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孕肚把婚离[六零]》
1. 第一章
灰暗的墙壁,古旧的家具,舒窈从炕上起身,甚至看到了窗户上贴着的喜字。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飞快的跑到了镜子前。
水银镜子非常清晰,里头的女人面若桃花眉若远山,眼眸清澈纯净,嘴唇娇嫩的仿若枝头玫瑰。
做梦嘛,她居然清晰的记得三十多年前的时候。这时候她刚跟男人结婚,她二十三。在公婆的催促操持下,两人拜了天地圆了房。
墙壁上挂着的日历显示,今年是一九五八年,她和男人是在阴历五月结的婚,现在的温度有些热,应该正值盛夏。
嘎吱,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进来的男人同样年轻几十岁。意气风发的少年看到她红了脸,将手里的杏子递给她。
“喏,我在郊外摘的,不酸。”
她愣愣的接过,愣愣的环视着这个她居住了很多年的屋子。她十二岁和家人走散,兵荒马乱的时代被人贩子卖到了孙家。
孙母当时病重,急着想解决儿子的终身大事。可普通愿意闺女给当童养媳的都是贫苦人家,孙母还看不上。可她居然读书识字,而且是个美人胚子,当即十分满意。
她比他大三岁,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孙家找来的算命先生说,她的八字旺孙家。所以她就从富家千金变成了孙家童养媳。
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对外孙家都是说她是养女,在儿子成年后让她跟他圆了房,亲上加亲。这个时期的人是没有一个户口本之说的,这时期根本就没户口本这东西。
看到这张笑脸,她忽然胃里一阵翻涌,飞快的跑出去吐了个干净。恶心,再见到他只觉得恶心。
脑海中又想起三十年后他说的话,她在医院住院却正巧遇到他和孟浠还有他们的女儿一起。被她看到了,他不觉得羞愧,反而理直气壮。
“你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女人,你是我们家童养媳,是我父母逼着我跟你结婚的。你比我大,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只是把你当姐姐,我跟小浠才是真爱。”
当时闺女和儿子就被气炸了,闺女气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把我妈妈当姐姐?当姐姐你跟她结婚,当姐姐你跟她生孩子,你见过这样的姐姐吗?”
儿子同样气的浑身都在抖,一边扶着她一边冲着男人嚷:“你怎么有脸这么说的。她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她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照顾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你怎么能说那种话,你这么说我妈该多伤心。你赶快道歉,道歉。”
男人对着俩对他怒目而视的儿女,不禁不反思自己,反而更加生气。“瞧瞧,这就是你生你养的好孩子,对我这个父亲一点儿都不尊重。什么时候都向着你。这哪是我的种啊,我的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向着我?而且,长的也跟我不像。”
多年生活,多年夫妻,最后他居然这么说。不爱她就罢了,居然指责俩孩子。他那是什么意思,是说孩子不是他的,还是根本不想要?她当时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耳边好像还有孩子们急切呼唤她的喊声,儿子抱着她飞奔向急救室,闺女一路喊着医生快救救我妈妈。俩人之前对这那男人有多气愤,喊着救命的时候就有多焦急,声音里都是哭腔。
“窈窈、窈窈、”男人追了出来,满目都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别、别碰我。”
他伸手想给她拍背,被她伸手阻止。她现在看着他都恶心,根本无法接受他触碰自己。她亲耳听到孟浠的闺女喊他爸爸,孟浠的闺女比她的孩子小三岁,那么是不是他现在就可能跟孟浠勾搭上了?
他跟孟浠是同学,孟浠和他同岁。她跟孟浠是一个纺织厂的,认识几十年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孟浠结婚又离婚带着孩子单过,那孩子居然是他的?真的是他的嘛,还是另有隐情。
男人被她躲瘟疫一样的眼神刺伤,一时间不知所措。“媳妇,你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你别叫我媳妇,我不习惯。”
“哦。”
他家原本小有资产,解放前那名声好,都喊他一声少东家。可解放后这些优势都变成了劣势,家里房产被分,产业也都变成了公家的。后来评成分,那就更难受了。
舒窈吐过后去洗了脸,脑袋懵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伸手掐自己一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疼就不是做梦,可她该在医院抢救的,怎么会在三十年前呢?
她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好一会,想了很多的事儿。还能回去嘛,她得回去啊,俩孩子哭着求医生救她,她不回去,她死了的话俩孩子该多伤心难过。
“舒窈,舒窈该做饭了吧?”
外面婆婆在喊了,她起身深呼吸一口去厨房做饭。这时期已经开始供应制,晚饭吃的都很简单。一锅玉米面糊涂粥,一人一个小窝窝,院里的黄瓜凉拌了一根。
再次见到公婆,她这心还咯噔了一下。婆婆身体不好,但却熬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她俩孩子十五岁,老太婆才走。第二年公公去世,很快恢复高考,俩孩子上大学,家里就剩她和孙耀祖。
“吃黄瓜。”
不止是孙耀祖觉得她不对,公婆同样觉得她很奇怪。公公一直端着家长的架子,平时在家里讲话少,是婆婆开口给她夹菜。
“今儿这是怎么了?刚还吐成那样,不是有了吧?”
“不是。”她回忆着年轻时候的语气:“娘,这才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呢。那啥刚来还没走呢。”
“哦,我说也没这么快。那你是咋了?神情呆愣楞的,也不说话。”
“有点儿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可能吃坏了东西。”
“那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不用了,我自己养养就好。”
“家里还有鸡蛋,等下给自己蒸个鸡蛋羹吃,养胃有营养。”
“谢谢娘。”
她刚到孙家的时候,公婆对她非常严厉。服侍公婆,立规矩,照顾孙耀祖,给婆婆熬药。拿她当旧社会媳妇一样调教。对她好,还是解放后街道主任上门后,他们才赶快改了态度。
前几年国营纺织厂招工,她去报了名。她家原本就是开纺织厂的,她爸爸还是国外留学生,她对纺织也懂的很多。她还会画图设计,所以被安排进了印花车间。
孙耀祖高中毕业,如今在机械厂里当办事员。孙父孙母都没工作,零工拉车什么的太累他也不愿意干。这些年就靠着她的工资和家里的积蓄在过。这些年对她态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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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工作的缘故,但更多的是怕她走。
鸡蛋羹她蒸了,若是前世她肯定省着给公婆给丈夫。可如今,她不那么做了。这世上如果没有人爱她,那么她得自己爱自己。
一颗鸡蛋蒸的蛋羹,她一个人默默的在厨房吃完。晚上自己洗漱了回屋睡觉,孙耀祖还等着她给端洗脚水,结果什么都没等来。
“窈窈、我的水呢?”
“自己去打。”
她就是太惯着他了,刚进门她十二岁,像姐姐一样的照顾他。这么多年都成了习惯,总觉得他小,什么事都让着。他也嘴甜,这些年很会哄她。夸她漂亮,说她能干。
她从来没怀疑过他是骗她,毕竟在外她也是被夸的对象。人长的好看,又有文化会画画会弹琴,从小到大看见最多的就是羡慕夸赞的目光。所以,她从来没想过他在欺骗她。
“窈窈,你到底怎么了?”
她翻身面对他:“你麻烦不麻烦?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现在新社会,你不再是孙家的少东家了。怎么,还想让我像丫鬟一样侍候你?”
“不是。”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怼他,一时间讪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谁用你侍候了,我自己去打水。”
他生气了不理她,此举正和她意。晚上俩人一人一侧背对着睡觉。迷迷糊糊睡着,耳边又想起儿子女儿的呼喊声,求医生救救她。
梦境中一会儿是孩子在哭喊,一会儿是父母带着她跑,车子坏在半路没法启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土匪来了,大家吓的四散奔逃。她恐慌的想要找妈妈,被一个女人拉着,让她赶快先逃命。
从梦中醒来,身上汗水湿透。心慌慌的再也无法入睡,在黑暗中她算着日子。她是刚结婚就怀了俩孩子的,那么现在俩小家伙应该已经在肚子里。
她是死了吧,如今这是什么呢,重来一次?
不,在她亲眼看到那些后,她再也无法跟他一起生活。可孩子她舍不得,俩都是她的心肝宝贝。要怎么离开孙家呢,孙家这些年依靠她生活,怎么可能放她走?
天快亮的时候她起了床,越过男人下地做饭。习惯性的做一家人的,米都舀了出来又倒回去,她只做了自己的那份儿。
如果真的是重来,那么她必须离开孙家,这里她一天都不想多待,孙耀祖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哪怕她现在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但她也绝不会照着前世的轨迹去走。
飞快的吃了饭洗了碗,她出去上班。不想见孙家人,所以她走的很早。大街上冷清清的没人,她想到自己前世,不由的悲从中来,忍不住的眼泪扑簌簌掉落。
他甜言蜜语,她以为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自觉自己比他大,什么都照顾他。可最后他却说他从来没喜欢过她,都是被逼无奈才娶她的。
狗东西,如果不能一刀杀了他,那么一定要远离他。她再也不会跟他过日子,再也不想跟他一个屋檐下。
她哭的太投入,没发现有人递给她一张手绢。她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苏向东五官硬朗,穿着白半袖黑裤子。自行车放在一旁,蹲下递给她手绢。“怎么了,哭成这样?”
她赶快吸吸鼻子:“没、没事。”
2. 第二章
苏向东看她不想说,也没多问。“去上班吗,我送你?”
他知道孤男寡女的其实不方便,可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他就不忍心。离家当兵的时候孙家还没有她,等转业回来,她已经要嫁给孙耀祖了。
“不用了,谢谢。”
她吸吸鼻子站起来,深呼吸一口平复自己的心情。手绢她没接,点头后与他擦肩而过。她今天的早班,步行了大概半小时才到厂子里。之前她获得过一张自行车票,可孙家日子艰难,她就把票卖了。
进了车间埋头工作,工友许姐还是看出她不对。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只打了一份儿汤面,许姐端着饭盒坐她旁边。
“怎么了,感觉你今儿不对劲。”
前世她跟许姐关系就特别好,后来她开办厂子,许姐下岗后给她帮忙。几十年的情义,她相信许姐。重生的秘密不说,但其他的可以讨论。
“姐,咱们厂子的宿舍好申请吗?”
“不太容易吧。”许姐吃一口面,“你怎么问这个?你刚结婚,家里不缺住的地方。”
“就是随便问问。”
想离开孙家,第一步就得先解决这个。傍晚下班她去了后勤部,门口正碰上主任准备下班。她含笑打招呼,进门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主任拿出登记表看了一下,眉头微微皱着。
“倒是还有一个位置。不过,你是已婚,找宿舍干嘛?一间房里住八个人,只有一个上铺还空着。”
“我在孙家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婚。”这时期离婚可不是个人的事儿,单位这些人不给开介绍信,调解再调解的话,你根本离不了。所以她说着就低头,声音都带着委屈的哭腔。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不是刚结婚嘛,怎么就要离?”
“主任,我是孙家的童养媳。我是被他们买来的。本来我就不愿意的,可他父母说孙家养我这么多年不能白养。我进了孙家,就是孙家的人了。”
“岂有此理。”主任愤怒拍桌。“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新社会了。他当自己还是地主资本家呢。买卖妇女那是犯罪,婚姻必须是双方自愿。你这孩子也是傻,不愿意怎么不早说呢?”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不敢。我跟父母家人走散,如今根本没亲人。孙家这几年对我挺好的,我不愿意的话,会被说白眼狼。”
“狗屁。”主任都飙粗口了,气愤的不行。“婚姻自由,哪能如此胁迫。买卖人口本来就是违法的,是他们先无理违法在前。”
她顺势点头:“我到孙家的时候已经十二岁,洗衣做饭打扫什么都做。十五岁我进厂,工资都得上交。我没吃白饭。”
“你个傻孩子啊、”主任叹口气。“你怎么不早反对呢,这都结婚成二婚头了。”
“我说过我不愿意,可他们说我不能没良心。”
这些话的确是平日里公婆说过很多遍的,潜移默化的在提醒她。是孙家救了她养了她,否则她如果被卖给老光棍,或是卖去脏地方,如今都不知道还活不活着。前世她就是被这样裹挟,什么都没说就接下了孙家这摊子。
“太过分了。”主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气的一拍桌子。“这分明就是挟恩以报。但他们对你根本就算不上恩,他们买卖人口,还给自己脸上贴金。逼着你嫁给他们家儿子,这不就是想让你一辈子都为他们家当牛做马嘛。”
她低低的抽泣着不说话,主任热心肠,起身拉着她。“走,找你们街道办主任。我跟她一起上门,包办婚姻我们得给弱势方做主,政府组织离婚。”
“可以吗?”她回来的这个节点非常好,政府正在搞这个运动。包办婚姻夫家欺负抓着不放手的,政府会给做主让离婚。不需要男方家同意就可以办,甚至他们敢死咬着不放,还会被批。
“可以。”主任气呼呼的。“都是封建社会的受害者,政府就是要给广大受害者撑腰做主。”
她当即被厂后勤部主任用自行车带着,两人先去了街道,街道主任对她的情况是了解的,当即一声叹息。
“之前你公婆说你是养女,后来你嫁给了她们儿子,大家都说是喜上添喜亲上加亲。你当时咋就不吭声呢,你来说你不是自愿的,我们当然会给你撑腰做主。”
“还能为什么。”后勤主任翻白眼。“还不是孙家用恩情裹挟她,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这里无亲无故,在孙家生活了十多年,早就被那老两口给控制了。”
街道办郝主任点头,说的也对。一个女孩子无亲无故的,孙家拿恩情压她,她可不是不敢再说什么嘛。
“所幸你醒悟的不晚,还年轻,一切都能从新开始。”
俩女人一起出马陪她去了孙家,孙家老两口做梦都没想到,她带着人一起回来,居然开口提的是离婚。
“闺女,你中邪了吧?你在家十多年了,娘对你咋样你清楚,一直拿你当亲生对待。你这都结婚了,怎么又要离?”
老汉怒不可遏:“简直岂有此理。你是我们孙家养大的,早就说好的嫁给我儿子。如今都结婚了,居然又要离。被休的女人有什么脸面,离开孙家你以后还能去哪儿?”
孙耀祖刚下班,闻言也懵了。从昨天就发现她不对劲,可他没想到她居然是要离婚。
她来家里的时候他九岁,她身上衣裳脏了,但人贩子为了好卖给她洗干净了手脸。好漂亮的姐姐,比他在学校里见到的都好看。等她被父母买下后他才知道,她已经初中毕业,而且会画画会弹琴。
她一直像个姐姐一样照顾他,也监督他,他高中的课程她都能通过自学给他讲。在她面前,他其实一直是带着些自卑的。他对她感觉很复杂,刚刚体会到她温柔妻子的一面,转眼间她居然要跟他离婚。
“舒窈、你拿我当猴耍呢。”
她的目光在孙家众人身上闪过,不错过每一个人的反应。他脸上羞愤交织,觉得被她一个童养媳甩了没面子吧。公公全然的气愤,对她果然没有一点儿担忧。婆婆还在用那一套,道德绑架她。
“包办婚姻,是封建社会的枷锁。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都要勇敢挣脱。”她转头看向婆婆:“我十二岁被卖给孙家,这些年我洗衣做饭,上班挣钱,我没有吃一天白饭。孙家对我不薄,可我也不欠孙家的,我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
啪、后勤主任拍桌,她是个暴脾气。“买卖妇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吗?如今不知悔改,还要压迫妇女,果然是封建资本家做派……”
刚才还暴怒的老汉,此时被这几句一下就给吓萎了。经过这些年,他太知道这些帽子有多重了。他戴不动,他不敢戴。
“不,不是的,这位领导。舒窈不是我们买的,是我们从人贩子手里给救的。这些年一直找不到她的家人,这才留在我家。”
他老婆也赶快附和:“是啊。舒窈我们当闺女养着的,如今大了是她自愿嫁给我儿子的。我们可没逼迫。”
街道主任此时开口:“婚姻自由。包办婚姻是压迫,是不受保护的。舒窈这孩子一时糊涂,如今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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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愿再继续,你们利索的办手续吧。”
老两口面面相觑,实在舍不得啊。这个儿媳不仅长的好,有能力又能干。进门没多久解放了,一切都变了。老头子一个东家都得去劳动,后来是她进了厂,这七年都是靠着她工资福利才过来的。
“窈窈、”婆婆快哭了,可怜兮兮的。“孩子,当年那拐子说你长的好,要卖你去那脏地方。我们花了几倍的钱留下你,对你像自己亲生的闺女。我们没亏待你啊。你怎么能弃我们而去呢?”
老汉也回过味了,压下自己的脾气。“舒窈,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帮你找你父母。奈何一直没消息,有人说他们出国了。我们拿你当自己的孩子,你这都结了婚了怎么能忽然间变卦呢?”
自从解放后,自从她进厂开始挣钱,他们对她的态度一年比一年好。刚才孙老汉没压住脾气,这些年他们一直就是这么道德绑架她的。
“我知道、可这些年我在孙家也不是吃白饭的。你们当年买了我,我进门洗衣做饭,就算长工也有工钱对吧。之后进了厂更是收入全交,来回算一算,我也早就还清了不是嘛。”
别再拿什么恩情绑架我了,前世我就是因此一辈子为孙家当牛做马。你们被批我在头,你儿子被安排去扫大街扫厕所,实际一多半都是我在干。
街道主任冷哼一声,“你们当年买她花了多少?”
“不是买,我们是为了救她。”孙耀祖他娘赶快解释,生怕这顶帽子扣脑袋上。
“救?”郝主任冷笑。“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既然是救人,你们救了她,她也给你们家干了这么多年,挣了这么多年的钱,为什么现在还提什么恩情?包办婚姻不合法,她提出离婚,我们给组织。你们签字同意吧。”
“这……”
“这、”
孙耀祖脸白了又黑,转头对着舒窈。“你不愿意了?”
“对。包办婚姻,我们都应该勇敢的说不。”
这可是目前主要宣传的,属于政治层面。郝主任之前其实找过她,但她摇头说自己自愿的。这么多年她被孙家裹挟,孙耀祖花言巧语,她还以为他们是自由恋爱呢。
“舒窈,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孙耀祖,这种时候了,你还要给我泼脏水?”对着这张年轻的脸,原来他撕破脸的时候从来都是这么让人恶心。她气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蛋。”
孙耀祖同样瞪着她,要不是那俩主任在,他也许也会伸手。“离就离,谁稀罕你,一个老女人罢了。”
“好,好,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她真傻,居然还以为他是后来变心。其实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老女人,是不得以已下的凑合。“郝主任,麻烦您帮我办手续。”
正赶上这样的运动,这种包办婚姻离婚很快。而且她还得以带走了所有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衣物、被褥、包括吃饭的家伙事。
两位主任帮她办好手续,又将她安排进宿舍去住。看她伤心难过,郝主任拍拍她的肩膀。
“这种狗崽子就是放屁,你才二十三正是好年华。离了他孙家,咱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她摸摸肚子,俩孩子是不是已经在里面。本来是不急着找对象的,经历过一次她自己单身更好。可这样的时代,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让孙家知道,那麻烦无穷尽。眼前出现俩孩子懂事孝顺的模样,在她心里这不是胚胎,是生活了三十年的骨肉,她做不到舍弃。
“姐,拜托你帮我介绍一个。”
3. 第三章
“这才对嘛。”主任乐呵呵的。“离开了买你的人家,你的好日子才正式开始呢。”
她默默点头,也不知道能给她介绍个什么样儿的。这附近的基本都认识,她是知道他们人生轨迹的。忽然脑海中蹦出一个身影,她觉得十分合适。
“姐、苏向东的对象为什么黄了?”
“他啊?”主任知道苏向东和孙家住隔壁,她知道也不稀奇。
“姐跟你说了你可别对外说,他患了肝癌。人家女方怕传染,急忙跑了。苏向东条件可是好,粮站站长,多好的工作。之前好多女同志相中他呢,可他说不急,没想到刚想结婚了,却出这么档子事儿。”
主任话语里满是惋惜,舒窈却是皱着眉头。不对啊,前世苏向东是没结婚,可她死的时候他都好好活着呢。怎么可能得了肝癌。
“会不会是误诊?”
“不会吧。省城第一医院给检查的,怎么可能误诊。”
“那就奇怪了。”她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哦,没,没事。”
她太主动的话,可能会被孙耀祖给扣屎盆子。不管在何人面前,该做戏都得做戏。她随口问了一句,郝主任琢磨了一下认识的单身男士。
“苏向东要是不患病,倒是可以说一说。可他如今生病、”你这么花容月貌正当年的年纪,这么漂亮配他实在是可惜。
“姐,拜托您尽快给我介绍,不然我怕孙家纠缠不清。”
女人点点头,同为女性能理解她的处境。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那家人在解放后还特别会哄她。哄的她将收入全都上交,哄的她将自己嫁给了孙家,差点赔上一辈子。她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打着补丁,可没孙耀祖那么体面。
“放心,姐一定上心,尽快给你找个合适的。”
“谢谢姐。”
将自己的东西放好,面对工友的询问,她坦然的说离婚了。“童养媳,都是被逼无奈。”
大家点头表示明白。“我就说嫁男人不能嫁小的,尤其你这还是很早就进了门。之前都是你照顾他,难道你想一辈子照顾他啊,多累啊。”
“就是。之前你生病都坚持上班,也没见他给你送口热水,或者来接一下。根本不像个丈夫样儿。”
另一位点头,小声的问。“舒窈,他们家之前是不是还欺负你?我听我娘说,童养媳在解放前可被欺负了,后来解放了才不敢。”
她吸吸鼻子低下头,深呼吸着什么都没说。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用开口大家已经明白。
“买来的随意打骂,你自己上班挣钱却一分都没有。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就是。那个孙耀祖穿的人五人六,吃的油光水滑。你自己却营养不良穿的打补丁衣裳。当初就不该嫁的。你都独立了,早该跑的。”
“那还用说,都是孙老婆子会拿捏人。”刚进来的工友跟孙家认识。“原本是欺负舒窈的,听我娘说买了她后让她每天站规矩呢。解放后明里暗里说自己家对她有恩,买她是为了救她,不然就被卖到不好的地方。”
“狗东西……”
大家义愤填膺,舒窈什么都没说,但大家全都向着她。离婚了,要争取舆论优势,防止孙家在外抹黑,或者给她找茬。
晚上躺在上铺,她摸着肚子怎么也想不起来例假是什么时候。俩孩子是双胞胎,加上她还得上班,所以早产。她自己也不确定早产了多少,是不是现在已经怀上。
不管了,以防万一也得赶快找个下家。这孩子她是绝对不会给孙家的。如果没怀也没关系,说明跟孩子们的缘分结束了。她回到了这个时代,她过好自己的日子。
翌日倒夜班,她白天坐班车去了城外。一路走出老远,又步行进山。前世她被拐后将东西藏着,在这里十分隐蔽的地方给埋了下去。女孩子身上也带不了太多,也就一根小黄鱼,是妈妈给她藏在身上的。
傍晚才回到厂子里,东西放好她吃了饭去上班。翌日发现自己胸有些胀痛,微微的不明显,好像发育期那种感觉。早晨看到炸油条居然觉得腻,在这种缺乏油水的时代嫌油条腻,她顿时就笑了。
是俩孩子来了,肚子里揣上娃娃了。她得赶快给俩孩子找个爹,让孙家以后没得说嘴。晚上先去黑市,将东西换成了钱。
国际金价折合这时期人民币大约二十块一克,但黑市只给十八。她深呼吸一口也知道这时期能找到买主都不容易,大家都很穷。所以点头同意。
一条小黄鱼五百克,一共卖了九千块。这可是巨款,八十年代初万元户都稀少,何况如今差不多一万块。
前世她在孩子半岁生病时取了出来,卖的钱被孙耀祖看到有一千,他经常找理由跟她要了不少。今生她再也不委屈自己,这些是妈妈给她的,都属于她和孩子。
妈妈在改革开放后就托人来大陆寻找她,父母兄长在海外早已发展的非常好,根本不在意这点儿东西。妈妈听到她哭着说把小黄鱼卖了,那上头有她家的印记。当时就哭的泣不成声,说她傻。
“不用这个作证,妈妈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她和妈妈长的有五分像,但女儿和她老人家长的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时就是通过女儿找到她的。没关系,她知道爸爸妈妈的通讯地址。
现在是没法去找的,明面上的路不通。私底下的非常危险,她还怀着孩子一个闹不好一尸三命。等改革开放,她写封信过去就能联络上。
她将钱分成几个地方保存,银行里存了五百,六千用塑料袋和牛皮纸放在瓦罐里,找个地方妥善存放。手边还有一千五,分为好多个地方藏着。
主任做事风风火火,说给她介绍对象第二天立马就给找了个。约好了下午六点在厂办公室见一面,她临时有事给耽搁了一下时间。
男同志看起来还不错,斯斯文文的是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睛。主任看时间到了她还没来就出去找,主任前脚刚走,后脚进来一个女同志。
吴友良以为是介绍的对象,当即赶快站起来。“你好,我叫吴友良。二十六岁,第二人民医院内科的医生。”
女同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主任给舒窈介绍的对象。昨儿她听见了。“你好,我二十三,纺织车间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起来,最后发现居然是一个初中的。不过他早三年,所以没见过。这么一下子拉近了距离,等主任回来,人俩都眉来眼去了。
“不是、周爱丽你怎么会在这儿?”
“主任,我来送文件的。”
等事情说开知道是误会,但男同志却是认下了。“我觉得挺好的,周同志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相处看看。”
主任看着那俩一起离开,气的在办公室灌水。很快舒窈来了,她将情况跟舒窈说了一下。
“气死我了,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我给她介绍苏站长,本来特别高兴的。可一得知苏站长患病,立马就翻脸分手。闹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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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苏那里都没脸。今儿个明明我是给你介绍,她跑来横插一杠。”
“算了。那说明人家有缘分。”舒窈笑笑不以为意,你手里这些条件还真不错。“姐,条件也可以,又不嫌弃二婚的,应该对方也有什么毛病,不然人家指定不乐意。”
“唉、那苏向东合适。他初中都上了一年,有文化,又是部队转业回来当粮站站长。那可是好单位,管着咱们整个市的粮油副食调配。他得了绝症,你嫁给他照顾他,以后他死了你还落一处房子。”
“那挺好啊。”
郝主任诧异:“你认真的?他家那几个堂兄弟虎视眈眈等着吃他绝户,其实想想是挺憋屈。我倒是想着给他介绍一个,可不知谁传的说肝病传染。房产让人眼热,可命更重要。”
郝主任叹口气继续:“他的病,其实是不传染的。”
“嗯。”
“你真愿意啊?”
“真的。我家人找不到,我很想有个家。住在宿舍里大家都很好,可我就是觉得心里孤单。”
“那是。旁人都有家人的,可以见面通信。你这样、肯定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低着头好似黯然神伤,郝主任再次发问:“你不后悔嘛。这病虽然不传染,可这却是绝症。他要是没了,你可成寡妇的。”
“没关系。我们互相照顾,我想要家人,也想要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行,那我去约。原先纺织车间的周爱丽也是我给介绍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肝病传染要命的,当下就反悔不同意了。”
既然你不介意,想要那一处小院,那我就给你牵线搭个桥。都是可怜人,他年纪轻轻得这么个病,哪个姑娘都害怕被传染。你年轻漂亮,却是命运多舛,离了婚急切的想有个温暖的家。
郝大姐做事十分利索,当天就给安排了见面。苏向东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有些懵,得知她居然离婚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悲哀。他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好连累她。
“我生病了,郝大姐应该告诉你了。你要是没地落脚,我那边可以给你三间房子住。去房产局办理手续,那三间就算卖给你的。但结婚……我不能耽误你。”
俩人单独在屋里,郝大姐家方桌对坐。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男人说要给她三间房,她耳朵出毛病了吧。或者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反正也没后代,所以觉得没关系。
“我不瞒你,我应该是怀孕了。”迎着他诧异的眼眸,她继续道:“孙家如果知道,肯定会跟我争抢孩子。我的孩子我肯定是不给他们的,所以我是想着,给孩子找个父亲。对不起,你要是嫌弃那就当我没说。”
她不能跟不知底细的男人相亲,这种话她不敢保证对方会给她保密。但苏向东的人品她信得过,所以他是首选。
“没有。”他瞬间明白她何意,她带着肚子是想急切的找个避风港。这样倒是十分合适了,以后他没了,房子留给她们母子,孩子对外也是他的。孙家就算怀疑,也很难要回去。
“那是我占便宜了,以后有人给我烧纸。真好,我苏向东也是有后的人了。”
“你是同意了对吗?”
“对。我们尽快结婚,明天就去领证。”在时间上得争分夺秒,才能以假乱真。
“那个、你的病如果是误诊,你还愿意吗?”
“愿意。那不是更好吗,我可以照应你们。”他说着有些低落:“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4. 第四章
两人自己商量好了结婚,郝大姐看他俩自己乐意,也就乐见其成。舒窈反正是二婚了,再结一次也没什么。以后还能得一处小院,苏向东那小院有好几间房,还都挺好的呢。
舒窈上着夜班,翌日早晨下班他骑车去接的她。到厂办开了介绍信,俩人顺利去民政局领了证。
而且在这里碰到了熟人,正是周爱丽和吴友良。门口擦肩而过,吴友良被舒窈给吸引住了眼球,跟着她看了好一阵。好漂亮的女孩,那男人有艳福了。
“你看什么呢?”周爱丽开口问,有些不高兴。舒窈真是个狐狸精,哪个男人见到都挪不开眼。苏向东居然这么快就跟她结婚了,以后财产都留给她。还不是被美色所惑。
“没,没什么。”
舒窈看到他俩没打招呼,心道:闪婚啊,周爱丽胆子真大。都不了解对方,居然这么快结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她笑着跟他说:“你去上班吧,耽误你时间了。”
他也和善的带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我请了一天假今天不用去单位。走吧,把你东西搬过去。”
“好。”
他以为自己身患绝症,对她却如此照顾。她却是心知肚明,他这病是误诊,压根没事。所以嫁给他,她是抱着真心过日子的打算,目前看他表现非常好。
前世和他接触不少,她知道他这人有能力又善心,帮助过她很多。双胞胎奶不够吃,她到处买不到奶粉,是他给她帮忙,还给她挂面。说自己吃不了快坏了。
那特殊的年代,孙家不好过,他也被打倒。挨批的时候在一起,他都是暗暗挡在前头。挨打他最多,头破血流还骨折了一次。反倒是孙耀祖,做什么都躲在后头。
她东西不多但也不少,因为还有被褥。他骑车将东西都捆好,让她坐前梁。“剩下的我等下再来拉一趟,你先回家。”
“不用了。你把东西都放上去,我慢慢的走。”
“也行。”听说怀孕了得多活动,以后好生。等会儿他放下东西再来接她,也是一样的。
孙耀祖从屋里出来,看到他媳妇居然被隔壁男人用自行车带着,顿时就气的不行。
“舒窈,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从车上下来,气定神闲刚准备开口,身旁的男人抢先一步。“我带我媳妇回家,关你什么事儿?”
“什么?”孙耀祖不可置信。“你媳妇?”
“对。你们已经离婚了,我们刚领了证。这是我媳妇,你以后少他娘的给我沾边,小心我揍你。”
孙耀祖个子将将一米七,身板又瘦弱。苏向东一米八,而且肩膀宽阔充满了力量,漏出的胳膊肌肉结实,发狠放话的样子让孙耀祖不由的往后退。
“走,媳妇,回家。”
舒窈一句话没说,跟着男人进了院子。大包小包的基本都在他手上,她就提着几件衣裳。
“别怕他,他敢来找你告诉我,我现在名正言顺,有理由收拾他。”
“好。”
他这小院不算大,但也挺板正。正房三间带耳房,还有两间东屋,一间南房挨着门洞。门洞那边还有个煤仓子,可以用来放煤和杂物。
三间正房是隔开的,中间是厅堂,东面有个床,居然是老式的架子床,西面一个房间里头有炕、有衣柜和书桌。
“你住里间吧,我把我东西搬出去。”
“那个、还是我住外间吧。”刚开始都不熟悉,但我住里间好像把你这个主人给撵出去了似得,不合适。
“你住里间方便,我一个大男人哪里都行。或者,我收拾收拾住东屋也行。”
东屋许久不住人十分杂乱,他说着就准备去收拾。被她伸手拉住。“别、我们如今已经是合法夫妻。住一起都是名正言顺的。”
他心跳猛然快了不少,默默点头没再多言。将自己的东西从里间搬出来放外间的柜子里,她的衣物和其他东西放进柜子,但褥子太小,依旧用了他之前的。
“刚拆洗过的,屋里很干爽没有跳蚤那些东西。换了床单你放心睡。”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你不是说了嘛,现在我们是夫妻。”
“好。”
她在里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手脚麻利的把外头又给打扫了一遍。外间床上的帐子是很多年前的,有几个地方都打着补丁。但好歹很干净,放下来自成一个独立空间,她来回走也不至于看到他尴尬。
等舒窈收拾好到厨房打水洗漱,发现他已经在做饭。面已经和好放在案板上饧着,豆角、茄子、西红柿切丁,看来准备做臊子面。她不熟悉掀起一个缸的盖子,结果不是水缸,而是满满一缸的粮食。
“水在这边。”他掀开水缸给她舀水,又从暖壶里给她倒了一些热的。
这个月还有十天,才到领口粮的时候。她从孙家出来没带口粮,原本还想着花钱去买些高价粮,倒是忘了他在粮站工作,这个不算什么问题。
“我来做饭吧?”
她收拾完毕,习惯性的提出这个。小时候家里有佣人,她是被娇养着的。可自从进了孙家,孙家老太就说女人应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她不仅学会了洗衣做饭,还学会了做针线活儿,绣花也能上手。解放后孙家没了帮佣,她就彻底成了帮佣。前世做了几十年的家务,孙耀祖从来没干过。
“不用。你到院里歇歇,我这很快就好。”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还可以这样的嘛。前世婆婆说这些都是女人的活儿,她潜意识早已习惯自己做这些。
“去吧,我做饭还可以,不会难吃的。”他将她推出厨房,让她在院里一个竹编的椅子上坐下。进厨房给她倒了一碗水,喝一口居然是甜的。
听着厨房里做饭的声音,她神情有些恍惚。原来生活可以这样,原来她可以坐着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等待开饭。
隔着窗棂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有一种做梦般的飘忽感。是困了嘛,或许是幻想吧。不然怎么感觉轻飘飘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吃饭了。”
擀面条,臊子看起来非常的香。他给她端到跟前,还给她搭配了一碗面汤,原汤化原食。尝一口面条,劲道爽滑薄厚适中。而且是纯白面的,没添加杂粮面。
“快吃,锅里还有。”
她下意识的点头,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孙耀祖相处了大半辈子,从未被他如此照顾过。郝主任还说让她照顾他,可现在根本轮不到她插手。他做事很麻利,等她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外间他已经打扫干净。
吃完饭她要去洗碗,依旧被他阻拦。“快去睡觉,你晚上不是还要上班吗?那个,要不今天请个假吧?你也累了,休息休息。”
“不用了,请假要扣奖金的。”
“没关系,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偶尔一次不要紧的。”
不仅坚决不让她洗碗,甚至帮她请了假,让她在家休息。昨晚上了班,吃完饭往炕上一躺,很快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一觉睡的好沉,一个梦都没做。
刚醒还有些怔忡,坐在炕上下意识觉得该做晚饭了。可是身上懒洋洋的不想动,想着下一刻是不是婆婆就该喊她做饭。
哦,对了,她离婚了,离开孙家了。前世怀着双胞胎,前期无力嗜睡,五个月后肚子吹气球一样大起来,站着看不到自己的脚。可就是那样,她依旧上班、回家做饭做家务,一直到生。
懒的动,靠着枕头就那么坐着。直到听到厨房传来动静,然后闻到了香味,好像是肉的味道。嘴里不由自主的分泌津液,怀孕后果然还是这样,懒洋洋的还特别嘴馋。
前世她闻到邻居家红烧肉的香味馋的不行,一个月的肉票想着买五花肉来吃。孙耀祖说工作忙顾不上,她自己去排队买,回来自己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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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吃了一块,让她去给大家倒水,出来时肉也吃完了。一家三口都在夸她做的好吃。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她以为自己非常懂事,从来不计较这些。可如今想起来居然鼻子发酸,后知后觉的知道当时自己那情绪叫委屈。说不出口的委屈。
起身穿鞋下地,夏日的黄昏依旧热气蒸腾。刚踏出屋门就感觉热浪袭来,她飞快的跑着去了趟厕所。回来时他站在大门口,手里拿着锅铲。他脸上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到她从厕所回来,这才转身返回。
院里放了脸盆架子,盆里的水清澈干净。她扬声朝着屋里问:“是洗手的吗?”
“是。”他刚给她舀的清水。
晚饭居然是北方稀罕的大米饭,红烧肉、烧茄子、蒜泥豆角、糖拌西红柿、还有一个冬瓜汤。
“中午时间太紧来不及,晚上这顿算是庆祝我们结婚。”
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跟孙家一刀两断,但清楚她嫁给他是寻找一个避风港。不论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是满心欢喜迎接她的到来。她说不办婚礼了,他由着她。但一起吃顿好的庆贺一下还是有必要。
舒窈前世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非常想吃一顿现成的。可除了上班的时候能吃食堂,只要下班家里就等着她。婆婆一天天说自己生病身体不好,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可老太婆一直活到俩孩子都长大,才先后和老头子离世。
“尝尝我的手艺。可能不正宗,哪里不好你说,我再改进。”
红烧肉给她夹到碗里,洁白的米饭冒着纯正粮食的香气。今天刚结婚,她已经吃到两顿现成的。心里的需求被满足,一时间浓郁的情绪充斥着胸膛,让她眼睛热热的。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丢脸的样子,她低着头默默吃饭。米饭好香,有小时候的味道。她爸爸是北方人,但妈妈是南方人,从小家里吃米饭很多。她很喜欢米饭,可惜后来极少吃到。
“不好吃吗?”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滴落,掉在了饭碗里。
“不是、”她轻轻吸吸鼻子。“很好吃,谢谢你。”
“喜欢多吃点儿。你现在的情况应该多吃,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谢谢。”
她肯定自己是怀孕了,一切的反应都应证了这个结果。前世在孩子父亲那里没有得到的照顾,却在一个陌生男人这里获得了。她低着头忍着那股汹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
他做的菜很好吃,烧肉肥而不腻、几个素菜爽口鲜美。吃完了她这回坚持去洗碗收拾,面对他的抢夺不松手。
“以后我们就一起过日子了,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这样我会不安心。”
“以后给你做。以后生了孩子事情多着呢。现在你是需要照顾的时候,你就安心养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望着她的脸,语气温柔眼眸温暖。给她一种肚子里怀着他孩子的错觉,所以才如此照顾她这个孕妇。
到底还是没争过他,他不仅收拾了厨房,还给她烧了水,用一个挺大的盆放在厨房空地上。
“东屋不住人乱哄哄的,我平时就在厨房洗。厨房里做饭温度高,晚上洗漱很舒服。”
“谢谢。”
他笑笑:“你都跟我说多少谢谢了,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嗯。以后不说了。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忽然间起了心思。“百年后埋一起吗?”
“嗯。”她有些脸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前世跟孙耀祖过了几十年,这种时候都少之又少。
刚开始孙耀祖撩她,年轻女孩不知事,会被撩的脸色泛红。后来他总是只过嘴,她那心也就越来越没波澜。
可如今他简单一句话,她就心儿砰砰跳,脸上发烫。他轻轻笑着让她更觉脸热,飞快的拿了东西就走。
5. 第五章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晚上她在里间他在外间。中间隔着一道木门,刚刚结婚的两人倒是少了很多尴尬。
躺在炕上心潮起伏,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两个小家伙舍不得她这个妈妈,要跟着她一起生活。她当然欢迎孩子们,想到一对宝贝脸上满满的笑意。
“乖乖,谢谢你们陪我。”
她在这边生活舒适,舒舒服服的洗热水澡。一墙之隔的那边,孙耀祖一天了坐立不安,急的抓耳挠腮。
几次走到苏家门口,可他不敢进。耳朵贴在墙上倾听,可啥都没听到。只闻到了极香的肉味儿,馋的人咽口水。垫着脚尖侧着耳朵听动静,心里猫爪一样的难受。
舒窈这边洗了热水澡一夜睡的很好,早晨起床才知道昨晚下雨了。空气凉爽非常舒服,他在厨房做饭,她洗漱后打扫卫生。
“我今天得上班了,你白天在家多休息。”
“好。”
男人吃完饭上班走了,她在家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她就不是个闲得住的人。
将来回搬动的衣物和床单拿出来泡盆里,屋里卫生打扫后正好清洗。厨房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需要清洁的。
“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居然这么干净。”
他真的打破了她的认知,有些不可置信。前世两家邻居很多年,但她基本没进过他居住的小院。倒是听邻居说过他家里很干净,那时候她完全没在意。
被褥都是拆洗过的,衣柜里衣裳或挂或叠都十分整齐。窗户上半截是窗纸,糊的很整齐。下半部分是玻璃,清晰的好像没有似得。屋里采光很好,十分亮堂。
她在院里洗自己的衣裳,随手将他换下来的篮球背心也给拿出来放盆里。正在清洗的间隙,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这时期没有外来人口,大家都是认识的,所以白天基本不关院门。
孙耀祖进来就看到她手里拿着件男士背心在拧水,感觉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孙家在西苏家在东,昨晚他贴着东面墙听了许久。什么声音都没有。早晨看到苏向东骑车走了,他还是忍不住过来。没想到就看到这么一幕。
“舒窈,你干什么呢?”
舒窈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衣裳重新掉回盆里。她伸手再次捞出拧水,对着他眉头深皱。
“你瞎啊,这还用问?”
她淡定的拧干水分,将衣裳用撑子挂起来。眼看她如此熟稔的做这种事儿,孙耀祖完全绷不住了,过去一把将那件衣裳给扔到了地上。
“孙耀祖,你有病是不是?”姑奶奶刚洗好的衣裳,你就给我弄脏了。
“你怎么能给别的男人洗衣裳?”
“你脑子坏了就去看病。这是我男人的衣裳,我怎么不能给他洗。”
“你、”孙耀祖要疯了,伸手抓自己的头发。“舒窈、你……”
“我什么?”她指着门口。“赶快给我走,这里是我家。”
“好,好的很。”孙耀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光是听墙根就费了他不少精力。此时脑子在极度的气愤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结婚不到一个月你就要离,离了没几天你就跟隔壁这男人领了证。你好好说,你们俩早就有一腿了吧。”
她虽然早有准备,经过前世那么多年,她已经看清孙家人的嘴脸。但这刻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气的浑身发抖。
“孙耀祖、你泼脏水的工夫有一套啊。”她刚才已经拿起小盆,舀了大盆里的水冲他泼了满头满脸。迎着他不敢置信的愤怒眼眸,她继续输出。
“你们家买卖人口,逼迫我嫁给你。”她看到有人躲在大门口偷看了,这脏水绝对不能让孙家泼给她。既然你们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我给你们孙家当牛做马十年,最后想换个自由都做不到。你们逼迫我嫁给你,想要一辈子困住我。凭什么啊,现在是新社会了,解放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反抗,我被压迫十年还不够嘛。”
“你说我们逼你?”
“不是嘛。你们家买我回去,这些年我挣的钱手里一分都没有。我得上班,回家还得洗衣做饭。旧社会的长工还有工钱呢,我呢?我还被你们逼着嫁给你。就是想把我绑死在孙家,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我不要,我就是要反抗。”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放大,她的声音也不小,刚才只有俩人探头探脑,此时已经多了好多。有些人已经进到大门里。
“封建包办婚姻是违背妇女意愿的,政府说可以离。”
“你们家也太欺负人了吧。旧社会家里买回来的丫鬟,那也会给适当的月钱啊。你们家十多年使唤人,还让人家上班养活你们,是不是太过分。”
“天哪,舒窈这么惨。被卖给孙家洗衣做饭,居然还得挣钱养活他们?”
“难怪她自己工作,穿的衣裳却都是旧的打着补丁的。反倒是孙耀祖吃的好穿的好。”
孙耀祖听着周围邻居的议论,那颗因气愤而狂跳的心开始慢慢冷下来。本来被她离婚,他们一家子都是气愤不已。可是她离开后,他们也发现了,那个家离开她还真是一团乱。
衣裳他娘给洗的不干净,也不会熨烫平整。他娘本来就不会做饭,这些年舒窈就是上白班也会提前把饭做好。她离开了,家里就他娘一个女人,可他娘做的那饭实在难以下咽。
卫生没人收拾,饭跟猪食有的一拼,习惯了家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他们,一时间实在受不了。他父母在家里吵架,他娘被他爹怼的一口气没上来,病倒了。
他昨天实在受不了,想着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去哄她回来。可没想到她居然嫁人了,她怎么能嫁给别人呢。她是孙家的,她走了孙家该怎么办。
“舒窈、当年如果不是我爹花大价钱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你,你早就被卖进窑子了。你现在这么说,你不亏心嘛。”
之前这话是他父母在说,他对于她的背弃十分恼怒,压根不想挽留她。可如今她离开后家里的混乱,让他终于生出指责的心思。
“这些我早就说过,你们帮我,我用十年报答,难道还不够吗?旧社会卖身的都可以赎身,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是啊,十年也够赎身了的。”
“现在是新社会,可没赎身这一说。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要被关起来挨枪子。”
“听到了嘛孙耀祖、”舒窈趁着这句话开口:“该还的我都还了,别再挟恩以报。当年你父亲花了八十八块大洋,按照粮食购买力来算,也就现在不到三百块。我工作将近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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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工资有富裕。”
孙耀祖彻底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脑子都好似打了结。一直以来用这个话术,她每次都是一副十分感激的神色。只要这么说了,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刚到孙家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做家务,皮肤细嫩十指纤纤,会弹琴画画,十二岁已经初中毕业。可以看得出来,家境绝对比孙家高出很多个层次。
他娘用这样的话术,将她调教成家里的佣人。洗衣做饭无所不能。在解放后孙家跌落谷底,她通过纺织厂的考试,成为了正式印花工。每月不少挣。而且开工资就乖乖的交给他娘,在家里没任何支配权。
就好似已经被驯服的掌中鸟,一夕之间却挣脱那无形的绳索飞上天空,再也不由他控制。
四周的指责声让他不敢再提那茬,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可那绳子却再也握不住。他会算账,当然知道舒窈这些年给家里创收多少,早已超出当年买她的价值很多很多倍。之前她都不懂的,为什么如今一下子这样。
“我已经嫁人了,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我的家。”
舒窈开口赶人,他浑身湿漉漉的像落水狗,在众人的指责中狼狈的离开了这个小院。有人目露怜悯,人总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
舒窈适时的哭出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刚才只顾着气愤,此时却是想起了前世他的所为,一时间伤心和被背叛的痛楚涌入心间,她才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叫恨的情绪。眼泪不由自主哗哗的在脸上流,浑身痛到哆嗦。女人们看她这样十分共情,好几个都上前来安慰。
“别哭啊,傻孩子。你以前被孙家欺负了是不是,咋都不说呢?”
“是啊。孙家那可是开店的东家,他家老婆子狠着呢,可会压榨人了。”
“听之前在孙家做工的婆子说,那老婆子会看着人做事,一点儿都被想休息。窈窈姐也是可怜,自己挣钱却穿着补丁衣裳,回家还得洗衣做饭。他们还说你是养女呢。谁家这么欺负自己闺女?”
“狗屁。就是用这个拿捏她,窈窈年轻不知事,不愿意也不敢说。幸好遇到了如今这好时代,包办婚姻政府给做主离婚。不然,这辈子都得给孙家当牛做马。”
舒窈听着大家劝慰的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前世可不就被这话术裹挟了一辈子,在孙家默默奉献了一辈子。临了居然得到那样的话,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娶她是不得以。
孙耀祖,再见了。这辈子,我们再无瓜葛。
她把自己作为受害者的身份放在众人眼前,她有权追求自己的生活。一时间舆论向着她,都在说她被孙家欺负了。
“就是太善良,被孙家给一直拿捏着。可怜啊,爹妈也不知道在哪儿,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是啊,多漂亮的闺女,这些年穿的都是旧的。我之前看她衣裳的绣花漂亮,结果居然是补丁。”
“孙家那一家子,以前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怎么拿捏她呢。”
傍晚苏向东下班回来,没到家呢就听说了这事儿。大家背后都唏嘘不已,他得了绝症,家里的老婆被孙家惦记,俩都是可怜人啊。
苏向东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孙家。孙家大门虚掩着,他抬腿一脚就给踹开。
“姓孙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6. 第六章
苏向东在大门口一声吼,吓的孙耀祖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摔了,赶快又爬起来。就怕人来找,他都关着大门的。这怎么还是找来了。
白天他去苏家的事儿他父母也都知道,老两口悄咪咪的跟在人群里看,发现风向不对就没敢露面。如今隔壁男人找来了,他俩同样心慌慌。他们孙家成分不好,苏向东可是部队回来的,立过功的人。根正苗红。
“咋办?”孙耀祖小声的问,满脸都是焦急。
“这……”孙老汉半辈子被人奉承,开口东家长东家短。原来一直都是仰着头的,如今这些年也学会了缩着脖子。听到苏向东在外吼,同样吓的打冷战。在舒窈面前他能道德绑架,可这一套旁人可不吃。
“孙家的,给老子把门开开。”苏向东在外依旧吼着,把周围邻居都给吼了出来看热闹。
“一家子缩头乌龟,就会欺负柔弱妇女。给老子把门开开,不然……”
砰的一声,不止大门晃,感觉门洞都在晃。孙家三口心惊胆战,门外那个男人依旧不依不饶。
“开门,咱们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把话说清楚。想当缩头乌龟,没门。你们今天不出来,明天孙耀祖你能不上班嘛。老子就在这里堵你。”
砰,眼看那扇木门要坚持不住,孙耀祖无奈的过去开门。他很怕苏向东的,所以不敢跟他对峙。可苏向东说明天上班堵他,他只好无奈面对。否则积压太多怒火,他怕苏向东揍他。
大门被打开,正赶上苏向东一脚踹过去,孙耀祖朝后狠狠摔了一跤,疼的他龇牙咧嘴。可就是这样了,苏向东依旧没放过他。高大的男人蹲下,拎小鸡一样的将他提溜了起来。
“狗逼玩意,还敢给老子泼脏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没,没、”孙耀祖面对着这带着杀气的脸,吓的心肝都颤。“没有,我就是跟舒窈说了几句话,我没……”
“说什么?”他依旧揪着孙耀祖的领口,“你们孙家逼迫她嫁给你,好继续给你们孙家当牛做马。她赶上了好时候,政府给贫苦大众做主。面对压迫她积极响应号召反抗,难道她错了吗?”
“没,没有。”他怎么敢说错呢。谁错?她是相应政府号召,她错岂不是领导错。打死他也不敢说这种话,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我真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她改嫁是不是太快了些?”
周围人都在看着,一个个窃窃私语,风向大部分都是向着舒窈的。但也有些人觉得改嫁的的确太快了,有些不合情理。
“她孤身一人,在这里无亲无故。如果不改嫁,你再去逼迫她,她又怎么承担得住?你们家一直拿捏她,开口就拿当年买下她说事。其实说白了,不就是想要一个免费的佣人吗?其他的帮佣是不可能了,但她嫁进孙家,那不就可以免费使唤一辈子。你们打的什么龌龊主意,当旁人不知道呢。”
他这么一说,吃瓜群众立马明白了什么。“对啊,孙家之前的短工佣人如今可不敢再用,也就一直拿捏着舒窈。之前还说她是养女呢,那为什么逼着人家非嫁给你们家不可?”
“是啊,什么养女,不就是童养媳嘛。不到年龄就上班挣钱,到了年龄就逼着嫁给自己儿子。继续挣钱,还能给家里生孩子,侍候俩老的。”
“真可恶啊,依旧的旧社会的做派。这都新社会了,还这么拿捏欺负人,不就是觉得她无亲无故好欺负嘛。”
情绪到了节点,苏向东适时放开了孙耀祖。转头对着众人,人是群居动物,尤其这个时代人们基本不流动,工作在那儿基本这辈子就在哪儿。舆论非常重要,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大家都是邻居,应该也听说了我的事儿。唉、检查出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介绍的对象误以为肝上的毛病肯定传染。人家走了倒也正常,没什么。”
他叹口气,周围人已经有那嘴快的问。“那你咋又娶了舒窈的?”
不用他开口,有人已经猜着回答:“是不是凑一堆啊。她离婚没靠山,害怕老孙家找麻烦,再逼着她回去。你这病着,有个女人照顾,也许还能留个后。”
别说,都是普通老百姓,这想法还真是大差不差。介绍的郝主任是这么想,大家闻言一个个全点头。
“那挺合适的。她要是能给你留个后,以后她自己也有了安身立命落脚的地方。对你俩都好。”
“哦,原来这么回事啊。舒窈也是可怜,如花似玉的闺女,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是啊。舒窈多俊的闺女,又是正式工。要是爹妈在身边,哪至于这么多年受苦,被孙家拿捏。如今为了逃离孙家,把自己急匆匆的嫁给了……”
女人后头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若是好好的那这俩也算相配,可如今苏向东得了病,说不准哪天就没了。这事儿他们都听说了,都害怕肝病传染。
就算有小院留下,那也比不上命重要。而且,结了婚就是两口子了,还能拒绝男人那啥。万一再怀上一个,以后寡妇带孩子,那日子不好过。所以谁也不乐意,没想到最后舒窈选了这么条道。
“我媳妇是可怜人,从小被卖到孙家。这十年在孙家当牛做马,洗衣做饭侍候他们,还得上班挣钱给他们。如今赶上好政策终于脱离,孙家还不依不饶想找茬。各位乡亲给做个见证,不是我苏向东闹事,是孙家欺人太甚。”
苏向东说完,一把将孙耀祖推倒在地。他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一帮人跟着进去,只见他一脚踹倒了院里的方桌和凳子,接着进屋继续。
“别、别……”
眼看桌子椅子全都反倒,就连那么重的大衣柜都被他踹翻,孙老婆子急的想阻拦,却是完全没用。她不敢上前,苏向东则根本不听。
将家里都给掀翻,他这才停了手。指着孙家人:“我今儿跟你们说清楚,舒窈是我苏向东的媳妇。我死了也有我们苏家人护着,何况老子活的好好的呢。敢欺负我苏向东的人,老子跟你们这剥削阶级斗争到底。”
孙家解放前开着几个不小的铺子,孙老头这几年一直在参加劳动。一听人家说他是剥削阶级,当即吓的赶快摇头。
“没,我们没有。”
孙家压迫欺负人,这事儿定了基调。他们欺负人,所以别人反抗,将他家给砸了。这事儿,他家人压着压根没想着说去告啊什么的。
“多可怜了,一个身患绝症,一个被卖给孙家十年当牛做马。如今好不容易政府做主挣脱了枷锁,就别给人找茬了。”
“要是舒窈能赶快怀上,给苏向东留个一儿半女的,也算俩苦命人挣条延续的路。”
“对。向东家独苗苗,他爹娘走的早。要是能有个后,死了也能闭眼。”
舆论风向都朝着这刮,苏向东回家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舒窈已经听到他的壮举,刚才跟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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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了一眼。她没阻止他,他这是在为她保驾护航呢。
“洗手吃饭。”
“嗯。”盆里有清水,他飞快的洗漱。晚饭已经端到外头的桌子上。海带豆腐汤、凉拌小菜、葱花饼看起来十分黄、应该添加了玉米面。
“你其实可以等我回来再做,我做饭很快的。”
“我做饭很好吃的,你尝尝。”
她现在又没孕反,就是有些懒,有点儿嘴馋。想吃什么就能做给自己吃,她已经很高兴。她很想吃海带豆腐汤,前世婆婆不喜欢,不给钱让她买,只能干馋着,难受。今生有了自主权,她想吃什么就能吃到。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者不爱吃的,告诉我,我做饭的时候好斟酌着。”
“我一大男人还有什么啊,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食。或者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他尝一口汤,还挺好喝。
“你想吃什么?一般的东西我都能弄到,就是稀罕的也能想办法换到。对了,你吃虾吗?库里有一批冷冻的。”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时代可以有虾吃吗,这可是北方,不是南方那些水多的地方。小时候在家里是有的,水煮大虾搭配一个料汁,是妈妈的拿手好菜。她想妈妈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
“当然可以。”他笑着递给她一块儿葱花饼。“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其他的也许费劲,吃的喝的还是有优势的。”
“哦。”
看她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向往,他懊悔今儿个怎么就没带回来呢。也是走的太急,听说孙家来找她麻烦,他急的骑了车子就往回跑。
舒窈望着他默默的笑,他在给她撑腰呢。低头看看肚子,如果她不是重生而有了觉悟,孙耀祖的孩子她肯定不要。可是,她是重生的,肚子里俩孩子前世跟她生活近三十年。
这俩不是胚胎,在她心里是活生生的亲骨肉。俩孩子在孙家那样的环境里,依旧成长的非常好。儿子被爷奶偏爱,但给他的鸡蛋糕之类的东西,他从来都没独享过,都会拿来和她们一起吃。
妹妹去洗碗,他就去扫地,不管爷奶说什么都不为所动。俩孩子她带的很好,那么孝顺懂事的孩子,她舍不下。哪怕她知道留下肯定有麻烦。
如今她有小黄鱼卖的九千块,还有正式稳定的工作。最可以遮人耳目的丈夫,前世认识几十年,苏向东的人品她信得过。有这么多的依仗,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好好生活。
吃了饭他去收拾,一边洗碗一边用小锅煮了俩鸡蛋。葱花饼还有,等下再给她带上一份儿汤就齐活。
夜班的饭盒是他给准备好的,然后骑车送她去了单位。将饭盒交给她。“要是觉得累或者不舒服就跟刘主任说,我跟她打过招呼。”
“好。”刘主任是车间主任,看来是认识还是什么,他居然提前给她走了关系。提着饭盒往里走,一路上忍不住的嘴角翘着。
“小舒、刚才看见有人送你,是你爱人吧。听说你再婚了。”
“是。”
“哎呀,恭喜。这男人不错,晚上还送你来。比我家那口子强,我家那口子说有什么好害怕的,又没狼叼走你。”
“谢谢。”那种暖意从嘴角延伸到了心里,让胸前好似放烟花,一朵一朵的盛开,然后连成一片充斥着整个胸膛。这种心动加速的喜悦,是孙耀祖说什么都没有的效果。
7. 第七章
印花车间的工作不算特别重,懂技术会操作,机器顺溜了你看着就行。她已经干了好几年,对这工作驾轻就熟。
夜里快四点,休息半小时。大家都拿着饭盒聚在一起吃。她打开后才看到里头有俩煮鸡蛋,已经剥了皮,光溜溜的特别喜人。这时期这可是最好的营养品,供应的量不大。
“哇、煮鸡蛋啊。舒窈你这回没婆婆自己当家做主,是不是感觉一下子头顶的大山都没了,特轻松。”
“嗯,谁也不愿意被压迫着生活。”舒窈笑着,点头附和同事的话。
“这话有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花钱买奴隶的时代早就过去,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时代。”
“就是,几千年封建社会,也该轮到我们人民翻身做主人了。”
舒窈笑着,有些感慨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被孙家人骗的团团转,一家三口只是动动嘴,她就给人当牛做马一辈子。孙家一个当初救她,她就一直感念这个。从来没算过她在孙家付出了多少,早就不知道超过了多少。
葱花饼,煮鸡蛋,还有她爱喝的海带豆腐汤。有营养又是她喜欢吃的,一边吃一边笑,这日子简直想都没想到。
前世什么好的都想着留给家人,尤其是孙耀祖。她比他大,从十二岁被卖进孙家开始,他娘就耳提面命要照顾他。所以她把他放在自己之前,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他,有什么脏活累活丢脸的,全都自己担着。
一辈子委屈自己,除了孩子没人心疼。如今她要爱自己爱孩子,有营养的赶快吃进去,让俩孩子好好发育。别再像前世一样出生只有不到四斤,要不是她细心养着,舍下面子求来奶粉,估计都养不活。
夜里吃了带的饭,下班时交接完出来快八点。她到公交总站去买月票,再也不省那四块钱,把自己折腾到下肢浮肿。前世怀孕每天来回走将近四十分钟,孙耀祖嘴上说心疼,实际既不舍得给她买票,更没有牺牲睡眠来回接送。
她可真傻,怎么就信旁人的嘴呢。人家给她三句好话,她就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将自己磋磨成了个黄脸婆,孙耀祖那个狗东西倒是养的溜光水滑。
“同志你好,我买月票。”
“职工四块。”
“好的。”
给自己买了月票,她悠闲的坐着公交回家。洗漱后进厨房给自己做饭吃,结果居然已经做好了,用一个镂空的笸箩扣着。
鸡蛋羹、金银卷、锅里的是红枣小米粥、还有一份儿凉拌的木耳黄瓜。早晨能这么做已经十分丰盛,是她已经在孙家吃不到的营养。鸡蛋补充蛋白质,红枣小米粥滋阴养血,非常适合女性。
她以前就很羡慕男人会做饭,女人下班回家能吃到现成的。但孙耀祖一辈子也没想着去学,她当时怎么就没想着换个男人呢。真是傻。看,婚姻在于经营,但得一开始就选对人。否则再努力也白搭。
吃了饭收拾完,她回屋换了衣裳睡觉。中午没起来,这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发现六点多了赶快就起床穿鞋,急慌慌的跑去厨房做饭。
如果做晚了婆婆要不高兴,又要唠叨为人子女为人媳妇应该怎么怎么样。她不愿意人不高兴,上夜班都是给做好午饭后才去睡,下午五点起来做晚饭。
等到厨房门口她也回过神了,里头已经传来切菜的声音,听到动静男人从屋里探出头来。
“睡醒了?”看她点头,他继续到:“晚饭我做了菜卷,你想喝什么汤?家里有紫菜,要不要紫菜汤?”
“好。”
看她迷迷糊糊的绝对刚醒,萌萌哒像刚睡醒的猫咪。家里有老婆了,他这心暖暖的满满的。但看她这样又不免担忧,是不是上夜班太累。仔细看她脸色还可以,脸颊红扑扑的。
吃饭的时候给她端到跟前,将筷子递给她。“上夜班是不是太累,请假吧时间太长估计不行。你舍不得丢了工作,那我想办法给你调成全白班好不好?”
她抬头,上夜班肯定辛苦啊。她们厂是半月一倒,三班制。大夜班从晚上十二点到早晨八点。生物钟来回颠倒,孕期的确是十分难熬。
“应该不行吧?”
“我去问问,你们厂副厂长跟我是战友,我给你到医院开一张体弱需要照顾的病历,应该没问题。”
他看到了她的困难,明白她的想法。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想办法去解决。就算最后没办成,她也觉得十分温暖。终于明白朋友说的,身后有依靠的那种安全感。
“会不会太麻烦。其实我也习惯了,上夜班的话就是晚上去的时候有些太晚。其他都还好。”
“去的时候我送你,这不是问题。不过一晚上时间太熬人,你以后肚子大起来也辛苦。你别管了,我想办法。”
说着他飞快的吃掉手里的菜卷。“你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个时间点我没法接。我今儿想办法弄了张自行车票,周末陪你去买辆车。要是我顾不上接,你也可以坐公交。”
她都呆了,没想到他会考虑这么周到。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担心她,各方面都会照顾到。可自从跟父母走散被卖给孙家,她就再也没感受过了。平时听的最多的就是怎么照顾别人。
“怎么了?”他轻声问。
“没有。就是觉得……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我肚子里的也不是……,你这样我无以为报。”
“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我媳妇。你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孩子,以后不用再说这种话。我是你男人,你尽管依靠我,保护照顾妻儿是我的责任。我喜欢做这些。”
看她还是有些羞愧,他接着道:“难道以后这孩子不跟着我姓苏?”
“当然不是。我们都结婚了,孩子当然跟你姓。”一切都得合乎情理,不能给孙家任何口实。何况你这么好,这么照顾我们,孩子当然跟你姓啊。
“那不就得了。在肚子里就进了我苏家门,以后跟我姓。那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一个活了一辈子的人,会被这男人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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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弄的心跳加快。他说她肚子里的就是他的孩子,好像他们已经那什么了似得。
吃过饭他去收拾,她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她带着肚子嫁给他,是她占了便宜。怎么还能让他做所有的事儿呢。
“到屋里去睡觉,你晚上还得上夜班。”
“白天睡够了,我不困。我来洗碗,不能什么都让你做。”
“我一个大男人,就做点儿家务有什么的。你之前没嫁给我之前,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陪我一起生活。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无聊。”
“哎呀,反正你就让我洗吧。”
“不行。”男人说着话,干脆将她抱了起来。他胳膊好稳,公主抱着她丝毫不晃。几步将她抱进屋里,将她放在了里间炕上。
“睡不着就躺着休息一下,闭目养神。”
他说完转身走了,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男友力给弄的红了脸,一时间又是害羞又是感动。
活了一辈子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小时候的不记得,大了父亲有些避着她。后来进了孙家,孙耀祖就会嘴上工夫,话说的好听,实际根本指望不上。她生孩子肚子疼的跪在地上,他都拉不动她。
苏向东看似镇定,实际心跳的从未有过的快。脸颊红了一大片,害怕被看到所以转身就走。
出了门摸摸自己的胸膛,好像还有那柔软的触感。女孩子居然是这样的,软的像是一团棉花,还香香的。不是花香不是菜香,而是一种淡淡的,让人沉迷的味道。
第一次见她,她穿着洗的泛白的衣裤。衣裤上有云朵、有太阳,有花。一抬头的瞬间他看呆了去,第一次见那么好看的女孩子。
刚才是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伸手抱她。他摸摸自己的脸,那热度至今还烫手。
别慌,别慌,那是你媳妇。她没生气,不然不会一声不吭任由你抱着。她已经跟你领了证,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会姓你的姓。那是你的妻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淡定的去厨房收拾。给她热了水洗漱,准备了晚上带的饭菜。
菜卷用油煎一下外酥里软,鸡蛋得每天吃补充营养,看她很喜欢吃蔬菜,盛好小米粥后又给她拌了一个水萝卜。
舒窈听着厨房的动静,躺在炕上忍不住的流泪。再也不用担心准备饭菜时婆婆的目光,甚至饭菜都不用她准备。他都一手包揽。
她洗漱后还有时间,他居然拿出来一个匣子。“这都是我的积蓄,这些年就我自己也不怎么花钱。存折上有八百多,现金有三十多。我去取钱给你买辆车,剩下的都交给你来管。家里生活费放抽屉里,我买东西用。”
“交给我?”给我买自行车还不够,所有家当都给我吗?
“嗯。你是家里女主人,当然交给你。”
“好。”她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他顿时笑起来。她是真心跟他过日子的,愿意跟他一起操持这个家。她如今是有钱的,但这份心意却是无价。
8. 第八章
周末,原定去百货大楼买自行车。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会骑车吗?我光想着骑车方便忘了这个问题了,你现在这状态可不适合学车。”
她虽然没孕吐反应,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要么喜欢坐着不动要么就忽然想吃什么,这怀孕没跑了。这时候可不能学车,万一摔一下不是好玩的。
“我会骑的。”
“真的?我都没见你骑过。”两家住隔壁,他经常能见到她。上下班基本都是走路,他腿脚快都得走差不多半小时,她每天来回四十分钟通勤。孙家倒是有一辆自行车,但那是孙耀祖的。
“二八不好骑,太高了。我用同事的车学过,二六是会骑的。”前世一直到七十年代,她给闺女买了一辆二六,骑车是那时候会的。
“哦,会骑就行。你现在不适合学车,如果骑的不溜先别骑,今年就坐公交,等明年再说。”
“好。”
两人到了商店,先拉着她去了女装柜台。这时期成品不多,大部分都是自己做。但商店里的成衣还是挺好看的,就是价格略贵。
“我有衣服穿。”
“快挑。结婚本来就该买新的,我之前的布票都没什么用,现在可算有用处了。你挑两身,换着穿。”
“那买一件就好,不用那么多。等天凉了再买件秋装。”
“放心挑,秋天再说买秋天的。”我媳妇这么漂亮,就是应该穿的体体面面的才好。
她抿着唇笑,他脸上的欣赏和宠溺太明显,让人一目了然。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买新衣裳,而且一次买两身。
这时期很流行布拉吉,他指了指挂着的两条,问她的意思。她选中了那条橙白格子的裙子,腰带的设计突出女性曲线,穿她身上青春靓丽十分漂亮。
“嗯,好看。”
买了裙子,接着又买了一条深蓝色的裤子搭配白色的衬衫。这个穿起来十分利落,适合上班的时候穿。
“别换了,就穿着吧。”她身上的衣裳都洗的特别旧,她手巧用各种各样的图案做补丁。可旧的就是旧的,怎么也没新的鲜亮。
给她挑了一辆凤凰牌的二六女士车。他骑着试了一圈觉得不错,然后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让她上车自己试。他自己的车子停在一旁,他站在旁边蓄势待发。
她骑着开动,他就一直在一旁护着。以他的臂力,不论她朝哪边倒,他都能及时反应。不管是揪住还是接住都没问题。
他都做好准备了,跟着她跑了好一段。结果却是没用上,她骑的很稳,而且转弯也十分丝滑。不算快,但稳稳的转了过来朝他骑来。
“怎么样?”一只脚踩在地上,她俏生生的问。
“很棒。”他伸出大拇指,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那我晚上就骑车去上班。”
“不行。晚上太晚了,你一个女人家不安全。晚班我送你,回来你就坐公交,一样方便的。”
“好。”心里一阵酸一阵甜,让她有些想哭。她曾经羡慕的,幻想的,如今居然在生活里真实的出现,他每次的关心爱护都让她觉得想笑。
周末不用上班,两人骑着车子回家。大门口碰到了许多邻居,都在羡慕她的新车。
“哎呀,苏站长,这是结婚的聘礼吧?”
苏向东点头:“嗯。也是也不是,这就是我给媳妇买的代步工具。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我的都是她的。”
“哈哈、哎呀,舒窈你好福气,苏站长身家可是厚。”
“舒窈,真当家了?”
舒窈笑笑,真切的感受到了新婚夫妻被人调笑的那种幸福感。嫁给孙耀祖什么都没有,衣裳都是去年的。
而且婆婆很不喜欢她跟外人走的近,说是怕她被人蛊惑欺骗。如今想想,孙家人是怕她恍然大悟。不让她跟外人亲近多说话,让她沉浸在孙家编织的世界里。她深受孙家大恩,就该万死不辞一辈子当牛做马。
孙耀祖从外头回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俩。两人都是深蓝色裤子搭配白色衬衫,一样的脸上笑意灿烂。这时期还没情侣装这一说,但两口子穿一模一样,青春靓丽十分搭配,走在路上就是一道□□。
他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望着那一对目眦欲裂。舒窈真的好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院里盛开的月季。月季绽放花开似锦,以前听旁人夸她俊,他不觉得有什么。那是掌中物,是唾手可得一直在身边的,从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如今她成了旁人的妻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丢失了多么宝贵的珍宝。忽然发现她有多美,身姿窈窕容颜倾城。而且她还特别能干,有她在,家里从来都是井井有条的。
直到那夫妻俩进了苏家大门,他才慢吞吞的从墙角出来回家。本来就心情不好失落到好想死,一进门看到家里那个乱劲,就更让人恼火,气愤直冲脑门。
桌子上满是灰尘,床单脏了也没换,换下来的衣裳堆在那里动都没动。午饭居然煮了一锅糊糊,而且还糊了。
“娘、这怎么吃啊?”
老太婆闻言拿着手绢捂着脸:“老了老了,还得侍候你们。我一辈子没做过饭,能做熟已经不容易了。你都没看到我手被烫了,就知道嫌弃。”
他爹在一旁闭了闭眼,这些日子争吵他已经无力。端着碗凑合吃,不然还能如何。现在粮食都是有定量的,摔了几回就得饿几回。
“你这、”忍着吃了几口,实在是忍不住。“舒窈刚进家门时也是十指纤纤什么都不会做,可她不是很快就学会洗衣做饭的嘛。你怎么这么笨,这都几天了,还把饭做的猪食不如。”
“你又嫌弃我、”老太婆接着哭。“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啊。我在娘家有人侍候,嫁给你也有佣人。后来有舒窈……都怪舒窈。她是我们家买来的,怎么可以跑了呢?她跑了,我们这日子咋过。”
孙耀祖在一旁欲哭无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衣裳已经都穿遍了,再不洗就没得穿。也不能穿着脏衣裳出门,可他娘不会洗衣裳。
“行了,娘你先把我衣裳洗干净点儿好不好。单位同事都笑话我了。”
“你、”老太婆用手绢捂着脸哭:“我怎么这么命苦、以为养活大孩子就能享福,现在还得给儿子洗衣裳。老天爷啊你睁开眼,把我带走吧。”
被他娘哭的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拿出来自己洗。可活这么大了,他真的没洗过。他也不会啊。
隔壁,苏家传来的饭菜香,衬托的他家的饭更像猪食。他给衣裳打着肥皂,心里恼火的恨不能将舒窈给抢回来。他本来就是那么想的,怎么也得挽回。可她怎么就嫁人了呢,还嫁给个他们绝对惹不起的。
苏向东才不管孙家有多悔恨呢,他高兴的心花朵朵开,他现在可是有媳妇的人了。两口子正在院里吃饭,忽然一个身影跑进来。
“苏哥、你堂哥堂弟还有你三叔朝你家来了,你有个准备。”
十几岁的孩子,说完转身跑了。舒窈都没反应过来,苏向东已经飞快的起身进屋。她也跟着一起,看到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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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的被子枕头,飞快的放到了里间她被子旁边。
“听说我得病了,都等着吃绝户呢。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情况,不然以后这家你待不住。”
她赶快点头,但并没有慌张。她是知道的,他这病就是误诊。前世他一直活的好好的,就是没结婚。这家有他在,谁也别想插手任何事儿。
将两人的枕被放整齐,看起来就像是新婚那样。两人出去吃饭,刚吃完不速之客就上门了。来了好几个,屋里坐的满满当当。
她起身去给倒水,三叔开口问苏向东:“你真娶了隔壁老孙家的媳妇?”
“她现在是我媳妇。”这话一语双关,既回答了他的问题,也重申了错误。她不是老孙家媳妇了,她是我媳妇。
“糊涂。”三叔斜着瞪他一眼,刚想开口继续教训,被他抬手给打断了。老头的话都憋在口中,憋的脸色都青了。
“三叔,我爸跟你们早在三十年前就分家了,你记性不好我就再跟你说一遍。这家是我的,我爸留下的。我也是个成年人,我想做什么,轮不到你们说话。你要看不惯我,那咱们断亲,以后我苏向东再也没你们这些亲戚。”
“你、”三叔气的瞪眼,一旁的堂哥堂弟也都面面相觑。之前他厉害归厉害,可没这么绝啊。
“老四,你别冲动。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
“闭嘴。”他打断堂兄的话。“不就是为了我这院子嘛,说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告诉你们,这房子是我的。如今我结婚了,我媳妇以后是第一继承人。别想着歪门邪道,我们就是没孩子,这房子也是我媳妇的,跟你们没关系。”
一个个的跑上门,还领着自己家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老子是得了绝症,可老子就是不给你们。
看他把话都说透了,一点儿情面不留,当下也不装了。“老四,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都姓苏,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是想着给你过继一个儿子,以后你没了也能给你摔盆捧灵。”
“对啊,不然你连个后都没有……”
“闭嘴。”他再次打断。“都给我走,以后我苏向东跟你们没关系,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向东、”三叔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摆手打断。
“你们怎么就知道他没后,我这么大个活人在呢。”舒窈站在一旁,开口温和但坚定。“放心吧,这些不是该你们操心的。我们夫妻的日子我们自己过,你们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养,养不了最好别生,造孽。”
“你、你这个小媳妇……”
苏向东站她身边,完全的保护支持姿态:“这是我家,跟我媳妇说话客气点儿,不然我拳头可不认人。”
一帮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态度。以前不是对家人还算温和嘛,他父母都不在了,他们都是最亲的亲戚。这回怎么会这么不留情,甚至眼看要动手。
“老四,你可别被女人骗了。”
“我乐意。”
三叔被他气的咬着牙走的,老头一走其他人也没法再待。本来还争着让自己儿子过继给他呢,听说肝癌活不了多久。等他一死这房子不就是自家的了。怎料他居然娶上媳妇了,那小媳妇长的好看,说话也真犀利。
“刚才谢谢你。”苏向东含笑开口,心里很熨帖。他讨厌那些人将他当死人,可之前他的确没别的更亲的人。如今有她在身边,他也是有后盾的人了。
“没关系啊,我们是夫妻。”
9. 第九章
“他们之前是不是就来过?”她小声开口。
“嗯。”他倒是十分坦荡,完全不以为意。又或者说趁机告诉她他这边的情况,万一他们又来她也知道如何应付。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大伯和三叔子嗣众多,当年本来是大伯家儿子去参军的,可堂哥错填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就去了当兵。
我离开的第二第三年,父母接连去世。当时我在战场,后事是大堂哥张罗的。我转业回来的时候这房子由大堂哥住着,后来才搬出去。”
舒窈点头,这些事情她大概知道些,毕竟都是邻居。不过不算特别清楚,孙母一直就不让她跟邻居们深交。但都是见过的,也听说过。他父亲先去世,过了半年多他母亲也没了。
“他是不是觉得,是他写错了一个字给你报了名,所以你才立了功,转业回来当了领导。”
“你怎么知道?”
“无耻之徒不就是这么不要脸嘛。”
他叹口气:“别担心,现在是新社会。你在法律上是我配偶,是第一继承人。还有孩子,谁也抢不走你们的房子。我如果能多活一段就好了,哪怕只活到看到孩子出生。”
“你的病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误诊。”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她继续:“你想啊。如果真是那个病,你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最近有疼痛感吗,或者其他不舒服?”
“没有。不过、”他觉得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是兴奋是幸福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会被幸福包围,所以才不疼。
“这样,等我有孕反后,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再检查一次。现在呢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欢喜的高高兴兴过日子。”
他笑着点头,他就是在高高兴兴过日子啊。这些美好的生活简直像是做梦,她终于发现孙家笑容下奸诈的心,终于懂得了反抗。
“你也别担心,就是我真的病了、没了,我也会拜托战友照顾你们。”
半个月的夜班,每晚都是他去送,早晨坐公交回来。等倒班开始上早班,同事才发现她骑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
“哇,舒窈你鸟枪换炮了啊。以前都是两条腿着,如今买了公交月票还不够,居然还有崭新的自行车。”
另一名特别想买车的女同事伸手摸着:“这、你家男人给买的吧?”
她点头:“嗯。这样我上下班方便,去哪里也能骑车。”
“太羡慕了。我还以为就给你买了两身新衣裳呢,原来有这么个大件。”
她抿着唇笑着,将自己的车子锁好放在车棚里。白天上班就没那么困,精神好的好。忙活一上午中午到食堂打饭,照例是跟几个工友一起在车间吃。
今天的是馒头,大烩菜。猪肉就放了那么几片,一份儿菜里能有一片都是好运气。舒窈就是那好运的人,一份菜里有一大片肥猪肉。
对于日常缺油水的人来说,肥肉感觉非常香。舒窈之前也是很喜欢的,她身高一米□□,却只有不到九十斤。苏向东一直说她太瘦,让她多吃。
夹起肉送入口中,之前感觉非常香的食物,今儿个居然感觉腻的慌。没嚼两下就开始恶心,她赶快偷偷的将肉吐出来。放下饭到一旁去倒了杯温水,一口一口的喝着压下那股恶心。
“舒窈怎么了不吃饭?”
“没事,等下吃。”
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这是孕反。生怕旁人看出来,吃饭时小心翼翼。发觉不对就赶快停止。幸好反应不算太大,没被人发现。
跟苏向东结婚刚刚半个月,这时候爆出来怀孕可不行。日期对不上,孙耀祖非赶快扑上来不可。
下班时感觉不舒服,她端着水在外头慢悠悠的喝着,不急着回家。伸手摸摸肚子,在心里跟俩宝贝商量。
乖一点儿啊,乖乖在妈妈肚子里待着,不能让旁人发现。不然孙家就会把你们要走。你们就不能跟妈妈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管用了,喝了半杯水后不再难受。她骑车回家,路上到供销社去买了菜。
到家五点多正该做饭,她洗了手却感觉浑身没力气。身上软的没劲,懒洋洋的一动不想动。
如果在孙家,她就会打起精神去做事。回家不止要做饭,还得打扫卫生洗衣服。可如今不是在孙家,她就回了屋子躺在了炕上。
很快听到嘎吱大门响了,苏向东看她不在院里也不在厨房,进屋来找她。看她躺在炕上,满脸担心的问:“不舒服吗?”
“没有。”她转过身面对他。“就是觉得累,不想动。”
“哦,那你躺会儿,我去做饭。有没有想吃的?”
“嗯、我想吃面,汤面。”
“好,你等着,很快就好。”
面和好放那儿饧着。西红柿去皮切成丁,菠菜洗净切两刀备用,热锅凉油下西红柿炒出汁水,加入热水。趁着水没开的间隙,打入两个荷包蛋。
擀面他拿手,男人胳膊有劲儿,很快就将面擀好切成三角形。锅里下面煮一下,放入菠菜。起锅的死后给她的碗里滴入两滴香油。
这个时间段外头蚊子多,他将饭端进了屋里。除了汤面,还有一个下饭的凉拌黄瓜。
轻轻的推开门,看她醒着。他站在炕边伸手摸了下她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不是生病吧?”
“不是。”
她嘴角笑着,其实汹涌的情绪让她有流泪的冲动。孙耀祖也会这么一次次询问关心,但却不会做任何事儿。嘴上说着辛苦,却对她的疲惫视而不见。他问的不多,但却将所有的活儿都干完,让她可以不用操心的躺着,自在的休息。
“那起来吃饭,吃了饭再睡。”
用筷子一搅就发现了俩荷包蛋,可她没吃呢就泛起了恶心,捂着嘴往外跑。他赶快跟着,给蹲下呕吐的她拍后背。又赶快回屋倒了碗温水过来,让她漱口。
“怎么了,不合胃口?”
她摆手:“不是。就是忽然来了孕反,闻到油味儿就恶心。中午也是这样,一片肥肉弄的难受了好久。”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特意给你加的香油。那你吃我那碗,我那碗没香油。”
“好。”
两人互换了一下,他拿着筷子夹起了鸡蛋,准备给她又放下。端着碗去了厨房,然后用一个干净的碗给她端了过来。
“用清水涮了两遍,肯定没香油味儿了。”
“干嘛都给我,你也吃啊。”
“中午吃的有肉。你赶快吃不用管我,我们单位食堂伙食是非常好的。”
其实这时期人们做事非常谨慎,就算是粮油站食堂也跟大部分差不多,最多就是多一些卤肉下水。他这么做是照顾老婆,看她难受他心都揪着。
“之前不是都没事嘛,这怎么忽然间就这样了?”
“很正常的生理反应,一般到三个月就没事了。”
“除了恶心还有什么,还要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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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什么?”
“没什么了。”她真的要控制不住眼泪了,他怎么能这么细心呢。明明不是他的孩子,他却好像真的是孩子的爸爸。不,是比孩子爸爸更周到。
“就是有点儿懒,不想动。”
“那我给你请假吧?”
“不用。”她笑笑,本来是不想说的。她带着肚子嫁给他,他能不嫌弃他们母子她就已经很满意。可他太好了,让她有了一种想要把需求说出来的冲动。十分喜欢他体贴的话,让人特别心动。
“工作能应付,我就是今天懒的回家想躺着。没事的,过去这一段就好。其实,我也是可以做的。”
“家里事儿不用担心,以后我回来做饭洗衣裳。你怀孕本来就辛苦,上着班已经很累了,回家你就休息。”
“你不怕把我惯坏啊?”前婆婆说女人不能惯,年轻的新媳妇就是得手脚勤快。侍奉公婆照顾丈夫,才是一个女人的本份。所以她即便很疲惫,依旧会将家务都做好。今天忽然生了个心思,她想知道他对此怎么看。
“这有什么的。我是男人,体力本来就比你好。你现在怀着孩子还得上班,我做家务不是应该的嘛。”
他脸上的心疼明晃晃的,照的她心里亮堂堂。原来一个男人对你好,心疼你的时候是会帮你做所有能做的事儿。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实的行动。
他做了饭洗了碗,又给她烧了水洗漱。翌日上班的时候他说送她。“回来时你坐公交,骑车也是很累的,坐公交还能坐着休息休息。”
“太麻烦你了,你单位和我们厂又不在一起。”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蹬两脚的事儿。”
他骑车去送她上班,她懒洋洋的坐在后座。微风徐徐熏人欲醉,她感觉自己好像喝了酒般的微醺。车子忽然颠簸一下,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腰。
腰上温热的触感袭来,女性柔软的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男人猛然间心跳加快,车子朝着一面拐了过去。他一下将车把稳住,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后头带着老婆呢,她肚子里还有宝宝。
苏向东,你多大的人了,这么心猿意马的。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顿,他赶快收敛心神稳稳的骑着车将老婆送到车间门口。
“那我先走了。”上次抱了一下,这回又如此亲密的接触。他心跳有些快,没有跟她多说什么。
“好,再见。”
看他骑着车子走远,她转身进了车间。低着头抿着唇默默偷笑,上回他那么果断的抱她,还以为他有多胆大呢。原来只是一个拥抱,就能这么手足无措。
“舒窈,什么好事笑那么开心。”
“没什么。”
因为他那羞涩纯情的反应,她上班时候心情都十分好。午饭今天吃了自带的,他给她做的非常清淡,完全没孕反。
正高兴中午吃的好,下午下班时在大门口不远处就闻到了一股油腥气,一下子直冲脑门,她顿时就开始反胃,扶着墙开始呕。
“窈窈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居然是孙耀祖的声音,她吓的赶快捂着嘴躲到一旁。她没接话,忍着那股子反胃,越过他赶快回家。
“窈窈……”
“闭嘴。”她回头。“我们离婚了,不许这么喊我。”
她躲鬼一样的躲着他,回家甚至关上了街门。心砰砰的跳,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她跟孙耀祖离婚二十天左右,就算被他看到她反胃,应该也扯不到怀孕身上吧?
10. 第十章
孙耀祖年纪轻根本不懂这些,也想不了那么多。但舒窈在家里却是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觉,接连几天没动静这才放下心。
但她的孕反却是严重起来,看着什么都没胃口,好不容易吃进去等不了多久也会吐出来。上班的时候为了不显露,她都吃的特别少。短短时间她就瘦下来,把苏向东急的都要挠墙。
晚饭给做了捞面,又给做了米饭,炒了茭瓜豆腐,里头放了猪肉。可她什么都不想吃,老远就捂着嘴。
“那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前世也孕反成这样嘛,她有些记不清了。唯独记得的是没人给她做这么多,就为了她能多吃一口。
“什么都不吃怎么行?你好好想想,不论是什么都行。你看看你这几天,都瘦成啥了。”
“我、我想吃香蕉。”
“香蕉?”
“北方很稀有,没有就算了,找个苹果什么的也行。”
“好,知道了。”
他去外头转了一圈,回来时给她带回了苹果和桃子。“香蕉已经跟人说好了,大概三四天就能带回来。你先吃这些,我给你冲杯奶。”
“哦。”
不知道他上哪弄的桃子,一点儿都不酸,甜津津的特别好吃。她没吃饭,但是吃了一个桃子,又喝了杯牛奶。他总算没那么担心了,肚子里得有东西才行。不能一直饿着。
“我们结婚二十四天了,你觉得什么时候说这个消息合适?”得名正言顺才行啊,不然她每天为了不吐,不让人看出来,都是忍着不吃东西。这样她多难受,看她瘦了他心疼死。
“再过一周。”她笑笑,“我没事的,就是正常孕反。你呢,最近感觉好吗?”
他握拳举起胳膊,肱二头肌力量充足。“啥事没有,单位里人也说我也许是误诊,或者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后劲太大。”
“应该是误诊。等我去检查的时候你也一起检查一下,到时候就清楚了。”
“好。”
从早班又倒成了中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晚上他在家收拾完,一盆的面发的正好,他本来是准备蒸馒头的。此时调转方向去了屋子里。
“那个、我发了面,你吃馒头还是糖三角或者花卷?”
“我、我想吃豆包。”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如今任性,豆包不论是用芸豆还是红小豆,都得先泡一晚然后煮熟做豆馅儿。她忽然提出这不是为难人嘛。如果是对着孙耀祖,过了几十年她都从未如此过。可对着他,她就是有随心所欲的胆量。
“豆包啊,行。不过今天做不成,得等明天。我今天先给你蒸一锅糖包,明天再蒸豆包。”
“好。”看他要走,她忍不住开口:“苏向东,对不起,我太……”
他回头打断她的话,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不好意思,觉得给他添麻烦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是你男人,你有想吃的能吃的,我高兴都来不及。”
她咬着唇笑,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漂亮可爱的让他好想伸手摸一下。可是他没敢,但趁机提出另一个要求。
“那个,以后我能不能叫你媳妇?”知道结婚是因为什么,他一直没敢这么喊。可他真的想这么喊,哪怕很快他就会死,也算死而无憾了。
“好啊。”她笑着回答,本来她就是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当时还心想如果他不喜欢她,那她可以等生下孩子离开。她想要的首先是迷惑孙家,不让他们抢夺孩子。如果他愿意,她当然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
“好。那、”他犹豫一下才喊出口:“媳妇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烧水洗漱。”
“嗯。”
一个称呼而已,却让他有了实质的幸福感。他真的是有老婆的人了。哦,不止,还有孩子。很快就会有小家伙在这里出生,会喊他爸爸。
如果,他真的误诊该有多好。
他在烽火连天的战场好几年,对于死亡其实并不怕。可如今,却是生出了畏惧。老天,就让我多活几年吧。
舒窈晚上吃了一个糖三角,一碗鸡蛋紫菜汤。吃的时候感觉好吃,可吃完不到半小时,孕反发作她赶快跑到外头去。哗啦啦的吐了个干净。
男人给她倒了水让她漱口,一直在轻拍后背让她能顺利吐出来,别一直那么呕着,太难受。
“去医院吧,你这样不行。”
她摆摆手:“没事、孕吐都是这样的。等过了这一段就好。”
“那就请假休息几天,别再上班。”
“可是……”
“你就听我一回。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在单位根本不敢吃东西。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在单位都提心吊胆的。”
“好。但你得有个合适的说辞,最好是说有什么事儿。”
“行,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男人一下子给她请了一周的假,跟她们领导说的是他一个朋友的媳妇需要人照顾。但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她去给帮忙。
请假一周,这个月奖金是完全没了。这在孙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事儿,哪怕她怀着双胞胎肚子大的可怕,也得每天去上班。可如今,她能安安心心在家里休息,想吃的南方香蕉也给她带了过来。
“有整整三大把,你尝尝好吃不?”
小时候妈妈喜欢香蕉,妈妈是南方人。爸爸都会想办法给妈妈弄到很多的南方水果。自从走散后再也没吃过,香蕉荔枝的味道就留在了她的记忆里。稍微有些硬的香蕉入口,熟悉的味道让她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媳妇,怎么了?”他吓的赶快给她拿手绢,“不好吃?”他拿了尝了一下。“没坏啊。”
“不是。”她擦擦泪,吸吸鼻子。“我想妈妈了。以前妈妈还给我做过香蕉布丁,会笑着刮我鼻子,说我是小馋猫。”
他坐在她旁边:“你爸爸妈妈当时准备的是去哪儿?我战友挺多的,全国各地找关系,我帮你找他们。”
“不在国内。爸爸把工厂卖了,本来说好的就是一家子先去港岛,然后出国的。”
“那、”现在跟外界基本处于断联状态,如果是出国了,那可是难了。
“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妈妈来。没事的,等以后一定有机会可以联络到。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在哪里都没关系。”
她眼圈红红的,想妈妈的时候更加娇弱可怜。一家人逃难,怎么就偏偏把她弄丢了呢。从十二岁到如今,她寄人篱下孤单一人。孙家老婆子欺负她,不许她跟邻居同事们太亲近,她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之前每次看到她,都是低着头默默走路,面对众人最多礼貌笑笑。委屈、孤单都压在心底。
越想越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像小时候妈妈安慰他时那样,轻轻的拍着她后背。
“没关系,别难过。以后你有我了,我会对你好。”
“嗯。”
她说想吃香蕉,他就想办法给她弄了来。她知道,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如前世一样的。
她在家休息了一周,再去上班孕吐已经没那么严重。又拖了一周,这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一下子,有经验的女人就说她是不是怀孕。
“看你走路和反应都像,快去查查。估计是怀孕了。”
“你这个月例假来没来?”
“没。”她摇摇头,十分有经验的回答:“过去一周多了,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女人一拍手:“那就是怀了啊。哎呀,这刚结婚就怀了孩子,你俩真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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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就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肯定是怀了。我从来没看错过,你今儿一来我就觉得不一般。不信你去医院检查,错不了。”
许姐笑到:“哎呀,让你男人知道还不高兴疯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苏向东的情况,一个个都觉得老天还是有眼的,终于给他留了个后。
翌日舒窈两口子去了医院,她这里检查抽血化验,等待结果的间隙苏向东也去重新做检查。
“结果得下午才能出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
“好。”
苏向东对她是很大方的,她自己呢手里有钱,同样没再亏待自己。两人没回家,就近去了一家食堂。
二米饭、小鸡炖蘑菇、卤肉拼盘、凉拌黄瓜和菠菜拼了一个。舒窈跟他过了一个多月才发现,原来她是很喜欢米饭炒菜的。之前孙家人都喜欢面食,在北方面食也比米饭便宜,所以她基本很难吃到。
苏向东却是很快发现她挺爱吃米饭,家里都会准备着大米,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在外也给她要的米饭,她喜欢的菜。
夹给她一个鸡腿,一个鸡翅,最紧实好吃的部位都给她。被人像小孩子一样宠着,哪个女人能不欢喜呢。一餐饭吃了一半,剩余的打包带走。
两人在医院走廊里坐着等,中午的时候有些昏昏欲睡。他挨着她坐,拍怕自己肩膀。
“靠着我迷一会儿。”
“我不困。”
“没事的。这里是医院,病人靠着休息不会被说什么。再说了你是我媳妇,又不是别人。”
她笑笑,歪着脑袋靠他肩膀。他肩膀好宽,非常的结实,给人十足的安全感。迷迷糊糊的居然睡着了,身体往下歪的时候被他扶住,稳稳的托着她。
下午三点医生来了,他到检验科去拿结果。先去看了他的,医生拿着看了后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从结果来看,你这完全没事啊。上次是哪个大夫给检查的?”
苏向东一听说没事,当即又惊又喜。“是在三院检查的,内科的刘大夫。”
“三院可能机器不行,反正从这回的检查结果来看。你的肝脏很正常,别说癌了,连个囊肿都没有。”
“就是说,上回可能是误诊?”
“这个可能性很大。你要是不放心,仨月后再来复查。或者,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如果是肝癌晚期,你不可能不疼。”
“对,我的确没疼过。”
“那就没事。你自己多注意,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再来检查。”
苏向东确定自己没事,激动的出来拉着老婆的手。“媳妇,我能一直陪你们,照顾你们了。”
“嗯。我不用担心以后坐月子了。”
“太好了,我能看到孩子了。”
俩人取了舒窈的检查结果,毫不意外的她的确是怀孕。“从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双胎。回去注意身体,别做重体力劳动。”
“双胞胎吗?”苏向东惊喜的问。
“对。要多照顾你爱人,怀一对是很辛苦的。”
“是、是,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两人骑车回家,街门不远处碰到了郝主任。听说他们去了医院,当即关心的询问情况。得知苏向东居然是误诊,舒窈怀孕了,高兴的连声道贺。
“双喜临门啊。苏站长,你这可得请我吃饭啊。不是我,你现在还单着呢,别说孩子,媳妇都没影儿。”
“哈哈、”苏向东大笑。“请,一定请。”
一帮关系好的邻居们都在跟他道贺,孙家老婆子出来倒水也听到了这消息。晚上气呼呼的跟儿子说舒窈怀孕。
“嫁给旁人这么快就怀上了?”
11. 第十一章
孙耀祖诧异的问:“您说谁怀孕了?舒窈吗。”
“对,就是她。”老婆子气呼呼的,家里少了舒窈的收入,日子一下子紧巴巴。“改嫁给苏向东也就一个多月吧,这就怀上了。”
“娘您听说谁的?她怀孕多久了。”
“我亲耳听苏向东说的,今天下午都在那儿恭喜他呢。怀多久……”老婆子略一思考。忙慌站起来,对着儿子瞪大了眼。
“儿子,你啥意思?难道舒窈肚子里的孩子……”
孙老汉也诧异回头:“你这啥意思啊?”
孙耀祖皱着眉,目光闪烁不算坚定。“怎么会嫁给苏向东就怀孕了呢?”
对此孙老汉不懂,父子来转头都看老婆子。老婆子生了两个,孙耀祖和他姐姐。可她见的多,她对此是有经验的,当即眼珠子转着仔细琢磨。
“你们结婚后,你见过她来月经没?”
孙耀祖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他娘忍不住嗔他。“你咋回事,两口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又不是过了多长时间了,拢共也就一个月左右。”
“我没见,但她自己说来过。”
“真来还是假来?”
“这我哪儿知道啊。”
“你这傻孩子,这咋能不知道呢。新婚小夫妻,你咋能连这个都不确定。”
“女人家的事儿,我怎么可能知道?”
孙老婆子叹气,她这儿子对舒窈也是假上心。“舒窈有痛经的毛病,你没看她有没有肚子痛过?”
“她没说。”
“她没说……”老婆子一阵无语,她这儿子真的是。“也就是说有几天没同房,对吧?”
他点点头,不好意思跟父母说这个。可现在是在讨论舒窈肚子里的孩子,他只能表明情况。舒窈的确是说有来,但具体来没来,他没看到,他不知道。
孙老汉望向老婆子。“你跟人打听一下,看她怀孕多久了。”
老婆子点头,转头看向儿子。“找个苏向东不在的时候,你亲自去问问舒窈。到底是谁的,她自己最清楚。”
“我不去。”孙耀祖摇头。“她现在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完全不是以前那温柔的样子了。我可不去丢脸。”
“万一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呢?”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老太婆到底活的时间久,见多了各种事儿。“怀着你的孩子,嫁给苏向东。这样她既不用再侍候咱们,还能得苏向东的财产。可谓一举两得。别看舒窈平时温柔贤惠的,原来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孙耀祖皱着眉,这么一个会算计的女人,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大方贤惠体贴的童养媳?
“娘,怀孕了有什么反应啊?”
“这个嘛……身体的你看不着,最明显的就是呕吐。”
孙耀祖一拍手:“半个月前我见她吐过。下车走到咱们这条巷子,她扶着墙根恶心不止。”
孙老婆急的都站了起来。“那就是了。哎呀,那要是按那个时间算,这孩子得是在咱家怀上的种。”
不管事实如何,这个可能性一旦种下,谁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翌日孙母就在外打听,大家对此都说不清。
“刚结婚一个来月,那怀孕也就是一个多月呗。”
“而且老苏家这回双喜临门,苏站长的病居然是误诊。你说说,舒窈多有福气。”
“苏站长可是高兴坏了,乐的合不拢嘴。给他媳妇买了一堆的好吃的,我看见有橘子罐头。”
“舒窈有福气,以前在孙家可吃不到罐头。”
孙老婆子在一旁,知道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如今孙家都成笑话了,好好的漂亮媳妇,到手的鸭子给飞了。如今嫁的好,过的更好。苏向东没绝症,她不仅得了苏家的宽敞房子住,而且还多个男人照顾她,给她挣钱帮她养孩子。
啊呸,不就一罐罐头嘛。孙家以前开着店铺,什么海外的稀罕物没有。还稀罕个罐头。
孙老婆子只敢在肚子里腹诽,根本不敢开口。绕圈打听了许久后,她在一天下午苏向东下班后拦住了他。
“你干嘛?”苏向东眯着眼,对孙家人都没好脸色。
“苏站长,我找你有话说。你借一步说话。”
“有话就这儿说。”肯定是说他老婆肚子里孩子的事儿,这老婆子又打什么主意。这些天他就提防着他们找舒窈麻烦,已经知会了周围要好的邻居。但孙家却没动静。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
“苏站长,有些话不适合大庭广众的。你也不想成为大家的谈资吧。”
苏向东没进孙家,而是就站在了孙家门洞里。孙家老两口一起上阵,居然对着他鞠躬道歉。
“对不起。”
然后老汉先开口:“实在是觉得不能这么做,我们忍不住告诉你真相。”
苏向东不接话,冷眼瞧着他们老两口。你们想干啥都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损招。不找舒窈而找我,那就是给舒窈泼脏水了呗。
老汉尴尬的很,话头掉地上了。老婆子看他这样,接着跟苏向东道:“老话说不能偷生孩子,孩子都是父母的翻版。我们怕以后你看出来闹出事儿来,所以只好跟你坦白。舒窈这丫头毕竟是童养媳,没成婚前就跟我儿子不清楚……”
“砰、”苏向东没打老婆子,而是一脚踹断了门洞放着的锹把。吓的那老两口全往后退,生怕他一脚踹自己身上。
“诋毁我媳妇、找死是不是?”
“不是,不是。”孙老头赶快摆手。“是舒窈的行为很可疑。之前她就爱撒谎,她那人鬼精鬼精的。半个多月前我看到她扶着墙在吐,当时巷子口那边在冽猪油。她那时候就有孕吐反应,我们是担心她骗人。”
“你说的这些谁能作证?”孙家二老面面相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男人听说这个不应该回去质问自己媳妇嘛,怎么质问起他们来了?
“孙老汉、”他指着男人,吓的孙老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敢往我媳妇身上泼脏水,你想我打折你一条腿是吧。”
孙老汉赶快摆手“没,没、不是的、”
“那你现在给我好好说,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我确定我媳妇肚子里的是我的种,你们老两口今儿到底想要做什么?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让舒窈不好过?”
孙家二老齐齐后退,有人已经在门洞看热闹了。苏向东自然也知道这事儿既然孙家出手,那么包是包不住的。就孙家这点儿小伎俩,他还不放在眼里。
“舒窈努力挣脱你们家的枷锁,你们不乐意不高兴了是吧。一个从小被你们当奴隶一样对待的女孩,如今脱出你们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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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服气对吧。不把她弄的流落街头凄惨无比你们不甘心对不对?”
“不、不是的。”
“不是。”
苏向东冷笑一声,抬教踹翻了院里的水缸。那么大那么重的东西他一脚就给踹了,里头的水哗哗流了一地,吓的孙家老两口全往一旁躲。
这不对啊,这怎么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呢。按照舒窈怀孕的月份来算,就算这孩子是苏向东的,那她进门后肯定一次例假都没来过。如今孙家这么说,他怎么不怀疑呢?
“给老子听好了,再敢打老子妻儿的主意,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弄死。”
说完,他反手将孙家的锅给砸了个窟窿。咚的一声明晃晃的看到锅漏了,吓的吃瓜群众都是一激灵。不过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孙家记吃不记打,上回刚把他家给抄了,这又挑衅人家。”
“就是。人媳妇怀孕了,还去医院检查过的。那怀多长时间,医生肯定清楚。人家能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种。”
“孙家真坏,欺负舒窈没个完。”
“这是挑拨关系,苏向东要是不要她了,那她除了孙家还能去哪儿。是报复她呢。”
“孙家无耻无赖。”
苏向东砸完走了,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后也走了。孙家老两口看着这满地狼藉,想死的心都有。
“老头子,不是你说舒窈水性杨花,就算她怀的是咱家的也不要。咱们告诉苏向东,让他教训她嘛。这咋……这咋是咱得了教训?”
孙耀祖等事情结束才回来,这事情他觉得自己先不露面,以后也许还有其他机会。谁承想家又被苏向东给抄了,不由也埋怨他爹。
“我就说这事儿别再插手,管她怀的是谁的呢。反正这孩子咱不要,她愿意生就生好了。苏向东愿意要二手货让他要去,再漂亮也是二手的。你偏说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好了,又被那个男人给砸了。”
孙老汉之前一样不敢信,此时却是回过神来了。“别慌,别气。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得做个样子。我就不信了,有男人能容得下给旁人养孩子的事儿。你等着看,他肯定找机会让舒窈那个贱人流产。”
那母子俩眼睛一亮:“对哦。”
孙家将舒窈买进来,早就将她当自己家所有物。一个童养媳,她怎么敢的,居然离婚脱离孙家。还对外说孙家欺负她,她是被压迫的。
欺负你怎么了,你个童养媳不侍候我们你想干嘛。孙老婆子这些日子没了舒窈,那是又洗衣又做饭。而且开支了少了舒窈一个月那四十多块,不仅身体劳累,那更是心疼。一家人恨她恨的要死,宁愿自己受损也不想让她好过。
孙耀祖冷笑:“爹你说的对,我等着她跪下来求我。”
一对老的点头。舒窈那小蹄子敢翻天,决不能就这么放她过好日子。一个二婚头了,要挑拨多的是机会。苏向东在外表现的多护着她,不信心里没疙瘩。
挑拨过了,一家子竖着耳朵听隔壁动静。可一晚上什么都没听到,只闻到了好香的饭菜味道。对比下自己家的猪食,更让人没食欲了。
“这苏向东还挺能装。”老太婆给自己找补,生怕这爷俩又给她撂脸子。忽然听到对面好像有动静,赶快招呼那爷俩。
“快,快,对面好像有动静。俩人在争什么呢。”
12. 第十二章
一家三口齐刷刷的贴着墙根,俩老的做支撑,孙向东踩着他俩的肩膀爬在墙头。底下俩焦急的问,到底看到了什么。
“快说啊,在争什么呢,是不是说让她打胎?”老婆子这么猜想。
“是不是要离婚?”老头其实心底还是希望舒窈走投无路回来,家里少了她这日子真愁人。脏乱差,饭菜更是难以下咽。
孙耀祖不说话,院里的情景让他张口结舌。胸中不知道是酸,是涩,还是苦。到底是气愤还是嫉妒,还是什么,他说不清。
舒窈在家里自由自在睡的特别沉,所以她都没听到隔壁的动静。苏向东回家也没说,自顾自的去厨房做了饭。
蒜蓉油麦菜、糖拌西红柿、烧茄子、肉炒茭瓜、还有冬瓜汤。四菜一汤做的色香味俱全,他是舍得放料的。
他辛苦上班做饭,她就抢着去洗碗。整整一天也睡够了,今天完全没吐,身上也有精神。不能老是让他照顾自己,如果男人结婚不止要上班要做家务,还得多照顾一个人,她怕时间长了不利于夫妻感情。
“我来洗、”苏向东笑着,他老婆真的是被孙家给压迫太久了。被好好对待,居然还会心生担忧。本来是想说你回屋休息,结果发现有人扒墙头,他顿时改了画风。
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亲的舒窈都懵了,红着脸害羞的模样像极了芍药泣露。大眼睛水汪汪的不敢看他,却又在低头后悄悄不经意的抬头偷看他。
忍不住又亲了一下,胸腔激荡荡气回肠,从来没想到男女之间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也会让人如此心醉神迷。
他凑近她耳朵,好像嘴巴都要贴着。那姿态亲密的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爬墙头的人听到。
“你给我怀孩子,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媳妇乖啊,听话,回屋去休息。”
舒窈若不是多活了一世,都要被他弄懵了。他一贯不是这么轻浮的性子,怎么会忽然间如此。
“哦。都是为了孩子啊,那没有孩子你就不对我好了?”
二十三岁的年纪,正是鲜花盛放的时候。她长的明艳动人,噘着嘴冲他撒娇,虽然知道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故意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脏咚咚的跳。
有人给他制造机会,他自己当然要把握。顿时歪着脑袋,一下吻上那渴望已久的红唇。但没深吻,而是一触即离。虽然心里渴望到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但依旧十分理智。
“怎么会呢。你才是我最喜欢的,孩子都得排你后头。这辈子,只喜欢你。”
舒窈已经猜到肯定是隔壁孙家作妖,十有八九爬墙头了。他故意的,故意气孙耀祖的。可还是被他的亲吻和话语弄的心跳加快,脸红的好像着了火。忍不住瞪他一眼,但从孙耀祖这个角度看,那就是美眸娇嗔。
如清泉般的眼眸,眼波流转间风流妩媚,洁白整齐的贝齿轻咬着嫣红如花瓣般的唇,侧脸肌肤白里透红,像熟透的樱桃,漂亮的让人想咬一口。
苏向东被她不经意间的风情撩拨的几乎无法自持,定定神依旧揽着她,这回亲上的是如花的脸颊。
“乖啊,回屋去。睡不着就看会书什么的,就这么点儿事儿我三两下就干完了。”
舒窈脸上的热度持续,这回低着头顺着他的意思回屋。他没跟着一起进,在她进去后放下门帘。不经意的抬脚飞踹,被他自己放在地上的石子弹跳起射,准确击中墙头的男人。
“啊、娘呀、”
“哎呀,你小子干嘛。”
孙耀祖疼的往后仰,从父母肩膀上掉下去。老两口也因着那惯性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的吱哇乱叫。
“你个臭小子,你干啥啊你?”隔着一道墙,老两口没听到具体说什么。而且没有视觉的冲击,所以压根不懂孙耀祖此时的心情。
他脑袋被石子击中很疼,额头起了一个大包。摔的身上也很疼,能感觉胳膊肘子等处肯定淤青。可最疼的是心,他难受的要死。那么漂亮的媳妇,那原本是他的啊。
孙家人哎吆一下后都捂着嘴,此时一个都不敢出声。灰溜溜的跑回屋子,躲起来才敢询问。可孙耀祖不说看到了什么,气的咬牙切齿。
“舒窈、舒窈、她怎么可以……”
孙家乱做一团,好奇的要死一个劲的询问。隔壁的苏家,苏向东教训完孙耀祖后,抬腿进了屋子。
先将下午孙家作妖跟她说了一遍,接着解释到:“孙耀祖爬墙头,所以我……”
舒窈脸上的热度稍微下去了些,此时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你是想让他们死心。演戏给他们看,让他们别在作妖。”
“是有这个原因。”他想说我不是做戏,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靠近你都觉得心潮澎湃。可是,这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刚想着鼓足勇气,她此时开口了。
“那个,我去趟厕所。”
她急慌慌的走了,他顿时泄了气。伸手给自己一个巴掌,当然打的并不重。“苏向东,你怎么这么怂。这是你媳妇,是你媳妇。”
好吧,该说的还是没说出口。眼看外头已经是黑咕隆咚,她自己出去上厕所。他拿了手电出门,厕所门口等她。
“苏站长、”一个大姐从女厕那边出来。“不会是等媳妇吧?”
他点点头,“外头太黑了。”
“俺的娘啊,你这简直是把媳妇捧手心上。咋,怀个孕这么娇气?俺也怀着孩子呢。”
“什么意思?”他故意痞笑一下,“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想让男人接,你回去找你家那口子去。”
“我……”
女人被他怼的无言以对,哭笑不得的回了家。舒窈在里头自然听到了,一时间捂着脸。前世跟他做邻居近二十年,今生跟他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多月,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
表面看起来好像一本正经,却原来也有痞气的一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不讨厌,想了想也许他是故意如此。传给孙家耳朵里,我苏向东不是随便哪个都护着的。我媳妇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孩子。
好像给他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出来时面对他十分坦然。两口子结伴从厕所回家,让路过的人都不禁感慨,小两口感情真好。
她倒夜班了,晚上照例是他去送。“要不再请一个月假吧,就说你怀孕需要休息。”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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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已经不怎么吐,也没觉得不舒服。我上工月已经没了奖金,少七块多钱呢。”
他轻轻笑了,“我一个人的工资也够咱生活的,你身体最要紧。”
“真的没事。”一个颠簸,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前世她上班,回家还得洗衣做饭做家务,俩宝贝也没事。今生回家什么都不用做,吃的好睡得好,肯定会健健康康的。
上工月开工资,他将工资条连带钱票都给她。她将两人的和在一起,然后存一部分,剩余的全都放在抽屉里。家里买东西基本都是他,伙食标准也比孙家高,所以她预留的也多。
晚上工作一晚,翌日下班坐公交回家,巷子里听到一个消息。之前街道办了一个缝纫班,如今办不下去了,里头的缝纫机要处理。
当时办的时候她知道,是想为没工作的女性找条路子。可这个时代她太清楚了,双职工家庭都是能省则省。女性都会学习缝纫,买台缝纫机自己家里做,可以省下不少手工费。
“多少钱一台?”
“九十。这可是有□□成新的机器,比原价低了五十多块呢。而且不用票。俺家要不是没钱,我指定买一台。”
对,就是价钱合适不要票,大多数人也都是如此。没钱啊,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
她是纺织女工,前世认真学过缝纫技术。孙家一家子和她俩孩子的衣裳多少年了都是她来做,她手艺很好。
“郝主任,我买一台。”
她已经很低调,进去找了郝主任说这个事儿,但还是好多人都知道了。被一位大嫂笑着打趣她。
“舒窈,苏站长的身家都交你手上了吧?这缝纫机,说买就买。”
“是啊舒窈,你可真好福气,进门就当家。”
“不是的。”她开口解释。“我是先跟郝主任预定,等他回来再跟他商量。”
“那指定同意啊。谁不知道苏站长上厕所都陪你,怎么可能不给你买。”
她被说的有些羞,从这里出去时低着头。苏向东对她好像真的言听计从,家当也的确是都交给了她保管。没问过他的意思她就敢预定缝纫机,当然是明白他肯定同意。
只是换了一个丈夫,她的生活却是翻天覆地。重生归来她其实对孙耀祖是带着气的,所以之前那么配合他亲密。可如今想起这些点滴,心头却荡起层层涟漪。
吃了饭在家睡了一天,等醒来后苏向东已经把缝纫机给她买回来了。就放在堂屋窗台下,这里光线明亮适合做活儿。
“正好快立秋了,下个月发三季度的福利。买了布你自己做衣裳?”
她摸着缝纫机,冲他笑着点头。“嗯,也给你做。”
“好啊。我之前的棉袄破了,你帮我补一下?”
“给你做新的。”
“还得给肚子里的娃娃做包被、衣裳。不过不急,等你完全没反应了再说。要是不舒服可以让别人帮忙做,用缝纫机的使用权来交换。”
他温柔缱绻的望着她,目光中有期待有喜悦。她默默点头,心里同样软软的。他也惦记着这些针线活,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买了缝纫机,必要时用这个换别人帮忙。
13. 第十三章
周末,舒窈将买来的布料裁剪,准备给自己先做一件秋天的衣裳。她之前的春秋衣裳也就两件,还都打着补丁。她都会用绣花遮盖窟窿,可布料都已经酥了,稍不留神就会扯破。
今年跟孙耀祖结婚时是夏季,婆婆给她扯了布做了件半袖,秋季衣裳却是没有的。这回去供销社扯布,他一气给扯了好几块。可以做两身。她计划做一身宽大些的,等过些日子肚子就大了。
“媳妇,你中午想吃什么?”
她们单位是三班倒,采用的是轮休制。原本她是周四休息的,可他是周末休息,所以想办法给她调到了周末,这样两人就可以一起。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含笑叫她媳妇。虽然之前说过可以这么称呼,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随便什么都好。”
“那焖米饭、家里还有茄子豆角,我去买块儿豆腐,做烩菜吧。”
“好。”
她在屋里裁剪做衣裳,男人出去买菜做饭。路上碰到熟悉的人,都忍不住开口打趣他。
“苏站长,有媳妇了还得自己做饭啊?”
“是啊。娶媳妇不就是洗衣做饭的嘛。这娶了媳妇还得自己做,那还娶媳妇干啥?”
苏向东乐呵呵的,对大家的打趣不以为意。“你娶媳妇就为洗衣做饭啊?我不的。”
男人愣住:“那你娶媳妇是为啥?”
“为了和爱人一起生活。”
男人顿时傻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个小学毕业的大老粗,完全不懂这什么意思。
和爱人一起生活?爱人就是媳妇,那不就是和媳妇一起过日子嘛。和女人一起过日子,不图她洗衣做饭,那你图的到底是个啥?
苏向东也不多言,买了豆腐和菠菜转身回家。午饭做了烩菜,又给她单独凉拌了果仁菠菜。油炸的花生和菠菜拌在一起她很喜欢,花生可是十分有营养的东西。
“媳妇,吃饭了。”
他声音不小,隔壁的孙家都能听到。他就是故意如此,气死孙耀祖那个王八蛋。得知她可能怀了孙家的孩子,第一反应不是来找她求证,不是欣喜与孙家有后,反倒是想着挑拨他们夫妻关系。那一家子都坏透了,尤其是孙耀祖。
两口子正吃饭,家里来了客人。看到三婶颤颤巍巍的扶着墙进来,他赶快过去伸手搀扶。三婶之前跟他娘关系不错,她性子刚强。奈何没工作没经济能力,空有钢骨也只能低头。
“三婶,您怎么来了?”之前听三叔提过,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静养。
他扶着三婶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舒窈起身去给倒了碗热水。又给拿了干净的碗筷,正赶上饭点了顺带吃一口。
“侄媳妇,谢谢你。”
“三婶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
女人走了一路口干舌燥,端起碗吹了吹,喝了几口水才算缓了过来。舒窈主动给她盛了米饭,又给夹了菜。这时期粮食定量,一家家的都不够吃,能留客吃饭就是最大的热情。
“谢谢。”女人不好意思,可今儿个来她是豁出去这张脸了,再要面子的话命都要没了。当即端起饭碗吃着,喷香的米饭让她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三婶您慢些,锅里还有呢。”
舒窈这些日子不怎么吐了,这午饭他做的就多。想着晚上再给她炒一下吃,鸡蛋炒米饭她也很喜欢的。没想到三婶会来,倒是正好有多余的量。
一碗饭合着眼泪咽进去的,三婶今年不到六十,却是比后世七十的人看着都老。舒窈是多活一世的人,看着老人这样十分心酸。默默看苏向东一眼,你知道这什么情况吗?
男人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小时候他娘跟他爹忙,他经常得三婶照顾。一次发烧也是三婶发现,一下午用湿毛巾给他冰敷,让他及时退烧。
等三婶吃完放下碗,他这才小声开口问。“三婶,您这是怎么了?”
一提这个,老太又是伤心难过。但她很快止住,吸吸鼻子抹抹泪。“我从去年就一直肚子疼,一直拖着。今年疼的整晚整晚躺不下睡不着,你弟弟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是胆结石。”
苏向东对此不懂,舒窈却是听说过的。当即开口:“可以做手术,做了手术就能好的。”
女人点头,眼泪再次滴落。“医生也是这么说。可……”
她泣不成声无法再说,苏向东对苏家人是了解的,当即立马猜到。“三叔不愿意花钱?”
女人费力的点头:“孩子们也都说没钱。”
如果是癌症,那的确是人财两空,在这个都很穷的年代不治可以理解,因为根本治不好。可这只是胆结石啊,把结石取出后人就恢复了,是能治好的病。
“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得小二百、要做手术。”
二百块,这时期不是小数目。可三叔家俩儿子,大家凑一凑借一借,不一定就凑不够。虽说是背了债,可这是人命啊,能救怎么忍心不救。
舒窈手里是有钱,可她一个弱女子是不能随意显露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这个三婶不算特别了解,所以此时她看向苏向东。
苏向东也有些为难,如果这是他娘,那不用说肯定去医院治疗。可这是三婶,三叔的媳妇。三叔和大堂哥他都不想沾惹,万一手术出问题……而且就算没出问题,这可是二百块。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以后是要养一家子的。
给三婶治病,以后苏家会不会有什么事都找上来。他知道三叔和大堂哥什么德行,有便宜占一回,那就会一次次的想占,后患无穷。
就在两口子都犹豫的时候,门口听到动静,是三叔和他俩儿子来了。一进门听到苏向东说三婶的病,三叔当即就是一声叹息。
“大侄子你也知道,你三叔没本事。这些年能把孩子养大,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到如今还欠着几十块的外债。你看你三婶如今病着,你就帮帮忙,借钱先给用用。”
三叔家小儿子也开口:“向东哥,算我求您了,帮帮我娘。”
舒窈在一旁不吭声,这事由着苏向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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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家里是有钱的,要不要借要借多少他自己决定,她没意见。
苏向东在琢磨借多少合适,此时三婶做出了一个特殊的举动。“你们别在这假惺惺的,是不是打算借了向东的钱,在外在里落个好名声,实际这钱你们根本不会还。”
“娘,你咋这么说?”
三叔恼羞成怒:“你是死女人。这是给你借钱看病,你还敢拆老子的台。那你就别看了,等死吧。”
三婶抹把泪,眼眸中并发的是求生的渴望。她对这父子仨看透了,目光冷冷的朝俩儿子身上看去,兄弟俩都低下了头。
“向东、三婶的确是想让你帮我看病。不过,我没那么无耻。我是想着,你媳妇怀了孩子,明年就要生了。她自己也是有工作的,那孩子没人照看。你看这样行嘛,你帮我治病,我余生就帮你们带孩子做家务。好不好?”
三婶不到六十呢,除了这个胆结石身体还是挺好的。苏向东他们的确需要一个人帮忙照看孩子,三婶是个合适的人。既是亲戚不会惹人闲话,说资本家雇佣什么的话,又让人放心。
苏向东转头看向三叔:“三叔您觉得呢?”
“哼、死了也别找老子。”
苏向东叹口气:“那这样吧。三叔您跟我签个字据,三婶看病的钱我出了,三婶帮我照看两年孩子。”
舒窈在一旁默默微不可见的点头,她正愁这个呢。她怀的不是一个,是一对。虽说俩宝贝很好带,可也得有人带不是。
前世是公婆帮忙带,她工作下班回家带,两头忙。今生没公婆,她也不想丢了工作。雇人会被说闲话,还是家里亲戚帮忙最合适。
三叔还在犹豫,小眼睛咕噜噜转动,好像在盘算是不是吃亏了。三婶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伤心啊,她自己找的方法自己来做,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们有什么不乐意的,又不用你们做什么。”
大儿子此时嘟囔一句:“您做手术不用我们照顾啊?”
小儿子也附和:“就是。我们都得上班,不得我爹同意,他来照顾嘛。”
三叔慌忙摆手:“这是你们小辈该尽孝道,老子可不会啊。”
“我们都上班,孩子他妈得照顾孩子,哪有时间照顾?”
苏向东气的咬牙,三婶同样一脸心凉。她这都是生的什么玩意,当时怎么就没扔河里淹死拉倒呢。
“行了。三叔给我签个协议,手术当天签手术知情同意书,其他的你们不用管。我来照顾。”
三婶老泪纵横,哭的不能自已。舒窈递给她毛巾擦泪,伸手摸摸自己肚子。乖宝好好长啊,妈妈给你们找到照看你们的人了。是个很好的奶奶。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三叔不签也不行。不签外头人会说他冷血无情,舆论就能淹死他。当即签了侄子写的条约,放下笔气呼呼的走了。
那俩儿子一看也跟着走了,小儿子一路叹气。老娘原本是帮他看孩子的,如今老娘病了需要手术,他不愿意给做。老娘自己跟堂哥做了交换,以后是帮不了他了。
14. 第十四章
三婶坐在那里抹眼泪,她在肚子疼的毛病半年多了,一直都没人管。今年给小儿子家带孩子,她白天得看孩子,晚上没法躺下睡觉。实在是受不了了,跟儿子说了几次,儿子才带她去了趟医院。
一听得手术,需要二百块,一家子顿时推三阻四。老头子说还欠着债,大儿子言辞闪烁,那意思你给老二看孩子,得让老二出。小儿子说没钱,俩人挣的少,只够生活。
她站在河边好久,最后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啊,她一辈子辛苦,最后落这么个下场。若是绝症她没二话,老天要命谁也没办法。可这明明有救啊,她真的就不值这二百块嘛,她不信。
跟苏向东说好了,老头子和儿子都走了,她自己抹了眼泪给自己打气。她要活着,她就不信她自己活不了。
“向东,我来洗。”
三婶起身到厨房,苏向东用胳膊阻拦。“三婶,你先去屋里休息吧。我洗了碗咱们去医院。”
“今天就去?”
“既然可以治疗,当然宜早不宜迟啊。”
“向东、”女人哽咽难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生辛苦,晚年生病了,居然是丈夫的侄子给她出钱看病。
“三婶您别这样。”
三婶擦干泪,看舒窈过来了,伸手拉住她。“侄媳妇,三婶实在是无奈了,这才……你放心,我只要还能动,我就在这儿给你们带孩子。你们上班,我给你们做家务。”
“三婶您别难过,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大概自己淋了雨,就想帮别人撑把伞。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也能得到最需要的回报,这钱出的值。
省医院当天入院,苏向东给交了费用。检查之后三天内安排手术,他给三婶留了五块钱。
“不,我怎么再要你的钱呢。”
“拿着,这是手术前你吃饭的钱。我得上班,没法一直在这儿陪着。”
原以为三叔家不出钱,怎么也会来看望一下吧。结果三天一个人都没来,就连三叔这个老来伴都没见人影。
插了胃管要进手术室了,三叔才姗姗来迟。他是家属,得签署手术同意书。签了字看人进了手术室,他在外还小声嘟囔。
“好好的咋得了这个病呢。小孙子没人照看,儿媳妇让我看呢。我哪会看孩子,我连饭都不会做。”
舒窈在一旁听的噎心,忍不住开口:“三叔,家里养的牲口病了也得给它看病吧?不能光使唤对不对。”
三叔被侄媳妇一噎,缓了一下才开口。“不是不给看,这不是没钱嘛。”
“那就只说没钱的事儿,别说那些抱怨的话。人吃五谷生百病,何况这病是可以治疗好的。她都已经给自己寻了生路,难道她就该在家里等死你们才安心。”
“侄媳妇,话不是这么说……”
苏向东冷哼打断:“不是这么说是怎么说?她在里头做手术,仨孩子一个都不见。怎么,那仨是吃风喝空气长大的?三婶的母乳都喂了狗。”
三叔低着头小声嘟囔:“都忙,都忙啊。”
苏向东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说,对自己孩子如此纵容,对陪伴一生的老伴却冷酷无情。她生病了不心疼,反倒嫌弃她添麻烦。
他拉着媳妇到远处坐下,跟那种人在一起不够生气的。拧开水壶给老婆喝水,等她喝完又拧好放起来。
“别担心,三婶不是他这样的人。小时候我生病我妈单位有事,是三婶照顾的。她那人其实挺刚强,奈何没工作手里没钱。”
“我没担心。”不就是二百块钱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手里一共有小一万呢,怎么也做不到眼看着不帮忙。至于三婶帮不帮她照顾孩子,到时候再说。
对人不抱期待,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反正自己做的事儿问心无愧就好,她前世也是如此。也许就因为这样,所以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不至于憋屈死。
手术快结束的时候,三婶几个孩子终于姗姗来迟。俩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最大嫁的不算好,站在那里不住气的抹眼泪。
“向东,谢谢你。”
苏向东对堂姐点头:“没事的,都是一家人。”
“我能在这里照顾我妈半个月,就是这钱……”她是真没钱,借都借不到。丈夫不正干丢了工作,她一个临时工一个月二十来块都不够吃饭的。养活三个孩子,家里欠了不少债。
“姐你请假了?”
“嗯。”母亲手术,她没钱总得做点儿什么。至于家里少半个月工资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很快手术结束,大夫说一切顺利,大家顿时放心。那兄弟俩看了一眼转头走了,苏娟留下来照顾母亲。
苏向东带着媳妇也回家,下午晚上都可以休息,她拒绝了他给她请假的提议。
“不是说今天站里有事儿嘛,你快走吧。医院那边有堂姐,我从现在开始睡到上班还有十多个小时呢。什么都不耽误。”
“好吧。”晚上回来再看,她要是精神好就去,精神不济再请假。
舒窈到屋里去睡觉,因为没人吵所以如今她白天睡觉也很踏实。一觉睡醒天都黑了,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坐起来伸个懒腰,这种连续的深睡眠真的让人十分舒服。
苏向东晚上做了饭已经给医院那边送去,三婶醒了状态很好。他买了只鸡准备给炖汤,三婶这个病人可以吃,主要是给媳妇补补,她怀着孩子辛苦。
“我晚上把汤炖好明天给送去,你回来记得吃。”
晚饭是茭瓜鸡蛋饼,花生小米粥浓香好喝,还给她现拌了一个黄瓜下饭。“三婶几天可以出院?”
“医生说再过三天就可以。我跟三叔说过了,老头说他不会照顾。我干脆说接咱们家来。把东屋收拾好给她住,医生说有半个月就能自理。做饭有我呢,不用你操心。”
“好。”
顺心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三婶出院住进了东屋。堂姐在这里住了几天,发现堂弟家伙食是真好。不愧是管着粮油副食的。而且他对自己媳妇那是真舍得,鸡蛋牛奶就不断。
“娘,你以后在向东家,我觉得比在我二弟那儿好过。不止粮食宽裕,主要是向东这个媳妇真好。温温柔柔的,从来不挑三拣四看不起人。”
三婶点头:“是啊。给我炖鸡汤,又让我吃鸡蛋。”说着三婶忍不住流泪。“比你大嫂和弟媳都对我好。”
“娘你别哭。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他们俩没个老人帮忙,正好你给带孩子。”
“是,我就是琢磨来琢磨去,实在没办法了想了这么条路。”
“娘,对不起……”
“没事。”女人拍拍闺女。“娘知道你过的艰难,摊上那么个男人。”
等苏娟走了后,三婶已经可以简单的做饭。熬粥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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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话下。她闲不住,看舒窈准备给孩子做衣裳,当即就拿了剪刀她来动手。
“我针线活儿不错,你说咋做,我来弄。”
“三婶,家里有缝纫机,用那个更快。”
“是嘛,那更好了。”
舒窈很喜欢她,她不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自作主张,做什么都会跟她商量。做衣裳也是舒窈说做什么样子,她就按照那个来。
等夏去秋来天气凉爽,舒窈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她换上了宽松的衣裳,女人一旦怀孕体态会变的不同,虽然还不是特别大,但一看就知道是孕妇。
三婶如今在家里洗衣做饭,甚至包揽了针线活。她做的衣裳还不错,给肚子里俩宝贝都准备了,包括包被和尿布。
“窈窈、”她把小被子拿给舒窈看。“你看看,这厚薄合适吗?”
舒窈伸手摸摸:“正好。他们俩三月左右出生,天气会越来越暖和。”
“是。”三婶在里间炕上做活儿,这边地方大更方便。舒窈今天不上班,俩人坐着聊天。
“窈窈、向东睡觉那么不老实吗?”
舒窈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家里的事儿你能瞒得住外头人,但你瞒不住一个每天一起生活的,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可不。一脚差点儿踹我肚子上。我俩都被吓坏了,他抱着被子到外间住。”
三婶呵呵笑。“男人啊,不管外表看着多细心体贴,有些地方就是粗狂。”
“可不是嘛。”
苏向东对不起,只能你背锅了。晚上等他下班回来,她拉他进里间小声的跟他说了这事儿。
“三婶要是说起,你可别说漏嘴。”
“好,知道了。”
“对不起、”
“媳妇、”他及时打断她。“都跟你说了,我们是两口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傍晚光线已经非常暗,屋里就能看到个影儿。可两人因为说悄悄话所以靠的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明艳的五官、绵软的嗓音、加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不禁心驰神摇。
脑袋往前一凑,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舒窈被他亲的愣了一下,鼻翼间是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她不禁红了脸,大眼睛嗔他。
“你干嘛呀?”
“太喜欢了,忍不住就亲了一下。”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厌恶不喜,所以得寸进尺。“你要觉得不公平,那我也给你亲一下。”
他指着自己的脸颊,舒窈被他逗的脸颊更红。心里有些羞恼,明明她才是多活一世的那个人,怎么每次都被他逗的害羞不已。
哼,亲就亲。你是我男人,我亲你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当那温柔的吻落在脸颊,呼吸间满满都是她香甜的气息,苏向东愣了一下才回神,伸手将人给抱进了怀里。
“媳妇、”心神激荡,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抱着轻轻呼唤。这是他老婆,他心爱的女人。
“哎呀你放开,等下三婶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我抱自己媳妇谁也管不着。”舒窈不在挣扎,就任由他抱着。甚至还伸出手搂住他脖颈,两人距离特别的近。
“媳妇,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厚脸皮,谁喜欢你了。”嘴上这么娇嗔,柔柔的像是四月的雨。实际却是伸手揽着他,暗夜里又偷偷亲他一下。
15. 第十五章
“向东、窈窈,吃饭了。”
“哎、马上来。”
苏向东本来都已经要动作了,被三婶一声喊给打断,媳妇从他怀里起身,飞快的打开门出去。
夜里的灯光下,她双颊坨红,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水。眼尾处带着淡淡的红,满脸都是春色。
三婶笑着去端饭,侄子两口子感情真好。她来这一个多月了,就没见过两口子吵架拌嘴。之前侄媳妇孕吐过去后胃口大开,大半夜的忽然想吃鸡腿。向东大晚上的去找了鸡来,现杀现给她烧。
她也活了快六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宠媳妇的。听说隔壁孙家还作妖,说舒窈肚子里的孩子是嫁给他之前就有了。
啊呸、你见过哪个男人对怀着旁人孩子的女人这么好的。这明明就是爱媳妇,因为孩子更加爱媳妇。
舒窈有一点不怕人看穿,就是现在她和苏向东的关系其实十分暧昧。两人之间有时候互动特别有爱,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喜欢、心疼。就这状态,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真实情况。
他用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给她免除了上大夜班。如今只需要上早班和中班,不用大晚上的熬夜。
今天是周末休息,他本来也该在家的。不过站里来了一批货,他不放心过去看着卸货。媳妇被三婶喊走了,他一个人在屋里深呼吸好几次,才算压下那强烈的生理反应。
晚上在外间吃饭,他在媳妇对面坐下。抬手递给她一块儿烙饼,两人不说话,但那眉眼间的风情流转,任谁也不会觉得他俩是假夫妻。
翌日上早班,她挎着的袋子里放着她最近爱吃的萝卜。生萝卜切成条,蘸着三婶给腌制的酱料,她最近迷上了这个味道。
“舒窈,感觉你肚子能看出来了。”许姐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哎呀,满脸都是母性的光辉,越发温柔了。”
舒窈笑笑没说什么,伸手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都说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苏向东如此照顾她,每天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回家有现成的吃,针线活都有人做,她一天天啥心不操,可不温柔嘛。
下午下班她骑车回家,院里看到了熟悉的人。三婶和她小儿子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小儿子怀里还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娘,你就帮我带带孩子吧。我们俩实在是弄不了,带着孩子怎么上班?”
“我没做手术的话,现在估计离死不远。给我治病你说没钱,如今看我好了又想拉我给你当牛做马?老三,你怎么好意思的?”
“不是,娘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你做事难道就好看?”三婶如今是豁出去了,能眼看着她能救却不救让她等死的儿子,她只当没有。
“赶快走吧。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我没对不起你。”
“娘、”老三总算还有些羞耻心,知道自己不给母亲出钱治病是理亏。但他开口,依旧是给自己辩解。
“我们刚结婚没多久,你知道的。家里钱都在他妈妈手里,她说没钱,我也没办法。”
“老三啊、”女人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听媳妇话,你不愿出钱给我治病。我不怨你。真的。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听你媳妇的。给我治病她说没钱你就两手一摊把我晾着等死,看我好了她说让我带孩子,你就抱着来找我?你怎么好意思的?”
三婶也不是那软的,自从手术后恢复如初,她就更加气的不行。原来这病真的如医生所言,做完手术就能跟正常一样。二百块钱,她差点就因此丧了命。让她怎么能不怨。
老三被母亲毫不留情的怼了一通,尚有羞耻心的他脸上发热。今天的确是媳妇让他抱孩子来的,他想着母亲如今也不用给堂哥带孩子,就给自己顺带看一下。没想到母亲一通怼,一点儿面子没给他留。
老三被怼的灰溜溜抱着孩子走了,门口和舒窈擦肩而过,两人都没说话。他抱着孩子回家,进门跟媳妇就吵了起来。
“你娘不给带孩子,以后老了不要找我养老。”
“呵、”老三冷笑。“我娘之前病了,那不就是生老病死嘛。她指望上你了吗?”
一句话,女人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无理没说的,她开始抱着孩子哭。老三不理她,爱哭你就哭吧,不是谁哭谁有理。什么好处你都想占,反正我是没脸再去找我娘的。她生我养我,她不欠我的。
舒窈对此一句话没问,好像压根没听到这一出。三婶在这儿尽职尽责,她们相处的非常好。老人有时候帮着给苏娟做点儿针线活儿,她是没意见的。孩子没生呢,家里事儿并不多。
“窈窈、来试试我给你做的鞋。”
钠的千层底,给她做的深口的布鞋。三婶手艺非常好,鞋子合脚又好看。“好合适、三婶你手好巧。”
“这有啥的,我一辈子就是做这个的。唉,可惜啊,干了一辈子人家都觉得没价值。不如有个工作,挣钱才是硬道理。”
舒窈点头,对此深以为然。事情还真就是这么个理,你在家里累死旁人看不到,但你工作的话,你有经济收入,你就有话语权。所以她决不能丢掉工作,哪怕怀着孕辛苦也得坚持。
“啊、”
俩人正说话,忽然见听到隔壁孙家一声吼,听那声音应该是孙耀祖。舒窈朝那边看了看,皱着眉暗自骂一句。有病是不是,好好的吼什么?
吼什么,当然是惊讶的完全不敢置信。孙耀祖没想到一朝重生回到年轻时,可他老婆居然跟他离婚了。家里他娘做的饭像猪食,且他老婆改嫁给了隔壁的苏向东。
“苏向东一辈子单身。先是误诊女朋友吹了,灰心了好多年终于接受相亲,结果又遇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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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这个也跟他划清界限。就这么倒霉的人,他居然娶了我老婆?”
孙母听到儿子气呼呼的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心里担忧的不行。“儿子,你这说的什么啊?苏向东误诊,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如今那个贱人舒窈还怀了他的孩子,听说是双胞胎呢。”
“什么?”孙耀祖一下子更加更加炸了,在院子里来回的转圈。“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孙耀祖崩溃了,完全不能接受。他飞快的拉开大门跑了出去,隔壁不远几步就到。因为三婶在家,所以家里如今的街门白天都是不插的。
他一下子推门而入,三婶率先从屋里出来。“唉,唉,孙耀祖你干啥呢?”
孙耀祖伸手扒拉她:“你走开,我要找舒窈。”
舒窈如今差不多五个月了,肚子已经非常明显,比普通怀单胎的要大一些。她今儿穿着件宽大的列宁装,浅灰色的衣裳很多人驾驭不了。但她五官娇媚明艳,穿这个有特别的知性美。
“你又要干什么?”之前不是都收拾服帖了嘛,这怎么又上门,想被揍了是不是。
隔着几十年的时光,他再次看到她年轻的容颜。他一下子愣住了,她年轻时居然这么漂亮嘛?
印象里浑浊耷拉的眼睛,如今看起来水润饱满。皮肤怎么那么好,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弹嫩紧致,让人想亲一下。触感一定非常好,像是Q弹的果冻。
“窈窈、”他一副看背叛者的目光,痛心疾首。“你怎么能改嫁他人呢?你是我媳妇,从你进孙家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啊。”
“你给我闭嘴。”舒窈看着他就像看神经病,一句都不想多听。什么一体,姑奶奶又没跟你绑定,怎么就一体了。
“我们早就离婚了,你再这么纠缠,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孙耀祖亲耳听到她冷酷的话,摇着头完全不敢信。你那如玫瑰花瓣漂亮的嘴唇,怎么能说出冰雪般的话语。
“媳妇、”
“闭嘴。”舒窈打断他,气的转身寻找笤帚。没找到笤帚,随手从厨房拿了个锅铲出来。
“滚,马上给我出去,不然我真喊了。”
三婶已经上手去拉他:“你这男人怎么回事,都离婚这么久了,老跑人家来打扰人家干啥。赶快滚,不然等向东回来非揍死你不可。”
孙耀祖被她推的踉跄,面对这样的情况那是欲哭无泪。他使劲巴着墙,怎么也不愿离开。
“媳妇,媳妇、舒窈、你怎么能跟我离婚呢?”
舒窈不搭理他,想着把人赶走就算了。实在不行让老公揍他一顿,这人就是欠揍。可接着孙耀祖的话,却是让她顿时惊的瞪大了眼睛。
“舒窈、媳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气我也不能带着我们书华书晴另嫁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