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宠妻日常》
1. 001
四月里,惠风和畅,春光正好。
“姑娘!”
吱呀一声,丫鬟青烟喜形于色推门进屋。
温稚听出青烟语气中的激动,调香的动作停了,抬眸望过去。
“姑娘,这个月香料铺子和布庄利钱合计近五百两,今儿街上热闹,奴婢一路胆战心惊的,生怕遭人抢了去,回到国公府总算稍稍安心……”
温稚对此早有预料,在春闱前琢磨了不少花样印染在布料上,果然得了京城贵女的青睐,利钱比往月翻了一倍有余。
究其原因是崔国公府世子崔寂今年下场科考,无数贵女盛装翘首以盼,首饰香料等铺子借此沾了光。
大邺第一公子崔寂文采斐然、郎艳独绝,遗憾的是在殿试被圣上点了探花,未能连中三元。
“青烟,银票放到小匣子里找机会一起交给东叔,麻烦他在乌冬巷挑一合适的二进宅子,其余银钱置办成田庄。”
温稚这四年来陆陆续续攒下两千两,头两年她一个孤女.人生地不熟,幸好遇到贵人相助,她慢慢摸索下来积攒了不少经验,这两年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把租赁的铺子买了下来,还攒下这些傍身钱。假以时日离开国公府,她能够带着身边人在京城立足。
“姑娘,你与世子爷的婚约难不成……”
温稚摇摇头,一双清亮的杏眸毫无留恋,她和崔寂确实有一桩长辈定下的婚约,可她从始至终没有想过高攀。
转眼她在国公府以远房表姑娘的身份寄住四年,她本是云州飞鹰镖局温家姑娘,家里从祖父那一辈开始经营镖局生意。祖父武艺高强,意外救了当时在云州赴任的崔氏家主一命,也就是崔寂的祖父,崔老太爷为报救命之恩,留下一枚玉佩给孙辈定下婚约。
崔老太爷在世时,两家逢年过节互送节礼,到了现任国公爷,两家关系逐渐疏远,温家识趣,不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直到温稚十一岁,父兄在押镖途中遇难。接连失去母亲、父兄的温稚成了孤女,家中二叔二婶打上大房这边的主意,要害死她侵吞家产。
温稚在东叔等人护送下辗转来到京城求崔国公府庇护,也许是她经历了两次追杀,面色惶惶染着血实在可怜,也许是权贵人家注重颜面,她成功留下来了。
收回思绪,温稚将调好的沉水香放置一旁,想到如今一切朝着预期发展,她露出一丝浅笑,两颊梨涡若隐若现。三个月后是她的生辰,也是十五岁及笄,希望今年的生辰在属于她自己的宅子里过。
“稚娘!你怎么坐的住啊?今天表哥参加完琼林宴要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你不想亲眼看看探花郎的风采吗?”
人未至声音已经清晰传进来,身穿红色襦裙的女子风风火火推门而入。
“稚娘见过公主殿下。”
华锦拦住温稚要行礼的动作。
“稚娘,你我相识三年,你怎么还如此拘谨?难不成我长得很吓人?”
华锦无奈地看向面前温婉清丽的姑娘,明明瞧着是个软乎性子,在有些事情上格外执拗,她想带着温稚参加贵女们举办的宴会,好让她早日融入进去,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十五岁的年纪活的清心寡欲,性子太过安静了。
“公主明艳动人,是稚娘见过最美的姑娘。”
温稚有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声音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格外真诚,华锦不好意思继续逗弄她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嬷嬷侍女把衣裳首饰放到桌上。
“我得了一匹云锦,让尚衣局的绣娘做了两件裙子,你我二人各一条,还有一套头面首饰,是表……我专门送你的,上面点缀着你最喜欢的梅花。”
温稚喜欢色泽鲜艳的衣裙,喜欢梅花,兄长送给她的梅花青玉簪她不舍得戴,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国公府没有苛待她,但送来的衣裳多是素色或老气横秋的颜色,住的院子离崔寂相隔甚远,她明白长宁长公主的意思,要她安安分分的。所以她除了每月两次出府打理铺子,跟师傅学习经商知识,其余时候非必要不出院子,偶然遇到崔寂也是垂眸绕道走。
“公主,我……衣裙太过名贵,色泽艳丽,稚娘身份卑微撑不起来的,还有这头面……”
华锦不给温稚拒绝的机会,推着她到内室换衣裳。
“我是公主,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不成?芳嬷嬷,过来帮稚娘换上新衣裳,玲珑,给稚娘好好打扮一番!”
良久,温稚从内室出来,着梅花暗纹云锦襦裙,珠钗斜斜插在发髻,侍女在她眼尾别出心裁地点缀了两朵梅花,华锦知道温稚是个美人,但第一次见她盛装打扮还是惊艳到了。
“稚娘,我给你带了上好的胭脂和口脂,你可不能浪费了。女为悦己者容,马上及笄的姑娘哪能整日素面朝天的?”
华锦今年十七岁,圣上宠爱唯一的小公主,对于驸马的人选慎之又慎,承诺由华锦自己择婿,若是不想嫁人也没关系,十八岁搬到公主府后养几个面首未尝不可。她懂得比温稚多,二人相处时常以姐姐的姿态,温稚觉得从云州来到京城遇上的都是好人,国公府肯收留她,公主真心待她……
“好,稚娘听公主的。”
若是没有华锦相邀,温稚不会去凑热闹,但她马上要离开国公府了,行事肆意一些,看看那京城第一公子的风采又如何?
华锦来的时候已经给长宁长公主请安并说了要带温稚出门一事,长宁长公主一向疼爱侄女,虽然不知道华锦为何对一个孤女上心,但她为温稚另寻的亲事有了眉目,崔寂高中探花,以后二人再无瓜葛,她心情愉悦自然懒得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二人坐马车朝京城最繁华的大街而去,她们到的时候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不少闺秀站在酒楼二层窗前,带着面纱遮掩不住期待的眼神。
“稚娘,在酒楼看得不真切,我们下马车走近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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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侍卫护着,华锦牵着温稚轻松挤到前面。
此时,状元探花榜眼三人身穿绯袍,官帽簪花骑着高头大马经过,十九岁的探花郎崔寂清风朗月,身姿如松,轻易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但他面容清冷孤傲,大家不约而同把香囊丢向后面笑眯眯一脸和善的榜眼身上,娇羞的眼神却是落在他脸上。
“小师弟,师兄因为你可遭了大罪了,一个香囊是不重,成百上千的丢下来也遭不住啊,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你冷着一张脸做甚?为兄若是长成你这样,恨不得笑成一朵花。”
榜眼是崔寂的同门师兄,比他大六岁,为人豁达开朗,他自认和崔寂关系融洽,时常交流学问,可不只为何这人不顾师父的劝诫三年后再下场,对他原本冷淡的态度更加明显了。
崔寂朝后拱手致歉,余光似是察觉到什么,猝然回眸看到不远处戴着面纱的熟悉女子,清冷桃花眸染上细碎的笑意,而温稚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她四年里竟不知道崔寂长着一双含情眼。
“稚娘,我还是第一次见表哥穿绯红颜色的衣袍,果然是郎艳独绝的探花郎!”
华锦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挽着她继续朝前走。
“稚娘,你低头干什么?后面的榜眼长得也很俊,你看一眼呀。”
温稚见大家纷纷朝榜眼身上丢香囊,闻言好奇地望过去。
“小师弟,你可知不远处着红裙带面纱的姑娘是哪家的?可曾婚配?师兄……”
“师兄慎言,那位姑娘是我崔寂的未婚妻,是你的弟妹。”
崔寂冷声道,手持缰绳让马儿偏向左边,彻底阻隔了温稚望向王佑安的视线。
“是师兄失礼了,师兄给你赔不是。那位女子是你在金銮殿大胆求赐婚圣旨的温姑娘?”
王佑安短暂遗憾后真心祝福二人,他想朝温稚点头示意打个招呼,奈何崔寂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正是。”
崔寂怀里揣着请来的圣旨,一贯平淡无波的内心掀起丝丝涟漪,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温稚,可只看到她的发髻与侧脸。温稚总是垂着眸子,不肯正眼瞧他,他怀疑如果不是他高中探花,特意托了表妹邀她出来,二人在其他地方见到,温稚能否认出他。
这一日对一无所知的温稚来说,不过是和公主出府一遭,有幸看到状元郎等人的风姿。
她连着几个月铺子利钱丰厚,难得奢侈一把,请华锦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饮了梅子酒,用罢饭,温稚打包了两只烧鹅回国公府,她和青烟踏入门那一刻顿时察觉不对劲,国公府伺候的丫鬟小厮皆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模样。
“小姐,我听说国公爷下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世子爷一回府被动了家法,现在在祠堂跪着,长宁长公主没有求情。”
温稚想不通崔寂会犯下什么大错,值得国公爷和长公主大动肝火,难不成是没考中状元?
2. 002
左右不可能与她有关,温稚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以她的了解,国公爷和长宁长公主夫妻恩爱,三个孩子皆是嫡子嫡女,崔寂作为长子,在府中地位可想而知。
回到嘉兰院,温稚换下身上华贵的衣裳首饰放在衣奁里。
“小姐,我把烧鹅给安嬷嬷送过去了,她说她和郑伯正馋这一口呢,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夸小姐孝顺……”
安嬷嬷和郑伯老两口以前是伺候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老太爷夫妇逝去,他们没有选择到庄子上颐养天年,而是守在以前的院子里打理并照顾老夫人养过的一窝橘猫。
温稚这一身衣裳妆容太过招摇,又怕烧鹅凉了,所以让青烟先一步送过去,闻言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杏眸满是欢喜之色。
她的贵人除了教她做生意的师傅,还有就是真心待她的安嬷嬷和郑伯,她刚到国公府时,夜里常常因为噩梦惊醒,即便知道杀手不会到国公府行刺,依旧心中戚戚,终日不成眠。
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院子与嘉兰院相隔不远,中间隔着一片竹林,安嬷嬷听闻她的身世后陪伴了她好多日,之后几年时不时给她送喜爱的吃食点心,衣裳首饰。她拒绝不了两位长辈的热情与善意,于是把他们当亲人孝顺。
按照东叔的办事能力,最迟不过七日,她要离开国公府了,温稚换了一身素雅轻便的衣裳去看安嬷嬷。
“国公爷竟如此狠心,三十鞭子下去世子爷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还要在祠堂罚跪……”
早年间,崔国公是和长宁长公主南征北战厮杀出来的猛将,可见他亲自动手崔寂会遭多大罪。
“二公子和三小姐都去求情了,没用……”
安嬷嬷和郑伯一脸愁容,竟是半晌没发现温稚站在门口。
“安嬷嬷,郑伯,世子爷……究竟犯了什么错?”
安嬷嬷上前拉着她欲说什么,郑伯重重咳嗽一声,给她使眼色,安嬷嬷把话咽回去。
“稚娘,今日出府玩儿的可开心?”
温稚以为崔寂被罚涉及国公府隐秘,不好对她一个外人说,见安嬷嬷岔开话题,她乖巧地坐在石凳上分享一日的欣喜,开铺子一事是郑伯帮忙牵线打点的,所以她把铺子利钱翻倍的事一齐说了。
“我托了东叔帮忙置办宅子和田庄,过几日请安嬷嬷和郑伯参加我的乔迁宴!”
郑伯笑意凝滞,眉头紧皱看向安嬷嬷。
“稚娘,为何想着搬出国公府啊?在这里住着不开心吗?世子爷他……你们不是有婚约吗?”
安嬷嬷摸了摸温稚的发髻,看向她的目光慈祥而怜爱。
“嬷嬷,稚娘不敢高攀,国公爷和长公主肯收留我在府中四年,我已是感激涕零,稚娘想要一个自己的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温稚四年来没和他们说过这话,她想府中所有人,包括安嬷嬷和郑伯皆以为她存着当世子夫人的心思。
*
次日,一大早青烟火急火燎地叫醒温稚。
“小姐,长公主那边来人了,要小姐过去一趟。”
温稚昨天饮了梅子酒,和安嬷嬷郑伯说了好多好多话,回来后忍不住拉着青烟把剩下的梅子酒喝光了,内心的雀跃久久不能平息,到了凌晨才有了睡意。
哪曾想长公主会召她过去,毕竟她刚来那年给长公主雷打不动请安半年,长公主暗示了几次她不敢确定,直到人家颦眉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让她不用多此一举,她一张脸又红又白垂着脑袋离开。
再次踏入主院,温稚心中百感交集,走到正厅看到一身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她睫毛轻颤,攥紧了衣角,深吸一口气后行礼请安。
长宁掀起眼皮上下打量温稚,见她过了四年依旧这副胆怯、小家子气的模样,深深怀疑自己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被下了降头。
“温稚,三个月后是你及笄的日子,本宫为你择了一门好亲事,是礼部王侍郎家的嫡幼子,你可有异议?”
“稚娘感谢殿下的好意,我……”
“懂得感谢便好,你昨日和华锦出门可是去看世子的?当年见你孤苦无助,有些话本宫没有说的明白,但你该心知肚明。”
“稚娘没有想过高攀世子,从未。”
温稚清亮的眸子第一次直视长宁长公主那双威严十足的凤眸,毫无退缩,掷地有声地说出这番话。
“现在瞧着倒是有几分胆色,比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强了不少。好了,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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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一盏茶的功夫王侍郎家嫡幼子王佑安上门,你们隔着帘子见一见,他是今科榜眼,想必你昨天见过。”
长宁撂下这话欲起身离开,留下身边亲信杜嬷嬷操持。
“长公主且慢,温稚有一事相求。”
长宁施施然转身,睨着跪在她面前,但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女子。
“多年前温家与崔家定下一门婚约,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民女不过蒲柳之姿,不敢高攀国公府世子爷与侍郎家公子,所以归还定亲玉佩,自请离府,望长公主成全。”
温稚来时已有所感,所以将定亲玉佩带在身上,此时双手捧着,归还之意明显。
正厅沉寂了一瞬,长宁抬手示意,杜嬷嬷上前要取玉佩。
“既然如此,本宫给你准备一处宅子和两处田庄,三千两银票,明日之前便离开吧。”
“母亲,稚娘是我的未婚妻,您擅自赶她离开,可问过儿子的意见?”
门被大力推开,后面的侍卫不敢阻拦衣衫染血,一身是伤的世子爷,只能紧跟在后面。
“你这是在质问我?本宫和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自会择一门好亲事,给你迎娶高门贵女,而温家女,国公府不会亏待了她,况且这些年若是没有国公府庇护,她或许性命不在。”
崔寂把攥在手里的圣旨高高抬起,清凌凌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
“儿子自幼读圣贤书,君子重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祖父定下的婚约,儿子在金銮殿求来的赐婚圣旨,待温稚及笄便是我崔寂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崔寂拿圣旨说话,门里门外人多眼杂,婚事再无转圜的余地,长宁被自己亲儿子摆了一道,拂袖而去。
崔寂面色苍白,受了鞭刑,在祠堂跪了一夜,方才一番对峙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强撑着身子步步逼近温稚,经过杜嬷嬷时凛冽的视线扫过去。
杜嬷嬷在皇宫浸淫多年,竟是额头冷汗直冒,态度恭敬地奉上玉佩,匆忙离开。
“稚娘,是我没有护住你,你可曾怪我?”
崔寂目光执拗地盯着温稚,可惜他依旧只能看到她的发髻,面前的女子不肯正眼瞧他。
3. 003
“稚娘,你我二人有长辈定下的婚约,定亲玉佩在,如今赐婚圣旨在,我注定是你的夫君,你……要抛下我而去吗?”
崔寂握住温稚的皓腕,他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青筋暴起,可落到温稚手腕的力道是克制隐忍的,甚至隔着衣袖生怕唐突她。
温稚是他认定的妻,他一心祈求她留下来。
“崔寂,你是国公府被寄予厚望的世子,是前途光明的探花郎,稚娘不过是一个粗鄙的孤女,不敢高攀,不愿高攀。”
温稚努力忽略头顶那道炙热的视线,她想挣脱崔寂的手发觉挣不开。
“稚娘,是崔寂品行不端、沉溺美色?是不知上进、碌碌无为?亦或是容貌有瑕、身有缺陷?”
“……世子很好,是女子的良配。”
温稚不知他为何说这些,硬着头皮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又用那双含情目望着她,心里犯嘀咕,容貌太过昳丽的男子容易招桃花,可她有些怕崔寂,回答了一句八分真的话。
“稚娘可打算一辈子不成婚?”
温稚渴望有家人,男人或许不重要,但她想生一两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成婚?她下意识摇摇头。
“那稚娘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求娶你?违抗圣旨是死罪,皇帝外甥也不可肆意妄为。再者我性情冷淡,不喜与外人接触,婚后会忠于妻子一人,不纳二色,逢五逢十住在后院,不会痴缠与你,更不会干涉你经营铺子。
我不看重身外之物,不会觊觎你的钱财,有世子夫人的身份,你能做更多事,我的私库以及俸禄交由你支配,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后,我会教导她明理,庇护她一辈子。”
崔寂循循善诱的一番话入了温稚的耳,且不说她不想死,崔寂一个从不多管闲事的人居然知道她经营铺子一事,那她一个孤女失去国公府的庇护,说不准会遇到有心之人的欺骗,甚至是谋财害命!
不考虑这些因素,崔寂有才有貌,家世显赫,她生的孩子有个探花郎爹,不光能得到最好的教养,且未来不会像她一样被权贵轻视。
崔寂的话很现实,而且他不受家族桎梏,更不是愚孝之人,温稚此刻恢复清醒理智,点了点头。
“好。”
崔寂终于等到她的回复,紧绷的心弦一松,伤口崩裂带来的痛楚席卷全身,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朝前倒去。
“你……我去让人找大夫。”
温稚慌忙之中抱住他的腰,想松手又怕他伤的更严重,跟蜗牛背着重重的壳缓慢朝一旁的椅子移动。
“稚娘,我后背有伤,不方便坐,你可否借我靠一下?”
崔寂有气无力说完这话,靠在女子瘦弱的肩膀上闭眼小憩。
外面焦急等待的丫鬟小厮听见温稚的声音推门而入,看见自家矜贵守礼的世子靠在温稚肩头,二人举止亲密,一时间神色不自然愣在原地。
崔寂的小厮平安先缓过神来,上前扶着崔寂回梧桐院。
*
此事一出,国公府上下都知道温稚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崔国公和长公主不满这桩婚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赐婚圣旨上婚期定在三个月后,也就是温稚及笄次日,华锦知道温稚害怕威严的姑母,怕她们婆媳关系处不好,情种表哥被媳妇儿抛弃,她特意和父皇求了封温稚为县主的旨意,而皇帝除了耐不住女儿的撒娇,还是为了给亲皇姐长宁长公主体面。
“稚娘,你以后就是县主了,县主府在乌冬巷,方便你做生意,而且姑母要是找你麻烦,你搬过去,让表哥入赘!”
县主府是二进宅子,比温稚托东叔看得那处院子更雅致,还有一个小花园。
温稚感动于华锦待她的好,提出之后每年给她分铺子四成的利钱。
“好啊,谁会嫌钱多呢?希望稚娘的铺子越做越大,以后带着本公主赚好多好多的钱!”
华锦没推辞,反手给温稚送了两个京郊的庄子当陪嫁。
温稚让东叔一家住到县主府操持,到牙行买了几个丫鬟护卫,等府邸收拾好,她带着青烟、青云搬过去绣嫁衣。
“姑娘,世子爷来府上了,我瞧见平安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
崔寂有御医亲自看诊,用了御赐的药膏,伤势在短短半个月大好,如今供职翰林院,隔三差五下职会带着吃食过来坐坐,
“稚娘,我路过珍宝阁,见这簪子做工尚可,你瞧着可喜欢?”
崔寂白皙如玉的手上拿着一只梅花簪,温稚眉眼柔和,杏眸漾着浅浅笑意,她喜欢梅花,崔寂误打误撞带来这簪子,她内心是欢喜的。
“让世子破费了,我喜欢的,多少钱?我……”
“那礼尚往来,稚娘为我制熏香,可以吗?”
这对温稚来说不是难事,但崔寂不要用惯的熏香也不肯提要求,温稚宁愿花钱也不愿绞尽脑汁想他适合什么样的熏香。
大婚前三日,温稚没让崔寂进府,让东叔把冷梅香送给他,但转眼又后悔了,崔寂适合冷梅香,但她喜欢梅花,这样一来岂不是太过暧昧?他们婚后注定相敬如宾,有些事情尽量划清界限比较好。
“崔寂!你等等!我拿错了,给你换一种熏香。”
外面细雨蒙蒙,崔寂着青色官袍罩衫,撑着伞回眸,见温稚提着裙摆匆忙追来,他大步走至她面前,将伞笼罩在她头顶。
“怎的如此着急忘了撑伞?”
“拿错了?恰好我喜欢冷梅香,不如将错就错?”
温稚攥紧了手中的熏香盒,她嘴拙,崔寂能言善辩总能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讷讷点头,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
大婚之日,崔寂一身喜庆红袍前往县主府迎亲,与他一起接亲的是国公府二公子崔宥以及二房的两个堂兄弟,崔家几个兄弟皆样貌俊秀,十六岁的少年郎崔宥性情天真开朗,其他几个兄弟不敢调侃崔寂,他骑马的时候好几次歪着脑袋瞧他转了性子的大哥。
“大哥,你如果在稚娘面前一直是这样温而尔雅的笑模样,她肯定不会每次见了你就躲,早早想着离开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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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弟妹和温稚相处的多,崔寂少不了从他们那里旁敲侧击得到关于温稚的消息,而且崔寂在祠堂罚跪那日,若不是崔宥这小子机灵给他递了消息,说不准婚事得更多波折。
“崔宥,稳重些。”
崔寂暗含警告的眼神看向他,稚娘这一称呼如今不是他该叫的。
“明白,大哥,我们去接大嫂。”
崔宥比温稚大一岁,可他碍于自家大哥的权威不敢造次。
而不少百姓见过那日探花郎清冷不苟言笑的俊脸,今日见他笑得如沐春风,纷纷好奇轿子里新娘是何等国色芳华的大美人,有那消息灵通的人议论纷纷。
“探花郎隔三差五来乌冬巷看望温县主,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那日县主冒雨出来相送,可把探花郎心疼坏了,光顾着给未婚妻撑伞,自己淋了一身雨,哎呦,痴情的嘞!”
“听说是青梅竹马,崔老太爷亲自给定下的婚约,县主和华锦公主是闺中密友……”
崔寂隐隐听到有人说他和温稚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由得嘴角翘起,桃花眸熠熠生辉。一旁年纪最小的堂弟见到这一幕差点惊到落马,攥紧缰绳不敢走神。
迎亲的队伍围着京城绕了一圈回到国公府,崔寂和温稚牵着红绸拜堂成亲,崔国公和长宁是体面人,面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对婚事的不满。崔寂这次擅自做主让他们明白这个长子不是好拿捏的,若是他们对温稚态度不好,崔寂会毫不犹豫跟着她去县主府住,那他们俩会在京城里丢尽脸面。
婚前诸多波折,成婚当日顺利到不可思议,梧桐院上下伺候的人提前被崔寂再三敲打过,长公主安插进来的人被他找理由遣送回去,温稚嫁过来后可以直接做主。
温稚坐在床上,红盖头下一张芙蓉面满是紧张,到了梧桐院崔寂的卧房,淡淡的冷梅香萦绕在鼻息,在华锦等人笑闹起哄的声音中,她察觉红绸那端崔寂一步步朝她靠近。
盖头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她抬眸看到崔寂近在咫尺的俊脸,面色泛红,眼神羞赧匆匆撇开视线,纵然她对面前芝兰玉树的男子没有情爱。
“稚娘,我去去便回,你等会儿用些糕点,等我回来。”
崔寂满足于温稚的反应,桃花眸中笑意蔓延,故意贴近她小巧的耳垂轻声叮嘱,顺手将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来。
“大哥,我们还没看看盛装打扮的大嫂呢,你别赶我们走啊!”
“就是!表哥,新娘子可不是给你一个人瞧的!”
三姑娘崔宛和华锦正要探头跟温稚说几句话,逗逗她,崔寂转身牢牢挡住了温稚的身形,而崔宥得了他的眼神示意挥着手往出赶人。
热闹散尽,室内一片寂静,温稚在青烟的伺候下换下秀禾服,拆下头上珠钗。
待她沐浴出来,梧桐院的小丫鬟适时端来糕点,分量不多,恰好都是温稚爱吃的。
温稚对婚后生活有了信心,崔寂性情清冷,但会给予她这个妻子尊重,每月逢五逢十来后院,意味着她只需这六日伺候夫君,夫妻相敬如宾再好不过。
4. 004
温稚在婚床端坐,累了一整天,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身子歪斜靠在床边睡着了,等她睁眼看到一身水汽坐在榻边看书的崔寂,而屋里烛光摇曳。温稚怔愣了一阵儿,想到今晚是她和崔寂的新婚夜,心弦绷紧,有些坐立不安。
“稚娘,我未曾用膳,你陪我一起可好?”
崔寂将手里的书搁在一边,说完这话见温稚胆怯紧张的情绪有所好转,应声后慌不迭要下床,他不由得轻笑,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温稚攥住他的衣襟,被他稳稳放到凳子上时还有些回不过来神,这四年来她记忆中的崔寂是清冷疏离的,现在温柔体贴的他像是镜花水月一样不真实,也许是新婚要给妻子体面吧?
温稚看到面前放着她喜欢的酸辣鱼汤面以及几道小菜,她把思绪放在一边,专心吃起来,鱼肉质细嫩无刺,大快朵颐间温稚忘记了对面存在感极强的崔寂,忽略了世家大族严苛的用餐礼仪。
“夫……君,可要我伺候用餐?或者叫丫鬟进来?”
崔寂体贴,温稚投桃报李不介意委屈自己一些,但崔寂若是习惯丫鬟伺候,她乐意至极。
崔寂在温稚抬眸看向他的那刻,收回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稚吃饭香,他偶然在祖父祖母院子见过几次,觉得看着她,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而且刚才突然想到温稚吃饭的样子像脸颊鼓鼓的小仓鼠。
“不用,梧桐院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自在随意就好,可要再用半碗?”
“不……不了,我饱了。”
温稚确实能吃,但崔寂点出来,她有些面红耳赤。
用过晚膳,丫鬟进来迅速收拾好,屋内又剩下他们二人,净面后温稚坐在软榻,崔寂坐在方才看书的地方,偶然目光相触,相顾无言。
温稚探着脑袋瞅了瞅崔寂看的书,依稀看到上面有精美的配图,似乎是话本。
“这是太子送来的贺礼,稚娘想看可以一起。”
洞房花烛夜吃了晚膳,若是不看书只剩下……温稚挪到崔寂旁边,还是看话本吧。
“这话本讲的什么?好看……”
温稚离得近了清晰看到上面的图画,白皙的脸涨红,慌忙别过脸。
安嬷嬷在成婚前到县主府陪她住了好些天,给她讲了国公府的事以及为人妻子要做的事,其中夫妻敦伦也讲了,可她没想到崔寂会在新婚夜看春.宫图!还邀她一起!这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吗?
“稚娘,我虽读了不少圣贤书,可对夫妻相处之事不甚了解,夫妻敦.伦更是一无所知,稚娘别想歪了,你的夫君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君子,但不至于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宫里画师绘制的春.宫图精美易懂,适合初学者。”
崔寂觉着还是温稚嘴里那句“夫君”悦耳动听,虽然有些生涩,他翻到最后一页合上书,起身解腰带。
“稚娘,安寝吧。”
温稚绣鞋被崔寂修长如玉的手脱下来,帷幔落下,她仰躺在床榻上,不敢看头顶倾覆下来的男子,眼睫轻颤间,她察觉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接着是眼睛、面颊,待落到嘴唇时她倏然睁眼,对上他墨色浓重的眸子,像是要把她吞噬进去。
“稚娘,别怕。”
崔寂耐性再好,此时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褪去温稚寝衣的手指微颤,肌肤相贴时他的吻愈发激烈。
温稚呼吸不稳,双臂攀附在男子的脖颈,看到崔寂如书中所画的那样,高挺的鼻梁在她锁骨轻蹭,渐渐下移,甚至唇渐渐落上去那刻,她克制不住的呻.吟,羞到闭着眼再不肯眼前旖旎……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满室春光,直至三更天云雨初歇。
翌日,破晓时分,惦记着敬茶的温稚艰难睁开眼,发现她依偎在崔寂怀里。
二人起身收拾,温稚为崔寂更衣,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紧实的腰腹,慌忙错开眼,手中动作不自觉缓慢下来,被一双大手握住。
“稚娘,你为我更衣,我可以给你描眉吗?”
崔寂带着她的手为自己更衣,他不舍得松开手中柔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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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牵着她的手到梳妆镜前。
他擅长作画,虽然是第一次描眉,可温稚觉着他比自己画的好,昨日刚好是初十,这个月崔寂来后院的日子还有四次,初初成婚,夫妻之间亲昵一些该是正常的,她配合就是。
敬茶的时候,崔国公和长宁长公主坐在主位,两人在自家人面前没有掩饰对温稚这个儿媳的不满。
温稚给长公主敬茶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二房三房的人噤若寒蝉,崔宥和崔宛兄妹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怕母亲对温稚更加不满。
“母亲,请喝茶。”
崔寂握住温稚的手与她一起端着茶碗敬茶,大婚的日子他不愿温稚留下不好的记忆。
长宁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给温稚难堪,但涉及到长子,她心里气到恨不得拂袖离开,片刻之后还是接过茶碗,喝了茶。
“温稚,既然你已经成了世子夫人,往后晨昏定省不可缺,侍候好世子,早日为国公府开枝散叶。”
“是,母亲。”
温稚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她知道长宁是给她下马威,但她同样想着初初成婚,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若是长宁过分苛责,她搬到县主府,至于崔寂是去是留她不在意,只要她没有错,她世子夫人的位子就坐得稳。
二房三房是依附长房生存的,长公主不愿掌中馈,之前是二房三房夫人执掌,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定期查账,二夫人和三夫人以为崔寂娶了媳妇儿,长公主会让温稚管中馈,没想到压根没提这茬,她们自然不会主动把权力分出去。
温稚才不想管什么国公府的中馈,她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给小辈送完见面礼后,她随崔寂回梧桐院,她制香,崔寂作画,二人整日在一起,晚膳过后,温稚以为崔寂会直接去前院,没想到他沐浴更衣完又看昨夜那书!
“夫妻相处之道我懂得很少,需要稚娘陪我细致钻研,而且我们初初成婚,为人丈夫不能冷落妻子,所以逢五逢十的约定暂且搁置。稚娘,你觉得如何?”
5. 005
温稚瞪大杏眸瞧着面前看似光风霁月的夫君,昨夜令人脸红的记忆犹在,崔寂一开始生涩温柔,到了后面在她耳边轻.喘,叫她稚娘的声音沾染了欲,几乎要吞噬掉她。
“稚娘?是屋内太热?”
崔寂见她迟迟不回答,白皙的脸颊愈发红润,于是将她拉至身前,带着沁沁凉意的手抚上去。
“没……没有,夫君愿意留下来,稚娘没有异议。”
温稚无法把崔寂推到门外,一来他说的有道理,二来若是不依了崔寂,他一气之下宠幸丫鬟或是长公主送来妾室怎么办?
她在话本子里看多了薄情郎,婚前说得天花乱坠,婚后三妻四妾轻易忘了承诺,崔寂再好,她也不可尽信。
温稚陷入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崔寂怀里,面前放着那画册,头顶传来男子清润悦耳的声音。
“稚娘,专注些,等会儿陪你看话本子。”
“真的?”
崔寂垂眸看见她夹杂着欣喜与疑惑的眸子望着自己,勉强忍住笑意,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几分。
“我不会骗你。”
“……刚才事出有因,不可混为一谈。”
崔寂善于观察温稚的小情绪,心知肚明刚才她出神是腹诽自己,说不准骂他道貌岸然,现在解释一嘴稍稍扭转一下自己的形象。
二人无声看画册,温稚从一脸羞赧到从容“长见识”,床榻之下的崔寂规规矩矩轻易让她放下戒心,把他当肉垫。
“诶?是纸迹书斋新出的话本子吗?东家说没有了……”
纸迹书斋是四年前新开的,温稚喜欢看话本子,每月两次出府总要去一趟,一来二去东家答应给她留新出的话本。不知为何从五个月前话本先生迟迟没有续写下去,等的她抓心挠肝,好不容易等到了却被抢购一空!
“嗯,我和那……东家认识,他知道我娶妻,给我准备了一箱贺礼。”
温稚记得上回看到女首富阿芝捡了一个病弱书生,二人日久生情成婚,阿芝的族人百般阻挠,认定书生要侵夺家产,趁阿芝到江南查账之际,把书生逐出家门。
温稚迫不及待要看接下来的故事,谁知崔寂不肯把话本子给她,更不肯放开她。
“稚娘别闹,我给你念。”
“……书生衣衫染血,执意守在阿芝家门口……不料阿芝族亲……”
温稚听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崔寂那日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抿了抿唇。
“书生被赶出家门,阿芝的族亲派恶仆打杀他却伪造他的字迹写了休书,书生得首辅相救成为其门生,考上功名后面对诱惑,他会不会移情别恋?”
是取得功名迎娶首辅嫡女自此平步青云,还是执着于一个对他仕途毫无帮助的商户女,几乎不用想会选择前者。
“阿芝是书生恩爱两不疑的发妻,他怎么可能另娶她人?考功名走仕途是为了回到阿芝身边与她并肩,让那些居心叵测的族亲死了拆散他们的心。”
可话本子还没有提到后面如何发展。
“你又不是话本先生,怎能妄断人家的想法?其他话本子说的都是升官发财抛弃糟糠之妻,好迎娶高门贵女,纳几个美妾……”
“稚娘,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话本如我所想,我答应你三件事,反之,你答应我三件事。”
这是什么道理?打赌赢了反而亏了?温稚沉默翻话本,不应声。
“我设想的是美满的结局,赌赢了心情自然好,所以答应你三件事。”
温稚哑然,想反驳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嗯,按夫君说的来。”
*
温稚以为今晚二人同床免不了和昨晚一样,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崔寂待她如昨晚前戏温柔到极致,只是……温稚猝然睁开潋滟的杏眸,想要阻止崔寂的动作,可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掌禁锢着她细软的腰肢无法动弹。
良久,崔寂漱过口,抱起蒙着锦被羞窘不肯看她的温稚。
“稚娘,夫妻欢.好没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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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的。”
“你……不许说话!”
温稚见他想亲自己,抬手捂住他的唇,被堵上嘴的男人桃花眸不老实,含情脉脉盯着她,她暗骂一声孟.浪的伪君子,干脆抬起另一只手将他的眼睛也蒙上。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含嗔带怒,丝毫没有先前面对崔寂的害怕与胆怯。
崔寂识相地没有说话,抱起小美妻去沐浴。
次日一大早,崔寂陪温稚一起去给长公主请安,杜嬷嬷当即要给长公主通风被拦了下来,而长公主故意让温稚在外面站一个时辰为难她,之后欲把她留在身边训诫一番,慢悠悠按照往日起床的时辰收拾好出来,看到坐在正厅等着她的崔寂和温稚,面色沉下来。
“母亲,太子殿下为儿子和稚娘设宴,恐怕今日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母亲晨起不喜身边有人惊扰,否则会头痛心情躁郁,稚娘有心给母亲买来安神香,往后晨起不会冒然请安打扰您好眠,黄昏时儿子和稚娘一同给您请安。”
崔寂从小养在祖父膝下,和父母不亲近,但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没少,此时这一番话滴水不漏,长公主想指责他偏袒妻子也没有由头。
“本宫管不了你了,随你去!”
崔寂和温稚请安后离开,长公主气得要把安神香拂到地上,杜嬷嬷连忙劝阻下来。
“殿下,世子爷年轻不知轻重,偏宠那温氏,不过是看在老太爷的面上以及那温氏貌美,过些日子,殿下给他张罗几房美妾,不愁拿捏不了温氏。再者您是世子的母亲,孰轻孰重他是知道的,这安神香可是城北沁芳阁新出的镇店之宝,听说每月只售出三盒。”
长公主患头疾不是一天两天了,沁芳阁的熏香她用了两年,情况好转了不少,但晨起还是精神不济,知道是镇店之宝,她按耐住脾气,挥手让杜嬷嬷送到寝室。
另一边,温稚和崔寂乘马车赶往郊外。
“稚娘,我不会委屈你讨好母亲,你和母亲相处不来,这样各自安好是很好的局面,我会一直护着你,别怕。”
6. 006
崔寂,你会一直待我这样好吗?
温稚这段时间见到崔寂温柔体贴的一面,清醒理智在这一刻差点出逃,幸好在她张嘴前一刻收回肚子里,她终究不敢将全副身心压在其他人身上,对那人期盼太多,哪怕是她的丈夫。
若她自幼没有经历那么多坎坷,如其他女子一样无忧单纯,十九岁探花郎这句话轻易能捕获她的芳心,假以时日变成一个痴情女子。
“稚娘,也许你觉得人心异变,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崔寂将欲言又止再次躲避他视线的女子轻轻揽在怀里,他不强迫温稚相信他,他的妻子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保持清醒很好。
马车行至京郊,太子在这边有一个小型围猎场,太子平日功课繁忙,崔寂自春闱到授官再到成婚,二人还没有小聚过,今日还是华锦求了皇帝,兄妹俩得以出宫短暂清闲一下。
“崔探花今年可是春风得意,孤还未来得及祝贺,今日围猎孤让着你,好让你在弟妹面前一展风采。”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两件人生喜事,当然春风得意,崔寂一袭青衫,目若春水,眉目疏朗,难掩愉悦之色。
“皇兄,你可别让着表兄,我和稚娘等着吃炙烤羊肉、叫花鸡、麻辣兔丁……反正今晚能吃什么全靠你们二人了。”
华锦把温稚拉到身边,余光看到崔寂难舍难分的样子偷笑出声。
“稚娘,现在你成婚了,有表哥做掩护,随时可以出门,等我明年搬到公主府,你可要多多来我府上。”
华锦细致打量了温稚的面色,见她眉眼间多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妩媚,脸颊白里透红,便知道婚后过得不错。
“好,稚娘会经常去找公主的,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呦!稚娘现在会说俏皮话了,成婚后变化这么大的吗?表兄是不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温稚在华锦调侃下面颊绯红,被她缠的没办法回避,只好慌乱点点头。
“夫君待稚娘体贴,不似以前清冷,让人瞧着害怕。”
“夫君……”
华锦嘀咕了一句,想象到乖软的小稚娘这样叫崔寂,那人面上正经不过心里估计回味无穷,开心坏了。
京郊林子驱散了夏日酷暑,华锦挽着温稚走到八角亭,那边早已备好冰饮和水果糕点。
八角亭周围花团锦簇,二人赏花喝果饮之际,崔寂和太子李御宸换了一身骑装出来,李御宸一身龙纹黑衣雍容尊贵,而崔寂……
“表兄以前穿素色的衣袍,怎么成婚后……中探花后跟那孔雀开屏一样酷爱红衣?稚娘,你觉得表兄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呢?”
“华锦,孤和你孔雀开屏的表兄都听到了,你说人坏话怎的不避着些?说来孤也好奇,弟妹,你喜欢这人哪样啊?”
崔寂是李御宸的伴读和表弟,二人一起长大,崔寂藏得再深,他也是见过温稚几面的,他性情随和,在温稚那里比崔寂看起来好相处一些,只不过此时的调侃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夫……世子爷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温稚一句话跟咬到舌头一样说的不自然,回避了她喜欢崔寂什么样的问题,兄妹二人同情地看向崔寂,看来京城第一公子的容貌气度以及才情没有打动自家夫人。
“稚娘,可要随我一起骑马?”
崔寂波澜不惊,下马走到温稚身边,伸出手做邀请状,温稚近距离看到他一袭红衣,头戴红色发带,少年潇洒不羁的俊颜轻易让她失去思考,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落到那修长如玉的大手上,她想收回却被攥紧。
“稚娘,我也一起,别怕,表兄的骑术很好,不会摔到你的,再说还有随行的侍卫呢。”
华锦收到崔寂的眼神示意,连忙开口在一旁鼓动,温稚本就跃跃欲试,于是点头。
崔寂的马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温稚走到跟前,飞影颇有灵性地伏地,歪头看她。
崔寂带着温稚的手摸了摸飞影的脑袋,马儿发出舒适开心的声音。
“稚娘,飞影喜欢你,不会摔了你的。”
温稚儿时会骑马,甚至是很喜欢,十一岁那年和东叔等人骑马逃亡到京城,她的马儿花花为了保护她死了,她也摔下来手臂骨折,此后多年她对骑马有了恐惧,华锦仅知道她骑马受过伤,所以没有邀她骑过马。
“嗯。”
温稚选择克服恐惧,顺利骑到马上,飞影慢慢直起身来,等崔寂上来后,马儿哒哒哒走向林子。
“稚娘,放轻松些,等会儿我射猎物,需要你牵着僵绳。”
温稚调整呼吸,双手紧紧攥着缰绳,而崔寂在她背后将她牢牢包围。
轻柔的夏风吹拂,下过雨的林子弥漫着青草的香气,温稚剧烈跳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崔寂等她适应后,从背后箭筒拿出一支箭,搭弓瞄准躲藏在树林从中的一只火狐狸。
温稚眼瞧着箭矢射中火狐狸的脚,不等崔寂说话,她控制缰绳追过去,等马儿停下来,她发觉崔寂抱着她的腰,她以为飞影突然加速,崔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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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好平衡,不由得心生抱歉。
“夫君,我没跟你说一声突然加速,你是不是吓到了?”
“稚娘,为夫确实有吓到,所以抱着你,稚娘不会介意吧?没想到稚娘骑术这般厉害,我送你一匹枣红马可好?”
崔寂压根没被吓到,不舍地收回手,下马把狐狸的腿绑起来交给后面赶来的侍卫。
“我……好多年没骑马了,而且我以前的马儿叫花花,也是一匹枣红马,是为了保护我……死的。”
骑马驰骋了一小段距离,温稚内心紧关着的门朝崔寂打开了一点点,突然有了倾诉欲。
“也许这匹枣红马是花花投胎转世找你了呢?听马场的管事说这马是从云州送来的。”
“稚娘,马儿有灵性,花花为了保护你选择牺牲自己,它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以后还能肆意快乐地骑马,哪怕陪着你的不是它。”
温稚沉思片刻,接受去看新枣红马,可是她没想到崔寂送她的马和花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额头有一片雪花似的白。
“它叫花影,稚娘不喜欢可以给它换个名字。”
“花影……好听的。”
二人各骑一匹马,温稚渐渐适应后开始跑马,在四年后她关于花花的心结似乎解开了。
崔寂紧追其后,凝望着笑靥如花的小美妻,嘴角不由得跟着翘起。
一个时辰过去,温稚勉强尽兴了,要不是腿酸了被崔寂强行抱下来,她还想继续骑马驰骋,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侍卫把花影牵到马厩。
“等会儿管事会派人把花影送到国公府,祖父所住院子的竹林后面有跑马场,稚娘想跑马可以随时去。待休沐日,我们还来这里,可好?”
温稚收回视线,杏眸难掩欣喜,迫不及待点点头。
二人带着猎到的两只山鸡、一只羊以及三只兔子回去,华锦知道兔子是温稚猎到的,把她夸了又夸,当即约了下次二人单独出游,不带另外两人。
“华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你抢走了表嫂,岂不是让你表兄记恨你?”
“他们朝夕相处,我和稚娘却是难得相见,表兄怎好意思记恨我?岂不是让稚娘质疑他君子气度?”
兄妹俩言语交锋太有意思,温稚抿唇笑,眼神落在被各种调侃,不是孔雀开屏就是小肚鸡肠非君子的倒霉夫君身上。
“稚娘,想笑便笑,你夫君这点君子气度还是有的。”
崔寂神情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鼻尖上沾染的灰。
7. 007
“呦!我们在这里因为你们夫妻争执,你们背着我们秀恩爱,这合适吗?”
华锦气鼓鼓地叉腰,围着小夫妻转了一圈,看似是在生气,可眼睛里的笑意弥漫,明明是调侃他们呢。
“孤觉得这不合适,华锦,你我兄妹二人在这里似乎很碍眼。”
“没有……两位殿下,稚娘……”
温稚被两人调侃的手足无措,不自觉靠近崔寂。
“稚娘胆子小,烦请二位不要逗她了。”
崔寂揽着她的腰,二人之间距离愈发紧密,维护的姿态十足。
“崔寂啊崔寂,你现在色……是变化真大,成婚了是不一样。”
李御宸讶然,差点把“色令智昏”几个字说出口,瞧着清冷禁欲一个人,对待他的小青梅可是护在羽翼下,丝毫不松懈。
天色渐渐昏暗,东宫伺候的人把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来,三张长条矮桌上放的满满当当,中间点燃了篝火,且等几位贵人起了兴致亲自炙烤羊肉等野味。
“稚娘,你要选我还是表兄?”
中间是太子的位置,右侧的矮桌比其他两张更长,放着两张软垫,无疑是双人桌。
“我选公主!夫君,可以吗?”
温稚杏眸亮晶晶地瞅着崔寂,她和华锦难得见面,成婚那日都没说几句话呢。
“稚娘喜欢便好,但不可饮酒过度。”
崔寂将她脸上垂落的碎发掖到耳后,他自是想和温稚坐一桌,但他们来日方长,给稚娘一些和朋友相处的空间未尝不可。
“我不会饮酒过度……”
华锦跑去看火狐狸了,此刻这里只有夫妻二人,温稚听他说完不满地反驳,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有一次和华锦在酒楼喝多了,回去后迷迷糊糊跟孩子似的闹着要去找安嬷嬷,可只有那一次喝多,崔寂怎么会知道?
“我心里有数的,喝一点点!”
温稚用手比划一点点,至于心里的怀疑没有深究,她觉得崔寂只是随口提醒一句。
“好。”
崔寂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里靠山,夜里寒凉,若是婚后第一次出游把温稚冻着感染风寒,未免太过扫兴。
等温稚坐到矮桌前,华锦回来了,亲自为二人斟了酒。
“稚娘,今日我为你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只是一小杯而已,是一点点,温稚忽略对面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端起酒杯,和华锦碰了碰杯子后一饮而尽。
“唔?是葡萄酒?”
温稚儿时尝过一次,祖父和父亲押镖走南闯北会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这西域的葡萄酒清冽醇香,她记忆尤甚,而且华锦带来的酒似乎更好喝。
“没错!是西域诸国进贡来的葡萄酒,父皇送了我两坛,我没舍得喝,等着稚娘陪我呢!”
温稚眉眼弯弯,抓着华锦的手摇啊摇,心里的感动无法用简单的言语表达。
“稚娘怕不是爱上本公主了吧?可惜本宫没有磨镜之好,想着嫁一个英武挺拔的驸马呢,下辈子我们若是有缘可以试试?”
华锦好笑地捏了捏温稚颇有肉感的脸颊,她不习惯处理过于煽情的局面,所以插科打诨调戏温稚一番。
美酒配烤肉,温稚早把崔寂的叮嘱忘到一边了,和华锦对饮,一坛子葡萄酒下肚,刚要打开另一坛,发觉酒坛子不对劲。
“公主,稚娘为何打不开酒坛?我没醉呀!唔!我两只手一起。”
“稚娘,我好像醉了,小憩一会儿,打开酒坛子要叫我,可不许一个人全喝喽!”
华锦手撑着脑袋,醉眼朦胧间似乎看到温稚旁边还有一道人影,晃晃脑袋,以为自己眼花了,说完话下一刻安静地睡着了。
崔寂一手扶着温稚摇摇晃晃的身子,另一只手捂在酒坛子上,正被温稚的两只小手扒拉着,力道绵软无力,这是完全醉了。
“稚娘,小骗子……”
“稚娘不是小骗子,唔?你是夫君?你长得真美!稚娘要摸摸你的脸……”
温稚放弃和“酒坛子”作斗争,双手捧着崔寂那张面如冠玉、眉眼如画的俊脸,看得出神。
崔寂撑开披风挡着太子等人的视线,将温稚笼罩在方寸之间,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怀中女子。
温稚受到蛊惑,垫脚整个人趴到崔寂身上,而崔寂不阻止,反而见她吃力,单手抱起她。
温稚突然变高了,眉眼间愉悦藏不住,下一秒亲上近在咫尺的含情桃花眸。
“夫君的眼睛好好看,但太好看了……我不喜欢。”
“为何不喜?”
崔寂心弦一紧,方才的笑意收敛几分,箍着温稚的腰肢不肯放,执意要得出一个答案,可惜温稚双臂揽着他的脖颈,乖顺地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篝火燃尽,夜色浓重。
李御宸带着醉倒的华锦回宫了,崔寂目送他们离开,回到马车上,温稚靠在软榻上睡得脸蛋酡红,似是听见他进来的动静,睁开潋滟的眸子打量他。
“去县主府。”
崔寂吩咐完平安,掩好帘子隔绝外面的视线,而后将温稚抱在怀中,轻抚她的脊背乖哄。
马车朝县主府平稳行驶,马车内寂静无声,良久,崔寂又提起方才耿耿于怀的事。
“稚娘,为何不喜?”
“夫君……没有不喜……葡萄酒好喝,稚娘还要……”
崔寂因为她这句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无奈又气闷,抬手克制着力道捏了捏她脸颊。
“以后不许除我以外的人碰触你的脸颊,稚娘,可明白?”
“我还要喝葡萄酒!”
温稚脑袋懵懵的,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拿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撒娇的憨态尽显。
崔寂清冷的面庞难得出现又气又笑的神情,可他不能拿温稚怎样,更不舍得。
“睡吧,葡萄酒给你拿回来一坛。”
他不嗜酒,但看到温稚喜欢喝,于是和太子开口换了一坛,代价是给李御宸膝下素有混世魔王之称的二皇孙教授课业。
马车停至县主府,崔寂将温稚裹在披风里抱进去。
留在县主府操持的东叔一家子提前得知他们会回来住一晚,已经备好热水,此时门房听到动静,一家子赶来迎接。
“东叔、周婶不必客气,您二位是稚娘的长辈,自是我崔寂的长辈。”
“世子爷客气了,客气了,不敢当……”
东叔不是因为崔寂这份厚待欣喜,而是看出他对温稚的爱护欣慰不已。
“世子,热水已经备好了,我和珠儿给稚娘沐浴吧。”
“不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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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稚娘就好。三炷香后,送一碗醒酒汤到主院。”
周婶和女儿珠儿是实诚性子,听他说这话没再坚持,扭头吩咐粗使丫鬟抬热水。
吃醉了酒的温稚一阵儿老实一阵儿闹腾,崔寂好不容易给她沐浴完,身上衣衫湿透,脸上也残留着水汽。
他把温稚放到床上,哄得她似乎睡着了,这才满身狼藉地去沐浴。
“夫君,你去哪里了?”
“稚娘,我在这里,等我片刻。”
崔寂加快了沐浴的动作,刚要跨出浴桶穿上寝衣的时候,温稚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进来了。
“呀!登徒子!还不快把衣裳穿好?不对,你长得好像我夫君……”
崔寂因为真正登徒子温稚火辣辣的目光,系腰带的手不觉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因为温稚太过活泼生动的一面忍俊不禁。
“嗯,登徒子,是你夫君。”
温稚现在脑袋反应慢,没听出他中间的停顿,不高兴地瞪他。
“我夫君是京城第一公子,是朗艳独绝的探花郎,才不是登徒子!好多高门贵女爱慕他……”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我夫君好不好?”
温稚昂着脑袋,夸完崔寂后,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朝崔寂招手,小声示意他把耳朵探过来。
崔寂胸腔鼓噪不停,等他俯身时,温稚揪住他的耳朵,语气欣喜说着,
“夫君是我的财神,我在春闱跟前琢磨了好多花样子,印染在布料上,香料铺子那边也制了好多种素雅清淡的熏香,京城贵女以及京城周边几座城的女子都来光顾我的生意,我赚了好多好多银子!”
“你说,夫君是不是我的财神?”
温稚嘀嘀咕咕说完,非要崔寂给个回应,瞪圆杏眸求夸。
“稚娘,你夫君被你气的心口疼,怎么办?”
“啊?那我给他揉一揉?还是喝汤药吧,心口疼可不是小病,万一病情愈发重了可不好……”
珠儿敲了半天门,没听到里面有人应声,推开房门,垂着脑袋疾步进来,打算送完醒酒汤离开,结果进来内室,听到温稚娇媚的呻.吟,脸瞬间涨红。
“世子爷,敬酒汤放……放在桌上了,奴婢告退。”
等门阖上,崔寂抬起温稚的下巴,再度吻上去,唇齿纠缠不休。
“为夫身体健壮,不会轻易患重病丢了性命,稚娘可要歇了拿夫君当赚钱工具,生了孩子便弃,不管他死活的心。”
崔寂指腹按在温稚娇艳欲滴的唇,反复碾磨,一字一顿地强调。
温稚身子哆嗦,像是被他说中了心思,讨好地摇了摇他的另一只手。
“稚娘两只耳朵都听到啦!不会忘的,夫君放心!”
一整日情绪起伏不定的崔寂喂温稚喝了醒酒汤,抱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坏美妻上榻休息。
翌日,温稚酒醒了,将昨晚怎么也打不开酒坛之后发生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发觉自己被崔寂牢牢箍在怀里。
“夫君,稚娘昨晚似乎吃醉酒了,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稚娘温婉端庄,只是话多了些,和我分享了不少秘密……”
温稚神情紧张,杏眸直勾勾注视着崔寂,她的秘密可多了,难不成便宜夫君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8. 008
“夫君,酒后胡言乱语,不可以当真的!”
温稚撑着身子要起来逃离这是非之地,背后一只大掌稍用力,她又跌了回去,慌乱间扯开了崔寂的衣襟。
“稚娘,我只知道酒后吐真言,你昨夜捧着我的脸不放,夸我的眼睛好看,你很喜欢……”
崔寂攥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慢条斯理说着,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二人距离太近,温稚趴在崔寂胸膛还真盯着他眼睛看起来,片刻后听到他一声轻笑反应过来,面色染上红霞。
“难不成稚娘在撒谎?觉得为夫面貌丑陋,配不上好看二字?”
“没撒谎,好看的,是好看的……”
她也是看脸的,如果崔寂长得丑,还拿赐婚圣旨逼婚,她早想方设法跑路了。没感情也得挑人,夫君长得俊看着赏心悦目,性子清冷一些无妨,更何况崔寂对待妻子的态度周到体贴。
“那稚娘可要多看看……”
“要多看看。”
温稚神游之际顺着他的话回应,等起床收拾妥当后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气闷不已,腹诽男色害人不浅!
“稚娘,用早膳了,周婶专门给你做了红枣莲子粥,得多补补……”
周婶满脸喜色送来早膳,温稚疑惑不解,她不爱吃红枣莲子粥,周婶是知道的,而且珠儿躲避她眼神,往日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现在神情羞赧……
“周婶,珠儿怎么了?为何脸红红的?”
“没……天气热,我和娘先出去了,你和世子爷好好用膳,记得把粥喝了。”
温稚把珠儿当妹妹对待,珠儿在她面前不拘谨,时常和她分享市井热闹,现在有了小秘密,拉着周婶匆匆离开了。
“夫君,昨晚可发生什么?周婶和珠儿好奇怪。”
“咳!昨日从京郊回来,你吃醉酒,我只好跑着你进府,他们大概是欣慰你我夫妻感情好吧。”
崔寂面色不自然干咳一声,避重就轻说了一部分。
“哦。夫君,我不喜欢喝红枣莲子粥,但不想糊弄周婶,你能帮我喝了吗?”
“我没有动过的,粥已经不烫了。”
温稚用勺子搅动粥,做了心理建设,但还是不想喝,既然周婶觉得她和崔寂夫妻感情好,这粥让崔寂喝了,周婶肯定不会唠叨她!
崔寂沉默片刻,抵不过妻子眼眸里的期待,伸手把粥碗放到自己面前。
“夫君真好!”
“嗯。”
*
“夫君,我们要去哪里?不回国公府吗?”
用罢早膳,二人从县主府出来,温稚看到从国公府赶来的平安和青烟以及他们背着的包袱,两辆马车周围有数十个侍卫严阵以待,瞧着是要出远门。
“回云州,祭拜祖父以及岳父岳母。”
崔寂供职翰林院,颇得上官赏识,成婚前他夙兴夜寐处理了不少公务,不然上官不会放他告假十余日前往云州。
“云州……”
温稚四年没回去了,云州的一切被她强行埋藏在记忆深处,想触碰但不敢。
“对,回云州,去稚娘自幼生活的地方看一看,有些人也该处理了。”
崔寂眸光冷然,扶着温稚上马车。
他们一行人走的是官道,云州离京城两日路程,路上不必太赶。
“夫君,我当年从云州奔逃至京城走的是东南方向的路,东叔他们一路护送着我,死了好多人……”
马车上,温稚知道崔寂去云州除了祭拜一事,还要收拾二叔一家,她沉默了半日,无喜无悲,崔寂没有逼她说话,只是将她揽在怀里。
午睡醒来,温稚突然说起当年的事,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崔寂的衣襟。
“他是我二叔,是和爹爹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一丝生路都不给我?”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已经丧失了人性,妄谈人伦。”
“夫君,你是要帮我报仇吗?可当年的事情我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温稚前两年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开始查找当年涉案的人,可惜一无所获,温二叔娶的妻子是知府嫡女,官商勾结,用钱财轻易抹平了当年的事,更何况她死里逃生,事情捅出来温二叔不会受到多大牵连。
“我去年派人在云州查探,前阵子得到一些线索。稚娘,温荣可能和你父兄押镖遇难有关系。”
“崔寂,帮我,我愿意把全部银钱交于你,只要你能帮我报仇!”
温稚性子温吞,但有些事情上干脆利落,涉及她父兄的命,她绝不可能轻拿轻放,哪怕散尽钱财。她紧紧抓着崔寂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稚娘,我是你的夫君,这是我该为你做的。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崔寂贵为国公府世子,但之前羽翼尚未丰满,崔家不是他做主,能动用的亲信不多,用来查温家这事更是需要瞒着父母,不能让他们看出他对温稚的在意。他现在有能力帮温稚报仇,要的不是她的钱财和感动,他不奢望温稚因为此时对他动心,单纯想为她做些什么罢了。
“夫君,是我说错了……”
温稚主动剥了一颗糖炒栗子想要递到崔寂手心,见他虚握着拳无动于衷,目光落在窗外不肯搭理她。
她犹豫半晌坐到崔寂另一边,咬咬唇,抬手将栗子喂到他嘴边。
“夫君?你给我买的糖炒栗子很好吃,我想……让你也尝尝,好不好?”
温稚没哄过任何一个男子,哄人的话磕磕绊绊生疏到不行,崔寂偏偏吃她这套,唇角不由得翘起,不似方才清冷疏离的吓人模样。
“很甜。”
温稚见他吃了,不冷着脸了,悄悄松口气,又给他剥了一颗。
“你……”
不曾料到某人咬栗子居然咬到她的手,虽然不疼。
“不需要因为这事讨好我,这是给你的惩罚。”
崔寂话音刚落,伸手去剥栗子,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堆放在小碗里。
“惩罚其二,把这些全部吃掉,到了云州不许掉泪。”
这那算是惩罚?温稚不语,默默接过小碗吃起来,不用自己剥的栗子果然更甜。
翌日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云州温家祖宅。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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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到温荣,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
温稚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熟悉的祖宅,转瞬又落下,怕看到令她作呕的人。
“不会见到他,温家祖宅现在的主人是你,稚娘没看成婚前我给你的匣子吗?”
“匣子?”
温稚想起来那匣子里面是崔寂的私库钥匙和私房钱,她压根没打开。
“稚娘是赚钱能手,想必赚的盆满钵满,不屑我那点银钱,匣子里放着温家祖宅的地契,其他东西过几日为夫自会给你拿回来。”
“稚娘,听华锦说你在春闱那段时间大赚一笔?我对经商之道略知一二,不知你想了何种法子,我们等会儿可以探讨一下。”
温稚前一刻激动不已,下一刻神情恹恹,不敢看崔寂似乎知晓一切的眼神。
“啊?夫君,我有点饿了,方才没听到你说了什么……我们回家吧,我带你逛祖宅,温家比不上国公府气派,但小桥流水很是雅致。”
云州地处大邺南边,比不上扬州繁华富庶,但这里景色宜人,不少文人墨客来这里游学题词。
崔寂逗弄温稚一番,心里的郁气随风而散,见她脚步匆匆逃也似的进了宅子,他不疾不徐跟上去。
温家祖上是阔过的,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比不上世家大族,但也不可小觑。
祖宅是一座五进宅子,主院以前是温老爷子住的,他去世后温稚爹娘搬到这里,她有自己的院子,甚至院子里修了一座小桥,下面有面积不小的湖泊,偶尔水上泛舟垂钓。
“温荣知道你在国公府安顿下来,为坐稳家主的位子,显示对侄女的慈爱,把你的院子空了下来,里面的陈设未动,我派人打扫过,可以直接入住。”
温稚进来后做好了自己的院子充满其他人生活气息的准备,没想到这里一直属于她。
“夫君,温荣怎么可能把祖宅抵出去?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会不会牵连到你?”
崔寂牵着她走到小湖边,轻柔的夏风吹拂,荷香弥漫,层层叠叠荷叶掩映下,一艘小舟若隐若现,他顿时起了泛舟的兴致。
“此时说来话长,不如稚娘陪我泛舟游湖?”
跟在后面的平安见温稚没反对,手脚极快地把小舟拉到岸边,至于船夫有他家世子爷,哪里轮得到他?忙活完把跟在温稚身后看不清形势的青烟一同带走。
没有外人在,崔寂挽起长袖系到背后,抱着温稚上船,挥动双臂悠哉悠哉朝湖中心划去。
“温荣没有你父兄的本事还好赌,他长子好色,父子二人经营飞鹰镖局丢了几次货,渐渐失去信用。镖局以前的老人一年前自立门户经营新镖局,他们父兄颓废度日,沉溺赌博和美色,轻易成为待宰的肥羊,现在不过是靠着和知府的关系苟延残喘罢了。”
崔寂说的轻描淡写,温稚把他前后说的话联系起来,一下子想到真相。
“夫君,镖局那些老师傅经营新镖局是你帮忙的,温荣父子沉溺享乐与你有关,你找人做局坑了他们,为我坑回来祖宅,马上还有其他家财……”
原来光风霁月的探花郎坑起人来如此厉害?
9. 009
“稚娘,非也非也,岂能用坑这个字眼来形容为夫?”
“夫君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智谋过人!”
崔寂无声默认了妻子对他的夸奖,泛舟到湖中央,他收回船桨,毫无预兆朝后面仰躺下去。
盘腿坐在他身后的温稚慌神了,伸出双手撑着他后背,与此同时她身子小心翼翼向后挪了一点,恰好接住崔寂。
“夫君,可是划船累到了?”
崔寂如愿躺在妻子温软的怀里,双眸微阖,闻言嘴角的笑意凝滞。
“稚娘是在说笑不成?不过是两日前某个醉鬼太过痴缠,我一夜几乎未阖眼,加上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罢了。”
太过痴缠?难不成她非礼崔寂了?
温稚瞪圆眼睛,怪不得她第二日醒来嘴唇红肿,周婶熬了红枣莲子粥,珠儿眼神躲闪不看她,但她……没有什么异样啊?
“稚娘在想什么?你缠着为夫说了不少小秘密,你一吐为快倒是睡安稳了,我胸闷郁结不得安眠。”
“以后当我财神赚钱工具可以,但不可心大了,想着有朝一日把你夫君卖了。”
“没!不会的……我不会把自己夫君……”
温稚一直逃避的话题还是被崔寂直白挑明了,她连连保证,不忘给怀里的夫君按摩放松,而且她以后再也不吃醉酒了!
在老宅短暂调整休息后,他们到温氏祖坟祭拜,温稚父兄立的是衣冠冢。
“阿爹阿娘,哥哥,稚娘来看你们了……”
温稚跪在墓前念念叨叨把这些年发生的愉快事说尽,在回来的路上她流了眼泪,到了这里反而一直笑意盈盈,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女娘。
“夫君叫崔寂,尚未弱冠,已经高中探花郎啦!他待我很好,希望他一直待我好,不然阿爹阿娘带走他……”
温稚瞅到崔寂在处理墓前的杂草,连忙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关于他的话。
“爹娘、兄长,小婿崔寂……稚娘交给我,你们放心,如果崔寂有任何薄情寡义之举,任凭稚娘所言处置。”
崔寂跪在温稚旁边,以起誓的虔诚态度承诺着,温稚抿唇笑,原来他听到了。
下山路上,温荣等人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们想去祖坟见温稚,奈何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拦着,长子破口大骂要强闯被侍卫掼到地上吐了血,一时间其他人噤若寒蝉。
“听闻侄婿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俗,不愧是国公府的世子,京城第一公子,还是探花郎!我是温氏一族的家主温荣,是稚娘的亲二叔……”
温荣见了崔寂一脸谄媚,想走近热络,侍卫突然拔剑指着他,他面色骇然,顿时停下脚步,知晓国公府的贵人不是他能攀上的,转而把目光落在温稚身上。
“稚娘,我是你二叔啊,怎的投奔国公府后也不给家里递个消息?害得我和你二婶担忧不已,你若是出了事,我们和你祖父、爹娘可如何交代?”
温荣不似前些年肥头大耳,满身贵气,那张脸显得更加刻薄,三角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的妻子卢氏无法维持养尊处优的生活,看向温稚的目光复杂,有嫉妒有后悔。
温稚猜想卢氏后悔的不是当年没对她心慈手软,而是后悔没能成功把她送给卢知州当小妾。
“温荣,这声“二叔”你配吗?夫君,我们走吧。”
温稚挽着崔寂的胳膊,她压根不想看到这两张令人恶心至极的脸,等他们倒霉那天她自会送他们一程。
“温稚,你现在是攀上高枝不顾家族安危了吗?若是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以为自己的世子夫人位子能坐稳当?二叔念你年少不更事,不与你计较方才直呼我名讳一事。”
温荣气到脸色扭曲,奈何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只得强忍下去。
“哦?你打算怎么给我撑腰?”
温稚顿住脚步,崔寂陪着颇有兴致的妻子看丑角演戏。
“咳咳,昨日有人告知于我,世子和你住到了温家祖宅,你们有孝心了,既然祖宅已经赎回,咱们一家子自然要搬回去。家族繁盛说出去高门大户才不会嫌弃你的家世。
其二,你大堂姐年芳二十,正是桃李年华,无奈婚事耽搁到现在,你年纪尚小,恐怕不利生养子嗣,她甘愿随你入国公府做妾,为你分忧……”
温荣摆足了长辈姿态,越说越来劲,站在卢氏身边的年轻女子正是温稚的大堂姐温芙,看到崔寂清冷昳丽的容貌,本绝不做妾的她心动了,含羞带怯地凝望着他。”
“夫君,你怎么看?”
温稚抬眸朝崔寂粲然一笑,眉眼含娇带嗔,如果放在平日崔寂早悸动不已吻上去,可此刻妻子挽着他胳膊的手用了十成的力气,有一种他看温芙一眼,他胳膊就此被她掰断的架势。
“稚娘,为夫身心唯你一人,你何必多言?”
“嗯。”
崔寂目光始终落在温稚身上,眼瞧着二人要上马车离开,温芙按捺不住了。
“温稚,女子怎可善妒?世子一时想不通,你作为正妻应该为他操持,而不是拿后宅的事情烦扰他!”
“那女子明知人家夫妻感情好非得自荐枕席做妾,是什么道理?我善妒了吗?明明是我夫君只心悦我一人。”
温稚一脸无辜,温吞软性子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完还含情脉脉看向自己的夫君。
“别说稚娘不善妒,即便你善妒我也只心悦你一人。”
崔寂不愿温稚再搭理乱七八糟的人,抱着她上马车。
温芙一腔柔情被彻底忽视,眼眶红了,低声啜泣。温荣和卢氏夫妇意识到这个侄女如今心比石头还硬,面色阴沉下来琢磨对策。
“哼!年纪尚小不利于生育子嗣,要随我入国公府为妾,为我分忧。女子怎可善妒?世子……当我是傻子吗?她若是当了妾怀上孩子,恨不得害死我当你的正妻呢!”
温稚气呼呼地连喝三杯降火茶,崔寂给她斟茶的时候含笑看她模仿温荣父女的语气说话,只是没想到第三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崔寂!你笑什么?你刚才是不是对温芙笑了?怎的她痴痴凝望着你,要不是有侍卫在,岂不是要扑到你身上了?果然男色祸水,嫁给这样的夫君,当妻子的能省心才怪!”
“真是冤枉!天大的冤枉!夫人,我家世子眼睛没从您身上移开过,若不是知道大家知道世子与您夫妻感情好,怕是以为世子爷是个歪脖子斜眼的!刚才路上有块儿石头挡路,不是我及时踢开,世子爷因为专注盯自家妻子不看路被绊倒一事传的人尽皆知了!”
平安的孪生弟弟吉祥这一年来留在云州主持有关温家的事,在他心里主子是大邺第一痴情种,可不能被主子放在心上的夫人冤枉喽!他赶马车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现在着急上火,恨不得长十张嘴帮主子解释。
“吉祥,不得和夫人讲理……无礼。”
温稚知晓外面的人把她撒泼一幕听得一清二楚,羞窘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奈何没有地洞,她把脑袋埋到崔寂怀里。
崔寂胸膛咚的一声砸过来一个暴躁美妻,下意识伸手抱住她。
“吉祥?不是平安吗?”
温稚探出脑袋,疑惑问道。
“夫人,平安是小人的孪生哥哥,小人叫吉祥。”
“哦,平安寡言性子冷,吉祥话多急脾气,我记住你了!”
温稚心想以后不能让吉祥赶车,这人对崔寂忠心耿耿,如果她那天不小心打骂了崔寂,吉祥估计要为了护主能把她拎下马车。
赶车的吉祥听完她这话,后背隐隐发凉,总觉得被夫人记住不是件好事,识趣地把嘴巴闭上。
马车里寂静一片,温稚满肚子的话要说,外面坐着一个顺风耳,她暂时克制住了。
“崔寂,你刚才说我不讲理,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温稚覆在崔寂耳边说悄悄话,说完盯着门帘,见吉祥没听见,松了一口气。
“好,欢迎稚娘继续和我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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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寂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马车到了繁华街巷,温稚出门前答应带着崔寂到处逛逛,即便现在生气生到一半,她还是兑现承诺了。
天色昏暗,夜市的小摊贩陆陆续续出来叫卖做生意。
“咦?今天街上的人为何这么多?”
“今日是乞巧节呀!姑娘,不夫人,你和你夫君是刚成婚吧?郎才女貌真好,这走在街上多有不便,不如买两个面具?我家的面具款式多样,质量上乘,二位买了不亏!”
卖面具的小贩远远瞧见马车停下来,下来两个衣着样貌不俗的男女,他匆匆走上前,正想着如何招揽生意,听见了温稚的话,当即抓住机会。
温稚瞅了一眼旁边已经吸引了不少女子目光的夫君,给他挑了一个狐狸面具,踮起脚戴在他脸上,不等她回身,崔寂也给她带了一个。
“我的是什么?好看吗?”
“兔子,好看。”
温稚是属兔的,算是满意,二人朝东大街一路走去,吉祥等人远远跟着。
灯火璀璨处,围着不少人在猜灯谜,彩头竟然是一个六层同心球。
“稚娘喜欢,为夫给你赢回来便是。”
崔寂瞧出温稚喜欢,当即牵起她的手走到猜灯谜处。
“今日乞巧节,我如意阁最大的彩头便是这镇店之宝,六层同心球,是老师傅为有情人精心打造……”
东家给大家展示了同心球每一层的精美图案,有龙凤呈祥、比翼双飞、鸳鸯戏水等,看的人赞叹不已。
这同心球价值不菲,又是寓意吉利的象征,不管是夫妻自己留着,还是送给未来心悦之人,亦或是当传家宝都是不错的。
云州人杰地灵,有几个名声在外的才子摇着折扇,瞧着心里是有把握的。猜灯谜和做学问不同,也许要凭借一些运气,温稚没给崔寂压力,省得影响到他。
“心不左不右不上不下,打一字。”①
“忠。”
崔寂不假思索第一个说出,温稚比他慢了几秒想出来,心想这灯谜不算难。
“枕畔一聊过五更,打一字。”②
“耽。”
“……”
一连二十几个灯谜,崔寂无一错漏,到最后几个思考时间略长,但总归比其他人抢先一步。
温稚捧着彩头,笑得眉眼弯弯。
“夫君,你真厉害!”
“稚娘喜欢就好。”
崔寂觉得这同心球甚好,冥冥之中是属于他们的,他和稚娘定如上面寓意的那样琴瑟和鸣一辈子。
“小师弟?你怎么会在云州?”
王佑安一个人没上前凑热闹,隐隐听到有一个人的声音和崔寂很像,等崔寂和温稚携手走出来,他定睛打量片刻总算确定。
“这位便是弟妹吧?在下王佑安,琼林宴跨马游街那日和弟妹有一面之缘……”
王佑安初初授官,本要去国公府和温稚相看,赶上祖母病逝,于是匆匆递了信随父母一起回云州老家守丧,如今回来近四个月了。
王佑安,榜眼,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几个信息联系上,温稚面色难看,被长公主随意安排婚事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师兄,节哀。明日我会前去祭拜,稚娘身子不舒服,恕我不能久陪。”
崔寂眸光晦暗,客套完拉着情绪低落下来的温稚离开。
王佑安挠挠头,他自是察觉崔寂的疏离,按捺住想拉住他问个明白的冲动。
“稚娘,抱歉……”
抱歉的地方太多,崔寂嗓音艰涩不知如何说起。
“崔寂,其实长公主待我很好了,她花费心思给我相看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也是我高攀不上的门第。我自尊心作祟,不想由人摆布拒绝了,长公主说我不识好歹,但还是打算送我宅子和庄子以及银票……”
“稚娘,别说了。”
他崔寂心痛到痉挛,面具下脸色苍白。
10. 010
温稚因为见到王佑安一时情绪失控,说完这话暗自后悔,崔寂有什么错呢?他为了坚持这桩婚事背着国公爷和长公主求陛下赐婚,之后被动了家法、跪祠堂……
“夫君,抱歉,我情绪失控了,我只是……”
“稚娘,是我没有护好你,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伤害。”
往事不可追,在孝道与为妻子撑腰之间他需要平衡好,他的心其实不自觉偏向温稚,父母位高权重,除了他还有一双弟妹,可温稚的亲人只剩下他这个夫君,他想让温稚依赖他。
“那……王公子日后知道相看的人是我,你……”
“他不会知道,二叔家的五堂妹尚在闺中,佑安师兄人品贵重,他们二人之间会成就一段好姻缘。”
此时只有大房的人知道,并且被崔寂严禁外传。
“哦,王公子确实人品贵重,而且看着性情亲和,那日琼林宴好多女子给她扔香囊帕子,我那天想抬头瞧瞧榜眼的风采,却是没有机会……”
崔寂第一次不想听温稚说话,因为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尤其是知道温稚对王佑安评价颇高,他想到那日要是阴差阳错让二人见面了,凭王佑安的才情与性子,说不准温稚会改变主意……
“稚娘,如果那日你和师兄见面了,你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嫁给他吗?我……”
不等温稚思考,崔寂绷着脸将她打横抱起,他们是戴着面具,但大街上人来人往,温稚慌忙拍打他的肩膀,好让他放自己下来。
吉祥机灵,怕主子当街被打出个好歹,赶忙把马车赶过来。
“世子爷,您和夫人上马车吧。”
温稚此刻觉得吉祥这性格挺好的,上了马车,不等她说话,炙热激烈的吻落下来,隔着面具,她看到崔寂漆黑幽深的眸子似要吞噬她。
“夫君,你怎么了?”
“稚娘,别看他,只看我,好不好?”
崔寂这话酝酿了许久,但看到温稚始终保持清醒的杏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来日方长,他不急,急不得……
“没事,今日是乞巧节。”
“哦,这样啊!”
她知道是乞巧节,有情人成双的日子,他们是夫妻,亲一下是正常的。
回到祖宅,二人沐浴完并排躺到温稚在闺阁时睡的床榻。
“夫君,我没想到还能有回到这里的一天,今日我好开心!”
温稚想和崔寂聊聊天,偏头正要去看他,发现他又拿出成婚连着两日必看的画册。
“稚娘,今日是乞巧节。”
崔寂箍着她的腰,如那日一样把她搂在怀里,一同翻阅画册。
“不要,我不喜欢。”
温稚仅仅瞥了一眼,慌忙移开视线。
“试一试,稚娘在马车上不是责怪我吗?为夫是男色祸水,你觉得不省心,那惩罚我一番,让我不敢有二心,好不好?”
崔寂将腰带解开,放在温稚手里,迫她蒙住他的眼睛。
太过漂亮招人的桃花眸被蒙上,但身着红色寝衣的男子,衣衫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腹,嘴角噙着笑,温稚觉得他更是个男色祸水了。
“夫君……”
“嘘……”
崔寂将画册随意丢在床脚,仰躺在床榻,温稚被他双臂带着一同倒下去,跨坐在他的身上。
“稚娘,今日是……”
“我知道,是乞巧节,你都强调三遍了!”
温稚后悔给崔寂挑了狐狸面具,让这人夜里真成了魅惑人心的狐狸精,她心性不坚定,抵抗不住狐狸精的功力,只能屈服了。
“稚娘不喜欢我的眼睛,那现在蒙住了,可喜欢?”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稚累到了,靠在崔寂胸膛偷懒。
“崔寂,你骗我,你那天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稚娘,你这话不对,我是自己骗自己。”
“崔寂,你不许对我耍心眼儿,我感觉自己总被你轻易说服,不是我太笨了,是你总藏着坏心思……”
温稚慵懒无力,说着话的功夫睡着了。
“稚娘,心悦我,好不好?”
不轻易动情的人才是最聪明的,崔寂等怀中妻子呼吸绵长陷入沉睡,终于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
温荣一家几次上门皆被拒之在外,他们找上卢知州,希望他帮着从中说和。
卢知州现在自身难保,崔寂来云州次日,朝廷派了钦差下江南一带,而且还是刚正不阿难讨好的齐大人。他犯下的事情不胜枚举,一查一个窟窿,眼瞧着齐大人不日要来云州,他正焦灼难安,听到温荣带来的消息。
“崔老国公是齐云的恩师,若是我能和国公府世子搭上关系,齐云自然会给我三分薄面,那我便有机会腾出时间处理那些事。”
卢知州倚老卖老,不肯舍下脸面上门找崔寂,于是派管家下帖邀他到醉云楼一叙。
“稚娘,齐大人正在暗中搜罗卢正的罪证,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得让他放下戒心,以为国公府这边好攀附,给齐大人更充裕的时间。”
崔寂能成功告假十余日,还是因为他要协助齐云彻查卢正犯下的事,毕竟有关线索是他的人查到的。
“那你要去醉云楼赴约吗?”
“是我们一起。”
醉云楼可是烟花之地,温稚明白卢知州要用美人计引诱崔寂同流合污,她跟着去能干什么?
当崔寂给她拿来一身男装要她换上的时候,她似乎猜到了。
“青烟,给我画一个男子的妆容吧。”
“稚娘,不必,这样便好。”
温稚这下满肚子疑惑,随他一起赴约。
醉云楼是云州最大的青楼,美人如云,各个是绝色。
崔寂进了里面后,手执折扇,端的是潇洒风流的姿态,美人放下对待其他人的矜持,朝他抛媚眼。
“世子爷真是艳福不浅……”
温稚在他背后小声嘀咕,下一秒她被崔寂搂在怀里。
大家看到唇红齿白、雄雌难辨的温稚,遗憾地收回视线,等在包厢的卢正这次没有端着,亲自出来迎他,看到他搂着一个瘦削的少年,愣了一瞬。
“没想到世子爷喜欢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早知道卢某提前给你张罗了,这包厢里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卢正是个好色之徒,花了大价钱请来醉云楼的花魁,钱是退不了了,只好他自己消受。此时搂着绝色女子,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被崔寂搂在怀里的小少年,渐渐发现不对劲,这明显是个姑娘!
“这小美人是爷心头好,平日里谁看一眼爷都要让人剜掉那不规矩之人的眼睛的。”
卢正因为崔寂语气中的冷意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识趣地移开视线。
“说来我和世子爷算是亲戚,温三姑娘的二婶是我府上庶女,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而且是四年前发生的事?我那女婿愚笨,没能帮到他亲侄女,但果断放手让她投奔国公府,现在温三姑娘有了大造化,总不能六亲不认不是?”
卢正压根不会想到他口中六亲不认的温三在这里,打完亲情牌后主动提起贩卖私盐从中获利一事。
崔寂适时地给他回应,让卢正以为他对此时感兴趣,但害怕惹上麻烦。
“世子爷这样贵重的身份,在京城或许行事顾忌一二分,到了云州岂不是如鱼得水?何不大干一场呢?”
“卢老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我总得亲眼看到你的诚意,再谈其他也不迟。”
崔寂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卢正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也难以分辨,如今死到临头不如博一把,他咬牙把几个渡口的商船告知崔寂。
“明日夜里我会派亲信去查探一二,至于你担心的,我会帮你摆平。”
“那就好,那就好!世子爷有魄力,是干大事的人。我那外孙女昨日见了世子爷一面,芳心暗许,世子爷若不嫌弃可带回家红袖添香……”
卢正听了昨日发生的事,还以为崔寂是个爱妻的情种,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让小美人穿男装时刻带在身边。
“爷,你看他,居然要送外孙女给我当奴婢,那斟茶研磨的事情交给她,我一心陪爷享乐如何?”
温稚受到崔寂眼神暗示,硬着头皮用恃宠而骄的模样痴缠他。
“抱歉,爷这心头好是个小辣椒,独占欲强,便不委屈您的外孙女了,好好的姑娘当个正头夫人多好?”
卢正本就是捎带提一嘴,没报多大希望,见崔寂不喜自家外孙女,只好作罢。
出了醉云楼,坐在马车上,崔寂把二人沾染了脂粉味的外衫脱掉交由平安处理掉。
“夫君演起纨绔来真是像极了。”
“稚娘也不差,恃宠而骄的小辣椒。”
温稚想起自己方才那般作态一阵头皮发麻,但穿男装出门太方便了,不用涂脂抹粉,随意用玉冠束发,省得配戴珠钗,脑袋都重了。
崔寂和齐云里应外合,直接掌握了卢正犯罪的证据,第三日卢知州下狱的消息传遍云州,等待他的结局是择日押到大理寺审理。
与此同时,卢正的府邸被搜出有关当年飞鹰镖局舵主父兄不肯与其同流合污被谋害的证据,涉及此事的还有温荣夫妇。
温氏族长把温荣一家从族谱上抹去,温芙等人无家可归,带着仅剩的银钱住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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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们去跑马吧?”
温稚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后感觉自己周身轻盈了许多,压在心里那些沉甸甸的事情消散了。她得知崔寂派人把飞影和花影带来了,跑马的兴致瞬间袭来。
崔寂本就抱着这个心思,自然没有拒绝。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准备骑装,趁崔寂赴约和齐大人谈事的时候,温稚带着平安吉祥以及青烟去买衣裳。
买好骑装,温稚在街头走走停停,试图重温年幼和父母兄长一起出门逛街的情景。
“温稚,你真可怜,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嫁给了国公府世子,在我们面前演戏,以为自己便真的是世子心悦之人。实际上被迫遮掩,看着世子宠幸一个通房,甚至让其扮男装随侍左右……”
温芙远远看到温稚的身影,不假思索跟来,她自知没有可能进国公府为妾,但能狠狠踩温稚的痛脚,让她害上心疾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听说你想给那通房当奴婢被毫不留情拒绝了?啧啧,不知道我和你谁才是可怜之人。”
温芙还想纠缠,吉祥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她的哑穴,青烟故意上前撞她,让她把路腾开。温稚从容优雅地路过她,没给她一个眼神。
“夫君,今日有人为我打抱不平,说你宠幸通房,作为正妻的我沉浸在演戏中,还得为你和心头好通房遮掩,说我是十足的可怜人。”
“哦?宠幸通房?稚娘既然沉浸在演戏中,不如到书房红袖添香,也算坐实了这件事。”
“谁要给你红袖添香?我……”
温稚把骑装丢给他,扭头要去马厩喂飞影和花影。
“稚娘,明日为夫有公务处理,看来我们不能去跑马了,若是有心头好通房帮着研磨伺候,说不准这效率提上来了。”
“夫君,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去书房吧!”
后日要回京城了,回去后崔寂八成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在国公府跑马哪里有在云山脚下有意思?
“稚娘可勉强?可心甘情愿?”
“不勉强,我心甘情愿的,真真儿的!”
温稚几乎是推着崔寂去书房,将他按坐在书桌前,然后任劳任怨地研磨。
“夫君快写呀!夜里早些睡,明日跑马有精神。”
崔寂一开始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眸看温稚的动作,被耐心用尽的温稚瞪了一眼,他轻笑一声,投入公务中。
寂静无声的书房里,温稚忙活完坐在书桌一角托着脸陪他,不知不觉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当她支撑不住额头要栽倒桌子上时,一双大手及时托住她。
“唔,夫君,忙完了吗?”
“嗯,陪心头好回屋就寝。”
“怎么还演戏呀?”
温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
一夜安眠,翌日温稚换了一身轻便的男子骑装,用崔寂的玉冠束发,一丝妆容也没有,素净着一张脸出门。
大街上不方便跑马,他们需要先坐马车到云山。
温宅外面,一处角落,温芙守在这里等着崔寂出来,看到一身男装的温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小通房,而她在温稚面前奚落嘲讽,想必温稚觉得她是个沾沾自喜的蠢货!
“温芙,想把羞辱你的那两个人踩在脚下吗?和我们合作,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温芙惊慌扭头,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她又不是真的蠢货,怎么可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直到那人拿出一块儿象征身份的玉佩,她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同意,随那人坐马车离开。
另一边,温稚和崔寂到了云山,山脚下是天然的跑马场,温稚利落上马,挥动缰绳,发现她和花影的配合还是一如那日默契,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崔寂见识到妻子真正的骑术水平,眸中闪过赞叹,上马紧跟其后。
“我的骑术是哥哥教的,哥哥的骑术和武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他说要考武状元,以后当将军上战场领兵!我一直以为能等到那一天,大家都羡慕我有一个当将军的哥哥……”
“稚娘,没有确切消息前,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我现在相信你哥哥活着。”
崔寂从齐大人那里得知温芪可能没死,卢正派去的人为了将功赎罪,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个彻底,温芪身中两刀跌入海里,那两刀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会致命,但对于一个武功高强的习武之人来说算是轻伤。
“夫君,我现在觉得哥哥一定活着,也许他真的到了军营……”
温稚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寻找哥哥的踪迹,至于他为何活着不回来找她,温稚坚信他有苦衷或者发生了不得已的意外。
11. 011
在云州待了七日,眼瞧着要回京,温稚安排以前伺候爹娘的老仆守好老宅,如果有哥哥的下落及时通知她,当年被温荣侵占的家财如数拿了回来。
“夫君,老宅和那些家财是你费心帮我拿回来的,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东西,我用庄子和铺子的出息还给你好不好?”
如今温稚手上更加宽裕,她打算把沁芳阁和锦绣楼开到云州以及沿路的扬州、丰州,每年回来一两趟,顺便沿路视察生意。
“稚娘,我是你的夫君,我的便是你的,何必多此一举?总归你还给我我还是会交由你掌管。不如稚娘为我绣一张手帕或是在衣裳上绣些什么?”
崔寂成婚前送温稚簪子,温稚要给钱不成,崔寂主动要她给自己制熏香,大婚当日至今他所有的衣裳皆带着淡淡的冷梅香,如今是他第二次主动问妻子要礼物,钱财对他远不如温稚亲手为他准备的礼物重要。
“好。”
温稚没问崔寂他喜欢绣什么花样子,即便问了结果和上次送熏香一样,他不会说的,只好她自己琢磨。
回到京城国公府,不等二人回院子收拾妥帖,长公主派人叫他们过去。
正厅,国公爷和长公主面色冷然,一旁侍候的亲信杜嬷嬷等人胆战心惊。
“儿子/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温稚察觉到长公主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嫌恶,垂眸行礼后安静站在崔寂身边。
至于崔国公不好对儿媳发难,将茶杯狠狠砸向屡次忤逆他的崔寂。
崔寂手疾眼快将温稚牢牢护在身后,而他站在前方承受来自父亲的怒意,鲜血顺着额角流淌。温稚攥着他的衣角,一阵心惊肉跳,想看看崔寂如何却被他强势按着手腕不得法。
“逆子!之前擅自请旨,没把我和你母亲放在眼里,如今跑到云州生事,你是想把整个国公府卷进去吗?”
卢知州是二皇子母族那边的亲戚,所以他这么多年下来因为二皇子的受宠安然无恙,近两年皇帝对那位宠幸了近二十年的倾城冷美人卢贵妃态度冷淡下来,连带着对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不亲近。
卢知州犯了事,自有刚正不阿的皇帝纯臣齐云等人出头,圣心难测,今日厌弃贵妃母子,明日便可能厌弃太子,重新宠爱贵妃母子,谁能说得准?崔寂被皇帝指为太子伴读,但整个国公府与诸皇子相交淡淡,绝不参与到夺嫡之争中。
“儿子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或是父亲以为的那样。卢正贩卖私盐、草菅人命,在云州祸害一方百姓,儿子与齐大人配合查找其罪证,不求功绩只求问心无愧!”
崔寂身姿如松,眼神清亮,毫无退缩惧怕,崔国公似乎从来没在长子眼中看到怯弱,从小这个儿子就主意正,他这个当父亲的根本无法拿捏他,尚未服老的崔国公此时竟被长子的凛冽气势压制。
“混账!我和你母亲不止你一个儿子,以后再生事端,别怪我们另立世子!”
崔寂是老国公爷亲自教养出来的嫡长孙,整个崔家包括国公爷和长公主对他寄予厚望,此时不过是气上心头说出的威胁,可惜崔寂眉眼淡然站在那里,对此毫无动容。
“父亲、母亲!听说大哥和大嫂从云州回来啦!我们一家人晚上吃羊肉锅子怎么样?”
崔国公下不来台之际,崔宥和崔宛不顾外面下人的阻拦进来,装作没察觉眼前气氛僵持,十三岁的崔宛上前挽着崔国公的胳膊撒娇。
“大哥大嫂一路上风尘仆仆,母亲,您晚膳一向用的早,不如让他们先回去休整一番,省的误了时辰。”
兄妹俩目光担忧地看向兄长崔寂,二人一唱一和成功缓和了气氛。
“回去吧,以后切不可莽撞,你是本宫和你父亲寄予厚望的长子,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和事让你失去判断与理智。”
*
梧桐苑。
“稚娘,可是为夫现在的模样丑陋,惹你嫌弃了?”
温稚给他抹药的手在颤抖,她想如此俊雅如玉的面庞多了一道刺眼的伤痕,不管谁都会惋惜难过的。
“为什么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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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寂所为没有错,即便崔国公是他父亲又如何?因为恪守孝道所以站在那里挨这一下子吗?
“稚娘,也许站在崔国公的角度他的考量是对的,我无法勉强他认同我的想法,而我忤逆他,出于孝道,这一下不能躲。”
其实崔寂了解崔国公和长公主是有怒气当场发泄了便不会追究其他的人,他们未必不知道他是为了给温家报仇,他挨了这一下,事情就此翻篇,温稚不会受到牵连。
温稚沉默给他换纱布,欲转身去净手时,崔寂拉住她。
“稚娘,你是在心疼我吗?”
“没有!我不过是心疼你这张脸,多了一道纱布,好丑!”
温稚确实是心疼他的俊脸,若是留下一道疤可怎么办?她嫁给崔寂少了一个好处,眼福减了不少呢。
崔寂抿唇不语,晚上吃羊肉锅子时胃口缺缺,一来羊肉是发物,他现在不能多食,二来他琢磨着明日去一趟东宫好换些东西回来。
舟车劳顿,晚上崔寂没有折腾,安静抱着温稚睡着了。
次日他下值回府,带着一个满脸不情不愿跟来的三岁孩童。
“你便是本……我的母亲?我娘死了,爹只能把我送回府,你以后得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不然我到处嚷嚷败坏你名声!”
“你爹是崔寂?”
温稚瞧着一路横冲直撞从前院跑来她这里的小男娃,容貌精致昳丽,身着华贵,只是眼高于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没错!他是个薄情寡义的男子,抛弃我娘,见你好看娶了你,他不是一个君子,全是装的!”
崔寂派人收拾前院的屋子,在书房短暂处理公务时,听闻伺候的人说李承希跑到后院,他太了解这混世小魔王的性子,难得失去一贯的从容赶来。听到这些,崔寂脸色阴沉如墨,第一次不顾形象拎着孩子毫不犹豫揍他。
李承希被揍屁.股,丢脸大于疼痛,恨得咬牙切齿。
“母亲,救我!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不是温润如玉的探花郎!”
12. 012
温稚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但总不能看着崔寂揍孩子。
“夫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李承希人小鬼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似乎看出了什么,当温稚伸手阻拦,而崔寂为了形象停下揍他的动作时,一下扑到温稚怀里。
“母亲真好!父亲的脾气一点都不好,平日里八成是装的,我要和母亲住在后院!”
李承希软糯撒娇的声音轻易把温稚迷惑,以为这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忍不住瞪了撸起袖子还想动手的崔寂一眼。
“稚娘,这是二皇孙,太子殿下政务繁忙,东宫无人管的住这混世……”
“我不是混世魔王!不许败坏我名声!稚娘,别听他说的,我最是乖巧不过了!”
太子李御宸与太子妃鹣鲽情深,育有两子,奈何太子妃在小儿子周岁时病逝,太子疼爱小儿子多有溺爱,大皇孙心疼弟弟,父子俩宠出个混世魔王。
太子为先太子妃守孝已有两年多,拗不过御史谏言,加上皇帝不满,即将迎娶新太子妃,李承希这性子看似跋扈,但若是遇到有心机的继母,恐怕多多少少会受委屈,他自是会选择敦厚良善的新太子妃,但也得掰正小儿子的性子。因此李御宸自己不忍心便想让崔寂帮着教养小儿子一阵子,能用两瓶雪肤生肌膏把儿子送到国公府简直再好不过了。
“对,小殿下长得精致漂亮,跟个玉娃娃一样,定是个性子好的!”
温稚抱起李承希,从崔寂眼神中看出他耿耿于怀小家伙撒谎败坏他名声一事。
“方才事出有因,小殿下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怕我欺负他所以保护自己,他很聪明,加以教导肯定会想到更妥善的法子……”
崔寂静静看着小美妻为一个混世魔王绞尽脑汁辩解,甚至那小子在他妻子怀里朝他挤眉弄眼挑衅,心里醋极了,气极了。
“稚娘,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温稚只好依依不舍把孩子交到他手上,崔寂挥手让伺候李承希的人带他去给长公主问安,他则牵着温稚的手到寝房。
“夫君,什么重要的事?是关于小殿下的吗?他的饮食习惯是什么?我需要……”
温稚说着话手里被塞了一瓶药膏。
“稚娘昨日不是嫌弃为夫额头有伤,遮了一块儿纱布碍眼吗?这是雪肤生肌膏。”
温稚觑他一眼,她嫌弃,在乎那张俊雅如玉的脸,所以得帮他涂药膏?
崔寂已经坐在软榻等着她,她只好去净手,回来后小心翼翼揭开纱布,旋开药膏的塞子,将膏体置于指腹慢慢帮他涂抹。
“既然小殿下住在前院,他一个小孩子说不准会害怕,不如你陪着住在前院?”
成婚到现在近一个月了,崔寂说他们初初成婚,为人丈夫不能冷落妻子,他们婚前确实相处不多,所以逢五逢十搁置了,二人夜夜同床共枕,叫水频繁,这样下去,即便长公主没有微词,她也受不了了,最关键的是这两天她该来月信了。
崔寂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抿唇不语,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到前院后盯着李承希看了半晌。
“崔大人,不,表舅,你想干什么?稚娘都不追究我刚才做的事了,难不成你要追究?”
李承希不怕父亲和哥哥,偏偏害怕清冷探花郎表舅,暗自后悔不该好奇父亲口中唯一能让探花郎流露出温情的心上人,如今一月之期未过一日,他已经产生退意。
“你父亲让我教导你,既如此,先从三字经开始启蒙吧,随我到书房练大字。”
李承希不想,但不敢跑,跟一只丧气小狗一样跟去书房。
“手上绵软无力,怎能写得好字?是我握着你的手来教还是用罢晚膳你舅母来教?”
“稚娘……舅母来教!我喜欢温柔的舅母!”
李承希把手上的毛笔丢到一边,眼神亮晶晶地恨不得现在跑去后院。
“好,我先为你讲授其中义理。”
李承希听得心不在焉,崔寂觑他一眼,用戒尺敲敲桌子,面无表情继续。二人挨到去主院请安时辰皆松了一口气。
温稚和长公主属于互相不待见,崔寂护着媳妇儿,长公主没法磋磨儿媳,渐渐眼不见为净。
小夫妻以及李承希问过安,长公主和颜悦色地哄了哄男娃,挥手让他们回去用晚膳。
“杜嬷嬷,温氏后院独宠恐怕越来越引得世子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明日挑两个标致的家生子送到梧桐院,温氏若是还要名声便知道怎么做。”
长公主不希望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沉溺女色,过了近一个月才敲打温氏,已经算她这个婆母当得仁慈了。
温稚从主院回来后,想到长公主看她的眼神不由得烦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稚娘,为何烦躁?”
崔寂为她盛了一碗汤,过了许久不见她喝,瞧着神思不宁的,不禁有些担忧。
“没事。小殿下爱吃荤食,但我们也吃些素菜好不好?小孩子不挑食会长得高高壮壮,长大后骑马射箭当英武好儿郎!”
温稚仅仅看了崔寂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在一直好奇偷偷瞧她的李承希身上,为他布菜盛汤。
“嗯,稚娘说得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骑马射箭?长大想当英雄?莫非我们之间有母子缘?我娘不在了,你当我干娘好不好?”
“崔大人是舅舅,不是干爹。”
在宫里,父兄会宠惯他,但从不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了解他想做什么,宫人怕他觉得他难伺候,若他不是皇孙,那些人恨不得把他丢了,但温稚不一样,李承希在她眼神里看不出谄媚讨好,像是平常母亲关注孩子那样令他舒服。
“小殿下,稚娘……”
“呜呜呜……希儿是没人喜欢的混世魔王,希儿也想要娘亲疼,父兄没时间陪我,宫人惧怕嫌弃我……呜呜呜,小白菜地里黄,希儿两三岁……是一岁没了娘……好可怜!”
小男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蛋儿滑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稚听着揪心,把他抱在怀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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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希顺势两只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依偎在温暖馨香的怀抱,演出来的三分悲伤在某一瞬间成了真,悲伤无限蔓延。
“希儿不哭,稚娘是你的干娘,会一直待你好的,好不好?我们希儿出宫不忘背着小弓箭,长大以后肯定能当大英雄,和将军一样上阵杀敌。”
温稚语气温柔,轻抚着小男娃的脊背,后来唱起童谣哄他,直到孩子在她怀里熟睡才停。
“稚娘,我来抱他,你用膳。”
奈何李承希紧紧抱着温稚,崔寂又不想吵醒他,以至于束手无策。
“夫君,我不甚饿……”
温稚话音未落,舀着粥的小勺送到她嘴边,在崔寂眼神坚持下,温稚只好一口一口吃下去。
李承希睡得安稳,崔寂总不能吵醒他让他练大字,耐着性子抱他去耳房给他擦脸擦身子。
“稚娘,秋日夜风寒,三岁小娃不好挪动地方,既如此,我宿在后院,免得夜里他有什么事惊扰到你。”
事出有因,崔寂的顾虑没错,温稚只得点头,二人依旧同床共枕。
“稚娘,你不觉得这一月来你我夫妻同床共枕适应的很好吗?冒然分开难免又得重新适应……”
崔寂拥温稚在怀,温润带着乖哄意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你……”
“你若是不想,我不会勉强你,这样也很好。”
温稚羞窘地不想抬头看他,崔寂轻笑一声,他这段日子是索要无度,太过贪恋妻子,如果克制些能夜夜留在她身边自然是好的。
夜半时分,温稚小腹一阵绞痛,醒来额头布着细密的汗,察觉到什么慌忙起身要去净房。
“稚娘?”
崔寂倏然睁开眼,看到她面色苍白,手捂着小腹,顿时察觉了什么,摇铃叫水,等待的时间里为她擦汗,搓热手心覆在她小腹上按摩舒缓,之后打横抱起她到净房,为她送去干净衣裳和月事带。
温稚收拾妥帖后羞红着脸出来,发现床榻换了褥单,她的小垫子已经铺好,而崔寂坐在桌前,耐心十足地用小勺搅动小碗里的汤水,闻着似乎是姜汤。
“夫君,姜汤太过辛辣,我不想喝……”
温稚鼓着脸要绕过他去床榻,走到半路被一双大手截了回去,稳稳坐在男子腿上。
“乖,喝完有蜜饯,是城北那家的蜜饯。”
崔寂强调完这一句,温稚杏眸亮晶晶看向桌边,果然盘子里放着三块儿蜜饯,是她最喜欢吃的!
温稚颦眉喝了几口,一块儿蜜饯投喂到嘴边,三次过后一碗姜汤恰好喝干净,小腹暖烘烘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夫君,我这几日多有不便,不如你去前院或者偏房住?”
世间男子对此事多有忌讳,这下崔寂总该说不出其他了吧?
崔寂垂眸为她暖手,故意忽略她眸中的期待。
“无碍。我认床,近日翰林院公务繁忙,不好影响睡眠,过阵子等闲下来了,我慢慢去适应。稚娘,这样可好?”
13. 013
崔寂说话间抬手扶额,眉眼间的疲惫不似作假,温稚只得点头同意。
到了秋日,气温骤降,温稚这个时候夜里总是手脚冰凉,赶上特殊时期,更是虚弱无力,有了崔寂这个大暖炉,她竟觉得依偎在他怀抱里很舒服,痛楚缓解了不少。
“稚娘是每次都这样难捱吗?”
崔寂大掌落在她小腹按揉,未成婚之前,他对这些一知半解,纵使知道什么也不好关心,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关心妻子的身体。
“……安嬷嬷为我抓了一些药,这两年……较之以前好多了。”
温稚语气羞赧,和崔寂说这些总觉得不自在。
“睡吧。”
崔寂拢了拢她脸颊的碎发,掖好被角,拥她在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哄睡。
翌日,崔寂上值,温稚坐在屋子里绣帕子,李承希火气旺盛,在院子里挥舞小木剑,三岁小娃手脚不稳当,但一招一式做的认真,绷着小脸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希儿,进屋喝口水,用些点心。”
“希儿知道啦!稚娘。”
李承希要认温稚为干娘,但他是皇孙,认干亲绝非简单一句话的事,干脆彼此心里认了。李承希觉得叫稚娘更亲近些,而且不要温稚叫他小皇孙或着小殿下,于是二人愉快地确定好了称呼。
“稚娘,这帕子上面绣着什么?好好看!”
李承希咕嘟咕嘟喝水的时候看到温稚手里已有雏形的帕子,歪着头打量。
“是雪中寒梅。”
“是给崔大人的?探花郎品性高洁?哼!稚娘,那日我是撒谎骗你了,但探花郎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好,父王和哥哥都说探花郎是玉面狐狸,心眼子忒多!把你卖了还得帮着数钱那种!”
李承希趴在温稚耳边嘀嘀咕咕说尽崔寂的坏话,怕她不信还举例说明。
“其实……我也觉得夫君颇有心机,一不留神给他牵着鼻子走……”
温稚早有所感,现在知道好多人和她感觉一样,明白不是自己笨,是崔寂心眼子确实忒多!
两人说悄悄话但声音大到侍候的丫鬟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爷,夫人为何对您印象如此差?背地里说人也就罢了,怎么……”
光明正大蛐蛐人呢?梧桐院是没有长公主安插来的人,但世子爷本人站在外面,起码留个机灵的丫鬟放哨啊!
吉祥嘀嘀咕咕被哥哥平安瞥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崔寂面上不见怒意,反而轻笑一声,眸中笑意弥漫。
他的稚娘胆子越大越好,他是她的夫君,不需要她害怕。
“什么动静?”
她怎么听到崔寂在笑?
李承希猛地扭头看过去,看到崔寂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凉飕飕的,再一睁眼,这人看稚娘的眼神满是柔情,害的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舅舅,你回来啦?平安手上提的可是烧鹅?我喜欢!”
李承希牵着温稚嗖的一下跑过去,当他想够烧鹅的时候,崔寂高高提起,垂眸睨他一眼。
“背后言人非君子所为,稍晚时候我为你讲授论语。”
“啊?”
从三字经跳到论语,他又不是探花郎!从小脑袋聪明,长大满脑门子算计!
温稚讪笑,想为希儿说话,想到自己做了同样的事,默默收回欲帮忙拿烧鹅的手。
“稚娘如今胆量见长,为夫甚感欣慰,值得嘉奖,这只烤鹅由你处置,应该有你心眼子忒多夫君的份儿吧?”
稚娘感觉手里的烧鹅烫手,头顶的目光更烫人。
“有的,有的,夫君有……希儿也有。”
头顶目光没那么灼人,委屈巴巴含着一包泪看她的男娃开心起来,温稚觉得她是做不了悍妇,更做不了严母了。
今日崔寂下职早早赶回来是为温稚从宫里请了御医,几人到了前院,李承希啃烧鹅,崔寂带着温稚找御医看诊。
“令夫人早年身体受损,这些年保养的好,按照这个方子喝个两年半载的药膳体寒的病症会大大减轻。另外,这两年最好不要孕育子嗣,否则气血亏损,身体状况更糟糕,咳咳,世子在房事方面要节制,避孕汤药一月切不可超过五次……”
崔寂送御医出门,回来后看到温稚面色焦急,忐忑不安的。
“夫君,这一个多月来我没有服用避子汤,若是怀了怎么办?我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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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稚抚摸着小腹,想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孩子,她定是不舍得打掉的,但她身体不适合孕育子嗣,孩子若是一出生没了娘,以后该怎么办?
“稚娘,不会,莫要烦扰。”
温稚疑惑不解,但崔寂不肯多说,神情又是笃定的,她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半个时辰,长公主身边的杜嬷嬷来了梧桐院,看向温稚的目光严厉刻薄。
“嬷嬷前来,可是母亲有事吩咐?”
“少夫人,老奴奉长公主之命送这两个丫鬟来,长公主没有多言,想必少夫人心里清楚是什么意思。老奴好心提点一句,身为正妻切不可一副妾室的做派勾缠夫君。既然御医诊断您身子不适合伺候夫君以及孕育子嗣,那便好生静养,开枝散叶的事情自有她人。
桃花和芳菲年芳十八,是我以及长公主另一位贴身嬷嬷的女儿,梧桐院既然由少夫人全权打理,她们为妾亦或是……通房由您做主。”
温稚目光落在安嬷嬷身上半晌,看向那两个十八岁正是桃李年华的女子,比她成熟丰腴,容貌更是上乘,含羞带怯地模样证明她们是自愿给崔寂当妾室或是通房的。
“此事,世子爷可知情?”
温稚觉得方才吃到肚子里美味的烧鹅现在如同嚼了蜡般难受,小腹突如其来的胀痛让她额头冒汗,不自觉红了眼眶。
安嬷嬷嗤笑,似是嘲笑她多此一问。
“若是后宅之事也要爷们定夺,娶夫人何益?长公主那边要人伺候,老奴恐不能多待,桃花和芳菲交给少夫人好生安排。”
崔寂给李承希授课结束,二人到后院用膳,发觉多了两个女子侍候。
李承希习惯用膳的时候旁边有侍女伺候,并未多想,偶尔伸着筷子给温稚夹肉,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任何异样。
“世子爷,您爱吃鲈鱼,奴婢特意挑了刺的,您赏脸尝一尝?”
桌上气氛微妙,芳菲没有轻举妄动,乖巧站在温稚和李承希边上帮他们布菜。桃花仗着安嬷嬷在长公主面前得脸,她和崔寂一同长大,径直站在崔寂边上,眼瞧着他抬手接过盛放着鲜嫩鱼肉的小碗,她抬起眼帘,眼神得意带着明显的挑衅看向温稚。
14. 014
“稚娘,你爱吃的鲈鱼。”
桃花笑容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剃了鱼刺的肉放到了温稚面前。
“世子爷……您……”
为何这般对我?
桃花目光幽怨,温稚没有动那碗鱼肉,更没有干涉痴情的桃花向自己的夫君诉说爱意。
“希儿可用好了?我们去院子里荡秋千,好不好?”
“好呀!”
李承希后知后觉气氛微妙,任由温稚用帕子给他擦嘴巴,牵着他到外面。
崔寂待温稚的背影离开视线,嘴边若有似无的笑顷刻间荡然无存,无力地靠在椅背,盯着矮桌上搁着的同心球出神。
“世子爷,少夫人她是为了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留在您身边,她待您何曾有过一丝真心?她游走在您和二少爷身边……”
“闭嘴!出去!”
崔寂目光似淬了寒冰,面容愈发清冷。
“世子爷,桃花仰慕您多年!做通房也心甘情愿,求您垂怜……”
桃花惊骇跪下,膝行至崔寂跟前,不甘心想伸手触碰他垂落在身侧修长如玉的手,却只碰到他的衣袖。
“平安、吉祥!将这婢子送到母亲身边,待少夫人不敬,妄想挑拨我与夫人的感情,杖责二十送出府!”
不远处旁观一切的芳菲觉察到崔寂扫过来的凛冽视线,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害怕到身体发颤,双腿无力跪到地上。
“世子爷,奴婢愿回到长公主身边侍候,请您通融。”
不到半个时辰,两个欢欢喜喜前来的婢女哭哭啼啼满脸幽怨被送走。
崔寂站在窗棂边,看到小花园里无忧无虑荡秋千的二人,默默看了一阵,鼻息间似乎闻到衣袖间沾染了脂粉味,拧眉吩咐人抬水,沐浴更衣完,带着他喜欢冷梅香去院子里找他的妻子。
“青烟,推得再高些,我和稚娘喜欢!”
秋千宽敞,李承希一手紧紧攥着绳子,另一只手抱着温稚的胳膊。
青烟看到那两个婢子哭天抹泪被送走后,满脸愤懑转化为喜悦,正要给二人推秋千,旁边伸出一双如玉的手抢先一步,而她被赶回来的平安拉走。
“青烟,我没吃饱,等会儿吩咐小厨房给我做一碗海鲜面吧。给希儿准备半碗。”
温稚不知道后面换了人,语气间有些抱怨那几人影响到她的食欲。
“那崔寂呢?他几乎未动饭菜……”
“他?饿着……”
这人招了两朵桃花,不去做人家的正头娘子上赶着给他做妾做通房,合该饿两顿反思一下!
不对!身后的人……
“夫君?你怎么出来啦?桃花和芳菲两个是母亲身边嬷嬷的女儿,给你做妾才不算委屈了她们,你怎么看?”
青烟方才想说在小花园隔壁看到的一幕,但刚提起那两个婢子,温稚打断她,以至于温稚现在不知道那两个婢子被赶走。
在小花园荡了一会儿秋千,温稚想明白了,她现在主要目标是养好身子,崔寂年轻气盛,那方面她应付吃力,若是一味推他出去恐怕他心里起疙瘩,进而影响夫妻感情。有两个妾室,她心里难免不自在,但无疑会轻松,待两年后诞下嫡子,崔寂爱去哪里去哪里。
“稚娘,你最好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
崔寂抬起温稚的下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温稚眼神躲闪,苦恼自己的想法怎么总能被崔寂轻易知道。
“夫君,我饿了……给你也来一碗海鲜面,大碗的!我们都有!”
“不打算饿我几顿解气了?”
崔寂摩挲了她细腻的脸颊几下,松开她下颌,牵她起身朝小厨房走去。
“我……怎么会如此想呢?我又不是毒妇!”
“喂!还有我呢!我还在秋千上面!我下不去……”
李承希目瞪口呆,朝前面挥手试图呼唤两人回头看他一眼,好在旁边吉祥抱他下来。
“桃花和芳菲呢?夫君把她们安排到哪个院子了?”
温稚喂饱了肚子,有闲功夫关心其他人了。
“我知道!文人喜欢舞文弄墨,一般会有美人在书房红袖添香,那两个婢子肯定在探花郎的书房……金屋藏娇!”
李承希举着小手抢答,发觉温稚一脸惊喜,好似他说了多厉害的话。
“希儿一句话会说三个成语!看来以后不光可以当大英雄还能当状元郎!”
“没错!状元郎比探花郎厉害!稚娘,等我出息了给你面上添光!”
崔寂又一次被败坏名声,冷着脸拎起李承希到书房,写了力透纸背的三个成语,给他讲解这三个词是什么意思,吩咐他各拓着写十遍,施施然离开。
李承希欲哭无泪,发誓他以后再也不说“舞文弄墨”、“红袖添香”、“金屋藏娇”这三个成语了!字难写不说还不是什么好词!
“稚娘,为夫成婚前求娶你的时候说过什么?”
崔寂收拾完胡言乱语的孩子,返回屋里教训半点不在乎他的妻子。
“……违抗圣旨是死罪,你的身份也无法肆意妄为……”
温稚手里的话本被他夺走,脑袋发懵,回想了一阵想起这一句。
“这句不重要。”
要人命的事不重要吗?
“我性情冷淡,不喜与外人接触,婚后会忠于妻子一人,不纳二色。”
崔寂见她油盐不进,梗着脖子要和他辩解,干脆自己说出来。
“可你性情一点都不冷淡!骗子!逢五逢十住在后院没有做到,不干涉我经营铺子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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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别激动!稚娘,为夫和你讲讲道理。性情冷淡是可以改变的,你本不愿嫁给我,若是我性情如成婚前那般冷淡,你怕是会更加惧怕我。后宅不宁,我在朝中如何立足?”
崔寂讲着道理又把气成河豚的美妻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淳淳善诱。
“这话听着似乎没有错……”
温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逢五逢十之所以搁置,一开始是为了增进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未免婚后相处不和谐。后来是我高估了自己,我认床,对不对?”
“没错。”
“那稚娘为何斥责为夫是骗子?”
“……”
“夫君,我错了?”
“嗯,没事,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了。”
“那两个婢子挑拨你我夫妻之间的感情,不敬重少夫人,我已经派人遣送她们回母亲那边,那擅自做主的婢子被罚了二十大板赶出府。”
崔寂不想让温稚猜忌,晚上睡不好,直截了当把对那两人的处置方式说明白。
“夫君,是不是太重了?不然放过她们吧……”
爱慕一个男子却落得那般结局,纵然温稚和桃花芳菲应该处于对立面,但同为女子于心不忍。
“稚娘,我给过她们二人机会,但她们一意孤行,便是做好了准备。再者,她们觊觎你的夫君,若是我贪.色收下她们,你该恨我,若是她们心存攀附污蔑之心,你该防备并且与我一起厌恶她们。”
温稚不喜欢读《女戒》,但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是严苛的,崔寂的话是离经叛道的,她听着觉得他说的对,但又不敢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去想。
“夫君,为人妇要为夫君操持好后宅,妥善安置妾室,不可善妒,要顺从夫君,是错的?”
“是错的。稚娘不嫁与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财力购置房产田庄,活得肆意,如今嫁给我困在内宅,若我承诺的忠于妻子一人是哄你的谎言,那你凭什么忠于我?我不要妾室,你便不可以勉强我,母亲逼迫,你可以告知我,我们一起解决,否则便是伤我的心。”
“稚娘,我今日不开心……很难过。”
“夫君,对不起,我错了!其实我也有一点点难过。”
温稚那一点点难过在自我开解后没有了,但崔寂重新提起,那双含情桃花眸里满是受伤,她心头丝丝缕缕的难过似乎又泛起。
“稚娘,哄哄我,好不好?”
崔寂下颌搁在温稚肩膀,低声恳求。
“夫君,我给你念话本?还是唱童谣?不然我学小动物叫吧?”
“喵~小猫是说,探花郎不生气,生气会变丑……”
“那变丑怎么办?”
“不能不变丑嘛?”
她喜欢俊的,看着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