳光中,玻璃杯里的冰块看上去是那样清爽,沈訢芫端起来喝了一口,能见喜托着下巴看她,瞧见她入口时眉心微蹙,像是被辣到的模样。 “烈吗?”她明知故问。 “有一点。” 能见喜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听雪碧,扣开,给她的杯子里补满。 “你经常喝酒吗?”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不常喝酒的,沈訢芫忍不住问道。 “特地学的。”能见喜随口瞎编,也不脸红,“之前听说邮轮面试有酒类知识考察,我就去学了两天。” 这倒也合理,沈訢芫点点头,没有怀疑。 “你等会没有工作,打不打算去玩玩?”能见喜问,“我看日程,今天好像有一个乐队狂欢夜。” 沈訢芫摇头,她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热闹,如果没有朋友的邀约,她其实更想自己待会。 “我也觉得那种活动没什么意思。”能见喜果断顺着她改口,“你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沈訢芫沉默了一瞬。 “就是你喜欢做的事,听歌、看书,看电影,什么都行,比如说我喜欢……”能见喜下意识想说自己平时爱看点音乐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爱好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似乎贵的有些不切实际。 “我喜欢拼乐高,我室友爱买乐高,我都会帮她拼好。” 沈訢芫垂眸,似乎认真思考片刻:“养苔藓算吗?” “苔藓?” “嗯。”沈訢芫点头,示意她看向屋内。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能见喜在电视柜上,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绿油油的玻璃瓶,挺大的玻璃瓶,里面养了些绿色的植物,还做了精致的造境。 “哇,好漂亮。”能见喜说,“这是什么?” “微景观。”沈訢芫起身,将那玻璃瓶拿了出来。 雨后密林的造型,湿润的苔藓上摆放着白色小石子铺成的路,上面立着两只穿着雨衣的猫咪摆件,四周插着木片,配合着一些小植物充当森林中的参天大树。 “这是你摆的吗?”能见喜将玻璃瓶小心地捧在手中,“好厉害呀!” “嗯,这个比较好养活。”沈訢芫说。 “但你摆的好漂亮,而且如果给我养,我肯定养不了这么好。”能见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沈訢芫看着她,忽然道:“你喜欢,那便送给你吧。” “啊?”能见喜愣了下,随后惊喜道,“可以吗?” 沈訢芫点头,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 阳光的温度,还有酒精进入身体后火辣辣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热,却又觉得畅快。 “我有很多,你拿去养,就当是帮我腾地方了。” “你经常做这个吗?” “嗯,做这个的时候,只会想怎么摆好看,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父母去世后,这两年做了很多。” 端详瓶子的动作顿了下,能见喜垂眸,语气轻柔:“叔叔阿姨如果回到家里,看到那么多漂亮的瓶子,一定会骄傲地想,他们的女儿,是最优秀的花艺师吧。” 玻璃杯与桌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訢芫掩饰般地喝了一口酒,但能见喜并没错过她有些发颤的手。 她继续道:“我没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但如果我有……哀思绵长,也会很难过吧。” 轻微的抽泣声从身侧响起,能见喜抬头看去,便瞧见沈訢芫用手背轻轻擦过湿润的眼角。 父母去世时,沈訢芫正在上学,她读书的地方不在国内,到酒庄所在的国家也要坐八个多小时的飞机。 几乎是刚收到消息,她便向学校请假,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往父母出事的地方。 那时的她连行李都没有带,一个人下了飞机,茫然又悲伤地被李昌荣接上车,赶去参加父母的葬礼。 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她望着父母的遗像,第一次尝到孤独的味道。 “抱歉。”她说,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酒喝完了,我想……休息一下。” “那好。”能见喜起身,珍惜地抱着沈訢芫答应送给自己的小景观,“我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 从沈訢芫那离开后,一连几天,能见喜都没再见到她。 但她并不内耗,不去想沈訢芫是否觉得她那天话多了些,不想再同她说话,因为比起这个,能见喜现在有更明确的目标。 无论沈訢芫今后是否有好好经营酒庄的打算,眼下,李昌荣和杨奇乐准备的这盆脏水,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泼到酒庄上。 “杨先生,我帮您拿吧。” 成功让杨奇乐记住自己后,借着邮轮上的各种活动,能见喜时不时便会在对方面前晃上一圈。 这会,杨奇乐正拎着两个袋子,虽然袋子不是透明的,但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磕碰声,像是酒瓶一类的玻璃瓶。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他不让自己拿,能见喜面上不显,心中却愈发感兴趣,毕竟这游轮上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可不少,若不是他一直推脱,他们又怎么会让客人自己拿这么重的东西。 “我现在正好有空,您去哪儿?我帮您拿一袋吧。”能见喜说。 杨奇乐看着她,想了想,将其中一个袋子递到她手里:“那行,谢谢你了。” 袋子有些分量,能见喜接过,不经意间低头,视线扫过,瞧见里面是几瓶红酒,虽然没看清牌子,但商标的形状和chateauaurora不一样。 “您是要送回房间吗?”能见喜问。 “不是,这是过两天直播要用的,先放到场地去。” “直播用的?”能见喜惊讶道,“我以为这种工作需要的酒,邮轮上会提前安排好呢,没想到还要您自己准备呀。” “啊……哈哈,工作嘛,自己准备的更放心。”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杨奇乐敷衍着笑笑,加快了脚步。 陪他上到高层会议区,将酒放到指定的地方,能见喜和他告别,离开前,偷偷记下了门口的会议厅编号。 系统系统。能见喜在心里小声念叨,我刚刚送的酒是不是有问题? 【酒水检测中……】 【叮——经检测,velmiracellars的红酒质量正常,无任何异常成分,可放心饮用。】 没问题?不对!能见喜很快反应过来,杨奇乐呢?他刚刚手里拿的酒是什么牌子,有没有问题? 【酒水检测中……】 【叮——经检测,chateauaurora的红酒存在tca污染,不建议饮用。】 找到了!能见喜眼前一亮,tca污染,她的主线剧情终于走上正轨了!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能见喜几乎小跑着往宿舍走去。 “谁让你到这来的?”然而,电梯门口,越不想遇到什么越来什么,一声有些耳熟的怒呵,能见喜愣了下,意识到对方是在吼自己。 “知道这是哪层吗?”像是终于名正言顺地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能耀祖大步走来,有些紧绷的西装裤随着他的步子显出一条条褶子,“你一个餐厅服务生来这做什么?” “你有病吧!”能见喜受不了了,这角色太烦了,她着急回去梳理剧情,并不想在这耽误功夫。 能耀祖的脸色因为恼火而涨红:“问你话呢,谁给你的权限到这层来的?” 能见喜不语,只是瞧着电梯快到了,又催促似地按了几遍下行键。 见她不搭理自己,被无视的羞辱感更是令能耀祖头脑发昏。 能见喜只觉领口一紧,是能耀祖死死攥住了自己肩膀那处的衣袖。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也不管眼前这人的身份是自己的父亲,能见喜抬脚,高跟鞋细长的鞋跟朝能耀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狠狠踩去。 “啊——” 随着男人的痛呼,撕拉一声,能见喜的工服被撕开了一道难以修补的大口子。 “叮——” 电梯门打开,电梯里,女人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能见喜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沈訢芫。 “是他先动手的。”能见喜说,朝沈訢芫的方向走近一步。 她抬手,似乎想要捂住自己被扯坏的衣服,却是将那口子扯的更明显了些:“老板,能不能叫他赔我工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Chateau Aurora 10 能耀祖认得沈訢芫,来邮轮工作前,他在酒店工作了那么多年,虽说欺软怕硬,但面对客人和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情商这方面还是不低的。 早在面试这份工作前,他就已经在官网搜集信息时看到过沈訢芫的照片。 只是,他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对方。 “怎么回事?”沈訢芫蹙眉走出电梯,先是拉过能见喜的胳膊看了看,见没有外伤,只是衣服破了,目光才冷冷地扫向一旁的男人。 能耀祖脚还痛着,连带着那条腿都止不住地痉挛,但他此刻的神经却异常紧绷,垂着头,疼痛和紧张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涌出。 “说话。”沈訢芫的声音不大,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当这是哪儿,竞技场吗,请你来跟同事动手的?” “抱歉……”能耀祖说,一时间想不出好的理由,解释的声音都苍白无力,“我只是……只是见她不应该在这层,想问问她来做什么……” “那你动手的目的是?” 能耀祖的喉结上下颤了颤:“她,她是我的女儿,我刚刚只是想拉她,但没控制住力气……” 沈訢芫厌恶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不是跟同事动手,而是家暴?” “不,不是的!对不起,我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不会了……” “行了。”沈訢芫说,只是没等能耀祖松口气,便又道,“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这趟行程结束后,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不!等等,请等一下……” 不理会男人最后的挣扎,沈訢芫看向一旁站着的能见喜,语气缓和下来:“跟我过来下。” 没想到自己并不放在眼中的女儿,看起来竟和沈訢芫认识,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能耀祖一时愣在原地。 站在独立的露台上,沈訢芫关上门,走到能见喜面前。 “他打你了?” “没有。”能见喜诚实道,“其实是我踩了他一脚,他突然冲过来抓我衣服,我就踩了。” “那就好。”沈訢芫说着,目光落在她西服肩膀处的大口子上,“衣服没关系,等下就说弄丢了,再补一件新的就好。” “没事,不用买新的了,我还有一件呢,晚上送去洗衣房烘干,来得及穿。” 沈訢芫点了点头,她看着能见喜,没有说话。 对上她的视线,能见喜犹豫开口:“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会到这层来吗?” 沈訢芫却是摇头道:“这不重要。” “嗯……但要是我说,这其实有点重要呢?”能见喜挣扎道。 沈訢芫叹气,妥协问道:“那你为什么到这层来?” “我帮杨奇乐提了东西上来。” “杨奇乐?”沈訢芫蹙眉,似是在思考这人是谁。 “一个博主。”能见喜说,“他说自己是你们邀请来直播的。” “哦,是有这么个人。” “嗯嗯,就是他,我在楼下遇到他一个人拎着两袋酒,说是直播要用的样品,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能见喜暗示道,“你们请来的主播,怎么需要自己搬运样品?” “……” “沈小姐,你不觉得,这人有点问题吗?” “见喜。”沈訢芫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如果知道了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好吧。”能见喜道,“虽然你不一定信的过我,但……杨奇乐刚刚送到场地的酒有问题,而且大概率是酒的品质出了问题,你最好背着李昌荣查一下那批酒在酿造时,流程上和以前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我认为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沉默,能见喜说完后,沈訢芫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间可能难以接受。”能见喜又说,“但我绝对没有骗你。” 沈訢芫摇了摇头,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勉强。 “我只是有些难过。”她开口,声音里有着几分讥讽,“从未接触过酒庄的人都能察觉到的阴谋,他们却认为能瞒过我。” “所以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海风卷起脸颊的碎发,海面上的浪花起起伏伏,像极了那些一次次在记忆中浮现,又因为她的刻意忽略,一次次沉没下去的蛛丝马迹。 “突然将清洗橡木桶的除氯软化水换成氯水,虽然我对酒庄的工作不够熟悉,但这么明显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一点没察觉。” 她不得不在能见喜面前承认自己的懦弱,沈訢芫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更多的是无力与挫败。 “那为什么不制止?”能见喜不解,“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品质不合格的酒,为什么要让它生产出来?” 沈訢芫没有立即回答,她望向前方,眼神落在遥远的海面上,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良久,她低声开口:“因为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能见喜怔住。 “沈訢芫……”她唤她的名字,抬手想要牵她,又或是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但却犹豫地悬在半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訢芫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好了,回去吧。” 看着她转身朝露台的门走去,能见喜心里忽地升起一种紧迫的不安,这感觉就像是亲近的人正在海面上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地站在岸边,亲眼目睹她被海水吞没。 她心里一紧,脑袋里忽地没了那么多顾虑。 “请等一下!”她一把拉住沈訢芫的手腕。 “这或许不是我该管的事,可我做不到明知有人要害你,明明有机会能帮你却无动于衷。”对上沈訢芫惊讶的目光,能见喜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尝试用自己的办法阻止他们。” 沈訢芫怔了下,没料到她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见喜,你不用这样……” “我知道,你可能会念着昔日情分纵容李昌荣暗地里的手段,但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替你解决。” “沈訢芫,对我来说,你是帮助过我的人,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着你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Chateau Aurora 11 行程的倒数第二个晚上,因为后天一早便会靠岸,为了让客人们尽兴,这两晚,邮轮上通宵排满了各种活动,十分热闹。 除了客人的活动,晚上7-11点,工作区连通的大露台上还有一场给员工们准备的小派对,自助餐无限量供应,没有排班就可以过去玩一玩。 当然,用元浮的话说,这是后厨不想浪费在清理冰箱,不然等下次开船,这些食材大部分都会换成新的。 能见喜没有夜班,但也没去派对,她一个人在船上晃了晃,上到了之前跟着杨奇乐去过的那层。 很安静,因为这里是第二天的宴会场地,今晚并没有安排任何活动,整层船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哎,见喜你回来啦。” 回到宿舍,能见喜推开门,元浮和闻人鲜于正在屋里玩牌。 她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她们两人会在派对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将手上拎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但袋子里的东西反倒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明显的响动。 “你拿的啥?”元浮问。 能见喜索性也就不再遮掩。 “红酒。”她说。 “红酒?”元浮愣了,“哪儿来的酒?后天一大早就下船了,你不会今天花钱在船上买酒了吧?” “倒不是买的。”能见喜将袋子里标着velmiracellars的酒一瓶瓶拿出来,“正好鲜于姐也在,咱们喝点?” “你这是拿了多少啊?” “一箱。”能见喜说。 次日一早,能见喜在餐厅待了三个小时,早班结束后便有人来跟她换班。 她算着时间上楼,找到直播活动的大厅,借送水的由头走了进去。 和她昨晚上来时没什么两样,前面的直播设备已经架好,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角度,杨奇乐也来了,站在台下和人聊着什么,镜头两侧,一直往后摆了几排椅子,不少宾客已经落座。 能见喜走到舞台侧面的角落,这里离着台阶近,其他人瞧见也只会觉得自己是负责递东西的工作人员,当然,她本来也是工作人员。 沈訢芫不在,也不知道等会她还会不会过来。 不多时,活动开始。 随着直播开启,杨奇乐走上台,场内安静下来。 “大家好!”他对着镜头露出自信的笑脸,“欢迎大家的到来,今天,我将在这,以一种全新的测评方式,为大家带来两家顶尖酒庄的红酒测评,大家期不期待?” 台下配合地响起一阵掌声。 杨奇乐抬手,示意大家看向他身前放着的两个纸箱。 随着他将纸箱掀起,桌子上,那里放着两瓶被人特地用黑纸和胶带层层包裹缠绕的红酒,单看外观,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就是我今天要测评的两瓶酒。”杨奇乐说着,将那两瓶酒拿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又调换了几次顺序,“等下我会以盲品的形式,抛开品牌影响力,只评价酒水的质量究竟如何。” 看着直播间里上涨的人数,他停下来,先是给大家科普了一些与红酒相关的知识,直到直播间里的人数突破预期,这才再次端起了其中一瓶酒。 “废话不多说,咱们先从这瓶开始。” 服务生为他送上高脚杯,随着木塞被拔出,酒液缓缓倒入透明的高脚杯中,杨奇乐凑近轻嗅,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这个味道……有点意思。” 他晃了晃杯子,拖长声音,故作玄虚道:“有一种……抹布味,是那种夏天闷久了的湿抹布味。” 现场有人发出了笑声。 “哎,别笑,我可是认真的。”杨奇乐说,他将酒杯放下,一改刚才的态度,神情端正起来,“你们知道这种气味是怎么产生的吗?”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木塞污染,这是一种常见的质量问题,特别是以前,酒厂常用氯水进行消毒工作,木塞中寄生的真菌接触到消毒残留的氯化物,产生的反应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对酒造成污染。” “不过,我刚才说的这些对于在酒庄工作的人来讲,应该已经是普及的知识了,现在酒庄都用除氯软化水进行消毒工作,要说起来,出现这种味道可不应该啊。” 说罢,他又拿起面前另一瓶还未开封的酒:“让我们再来试试这瓶。” 几乎一模一样的酒液被倒入高脚杯,这次,杨奇乐轻轻晃动酒杯,凑近闻了闻,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酒的颜色相当漂亮,香气浓郁,层次丰富。”他微微仰头,尝了一小口,表情享受,“嗯……入口细腻顺滑,酸度恰到好处,结构非常平衡,是我最近喝到过的最惊艳的酒!” “真想知道这是哪家的酒啊……”杨奇乐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宾客,似乎在某处停顿片刻,又很快移开。 能见喜朝那边看去,瞧见是李昌荣,正站在后面入口的地方,目前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但李昌荣还是眉头微蹙,神情严肃,显出几分紧张。 “好了,不卖关子了,让我们一起拆开这层纸,看看里面的酒究竟来自哪个品牌吧!” 杨奇乐拿起了那瓶被他说有臭抹布味的酒,用剪刀剪开外面的纸,将印着品牌名的瓶身展示给前方的观众和镜头。 看清瓶身上的名字,下面,宾客们响起了一阵惊讶的低语。 “chateauaurora?”杨奇乐表现的也很震惊,“这么大的酒庄,怎么会……” 因为来参加这次活动的人事先都知道这是chateauaurora酒庄为了做宣传准备的活动,没人想过,这瓶有问题的酒居然出自他们家。 “这……” 台下,有负责这次活动的人表情慌张地跑出门去,想来是不知道李昌荣做的事,打算去找人拿主意。 许是怕等下会有人来叫停直播,杨奇乐手脚飞快,将旁边他刚刚夸过的酒也拆了出来。 “再来看看这瓶酒吧,这是来自……”杨奇乐看着自己拆出的那瓶酒,表情突然难看下来,“不对,这不对……” 看到他难看的表情,远处,李昌荣大步朝这边走来。 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趁着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能见喜跑上台,猛地将杨奇乐手中的酒对准台下众人。 “哪里不对?”她看向有些慌了的杨奇乐,“因为这瓶酒也是chateauaurora的,所以不对?” “能见喜?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我当然在这,不然谁能解释velmiracellars的酒怎么突然变成了你手里这瓶。” “你什么意思?”杨奇乐脸色难看,明显是反应了过来,他双手紧握酒瓶,用了些力气往回拉扯。 能见喜猛地撒开,倒是让他顺势往后退了两步。 “现场的朋友们,大家不好奇吗,为什么评价差距如此之大的两瓶酒会出自同一家酒庄?”能见喜一只手按住还在桌子上的那瓶酒,另一只手死死握住话筒。 她的出现太过突然,就连李昌荣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迟疑地不敢上前。 大门被推开,外面,沈訢芫步入现场,她的身影渐渐清晰,妆容精致大气,像是为此刻准备了许久。 能见喜看向她,嘴角勾起。 “既然杨先生说chateauaurora用于清洗消毒的水有问题,那不如让酒庄的继承人沈訢芫沈小姐亲自说说看,这有问题的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 “事实都摆在这,这瓶有问题的酒,生产日期比没有问题的还要晚上两年,李昌荣,李先生作为酒庄的负责人,几十年的工作经验,突然更换清洁团队和用水,是因为不知道氯水不适合用于清洁酒庄吗?” 看着李昌荣难看到煞白的脸色,能见喜的笑容越发耀眼,她侧身,将话筒让了出来。 沈訢芫走上台,她站在话筒前,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单子,上面记录的,正是两个不同年份,酒庄消毒工作的记录单。 …… “我去!见喜,我们都听说了,你也太帅了!” 宿舍里,几个和元浮玩的好的姑娘将能见喜围成一圈。 “你跟沈訢芫早就认识吗?” “难怪你没毕业就能来船上工作,是不是为了收集证据专门来的呀?” 要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能见喜笑笑:“没有,确实是我比较缺钱,沈小姐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但你这次做了件大事哎,沈訢芫肯定会感谢你的吧。” “是我要感谢她呢,要没有沈小姐,我现在大概还在学校旁边的ktv打工攒学费。”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能见喜低头看去,瞧见是沈訢芫给自己发了消息。 沈訢芫:午宴结束了,有空吗? “我先出去一下。”能见喜起身,“沈小姐找我。” 依旧是沈訢芫的房间,能见喜过去时,送餐的服务生正推着餐车准备离开。 房间里,餐桌上摆着两个三层高的点心花篮,还有下午茶配套的咖啡。 “怎么样?”能见喜走过去,在沈訢芫对面坐下,“开不开心,打了这么漂亮的翻身仗?” 沈訢芫笑着点了点头:“吃过午饭了?” “还没有。” “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不用了。”能见喜说着,伸手捏起一块被切的小小的三明治,“就吃这个吧。” 沈訢芫放下手中的咖啡,看向她:“明天邮轮就靠岸了,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 “回去上学。”能见喜说,但其实她感觉任务都快结束了,明天下了船,她用不用上学还不一定呢。 “是啊,等行程结束,你就该开学了。” 能见喜没太细想她为什么这么问,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那你呢,要回国外发展了吗?”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但也不一定。” 能见喜点点头,又捏起一个粉红色的马卡龙。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能见喜并没在意,只是吃个马卡龙的功夫,对面接二连三地又发来几条。 “谁呀,有事找你?”沈訢芫问。 “不知道。”能见喜拿起手机,解锁看完,置之不理,“我爸。” 沈訢芫有些意外:“他给你发的什么?” 能见喜便直接解锁,将手机递了过去。 陌生号码: 见喜,现在有空吗?爸爸在员工餐厅,你过来咱们聊聊。 回爸爸消息。 不是没在岗,怎么不回话? 帮了沈訢芫一次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肯理人了? 你又不知道沈訢芫那人怎么样,说到底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明天下了船,她还能记得你是谁? 看到消息速回。 真是一秒钟都装不下去。 沈訢芫皱眉:“要回吗?” “不回。”能见喜说。 “嗯。”沈訢芫点头,对她表示赞同,“他这样的态度,你们见面也不会愉快,你父亲若真想好好跟你谈谈,至少该称赞你羽翼丰满,而不是翅膀硬了。” “羽翼丰满吗……” “是呀。”沈訢芫说,“他明明没有托举你,你却靠自己成长的这样好。” 记忆中,现实世界里似乎也没有人这样称赞过自己,能见喜抿唇,有些被触动到。 又一条催促的短信发来,她将那个号码拉黑,把手机静音丢在一边。 似乎是一场胜仗后的安宁,能见喜吃着下午茶,只觉得今天的海景都那么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想起什么,沈訢芫看了几次时间,忽然问道:“要去看等下的欢送晚宴吗?” “晚宴?”能见喜回忆了一下,是记得之前元浮她们跟自己说起过,好像还说自己肯定会喜欢来着。 “好呀。”她说,“在哪儿呀,几点开始?” “走吧。”沈訢芫起身,“我带你去。” 跟着沈訢芫来到楼下的走廊,这里做的是类似天井的设计,往下可以看到大堂的自助餐厅,不少客人正在用餐,但四周都是些不大的空间,似乎并没有能称之为晚宴的活动。 能见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沈訢芫就站在靠近扶手的位置,视线落在下面,客人们的头顶上。 她正想开口询问,突然,下方餐厅响起了一阵热闹的音乐声。 “尊敬的各位宾客,大家晚上好!”伴随着音乐,一名工作人员举着麦克风走到餐厅中央,“今晚是旅程的最后一夜,在即将落下帷幕之际,邮轮上的全体工作人员想用最特别的方式,和你们说声——谢谢!” “他们很多平日藏在后厨、库房、操作间,以及邮轮上每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但此刻,请让我们用掌声,将他们请出来,为您献上一场特别的表演!” 楼下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随着新的音乐声响起,大堂,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们排着队,从四周的走廊里出来。 他们穿过餐桌之间的过道,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随着音乐舞动身体。 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少客人也跟着节奏舞动起来。 “哇!”虽然和想象中的晚宴不太一样,但能见喜确实很喜欢这样意外的惊喜。 “所有工作人员都会去跳吗?”她问。 “绝大部分吧。”沈訢芫说。 “那咱们也去吧!” “什么?”沈訢芫愣了一下。 “咱们呀!”能见喜不由分说地牵起沈訢芫的手,拉着她往楼下跑去,“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咱们都是工作人员!” 音乐还在继续,灯光都亮得热烈。 她们跑到大堂,能见喜踩着节拍,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动作标不标准,哪怕不熟练,也跳得开心极了。 沈訢芫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被她感染,沈訢芫笑了下,也加入了这场舞蹈。 直到歌曲结束,跟随大家退场,她们站在角落里,看着另一批工作人员再次进入大堂。 “还跳吗?”能见喜回头,身后,巨大的玻璃墙外是桔红色的海面日落。 沈訢芫看着她,只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得鲜艳,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冲动,令她心跳加快。 她轻轻拉住能见喜的手臂,试探着朝她靠近。 能见喜惊讶地睁大眼,理智告诉她应该躲开,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讲,她和沈訢芫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感情上…… 最终,她放任沈訢芫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 【叮——】 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通关!副本《chateauaurora》即将关闭,请玩家做好准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现实世界 4 返回现实世界,看着眼前游戏舱里亮起的灯光,能见喜心里生出一种刚从梦中醒来的茫然。 直到工作人员打开舱门,帮她解开腰间的安全带。 “建议是每次只体验一个故事哦。”对方说,“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能见喜摇了摇头,从游戏舱出来,之前给自己介绍故事背景的文案组姐姐就站在外面,见到自己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询问她对游戏的看法。 能见喜还有些懵,配合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填了一份长长的调查问卷。 手机在外面的柜子里,她四周看了看,问道:“请问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半。”姐姐说,“饿了吧,我们公司7-9点有免费晚餐,我给你申请个临时工牌,你去食堂吃饭吧。” “嗯……”能见喜点点头,犹豫道,“您知道尚星云……尚总她下班了吗?” “没下呢。”姐姐说,“正好,我吃过饭了,尚总应该还没吃,我去说一声,让她带你去食堂吧。” 能见喜想说不用麻烦了,但刚刚说话的功夫,姐姐便已经给尚星云发去了消息。 最后,她还是跟尚星云一起吃了晚饭,就在公司地下一层的员工食堂。 将近晚上九点,自助餐已经撤了,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位还在用餐的员工,档口也只剩凉皮、麻辣烫、烤冷面之类几家宵夜还开着。 不知道是不是在游戏里废了太多精力,能见喜闻到饭香,只觉得肚子饿的厉害。 她跑到麻辣烫的摊位,夹了方便面面饼,又加了一点肥牛和鹌鹑蛋。 这其实更像煮泡面,她端着满满一碗走回座位,尚星云面前摆着几份小碗菜,已经在用餐了。 “感觉怎么样?”尚星云问,“好玩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尚星云的问题,能见喜下意识回想起游戏里,沈訢芫最后的亲吻。 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是好玩的,就是……结尾太突然了,好像故事还没结束似的。” 尚星云看上去对游戏的具体内容十分了解,听到能见喜的话,点了点头,解释道:“目前脱离游戏前的剧情确实还不完善,任务目标也比较模糊,后续团队会再针对这些问题进一步创作的,包括初始引导也会增加。” “那我到时候可以体验一下新的结尾吗?” “当然。”尚星云说,“欢迎你随时过来。” 吃过饭,能见喜便回家去了。 尚星云开车将她送到家门口。 按理说,人都把自己送回家了,怎么也该客气客气,请她上去喝口茶,但想想爸妈等会见了尚星云,肯定又少不了说一堆奉承话,能见喜心里变扭,觉得丢人。 明明单独相处时还觉得是能愉快聊天的关系,但当着爸妈的面,尚星云就好像那财神爷,得叫人供着似的。 “辛苦了,等我有空了再去公司体验。” “好,随时欢迎,如果我不在,你给亭芳发消息,叫她带你进去。” 亭芳是今天给自己讲剧情的那个文案组姐姐,能见喜走前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嗯!”能见喜推开车门,“谢谢您送我回来。”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尚星云说,“我是说,不用一直说您。” 能见喜愣了下,尚星云的话,有一瞬让她仿佛回到了游戏中的起航派对,那个和沈訢芫闲聊的夜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能见喜很快收回发散的思绪,朝对方笑了下:“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果不其然,刚进家门,迎接她的便是爸妈的好一通“关心”。 能见喜不愿多说,敷衍着答应两声便躲回屋里。 然而,才换了衣服躺下,卧室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能见喜打开门,瞧见妈妈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一杯牛奶。 “糖糖。”妈妈将牛奶塞进她手里,见她接过,没有离开,反而跟着进了屋。 “糖糖呀,你好好跟妈妈说说,尚总来找你,你们下午出去,除了吃饭还干什么了?一下午呢,不能光吃饭吧?” 说话间,妈妈反手将门带上,如果不是能见喜知道这个家里究竟谁最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以为妈妈要跟自己说点什么母女间的悄悄话。 “我都跟您说过了,我们只是正常的社交,您不要瞎想……” “哎呀,妈妈知道,妈妈就是问问……那个牛奶,你趁热喝,睡前喝点牛奶好,助眠。” “嗯。”能见喜答应着,低头抿了一口。 “那你们下午去哪儿玩了?看电影?抓娃娃?妈妈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但看网上,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去这些地方。” “没去,都没去……”能见喜叹了口气,为了早点清净清净,干脆敷衍道,“我去她公司了,打了一下午游戏。” “打游戏?什么游戏?” “商业机密。”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能见喜把杯子塞回妈妈手里,半推半请地将人送出了门,“好了,喝完了,您快走吧,我真困了,要睡了。” 无视妈妈还有话说的表情,直到将门关上,能见喜回身,一头栽进床里,终于松了口气。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真睡,但不知是热牛奶发挥了作用,还是在游戏里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脑袋一沾枕头,能见喜忍不住打了个哈气,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又长又沉,直到快醒时,能见喜开始做梦,梦里,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画面来回交替。 她见到了很多人,先是沈訢芫温柔的注视,然后是尚星云坐在办公椅上的样子,还有元浮、闻人鲜于、杨奇乐、李昌荣…… 没什么逻辑,似乎只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梦境。 “嗡——” 直到手机传来震动,彻底将能见喜从梦中拉了出来。 她摸索着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快12点了,刚刚那声也不是今天的第一声震动,从早上十点多吧,断断续续的,已经收到了不少消息。 左亭芳:早.jpg 左亭芳:我们小组昨晚针对你问卷里提出的问题开了个小会,有些想法,想和你再交流一下。 左亭芳:主要是游戏节奏的问题。 左亭芳:还有结尾剧情,尚总把你的建议也跟我们讲了。 然后就是刚刚发来的。 左亭芳: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消息哦。 左亭芳:或者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再到公司来玩~ 能见喜揉了揉眼睛。 喜糖:有空的,要我下午过去吗? 左亭芳:好呀。 左亭芳:要不要喝奶茶?等下公司的下午茶,我给你留一杯^_^ 能见喜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将手机丢到一旁,起床洗漱。 含着满嘴泡沫,能见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的动作越来越慢。 沈訢芫还没忘掉,也不知道今天,她又会玩到什么样的情节。 没多久,出租车开到公司楼下,能见喜付了钱,给左亭芳发消息说自己到了。 爸妈都在家,她不想在家里待着,午饭都没吃,洗漱完就出门了,只在打车时随便塞了口面包。 很快,左亭芳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里。 “我们找的内测玩家不多,目前基本都是知道剧情的同事在玩,你说的一些问题,我们之前也有考虑过,但确实因为对剧情比较熟悉,有些时候没能完全站在玩家的角度考虑。” “但目前还是暂定的剧情嘛,我们后面还会再整理。”左亭芳说,“来都来了,今天下午要不要再体验一个新故事?” “好呀,不过……我的奶茶呢?” “哈哈,先去体验室,我去给你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女总裁的失忆伴侣 1 能见喜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身上很痛,是那种躺了很久,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在叫嚷的酸痛。 她缓了会,起身,下意识挪动手臂,手背上却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回想着进入游戏前接收的剧情,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能见喜赤脚下床,踩进了柔软的地毯里,她的腿没什么力气,双手扶着床边的栏杆,好一番功夫才走到窗边,拉开了房间厚重的遮光窗帘。 月光洒进屋内,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但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家的温馨。 房间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为病人准备的护理床,床边放着输液架,上面还挂着输了一半的点滴,床头的位置摆着心电监护仪,就连一旁的柜子里装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药品。 整个房间,唯一能看出一点生活痕迹的,只有摆在床边的一张躺椅,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似乎不久前还有人坐在这里。 她有些头疼,是病理性的头疼,闭眼缓了缓,才又扶着墙壁,慢慢朝远处的书桌挪去。 终于,坐在书桌前,能见喜打开台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特殊设置,全息游戏中,玩家的容貌就是按照现实世界里的样子一比一复制,此刻,她的五官并没有变化,只是根据设定,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是一种久病后,禁不起一点磕碰的脆弱。 根据进入游戏前获得的剧情,这个故事中,她要扮演的是女总裁早逝的alpha伴侣。 当然,早逝是原剧情中的设定,她既然来了,这个设定便更改为女总裁昏迷数月,一度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的伴侣。 原剧情中,她和女总裁算得上青梅竹马,是自己的邻居姐姐,小时候在同一所学校的不同年纪上学,平时会一起上下学。 不过,她们之间似乎没有明确的恋爱关系,真要说,记忆中,长大后的邻居姐姐忙的见不着人,她自己也有了新的社交圈,至于为什么会结婚…… “啊……好痛!”能见喜捂住脑袋,好半天才缓过一些,“什么啊,还有失忆的设定吗……” 总之,原剧情里,自己死后,女总裁身边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亲人,她的养女,那是她姐姐和爱人车祸离世后留下的女儿。 工作的重担压的她难以喘息,回到家中又无法面对小女孩那双和姐姐几乎一样的眼睛。 在这样压抑的生活中,她做出了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聘请一名保姆负责小女孩的日常起居。 可保姆毕竟只是陌生人,双亲的离去,被推给陌生人的不安,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小女孩的性格逐渐变得孤僻内向。 她没有向任何人告知过自己的感受,因为觉得不会有人在乎,哪怕已经痛苦到躲在房间,难以自控地用剪刀尝试划破自己的身体。 最终,她从阳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可以说,这是一个充斥着自责与懊悔的be结局。 不过要想改变应该不难,虽然少了些记忆,不记得结婚证是怎么来的,但至少从小朋友下手的这条任务线已经相当清晰了。 就是……能见喜低头看向自己纤瘦的手臂,和那层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 好弱的alpha啊。她想,简直比小说里描绘的omega还要不堪一击。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咔哒”,随着房门发出的一声轻响,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那人先是看到不知何时被拉开的窗帘,而后又看向空荡荡的床,顿住脚步,眼睛里满是错愕。 而一旁,看清来人后,能见喜也愣住了。 是沈訢芫! 她们四目相对—— 沈訢芫手一松,瓶子掉在地毯上,无声地滚了两圈。 她的声音迟疑,又轻的微不可闻,像是害怕吓到自己:“你……醒了?” 能见喜点了点头,她尝试开口,声音里病态的沙哑:“姐姐,晚上好。” “你……叫我什么?” 她看起来更震惊了,能见喜不解,微微歪头:“訢芫姐姐?” 被救护车连夜拉去市医院做全身检查时,能见喜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直到医院里,沈訢芫对着医生张口就是一句“麻烦您仔细检查一下,她好像失忆了”,能见喜才后知后觉,自己那声“姐姐”,可能叫错了。 看来自己的确丢失了什么重要的回忆,毕竟印象中,自己是喊过很长一段时间訢芫姐姐的。 拿着各种检查结果,医生看着片子啧啧称奇。 这具身体原本都被判定为苏醒几率不大的植物人了,突然之间恢复到能正常交流的程度,虽说丢失了一点记忆,也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患者恢复情况良好,但大脑还有些创伤。”医生说,“暂时不确定能不能彻底康复,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建议回家观察。” “不确定能不能恢复吗……”沈訢芫垂下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她牵起能见喜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因为昏迷太久,双腿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长时间行走,沈訢芫找来轮椅,推着她往医院外走去。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见沈訢芫推着轮椅出来,连忙上前想要接过。 “不用。”沈訢芫却没松手,她将能见喜推到车旁,为她打开车门,又小心地扶着她坐进车里。 她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能见喜想,她能从沈訢芫的眼睛中看到清晰可见的珍视,似乎也能从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读出爱的情绪。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这不是能见喜记忆中那个家的方向,想来是她们婚后住的地方。 一路无话,沈訢芫没有主动开口,能见喜犹豫着想搭话,却是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是被沈訢芫叫醒的,睁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脑袋已经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回家睡吧。”沈訢芫抬手,轻轻撩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语气温柔。 她们婚后的家在一栋公寓顶层,整层楼只有一户,客厅的楼梯连通着楼顶的露台和阁楼,可以看到前方公园的翠色湖景。 推开咖色子母门,客厅里亮着灯,能见喜还没进去,便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沙发上起身,朝自己大步跑来。 “见喜!” “宝贝,你终于醒了!” 女人在轮椅前蹲下,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能见喜抬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妈,妈妈。”她看着女人爬满细纹却不失风采的眉眼,小声唤道。 进入游戏前,她将自己的双亲性别都设置为女性,刚好进一步体验下abo的世界观。 “妈妈在呢。”女人的吻落在脸颊,她握住能见喜的手,眼眸中写满了激动与思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一旁的沈訢芫。 “芫芫,既然见喜醒了,不如我们先把她接回去住,毕竟你们……” “妈。”沈訢芫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医生说见喜失忆了。” “失忆了?”女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捧起能见喜的脸左右看看,“怎么会这样……哪里难受吗宝贝?” 能见喜摇头:“没事的妈妈,只是忘了些事,医生说了,不影响生活。” “是。”沈訢芫也轮椅旁蹲下来,手自然地搭在能见喜的胳膊上,“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几年前,差不多是高中毕业的时候。” 两位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些许询问和犹豫。 终于,她朝沈訢芫点了点头:“那好,芫芫,有你在,妈妈放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女总裁的失忆伴侣 2 能见喜有些苦恼,不知道是公司最近不忙还是怎么的,沈訢芫很少出门,总待在家陪自己。 要说,有人陪着肯定不是坏事,但首先,虽说是陪自己,她和沈訢芫更多时候都是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各干各的,交流的并不多,再者,都醒过来几天了,能见喜还没跟沈訢芫姐姐留下的那个孩子说过话呢。 那孩子似乎不在这住,要不是某天下午饿了去厨房找吃的,偶然见到被保姆带来找沈訢芫的小女孩,她都要以为是剧情出问题了。 不过说起来,明明原剧情里,小姑娘在自己死后才和保姆一起生活,怎么如今自己醒了,这情节反倒提前了。 好几次,能见喜主动开口,尝试和沈訢芫聊起那个孩子,但除了告诉自己那是她去世的姐姐的孩子,无论自己如何试探,她都有意岔开话题,好像故意不想让自己和她接触似的。 终于,某天下午,原本说要回家吃午饭的沈訢芫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能见喜自己吃过午饭,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门外的开锁声,她还以为是沈訢芫回来了,直到小小的身影走进门,后面跟着一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柔和亲切的长相,是上次见过的保姆,对方应该是个beta,能见喜在她身周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的气息。 似乎没想到会见到自己,小姑娘看看她,又回头看向阿姨,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厅。 “小姐好。”保姆认得能见喜,微微颔首向她问好,“沈小姐说她今天下午会在这边,可以检查小满的功课,小姐是还没回来吗?” “嗯,你们进来坐吧。”能见喜朝小姑娘招了招手,她今天穿了一条蓝色碎花连衣裙,衬的小脸白皙灵动。 “姨姨……”她换了拖鞋,走过来,怯生生地垂头不敢看自己。 “哎。”能见喜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小满。” “小得盈满,爱逢其时。”能见喜说,“很好听的名字,你几岁了?” “四岁半。” 她让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但沈小满还是坐到了离着自己一人远的空位上。 能见喜笑笑,看出她有些抵触,便也不着急靠近。 她站起身,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短距离行走已经不再需要轮椅。 能见喜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冰激凌酸奶。 “喝吧。”她将酸奶放在沈小满面前,顺势坐的离她近了些。 她发现,看到面前的酸奶,沈小满下意识的举动是看向一旁的阿姨,询问她的意见。 这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能见喜开口,将沈小满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等下要检查什么功课呀?” “讲故事。”沈小满小声道。 “讲故事?” “是这个,您看看。”阿姨从包里拿出一个绘本递过来。 能见喜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有简单对话和短故事的英语绘本。 “小满都会读吗?”能见喜问,心里觉得四岁读这些好像早了点。 但沈小满点了点头。 “那你太厉害了!”能见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等沈訢芫回到家,推开门,听到的便是沈小满清脆的读书声。 “sheismybestfriend,soiwanttogiveherthebestpresent……” “见喜……”她有些紧张地走近,却看到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得很近,能见喜捧着绘本,正朝小姑娘投去温柔的目光。 …… “要不把小满接来一起住吧。”晚上,留沈小满和阿姨在家一起吃了饭,她们离开后,能见喜顺势提议道,“那孩子挺可爱的。” 沈訢芫没说话,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却不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顾虑。 顾虑什么?能见喜不解,难道昏迷前,原剧情里,自己这个角色不喜欢沈小满吗? 不可能吧,明明是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你是她的亲人,那么小的孩子,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总是不太好。” “知道了。”沈訢芫说,“我会考虑的。” “早点休息吧。”她起身,似是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能见喜不语,朝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她走近问道,“不舒服吗,我扶你回房间?” 能见喜摇头,她拉着沈訢芫在自己身边坐下,抬手,指尖按上她的太阳穴,用了些力气,缓缓打圈。 “有没有好一点?” 沈訢芫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 “好多了。”她说,伸出手,轻轻搂住能见喜单薄的身体,鼻尖靠近她的肩颈,似是在感受她的气息。 呼吸喷洒在颈间的感觉有些奇怪,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能见喜不自然地动了动,却没将人推开。 因为故事里有abo的元素在,小说里,伴侣的信息素大多具有安抚作用,只是她还没完全掌握对信息素的操控,担心贸然释放会失控。 “工作很累吗?”她的手抚过沈訢芫散开的发丝。 “还好。”沈訢芫说,声音埋进能见喜上衣的布料里,闷闷的。 能见喜偏头,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吻。 女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能见喜察觉到,怀中的身体都因着这个亲吻僵了一瞬。 “不喜欢我亲你吗?”她问。 沈訢芫摇头,她直起身子,稍稍拉开些距离,一双明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向能见喜。 “怎么……”能见喜被她看的有些紧张。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 能见喜怔住,呆呆看着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跳的厉害,就连呼吸都忘记了,耳边只剩下胸腔里剧烈起伏的心跳声。 不过这个吻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去休息吧。”沈訢芫说,“你现在的身体不能熬夜。” 晚上,躺在床上,能见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现在换了一间卧室住,之前醒来时看到的那些医疗设备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有阿姨定期清洁,想来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再出问题。 不过她也没和沈訢芫住在一起。 沈訢芫住在她隔壁那间卧室,能见喜有借着失忆,问过为什么她们结了婚却分房睡,沈訢芫只说自己每天工作到很晚,担心影响她休息。 这借口一般,能见喜不信,但见沈訢芫不愿说,也就没追着问。 能见喜并不是好糊弄的,拿到的旧手机,相册里连张两人的亲密合照都没有。 沈訢芫有事瞒着自己,她们曾经的婚姻关系,似乎也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和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女总裁的失忆伴侣 3 沈訢芫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把沈小满接来一起住。 之前负责照顾她的阿姨也被安排到了这边工作,只是从最开始的住家保姆改为明天白天来家里带孩子。 要不是亲眼目睹沈小满一天的安排,能见喜都不相信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每天要上那么多启蒙课。 不知道是沈訢芫对她的学习要求比较高,还是保姆觉得小朋友成绩好更能证明自己的工作成果,这一天下来,除了吃饭,沈小满几乎都待在房间。 保姆偶尔下来倒水或是切点水果,一问孩子在做什么,不是回答看绘本就是在上网课。 “你给小满安排了学习目标吗?”晚上,沈訢芫回到家,能见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有。”沈訢芫说,“不过小满没上幼儿园,我让保姆看着给她安排了一些学习内容。” 但四岁背《出塞》和《凉州词》是不是早了点,能见喜记得这应该是四年级才学的…… “为什么不让小满去幼儿园呀?”她问。 沈訢芫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去过的,她妈妈,我姐姐的爱人,是那所幼儿园的园长,小满不到三岁就跟着她去幼儿园玩了,不过后来……” “她们走了之后,我本来想瞒着小满,等她大点再告诉她,可幼儿园里,不知道哪个家长跟孩子说园长去世了,那几个孩子知道后找到小满,直接跟她说,你妈妈死了。” “那天小满大哭了一场,后面就不肯再去幼儿园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能见喜对这孩子越发的心疼了。 “怎么了,她白天有闹到你吗?” “没有没有。”能见喜赶忙否认,“小满很乖,就是我看阿姨安排的学习内容比较超前,担心不适合她。” “这样,那我回头跟阿姨说,让她给小满安排简单些的。” “对了,我明后天要出差,大概有两个晚上不回来,需要我跟阿姨说,让她在这边住两晚吗?” 能见喜想了想,觉得独处似乎正是自己跟小朋友接触的好时机。 “不用吧,要不我存一下阿姨电话,如果有需要我再打给她。” “好。”沈訢芫点头,“我这次出差去s市,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嗯?”能见喜有些意外,“怎么想起来给我买东西?” 沈訢芫抿唇,不好意思说是以前看一起出差的员工都这样做。 “我没什么想要的。”能见喜说,“要不你给小满买个娃娃回来?” 沈訢芫又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像是记下了什么重要的事。 次日,沈訢芫出门后,能见喜本想跟阿姨说下午带小满出去逛逛,到附近超市买点零食也行,别总不出门,但看着外面天色暗沉,像要下雨似的。 不过沈訢芫应该跟阿姨提过了,沈小满没有像之前那样,吃完饭立刻回卧室上课,而是在客厅开着电视,阿姨给她拿了张涂色画玩。 能见喜凑过去看,那是一张小熊蛋糕的线稿,沈小满正专注地给蛋糕上的小熊脑袋涂上颜色。 窗外的雨落了下来,很急,噼里啪啦的雨声里,画笔擦过纸张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宁静。 她拿起手机,拍下小朋友即将完成的作品。 浅棕色的小熊趴在漂亮的绿色木屋上,四周装点着各色配饰,屋子外面还站着一个围着红色围脖的小雪人,好像住在精致的圣诞树里。 因为天气预报显示晚上还有暴雨,趁着雨小,阿姨便提前离开了。 家里只剩她们两个,能见喜发现,阿姨走后,无论做什么,沈小满总时不时看向自己,偷偷摸摸的,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 于是她干脆也脆在沈小满又一次偷瞟自己时,将人抓了个正着。 “看我做什么?”她伸出双手,想要把坐在地毯上的小姑娘抱上沙发。 可手还没碰到她小小的身体,沈小满身子僵住,望向自己的眸子不安地晃了晃,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你怕我?”能见喜收回手,索性也抱膝坐到地毯上,语气放软,“我欺负过你吗?” 沈小满小嘴一抿,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不会吧?”能见喜震惊,“我以前真的那么坏,连小朋友都欺负?” “那我之前是怎么欺负你的,你能给我讲讲吗?我生病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沈小满还是没说话,她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站起身,轻声道:“我去睡觉了。” 说完,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跑回卧室,咔哒一声合上了门。 得把缺失的记忆找回来。看着紧闭的房门,能见喜想,不然有些事情还是难办。 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裹着雨水拍打窗户,时不时有闪电划破夜空,伴随着远处响起的沉闷雷声。 能见喜的房门虚掩着,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她坐在床边,抱着旧手机正翻找着什么。 是这具身体曾经留在手机里的信息,虽然和沈訢芫的聊天记录不知道为什么是空白的,但她仍旧试图从仅有的零散信息里拼凑往日发生过的事。 又一道闪电在窗外亮起,这次的闪电离得很近,一瞬间几乎照亮了整间卧室。 雷声轰然炸开,在头顶爆发巨响。 能见喜翻看记录的手顿了顿,想起隔壁房间的沈小满,偏头看了眼门口。 不知道那孩子怕不怕打雷,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正要下床,却突然有些迟疑,万一那孩子不怕打雷,反倒是自己突然过去吓到她怎么办? 犹豫间,房间外,斜对面沈小满的卧室传来了开门声。 小孩子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很轻,像是没穿拖鞋,几乎被雨声遮盖。 能见喜仔细去听,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脚步声先是停在了隔壁门前,那是沈訢芫的卧室,但她今天出差,房间里并没有人。 门被推开,又关上,片刻后,门外传来极轻的抽泣声。 能见喜放下手机,起身往门口走去。 沈小满也走到了她的卧室前,只是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外,却不敢敲门。 能见喜拉开门,就瞧见小姑娘穿着睡衣,光脚站在那,她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怀里抱着一只看起来很旧的玩具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能见喜心疼地蹲下,向她张开双臂:“外面好大的雨,要不要我陪你睡?” 又是轰隆一声,沈小满浑身一颤,忍不住向前一步。 没等她反应,能见喜收紧手臂,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额头抵在她的肩头,小姑娘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像只受了惊的幼猫。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能见喜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掀开被子,让沈小满躺在自己身侧。 “今晚就睡在这,好吗?” 沈小满看着她,双手紧紧扣着玩具熊,终于点了点头。 帮她掖好被角,能见喜伸手擦去小姑娘脸上还没干的眼泪。 “做噩梦了吗?” “是小熊做噩梦了……”沈小满将脸埋进小熊怀里,含含糊糊地说。 “是小熊做噩梦了呀,所以小满是为了保护小熊才来找我的对吗?” “嗯。” 能见喜轻笑出声,温柔地抚摸沈小满的后脑:“小满太勇敢了,小熊一定觉得你是个大英雄!” 小朋友的脸渐渐红了,她看向能见喜,像是攒了好一阵子的勇气才开口,声音软软的,却意外认真:“姨姨变了好多。” 能见喜愣了一下:“哪里变了?” 沈小满想了想,小小的手紧紧拽着被角:“嗯……你以前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那我以前都是怎么跟你说话的?”能见喜问。 沈小满眼神飘忽了下:“你以前……很少理我,我跟你打招呼,你也总是听不见。” 心口像被拧了一下,能见喜低头看着床上的孩子,想象她曾经被冷落的样子,想象这样一张小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一时没接上话。 “是吗……” 沈小满偷偷打量她的表情,见她没生气,胆子大了一点。 “但你现在不一样了,会陪我说话,还会抱我。” 能见喜在她身侧躺下,伸出手,将沈小满和她的小熊一起揽入怀中。 “那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 沈小满的小脑袋靠在她胸前,轻轻点了下头。 窗外,风雨的喧嚣声似乎小了一些,雷声也听不到了。 能见喜抱着她,感受着怀里小小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沈小满似乎还不是记仇的年纪,但她想做点什么,让她高兴起来。 …… 第二天一早,保姆阿姨照常到沈小满的房间叫她起床。 她见床上空着,卫生间也关着灯,找遍客厅、厨房都没看到孩子,吓得不行,正抖着手给沈訢芫打去电话,能见喜打开门,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喂?”电话接通,传来沈訢芫的声音。 阿姨还紧张着,看向能见喜,下意识说道:“沈小姐,我刚过来,小满她没在房间……” “什么?” “小满在我屋里呢。”能见喜走过去,指着自己敞开的卧室门,伸手示意她把电话给自己。 阿姨顿时送了口气,焦急的神色退去不少,将电话交给她。 “喂。”能见喜接过电话,“昨天打雷了,小满害怕,在我那屋睡的,你别担心。” 电话那边,沈訢芫沉默了片刻:“她跟你一起睡的?” “对呀。”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打扰你了?你忙吧,我会照顾好小满的。” “等等。”沈訢芫叫住她,像是怕她突然挂电话。 “嗯?” “你……”沈訢芫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没什么,昨晚要是没休息好,等下小满起了你再睡会。” “我睡的挺好的,倒是你,每天起那么早才要多休息。” “嗯。” “那我挂啦?” “……好。” “拜拜,工作顺利~” 挂掉电话,能见喜将手机还给阿姨:“小满还没起,您去叫她吧。” “哎,好。”阿姨点头,朝能见喜的房间走去。 卧室门前,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自己探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 “小满起来啦。”阿姨走到她面前,弯腰下夸赞道,“真棒,今天没让人叫就起床了。” 沈小满没说话,她揉了揉眼睛,一抬头,便看到了客厅里的能见喜。 “我们去刷牙洗脸吧。”阿姨说着,牵起她的小手。 能见喜朝她笑了下。 沈小满有些害羞地别开头,跟着阿姨去卫生间洗漱了。 早餐一般吃的比较简单,能见喜直接加热了冰箱里的三明治,阿姨给沈小满做了鸡蛋卷,又额外准备了水果。 和许多小朋友一样,沈小满也不是很爱吃正餐,阿姨准备的她多少会吃两口,但也就是两口,便放下勺子说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能见喜逗她,“听说好好吃饭的小朋友会得到奖励,但如果说谎的话……” 沈小满犹豫着,再次拿起勺子:“我还想再吃一点。” “好,那就再吃点。” 温热的鸡蛋卷送入口中,她刚刚吞下,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去看看。”能见喜起身,“说不定是小满好好吃饭的奖励到了哦。” 沈小满闻言抬起头,一双眼睛亮了亮。 门外,外卖员递来一个不小的纸盒,外面系着丝带。 能见喜道谢后接过,将纸盒拿到餐桌上。 “这是什么?”沈小满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打开看看就知道啦。”能见喜说着,解开了盒子上绑的蝴蝶结。 掀开纸盒盖子,一个有些眼熟的小熊露了出来。 “这是?” “是小满昨天画的小熊哦。”能见喜端出里面的托盘。 制作精细的小熊蛋糕,就连下面的绿色树屋、小雪人和小雪人带的红围巾都被一比一还原了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女总裁的失忆伴侣 4 沈小满平时吃甜食并不多,能见喜原本还想她要吃的多了该怎么劝阻,结果沈小满把蛋糕放进冰箱,每隔一会就跑去看看,宝贝的不行,根本不舍得吃。 见她这么喜欢,能见喜便让小姑娘举着昨天画的涂色画,站在蛋糕后面拍了张照片。 她本要把照片发给沈訢芫,但转念一想,直接发在了朋友圈。 和预期的效果一样,没过多久,就有消息陆续跳出。 起初是几条点赞和评论。 赞过:笋干,椰子脆脆,不知秋 不知秋:好久没看到见喜姐的消息了。 妈妈:这是小满吧,有段时间没见这孩子了。 妈妈:你在带她玩吗? 能见喜挨个点开那几个不认识的名字,查看对方的朋友圈和她们曾经的对话框。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笋干和椰子脆脆的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跟不知秋也只有对方单方面发来的几条节日问候,打开朋友圈,对方设置了三天可见。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能见喜又退了出来。 她给妈妈回复了消息,手机上方又弹出新的弹窗。 这次是个有备注的名字,后面还加了生日。 元浮12.20 嗯?能见喜愣了下,随即意识到虽然换了游戏,但重要角色的基本设定大概还是通用的。 元浮:? 元浮:什么时候醒的? 元浮:呦,醒了也不说,我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她似乎跟自己很熟,说话又略带嘲讽,能见喜认真想了想,确定这个故事现有的记忆里并没出现过元浮的身影,之前的聊天记录也是空白的。 能见喜:您是? 元浮:??? 元浮:你最好是还没清醒。 能见喜:抱歉,医生说我失忆了,最近几年发生过的事都不记得了,请问我和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元浮:? 元浮:逗我? 能见喜:没有逗您,我确实失忆了。 能见喜:我们之前很熟吗?或许,如果您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 对方发了串省略号,片刻,又发了个地址过来。 元浮:一个小时后见。 元浮和她约在一家街边的咖啡厅,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巨大的玻璃窗,能见喜还没进门便认出了她。 她推门进去,故意在店内扫视一圈,找了个空位坐下。 能见喜:我到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的肩膀被人按住,属于alpha的梅子酒信息素气味直冲鼻腔,有一种霸道的苦涩。 “好久不见。”元浮说。 能见喜看向她,眸光晃了晃:“你好。” “不记得我了?”她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能见喜认真地注视着她,片刻后,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抱歉……” “真把我忘了?那你还记得谁,记得沈訢芫吗?” “刚醒来时也不记得了,不过,这几天都是訢芫在陪我。”能见喜说。 “訢芫……”元浮脸上露出一种玩味的笑,“叫的这么亲密?” 能见喜疑惑地眨眨眼:“我们不是伴侣关系吗?” “嗯,对,是伴侣。”元浮看着她,忽然起身,牵起她搭在桌边的手,“就是可怜了我这个地下情人……沈訢芫那家伙知道你失忆,肯定把咱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清空了。” ? ??? 能见喜震惊地抽回手。 “不可能。”她下意识否定道,胡乱从脑子里搜寻着理由,“我不可能有地下情人!而且,而且我们都是alpha……” 元浮无辜地看着她:“可你之前还跟我说,真爱无罪。” 这确实是自己说的出的话,但肯定不是这么用的。 能见喜盯着元浮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 且不说她自己推断的各个故事间的人设延用,正规游戏也多少应该受到一定道德层面的约束。 “元浮。”她开口,语气有些冷,“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元浮托着下巴,笑着看她:“不相信我?” “无论是玩笑还是什么,我不希望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能见喜说。 “好吧,看来……你现在跟沈訢芫相处的不错。”元浮眼眸一转,“我倒是想跟你说实话,就怕你家那位不愿意。” 能见喜蹙眉盯着她。 “怎么,不信呀,觉得我冤枉她?” “呵。”元浮轻笑出声,“那你直接去问她好了。” 她掏出手机,拍下了一张能见喜的照片。 元浮将照片发到朋友圈,并配文:和老朋友喝咖啡,这家伙睡了那么久,可算舍得醒了。 “沈訢芫这两天去s市了吧。”她说着,挥挥手机,示意能见喜看她在朋友圈里发的什么,“她今晚就会赶回来,风雨无阻,我和你保证。” 回到家,能见喜回想着元浮的话,有些头疼。 手机里,那条朋友圈发出到现在,她还没收到沈訢芫的消息。 或许元浮只是说的肯定,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她想,不然就算要赶回来,也该先给自己打个电话或是发条消息,更何况,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雷阵雨。 能见喜看向窗外,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压的她心里堵得慌。 正好沈小满来找自己,她将手机放在沙发上,不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姨还是赶在下雨前提前回去了。 晚饭,能见喜本想从附近餐厅随便叫点应付一下,但问了沈小满,她说想吃番茄汤面,附近没有卖这个的,最像的也是不带汤的番茄肉酱意面。 不过冰箱里正好有阿姨准备的速冻手擀面和鸡蛋、西红柿,想着也不难做,能见喜便自己下厨煮了一锅。 只是最平常的番茄鸡蛋面,沈小满却很喜欢,把自己那碗吃了干净。 厨房里有洗碗机,吃完饭,能见喜将餐具放进去,牵着小姑娘去洗漱。 暴雨如期而至。 雨水密密麻麻地打在窗户上,沈小满拉着能见喜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问今晚还能不能和她一起睡。 “当然可以啦。”能见喜将小姑娘抱起来。 她的玩具熊还在自己床头,能见喜把她塞进被子,又将小熊放到她怀里。 “小满先陪着小熊哦,我去洗澡,马上回来。” 怕吵到小满睡觉,她站身,轻轻掩上房门,去用隔壁客房的卫生间。 浴室的灯亮起来,能见喜脱下衣服,手在外套口袋里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手机……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后把手机放在客厅,一整晚都没去看。 一种隐隐的不安从后脑渐渐爬上来,沿着脊背一路往下。 匆匆洗完,能见喜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她的脚步比平时更快,穿过走廊时,走廊尽头,落地窗外的雨声格外清晰。 灯光昏暗的客厅里,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拿起手机,屏幕随之亮起—— 未接来电(18) 都是沈訢芫打来的。 她打开通话记录,只见对方起初还隔半小时打一次,到后面,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最后几通电话几乎是连着打来的。 雨还在下,窗外时不时有雷声炸开,能见喜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下意识想要回播,指尖却顿住。 “她今晚就会赶回来,风雨无阻。” 元浮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打过去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找自己,是因为元浮的朋友圈吗? 抱着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能见喜回到房间,勉强露出一抹笑,拍拍沈小满被子下的小肩膀。 她没有回拨,也不知道回播后要是接通该说什么。 但怕沈訢芫担心,她还是发去了消息。 能见喜:刚刚在照顾小满,没看手机。 消息发送成功,她打开铃声,将手机放在床头。 她想:如果沈訢芫再打来,自己一定会接。 然而,手机铃声并没响起,不知道几点,半梦半醒间,能见喜似乎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没等她清醒过来,一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颊。 她猛地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下,床边传来一道熟悉却低哑的嗓音。 “为什么不接电话?” 是沈訢芫。 她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满是寒冷水汽的怀抱。 雨后的寒意包裹着沈訢芫的身体,身周带着从暴雨中赶来的潮湿与疲惫。 “照顾小满就无视我的电话吗?” 委屈的声音在能见喜耳边落下,连控诉的话语都微微发颤。 “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为什么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不重要的那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女总裁的失忆伴侣 5 雷声不知何时没了声响,外面的雨也小了。 此刻,耳边只能清晰地听到女人因赶路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惊醒后的大脑还有些迟钝,能见喜张了张口,言语还未来得及回应,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她抬手,将沈訢芫圈入怀中。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是一个很轻的拥抱,像是迟来的回应,也像本能的安抚。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温暖的气息悄然流出。 那是种柔和甜润的松脂气味,带着些许燃烧的木质味道,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如同房间里未燃尽的香炉,令人放松。 像是琥珀经过调配的味道。 能见喜愣了下,联想设定,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信息素,她想要收回,可还是晚了。 几乎同时,清甜的香气从她怀中扑面而来,是茉莉花的香气。 起初还克制着,只淡淡浮现,直到两种信息素在夜晚寂静的空气中相互碰撞,茉莉的气味迅速活跃起来,浓郁的犹如置身于成百上千亩盛开的茉莉花田,带着脆弱与渴望,紧紧缠绕住alpha的气息。 空气变得粘稠,两人的信息素如潮水般交织,悄然占据着卧室中的每一寸空间。 身旁,熟睡中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动静不大,却令能见喜猛地回过神来。 “小满还在……”她低声提醒,试图让沈訢芫先把信息素收一收。 虽然还没经历性别分化的孩子就如beta,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能见喜还是有些变扭。 她轻轻挣动手臂,没什么幅度,可只一下,便被沈訢芫察觉了意图。 沈訢芫的手臂倏地收紧,连带着她的信息素也紧紧纠缠,像是终于尝到了被安抚的滋味,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别走……”她声音很轻,不自主地流露出些许恳求,落在能见喜颈侧。 茉莉的气息越发黏人,情绪浓烈得几乎要将人吞没。 这很难不叫人心软,能见喜最后还是任由她抱紧自己,尝试用信息素进行安抚。 片刻后,许是信息素起了作用,身体上的疲惫变得清晰,沈訢芫半阖着眼,手臂渐渐松了力气。 能见喜试探着抽出手,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将自己原本盖着的薄被给她披上,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沈訢芫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埋进她怀里,像是在漫长雨夜中,终于找到了遮蔽之处。 “这么晚赶回来,很累吧。”能见喜说,摸摸她的手臂,只觉冷得吓人,“洗个热水澡再睡,好不好?你身上好凉。” “嗯……”沈訢芫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她真的太困了,前一天晚上因为应酬就没睡多久,昨夜往回赶时又胡思乱想了一路,任谁的精神也经不住这么消磨。 再者,能见喜的信息素是一种近似安神香的味道,她是她的alpha,这种安抚对沈訢芫而言更是无法抗拒的。 见她没有动作,能见喜亲了下她的额头,哄道:“去冲一下吧,把湿衣服换了,当心着凉。” 出乎意料的亲吻落下,沈訢芫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她抬头,原本困倦的双眼多了几分清明,“你刚刚……” “怎么了?”能见喜无辜地眨了眨眼,“不能亲吗?” 上一个任务收尾时刚刚亲过,现实世界中也只隔了一天,对能见喜而言,沈訢芫就像自己刚刚确立关系的爱人,更何况,她们现在还有合法的伴侣身份。 她想亲就亲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訢芫没作声,只是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片刻后,她轻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问道:“能不能……再亲一下?” 能见喜挑眉,她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凑上去轻吻她的鼻尖,又吻上她的脸颊。 “这样吗?”她失笑,再次亲了亲沈訢芫的唇角,“好了,快去洗澡。” 月色中,沈訢芫双眸里的亮光晃了晃,她嗯了声,克制着停下了信息素的释放。 被这样闹上一通,能见喜也没了困意,她嗅着空气里残存的信息素,摸了摸沈小满的小脑袋。 小姑娘睡的正香,一点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她给沈小满掖好被子,起身去了沈訢芫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只拉了纱帘,可以隐约看到直通阳台的落地玻璃门窗外,远处公路旁亮起的路灯,是市区繁华的夜色。 因为平时常用的电脑、文件都在书房,沈訢芫的卧室看起来很是简洁,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浴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淋浴的水声。 能见喜在床边坐下,眼睛落在那部床头柜的手机上。 虽然查人手机不太道德,她确实想看看。 苏醒后,她的旧手机里就没有从前和沈訢芫的聊天记录,可毕竟住在一起,哪怕关系不好,也不该一条消息都没发过。 况且,沈訢芫看起来挺喜欢自己的。 沈訢芫的手机里会不会还保存着之前的聊天记录呢…… 还有她跟元浮的,她们有没有说过有关自己的内容? 身子靠在床头,能见喜一只手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但犹豫再三,还是收了回来。 半响,水声停了。 沈訢芫从浴室里走出,她穿着睡袍,手中拿着一条毛巾,头发还湿哒哒的,领口松松垮垮,脖颈到锁骨一片都泛着层薄薄水汽。 看到自己,她脚步顿住。 “怎么过来了?” “等你呀。”能见喜说着,起身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毛巾,帮她擦去发尾不断低落的水珠。 沈訢芫张口,脸上像是要泛起什么情绪,又被她偏头遮掩住。 “我自己来吧。”她说。 “好。”能见喜便把毛巾放回她手中。 沈訢芫擦着头发,两人之间泛起一阵沉默。 还是能见喜先忍不了这样奇怪的氛围,主动开口:“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沈訢芫抿唇,闪烁的目光落在能见喜眼中,却没说话,一副她不想说自己就不问的样子。 不出几秒,能见喜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不是特地从s市赶回来,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你……” “我去见了元浮。”她说,“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但从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元浮让我等等看,她说你今晚肯定会赶回来。” 听到她的话,沈訢芫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一下被撬开了缝隙,像是某种不愿面对的问题被摊开放在眼前,令她不知所措。 “你不喜欢我和元浮见面吗?” “没有。”沈訢芫摇头,“你们……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听她这样讲,能见喜先是松了口气,她就说,她不可能有婚外情这么离谱的设定。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回来,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沈訢芫还是摇头。 能见喜蹙眉,再想问时,身体却突然被人紧紧搂住。 温热湿润的怀抱将她包围,鼻尖是沐浴露好闻的清香。 没等反应过来,她听见沈訢芫的声音,低低的,贴着自己耳廓开口:“别问了,好不好?。” “我不想瞒你。”她的脸埋在能见喜颈间,呼吸乱了几分,“只是……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回抱住她,能见喜心中一片柔软。 “好。”她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有风顺着窗子的缝隙吹进来,轻轻撩动窗帘的一角,像是无声的叹息。 “头发还湿着。”能见喜说,“吹一吹睡觉吧。” 两人坐在床边,能见喜让她转身背对自己,她拿着吹风机,捧起沈訢芫的长发。 温暖的风声响起,吹散发间的水汽。 沈訢芫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感受着一缕缕发丝从能见喜指尖划过,不时泛起一丝细微的痒。 能见喜的动作不快,她很少帮别人吹头发,每一下动作都相当小心,生怕扯痛对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訢芫的肩膀似乎一点点松弛下来。 “我以后尽量不错过你的电话。”关上吹风机,能见喜轻声道,“你也是,如果有住的地方,就别冒雨赶回来了,你冷不冷,要不要吃点感冒药?” 沈訢芫摇头,她转过身,面对能见喜,试探着牵住她的手。 能见喜垂眸,回握住她,在沈訢芫的手背落下一吻。 “睡吧。”她说,“很晚了。” “你要回去吗?”沈訢芫问。 “嗯……”能见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小满还在我那里……” “好。”沈訢芫垂眸,显出几分落寞,“晚安。” “……算了”。 能见喜凑近,她揽住沈訢芫的肩膀,令人安心的香气在室内蔓延开来。 她发现,似乎只要自己生出安抚沈訢芫的心思,信息素就会自己跑出来工作。 “我看那孩子睡的挺熟,我先陪你。” 沈訢芫微微一怔,茉莉花香的信息素先一步缠绕上来,她却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能见喜刚刚说了什么,抬眼望向她的时候,眼中还有未散尽的落寞。 “就陪一会儿。”她说着,将被子展开,自己先钻了进去。 “只有一床被子呀。”能见喜拍拍身边的空位,故作苦恼道,“你要是介意,就去隔壁把我的被子抱过来。” 她话还未落,沈訢芫却已经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在她身旁。 “我不介意。”她道,黑暗中,她们挨得很近,沈訢芫垂眸,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亲近。 察觉出她似乎有些紧绷,能见喜挪动身体,主动朝她靠近。 她伸手搂住沈訢芫,掌心贴在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缓慢而克制的呼吸,怀中安神的香气越发浓郁。 “这样会影响你睡觉吗?”她小声询问。 沈訢芫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脑袋动了动,将头轻靠在她的肩窝。 房间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两人几乎同频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嗅着鼻尖萦绕的花木香,能见喜眼皮颤动,逐渐泛起困意。 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陷入梦境,可惦记着独自睡在隔壁的沈小满,仍强撑着一丝念头,想要回去看看。 就在她暗暗挣扎时,身边的人动了动,温热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小心触碰自己的眉眼。 而后,茉莉花香如清风拂面,熟悉的吻悄然落在唇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