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文女主是社恐》
1. 第 1 章
时值仲春,百花秾艳盛开,有地皆秀,无枝不荣。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水汽滋润下,今日的公主府可谓是花影摇坠,葳蕤一片春色。
艳极的花大片大片绽放,浓郁香气似乎要充斥整片天地,然而在疏落的一处,却有一人坐在那里,远离尘嚣。
摇曳树影下,桐秋侍立一旁,小心地觑了一眼桌前之人。
这是宁国公的幺女池潆,亦是宁国公府一月前寻回的走失十三年的宝贝千金。
眼前少女正坐在石桌前,枕臂趴在上面,如瀑的柔顺乌发垂落在娇小身躯上,发髻上的粉白发带被微风吹起来,在空中飘了半圈后落在桃粉色的襦裙上。
她枕在桌上,遮蔽了大半张脸,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露出其下清凌凌的透亮眼睛,偏圆的双眼线条柔和,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她眼睛望向一处,却并没有聚焦,像是在和虚空中的人对话。
只是露出一双眼睛,便已经灵动非常,嫩得要掐出水,被她这么看一眼,仿佛世界都鲜活了。桐秋心想,她家姑娘当真是比枝头新绽的花还要俏丽。
就是这性子有些古怪,不爱见人,连赴个宴都躲在角落。今日可是长公主亲手操办的宴会,上京无数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会来参加。
姑娘也不和那些名门闺秀结交一番,再不济,也可以去相看一下未来夫婿。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一个人早早来,躲在这处没人的地方。
池潆自然听不到桐秋的这些心理活动,此刻她正在和脑海里那个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更确切地说,是那个东西在单方面地和她说话。
池潆听了半天,琢磨了许久才开口,她表面淡定地问:“系统,还有多久?”
系统翻看了一下信息,忙道:“再等等,再等等。”
池潆胳膊被靠得有些麻了,她撑着脑袋起来,看向天际逐渐显露的明日。
宴会马上就开始了,还要等多久?
她一方面焦急任务目标迟迟等不到,一方面又焦虑即将到来的任务。
今日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亦是她和她的“男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此事说来话长。
一月以前,她因出了意外即将死在病床上,谁知在弥留之际,她却听见了一声机械的电子音,被一个自称“016”系统的东西给绑定了。
当时,在一股巨大的引力后,一粒粒光点浮光掠影般从她面前掠过,一阵头晕目眩后,它们奇异地交织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彩,这些色块又很快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场景。
场景顿时鲜活起来,耳边声音放大。
再一睁眼,她竟变换了服饰,出现在一个古代的马车上。
016系统就在这时在她的脑海里开始说话:“宿主,欢迎来到小说世界。我是来自小说系统局的系统016号,本系统联系小说与小说世界,会根据小说创造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你是这本小说世界的女主,检测到本世界能量波动,系统为了成功构造小说《穿越后我救赎了美强惨》的世界,会亲自协助你救赎男主,走完剧情顺利和男主he。
“宿主将发散您身上热烈的爱意,攻略男主,救赎他感化他,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道光!宿主,你准备好了吗?”
池潆:“等等……”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池潆的脑子里立刻闪过无数个小说中的语句,这些黑字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又轰然炸开,化作一幅幅生动的情景,迅速在她眼前掠过。
身为开朗小太阳的她,从异世界穿越过来,遇见了身世凄惨的美强惨男主,用自己身上的光逐步温暖了他的心,将他从阴暗中拉了出来,并且成功救赎了他……
池潆来不及斟酌语句,惊恐到破音:“你是不是绑错人了?”
她试图理解脑中画面上那个开朗乐观的人为什么长着她的模样,她晕乎乎地说:“我是这本小说的女主?我?小太阳?”
可她,明明是个社恐啊!救命啊,能不能管管她的死活!
作为一个社恐,她能不社交就不社交,能不开口绝不多说一个字,小太阳这个词不能说和她不搭,只能说跟她天差地别。
系统闻言,漫不经心地扫描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道:“什么?!”
脑海中那个电子数据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了,小光团晃来晃去的,焦急地反复比对数据:“怎么会这样!”
它明明绑定的是这本小说的女主,怎么可能会绑错!连人设都搞得天差地别!难道说是因为这个世界能量不稳定的原因?
更绝望的是,绑定了女主后就不能更改,除非走完所有剧情它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光团绝望又无助地停了下来,似乎在悼念自己逝去的年终奖。
它悄悄看了一眼马车中端坐的静美少女,握了握并不存在的拳头——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它小心翼翼开口:“宿主,你能装一下小太阳人设吗?”
池潆:“?”
她闭了闭眼:“你不如让我去死。”
事情发展太过玄幻,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竟然会传送到一本小说中,还成为了一个小说中的女主,还是那种乐观开朗的阳光型女主。
好在系统及时上报这个bug,她不需要维持人设,只需要走完几个关键剧情点就行了。
考虑到她本人的性格原因,还贴心地准备好了每次任务需要的台词,她只需要照着脑子里一字一字放映的字幕读就可以了。
池潆上辈子死在病床上时疼入骨髓的痛至今仍然难以忘怀,什么死之类的话都是玩笑,既然有一个机会能够活下去,她当然是想好好活下去。
更何况,系统承诺,若是顺利完成剧情构造世界,会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回到现代。
池潆就这么可耻地被它说得心动了,答应了系统走剧情。
于是就这样生活了一个月,系统终于颁布了第一个任务:
去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完成与男主的第一次见面。
后园假山旁,池潆坐在石桌前枕头趴着,竹影摇晃,林间鸟雀啁啾,才下了雨,鼻间空气都是清新的,不远处女子们的调笑声隐隐约约传来。
她不喜人多的地方,便寻了这处假山后的石桌,借由错落的地势,来往人很难发现她,她打算任务完成后便借由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系统还在对她单方面没话找话说:“宿主,这个时期的男主被人欺负,没有人帮他,所以你只需要表达一些善意他就会记住你了,整个任务不会太难。”
系统为了任务完成顺利,将男主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她听,池潆听了后,不禁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男主,生命力顽强得像个蟑螂。”
幼时,他的母亲和情人私奔,父亲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动辄打骂他,虽是将军府少爷,过得却不如一个下人。后来因为家族谋反,贬为贱籍,沦落到长公主府上,每日做些劈柴挑水最低贱的活计,人人可欺,人人可辱,受的伤不比从前在家里多。
那叫一个命途多舛,能活到现在也属实堪称奇迹了。
也难怪他会对阳光善良积极乐观又有活力的女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了。
只可惜,她不是那个女主,她就是个被绑错来走剧情的工具人。
池潆身边候着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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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犹豫几番,开口催促:“姑娘,还有两刻钟就开宴了,您看……”
池潆慢吞吞地起身,理了理自己坐皱的裙子,不情不愿地抬步往前。
她从此处寥落无人的地方走出去,不多时便见到了不少人影,他们见她脸生,虽生了张娇俏可爱的脸蛋,但唇角平直,眼神平视向前,冷着一张小脸,瞧着就不是好接近的,经过之人都望而却步。
因而,人来人往,无一人和她攀谈。
池潆在思考。
她还在脑海中反复演练要对男主说的台词,她走神思考时,却没看到眼前闪过一个人影。
花蝴蝶一样的姑娘猛然向她扑了过来,头上的步摇因她大幅度的动作不规则地摇摆,金灿灿的,被阳光反射得晃眼睛。
她亲昵地挽住池潆:“你就是才回京的池小姐吧!”
池潆不知道她怎么认出她来的,他看着被她拉着的胳膊,不自在地想要抽回,这位小姐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抓住了手。
池潆偏过头,疑惑不解。
好在身旁的婢女桐秋看见她迷茫神色,上前低声对她道:“这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受宠的五公主。”
池潆微微弯唇,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嘴边陷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借机抽走被她揽住的胳膊,飞快地福身问好:“公主殿下。”
萧凝玉摆手,很快又揽住了她,池潆抽手未果,便只能任由她抱着,几番考虑后,她尴尬道:“殿下有事吗?”
萧凝玉眨眨眼,说道:“没有什么事呀,只是我见你格外亲切,看上去就与我投缘,便想与你结识一番,你不知道这赏花宴有多无聊,你陪我说说话呗。”
为什么要结识她……
池潆认真想,对方身为皇室公主直接拒绝的话自己恐怕会得罪她,但是她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到时候这个公主会不会又觉得她不近人情,然后又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
她硬着头皮道:“这里还有别的人,殿下不如……”
话音未落,她的脑海里便突兀响起一道尖锐中带着激动的机械音。
“叮——”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请宿主立刻前往!”
*
竹林深处,一群小厮聚拢在一起,拿着手中棍棒,毫不留情地一棍棍打在了下面那一团黑影上。
“啧,不愧是奸臣之子,骨头里流的就是低贱的血。”
“这次偷的是银两,下一回说不定就杀人放火了,你这罪奴早就该死了,也就是圣上仁慈,才能让你这个贱人还留有一口气。”
“我看他这种人就该砍去手脚,做成人彘,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黑影挣扎着伸出手,不甘心地说道:“我没有……”
小厮呵斥道:“还敢顶嘴!”
他一脚踩上少年的手,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少年还想反抗,被旁边的几位小厮按住,乱棍更加用力捶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下立即淌出鲜血,黏腻的血一滴滴浸入土壤。
他浑身颤抖,整个人被欺负得狠,身上粗布衣服破开好几道口子,破裂的伤口汩汩流血,他承担着身上的闷棍,却紧咬下唇,一声不吭,满是倔强。
瘦削的右手哆嗦着抓着地上的草根,野草磨着虎口的一道陈年长疤,被血水汗水沾湿的刘海凌乱搭在前额,遮蔽了一双阴郁的双眼。
身上的棍棒还没停下,晏元珩抬起眼眸,手下用力过猛扯断了草茎,不知名野草在他虎口疤痕处划出一道血线,他并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远方行色匆匆的一抹倩影,唇角无声牵起。
她终于来了。
他的……女主。
2. 第 2 章
竹林深处幽静少人,竹叶被风吹得沙沙轻响,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系统:“宿主,男主就在前面,赶快勇敢前去拯救他吧!”
池潆没有立刻上前,她摸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身,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人压着打的少年:“那个被压着打的是男主?”
她站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隐约瞧见有一群人将一个人按在地上打,光听那棍棒落在皮肉上的一声声闷响就知道有多疼。
脑海中的小光团上下晃悠表示点头的动作:“根据小说剧情,您现在需要立马上前,大声阻止他们,并说出台词,将他们赶走,将受伤的男主拉起来,给他递上伤药,超简单的!”
系统将这一段的剧情描写和台词传送到池潆的脑海中,池潆只扫了一眼,手臂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现在又后悔答应系统了。
这女主果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让一个社恐走这种救赎剧情实在歹毒!歹毒!
形状圆润的双眼快速眨动两下,她心虚地问道:
“我真的要去吗?按理来说,他是男主,应该不会被人打死吧?要不再等等?”
而且那么多人围在那儿,她真的要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说出这些羞耻的台词吗?
系统看着不远处脸色愈发苍白的男主,连忙道:“宿主,你再不过去,说不定本书男主真的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人乱棍打死的男主。”
池潆借着竹干缝隙瞧了瞧,少年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身体起伏逐步变小,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断气了,羸弱的身躯下淌了一地的鲜血。
她咬咬牙,实在不忍看见这样惨的景象,心一横,终于艰难上前。
算了算了,就当和空气对话了。
*
小厮们打累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其中一位用袖子拂去汗水,看向气息虚弱的人,说:“这……不会真的将人打死吧?”
“打死就打死,反正一个罪奴,谁在乎他的性命?到时候,说是不小心失手打死的不就行了?”
领头的小厮撇撇嘴,继续道:“谁让是他做错事在先……”
“住手!”
话音骤然停下,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厮们一齐转头。
只见远方,一名少女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她脸色紧绷,小厮们看到后显而易见地神色慌张起来。
池潆气势不足地扫视了一圈眼前之人,面色苍白,提着一口气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他犯了何错需要你们苛待至此!”
根据系统给的剧情,那位从异世穿越而来的少女此刻应该是正直凛然,热烈似火,看见这样的情景,她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地指责这群小厮。
池潆察觉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后,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如今是尴尬得发抖。
手心里渗出汗水,她盯着地面上一点,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忍住跑开的冲动,念出自己的台词:“当今圣上以仁治国,仁爱于民,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在此欺负一个小奴!”
那些小厮看见她的装扮,知道她身份尊贵,说不定是哪家小姐,几人怕惹祸上身,对视一眼,连忙丢下手中棍子拔腿就跑。
池潆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她迟迟未听见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一时耳边寂静。
于是她看向趴伏在地的少年。
他看着年纪不大,乌发高高扎成一束,本该是少年气十足的发型,在他身上却显得死气沉沉。此刻头发搭在地上,与泥土砂石混杂,整张脸也贴在地上,脏污得看不清,但能依稀看出优越的轮廓。
他看上去好像没有呼吸了一样,难不成真的被……打死了?
她不就晚了那么一会儿吗,男主的生命力应该没有这么脆弱吧。
池潆缓慢蹲下身,想要探探他的鼻息,然而那只颤颤巍巍的手才刚递出去,就猝然对上一双凌厉眼眸。
寡情冷漠,深沉怨毒。
她被吓到,噌地一下起身,险些因为没站稳跌倒在地。
她胆战心惊,心脏急速跳动,赶忙又看了一眼,只是如今那双眼睛里只含着破碎无助,全然不见方才之神色,她怀疑那只是她的错觉,按照系统给的人设,他应该是虚弱至极可怜至极。
池潆连忙戳了戳系统:“任务完成了吗?”
寂寥的竹林深处,少年浑身是伤,他坚强地撑着地坐起来,靠在竹干上,身上尽是脏污和血液,他喘了两声,问道:“是……姑娘救的我?”
与此同时,池潆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第一个剧情点顺利度过!”
还好还好,任务完成了,池潆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按照原文,此时她应该上去嘘寒问暖安慰一番,可池潆顾不得那么多了,听到任务完成的声音后,几乎看都没有看那受伤的少年一眼,连忙离开。
晏元珩抹去唇角的血,虚弱抬手道:“多……”另一个“谢”字还未脱口,他向前抓了一手空气,不解地看着池潆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味,晏元珩慢慢敛了笑,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让他感到并不好受。
他回想了一番书中所记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眼中难得生出了疑惑。
*
池潆:“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她现在回想起自己在一群人面前说出那些话后仍然觉得不自在,不过她装得应该是挺不错的吧?看上去气势也有模有样的。
系统赞不绝口:“非常棒宿主!按照这个表现,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合力构建这个世界!”
池潆听着夸奖有些飘飘然,她又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男主那一眼,心知那并非错觉,她问:“你有没有觉得男主有点奇怪?”
系统还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喜悦中,闻言“啊?”了一声,回答:“没有啊,怎么奇怪了?宿主你有什么发现吗?”
池潆想了想,她正欲开口解释自己看到的情景时,不远处婢女桐秋向她而来,着急说道:“姑娘,奴婢可算找到你了,马上就开宴了,您跑去哪里了?”
池潆没有回答,只能任由她带着去了宴会上。
原本是想着宴会完成后装病离开的,现下也不能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赴宴,找到自己的坐席坐下。
她一抬眼,便瞧见对面那个花蝴蝶公主朝她挤眉弄眼的。
池潆默默垂头,摆弄桌前一株娇艳的红海棠,胭脂色的海棠还挂着水珠,斜插在玉瓶中,飘来淡雅的香。
被婢女打断后和系统的对话后,她没有再重新解释,只是她总觉得那男主不似原文中描述得那么可怜弱小。
若不说那是男主,她还以为是什么反派呢。
不多时,席间喧闹起来,两位气度不凡的男人摇着扇子而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池潆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也随大流跟着起身。
其中一名男人率先上前,开口道:“姑母,我来迟了,还望恕罪。”他说着恕罪,可面上从容带笑,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俊美无俦,风流倜傥,席间不少女子都偷偷看他。
长公主倚在座上懒懒一抬手,笑道:“既然知道来迟了,便去领罚,依本宫看,就自罚三杯吧。”
他们在交谈,池潆身旁的桐秋也在向她解释。
那个最先开口的男子是当今二皇子萧怀慎,长相俊美,文采斐然,对于政事也颇有一方见地,朝中亦有不少支持者,是上京无数闺秀心仪之人。至于旁边那位年纪较小的是当今四皇子萧怀旻,从小便聪慧非常,太傅赞不绝口。
至于当今长公主萧璨,几年前丧夫后就未嫁娶,膝下也无子,平日过得逍遥自在,无事时就赏花看宴。
长公主涂着丹蔻的指尖拎起酒杯,随意问道:“大皇子没和你们一道来?”
那位笑眯眯的四皇子答道:“大哥说他身体不适,就让我们先来替姑母请罪,还请姑母不要怪罪。”
池潆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致地垂下头。
虽然先前她脑海里被系统强制塞了很多剧情片段,但不过是走马观花,文字和场景在大脑中如流水一般平滑流淌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她只记得这几个皇子貌似挺重要,但哪里重要她不记得。
但是这本来就与她无关,她只想安安心心走剧情,重新再活一次。
宴席无趣,池潆逮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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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糕点吃了好几块,对面的萧凝玉见她一人,便主动上前,坐到她旁边,问:“你方才怎么跑了?我都没能追上你。”
池潆胡诌道:“啊?我突然想起遗落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回去去找。”
萧凝玉没有深究,只是说了一句:“下回让婢女去找就行了,我见你这么急着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池潆心想,可不是出了什么事吗,再晚点过去本书男主就要被人打死了。
公主似乎很喜欢她,凑在她身旁挑了挑眉:“你看我二哥怎么样?”
对面的二皇子好似听到了她的这句话,他转过头,朝他们温和一笑,池潆恰巧在这时抬头,与他对视,她迅速偏转目光。她觉得评价皇子不好,可萧凝玉催着她,她只能中规中矩回道:“很好。”
萧凝玉叹息一声,语气陡然变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怎么连你都被他的皮囊给欺骗了,我跟你说,他这人可是蔫坏蔫坏的,平日最爱捉弄我,偏偏母妃还不信。”
萧凝玉一想起这家伙笑眯眯地干着坏事,然后转头栽赃给她她就气愤不已,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笑面虎!
池潆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她局促地点点头,象征性地应和了几句,她想着旁边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公主怎么那么多话说,怎么还偏要和她说,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又怕得罪这人,还不得不思考再三回复她。
她扣着自己的手指,心想这个宴会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可惜,她越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越不能如愿。
萧凝玉刚被她二哥叫走,长公主就朝她轻点下巴,慵懒道:“你是宁国公的女儿?”
池潆连忙点头,一时席上焦点汇集于她,她只好垂头,借由海棠花挡住自己的一部分脸,捏着手指答道:“是。”
长公主朝她关心了一番,问她可适应上京生活,池潆连连点头,那些闺秀小姐这才认识了她,因而此番过后,无数欲来结交的人朝她围拢,与她攀谈。
池潆被迫应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脸笑得很僵,被迫维持着一个表情来应对她们。
她觉得她已经魂飞天外了,有些人看上去很坚强,实际尸体已经凉了有一会儿了……
作为国公府家幺女,有许多人好奇她,又有不少人想与国公府套近乎,见她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便都围了上来。
公主府婢女低垂头替她斟茶,却不知是被哪家小姐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手中茶也尽数泼洒在池潆桃粉色的襦裙上。
婢女吓得脸色苍白,跪伏在地:“池小姐恕罪!”
池潆的身前被泼了一大片茶渍,湿了一片,凉丝丝地贴在身上,微风一吹便冷得发颤,褐色的液体在襦裙上散开,多了脏污,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众人看着这位新进京的小姐,期待又好奇她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表面上她们奉承她,但那不过是因为她显赫的身世,一个走失了十三年,在市井中生活了十三年的女子,定是粗鄙无礼。
这种市井来的女子突然成了尊贵的小姐,就跟穷人乍富一样,此类人最爱显摆自己和耍威风了。
池潆周身一时沉默,都很期待她的反应。
池潆被盯得心里发虚,她只好上前几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扶她起来,思虑再三温声道:“无事,我去换一身就是。”
萧璨也注意到这边情景,了解事情原委后,便吩咐婢女带她去厢房更衣。
池潆松了一口气,佯装失落地道了一声“失陪”,就跟着公主府的婢女,脚步轻盈地飞快离开。
她简直想要跳起来给那位不小心跌倒的婢女颁个奖。
在她走后,原本围在她身旁的几位小姐面面相觑,皆是表情古怪的模样。
原本在和年轻官员交谈的二皇子也听到女席这边传来的动静,便多问了一句,身旁太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二皇子眼中亦有讶异神色,但并未表露,反倒是他旁边的萧凝玉心直口快,说道:“这些人是故意看她热闹的吧?二哥,你让我去接近池小姐到底是为何啊?”
二皇子轻笑了一声,他伸出指关节在她额头上扣了下,说道:“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
3. 第 3 章
香炉上的熏烟袅袅而上,厢房内早就备好了合身的衣裙,池潆三两下褪下原本那身,快速地换好衣服。
她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看向守在屏风后的公主府婢女,准备好了说辞:“你先回去复命吧,我……我待会儿再回去。”
婢女低头应好,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池潆听到房门阖上的声响,她揉了揉发酸的笑肌,暗暗想着,等宴会结束后再出去,她实在是不想去应付那群人。
今日的社交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可承载能力,如今她是身心俱疲,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倒在了床上。
她一直都知道方才围在她身边的那群人很多打心底瞧不起她。如果按照原文,女主应该在此场景中开朗乐观,打破了那群人的刻板印象,与好几个小姐结交,再暗中讥讽了一下想要嘲笑她的人。
不过她不是女主,她没那么聪明,她是打心眼觉得这些谈话很烦人。
池潆默默翻了一个身,感叹道幸好她不需要随时随地保持小说女主的人设……
“笃笃笃。”
房门骤然被敲响,池潆愣了一下,心中陡生不安,她不明白外面到底是谁,莫非是刚才走的婢女?
她心里闪过一万个小说剧情,难不成那个泼水的婢女真的有问题,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被泼水去厢房必受害定律吧?
池潆慌了,问脑海里系统:“016,你在吗?外面那个人是谁啊?”
她现在看房里的熏香都感觉有问题。
脑海里的光团仿若在沉睡,并没有被她叫醒,屋内一时静默,窗棂飘来微弱的风,吹弯炉上熏香。
她小心翼翼挪动身体,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既如此,装死好了。
门外人见里面无人回应,又耐着性子再敲三下。
“笃笃笃”三下,自门框清晰传来她的耳中,一声一下。
池潆神情紧绷,她屏息又等了许久,幸而门外人迟迟得不到回应,只踟蹰片刻,就听轻缓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紧张过后,她又迅速冷静下来。既然系统都没有出现,说明这和主线剧情无关,说不定就是公主府的婢女路过敲了几下门,她应该是太累了,才会想东想西,自己臆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来吓自己……
想通之后,池潆起了身,行至门前,她刻意等了一会儿,确保无人后拉开了门。
窗外和风舒畅,将她发间的发带吹了起来,耳上悬挂的耳铛不规则地摇晃,拍打在她冰凉的脖颈上,好似有风溜进衣袖中。
她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晏元珩扯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悠悠地道:“好久不见,姑娘。”
他此时已经将自己身上全部清洗包扎了,露出了整张脸,高挺的眉骨下是线条凌厉的眼睛,压出一个冷漠的弧度,他薄唇轻启:“我方才看见姑娘来这了,便跟了过来,想要向姑娘正经道个谢。”
池潆在短暂的惊吓后很快也稳住心神,她勉强道:“小事……小事而已,何必道谢。”
道谢是你这个道谢法吗?谁教你这么道谢的!
她在心里疯狂呼喊系统求救,男主不是都站在她面前了吗,怎么系统不知道出来。
晏元珩瞧见她这番僵硬的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俯身向她逼近,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开口道:“我不过是公主府上的罪奴,也没人在乎我的性命,今日多亏了姑娘,不然,说不定我就丧命了。”
离得近了,池潆甚至能看清他脸上被碎石子划伤的痕迹,她抬眼,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清晰倒映出她此刻不太好的神色,亦让她后背发凉,一股无形的危险蔓延,令她浑身不适。
池潆慌张移开眼,退后两步,呼吸不稳道:“我也是碰巧路过而已,你……你没事就好。”
明明是和煦的暖风,此刻却令她感到遍体生寒。
说好的弱小可怜型男主呢?这个男主不对劲。
晏元珩恶劣一笑,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拦她关上房门:“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姑娘若是有用得上我这个贱奴的时候,我一定会倾力相助。”
池潆被他扣住,挣扎两下发现无果后,她只好道:“你先放手。”
晏元珩乖乖听话,松开了她的手,他微笑开口道:“抱歉,一时没注意……”
“啪”的一声,他话未说完,门就在他面前合上。
池潆关上门,又锁上,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撞门而入的想法,心中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她现在不由思考,这个世界既然都能绑错女主,是不是也能将男主弄错,这和文里那个讨好女主的男人是一个人吗?
偏偏这时,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姗姗来迟,说道:“宿主,你是在叫我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池潆:“……”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胸腔里急促的心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平复,尤其是开门那一下,给她吓得不轻。
她问道:“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还会有别的人穿越进来吗?”
系统:“怎么可能,一个世界只会存在一个系统,只会绑定一个宿主——诶,宿主,你问这个干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池潆一言难尽地说道:“……没事,你玩去吧。”
“好嘞!”
系统像个小傻子一样欢乐地继续沉睡过去,池潆在它离开的前一秒及时道:“对了,你能帮我查查本书男主吗,我觉得他有问题。”
约一个时辰后,婢女桐秋就来找她,与她一同离开了公主府回了国公府。
她跳下马车,看向明显热闹不少的国公府,守在一旁的府兵看到她来,喜笑颜开道:“小姐回来啦!小将军也回府了。”
池潆点点头,果然在正厅见到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他见她来,神色明显有一刻的怔松。
池夫人见女儿回来,连忙招呼她过来,美艳的脸保养甚好,看不出具体年纪,她道:“阿潆,宴会怎么样啊?玩得开心吗?”她将男人带到面前,介绍道,“这位是你的兄长,才从肃州回来,你小时候最喜欢黏着他了,你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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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潆诚实地摇摇头,她当然不记得,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宁国公见状,和善地说道:“那时你才三岁,定是忘光了,没关系,以后好好相处便是。”
池拂浪反应过来,凑上前去,狭长的凤眼轻挑,说道:“阿潆,阿兄此次回京要待上大半年,有大把时间陪你,忘记了不要紧!”
池潆被这一家子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还是不太习惯突然多了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她对上兄长的双眼后迅速移开,轻声道:“好。”
*
冰冷的溪水缓缓流淌,月光倾泻而下,莹莹如白练,落在了少年结实劲瘦、蓄势待发的身躯上,他面无表情地清洗着身上的伤口。
裂帛声刺啦一声,他扯开白布,咬住一端,坐在岸边,就着溪水将伤口包扎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溪水撞击砂石发出清脆响声,夜风很凉,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粗布衣裳,一动不动。
他待在岸边不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今天那女的谁啊?”
“不知道……不过今日府上举办了宴会,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啧啧啧,这群小姐些跟张白纸一样,见到个人就大发善心。”
“也是那小贱种运气好,今日让他逃了,那小子跟个泥鳅差不多,抓都抓不住,下一次指不定要等多久。”
“这还不简单,我看他每日都会去竹林边,我们蹲守在那不就行了?”
今日府上有宴会,他们也跟着分了点羹,白日一同欺负晏元珩的人喝了酒,此刻醉醺醺地往住处走去。
其中一位脸色潮红,他虚虚地半睁开眼睛,月色下眼前的场景清晰,前方正是浓郁的竹林,长得太盛,远远一看黑压压一片深色。
他晃着身体,伸出指头:“那前面,不就是竹林吗?”
“是啊,你们快去吧,快些将那个贱种抓住打死。”
夜风吹来男子好听悦耳的声音,缓缓送入他们耳边。
为首的小厮打量了一眼不远处黑乎乎一片的林子,借着酒气胆子也打了起来,他搂住身边几个人的肩膀,油腻的嘴脸大喊道:“走!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非得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种一点颜色看看。”
他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手下触感有些不对,但醉酒之人向来头脑迟钝,想不了这么多,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被石子绊了一下,踉跄了几下,身形不稳,不悦道:“你们怎么不回我的话?一个个莫非胆子这么小?啊?”
他恼恨地拍了拍手边两人的头颅,只听“啪嗒”一声,手边的触感顿时轻盈,像是西瓜破裂一样清脆。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他一左一右怀抱着两个血淋淋的头颅,惊恐地看向脚边两具无首尸体。
冷风一吹,身上的酒早已醒了大半,他的后背渗满冷汗,身后,鬼魅般的声音传来:“不是要去给小贱种颜色看看吗,杵在这里做什么?”
4. 第 4 章
小厮战战兢兢转身,只见身后还堆了几具尸体,他们死之前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是迷离的醉酒神色。
晏元珩信步而来,靠近他,将那把沾满血色的匕首亲手递到了他的手边,“不过你现在不用去那里了,我就在你面前,快动手呀。”
晏元珩看向他张皇失措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兴趣顿失,就着他的手,将刀刃捅进了他的心脏。
小厮被吓得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刺向自己,自己的手仍旧握着刀柄,看上去就像是他自裁了一样。
晏元珩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兴致缺缺,不过他顷刻间又回想起白日里那位让她感兴趣的少女。
她为什么和书中的行事截然不同?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
宁国公府的练武场中。
池潆努力拉着弓,半眯着眼睛,手指搭在弦上扶上箭矢,箭还没有射出去,她的指腹就被弓弦磨得生疼,甫一松开手,箭矢便软绵绵地落在地上,别说了射到靶上,甚至离靶子都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好尴尬。
她是有什么肌无力吗!
池潆耳垂红了一小截,她自觉丢脸,上前两步将其捡了起来。
抱胸在后观看的池拂浪见状并不意外,他这个妹妹从小流落市井,自然不可能去学武术。
一月以后圣上将去上京附近的云弥山春蒐,受邀前去之人的范围极广,京中男子女眷都会前去。女子虽不用上山打猎,但也会互相比试,射箭就是其中一项,若能表现出彩圣上也会嘉奖。
池潆不是为了什么奖励,单纯是池夫人想让她和哥哥多亲近一下,就让他哥哥带着她来练习射术。
池拂浪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弓箭,挑了挑眉:“看好了。”
他姿态轻松,毫不费力地就拉开了手中弓,弦崩得极紧,他给池潆示范,刻意放慢了动作,离弦的箭刺破空气,直直刺入靶子中心红点,一击即中。
池拂浪将弓箭递到池潆手中,说道:“你再来试试。”
他在她耳边说着:“你这个拿弓的手法不对,注意要沉肩,手腕与肩持平……”
他正纠正着池潆的姿势,忽然一转眼,便看见有人在不远处对他挤眉弄眼,他一顿,对池潆道:“你先自己琢磨一下。”
池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连忙放下弓箭活动活动自己的肩膀,方才举了这么久,手都酸得不像自己的了。
作为一个低精力人,此刻她已然被吸干精气神,提不上一点力气,心里默默祈求那人快点把她哥带走。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小说界的固有套路,一月后的春蒐肯定会有和男主有关的剧情,在这一月期间,她只想要安心躺平睡觉,一月以后的那个剧情可是重头戏。
她往不远处交谈的两人看了一眼,一方抱拳躬身汇报,一方眉头微皱,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正午阳光有些烈,少女小跑到树荫底下,浅绿色的襦裙荡漾起一个弧度,仿若春水摇曳。
走得远了,她听不见兄长和那人的交谈,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翕动,偶尔还向她投来一眼。
许是她心底的祈祷真的奏效了,池拂浪过来,对她说:“阿潆,今日就到这里吧,圣上召我觐见,我得进宫一趟。”
池潆垂下头,小声地轻“嗯”了一声。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向后走去。
春光温柔,日光落在少女身躯上,为她笼上了一层暖光,飘扬起来的头发丝都被染成了浅浅的灿金。
少女唇角自然地弯曲,颊边两个梨涡盛满了灿烂的金光,俏丽如春花。
……然后这个金光就散了,池潆原地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
“叮——”
“任务二:前往长公主府,寻找男主。”
系统解释这段剧情:“池潆不经意听到了兄长和下属的谈话,他们说长公主府昨夜死了好些个下人,死状凄惨,她不禁想到昨日花宴上见到的那位少年……”
池潆忍不住打断它:“不是,我什么时候听到池拂浪和下属的谈话了?”
她还刻意走远了几步到树底下!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这完全就是诽谤!
系统咳嗽两声:“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请宿主立刻前往长公主府,看望男主,加油宿主我看好你!”
语罢,“滋滋”响了几声过后,系统便沉眠了,让她满腹的话都来不及脱口。
池潆被气笑了。
原来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比如她现在。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系统只会颁布任务和哄着她做任务,除此之外,就是一个人工智障。
它怎么这么无理取闹,颁布的任务都是些什么啊。
她该如何去长公主府,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去,去了又该怎样在偌大一个公主府上找到那个被人欺负得很惨的男主?
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不想了。反正他是男主,肯定不是在昨夜死的那一群下人里面。
与其在这担心,不如好好回去睡一觉。
至于系统,该着急的是它。
池潆想通了之后,故作高深地缓缓点头,安心地沿着原来的路途回家了。
近日万卷堂新印了一批话本,池潆叫人买来,一个人窝在榻上翻看着,神态认真,空气中只听得到书本翻页的沙沙声。
系统苏醒来后,看清了此时的场景,小心翼翼试探开口:“宿主,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吗?我咋没收到提示呢……”
池潆被它突然的出声吓到,“啪”的一声合上了话本,透过窗户,弦月已经挂在夜幕上,如今已经是晚上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根本没有完成。”
系统迟钝的脑子转了个弯,沉默两秒后发出尖锐爆鸣:“什么?”
透过面前这张可爱又无情的脸蛋,它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因为任务失败世界倒塌自己的年终奖随风飘去的结局了。
池潆不乐意地回答:“上次也就罢了,好歹有个赏花宴作为契机,我可以顺理成章找到男主,这一次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就因为听到一个消息后我就去长公主找男主,你不觉得这个剧情很奇怪么?”
别说去找男主了,她无缘无故地过去,怎么能想法子进长公主府都是一个问题。
就算成功进了公主府,男主见到她,估计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这太尴尬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系统没觉得哪里奇怪,反问池潆道:“宿主,你就不想走完剧情后的奖励吗?”
池潆从榻上坐起来,唤了外间候着的桐秋为她打水洗漱,她倚在花罩上等待,回答道:“那就不回去了,这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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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
池潆无视了系统在她脑海里的大喊大叫,洗漱完后脱下外袍后就钻进被褥中,拉好床幔躺下了。
片刻后,系统还在大叫,不停说着“完了完了完了”“求你求你求你”“呜呜呜呜”,脑海里的光团跟个陀螺一样旋转,没有丝毫歇息的意思。
池潆:“……”
现在确认了,真是人工智障。
她被它吵得耳朵嗡嗡,埋在被窝中的红润小脸抬了起来,她正欲说话,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动狡黠的眼睛转了转,打定了一个主意。
池潆戳了戳大喊大叫的系统:“要我帮你完成任务也可以……”
*
长公主府。
晏元珩闭眸静坐在竹林深处,他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曲着一只腿,靠在粗壮的竹干上,拇指摩挲着虎口处的那道疤痕。
昨日花宴上,他见到了池潆,然而她却并非如书中所写的那样安慰关心他,甚至连性子都是天差地别。
十三年前,他于那人手中拿到了那本指定他命运的书籍,他一开始确实不信,事实证明,书上所写确实是他将经历的事情,他也因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一点代价。
可昨日见了他的“女主”,那与书中所记截然不同,她没有关切他的伤势,没有温声安慰他开导他走出阴霾,而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对他全然不信任。
可她确确实实按照书中所写的来接触了她,也与书中所记的名字相貌家世吻合。
她确实是女主。
晏元珩这时想起来了小时候他还在晏府时发生的事情。那时他六岁,得到了那本写满他名字的书,他只当是谁用来戏耍他的,便不曾管。
他曾经也想过这些全然是虚假的,然而自己却在不久后血淋淋地试验了一番,若他想要偏离故事,只会得到更加惨痛的代价。
他那时便知道,既定的结果无法更改,即便轨迹略有偏移,也终将走向相同的结局。
他与池潆的第二次见面本该是十日后,那时公主府遭刺客,死了许多人,池潆恰好来到了公主府,听到了公主府的事情,担心他便来看他。
昨夜他杀了一群人,也将消息放了出去,若她听闻,定会前来看望他。身为这段剧情的角色之一,他自然有能力改变这段剧情,从而影响池潆。
他将他们原本见面的时间提前了整整十日。
少年抚摸着虎口处那道狰狞的长疤,这样……她还会来吗?
竹叶簌簌摇晃,晏元珩面无表情地看向昨日她来时的方向,心中却越发笃定她一定会在不久后现身在他面前。
时光流逝,透过竹叶缝隙,依稀可见天边烧了一片的云霞,天际的云彩色泽变暗变深。须臾过后,残阳隐于苍穹,不多时天边便只剩下了一线白,有弯钩似的明月从另一侧缓缓升起,夜悄然来临。
晏元珩整个身子湮没在黑暗中,因伤重而煞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更显鬼气森森。
月已高悬,因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府中人人自危,一入夜便听不到声响,更别提在这幽静的林子中,安静得能听见竹叶落地的声响,天上地下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剩下他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守在这里等人。
半晌,晏元珩咬牙切齿地冷笑出声,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青筋凸起。
看来他有必要亲自去会会她。
5. 第 5 章
今日落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油纸伞上,溅起一片水雾,天地仿若浸染青绿的色彩,唯有长街上一抹妍丽的嫩黄明艳如光。
池潆拿着手中帖子,上前几步,将它递给门房,他看了过后,便侧身让她,由一名婢女引她进去。
她一路沉默,伞下一双明亮眼眸不断打量周围。
虽然上回和系统说明了,但是此刻让她来完成任务还是让她心中发虚。
十日前,池潆没有按照系统所说去公主府安慰男主,后来她便和系统达成了某种交易。
比如,它不能让她莫名其妙地去完成任务,而且任务中必须时时刻刻帮助她不可中途离去,此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的性命威胁。
系统听到这话惊叫:“宿主,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怎么可能让你陷入危险中。”
池潆:“……”她觉得攻略男主就挺危险的。
系统又道:“那现在怎么办?要是一直完不成这个任务……”
池潆道:“你不是系统吗?你就不能给我找个顺理成章的契机接近他吗?”
系统欲哭无泪:“宿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于是零人一统就这样焦急地等待着,小光团在池潆脑子里焦躁地跳来跳去,却迟迟等不到剧情下一步的指令,让它不明白到底是任务失败了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然而令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日长公主府便给池潆下了帖子,请她去府上。
雨丝如织,少女撑伞缓步行走,心里却思忖着其他的事情,一路行来只看见公主府上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工作。
婢女将她领到花厅,让她稍等片刻,长公主稍后就会到。
没过多久,廊下便传来脚步声,长公主一身妃色长袍,慢悠悠地进来,与她招呼:“本宫让池姑娘久等了。”
长公主伸手隔着空气摆摆手,让池潆不必行礼,她坐于上座,开口道:“你回京多日,上回花宴上本宫又未找着机会与你单独见面,这次就又让你多跑了一趟。”
池潆连忙惶恐道:“能得公主邀约,臣女荣幸至极。”
这位长公主当真是来和她闲聊一样,只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池潆原本还有些紧张,到后来慢慢开始走神了。
这公主莫非就是来找她谈话的?难道公主也成了推进剧情的工具人。
那她不得不感慨,这个剧情还真是强大。
萧璨朱唇扬起,与她交谈着,精致艳丽的面容间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昨日大皇子来拜访她,却遭了刺客,而前几日才发生了一遭类似的事情,她为了揪出那幕后黑手,特地封锁了昨日遇刺的消息,今日便邀了那大皇子来一同商议此事。
然而这么一通忙活,竟忘了几日前她约了宁国公府这位,也忘了通知她不必再来,等到婢女提醒她才恍然想起这件事情。
到底是国公府的女儿,她邀约她本就为了和她向国公那边示好,如今人来了又不能将她晾着,因而只好先来招待她。
身旁婢女上前对她耳语,萧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盈盈对池潆道:“……本宫有些累了,阿潆你先回去吧,以后若有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本宫。”
池潆求之不得,连忙道一声多谢后起身,随着她站起身,脑海里随之落下系统开心的音调:“检测到目标人物!”
她步伐一顿,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出了花厅才发现,雨仍落着,甚至看着还比来时还要更大了。
她才在廊下走了两步,便隔着层层雨幕,看见对面的回廊下有一个男子的身影,她估量了一下身高,再结合了一下系统的提示音。
那就是男主了吧?
虽然不情愿,但池潆还是走了过去,一句关心的话而已,她咬咬牙,脚步跨得大了些,吩咐身后的公主府婢女不必跟着她。
现在这样偶遇比之前系统安排的剧情显然合理多了,她只需要自然地走过去,假装惊讶地发现他,再自然而然地说出台词……
雨滴沿着屋檐滴落,仿若串成的宝珠,空气中尽是水汽,池潆快步走了过去,与那人之间留了几步距离,她张口,说着系统给的台词,清脆的声音响在哗啦啦的雨声中。
池潆对着面前的背影开口:“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前几日才见过的,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事情,便想着来看看你,你的伤……”
池潆木着一张小脸,平静地说着这一段本应有该情绪起伏的台词。
还好这次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需要说完这一段台词,再转头离开,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位小姐是在与我说话?”
话语猝然被打断,一个陌生的、敲金戛玉的嗓音响起,让她愣了愣神。她脑子宕机了好几秒,才机械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背影已经转过了身,并非男主,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长着和他声音一样漂亮的皮囊,如今正含笑看着他,面容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身上也有缕淡淡的药香。
除了身高和男主差不多,和男主根本就是毫无相关。
池潆的脸瞬间爆红,她无地自容地低下头。
她怎么还认错人了!还和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别人不会以为她是神经病吧。
果然人做事不能太急,急就生错,她现在想换一个星球生活了……不对,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个可恶的穿越系统走剧情,这真的不是对她这个社恐的羞耻性测试吗?
她连忙道歉:“抱歉,认错人了。”
面前的这位男子看上去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点点头侧身让她离开。
池潆半张脸红透,一边走着一边对着系统说话:“你不是说检测到了男主吗?”
她方才就是因为系统那一句话才笃定那才是男主的,毕竟这四下除了那位男子就没有别的人了。
池潆一想起刚才的场景,无力又绝望地笑了笑,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完成了任务就能回现代,到时候没人会记得这件事情的……
系统也很奇怪,它说道:“男主刚刚就是在那附近呀。”
池潆不想回复它,一个人沿着回廊走到了另一处,她看着外面大雨,这才想起她方才走得急,忘记向那婢女取伞,幸而不远处就有一个婢女经过,主动开口替池潆取伞,池潆心中感谢,留在原地等她。
她静静看着落下的雨。
越是这种安静的场景,方才的社死经历就越会冒在她面前,每一帧都像渲染好的电影一样,格外清晰,声音都一比一复制下来。
池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副场景甩出自己的脑海中。
她现在应该想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想一些笑话,想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尽力回想了一番自己看过的小品喜剧相声,努力笑了笑。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最可笑。
杂乱的雨声压住了脚步声,她一人独自在这内心混乱中,没能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悄然靠近。
“……姑娘?”
池潆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眸眨了眨,受惊似的往身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人,脸上的笑意唰地一下收起来。
待她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胆战心惊的同时不免有些疑惑。
男主在这?
还是说他是来找她来了?
少年朝她走近,浓黑眼眸浮现淡淡的笑意,他脸上的划伤已经好全,如今即使身穿粗布衣裳,依旧难掩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点漆般的眸子紧紧黏在她白净的脸颊上,开口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池潆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又退半步,但嘴上还是道:“嗯,是呀。”在这种情况下,她脑海反而无比灵光,瞬间想起未完成的任务,接了上去,“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吗,我听说前几日公主府不太太平……”
晏元珩盯着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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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躲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姑娘这是在关心我?不对,”他话锋一转,语带嘲讽道,“我应称你为池小姐,没想到池小姐这种人也会在意我这贱奴的性命,实在是稀奇事。”
池潆心中一跳,这男主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她好像没有惹他吧,上回也是,好像故意守在门外吓她一样。
看来神经病另有其人。
她暗自安慰自己。
晏元珩向前一握,试图攥住池潆的手,却被池潆眼疾手快地躲开。
池潆奇怪看他一眼,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不像有事的样子。前几日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吗,现在看起来像个没事人,真能忍,这样的男主自己过得了,根本不需要谁的关心。
晏元珩没有在意她的动作,他的视线落在她那张灵动的俏丽脸庞,她的确很适合温暖鲜艳的色彩,无论是上回的桃粉还是今日的嫩黄,都衬得她鲜活可爱,俏生生的,比他见过的任何花卉还要明艳动人。
只是如今,这张莹白如玉的脸上因他而显出慌乱的色彩。
他移开眼,轻嗤一声,又道:“听闻池小姐走失多年,不久前才回京,曾被一对开酒楼的夫妇养育成人。”
池潆想了想,点点头,他提这个干什么?不对,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
谨慎起见,她连忙唤出系统,问道:“在原小说中,我从前可经历过什么?”
系统老老实实回答:“原文中只写了你的身世是三岁时走失被一对开酒楼的夫妇收养,其他的就没有了。”
池潆来不及细问,就听男主意味不明地道:“可是我听说,池小姐从前在酒楼可与如今的性子大不相同——”
他微眯着眼,眼里似乎带有审视,明明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弱小的模样,如今看却不像是长公主府的一位低贱的下人,对上时压迫十足,眼神如有实质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发现了什么?
她要如何解释?剧本里有这段吗?
池潆眼睛睁大,心脏狂跳两下,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解释,却见男主神色陡然一缓,他从身后拿出伞来,朝她伸出手,对她说:“池小姐,外面的雨有些大,我这里有伞,若不介意便拿去吧。”
“啊?多谢。”
她僵硬地伸出手去接伞,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不过一触即逝,她很快收回,不自然地搓了搓指腹。
直到那句“任务完成”的系统音响起,她才呼出一口气,再一抬头,那人早就没了踪影。
她握住那把伞,平复了一下心跳,问系统:“他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却不以为意,仍然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喜悦中,它乐呵呵地说:“哎呀,男主没见过有人对他这么好,一时间有些警惕也正常,宿主你别担心,你一定会和他达成he的!”
谁稀罕和他达成he。
指望不上这智障系统,池潆怀疑它对“可怜无助”有什么误解。
这个男主看上去就不可怜,当个罪奴都看上去有八百个心眼子在,她严重怀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谁去救赎。
算了,她不再去想这件事,反正她的任务就只是完成系统的任务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恰好此刻,前来送伞的婢女也到了,池潆没有迟疑,将晏元珩给的给她的伞靠在角落,撑着婢女送来的伞,向府外走去。
蜿蜒的青石小路上,嫩黄的明亮身影逐步消失在雨中,拐过一个弯后,彻底看不见影子。
晏元珩在暗处目送她远去,他握紧了手,手背上似乎还残余少女指腹柔软的触感,仿若还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暖的甜香。
他蹙眉,心知自己是被那所谓的“小说剧情”给影响了,他凝视着手背上那一块皮肤,眼中带上了狠戾。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敛下这副神情。
他转身,垂首作揖道:“大皇子。”
6. 第 6 章
大皇子微笑看他,他刚才就在附近,并未靠近听他们的话,但看到了全程,自然知道晏元珩方才在看谁,他调侃道:“元珩莫不是看上了那女子?但是她是国公府的女儿,虽前些日子才回京,但家世显赫,寻常人家她定然看不上。你若要娶她,怕是要坐上更高的位置,得费不少力气。”
方才池潆撞见的亦是这位大皇子,他正与晏元珩交谈,便听有脚步声,他尚未反应过来,晏元珩就将他推了出去,自己走到个隐蔽处藏匿起来。
那女子也恰恰认错了人,将他认成了晏元珩,对他一阵关心。
晏元珩面无表情说道:“大皇子多虑,我对她无意。”
大皇子了然看他一眼,对此心知肚明,他没有再提这档事,换了一个话头,说道:“你打算还要在公主府待多久?以你的才干,要去何处不难?当然,我亦欢迎你来我门下。若是你想,随时可以摆脱罪奴的身份。”
晏元珩道:“多谢大皇子好意,不过不必,我自有安排。”
不过徒劳而已。
他清楚地明白剧情不可能改变,即便他提前投靠了大皇子,明面上他还是得继续走完接下来的剧情。
他想起不久前藏在大皇子附近听到池潆对大皇子说的那番话。那番话应该本是对他说的,可她的语气和神色却很奇怪,无波无澜,像是……
晏元珩眉梢轻挑,找到了合适的词汇——就像是被什么推着走一样,令他不由想到那安排他命运甚至情感的“话本”。
既不同于原文的开朗明媚,也不是见他时那副警惕的样子。
她与原文中的性格大不相同一定是有原因的。
还有他方才故意和她说那些话时她的神情,亦是耐人寻味。
大皇子还在与他说着话:“……对了,下月春蒐你会到吗?在这公主府见面到底还是不方便,我有一些要事要与你相商。”
晏元珩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忽而咧开,绽开了一个笑容,他答应道:“当然会到。”
池潆这一月日日都被兄长拉着练习射箭,或许这具身体真的有点武将世家的天赋,她练了个一月,还真叫她练出点门路,虽不至于百步穿杨,但至少可以不脱靶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正中靶心。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春蒐在即。
天才蒙蒙亮,池潆睁着困顿的双眼,揽着臂弯的披帛,垂下头遮住昏昏欲睡的双眼,迷糊地听着母亲叽叽喳喳的话。
池夫人着一身明艳的衣裳,如今年岁已不小,但仍保养得当,可见当年美艳风姿,如今这美人张开朱唇道:“阿潆,此次春蒐你就放心去玩便是,有你阿兄给你兜底,池拂浪这厮外征战这么多年,若是一个小小的皇家狩猎都打出不点名堂,那他这些年也算白干了。”
她搓搓手,狭长凤眸靠近她,挑挑眉道:“他这些时日教你教得可好?”
池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停顿了好几息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池夫人的话,她又开口道:“他……阿兄教得很好。”
池夫人听着她的语气,心中不免心酸,又说道:“这春蒐的行程是宫中安排的,你若是困,便靠在阿娘肩上吧。”
池潆迟疑片刻,或许是此时的确困极,又或许她不想让这位池夫人心中生了芥蒂,想了想还是靠了过去。
马车颠簸,晃得人头晕,加上睡眠的确不足,竟真的让她靠在池夫人的身上睡着了。
池夫人看着靠在她肩上闭眸休憩的少女,将她糊在脸上的发丝拨去脑后,看着少女白净细腻的脸庞,心里不禁冒出苦意来。
她的这个幺女,自三岁时就走失,如今过了整整十三年,才将她从民间寻来,池夫人也重金酬谢了养她的那一对开酒楼的夫妇。
但她却不敢想,在被那对夫妇收养前,她过得又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在这十三年间她可曾怨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丢下她不管?
因而她将她接回国公府后,一向长袖善舞的她竟不知道该和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话,幸好池拂浪那厮回了京,池潆小时候便最亲近他,让她先和自己兄长熟悉。
睡着后,池潆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光点交织,汇成了迷离的画卷,她伸手触碰,近了看,才发现那些光影交错的色泽是源于花灯。
灯会游人如织,她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孩争着闹着要小贩担子里卖的饴糖,便趁着父母不注意,偷摸从人群缝隙中溜走,步子跟着那挑担子的小贩一路往前去。
不过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了来往人群中。
人来人往,再不见踪影。
惊慌如浪潮涌来,窒息感将她紧紧扼住,她蹙眉睁开双眼,发现马车已然停了下来。
池夫人对她说:“阿潆你醒了,我正想要叫你,现下离云弥山还要一半的路程,如今正停下休整,你可以下车透透气。”
池潆点头,依她之言下了马车,站在树荫底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那个梦实在太过奇怪,以至于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莫非那是原主身体留下的记忆?这是三岁时被拐时的记忆?
她回忆了一番梦中那对夫妇的样子,以及小女孩的模样,大概确定了那就是原主的记忆。
梦境中带来的窒息感仍未褪去,现在她胸中还有一口郁气淤堵在那里,她干脆问系统:“既然这本小说是穿越小说,那这副身体的原主去了哪里?”
系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机械音滋啦好几声,电子智障停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宿主,我去查询了原文,这个原主应该是入京的途中发生了意外,不幸去世了,这才有让女主穿越的机会。”
池潆听完后更觉得心口闷闷的,那原身还真是惨。虽然她不习惯池夫人那渴望亲近的眼神,但也看得出她是真心爱自己的女儿的,没想到女儿走失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后还换了一个芯子。
停车休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池潆也在车附近走了几圈活动自己的身躯,只不过在上车之时,她无意间往旁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隐于阴影中,与身周深绿的森林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还轻易发现不了。
如今是春末,快要入夏,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但是这繁茂的树林遮蔽了大半日光,非但不热,反而还透着丝丝凉意。他就站在面前一大片树林荫蔽中。
那个身影的主人掀起眼皮,往她这一看,眼眸中带有意味深长的神色,阴冷的目光投来,如同毒蛇一般隔空缠上了她的脖颈,让她打了个寒颤,不禁脊背发凉。
她匆匆收回视线的时候,还看到他阴恻恻地笑,双唇分开了些,朝她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又见面了。”
池潆一把掀开帘幕进了马车,心里那点郁闷也被这一出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男主还真是神经病,没事跟个鬼一样到处游荡,不知道是不是存心躲在那来吓她的。
幼稚!无聊!
一想到接下来的狩猎极有可能还有任务剧情和他有关,池潆就浑身难受。
这人简直就是恶劣至极,什么小可怜,全是他装出来的,本质就是个讨厌的人,心思深得很,池潆都怕哪一天和他走剧情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他套了话。
马车继续行驶,这一行人有一大半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人,因而行车较慢,走了整整一日才到达云弥山,到时已经斜阳入山。
今日便先入住行宫附属建筑的厢房休息,待到明日才正式开始春蒐。
白日睡久了,现下反而不困,池潆本来还想着出门看看月亮,但是甫一摸到门,手就缩了回去。
她严重怀疑等会儿出去又会碰见那个神经病男主。
她有些烦地转过身,谁知才向床榻走了两步,就听熟悉的播报声:“叮——”
系统:“任务三:请宿主立刻前往行宫西南方,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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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
系统贴心补充上剧情:“赶了一日的路,池潆第一次来这云弥山,心中好奇,便出去转了转,没想到竟然碰到了……”
池潆闭了闭眼:我根本不想出去转。
而且这附近可是行宫诶,她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可怎么办,没事去逛干什么,她不嫌命大吗?她方才想赏月也只是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周围走一走。
池潆心中默默嘀咕,这原著剧情也是有点有病。
她道:“这个任务必须要即刻完成吗?上回那拖了十日不也行吗?”
语罢,也不顾系统是何反应,她依旧自顾自地回了床榻上,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系统急了:“宿主你醒醒啊——等等,等等,我检测到男主就在附近五百米之内,宿主你快点起来啊。
“还在靠近,男主在附近四百五十米了!
“三百米!
“二百五十米!
“一百米!
“……”
池潆听着脑海里系统聒噪的播报声,机械音情绪激动,仿佛在解说什么振奋人心的比赛一样。她被智障系统吵得睡不着,带着满脸的怨气起身。
她如今越发觉得这男主精神不太正常,大晚上的在这山下当中乱逛,他不是罪奴么?看上去却一点儿都没有半点罪奴该有的模样。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来靠近她。
门外,浑圆的月亮悬挂在天,银色的皎洁月光流淌,房门被人从里猛然拉开,响声在月夜中有些突兀,昭示着开门之人心情不太愉悦。
少女许是才睡下,缎面般柔顺乌亮的发丝散落在身前背后,她起身时只在外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袍,裹住娇小玲珑的身躯。
月光和檐下宫灯的烛光落在她身上,映在她此刻不太友善的面容上。
她站在灯下阶上,不发一言。
数丈之外,阶下的晏元珩同时仰头抬眼看她,凌厉暗沉的眼眸也反射出些许漏下的碎光,点点浮光闪烁,交织成若明若暗的色彩。
察觉到了什么,他面色不虞地迅速移开眼睛,垂下的眼睫掩住烦躁的情绪,身侧的拳不自觉攥紧。
他垂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人,语气漠然道:“池小姐,好巧。”
池潆见他不动,被系统催着三两步下了台阶,但仍然和他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等她站定了系统反倒是安静了,她想起系统给的台词,缓和了一下心情,尽量语气平缓地开口。
“是你?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还受着伤吗,上山狩猎这么危险的事情,可别加重了你的伤情。”
明月之下,仿佛隔着一道银河宽的距离,池潆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热切关心的台词:“若你有什么难处,或是长公主府上的人欺负了你,你尽管来找我……对了,我还不清楚你的名字。”
如今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太正常的男主,池潆心里竟难得的没有了那么多与人交流时的紧张情绪。
晏元珩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终于开口:“小姐好心,是府中有人病重,我替了他随长公主来的。”
他明知她说的这些话与书中所记一模一样,心头也因此升起了浓重的厌恶,垂在衣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竭力在压抑自己翻涌的情绪。
他讨厌这样虚假的爱,讨厌她高高在上地同情他,妄图施舍那点儿善意来感化他。
可笑至极。
可心头却因她而产生一下一下的震颤,即便低下头不看,亦能在脑海中回想起她此方才的模样——
莹莹似雪,如月之曙,漂亮得像浓郁的花,即便躲开,芬芳也会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某种割裂的情绪在体内微弱地升腾,他越去想,它的存在反而越为强烈。心头浓厚的怨与恨纠缠着它,试图抹杀它的存在。
晏元珩眸光深沉,死死握拳,他恨不得剜去自己的心,宁可去死,也不想让它再进行这该死的跳动。
7. 第 7 章
月色明朗。
晏元珩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池潆莫名感觉背后涌来一股凉意,她打眼一看,这男主的表情黑得吓人。
她警惕地后退几步,继续念台词。隔得远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反而更自在,语气也更加真挚了。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珩吧,若你不介意的话……叫我阿潆也可以的。”
求求求求了,千万别来啊,有事千万不要来找她,她容不下这尊大佛。
面前人冷冷一笑,嘴角咧出一个僵硬古怪的弧度,他说道:“池小姐折煞奴了。”
池潆:“……”
神经,没有求着你叫。
原本说出这些台词升起的羞耻感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荡然无存,脸上升起的热顷刻就散去了。
她干脆当没听见,念着最后一段女主的词:“明日你会到场吧,那明日再见啦,晚安,阿珩。”
话音落下,脑海中随之响起了任务完成的系统音,池潆松开掐着指腹的手指,干脆利落地转身,裹紧了身上的衣袍,快步向前走。
一声“啪嗒”的清响后,她阖上门,扑倒在床后,抱着被褥,脑海里不自觉回想着和晏元珩对话的场景。
系统还在对她进行鼓励式对话:“宿主,你做得很好啊!我觉得男主一定被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关心呢!”
池潆拂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看着头顶的床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不屑的“呵呵”。
系统:“宿主,你也很开心吗?”
池潆一时无语,她不知道这个系统到底怎么看出来她很开心的,她明明就是在冷笑!
虽然她方才和晏元珩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但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嘴上说着恭维的话语,表情却阴森得像是她欠了他的钱没还一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照理来说,她作为书中的女主,男主不应该对她态度如此恶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遇见的是书中的大反派。就他那臭脸的模样,如果是在表达感动的话那她池潆的名字倒着写。
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为什么这个反派……哦不,男主,对她有着这么大的恶意?
池潆想不通。
她问系统:“明天还会有剧情吗?”
小光团左右晃了晃,道:“剧情任务是即时发布的,本系统也不能预知哦。”
“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虽然这里是小说世界,但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除了在关键节点上会和小说走向相关,其他时刻,都是真实的世界在活动呢。”
……那不就是不知道吗。
池潆翻了个身,本身昏昏欲睡,眼皮都快沉下去了,忽然间又回过味来系统说的话,立马问道:“所以人的性格也会和原文不同吗?”
系统本来也准备沉睡,听她一说,飞速运转程序,机械脑很快反应过来:“宿主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小说世界里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并不会受小说的调配,若是成长轨迹有变,或是发生了超出小说中的意外,也是有可能改变性格的。”
系统谨慎地补充道:“不过这都是极小概率发生的情况,在和小说设定的同样的生长环境和身世背景下,即使出现了意外事件,性格差别不会太大。”
池潆一听这话不由愣住,露在被褥外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空中一点久久不动。
所以晏元珩是发生了和小说中差别很大的意外,所以才改变了他的性格吗?
那他对她没由来的恶意又是因为什么呢?
*
此次春蒐规模不大,只持续三日。
惯常是男子入山林打猎,女眷就在行宫园林附近赏景或是去林子外缘骑马游玩解闷,有时也会设骑射的比赛来娱乐。
比方说现在,皇后下令,设了一个比拼射箭的比赛,为了调动在场之人的热情,还特意将一个镶珠碧玺花簪作为彩头。
当太监捧着匣子打开时,立刻便见到其中做工细致的簪子,碧玺雕成的花簪,片片花瓣薄如蝉翼,点上似花蕊的细珠,远看竟叫人真假不辨。
这不光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更是皇后亲手赏赐的殊荣,一时各家会些射艺的女子都按捺不住了。
当朝崇尚武艺,还设了武科,更别提射艺还作为君子六艺之一,有涵养的大族,也会让女儿学射艺,多少也会点。
池潆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池夫人或许见她性格孤僻,有意让她结识京中其他闺秀,今日便没有和她一起来山上这处骑射场地。
如今她一个人落在末尾,吹着山间清爽的凉风,有人搭话她也是简单点头回应,渐渐的便没人同她搭话。
萧凝玉在这时牵着马从她身旁路过,她今日穿了一身赭红的骑射行装,整个人看起来利落飒爽,她走到她跟前,本来都打算掠过了,可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退了回来。
她拍了拍出神的池潆,道:“你在想什么?”她看向不远处热闹的一群人,“我母后那边你怎么没去,我听说你近日跟着你兄长学了射箭的。”
池潆嘴比脑子反应更快,脱口而出就是:“你怎么知道的?”
“啊……”萧凝玉一时脸上表情凝滞,她眼珠转了转,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那个,我打算去山上骑会儿马,就先走了!”
她说得快,去得也快,骑上马就走了。
不远处的皇后也看到了萧凝玉,她皱了皱眉,正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身旁的梅妃状似随口地说道:“那不是五公主吗?”
声音虽然不大,但她身侧的几位妃子和宗妇都听见了。
皇后淡淡地扫她一眼,开口道:“玉儿今晨和本宫说了想要跟随父兄一同入山历练,本宫便准了。”
梅妃轻轻一笑,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说道:“方才和五公主说话的那人……好像是宁国公的小女儿吧?”她望向一处,说道,“怎么一个人在那里也不过来,既是宁国公的女儿,想必射艺定不在话下。”
她说着,便唤身边婢女去请。
皇后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不悦,梅妃又不是不知道,池家的这位女儿流落民间多年,怎会习得武艺?
但梅妃行事向来跳脱随意,全然由着自己心情来,她也猜不透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池潆还在这边发呆望天,猝不及防被人叫住,她只好跟在那婢女身后走过去。
她走到了,见到衣着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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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贵的女人朝她挑眉一笑,道:“本宫见池小姐还未来玩这游戏,便自作主张将池小姐请过来。”
她扬了扬下巴,身旁婢女便捧着一副弓箭过来,池潆只好从她手里拿过。
你还知道自作主张……真是怎么躲也躲不过。
她也就心里默默腹诽一句,面对这种大人物,只能乖乖听话。
池潆垂头看向手中这副弓箭,手心不自觉冒出了湿汗,她握紧了手中的弓,呼吸有些凌乱。
场上一时阒然无声,地上刚冒出的草隔着袜子在挠她的脚踝,她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今日场上几乎大半个上京的闺秀和宗妇都到了,还有几位宫中的娘娘公主也在场,几十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他们都在看她射箭——这个认知让她呼吸更加不畅,心跳仿佛逼近嗓子眼,浑身布满冷汗,冷得发颤,头也晕乎乎的。
虽然她和家里那位兄长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他也认认真真地教了她一个月,她也努力学了许久,学得也不错。
所以即便她万分不想来比拼射艺,但既然叫她来了,她当然是想好好表现一番的。
微风轻轻撩起了耳边垂下的发丝,拂过了耳廓,池潆想起了阿兄在练武场中对她说的话。
“沉肩……手放松……吸气用力……”
她表情看上去很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么慌,她将手搭在弦上,心一横,也没有再多花时间瞄准,凭着肌肉记忆,果断射出了箭。
破风声响起,“啪”的一声,箭落在了靶子上。
梅妃探头望了一眼,这箭射得中规中矩,不仅没有中靶心,离靶心还远得很,只是将将落在了箭靶上,再偏一点就脱靶了。
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坏,让她既夸不出口也不好看笑话。她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
倒是皇后开口夸赞了她两句后让池潆现行退下。
池潆握着满手心的汗,如释重负地将东西交给一旁的婢女,又悄悄回了原本待的地方。
行至半途,她猝然看见一个人影。
*
晏元珩原本打算上山的,大皇子武艺并不高,只参加半日围猎便从深林中出来了,大皇子吩咐身旁的太监叫他来。
他经过此处,只是无意间一瞥,便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少女神态认真地拉起弓,冷静又果断地射出了箭。长箭飞出的瞬间,她放下手,纤细的手臂碰到了腰间悬挂的香囊,香囊垂下的流苏因着这个动作而轻轻摆动,似乎昭示了她此刻不如外表平静的内心。
晏元珩抬眼,看向她的脸庞,她的确不如表面看的那样冷静,射完箭后,她垂头,对着地面悄悄吐出了一口气,白皙的脸颊肉轻微鼓起,攥着袖摆的手缓慢松开。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便多看了两眼。
晏元珩奇怪,这个剧情并没有在小说中出现,他们的下一次遇见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池潆转身就走,腰侧那好不容易停摆下来的流苏又因她的步伐而晃了起来,藕粉色的垂穗上丝线与玉珠一同荡漾。
她似有所感,轻轻地往他这边看来。
目光交汇。
这是在剧情之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8. 第 8 章
池潆往旁看了一眼,对上那人的目光后,又假装没看见,自然地偏转方向去看风景去了。
他的目光黏腻让人很不舒服,她借由人群掩盖背过身去不再去看他。
……男主这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里。
不及她多想,那边射箭的比赛已经决出了魁首,得了那花簪的是当朝一个武将的女儿。
比赛完了,先是梅妃没了兴致,向皇后禀告后就回了行宫,眼见下午时分日头也更烈了,有些夫人便提议可去园林观景。
池潆不想去,便让身旁婢女桐秋替自己告病,她自己就先回了行宫。临走之时,她不知是出于何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那里自然是没有人在。
身旁那位尚书家的徐小姐将要走,见她不动身,问她:“池小姐不走吗?”
池潆回应道:“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徐小姐适时作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她客套开口:“今日天气还不错,听说园林那边的春花开得正盛,还有好些难得一见的品种,池小姐不去还真是可惜了。”
像是回应她说的这番话一样,忽而刮来一阵疾风,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此刻被浓云掩蔽,空旷的场地上刮起了大风,裙裾飞扬。
池潆拢了拢鬓边吹乱的碎发,微微低着头回道:“那我先走了。”
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池潆看着这突发的大风,心中便升起了不安的感觉,她加快了步伐,想要快点回去。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耳边便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叮——”
“任务四:请宿主立刻前往云弥山山林中。”
她就知道……
池潆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系统补全后面的剧情提示,问道:“这个剧情是什么?”
系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明:“射箭比拼结束后,池潆没有随大众去园林,她本想随处逛逛,却不慎误入了山林深处,那里危险丛生,这时,她遇见了受伤了晏元珩……”
池潆忍无可忍:“我到底是有多喜欢闲逛?”
昨夜便也就算了,她当时的确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想法,今天这出又算什么。
身旁的桐秋见她突然停下,面色也不太好,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怎么了?”
系统在池潆脑海中再三保证:“宿主,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只是完成一个剧情而已,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它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诉苦,“你不知道要是我完不成任务会被电击的!”
电子数据还会被电击?
池潆被它吵得心烦,缓了缓脸色,对桐秋说:“你先回去吧,我……”她迅速找到了借口,“我在这等阿兄一同回去,你先回去和我娘说一声。”
今日上山的都是京中一些年轻的子弟,以及宫中的几位皇子,池拂浪亦在其中,池潆扯这个谎桐秋也不会听不出什么不对。
待她走后,池潆便上了山,本身那密林中怕有人误入派了侍卫把守的,可池潆竟然真的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入山林的别的入口。
山风大作,山雨欲来,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草木搅乱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灌入池潆的耳中。
她环抱双臂向前走着,原本她还没有那么怕的,结果入了山林后日光更暗,时不时从灌木丛中蹿出几个黑影,处处都透露着十分野外的气息。
即便系统再三保证,她还是心中发虚。
她在现代看到的无数个误入深山遇难的社会新闻无意识地闯进了她的脑海里,一张张虽然打了码但能看出血肉模糊的人形的图片浮现在她眼前。
好可怕,死脑不要再想了!她果然不该一时心软答应。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系统出声:“检测到目标人物就在附近。”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池潆同时间看到了不远处的人,他低垂着头,看见她后,嘴角微微牵动。
晏元珩看向向他而来的少女,自嘲地轻笑,胸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肩上的伤染红了一片,身周都萦绕血腥气,可他却不以为意。
他们的下一次遇见应该是三日后,他入山林被林中老虎所伤。
但今日他却并非被禽兽伤害,而是为保护大皇子,被刺客伤了左肩,不慎滚落到这个地方。所以剧情也因此而更改,让他得以提前见到了她。
这如同预定的命运般荒诞的剧情,无论怎么变,他都逃不过。
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左肩上的伤火辣辣地疼,但此刻他还得陪她演这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他讥笑出声:“池小姐不是应该在比试射箭吗?怎么会来这里?”
池潆没理会他,而是望向他血淋淋的肩膀,问道:“你受伤了?”
她继续说着:“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个人,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我阿兄……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几次任务后,池潆念台词逐渐得心应手,甚至还带上一点语气波动,显得更有感情。
然而出人意料的,面前的人根本不领她的情,“刺啦”一声,他撕下身上衣服,揉成一团,胡乱堵住了还在出血的伤口,血腥味太重了,飘到了池潆的鼻间。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幽深的眼眸,冷寒漆黑之中,有赤红色的血光在眼眶中蔓延,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厌恶,直白地看向她。
池潆隐约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后背发毛,但还是按照剧情所写乖乖说道:“你现在能走动吗,要不——”
“池小姐,装够了吗?”
池潆脊背一僵。
晏元珩倚在石头上,慢条斯理地讽刺道:“池小姐,你现在这副样子,特别虚伪。”
池潆嘴唇动了动,正想要开口,就听晏元珩继续说道:“你根本就不想帮我,也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这些话,怎么?是有谁逼着你做这些事情吗?”
池潆一听这话也不急着开口了,其实他说得挺对的,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系统给她的台词,并非出自她本意,毕竟他这样的人她躲还来不及呢。
池潆将问题抛给了脑海里小光团:“怎么办,你好像要被电击了。”
她就说,让一个社恐假扮阳光小太阳迟早会出事。
晏元珩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她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攥紧袖摆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紧张不安的心情。
他此番也是实在心烦意乱才说出这些话的,不过也并非莽撞开口,他现在也的确很期待池潆的反应。
面前这位池小姐和书中所记的性子全然不同,做的事情也处处透露出古怪,她一定有别的秘密瞒着他。
若是她也同他一样知晓了所有的剧情,那她接近他,究竟意欲何为……
风越来越大了,林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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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发晦暗不明。
晏元珩等了半天,也没见池潆说一句话。
因为池潆在和脑子里那个系统商量对策,系统道:“男主是不是发现了我啊?怎么办啊宿主,你要不装傻糊弄过去。”
池潆:“你看他像是很好糊弄的样子吗?”
她憋了半天,涨红了脸才终于干巴巴说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是么?”他撑着石头站起身,摁在伤口上的布已经被血水染成深色,他丢在脚边,向池潆走去。
池潆看了一眼,觉得乱丢垃圾不文明。
晏元珩带着伤疤的虎口掐住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晏元珩盯着她的双眼:“那池小姐当初接近我是为何?”
池潆被他掐得生疼,被他这样钳制住,她被逼只能注视他的眼睛,他盯着她,令她心乱如麻、眼神乱飘,脑子里乱糟糟的。情急之下,她道:“我见你被人欺负,不忍心。”
她这句话确实没撒谎,她当时的确在犹豫,她答应了系统,并不代表她会完完全全听系统说的话,若非是她良心战胜了社恐,也不会真的按照系统所说去救了他。
晏元珩看了她许久,冷峻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确认她说的是实话后放开了她。她皮肤娇嫩,被他掐住这会儿就落了红印,看上去像受了伤一样。
晏元珩嗤笑一声,看来是他多想了,其实仔细想想,她除了性子与书中不同,其他种种行为都与书中一模一样。
不过也是一个被所谓的“剧情”操控的人罢了。
他又撕开一块布盖住伤口,漫不经心道:“你走吧。”
池潆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欲言又止,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放心,死不了,我还能走路,反倒是你……池小姐,你再不回去,家人应该担心了吧?”
池潆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但是系统已经急急忙忙宣布任务完成,加之她也不想再和他再待下去,因而丢下一句“那你当心”后便抬步向外走去。
山林间的风刮得很急,树影摇曳,天地晦暗,山风将枝叶吹得哗啦作响,她看不大清前方的路,只好放慢了脚步走,努力回想着来时的路。
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吓人,她还以为晏元珩发现了系统的存在,而且刚才他看她的眼神也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对上这样的男主,池潆没兴趣去救赎他,她只想窝囊地离他远点。
这人实在太危险,池潆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她想,系统要做这个任务就自己去做吧,她怕了。
“啪嗒。”
一滴水顺着青翠的树叶落在池潆的脸侧,湿润又冰凉的触感袭来。
池潆一愣,下雨了?
狂风卷着骤雨,凌乱的雨点瞬时扩大,穿林打叶落下,砸在她的肩上。她还未反应过来,须臾之间,衣裙就湿透,发丝湿漉漉地贴在细颈上,眼睫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不久便汇成了一颗水珠从睫毛滴落,视线更加模糊。
池潆抹了一把眼睛,抬起手臂挡雨,勉强找到个稍微茂盛一点的树躲雨,但雨势迅猛,根本无济于事。
距离这里最近的躲雨的地方,是方才遇见晏元珩的位置,那附近有一处小的山洞,刚好能容纳两人的身形……
“叮——”
“任务五:请宿主前往山洞,与男主共处。”
9. 第 9 章
“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池潆冷笑出声,难怪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就说大老远跑这深山老林里面怎么可能就仅仅是关心两句,不得来个经典的遇险情节然后感情升温?
系统瑟瑟发抖地解释:“宿主,你放心,不会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
凌乱的雨点透过缝隙拍打在少女身上,伴随料峭的春风,她打了一个喷嚏,此刻浑身都是冰凉的,呼出来的气都带寒意,单薄的身影在黑沉沉的深林中显得如此孤寂。
她冷哼一声:“生命不会受到威胁的意思是不会死但会生病受伤是吧?”
系统支支吾吾:“这……”
池潆瑟缩着身子,单手扶在粗壮的枝干上,额前不断滴落水珠,沿着眉骨、眼睛,沿着白皙脸颊从下巴滴落在衣襟上。鬓发散乱,衣裙湿透,裙摆还沾上了泥点子,看上去狼狈不已。
系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猜测她应该还是会乖乖地回去,毕竟距离这里最近的躲雨的地方,就是男主待的山洞。
不去那里,她能去哪里呢?
因而,系统虽然心虚,但还是向她解释剧情:“万万没有想到,山上忽然落了大雨,来势汹汹,无奈之下,池潆只得和晏元珩一同躲在狭窄逼仄的洞穴中……”
系统看见池潆动身了,欣慰道:“宿主,加油!”
下一瞬,机械音卡住,像是被雨水烧坏了一样,迟迟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呲呲的电流声在池潆的脑海中发出声响。
系统难以置信地说道:“宿主,你这是在干什么!男主不在这个方向。”
雨帘之中,少女面容模糊,她道:“我知道。”
就是知道才走的,这个狗系统,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听它的卖惨可怜它的,现在将自己整得这么狼狈,还得自己下山去。
雨后的道路湿滑,她只能放慢了脚步,扶着枝杈一步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时间流逝,天色渐暗,湿冷几乎将她包围,受冷过后便是发热。池潆拄着一根木棍,头脑开始不可控,她手指抓紧,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系统还在她脑袋里叽叽喳喳:“宿主,你现在回去,你一个人走在这里多危险啊。”
池潆咬着发白的嘴唇,圆眼迸发出奇异的光芒,她没有回答它,但这副模样,不像是系统能劝得动的样子。
池潆除了不想理会系统外,还因为她头脑不清,大雨将她脑子搅乱,如同一滩泥,她昏昏沉沉,竭力瞪着眼睛不让它闭上。
不能睡。
好不容易能够活过来一次,她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地晕过去。
眼前的雨丝在她面前模糊,一滴一滴,仿佛按下了慢放健,世界都变得缓慢了,她颤了颤眼睫毛,系统聒噪的声音不再入耳,雨珠在她面前划过……
“笃笃笃——”
踏着污泥的马蹄声蓦地响起,将池潆拉回现实,她定了定神,抬眼看去。
只见雨幕之中,有人身披斗篷,驾马前来,看见她后,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萧凝玉急忙翻身下马,大呼道:“池潆!”
池潆见是五公主,正想说些话,却发现四肢酸软,不仅抬手的力气没有,嗓子眼也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一个音节。
萧凝玉赶忙扶住她:“你怎么在这里来了,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哥都要急坏了,我先带你回去。”
她并非一人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卫,她给池潆披上一个斗篷,带她上了马。
池潆头脑昏沉,被她牵着上马后便再也动不了一下,她用尽浑身力气才张口,用沙哑的声音道:“谢谢。”
说完就沉沉睡去。
马蹄声踏水溅泥,混杂着雨打树叶的哗哗声,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待到他们消失之后,有一人从丛林掩盖的地方悄然走出,他浑身被雨淋湿,肩上的伤处被雨水冲刷后再度渗血,殷红的血液顺着肩头流下,糜烂的红和淤泥的黑混杂在一起,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地上某处。
片刻后,他俯下身,捡起了那根被遗弃的木棍。
这是从旁的树枝摘下的,歪歪扭扭,如今跌落入泥,溅上了点点斑驳。
是她丢下的。
恍若还能透过这根棍子来看不久之前少女倔强地一步步往下走的情形。
她为何不愿意回头?
就因为他对她说了那些重话?
晏元珩承认,方才他的确是想要试探她——这也是小说中的一个剧情,男女主会在山洞中共度一夜。
若她当真知道剧情,那定是不会听他的话离开的。但是她却像是毫无所知一样听他说话便走了。
他握着手中的木棍,心中对她女主身份的疑虑也因此番她的一连串行为而渐次消解。
可是,即便是下了如此大的雨都未曾回来。
为什么?
另一种陌生的困惑又随之攀上心头。
他又忍不住想到方才她虚弱不堪的样子,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羸弱娇小的身躯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似的,实在是可怜极了。
她应该对剧情毫无所知,但面对如此大的雨,也应该会回来的。
晏元珩蓦地想起那本书中描绘的文字,书中写,她对他生出怜悯,进而这份同情又成了爱意……他忽而展颜一笑,冒着水汽和血腥气的身体微微颤抖,雨水混杂血水浇湿整个身体,他像是刚上岸的水鬼在黑暗中潜伏,正在寻求暗害的目标。
他鼻间溢出一声轻笑。
哦,差点忘了,她喜欢自己。
她现在被他气跑了也无事,反正……他们不久后还会经历这个剧情。
毕竟,他们可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呢。
*
池潆又梦见了原身小时候的场景,她如同魂体漂浮在梦境中,面前场景铺开,她又看见了上回在丛丛人影中吸引“池潆”的那位卖饴糖的贩子。
漂亮的小女孩停在那贩子的面前,用圆圆的小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碎银,唇瓣一张一合,与贩子说着话。
池潆听不清,她迫切地想要上前。
近一点,再近一点。
忽然,底下那摊贩像是看得到她一样,抬起了眼,黑色的瞳仁穿透空气,定格在她的身上……
“宿主!”
脑海里聒噪的电子音响起,池潆被唤回意识,她只觉得眼皮千斤压着一样重,身上也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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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她努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系统叽叽喳喳:“宿主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就要错过接下来的剧情了。”
池潆抬起酸软的胳膊,揉了揉沉重的脑袋,一开口声音沙哑:“怎么了?”
系统道:“上回宿主没有完成的任务还得接着完成呢……”
池潆没心思听它的话了,门框发出响动,她一抬眼,便见有人走了进来。
池夫人红着眼眶,看见她醒来,风风火火进来,给她喂了汤药后便开始道:“阿潆,你可把娘吓惨了,你放心,我已经将池拂浪训过一遍了,将自己妹妹仍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亏他想得出来!”她话一转,又道,“唉,都是娘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怎么着都该陪你一起。”
池潆脑子晕胀,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池夫人说的话,她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但不知从何开始。
于是干脆闭上了嘴,眼睛一闭躺了下去。
耳边又不断有人来探望,本来池潆是打算装睡的,最后竟然真的又睡着了,人群往来,见她在休息,都没有进来打扰。
再次醒来时,耳边的系统的尖叫声简直要掀翻她的天灵盖。
池潆假装没有听见,她坐起身,看向悬挂下来的轻柔的纱幔,隔着朦胧的一层纱,她问桐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桐秋被她吓了一跳,顿了顿,立刻道:“今日是春蒐最后一日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回京了。姑娘你感觉如何,可要找大夫来?”
睡了一觉后,身体明显舒服了许多,吃药后热退了,也不难受了。池潆翻了个身,脸埋在被褥中,闷声说:“不要。”
系统在她脑子里说了一大堆,这会儿听到回答,尖叫:“……不要?宿主你怎么能不要呢,任务怎么办啊!”
池潆发呆放空了一会儿才道:“没和你说话。”
系统大喜:“那太好了,宿主,你看这任务……”
池潆无情打断:“哦,不做。”
笑话,被坑了这么一遭,傻子才去做它那个任务。一想起两日前自己在山林中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不仅随时担心有什么野兽窜出来,还要提防不小心跌倒滚落。
男主什么的——见鬼去吧!
她现在才回想起临走时男主那奇怪的语气,他怕是早就看出要下大雨,所以故意让她走,故意让她出丑的。
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
眼瞧着剧情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狂奔,系统看了眼无作为的女主,终于狠下了心来:“宿主,事成之后,我愿意拿出我奖金了一部分,这些钱你回到现代的时候可以使用。”
系统说了一个数,池潆动了动,神色显然犹豫了一些。
它咬牙,又说了一个数,池潆坐起了身,明显心动却还在犹豫,伸出手叹了一口气又只碰了一下床幔就又缩了回去。
终于,它忍无可忍,破罐子破摔,带着淡淡的死意有气无力地说了一个数字。
池潆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起身:“成交!”
什么男主,在金钱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现在,她就是一个无情的走剧情机器,一切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而奋斗!
10. 第 10 章
今日是春蒐最后一日,晚间还会行宫正殿举办宴会,到那时随行而来说的御厨会将这几日猎得的禽兽烹煮成食物,共庆春蒐的圆满结束。
前夜下了一夜的雨,一连两日天都放晴,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顿觉神清气爽。
池潆一出门就看见有一男一女朝她而来,她顿住脚步,下意识想要绕远路避开,谁知那女子眼尖得瞧见了她,先一步大喊道:“池姑娘,你醒了呀,感觉怎么样!”
池潆认命地看过去,才发现她是山林中找到自己的五公主萧凝玉,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些许。和萧凝玉一道来的,是长公主花宴上见过的二皇子。
她缓缓上前,行礼后认真道谢了一番。
萧凝玉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不必谢我,当时你兄长着急找你,我顺手就帮了个忙,没曾想还真被我碰到了,对了,你病好了没?”
池潆老实回答:“好了。”
二皇子一笑,见她要走的模样,问道:“池姑娘这是打算去何处?”
池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道:“随处逛逛。”
“既如此,那我派遣几位侍卫陪同池小姐一同去吧,”二皇子顿了顿,俊朗的脸庞舒展开,看向面前的少女,音色清朗,“池姑娘莫要多想,上回实在凶险,我怕此事再发生,难免又让令堂忧虑。”
池潆受宠若惊,连忙道:“不必不必,我只是随处走走。”
要来一群人跟着她,她还得想方设法地去支开他们,那太麻烦了,想想都觉得痛苦。
她紧张地又补充道:“臣女谢过二皇子好意,真的不必。”
二皇子见她执意如此,也并不强求,只是叮嘱道:“池姑娘莫走远了。”
萧凝玉扒在二皇子的手臂上,也朝她道别道:“池姑娘待会儿见!”
待到那个玲珑身影消失在萧凝玉的视线后,她才回过头来,然后猛然转身,腰上挂饰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她一拍脑袋:“不对,我不是来找她的么,为何要与她道别?”
时隔两日,池潆再次入了山林,今日把守松懈,她没多绕路,轻而易举就混了进去。
她循着上回记忆,轻车熟路找到了男主,他看上去伤得更重了,肩上的伤还未好,用纱布包扎好后又出了血,透过衣料蔓延出来。
这回还添了一处伤,腰腹处流着血,那处地方的衣服也被划破,看那样子,应该是某个野兽伤的。
因失血过多,此刻他脸色惨白,连看她的力气都没有,紧闭着眼睛倒在石头上,睫毛颤抖着,竭力忍着痛楚。
这男主还真是惨惨的,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不过这与她何关系,上回他都直接开口质疑她的关心了,虽然她的关心是有点虚假的成分在,但也不是他质疑的理由。
池潆一身正气地靠近,乌黑透亮的眼眸眨了眨,形似一颗剥开的荔枝,透着莹莹水泽,眼珠子转了转,在想办法怎么开口。
晏元珩张开苍白的嘴唇,池潆见状吓了一下。他没有睁眼,微蹙着眉头,嗓音因剧痛而沙哑,他道:“池小姐又来了?”
他怎么知道是她?
顾不得疑问,池潆想着那笔丰厚的奖金,开始自己做作的表演:“你怎么又受伤了?”
她蹲下身,看身上骇人的伤口,脑中灵光一闪,没忍住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这回你伤得这么重,应该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少女音色很软很轻,轻柔地落入耳中,拨开一圈圈涟漪。
池潆忍着尴尬,食指和大拇指在袖间反复摩擦,她赶忙又回到原本的台词上,继续说道:“阿珩,我真的没有坏心,你现在能走动吗?不然……我扶你走。”
面前的人睁开双眼,眼底满是戾气,他道:“池小姐为什么又来?”
池潆挪开了目光,避免和他对视,她绞尽脑汁说道:“呃……大概是关心你吧,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这句话剧本里没有,她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回答,或许自己也觉得前后的发言不太搭,顿了顿,又挽救道:“我前两日生病了。”
“哦,”晏元珩闭眼呼吸,只是脸色愈发苍白,呼出的气一口比一口浅,池潆生怕他下一秒就断气了,她这般想着,听他冷声道,“池小姐,上回是我话说重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时候知道自己说重了?池潆暗暗心想,这怕是痛得要死了实在没招儿了所以开始忍气吞声求助她了吧。
男主不愧是男主,能屈能伸。
池潆心中这么想过后,觉得晏元珩哪哪都不顺眼,但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她口是心非道:“没。”
晏元珩掀起眼皮看她,她此刻就蹲在他身侧,一抬眼就能看见,纤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神色,她今日又穿了一身明亮的橙,腰间也另挂了一只豆绿的香囊,与丝绦同色相衬。
晏元珩道:“那就好,我这等人,实在不值得池小姐放在心上。”
池潆没理会他,她环顾一圈,任务目标是让她与男主一起待在山洞中,附近的确有个狭小的洞,但是晏元珩这个样好似不能自己走过去。
“呜——”
山林深处,一声低吼将池潆的思绪中断,远处不知是什么禽兽发出声响,声音低沉厚实,光是听着就瘆人。
重要的是,距离他们似乎不远。
池潆神色一紧,立刻便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朝她逼近。这会儿才真实地感受到了此处真的是野外,山上的深林的确骇人。
偏偏身旁的人伤重,还装成气定神闲的模样在她耳边说:“池小姐,这兽大约就是伤我的那只。”他抬起手,指了指腹部那道伤口。
池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过了这么一会儿,那里的血迹已经干了一些,深褐色的血沾在衣服上,还不断有新的血液冒出来,翻出的血肉和破开的衣料黏在一起,干涸后融为一体。
池潆从现代来,没见过这阵仗,她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晏元珩好像很愉悦,他笑出了声,扶着石头站起身来,一把拽过少女纤细的手臂,三两步就将她带进了那个狭小的山洞中,洞口处有垂下的藤蔓,遮蔽了他们的身形。
做完这一切,他无力地坐在地上,从胸口拿出一瓶金疮药,对准肩上的和腹部的伤口果断倒去,伤口的肌肉被刺激,不断痉挛,看得池潆幻疼。
她默默移开眼睛,又听外面草丛耸动声响,一时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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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惊,于是悄悄多看了一眼晏元珩的伤口。
……那野兽会不会闻到他的血腥味啊?总觉得待在这人身边更加不安全。
晏元珩轻瞥她一眼,没有言语,轻皱着眉头,继续处理伤口。
池潆见他那云淡风轻无波无澜的样子,又看到他面无表情拿出匕首将皮肉与衣料粘连的部分割开,将坏死的肉丢到一旁,跟割猪肉一样干脆利落,好像不是长他身上一样。
“嘶……”池潆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一声在逼仄的洞穴中格外清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出了声,白皙脸颊顿时飞上了红。
见晏元珩直白地看过来,池潆被迫开口:“你的伤还好吧?”
晏元珩将伤口包扎好,靠在石壁上轻喘着气,淡淡道:“小伤而已。”
池潆看他阖上了眼眸,盯在他的伤口处看了好一会儿,看他娴熟的包扎手法,这或许对于他来说真是小伤,他从小到大定然受了不少的伤。
晏元珩在洞中闭目养神,池潆则睁着一双眼睛,观察外面的情形,一刻也不曾放下心来,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便想拔腿就跑。
但是跑路之前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男主,她看不出他是否在睡觉,但她也不能丢下他一人逃跑。
她几次三番想叫他,却犹豫不决没有上前,结果几次下来,也并没有野兽真的来袭击他们。
她猜测或许有点男女主的光环在那里,不可能真有野兽将他们杀死,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依旧不敢轻易放下戒心。
一通挣扎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林中危险更甚,池潆脑中的弦越崩越紧,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池小姐在看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池潆先是一愣,系统不提示她都差点忘了任务这茬。随后便反应过来看向睁开眼睛的晏元珩,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晏元珩休息了这么一个半时辰后看上去脸色正常许多,他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意味不明地道:“没想到池小姐居然还没有走。”
池潆:“野兽……”
晏元珩笑道:“你是说伤了我的那只?哦,忘了告诉你了,它被我重伤,那声鸣叫应是临死前的哀嚎。”
池潆呆住:“???”
合着他是故意吓唬自己呢!他倒好自己睡下了,留她一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高度戒备地注意外面的响动,生怕被这野兽抓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内心怨气冲天,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地开口:“怎么没说?”
晏元珩起身,他向她走近,本身就矮的洞穴在他站起后更显空间不足,他弯了弯腰,俯身靠近她,看上去心情极好。
“我以为池小姐会立刻走呢,就没再多嘴惹小姐厌烦,”他歪头,“没想到您竟然真的在乎我这条烂命。”
他常年保有警惕心,即使睡着,也会分一份注意力给到外界,他当然注意到她多次凑近他,悄悄看他,更别提她腰间香囊中的橙花清香还令人难以忽视。
每次那香味都会停在他面前许久,空气都染上了清甜的香气。
11. 第 11 章
池潆不想回答他,她别过脸,夕阳刚落下不久,天还未全暗下来,既然外面没有那野兽需要她提心吊胆,任务也圆满完成,现在走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扶着石壁起身,撩开洞前垂下的藤蔓,回头道:“走了。”
“好。”晏元珩走到她身旁,也搭上那藤蔓,简单处理伤口后,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修长的腿几步就跨了出去。
他慢悠悠地开口:“池小姐不必担心,我可以自己走下山。”
池潆:“?”
他在“好”什么,他是要和她一起下山?
晏元珩就站在几步之外等她,她不好拒绝,只能带着满身的怨气跟在他身旁。
晏元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没有错过她纠结的神色,见此情状,他轻嗤一声便收回目光。
他抬起一只手,道:“小姐,请。”
池潆走在前面,晏元珩在她身后两步跟着,她看不见他,但总觉得他在一直看她。
被某个人注视着一举一动,她走路都因此不太自然。两人一路无话,她只盼着早些回去,最好能赶上晚上的宴会。
她提前给桐秋说过回去的时辰,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再麻烦人来寻她。
“池小姐会参加夜宴吗?”
空荡的山林陡然响起一道声音,枝上归鸟被惊得扑扇翅膀,飞走一片。
池潆也被这声音吓了一下,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在后头晏元珩透过树林仰头看了眼初升的明月,道:“算算时间还有两刻钟开宴,回去时间正好。”
池潆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答道:“哦。”
晏元珩阴恻恻地道:“若是没能赶上会怎样?”
他似是加快了步伐,距离她更近了,一抹极轻极淡的呼吸从她的后颈处掠过,池潆呼吸一滞。
他他他……他要干什么?
她警惕顿起,尤其此刻走在这山上,处处都是岩石和树枝,一个不小心滚下去再因巨大的冲击力被树枝刺穿身体……
池潆僵硬地停在原地,身后之人却是恶劣地笑出了声,他道:“怎么不走了?莫不是真想赶不上?”
池潆听他的语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吓唬她,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加快了步伐努力想离他远点。
然而身后人比她身量要高,腿也更长,轻松地便追上了她。他好像是有意让她知道他在她身后不远处,脚步声都更加明显。
她快,他就追上。她慢下步子,他就缩短步幅。
池潆藏在袖摆中的手捏成了拳头,这下更加确定他就是故意吓她的了。
好烦啊他,怎么能有人这么讨厌。
池潆有怒不敢言,只能不断回想系统许诺她的那笔丰厚的钱财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晦暗不明的山林中,少女垂头在前走着,她看上去有些紧张,行走之间身躯略微僵硬。
晏元珩在她身后,脸上的笑淡了些,目光落在她的脊背上,肌肉逐渐绷紧,扯得伤口刺痛,像是无数根长针刺入身躯。
四周阒然无声,只有细微的簌簌声。夜宴在即,此刻山上只有他们二人。
原本他那句话只是逗弄,可如今他却真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晏元珩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匕首,手背上青筋凸起。
若是此刻她死了……剧情会怎么样?
生出这样一个想法后,晏元珩浑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血气直冲进头颅,呼吸也跟着又沉又烫,颤栗的身躯兴奋异常。
“啊!”
池潆低声叫了一声,她惊惶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就在她两步远的地方,见到她转过头,疑惑问道:“池小姐,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握住匕首的手。
池潆反应过来自己行为许是有点夸张,她回过头,耳垂微红答道:“刚刚有一个黑影过去了。”
“应该是蝙蝠。”
夜晚山上视线不清,渐渐起了浓雾,池潆瑟缩了一下,觉得鬼气森森的,加快了步子想要尽快赶回去。
好在虽然路程难熬,时刻都要她提心吊胆,但走过这一段后,远方就透出令人安心的昏黄的烛光。
行宫依地势而建,自山脚分布至山腰,大大小小的宫殿如星罗棋布,池潆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型的建筑。
把守此处的侍卫也并未为难她,让她进去了。
她甫一踏进去,就听身后的侍卫问道:“小姐,后面这位是和您一道的吗?”
池潆:“……是。”她含糊地解释,“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她其实想说不是的。
门前的侍卫闻言,放下手中的武器,让晏元珩通行。
或许是因为这一个说辞,晏元珩进来以后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颇为奇怪地问道:“池小姐为何要撒谎?”
池潆心口不一地敷衍回答:“不然你进不来。”
要不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谁在乎这样一个讨厌的人。但此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底悄悄骂他。
“哦。”晏元珩懒洋洋地回答,他上前一步,靠她极近,“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不在长公主身旁?为何会出去?又为何会入了山林落得满身的伤?”
她轻偏了头,配合地问:“为何?”
她侧过头后才从余光中发现此时晏元珩在在她身旁,遮住了右侧落下的柔和的灯光,她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步子,心里嘀咕着他为何要靠自己这么近。
她正动作着,一股极大的力道忽然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池潆惊疑地抬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人拽过去,力道之大,让她怀疑他这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晚风微凉,她被人一路拽着,落入一个昏暗的地带,抵上的东西冰凉又崎岖不平,不知道是什么。
“晏……”
池潆刚发出声音,捏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就覆在了她的唇上,将她的话语掐灭在手心。
“嘘。”晏元珩挑了挑眉,示意池潆向旁看去。
宫道之上,一队训练有素的卫兵向前行,行走之间,冷硬的铁器发出声响,在夜幕中予人以压迫感。
应该是夜间巡逻行宫的侍卫,毕竟是天子出游,守卫定是相当严格的。
晏元珩的动作很快,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假山和昏暗的环境将
池潆紧张了一下,随后又立刻反应过来。
她紧张什么?她光明正大地回来的,又没有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一丝害人的念头,她为何要跟着他躲在这里?
池潆在心中无声地控诉他,他肯定是做了亏心事才这样心虚的吧,然后还将她给连累过来。
他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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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吗?
池潆想象了一下这个假设,她原本在路上和他走在一起,结果没等来他的回答,男主就唰的一下像一阵风一样在她面前飘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噗呲。”
池潆没忍住,小声地笑出来了。
晏元珩向她看去,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方才还是一副紧张害怕的神情,这会儿又全然放松下来。
因她突然的这一笑,还没从她唇上放下的手感觉到了她鼻间喷洒而来的温热的呼吸,晏元珩蹙眉放下了手。
外头的侍卫已经走远了,池潆这才发现晏元珩将她带到了溪水旁,她被他按在了溪边的太湖石上,借由榆树与水边更低的地势形成一个视野死角。
她没有问,但晏元珩还是放开了她,说道:“身为长公主的贱奴,不仅没有恪守本分,还私自出逃,受了重伤,被发现免不得又是一阵麻烦。”
他话锋一转,以玩笑的口吻道:“池小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不怕吗?”
……不是你自己主动说的吗?
池潆顺着他的话问道:“怕什么?”
昏暗的树下,树影婆娑,在她脸上落在斑驳碎影,她脸上的笑还未曾敛下,晏元珩盯着她的笑颜,半真半假地开口:“不怕我杀了你?”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池潆顺着那声巨响抬起头,只见溪水之上,炸开了一道绚丽的烟花,斑斓绮丽的光芒炸开,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烟火声压过了晏元珩的说话声,她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偏转过头,表现出疑惑的神情,轻声道:“嗯?”
烟火的光影分了一点在他们二人身上,池潆眼睁睁地看见晏元珩靠近自己,停在了她的身前。
那一道烟火之后,便又有无数的烟花腾于上空,一时耳边尽是烟花炸开的声响。
池潆没有看烟花,她看着男主往下俯下身,他低头嘴唇停留在她的耳畔,地上的影子交缠重叠,看似无比亲密。
晏元珩道:“我说……”
池潆不习惯别人靠她这么近,尤其还是对着她的耳朵说话,她浑身顿时寒毛直竖,激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子一偏,后退了半步。
不曾想脚踝一扭,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还好池潆小跑了几步,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一旁的树干。
“阿潆!”
池拂浪听见这边的声响,下意识一看,谁知恰好看见了池潆,池潆没有犹豫,赶忙走了过去。
她过去后才发现兄长身旁不止他,还有白日见到了那位二皇子。
池拂浪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池潆行了一个礼,二皇子抬手让她起来,问道:“池小姐,我才和你兄长说起你呢,他见你迟迟未归,心中很是着急。”
池潆不知道回答什么,随意点了点头,烟火之后就是夜宴,她跟在他们后面,与他们一同离开。
烟火很快就燃尽,晏元珩整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之中,他靠着那块太湖石,随着最后一道烟花炸开,这里重归岑寂。
半晌过后,他才动了动身子,舒展开手心,借着水面波光,他看向静静躺在手心中的珍珠耳坠。
珍珠莹白圆润,两三颗珠子被一根银丝串成耳坠,看上去小巧精致,可爱无比。
12. 第 12 章
烟火过后便是正式的开席,池潆挨着自己的母亲坐着。这几日来猎得的野味被御厨烹煮成食物,席上散发一阵阵的肉香。
席上觥筹交错,池潆吃了一块摆在她面前的白肉。
不得不说,这宫里来的御厨就是不同一般,简单的烹饪都能将食材处理得很好,完美地保留了野味的鲜美。
就是吃多了容易腻味,池潆吃了一些就放下筷子。
身旁的池夫人见状正想与她说说话,结果目光一转,突然道:“阿潆,你右耳上的耳坠是掉了吗?”
池潆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果真只摸到一片光滑,原本戴在那里的珍珠耳坠不知去了何方。
今日她去了很多地方,也不知道是掉在哪里去了,当时下山的时候应该是还在的,可能是被晏元珩拉去躲在溪边的时候掉的。
池夫人又道:“我听桐秋说,你下午出去了一趟,去了哪里?你这才病好,这山上风又大,阿潆你现在可有感觉到不舒服?”
池潆对这陌生的关心感到不适应,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的。”
虽然上山这一下确实把她给吓到了,但是有事的另有其人。
池潆一回想起山洞里晏元珩拿着匕首割开自己衣襟和血肉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样处理伤口不怕感染的也就小说男主了,在山洞里休息一会儿就立马能脚下生风地走路了,这个自愈能力难怪能受了这么多伤还能一直活下去。
池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仍旧在说话:“若是累了你便先回去歇息把,明日一早便要坐马车。”
池潆乖巧点头:“好。”
无人经过的树下溪边,晏元珩两指捏住一个东西,莹润的珠子在漆黑的环境下反射出亮白的光。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没人发现他在那处,自然地与黑沉的背景融为一体。
直到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晏元珩合拢掌心,收回手中的耳坠,他抬眸,淡然地看向来人。
榆树树荫之下,那人居于地势较高的一方,厚重的阴影将他笼罩,他刚从宴会上出来,身上还带有酒气,不过并不浓。
“你就是晏凛的儿子?晏元珩?”
他语气随意地开口,虽是问询的话语,却无形中带有压人的气势,他道:“当初你父亲叛乱,你戴罪立功,大义灭亲,亲手检举了你的父亲,因立了此功而不至于被株连,只是被贬为了罪奴……你现在大抵是在长公主府做这个奴才吧?”
晏元珩终于动了动身体,他从黑暗中走出,上前两步,虽然仍旧处在男人的下方,但丝毫没有臣服的姿态。
“二皇子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干什么?”
站在上方的二皇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转而说道:“方才我见你和宁国公的女儿池小姐待在一块儿。”
晏元珩毫不在意地道:“哦,你说这个,是她自己找上来的,我不过一介奴才,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挟持她。”
二皇子眯了眯眼,说道:“我可没说你会挟持她,我只是好奇,你们二人为何会待在一起。”
晏元珩没有回答,他看向二皇子,仔仔细细观察他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晚风卷起溪上水汽吹来,冷冰冰地拂过二人的衣角。
静夜中,响起一道突兀的笑声,阴冷如午夜凄厉的风,晏元珩语气古怪地道:“或许是因为她心悦于我。”
二皇子听了他这话倒是沉默下来,远方八角宫灯的光打在他背面,他逆光而立,神色不明地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是么?”
*
宴会结束后,池潆就再也没有再见到过男主,一直到马车行驶回京,他们都没有再见面,脑中的系统也很沉默。
池潆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这危险重重的春蒐之旅。
这几天又是病又是吓的,搞得她整个人心力交瘁,不过好的一点是,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系统松了口,完成任务回去后还有一大笔奖金可拿。
为了充分保障自己的权益不受损害,池潆还特别严谨地让系统将这份协定上报给系统局,又签订了契约。
既然被逮进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说世界,她也出不去,那不如完成任务,再趁机讹一笔……不对,赚一笔走。
虽然这个任务她光是想想就羞耻得想要钻进地底。
池潆缩在国公府的闺房床榻上,看着这处处华丽的地方,她不由恍惚,盯着一处发呆,她想起一句话:钱财乃身外之物。
床上抱着被褥的人眼神慢慢放空,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叮——”
不解风情的系统适时出现,打断了她内心升腾起来的悲伤的情绪。
“任务六:请宿主将男主接到国公府做侍卫。”
池潆:“……”
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怎么还真的阴差阳错地猜中了剧情。
伤感的情绪戛然而止,她来不及伤感了,现在向她走来的是一个不知道从何下手的任务。
池潆有气无力道:“你确定没有发布错任务?”
系统自信回答:“没有哦。宿主不用担心,这个任务是不会限制时长的。”
池潆闭眼:“那谢谢你。”
系统嘿嘿一笑:“不用谢。”
池潆:……
她翻了一个身,停顿了两息,然后又翻了一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姿,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认真考虑起来。
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几个任务了,她也从中得出点门道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所得,她身为女主,剧情会自动找上门来,无需她主动出击,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奇妙的修正机制,会将歪掉的剧情掰正回来,具体表现在会重新构造一个类似的剧情填补。
所以,只需要静静等待剧情的来临。
八日后,池夫人就来寻她了。
铜镜前,端美的少女静坐于前,半垂着眼睫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任由身后的妇人替她绾发。
池夫人拢起池潆的头发,比划了一下,便想好了大概的式样,动起手来,她边动手边道:“阿潆,听说明觉寺的净空法师云游回来了,今日你便同我去明觉寺去为你阿兄求一枚平安符,可好?”
池潆呆愣愣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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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的自己了,点头道:“嗯。”
池夫人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她性子不喜热闹,更别提上回春蒐时她让池潆去跟着那些小姐一起,结果转眼她就受了风寒,至此池夫人也歇了让她结交这些贵女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她能回到国公府已经很好了。
她以为阿潆会拒绝,都想好一些劝说的话语了,若是实在不愿意也就算了。
池夫人手下动作一顿,随即展颜一笑,心知这是阿潆试着接受他们家的信号。
片刻过后,池夫人道:“好了,看看,可喜欢?”
池潆回过神来,细细打量了一下镜中少女,池夫人给她梳了一个双丫髻,两边挽起的发包像花苞一样可爱娇嫩,只是随意别了一些发饰,就灵动非常。
池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只是怔怔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失神。
池夫人以为她是在看那发髻,俯身贴近她,握住她的双肩,道:“你小时候的发髻都是阿娘亲手梳的……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手有没有生?”
池潆轻轻摇了摇头。
她道:“没有。”她垂下眼,“……很不错。”
池夫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又给她整理了一会儿,看着铜镜里铜镜外的人,看不够似的看了许久,眼看时间不够了才拉着池潆走。
池潆走在她身旁,脑海里却是方才在镜中看到的场景。
自穿书以来她还未曾仔细瞧过自己的外貌,但是在刚刚,她看向铜镜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倒影,忽然涌上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电流一般蹿进四肢百骸,头脑都发胀起来,仿若不是存在于现实的东西。
镜子中的模样,与现代的她生得一般无二。
先前她还只是以为因为穿书的影响,她和这位池小姐或许长相相似,但如今一看,并非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现代她死去的时候是十八岁,相较十六岁长开了些,所以一开始看到镜子里十六岁的自己只觉得相像。
如今看来,书里面十六岁的池潆与现代的十六的池潆长得分明就是一个人。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
马车上,少女修长的手从袖中伸出,缓慢向上移,指腹轻轻地碰了碰细颈上的小痣。
连这颗痣的位置都和从前一样。
她不由想到系统一开始说的话,它说,它绑定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它说,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池潆搓了搓颈上的痣,扭头看向马车外的风景,纱帘被疾驰扬起的风吹起一角,显露出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
从高门街巷到闹市再到京郊,最后驶入一条宽敞的大道,风景一变再变,如电影般一桢桢在放映,好像虚幻无比,但又确实近在眼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情景。
“阿潆,你不舒服吗?”
池夫人见她久久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不动,感到奇怪。
池潆偏过头,僵硬地笑了下,“没事。”
如果她真的是就是女主,那为什么系统会给她颁布那样的任务,为何她会和所谓的原著人设完全不符?
13. 第 13 章
青翠茂密枝叶掩映于石阶上,空气夹杂着水汽与抽芽后的清新气味,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偶有鸟雀啁啾,空灵回响。
踏入其间,就觉心神安宁。
“池夫人池姑娘今日也来上香么?”
池夫人看了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笑着道:“徐姑娘这是打算去哪?”
池潆听着有些耳熟,瞧着也有些面熟,但始终没有想起来她是谁。
面前的姑娘粲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佛经:“我今日来本是想求教净空法师一些佛理。”
语罢,她又转头看向池潆,客套道:“池姑娘还记得我吗?上回春蒐射箭时我们见过,后来听说池姑娘病了,本想登门拜访,结果被种种事宜给拖住了。”
她这么一说池潆倒是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是上回主动和她搭话的几位小姐之一。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池夫人适时道:“净空法师?徐姑娘可见着了?”
徐小姐声含遗憾地回答:“净空法师说他只见有缘之人,我等不是有缘之人,自然无法去见。”
她与池夫人各自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池潆一听这个有缘之人顿时警觉起来。
一般这种神神叨叨的道士啊僧人啊一定在小说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不经意道破天机,又精准看出女主的异世界身份。
她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剧情的味道。
“检测到男主在附近。”脑海里乍然出现一个声音。
池潆被吓得一抖,一口气差点提在喉咙里没吐出来,她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地出现。”
系统挠挠头:“啊?那我要怎么出场,”它好像真的在努力思考,“嘶……要不要来一段舒缓的音乐,就是那种渐进的,节奏越来越强……我这里有几个备选,宿主你要不要试听一下?”
池潆跟着母亲抬步往里走去,寺内行人来来往往,但在此佛门重地皆是一脸肃然。池潆面无表情道:“不用。”
要不是知道系统的本性就不太聪明,她会以为刚才那番话是在阴阳怪气。
接待她们二人的僧人都十分客气,听说她们是为了净空法师而来,恭敬道:“施主稍作等候,我去请净空法师。”
池夫人:“多谢小师傅。”
池潆跟随池夫人虔心拜了一会儿佛,二人一同走出大殿,又等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那净空法师来,那传信的小僧也迟迟不回来。
池夫人等得无聊,她左看右看,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一旁的池潆说:“阿潆,你去求一个签。”
池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果真见殿中一隅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他端立在那里,跟前放着一个签筒,许是他站立位置过于不显眼,没有人去找他解签。
池潆懵懵懂懂地上前,上了香,拜了僧人背后的佛像,在那僧人的注视下晃了晃签筒。
她一开始怕晃得太过,将里面的签都晃出来,因而力度用得很小,摇了一会儿后才不管不顾地加大摇晃幅度。
不知是她手法问题还是力气小,摇了半天都没有摇出一根签。
池潆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好胜心。
她咬紧后槽牙,手指扣紧签筒,上下用力一摇,顿时,所以竹签离了竹筒,像一群离弦的箭一样往上飞窜。
池潆:……
她默默垂下头,不敢看面前僧人的表情,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她狼狈地捡起散落一地的竹签的情景了。
“啪。”
意料之外的,只有一声清脆的声响,池潆抬眼一看,签筒里依旧是那一大簇竹签,他们静静躺在那里,仿若刚才她看到的只是错觉。
而地上,只有一根竹签落地。
池潆松了一口气,偏头一看,或许她用力过猛了,这根竹签跌得有些远,她赶紧大跨步上前,蹲下身去捡起来。
“……池小姐。”头顶蓦然传来一个声音。
池潆握住地上的竹签,条件反射地仰头一看。
此处位于寺庙的主殿,殿中檀香屡屡,信徒来往不断,行走之间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偌大的殿中格外清晰。
而在她的跟前,却无声地走来了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垂眸看她,漂亮又锋利的眉眼盯着她,蕴着挑衅的笑意,她的半边身子都被淹没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晏元珩:“池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池潆无语地垂下头,握紧手中的竹签便起身朝不远处的老僧人走去,老僧人目睹一切,什么也没说,始终八风不动。
老僧人看了一眼那签,随后递给她一张笺纸,上面的那些文绉绉的话她看不懂,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下签”那两个字。
池潆默念,封建迷信封建迷信不可信不可信。
老僧人问:“施主可要解签?”
池潆偏头看向后方,前去寻净空法师的那位小僧人已经回来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纸笺还给了老僧人。
她转身欲走,身旁又传来声音,晏元珩靠近几步,在她侧方开口道:“池小姐这是不认得我了么?”
池潆还在想那个不太吉利的下签,而晏元珩的脚步声又很轻,她一时没注意,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没有,你怎么会在这?”
晏元珩看她反应甚是有趣,不自觉笑了笑,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收敛,不咸不淡地道:“护送长公主来此。”
他微微侧了侧身,池潆探头一看,不远处长公主款步而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眼。
系统偏在这时出声:“好机会啊宿主!现在就可以去找长公主将男主给要过来。”
池潆没有理它,也没有理晏元珩,她快步走到殿门前去寻自己的母亲,微垂着头看了一路自己地面。
小僧人和母亲在殿门前的一个角落说着话,池潆到的时候他们刚好说完,只听到最后一句:“……施主,有缘自会相见。”语罢便施施然走了。
池夫人转头看她,遗憾道:“那法师说我们无缘,为玉佩开光他也拒绝了,或许这净空大师和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缘分,不过我本来也没抱很大的希望,听人说在庙了虔心上香抄写佛经斋戒七日,让佛祖看到诚心亦是一样的……阿潆,你怎么想的?”
池潆顺从点头:“好,那就住七日再回去。”
池夫人与她上完香,便跟随僧人到了后院禅房,舟车劳顿半日,池潆困倦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已是夤夜时分了,外头漆黑一片,寺庙位于城郊山上,人迹罕见,白日前来上香的人就少,更别说夜晚,安静得只听得见树叶的摩擦声。
横竖睡不着,她掀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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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一件衣裳,提灯推开门向外走去。
白日见到晏元珩时太突然,以至于她还没反应改过来系统说的那些话。
找长公主将晏元珩要过来……听着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仔细一想男主现在的身份,这说不定又是一种可切实操作的方法。
那到时候她该怎样向长公主开口……要是长公主问起来了,她又该怎么回答……
池潆随意找了处亭子坐下,苦恼地思考这些问题,最后干脆一甩头放弃了。
反正这个任务也没有限期,她就着急地躺平就行了,说不定还会触底反弹。
毕竟这个世界是小说的背景,如果主线剧情走不动的话,该着急的应该是系统而不是她,这么多次下来她也发现了这个系统根本无法将她怎么样,而且它看起来像是不大聪明的,兴许也不会真的计较她。
想通了这一点后,池潆身心轻松,连这黑黢黢的天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或许是身处这佛门重地,让她无端觉得安心,料想也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在佛祖面前犯下罪行,她就不自觉在这处亭子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起身提灯之时,她听到了一个不属于她这处的声响,与此同时,飘来一股不太妙的气味。
池潆:“……”人不能随便乱立flag。
刺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伴随轻微的喘息声,她能感觉到有人离她越来越近。
池潆拎着灯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里,几乎就是靶子一样的存在,而那人的喘息声又很轻,叫人分不清潜藏在暗处的人究竟在何处。
池潆顿时一动也不敢动。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办法,可身体却僵直在原地,手心冰凉一片。
怎么办,她好像撞见杀人灭口现场了。这人也真是的,竟然在这种地方灭口,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到处就是佛像看着,他……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人似乎没有注意,不小心踩到一个树枝,在静夜中发出声响,池潆立刻判断他就在自己不远处,至多离亭子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她的脸照得惨白,可惜她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见亭子外的情形,当事人现在就是无比后悔自己睡不着出了门。
眼看这个杀人犯离自己越来越近,池潆死马当活马医,想出了一个计策。
“啪嗒。”
灯笼陡然落地,芯子的火光扑的一下灭了,唯一的光芒也失去,视觉陷入虚无的黑暗。
不知是不是池潆的幻觉,她觉得那个杀人犯也停下了脚步,她摸着身旁亭子的布局,在脑海里大致回想了一番,便不做犹豫地转身跑去。
心脏砰砰直跳,池潆往外放轻脚步去,她努力辨别方向,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嗅觉在此刻无比灵敏,她闻着越来越淡的血腥味,心里踏实了许多,心跳也逐步放缓了。
她小心行走,脚步放轻,双手向前探去。
今夜发生的事情奇幻得像一场梦境,她有些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醒来而是仍旧在房中睡着。
气味被山间清新的空气吹淡,池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却忽然间被人用力攥住探出去的那只手,淡下去的血腥味猛然扑鼻而来,浓重得让她想要作呕。
“啊。”耳边传来轻快的声音。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