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另选继兄被宠成宝,全家悔疯!》 第1章 养不熟的狗,都该打 “小姐,前头那条街全是商行,咱们要不要下车去挑些礼物,待会儿好带去镇国公府给几位公子?” 丫鬟山茶问道。 夏娢君摇头:“讨好无用,咱们先不去镇国公府,直接去百药斋。” 山茶虽不知她的用意,却还是乖巧应下,转身吩咐车夫改道。 上一世,父亲平宁侯英年早逝,母亲凭着出众的美貌,为自己再寻了门好亲事。 改嫁进镇国公府做续弦。 嫡妹夏文鸢贪慕国公府高门显贵,当即选择跟随母亲入府。 认镇国公为继父,成了京中人人艳羡的贵女。 她便带着两个弟弟,陪着祖母留在了日渐落魄的侯府。 独自支撑门楣。 后来,二弟连中三元,既承袭了平宁侯之位,又一路官运亨通官至宰相。 成为文臣之首。 三弟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成为少年将才,获皇帝嘉奖封为宣武侯。 靠着她拼尽全力的托举扶持,平宁侯府也从落魄世家,一跃成为上京城“一门双侯”的煊赫人家。 她也以双侯长姐的身份,风风光光高嫁晋王。 而她的嫡妹夏文鸢则因爬床镇国公府世子,被镇国公杖责五十,赶出了府门。 沦落成为街边乞丐。 走投无路时,又跑回了侯府哭诉。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被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弟弟,竟全然忘了她的恩情。 转头就联合起来,绑架了她。 并将夏文鸢送到了晋王榻上。 她红着眼质问两人,“为什么?” 二弟阴狠地盯着她:“你性格太强又不讨喜,远不如小妹善解人意,根本笼络不住晋王的心! 与其将来被扫地出门,倒不如将这幸福让给小妹。” 夏娢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二弟,“让给小妹?她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竟如此偏袒与她,你们难道忘了这些年若不是我……” “你闭嘴!” 二弟打断她的话。 “你霸占着我们这些家人的亲情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福,你还有脸提小妹,小妹这些年在国公府忍辱负重,还总是私下接济我们,可你倒好,一边享受着我们带给你的荣华富贵,一边拿长姐的名头干涉我们婚娶,实在可恶!”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的潇潇也不会一尸两命,我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三弟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怨怼:“小妹性子纯良,哪像你精于算计?为了自己的富贵前途,竟撺掇着祖母把我送进军营受苦,你知道我好几次都差点死在战场吗?!今日我们就是要拨乱反正!” 夏娢君哀莫大于心死。 家族能逆风翻盘,全是她咬牙撑起来的。 为了让二弟有个好的前程,她绞尽脑汁去讨好天子帝师。 蜷在漏风破屋为其女缝制飞羽雪貂,熬得眼睛都快瞎了,手指冻裂了也不敢停,这才赶制出一件给人送礼。 到了酷暑,她站在一旁扇风制冰。 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掌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连碰凉水都钻心地疼。 这才有机会求来名师为其辅导。 最终才有了二弟的一飞冲天! 三弟能在战场上屡打胜仗,获皇帝嘉奖封为宣武侯,背后也全靠她暗中出谋划策、铺路搭桥。 夏娢君看着两人狰狞的脸,声音发颤:“你们的良心,都喂给狗吃了吗?” 一旁的夏文鸢却还在假意啜泣,扯着两个弟弟的袖子:“哥哥,你们别说了……都是鸢儿的错,是鸢儿不该回来,是鸢儿不配了……” “谁说你不配!你是老身嫡亲的孙女,老身在谁敢说你不配!” 夏娢君看着祖母心疼地将夏文鸢揽在怀里,彻底死心。 “祖母,你忘了当年可是我三跪九叩,为你求医……” “你还有脸说?让你去请个大夫你慢吞吞的,若不是鸢儿她为我请来御医诊治,我老婆子早就死了!” 夏娢君心里咯噔一下。 “夏文鸢,你、你竟然……” “姐姐,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我知道你恨我抢了你的夫君,可晋王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夏娢君酿跄几步。 “哼!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她多行不义必自毙!” 二弟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活吞了她。 “她今日必须死!” 她视作生命一般爱护的亲人,竟然都要她死。 夏娢君心中只剩下一片寒凉。 她为这个家、为这两个弟弟耗尽心血,到头来,只换来了一场彻骨的背叛。 她临死反扑,拉着一家人一起下了地狱。 等再醒来时,她又重新回到了随母改嫁这一日。 这一世,仍是夏文鸢抢了先。 “母亲她自己想做淫娃荡妇我拦不住,可别拉上我!我要留在夏家,与兄长们荣辱与共,陪祖母承欢膝下。” 她话音落下,两个弟弟与祖母感动不已。 那一刻,夏娢君便知道,嫡妹也重生了。 她眸色无波道:“既然妹妹选择在家,那我便随母亲改嫁。” 这句话直接触怒了祖母,“就知道攀高枝儿的下贱胚子,早晚有你死的时候,到时候可别麻烦我们去给你收尸!” 夏娢君冷声道:“您这长辈的体面是被狗吃了?您放心,您一定会走在孙女前面,孙女倒是不介意给您收了尸喂狗!” “你、你!” 祖母气的差点昏厥。 夏文鸢立马帮着顺了气,才仰着下巴道: “姐姐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早了吧?可别怪我这做妹妹的没提醒你,那镇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你那贱妇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等着看你将来是怎么死的!” “啪、啪、啪……” 夏娢君连扇了夏文鸢数个巴掌。 夏文鸢被得嘴角出血,捂着肿胀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娢君。 “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你奈我何?” “夏娢君,你疯了吧……”二弟上前。 “啪、啪!”两耳光。 “夏娢君,你找……” 三弟过来,再送三连抽! “汪、汪、汪!” 最后,就连路过的狗都被夏娢君扇了一巴掌,养不熟的就全都该打! 夏娢君走的时候,也没给他们留体面。 扒了夏文鸢的锦裙,扯了二弟的白玉冠,抽了三弟的玉带。 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送的,他们不配! “小姐,百药斋到了。” 山茶提醒道。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咱们可以换别家就诊,这百药斋的门槛咱们怕是够不着。” 夏娢君勾唇,附在山茶耳边,轻声道:“你进去,就说……” 第2章 求她入门 山茶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下了马车。 夏文鸢有句话没说错,她母亲生性风流多情,一心只有情情爱爱。 入了镇国公府想靠她母亲庇护,等于没有。 若想在这镇国公府里头,站住脚。 还得看老太君的。 前世夏文鸢第一天登门,便被管家给了个下马威。 后来老太君,身子骨一直就不好。 府上无人对她问津。 是以,她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夏娢君与百药斋医仙乘坐一辆马车,一起去了镇国公府。 山茶敲开国公府大门,那小厮只是回了一句便又关了门,进去通禀。 医仙见状,看向夏娢君:“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 “是。”夏娢君笑道,“今日便劳烦医仙为我撑腰做主,可好?” “撑腰做主,倒也无妨,我今日本来也是专程为你而来,只不过……” 医仙话说到一半,抬眸看向夏娢君。 夏娢君心下明了,微笑道:“你要的另一半医书,等我有空了,便誊写给你。” “爽快!” 片刻后,镇国公府的管家出来。 管家的态度高高在上,似是对夏娢君的到来十分不屑。 “走偏门吧,这国公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山茶一听就不愿意了,“我们家小姐可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嫡女,怎么能从偏门入府?” 刚来就走偏门,那就是自降身价。 管家鄙夷道:“不就是个破落户,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什么贵女?就一个偏门爱进不进,不进就滚。” 山茶气结,“好,不让进是吧,那待会儿你可别求着我们家小姐进门!” “求你们?简直大言不惭!” 管家“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了门。 医仙看着夏娢君摇摇头,“你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所以,我的好日子可就托付给你了。” 夏娢君挑眉。 俄而。 镇国公府老太君晕倒,内院乱成了一团。 管家额角的汗珠子滚了一层又一层,管家催着小厮往百药斋奔。 这京城里头,能救老太君的,唯有医仙一人。 可这小厮连医仙的面都没摸着,只带回来一句回话:“医仙去给金兰姐妹贺乔迁之喜去了。” 管家听得一愣。 谁不知道这医仙是个活神仙? 寻常达官显贵纵是带着金山银山上门,也不一定能叩开药卢的大门。 前阵子相爷家的公子病危,相爷夫人在百药斋外跪了三天三夜,医仙都没露过一面。 如今竟会为了劳什子姐妹“贺乔迁”而主动出门?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在他急得原地打转,准备出门去找世子爷入宫请御医时,大门外的马车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这便是我的新家,镇国公府。” 管家抬头一瞧,当即眼前一亮。 那辆马车旁,立着两个女子,一个头戴帷帽白衣胜雪,这不是医仙还能是谁! “医仙!真的是医仙!” 管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迎上去。 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语气里满是谄媚,“医仙您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让咱们国公府蓬荜生辉! 快,快随我进去,老太君还等着您救命呢!”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引着医仙往里走。 眼角余光扫过医仙身边的夏娢君时,只当是个随行的小丫鬟,连半分眼神都没多给。 可医仙却站着纹丝不动。 这时,夏娢君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温软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清亮。 “管家这是……只请我金兰姐妹入府,把我这个主家晾在这儿了?” 这话一出,管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夏娢君。 一袭锦裙绣着暗纹莲棠,发间只簪了支青玉簪,那眉宇间还却偏偏透着股说不出的贵气。 难不成,她就是府上新来的继女? 医仙的金兰姐妹? 管家狐疑地打量了夏娢君一眼。 再看医仙,方才对谁都冷淡淡的眉眼。 此刻望着夏娢君时,竟染了几分温和,这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交情。 她甚至还主动往旁边让了让,把主路的位置让了出来。 那不明摆着是让夏娢君先走么? “娢君,如此怠慢的人家,你还进去作甚?不如随我一并走了吧!”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不敢再想,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夏娢君也深深作了个揖,声音都带着颤: “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夏姑娘恕罪!您和医仙都是咱们府上的贵人,快请,快里面请!” 夏娢君却道:“大门现在可是能进了?刚才好似听丫鬟说要我们主仆二人走偏门?” 管家自知得罪了人。 立马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夏姑娘,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狗眼看人低,老奴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久饶了老奴吧……” 夏娢君对着管家浅笑道:“不怪您,您这也是为国公府尽职尽责,走吧,别让老人家等久了。” 管家这才算是长舒了口气。 邀请两人过门。 医仙点头,两人并肩往里走。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一个白衣清冷,一个锦裙温婉,倒把旁边躬身引路的管家衬得愈发局促。 府里的下人早已看呆了眼,谁也没想到。 这新来的继女,竟这般有本事! 原本想着给她来个下马威的丫鬟们,瞬间偃旗息鼓。 毕竟。 谁也不想得罪了她背后的靠山。 有了医仙开路。 夏娢君被人恭恭敬敬请到了寿安堂,见到了镇国公府老太君萧王氏。 “你谁啊?” 国公府二公子萧景珩上下打量着夏娢君。 “回二公子的话,这位就是您的继妹夏娢君。” “夏娢君?!你就是我那瞎眼的爹,新娶的继室带来的拖油瓶?!” 萧景珩满眼敌意的看着夏娢君。 “你不在你自己家里待着,跑来我家里干什么?!想学你娘攀高枝啊!”萧景琰眼里满是嘲讽。 “管家,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不是让你拦住她么!” “谁给你的胆子,放她进来的!” 夏娢君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瞥了眼脸色铁青的管家。 那眼神算不上冷。 却让管家瞬间想起方才医仙对她的恭敬,后背唰地冒了层冷汗。 忙上前半步想圆场:“二公子,夏姑娘是带着医仙来给老太君……” 第3章祖母是你叫的?! “你给本少爷闭嘴!” 萧景珩一把推开管家,几步冲到夏娢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语气里满是嫌恶。 “我爹糊涂娶了你那不要脸的娘,你还真把自己当国公府的小姐了?你一个拖油瓶也敢登我萧家的门,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周围的仆妇丫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二公子性子暴戾,如今又是带着对继母的怨气,瞧着夏娢君这软性子的模样,怕是要吃亏。 可夏娢君却忽然抬了头,眸子里没了方才的温淡,反倒透着点凉丝丝的笑意: “二公子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前几日在百药斋,听医仙说起过一件事。 有人为了治自己那顽疾,托了三四拨人去求药,却连医仙的面都没见着。” 萧景珩脸色骤变。 那顽疾是他的忌讳,除了贴身小厮谁也不知道!他惊怒交加: “你胡说什么!小爷我哪有什么顽疾!!!” “我胡不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景琰直接炸毛:“你走,你立刻给老子离、开、这、里!” 夏娢君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个玉瓷小瓶,指尖捏着瓶口轻轻晃了晃。 “能让医仙松口给药的人,这京城里可没几个,恰好我是一个。” 萧景琰盯着那小瓶子眼睛都亮了。 之后,夏娢君便将小瓶收起来,“哦对了,方才我进来时,听管家说,老太君晕着可还没醒呢。 二公子现在把我扔出去,是觉得,老太君这病,不用治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萧景珩头上。 他猛地想起方才管家的话,再看医仙已经变了脸色,要拉着夏娢君离开。 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再放狠话,却被夏娢君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夏娢君抬步越过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清晰,“我娘是以继室的身份嫁进来的,不是什么可以任你随意侮辱的妾室奴婢,而我这个‘继女’来看看病重的长辈,二公子便如此刁难,难不成是想害老太君久病不治?” 萧景珩僵在原地。 还真是伶牙俐齿,张牙舞爪! 不是,她凭什么啊! 看着夏娢君从容往里走的背影,再想想老太君的病情和自己的顽疾,纵然拳头攥得咯咯响。 却半个字也不敢再骂。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看似软绵的“拖油瓶”,根本就不好拿捏! 不过。 他就算此刻弄不走她,却也绝对不会叫她好过的! 一刻钟后。 老太君从眩晕中悠悠转醒。 入眼便是两张陌生的脸,“你、你们是……” 不等夏娢君她们开口,萧景珩便立马冲了过去。 趴在床沿握住老太君的手道:“祖母,祖母您终于醒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老太君指尖微微发颤,眼神还有些涣散。 被萧景珩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哑着嗓子问:“珩儿……方才是你一直在守着?” 萧景珩忙不迭点头,眼眶竟还红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关切: “是孙儿在!祖母您晕倒后,孙儿急得连府门都没敢出,就一直守在这儿等您醒呢!”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老太君和夏娢君之间。 故意把夏娢君的身影遮了大半,显然是想抢下这份“侍疾”的功劳,顺便故意把夏娢君晾在一边。 夏娢君站在原地没动,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既没上前,也没拆穿。 倒是她身边的医仙,目光扫过萧景珩那副做作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清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太君刚醒,不宜多言。方才我已施针稳住脉象,还需服一剂汤药调理,娢君,你熬的药呢?” 这话一出,萧景珩瞬间止住假哭。 老太君的目光越过萧景珩,落在夏娢君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老太君,这位便是咱们新入府的小姐,也是她为您请来了医仙,今日若不是夏姑娘,怕是、怕是……” 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欲言又止。 老太君自然心如明镜,“好、好孩子,近前来。” 夏娢君这才上前一步,手中端着早已备好的药碗,温声道:“老太君,这是医仙为您配的药,您趁热喝了吧。” 萧景珩见状,忙想抢过药碗:“让我来!祖母,孙儿来喂您!” 可夏娢君却轻轻侧身避开。 指尖在药碗边缘轻轻一搭,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二公子还是我来吧,这药需得温到恰好的火候,多晃一下都会影响药效,医仙的方子我比你熟,可不能出半分差错。” 医仙在一旁淡淡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老太君看着夏娢君熟练地用银勺舀起药汁,晾好后才递到自己嘴边。 再想起刚才医仙对她的态度,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她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后,看向夏娢君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轻声问道:“你就是……沉渊新娶的那位夫人带过来的姑娘?” 萧沉渊她继父。 夏娢君点头应道:“是,孙女夏娢君,给祖母请安。” “祖母是你叫的吗?!”萧景珩不忿。 “珩儿,闭嘴!” 老太君拉着夏娢君的手安慰道:“初来乍到让你受委屈了,珩儿他只是爱捉弄人,实际心眼并不坏的。” 夏娢君点点头,“祖母放心,我不会跟自家弟弟计较的。” “哎,你叫谁弟弟呢?谁是你弟,唔……” 萧景珩不知怎地突然就开不了口了。 老太君看向夏娢君,“好孩子,今日辛苦你了,往后府里若有什么事,你尽管跟祖母说。” 老太君一句话,便算是认了她这个“继孙女”的身份。 也让萧景珩想弄走她的心思,落了个彻底的空。 “为祖母尽孝是应该的,不辛苦。” “李嬷嬷你先带小姐去棠梨院歇着吧,另外,把府中的库房打开,带着小姐去挑些合心的物件儿。” “多谢祖母。” “谢什么,往后都是一家人。” 萧景珩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俩的亲昵互动,脸色五彩纷呈。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送走医仙。 夏娢君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庭院。 又大又宽敞,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就连那墙角那野草都被修剪得齐整,各处都透着精心照料的雅致。 房间里。 床榻、妆奁、书架一应俱全。 连熏香都是上好的沉水香,处处透着被人珍视的妥帖。 可这暖意刚漫上心头,就被前世的冷意瞬间浇灭。 她想起母亲刚走那会儿,祖母捏着佛珠坐在正厅,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道:“你一个姑娘家,占着大院子也是浪费。 文彦、文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得住得宽敞些才好。” 她一声令下。 第4章 阿兄,想看吗? 两个丫鬟就拎着她的包袱往后院走,那所谓的“房间”,不过是丫鬟们住的通铺里隔出的小角落。 头顶漏风,墙角返潮,夜里都能听见老鼠过街的声响。 后来,她也想跟着弟弟们去学堂求学。 祖母却直接摔了茶碗,厉声呵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你个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敢跟你弟弟们争?再闹,就把你送到家庙里去!” 那时她缩在冰冷的被褥里,听着前院弟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只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物件,连院里的猫狗都比不上。 至少那些活物,还能凭着讨喜,占个温暖的窝。 “小姐,老太君拨了四个丫鬟,一个嬷嬷过来,正在门外给您请安。” 正思索间,山茶进来禀报。 “让她们进来吧。” 门帘被轻轻掀开,四个丫鬟垂首而立,为首的嬷嬷一身素色锦衫,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却难掩审视。 “小姐万福。” 五人相继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夏娢君放下手中的书卷,唇边漾开一抹温软的笑,“起来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她示意山茶端来早已备好的木盘,盘中放着五份用红绸裹着的小匣子。 说着,她亲自拿起一份递给王嬷嬷,“听说嬷嬷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了,往后我院里的事,还要多劳烦嬷嬷指点呢。” 王嬷嬷接过匣子,手上沉甸甸。 再看夏娢君眼底的柔意,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几分。 原是个软性子的主子,倒比那些苛责的主子好伺候。 旁边的丫鬟们捧着匣子,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连垂着的头都抬得高了些。 可不等她们放松多久,夏娢君的目光又轻轻扫过几人。 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认真:“不过有件事,我得跟大家先说清楚。 我性子软,不爱计较,但院里的规矩不能乱。 往后我交代的事,你们须得尽心去做,若是有人想背着我乱传话,或是藏私耍滑……” 她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眼底却没了温度。 “我虽舍不得罚人,但府里的家法,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到时候若真闹到老太君面前,我怕是护不住大家。” 这话像一缕凉风,让刚放松的几人瞬间收了心思。 王嬷嬷连忙躬身回话:“小姐放心!奴婢们既来了您这儿,就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绝不敢有二心!” 丫鬟们也跟着点头,看向夏娢君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畏。 这位主子看着是温和,可这心里却比谁都透亮,半点不含糊。 夏娢君这才又笑了,亲手给几人倒了茶。 “我就知道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往后做事好的,月钱我会让山茶翻倍发,逢年过节还有赏。咱们在院里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好。” 几句话下来,恩威并施。 既给了甜头,又立了规矩。 看着几人愈发恭敬的模样,夏娢君端起茶盏,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要在这国公府站稳脚跟,这才只是第一步。 她要的是所有人都认可她的身份。 借着国公府的势铆足劲地往上爬,这世上,亲情是凉薄的,夫君的宠爱也不是长久的。 什么都是假,唯有金银才是真的! 夜风吹得棠梨院的竹影沙沙作响,夏娢君刚用完晚膳出门散步,不过才转个身的功夫。 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几声凶狠的狼吼。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硕大的黑影猛地撞开虚掩的侧门,恶狼龇着牙朝她扑来,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吓得她连连后退。 “哈哈哈!夏娢君,你白日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待会儿可别吓尿裤子了……” 萧景珩混不吝笑声从暗处传来,他骑在墙头,手里还攥着拴狼的绳子。 显然是故意放狼来吓她。 夏娢君脚步踉跄,看着步步紧逼的恶狼,眼底泛起水光。 退着退着,竟撞上一堵肉墙。 她心惊一瞬。 鼻尖忽然钻入一丝雪松香,夏娢君心道:稳了。 勾了勾唇。 身体却还在发抖惧怕,演足了受惊的样子。 “胡闹!” 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凌,凌厉的眼风扫向萧景珩。 萧景珩见是自家的煞神大哥,立马怂了。 嘴里小声嘟囔着“就是开个玩笑”,被萧景琰那眼神一扫。 一人一狼,麻溜闪身。 危机一解除,夏娢君立刻瘫软在萧景琰怀里。 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 温热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让他呼吸一滞。 可就在萧景琰刚要嫌恶地推开她时,夏娢君先一步往后躲去。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忙屈膝行礼:“阿兄万福。” 声音还带着哭腔,听着格外软,“我今日刚入府就惹了二少爷不快,现在又冲撞了世子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萧景琰胸膛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眸色沉了沉。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母亲临嫁来前都跟我说了府里的事。” 夏娢君抬头,眼眶红彤彤的,一副要哭不敢哭的可怜样。 “母亲还说,世子爷最不喜欢女子靠近。今天这事全是我的错,求世子爷别告诉母亲,不然她肯定要罚我。” 话说得委屈,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 萧景琰盯着她泛红的眼睛,嘴角勾了个极淡的弧度。 眼里却没半点暖意。 “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 他往前走了半步,气息压得人慌,“想在镇国公府待着,就安分点。收起你那点不入流的心思,若我发现你其心不轨……”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很好,成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拿不下他,心里百转千思,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写满了慌乱委屈,手指攥着裙摆。 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兄,我脚疼……”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身子,像是连站稳都费力。 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几分,“方才退得急,好像崴到脚了,我对这府中不熟,阿兄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府医瞧瞧?” 这话一出,萧景琰的目光下意识往下落。 夏娢君立马拉起裙摆,露出一节纤细的脚踝,眼里写满了真诚。 “阿兄是想看吗?你看,这都肿了,我真的没有骗你……” 第5章小姐,我杀人了 “成何体统!” 萧景琰深眸一凝,但那略微闪躲的眼神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夏娢君眼尾染着几分刻意的水润,声音软得像浸了蜜:“阿兄,对不起,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看她如此委屈隐忍。 萧景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下。 可他很快便又清醒过来。 他最讨厌这样的女人,矫揉造作。 面上装得一副纯善,实际上骨子里最是狠毒。 一如他父亲别苑里的那些姨娘,令人恶心! 想到这里,那张脸冷得不能再冷,沉声道:“装模作样!” 便转身离开。 夏娢君望着男人冷峻的背影,眉梢轻扬,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了然。 呵! 不急,阿兄,咱们来日方长。 …… 翌日晨起。 夏娢君刚端着药碗进屋,便看到萧景珩正在给老太君捶腿按摩。 这人混是混了点。 但却孝顺。 “祖母,您该喝药了。” 老太君一眼便注意到了夏娢君走路姿势不太对,忙问道:“脚怎么了?” 萧景珩一听这话,慌忙瞟了夏娢君一眼。 夏娢君回道:“没事,昨儿个自己走路不小心崴到了脚。” “可有找府医瞧瞧?” 老太君关切地看向夏娢君,“女儿家本就身子娇弱,这崴到脚可不是小事,疼坏了吧?” 见老太君如此关心自己。 夏娢君心头一暖。 “不妨事的,药快凉了,您先喝药。”夏娢君伺候着老太君喝药。 只不过,这一次萧景珩没有跟她抢。 而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这时李嬷嬷从外头进来,看到夏娢君时愣了一下。 “奴婢还说要去端药呢,不曾想小姐竟自己先来了。” “端药?” 老太君心头疑惑。 李嬷嬷解释道:“是啊,小姐不放心让下人们去熬药,便自己亲自看着药炉一点点熬,也是一夜没合眼呢。” 听得这话,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还是女儿家贴心啊!” 他们镇国公府没有女儿,一水的小子。 今儿可算是来了一个贴心的。 “女儿家最惜容貌,以后这些事便交给下人们去做,不可再熬夜莫得在熬坏了身子,知道吗?” 夏娢君笑笑:“只要祖母安好,孙女没事的。” 几人寒暄了一阵。 老太君又赏赐了她不少的好东西,等出了院子萧景琰便立马追了上来。 “喂!你刚才为什么不告状?” “告什么状?” 萧景珩颇为无语,“昨夜之事,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在他看来,夏娢君昨夜受了那样的委屈,今日在老太君面前又得了偏爱,没理由不借这个机会告他一状,好让他受到惩罚。 闻言,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笑。 “昨夜的事啊,我早忘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必特意提起来让祖母烦心。”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 递到萧景珩面前,语气平淡:“这给你。” 萧景珩狐疑地看着那药瓶,却没伸手去接,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不是要害我吧?” 夏娢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就真的舍得将这药给我?” 他就不信,她不会借机敲诈他一笔。 “与你是治病良药,与我无一用处,我有什么可舍不得?” 萧景珩瞳孔地震。 他死死地盯着夏娢君,像是见鬼了。 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将之前所有的认知都被彻底推翻。 “怎么?你不要?”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在故意装大方,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然后再趁机达到你的目的?” 夏娢君将药瓶放在石桌上面,“爱要不要。”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萧景珩觉得她真的很奇怪! 他想追上去再问些什么,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他萧景珩是谁? 除了他亲哥,他何曾怕过谁? 今日,竟会被一个小小女子弄得如此手足无措。 甚至都有些……自闭了。 入夜。 夏娢君刚陪着老太君用完晚膳归来,便看到山茶正躲在角落里捂着脸小声啜泣。 “怎么了?” 山茶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见到是夏娢君这才卸下防备,“小姐,茉莉又来找奴婢了。” “她又打你了?” “嗯。” “那你打回去了没有?” “……” 夏娢君深吸一口气,“山茶,退让和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山茶呜呜咽咽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不会再给小姐惹麻烦……” “停!” 夏娢君拉着山茶就往角门走,“她走了吗?” “奴婢还没给她拿钱,想来是还没走。” “好,你现在就跟我过去,她这些年是怎么欺负你的,你今日便统统给她还回去!” 山茶弱弱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夏娢君。 “我可以吗?” 她的手在疯狂地颤抖着,控制不住的那种。 夏娢君无奈:“你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之间的主仆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夏娢君准备放手。 不自救的人她也救不了。 谁料,这话一落。 山茶直接冲了出去,一路小跑,直奔角门。 茉莉看到人来,不耐烦地吐着瓜子皮儿:“拿个钱也磨磨唧唧的,你说说你能干点……” “啪!” 山茶铆足了劲儿狠扇了茉莉一巴掌。 “我告诉你茉莉,我山茶不欠你的,拿了这钱你就滚蛋,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茉莉原是与她一起被卖入侯府的同乡。 只不过后来一个跟了夏娢君,一个跟了夏文鸢。 她念及同乡情分处处忍让。 谁知,这样忍让的次数多了,便让她彻底骑在了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每月的工钱,她都要匀给她一半。 就连她来了这里,她都不放过她,甚至还要得比从前更甚! “你做梦,别以为你逃到了这里我就不敢弄你了,以后照旧,若你不给钱我就打死你!” 说话间,茉莉便要动手。 谁知这山茶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拉着她便往后院的水缸处走去。 将她的头狠狠地按在水缸里,阴声道:“茉莉,再见了……” 夏娢君站在一旁。 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以为山茶至多也就是打一下,出出气。 可不料想。 这山茶居然直接将人溺死在了水里。 直到茉莉断气。 山茶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苍白着脸,脱力地跌坐在水缸旁边。 “小姐,我、我杀人了……” “别怕,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看着山茶恍恍惚惚地往内院走,夏娢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第一次杀人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哐啷!” 墙头碎瓦落地,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谁?” 夏娢君扭头,嘴角一抽。 第6章离间计 “你、你、你,你竟敢纵奴杀人?!” 夏文鸢的声音有些发颤。 茉莉问山茶拿钱这事一直都是她授意的。 府上祖母重男轻女,她的吃穿用度虽比夏娢君好一些,但比起别家的贵女还是差了许多。 如今,母亲改嫁。 又带走了不少嫁妆,府里的日子更加拮据。 眼下她那两个哥哥尚未飞黄腾达。 那死老太婆又对她抠得很,府里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紧着两个哥哥。 落到她手里的东西少之又少。 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多弄点钱出来,顺便再看一看夏娢君过得如何。 狠狠奚落她一番! 可谁能想到,她刚爬上院墙,就看见这骇人的一幕。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夏娢君佯装害怕,紧张地左顾右盼,将她扯到一旁。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 夏文鸢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 眼神只在夏娢君身上打转。 先前只顾着震惊,这会儿才看清,她这嫡姐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头上戴的东珠簪子,颗颗圆润饱满,瞧着像是御赐之物。 再定睛一瞧。 她身上穿的金线绣蝶裙,料子是烟南织造局专供的飞云流光锦,手腕上那只玉镯更是难得,光是这成色。 都足够在这京城里头换好几套院子了! 上辈子,这些好东西她也只远远见过一次,那老太君不喜她,不曾赏过她一样好东西。 她在这镇国公府过得还不如一个大丫鬟有体面! 可她夏娢君凭什么就过得这么好? 夏文鸢再也忍不了了,“夏娢君,你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你偷来的吧?” “偷?”夏娢君挑眉,故作无辜,“你为何这般说?” “老太君本就不喜母亲,更遑论去喜欢你,所以,这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老太君赏你的?” 她就不信了。 “你得妄想症了吧?” 夏娢君走到夏文鸢跟前,“这偌大一个镇国公府没人管了,就由着我去偷,去抢?” 夏文鸢一愣。 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不成?这、这真的是老太君给你的?” “不然呢?” “不、这不可能,老太君她最讨厌母亲带来的女儿了,这怎么可能呢!” 夏文鸢嫉妒不已,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你又没在这府中生活过,你怎么就这般笃定老太君她会讨厌我?” 夏娢君笑容晃眼,“我告诉你,老太君不仅不讨厌我,还对我很是不错呢,我在这里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住的还是大院子……” 听着夏娢君如此炫耀。 一双眼睛嫉妒地发红,她不信这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是,她也不会叫她好过的! 夏文鸢嫉妒渐渐被贪婪压了下去。 她走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算计:“你这纵奴杀人可是大罪,这要是传出去,你可就……”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夏娢君的衣饰。 “瞧着你现在过得如此体面,总不想刚舒坦几天,就把自己丢入大牢了吧?” 夏娢君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 面上却不似刚才炫耀般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她攥紧了袖口,指尖泛白,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轻颤:“好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她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嫡长女。 见她如此懦弱,她心里更加得意了。 她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狠敲她一大笔银子的。 可看夏娢君这模样,显然是怕了,不如再顺带多要些好处。 她清了清嗓子,摆起了架子。 “你这事要解决也不难,这丫鬟的死契在我手里,想解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夏娢君擦了擦眼泪,像是犹豫了许久,才咬着唇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这话正好说到了夏文鸢的心坎里。 “这样,你给我些钱,再给我些好的珠宝首饰,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夏文鸢贪婪地看着夏娢君。 “你要多少?” “一百两银子,如何?”夏文鸢伸了一个手指头。 “这、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夏文鸢佯装为难。 “你少给我装,你穿戴得如此阔气,别给我哭穷!” 夏娢君眸色往暗处一撇,故意抬高了音调。 “银子我是真拿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两个弟弟谋个好差事。” 夏文鸢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 “哥哥们有的是本事,不需要你为他们瞎操心,你只需要给我钱就行了!” 夏文鸢才不傻。 她只需要多多弄些钱来傍身,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以后弟弟们飞黄腾达了。 美美地嫁入晋王府就好了。 这些事情,她用不着自己操心。 “你确定?”夏娢君再次问道。 夏文鸢毫不犹豫道:“你废什么话,赶紧拿钱,否则我就去告发你!” “那好吧,这可是个金吾卫的好差事呢……” 夏娢君边走边小声嘟囔。 还不等她走几步,那边躲在暗处的夏文杰彻底藏不住了! 直接跑过去拦住夏娢君。 “你别走,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看到夏文杰从暗处冲出来,夏文鸢一愣。 夏娢君无辜地点点头,“三弟弟,你怎么也来了?” “哼!我要不来,还听不到这些话呢!”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夏文鸢。 “小妹,你一个女子要那么多钱作甚?” “三哥,我……” 夏文鸢刚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便被夏文杰打断。 “你什么你,要不是我刚才偷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简直不敢相信,小妹你竟如此自私!” 他最是怕吃苦了,这夏文鸢也不知道哪根搭错了。 从母亲走那日便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从军能谋前程”。 非要让他去从军,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心里烦得不行。 “我不是,三哥,你听我说,你只有去从军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你忘了我做的那个梦了?” 夏文鸢试图唤醒他的志气。 “梦、梦、梦!又是梦,谁知道你那梦是真是假?”夏文杰不耐烦道。 “三哥,你连我的话你都不信了么?” “信你才有鬼!我以前还当你是个好妹妹,如今看来你简直自私自利!” 看着两人狗咬狗。 夏娢君心里发笑,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文鸢,你怎么能劝三弟去从军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军营艰苦,你……唉!” 夏娢君欲言又止。 第7章抛出诱饵,坐等鱼儿上钩 夏文杰皱着眉接茬:“还是长姐懂我!那破军营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 “就知道你吃不了苦。” 夏娢君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前几日我利用镇国公府的人脉托了个关系,那人是在金吾卫当统领,说能给我一个不用参加试炼就能进去的名额。” “不用试炼就能去?!” 夏文杰的眼睛瞬间亮了。 金吾卫的名头他早有耳闻,不仅俸禄高,还不用像军营里那样风吹日晒。 最重要的是,进了金吾卫,他在京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先前的敲诈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抓着夏娢君的胳膊追问:“长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让我进金吾卫?没骗我吧?” “我怎会骗你?”夏娢君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格外温柔,“咱们可是亲姐弟,我不帮你帮谁?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飘向地上的尸体,“眼下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我自身难保,哪还有本事帮你办进金吾卫的事?” 夏文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尸体的脸还对着他,看着有些瘆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 可一想到金吾卫的差事,又咬了咬牙:“长姐放心!不就是一具尸体嘛,我来处理!” 夏文鸢一听就急了,“不!你不能去金吾卫,你的未来是在军营!” 夏文杰不耐烦道:“金吾卫是什么地方?那是能见着陛下的差事,可比去军营强上百倍!” 夏文鸢着急劝道:“三弟,你听我说,这金吾卫的差事再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过是个混日子的活计,你难道不想被陛下封赏成侯?” “你说的那些谁知道真假,眼前的才是真!” 说罢。 夏文杰看向夏娢君,谄媚道:“长姐,你说的是真的吧?” “当然!” 夏娢君笑着点头,伸手理了理夏文杰的衣领。 假意亲昵道:“文杰,你从小就与长姐最亲,长姐有好事肯定是先想着你的,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其他的。” 几句话哄得夏文杰意满离。 “还是长姐好!长姐放心,尸体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着,扛起尸体就往院外走。 脚步都比从前轻快了不少,全然没注意到夏文鸢一张幽怨的脸。 “三哥,你……” “你闭嘴,你是想喊得所有人都听见吗?” 夏文杰回头瞪了夏文鸢一眼。 夏文鸢也恼了,“你不去军营,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夏文杰一听这话,索性停下脚步。 “好啊,我现在听你的去军营,怎么去?你告诉我,去了之后你能像长姐一样替我打点么?” “我……”夏文鸢一时语塞。 她哪有那本事! “所以,没本事替我张罗,就别自作主张替我安排!” 夏文鸢被噎了一下。 所以她忙活了一晚上,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不甘心地攥紧了手指。 都怪夏娢君这个贱人! 不仅杀了她的婢女,还让夏文杰跟她离了心,这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夏娢君目送两人争吵着离去。 唇角一勾,纷争开始。 正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一抬眼,却见一道玄色身影正静静地站着。 萧景琰将方才他们几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早就觉得夏娢君这个女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她不仅心狠手辣,还敢利用镇国公府的人脉替侯府买前程。 心思如此歹毒,留着必是祸患。 不如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娢君膝盖一软。 险些栽倒在地。 “阿兄,你何时……” “唔……” 萧景琰大掌覆上她细白的脖颈,声音冷得像冰:“好心计啊!” “你、你听我、解、解释……” “解释,还是掩饰?” 萧景琰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命在旦夕,夏娢君也不在挣扎。 只张嘴说出了一个名字,“陈怀民。” 这三个字一出口,让萧景琰瞬间变了脸色。 “你刚才说谁?” 夏娢君睫毛微垂,目光落在他扣着自己脖颈的手上。 那力道让她喉间发紧,可她眼底却没半分怯意。 萧景琰被她这平静的眼神看得一滞。 慢慢松了手。 她捂着脖子轻咳两声,等喉间的灼痛感褪去。 她才开口,“我说陈怀民,他才是藏在最后面的‘黄雀’,是你破案的关键!” 萧景琰瞳孔一缩。 反手就攥住她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怎么知道?” “不巧,学过几年占卜之术。” 夏娢君没躲,反而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无论是你与太子之间的交易,还是朝堂之争,我都没兴趣掺和,但我可以帮你,帮你助太子成事,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萧景琰眉头沉了沉。 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些话。 “条件?” 夏娢君微微一笑,跟聪明人就是好说话。 “我要你给我撑、腰、做、主!” 夏娢君迎着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往后我想做的事,你不能拦着,有人敢对我动手,你得护着。 你答应,咱们就合作,双赢。” 她话说得干脆。 虽是在与他谈条件,却透着股随时能抽离的利落。 倒让萧景琰愣了片刻,看着她眼底毫无惧色的坚定,喉间竟莫名发紧。 “若我不同意呢?” 夏娢君抿唇,眸色淡定:“一刻钟之内,万花巷后厨暗道。你,还有机会。” “你最好是没骗我。” 话落,萧景琰策马离开。 …… “绿萼,外头怎么乱糟糟的?” 夏娢君瞅了一眼天色,这都还灰蒙蒙的,不见亮影呢。 山茶因为惊吓过度,病了好几日。 而她也因为脖子上的伤痕不愿意抛头露面,索性,主仆俩便闭门谢客。 在屋子里面躺了好些个日子。 这几日,便都是那四个丫鬟在照顾她们起居。 其中用得最称心的便是绿萼了。 她一高兴,便将绿萼调到了自己房内照顾。 “回小姐的话,是老太君要去城外的青龙寺上香,这不天不亮便要出发了。” “什么?!” 一听到青龙寺几个字,夏娢君顿时睡意全无。 第8章六旬老太硬作死 她记得,前世老太君就是在去青龙寺上香时遭遇了流寇,被那些流寇当众折辱。 被救回来时,便郁郁寡欢。 从此伤了心脉。 让她本就不太好的身子,愈加雪上加霜。 而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一日她那祖母同样也要去上香。 上辈子如果不是她提前得知了消息,死命拦着。 她怕是也遭了毒手。 而她也因为这件事,被她祖母长久的埋怨,说她是扫把星。 要不是她多嘴,又怎么会出现流寇。 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小姐您怕是忘了,今儿是去礼佛的大日子呢,京城里可有不少富贵人家都赶着要去呢!” 绿萼笑着说道。 夏娢君点点头,“的确是忘了,你帮我梳洗吧。” 夏娢君没有直接去老太君院子。 而是直奔萧景琰的院子。 得了通报,便急匆匆进了内堂。 萧景琰正在看堪舆图,见她进来,只淡淡道:“何事?” 夏娢君开门见山,“祖母今日要去青龙寺上香,归来途中会遭遇流寇。” 萧景琰翻书的手一顿,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又是你占卜出来的?” “是。” 夏娢君答得干脆。 “你放心,这次的消息是我白送你的,没有条件。” 她清楚,萧景琰疑心的从来不是真假,而是她的目的。 果然,萧景琰放下书卷。 跟她说话时,语气不免又冷了几分:“你如此费心,真就无所图?” “真要说图,那也是图老太君待我的好。” 夏娢君垂眸,“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寥寥无几,祖母算一个,我不想看着祖母她老人家出事。至于你信不信、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萧景琰盯着她看了片刻。 终究颔首:“一年一次礼佛,祖母不会不去,你跟着她一去,剩下的交给我。” 夏娢君跟着镇国公府的车马出发,老太君见她来,笑意满面。 一劲儿地往她手里塞吃食:“起这么早困不困,吃了东西,再睡会了。” 说着,还不等她回话。 又翻出件银狐披风裹在她身上,“山里风大,可别冻着我的娇娇孙女儿。” 夏娢君鼻尖一酸。 老太君对她的疼爱是真的,不似侯府那般凉薄寡恩之人。 到了青龙寺山门外。 夏娢君先一步下了马车。 谁料,却撞见了平宁侯老夫人,眼见着周围人多。 她不想落人口实,福了福身,“祖母安好。” 刻薄的声音钻入耳朵:“哟,我当时谁呢?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莫不是被镇国公府给赶了出来?” 夏娢君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发癫。 平宁侯老夫人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她。 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怎么会真心待你?如今被弃了,倒想起往青龙寺求菩萨告奶奶,我告诉你,别人不要的,我侯府也不要,你少来沾我们侯府的边!” 这话刚落,一道沉凝的声音响起:“我镇国公府的千金,何时轮得到外人置喙!” 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走过来,一把将夏娢君护在身后。 目光如刀剜向平宁侯老夫人:“你算个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在这里嚼舌根?” “娢君是我认下的孙女儿,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嫡女,你若再敢说一句难听的,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此话一落。 众人纷纷看向平宁侯老夫人。 只见她脸色瞬间变了,想反驳几句。 却又不敢得罪。 只能跺了跺脚,灰溜溜地带着丫鬟往边上走去。 “丫头啊,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老太君这才晓得夏娢君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顿时心疼不已。 这么好的姑娘,他们不疼,她疼! “祖母,我没事的,又让你操心了。”夏娢君眼睛红红的。 这样的维护偏爱,她前世从未得到过。 呵,上辈子可真傻。 为了所谓的家人亲情付出了一切,最后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底,即便是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不爱你的人,便不值得让你付出。 “傻丫头,我是你的祖母,不替你操心,替谁操心?” 老太君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山寺里走。 俨然一副慈爱的画面。 等上完香。 那些香客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夏娢君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面多数官眷都不在太子阵营当中。 看来,萧景琰已经通知到位了。 这一次。 想来能让晋王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刚出了庙门,便听到一阵喊杀声传来。 一群流寇举着刀冲了过来,见车就砸。 见人就抢。 “唉哟,遭了罪了,怎么就遇上了流寇!” 老太君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时便吓得捂住心口。 夏娢君立刻扶住老太君,轻声安抚道:“祖母别怕,我们往那边的山洞里躲躲,不会被发现的,待会儿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来时,便看好了躲灾地儿。 拉着老太君快步躲进一旁的石洞内,刚掩稻草,就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丫鬟的哭喊声。 流寇见那些丫鬟长得清秀,竟都要拉回去当压寨夫人。 夏娢君正要出去,却听见平宁侯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她带着谄媚的笑意吆喝道: “几位好汉!她们不过是几个低贱的丫鬟,你们抓了也没什么用!” “我告诉你们,里面那个才是真的美呢!” “她不仅好看,家里还特别有钱!还有跟在她身边那个老太太,那可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抓了她们,你们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夏娢君心下一冷。 真是该死啊! 这些流寇本就是晋王安排的,自然是冲着萧景琰来的。 一听是镇国公府的人,便立刻挥刀往平宁侯老夫人指的方向奔去。 可刚到洞门口。 就被早已埋伏好的侍卫围了起来。 不过片刻,流寇便被尽数拿下。 混乱中。 平宁侯老夫人趁机往山下跑。 边跑还不忘从几个死人身上拔下几个翡翠钗子。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诅咒夏娢君这个赔钱货,让她早点死。 死的越惨越好! 可她刚跑了没几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隆声。 第9章你算那颗葱,你配当她弟弟么! 她抬头一看。 只见几块巨石从山上滚落,正中脑门! 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巨石砸死! 连尸身都被砸得变了形。 夏娢君听人来说时,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萧景琰以为她会难过,会伤心,可从头至尾她都冷静得像是旁观者。 没有表现出亲人离世的任何伤悲。 从初见时她的软绵无辜,再到濒死时的理智冷静,以及现在的冷漠。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萧景琰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 “擦擦吧。” 夏娢君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块帕子,“不用了。” 她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把脸。 萧景琰的手僵在半空,执意道:“袖口料子粗,擦脸不疼?” 他没收回手。 夏娢君却偏过头,“世子爷不是一向不喜人沾染半分?” 她话里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萧景琰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将帕子塞进了她的手心。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拒绝他。 “不想用就丢了。” 夏娢君还真就照做了,将帕子随风一扬,转身离开。 独留萧景琰一人风中凌乱。 …… “爷,这是属下查到的消息,您过目。” 孤影单膝跪地,双手呈上竹卷。 高台之上烛火摇曳,萧景琰捏着竹卷摊开,目光扫过竹面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身为嫡女,却日常做着下人们的活计。 就连冬日里都要亲手劈柴,浣洗衣物…… “这就是你查到的全部?” “是。” 孤影垂眸应声,额角已渗出细汗。 他跟随萧景琰多年,深知自家主子这般语气下,藏着怎样的凌厉。 萧景琰收回竹卷,指尖轻轻敲击着卷首。 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个连基本嫡女体面都没有的人,是如何能有这般本事的?” “爷,您是怀疑……她是细作?” 萧景琰抬眸,“不管是细作还是另有目的,这夏娢君都远比表面看起来隐藏得更深。” “派人给我盯仔细点,若有任何反常之处,即刻上报。” “属下明白!” 孤影重重点头,领命离开。 萧景琰将竹卷放在烛火旁,指尖轻轻划过夏娢君的名字。 还真是有意思…… 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这出戏,到底想演给谁看。 …… 长乐街的午后格外热闹,青石板路旁全是各种叫卖声。 夏娢君带着山茶边逛边吃。 不消半个时辰,两人的手上已经提满了礼品盒。 “小姐,够了够了,您别买了,再买下午奴婢都要提不动了……” 山茶跟在后头大喊,除了手上提的,脖子上挂的,她连腰上都缠了一圈。 夏娢君回头,这才看到山茶的窘样。 正打算回去帮她分担一下,谁料,忽然被人狠撞了一下,手上的盒子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酥饼滚了一地。 “走路不长眼吗?!” 满是怒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脑子被驴踢了,明明是你撞的本小姐!” 夏娢君被山茶扶了起来,抬头一看。 竟是夏文彦! 只见他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他身后还跟着夏文鸢。 夏文彦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 先是愣了愣,而后怒火更盛。 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好啊,我正打算找你呢,你倒好自己撞上来了!” “祖母去世三日,你非但不去吊唁,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闲逛?!” “你简直猪狗不如!” 周围的行人闻声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夏娢君弯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你这话就奇了,夏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长辈去世,女儿家是不能露面的,既不能入祠堂守灵,更不让去坟前祭拜,你让我回府去。 是打算让我杵在灵堂外碍眼,搅得她老人家死后不得安宁?” “你……” 夏娢君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二弟是想陷我于不孝?” 夏文彦被这话堵得脸色涨红。 张了张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夏家的确有这样的规矩,他方才只想着发火,竟忘了这一茬。 一旁的夏文鸢见哥哥落了下风,立刻上前一步。 柔声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身为女子虽不能守灵上坟,可祖母待你也算素日有恩,你回府帮着打理些琐事。” “或是出点银子补贴些丧葬费,也算是姐姐你尽了孝心啊!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管吧?”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你攀上了高枝儿,就看不上侯府本家了呢!” 夏娢君闻言,忽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妹妹这话可真是冠冕堂皇,直说想要钱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 夏文鸢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般说我,我单纯就是想着让姐姐回去瞧瞧,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场不是?” “所以,妹妹这也是不打算顾念祖宗规矩,硬要我进门看我出丑,被长辈们赶出家门?” 夏娢君一句话将夏文鸢的嘴巴堵住。 “夏娢君,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小妹都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如此怪责她,你简直不配为人长姐!” 夏文彦挡在夏文鸢身前,指着夏文鸢的鼻子骂。 “谁是你长姐你算哪根葱,也配叫她一声长姐!她明明是我镇国公府的嫡女,本少爷的姐姐,何时变成了你的长姐?” 一旁路过的萧景珩,直接握住夏文彦的手指头往后掰。 “你、你快放开我!” 夏文彦疼得龇牙咧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景珩,气不打一处来。 “嘭!” 萧景珩一松手,气质文弱的夏文彦便摔倒在地。 夏文鸢连忙去搀扶夏文彦,“就算是哥哥做得再不对,姐姐你也不能联合外人来欺负我们啊?” “这天子脚下,姐姐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夏文鸢话落,夏文彦又道:“算了,人家攀了高枝儿,早就不认我们了,这国公府势大我们可惹不起,就当是我们没了爹好被人欺负吧。” “哎,你……” 萧景珩哪里被人这样污蔑作践过,作势就要冲过去,准备两个人一起打。 却被夏娢君给扯住了袖子。 她上前一步,对着两人道:“你们口口声声指摘我不孝,我想请问,祖母去世当日,我送去侯府的五百两银子,莫不是叫狗贪了?” 第10章诈尸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夏娢君出手如此阔绰。 纷纷倒戈。 “人家身为女儿能送去五百两银子,已经比寻常家的长子嫡孙都顶用了,你们这也太不知足了!” “就是,人都送去钱了,你们还来要钱,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夏文彦当即暴跳如雷。 “什么五百两银子?!” “我从未见过你这五百两银子,你少在这里胡说!” “就是啊,姐姐,你怎么能凭空捏造这等谎言,如今这侯府乃是二哥哥当家,你要是真送了五百两银子回去,二哥哥怎么会不知道?” 夏文鸢这话是对着夏娢君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了夏文彦。 心里泛起了嘀咕。 以那晚夏娢君对待他三哥的态度,莫不是她真的送了钱。 而她这好二哥却瞒着不告诉他们? “这样啊?那可真就稀奇了,莫不是你们兄妹三人谁私吞了去?” 夏娢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夏文鸢也有些不确定了,扯着夏文彦的袖子小声道:“二哥,你真的没有收到钱吗?” 夏文彦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看着夏文鸢也没了好脸色,“有没有收到钱你不清楚么?受她三言两语挑拨,便反过来质问你亲哥,你脑子是被猪啃了?” 这话扎得夏文鸢心头一痛。 她攥着夏文彦袖子的手猛地松开,眼眶红红的。 “这……我怎么会清楚?” “前几日明明听府里老嬷嬷说,祖母临终前留了笔银子给咱们兄妹,让你好好收着,可你却总说家里缺粮少钱的,如今连丧葬费都没有,那些钱你究竟弄去了哪里?” 夏文鸢此时有些不爽了。 若是什么都没有,她还跟着他们有个屁用! “嬷嬷的话你也信?” 夏文彦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本就因夏娢君的话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眼见东窗事要发,又被亲妹妹质疑。 更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那老婆子最爱搬弄是非,她老糊涂了你也跟着拎不清了?” “那你说钱去了哪儿了?” 夏文彦怒声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有钱,还会跑来这里问她要钱!”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有路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弄了半天,夏家来就是想诓嫡女的钱办丧事啊!” “啧啧,真是越听越有啊!” 夏文彦自知说漏了嘴,为了自己的面子,立马改口道: “夏娢君,谁要贪图你的钱财,今日我来就是想让你回家一趟,哪怕隔着门也得给祖母磕三个!” 夏娢君靠在旁边的糖画摊旁,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钱了?” “谁要你的臭钱!” 夏娢君闻言,挑了挑眉,“既然不要,那便将我那五百两还回来。” 夏文彦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额角的青筋比之前更甚,怒声嘶吼道:“我从未见过你什么五百两银子!你再敢瞎说,我现在就去官府告你诬陷!” “好啊。” 夏娢君爽快应下,“正好让官差来评评理,看看这世上有没有拿了别人的钱财,还坏人名声的道理!” 周围的路人纷纷附和,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指责夏文彦不讲道理。 夏文彦被说得气血上涌。 头脑一热。 转身就要往府衙的方向冲,嘴里还喊着:“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二哥!” 夏文鸢急忙上前拉住他,压低声音道,“你先别冲动!你有没有想过,那五百两银子……会不会是三哥他拿了?” 夏文彦猛地顿住脚步。 回头瞪着她:“不可能!三弟他一向老实,又怎么会拿这么大一笔钱不告诉我们?” “怎么不可能?” 夏文鸢急得快要哭出来,声音压得更低。 将那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并添油加醋了一番。 夏文彦听后,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了酱紫色。 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用力一挥袖子,咬牙道:“你、你们,简直混账!” 说着他便拽着夏文鸢,怒气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夏娢君高声道:“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要去官府么?怎么?又不告我了?” 夏文彦拽着夏文鸢走得极快。 身影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周围的观众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 夏娢君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对着萧景珩道:“多谢。” 萧景珩今日一袭月白色长衫,衬得他气质颇为儒雅。 不似从前。 “不必,算是还了你上次给我送药的恩情。” 萧景珩才不想欠她什么。 “呵呵,对了,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夏娢君忍不住想逗逗他,这萧景珩倒是比那几个混账讨喜多了。 “什么什么?你笑什么,我刚才那样说是因为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都有教养!” “哦,是吗?” 夏娢君看着他臭屁的样子,突然就很想笑。 “当然!”顿了顿,他又皱着眉问她,“方才你说的那五百两银子,是不是……” 夏娢君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动别人钱财的人吗?你放心,那五百两银子,都是我自己的钱,跟你们镇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 萧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又道:“也是,你都有医仙那样的朋友了,五百两对你来说,也是小钱。” “你知道就好。” 说罢,夏娢君就带着山茶离开。 “哎,你要去哪儿啊?” “回家。” 萧景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一个人提着那么多东西。 总觉得心里觉得怪怪的,索性直接都接手了。 “干嘛?” “顺路帮你拿而已,我也回家。” “……” 平宁侯府。 夏文杰和一帮狐朋狗友喝得五迷三瞪的,醉醺醺地被小厮搀扶着回了卧房。 房内没点灯。 唯有从窗缝泄进来的几缕月光,投在地面。 “你还有脸回来?” 夏文杰一抬眼,便看到无比惊悚的一幕。 只见他卧房主位上,此刻竟坐着个半人高的纸扎老太太。 脸是用黄纸糊的,眉眼用墨线勾勒,嘴角似乎还咧着一个诡异的弧度。 “谁、是谁……” “不孝子孙,还不跪下!” 夏文杰浑身一僵,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那声音更是抖得像筛糠,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那、那是她祖母的声音…… “诈、诈尸了?” 第11章窝里斗 “夏文杰!祖母尚未出殡,可你倒好,直接揣着银子去喝花酒,你这‘孝名’真是要传遍全京城了!” 夏文杰前脚才迈过门槛,听到是自家二哥的声音。 顿时散去一身惧意。 酒也醒了不少。 一回头时,就见夏文彦手里攥着根小皮鞭,眼神阴鸷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二哥这是做什么?用纸扎人吓我就算了,还拿着鞭子,难道你还想揍我不成?” “不揍你,我都对不起天地祖宗!” “你为何要揍我?” 夏文杰觉得他哥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还不承认是吧,夏娢君给的五百两银子呢?” 夏文杰别扭地看了夏文彦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说,银子哪去儿了!” “我花了!” “那可是五百两,你就这么全花了?” 夏文彦简直要气晕了! “我抽死你我!” 夏文彦拿着鞭子不断往夏文杰身上抽打。 “这钱是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花?” 他一边躲,一边叫唤:“你总盯着我的银子做什么?” 夏文彦气急:“我盯着你的银子?我是盯着你把侯府的脸面都丢进了!那五百两是给祖母的丧葬费,你竟敢私吞?” 夏文杰嗤笑一声,索性破罐破摔: “私吞又如何?总好过某些人,承袭了侯位,霸占了家产,却连给祖母买块好棺木的钱都拿不出来,倒有脸来管教起我来了!” 他故意挺了挺胸,“再说了,那钱我也没白花,是长姐托人给我谋了金吾卫的差事,那些银子是用来打点同僚的。” “金吾卫?!” 夏文彦的眼睛骤然瞪大,用力攥紧手里的皮鞭。 他猛地想起白日里夏文鸢说的话,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 又闷又疼。 “她凭什么给你谋差事?你一个连笔墨都拿不稳的草包,也配进金吾卫?夏娢君是瞎了眼,还是故意在打我的脸?!” 真是好样的! 有好差事不先想着给他谋划,竟给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 “打你脸又怎样?” 夏文杰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挑衅。 “你以为你这小侯爷有几分体面?咱们平宁侯府早就落魄了,若不是长姐还念着点往日情分,我看连喝西北风都轮不上你!” 这话彻底点燃了夏文彦的怒火。 他再次扬起皮鞭往夏文杰身上抽,却被对方伸手死死攥住。 夏文杰用力一扯,将皮鞭夺走,反手就往夏文彦胳膊上甩了一下, 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钱是长姐给我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你、你……” 夏文彦疼得龇牙咧嘴,眼瞅着夏文杰摔门而去,气得浑身发抖。 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夏文鸢端着杯热茶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二哥,你也别气了。” 她把茶递到夏文彦手里,声音柔得像棉花。 “三哥他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他哪里懂金吾卫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份差事看着体面,实则风险极大,说不定就是长姐故意给的,想让他丢命呢。” 夏文彦接过茶,指尖的颤抖渐渐平复。 是了。 这夏娢君才没有那么好心! 他看着夏文鸢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渐渐消散。 却又涌上一股愧疚。 “白日里是我错怪了你,都是二哥不好。” “二哥你说什么呢,”夏文鸢垂下眼,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我知道二哥你心里苦,侯府落到这步田地,你比谁都急。” 夏文彦叹了口气,“你放心,只要二哥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吃苦的。” 夏文鸢点点头:“对了,马上就是秋招了,二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秋招,夏文彦的眼神暗了暗:“三大学院都要名师引荐,侯府如今的境况,哪里还攀得上那些关系?” “二哥别灰心,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夏文鸢突然抬起头,“我托人打听了,书海斋下月初一要办文斗,得第一的人能被三大书院抢着要!” “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二哥你可要用心写文章,我相信二哥你一定可以的!” 夏文鸢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嗯。” 夏文彦也对自己的文采很有信心。 …… 书海斋文斗第一日。 夏文彦早早便带着自己的文章过来与人比试。 岂料,还没撑过第一轮,便被刷下来了。 当夏文鸢得知消息时,气得直跺脚。 扯着夏文彦的袖子反复拷问:“二哥,你不是写文章很厉害么?怎么就连第一轮都没撑过去?” 夏文彦垂头不语。 他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文章这般不被人看好。 方才在书海斋被考官当众点评“文辞空洞,立意浅薄”的画面。 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连抬头看夏文鸢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发涩,喉结滚了滚,“昨日我明明把文章都改了五六遍了,连先生从前夸过我的典故都也用上了,怎么会……” “怎么会?” 夏文鸢猛地甩开他的袖子,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是不是把心思都放在怎么从三哥那里抢银子上了?连文章都没好好写!” 她越说越气,眼圈泛红。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文斗消息,还四处托人帮你打探考官喜好的文风,你就给我拿个第一轮淘汰的结果?” 夏文彦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憋屈瞬间翻涌上来。 他猛地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我没分心!是那些考官有眼无珠!他们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针对我!” “针对你?” 夏文鸢冷笑一声,“平宁侯府如今是什么光景,谁会特意针对你?倒是你,之前还说自己是块珍珠,现在连书院的门槛都摸不到,还有脸找借口!” 夏文彦不可置信地看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妹妹。 “你……怎么连你也……” “唉!” 他两手一摊,失望至极。 夏文鸢自知说过头了,只得压下心中那股怒火。 “二哥,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距离最后的比赛结果出来,还有两日,这两日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夏文彦只觉得无比颓丧。 夏文鸢忽然就想起来。 刚才在茶馆等夏文彦时,无意间偷听到对面两人的对话。 她听到…… 第12章肥鱼上钩 他们说。 若想晋级夺得第一,可以去黑市里头买文章。 …… 京郊大槐树后面的坟地,是京城最大的黑市。 里面做什么买卖的都有。 正如山茶之前所言,夏文鸢一刻也没耽误直奔黑市。 夏娢君一袭青衣入内,原本正歪着头假寐的即墨阁掌柜,立马睁开眼! “哪儿来的寻梅香来……” 掌柜的鼻尖嗅了嗅,瞬间清醒:“公子,是您来了啊!” 夏娢君拉了把椅子直接坐下,从怀里拿出几卷文章。 掌柜的瞧着那文章,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这人从前每次送来的文章,都是上等精品,每每都能让他卖个好价钱! 只可惜,她来的次数不多。 都让他以为,她以后再也不来了呢! 看来这一次,他又要血赚一笔了! “公子,这次送来的又是什么文章?是治世之文?还是武功秘籍?亦或是兵法策略……” 掌柜的刚想打开文章,却被夏娢君敲了下手。 “我的规矩,忘了?” “咳咳……”掌柜的猛地将竹卷合上,“明白,我不看,不看。” “那我该如何定价呢?” “这次不需要你来定价,待会儿自会有人前来购买,你只需要见机行事便妥。” “啊……?” 掌柜的疑惑地摸了摸脑袋,正想再问些什么时,门外风铃声忽然响起。 “来了!” 夏娢君合上折扇,端起茶杯缓缓品茗。 “掌柜的!你这里的文章,我要了!” 掌柜的看着像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的女子,瞬间呆住。 这么巧的嘛? “掌柜的,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这几篇文章要卖给我么?”夏娢君站起身往柜台边走去。 谁料。 夏娢君还没有靠近柜台边缘,便被夏文鸢挡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这文章能否让给我呢?” 她没有直愣愣地挡在前面,反倒是侧着身子,将半边肩头轻轻靠向柜台。 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鬓边垂落的银色流苏随着她一颦一笑轻轻摇晃,端的是一副妩媚勾人的俏模样。 “让给你?凭什么?” 夏娢君手上折扇轻摇。 “公子您莫急呀,您听我说。” 她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原本清丽的眉眼更添了几分勾人的媚意。 说话的声音更软了些,“我瞧公子气度不凡,定是文人雅士,这文章与您来说定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小女子来说,那可是救命用的……” 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顿。 指尖轻轻捻起夏娢君垂落在身侧的一缕发丝。 见夏娢君浑身一怔。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夏娢君身上。 “不如公子割爱让给我,回头咱们便寻个雅间,煮上一壶好茶,细细聊聊……” 夏娢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谋士以身入局。 她真入不了一点! 随后,她便退开半步,用手挡在鼻翼间,对着掌柜的道:“先来后到,掌柜的你帮我包起来吧。” 夏文鸢见夏娢君不吃这一套。 直接就怒了,也不在勾引,扯着脖子喊道:“掌柜的且慢,你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为的可是挣钱?” 云里雾里的掌柜机械的点点头。 夏文鸢又道:“即是为了赚钱,那自然是价高者得,对吗?” 一听说要竞价,掌柜的直接悟了。 “对,姑娘您打算出多少啊?” 夏娢君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恼了,“掌柜的,你怎么能如此做!” 掌柜的连忙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夏娢君道:“这位公子,虽说你先来后来是不假,但是,咱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也没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您说是吧?” “呵,掌柜的你还真是见钱眼开……” 夏文鸢不等夏娢君把话说完,直接道:“掌柜的,你也别与她废话了,我比她多出一倍的价格,你把文章给我!” 此言一出,掌柜的瞬间兴奋起来。 “好、好……” “这位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夏娢君佯装愤怒。 夏文鸢见夏娢君生气,更加得意了。 “这世道本来就是如此,价高者得,你没钱还不赶紧滚蛋!” 夏娢君被她激怒,高声道:“行,你不是出两倍吗?那我出五倍!” 见夏娢君如此焦急的模样。 夏文鸢更加笃定这里头的文章,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文章。 他二哥将来入仕飞黄腾达,说不定就靠它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道:“那我出二十倍!” 哼! 她就不信,她一个侯府嫡女,会被一个穷酸货比下去! “二十倍?姑娘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既如此,我今日就算拼着个倾家荡产也要与你争个高低!” “我出四十倍!” 夏娢君继续加价。 “哼!我出六十倍,我就不信你还有钱跟我拼!” 这个价格一出,掌柜的腿都麻了! 真的是站不住! 站不住啊! 这一单,就够他关门一年了。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硬是压下这该死的嘴角,对着夏娢君道:“公子,您看……您还加价吗?” 夏娢君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随后,垂着头落魄离开。 夏文鸢见夏娢君灰溜溜地离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掌柜的,一共多少钱?” 掌柜的控制不住的手抖,连敲键盘都在剧烈地颤抖。 “底价一百两,一共是六千两。” “六千两?!!” 夏文鸢尖叫一声。 她想过会花不少银子,可怎么也没想到要六千两银子! 掌柜的见夏文鸢如此惊慌失措,沉声道:“姑娘,刚才可是您执意要与那位公子竞价的,您该不会没有钱,故意耍我们的吧?” “你、你们肯定是联合起来坑我的,区区一篇文章,怎么可能值六千两!” 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两个带着鬼面的小厮过来。 撸起袖子就要朝夏文鸢走去。 “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掌柜得往柜台后一靠,手指在案上敲得“咚咚”响。 眼神像是毒蛇一般:“干什么?姑娘莫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我这‘即墨阁’里竞价,哪有拍了东西不付钱的道理?” “今日这六千两,你要么掏出来,要么……” 他话没说完,即墨阁的门嘭的一声合上。 那两个鬼面小厮已经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了中间。 “要么就让这两位兄弟‘请’你去喝茶?” 掌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狠戾,“我们这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姑娘您要不要挨个试试?” 鬼面小厮配合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骨节“咔咔”作响,鬼面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夏文鸢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活剥了她。 夏文鸢吓得浑身发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敢掉下来:“我、我现在手里头真的没那么多钱……你们先放我回家,我一定凑齐……” 第13章断绝关系分崩离析 “你确定吗?” “当然!我好歹也是高门贵族的小姐,不会差你们这钱的,不就是六千两么?我肯定能给你们!” 夏文鸢虽然害怕极了。 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了。 “成,我便给你一日时间,若是你凑不齐这六千两,嘿嘿……” 掌柜的拿着刀比划了一下。 夏文鸢吓得立马缩了缩脖子,“我知道黑市的规矩,我肯定给你们!” …… 夏文鸢从“即墨阁”飞逃出来时,裙摆还沾着一丝血迹,鬓发也乱了大半。 她捂着脸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侯府。 刚进门就撞上了正要出门寻她的夏文彦。 “二哥!” 夏文彦见她脸色惨白,身上都是血迹。 不敢耽搁,抱着她就往屋子里去。 夏文鸢趴在夏文彦的胸口呼吸起伏不停,一想到掌柜手里那把滴血的短刀,还有那两个鬼面小厮冷血无情的模样。 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发颤。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二哥这就找郎中来。” 夏文鸢一见他,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扑到他怀里攥着他的衣襟:“大哥!我闯大祸了!即墨阁的掌柜要我拿六千两银子去买文章,不然、不然就要断我手指、挖我眼睛……” “你说什么?!” 夏文彦原本还带着关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扶着夏文鸢的肩膀将她推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六千两!!小妹,你跟二哥说实话,你到底在即墨阁做了什么?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夏文鸢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 将自己为了和夏娢君竞价买文章,一步步抬到六千两,最后却拿不出钱被掌柜恐吓的事说了出来。 现在一想到,刚才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她都十分想吐。 她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几乎是边呕吐,边哭泣。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想给二哥你争取到文章,不想让你失败。” “可谁知道那掌柜的心这么黑,还有那两个小厮,他们居然当着我的面杀人,呕……” 夏文鸢一想就要吐。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夏文彦听完,气得在原地踱来踱去。 手指着夏文鸢,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你肯定是被人做局了!” “可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啊?” “六千两!咱们侯府现在就是把家底都翻出来,也凑不齐这么多钱!你这是要把侯府往绝路上逼啊!” “大哥,我知道错了。” 夏文鸢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更凶了。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掌柜的放话了,要是我今天凑不齐钱,他就要派人来拿我抵债了!大哥,我不想断手指,也不想被他们带走……” “你就想想办法,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文彦看着她哭得花枝乱颤,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疼到大,哪里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可六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他皱着眉沉思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别哭了,我想想办法。 府里的银子肯定不够,我去把文杰叫回来,我们兄弟俩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别处凑凑。” 说罢,他立刻让人去金吾卫找夏文杰。 夏文杰此时正在营中操练,听闻家里有急事,便跟同僚告了假,骑马匆匆赶回侯府。 一进正厅。 就看到夏文鸢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夏文彦则愁眉不展地来回踱步,他心里咯噔一下。 上前问道:“二哥,小妹,可是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夏文彦停下脚步,将夏文鸢欠了即墨阁六千两银子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看着他道:“文杰,现在府里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在金吾卫待了这么久,认识的人也多,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把这六千两凑齐,救小妹一命。” 夏文杰听完,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向夏文鸢,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小妹,你买篇文章就敢花六千两?你是不是疯了?咱们侯府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夏文鸢被他问得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就是一时情急,我当时就只想着能帮助二哥……” “一时情急?” 夏文杰冷笑一声。 语气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为了二哥,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你知不知道六千两意味着什么?就算我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也凑不够零头!” 夏文彦皱了皱眉:“文杰,我知道这很难,可鸢儿毕竟是咱们的妹妹,你总不能真看着她被人带走吧?” “你再想想办法,哪怕是跟同僚借一借呢,日后咱们慢慢还也行。” “借?” 夏文杰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里满是嘲讽,“大哥,你觉得谁会愿意借六千两给咱们?咱们侯府早就不是以前的侯府了,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再说了,我凭什么要为她的冲动买单?!”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字一句道:“我看这侯府,我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我就明说了,这侯府只是二哥的侯府,我留在这儿不过是虚度光阴。” “我在金吾卫挺好的,将来若是站对了阵营,说不定还能有个从龙之功,我这辈子就稳当了。” “从今天起,我夏文杰就自立门户,与你们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 夏文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上前一步,揪住夏文杰的衣领。 痛心疾首地问道,“文杰,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可是亲兄弟啊!就因为这六千两银子,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夏文杰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大哥,这不只是因为六千两银子,而是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侯府根本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良禽择木而息,我现在挺好的。” 夏文鸢见他真的要走,连忙上前想拉住他。 “三哥,你别走啊!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跟我们断绝关系好不好?” 夏文鸢要疯掉了! 他若是走了,那以后,她要是压错了宝怎么办?! 第14章跪扇巴掌,求她救命 她的后半辈子可该怎么熬? 她还拿什么去把夏娢君踩在泥地里! 可夏文杰根本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边走边说:“别劝了,我意已决。”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让小厮快速收拾了包袱,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常用的东西,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侯府大门。 任凭夏文彦和夏文鸢在后面呼喊,也没有停下脚步。 看着夏文杰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夏文彦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心里又痛又急。 如今侯府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他这个侯爷当得索然无味…… 如今,这六千两银子的窟窿还没填上,夏文杰又走了,他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夏文鸢站在一旁,看着他二哥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里也有些后悔。 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还得想办法凑钱啊!不然掌柜的真的会派人来抓我的。” 夏文彦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府里的银子不够,文杰又走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大哥,我倒有个主意。”夏文鸢咬了咬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主意?” “咱们可以去找夏娢君啊!那六千两银子对于咱们来说是个难事,可对于她来说不是,说不定她会帮咱们呢?” 夏文彦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找她?她怎么会帮咱们?咱们之前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好,她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夏文鸢拉着他的胳膊,劝说道,“就算她生气不帮咱们,咱们可以去求她啊,说不定她就心软了呢?我们到底是一母同胞,她不会那么冷血的。” “可……” “去试试也行啊,总是比坐在这里等死要强啊!” 夏文彦犹豫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去试试。 兄妹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车前往镇国公府。 到了镇国公府门口,通报的小厮进去没多久,就出来让他们进去。 夏娢君正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喝茶,见他们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夏文彦和夏文鸢一见到夏娢君,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夏文鸢更是直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跪着哭求道:“长姐,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闹脾气,现在掌柜的要抓我抵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夏文彦也跟着附和道:“长姐,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知道错了。 求你帮帮我们,只要能凑齐这六千两银子,我们以后一定报答你。” 夏娢君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儿岂有那般能耐,有这功夫,你们倒不如去求求母亲?” 夏文彦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母亲她早就跟着镇国公一道北上游历天下了,根本就不在京城。” 她愣了一下,才道:“是吗?如今你们也算是看到我的处境了吧?就连母亲的消息我都不知,更遑论去帮你们什么了。” “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夏娢君两手一摊。 夏文鸢一听,哭得更凶了:“长姐,就算母亲不疼我们,你也得疼疼我们啊? 你现如今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了,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吧? 你也不会真的忍心看着我被掌柜的带走吧?” 夏娢君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终是道:“办法呢?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夏文彦连忙问道:“什么办法?只要能凑齐钱,我们都愿意。” “咱们侯府不是有一处祖宅吗?”夏娢君缓缓道,“那处祖宅地段好,面积也大,若是卖了,应该能凑够六千两银子。” “卖祖宅?” 夏文彦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抗拒,“不行!绝对不行!祖宅是侯府的根基,是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把祖宅卖掉!” “二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夏娢君淡淡道。 “祖宅虽然是根基,但说白了也只是身外之物。” “现在你们面临的是生死,是你们的命和前途重要,还是这祖宅重要?” 夏文彦沉默了。 夏娢君接着道:“再说了,等你们将来有钱了,大不了再把祖宅买回来不就是了,到时候侯府的根基不还是在吗?” 夏文彦皱着眉,心里纠结万分。 祖宅是他心里的底线,他怎么能把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卖掉? 要是祖宅都卖了。 那他这个侯爷还如何当得下去?! 可一想到夏文鸢还等着钱救命,那文章又是决定他一生的大事,他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顿时纠结不已。 就在这时,夏文鸢拉了拉他的衣袖。 低声道:“二哥,咱们就听长姐的吧!祖宅没了还可以再买回来,可要是你的前途没了,咱们侯府就真的完了! 你就答应吧!” 夏文彦看了看夏文鸢,又看了看夏娢君。 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像是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好,我答应你,我这就把祖宅卖了。” 夏娢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成吧,我这就去联系买家。” 夏文彦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心里满是苦涩。 等交易那日。 夏文鸢是最高兴,夏文彦虽有些不舍。 可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仕途。 便也不再纠结。 二话不说,就将祖宅卖了去。 待两人走远后,山茶立马从后面跳了出来。 看着已经到手的侯府祖宅。 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从今以后,她家小姐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那些曾经的屈辱,都将不复存在。 “小姐,您这招可真是高明啊!” 山茶一双星星眼望着夏娢君,崇拜得不行。 “不过,奴婢就是有点疑惑,您为什么非要买侯府的祖宅呢?” “这镇国公府,不是也挺好的嘛?” 夏娢君摇了摇头,“那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这话,恰好被暗中跟随的萧景琰听了去。 他眼神忽地一暗。 第15章试探 夏娢君总觉得似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可她回眸。 却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您看什么呢?” 山茶正兴奋地在院子里到处撒欢,嘴里念叨着该如何收拾,见她不回应便疑惑地看向夏娢君。 “哦,没有。” 夏娢君四处打量着这近百年的侯府院落。 “这院子大归大,可就是陈旧了些,且得有一番收拾呢?” “可不是嘛,不过这些小姐您用不着操心,您只需要将您的喜好全都告诉奴婢,奴婢自会找人来弄……” 山茶这会才觉得是真的有用武之地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从侯府祖宅离开。 夏娢君便去了医仙那里,老友见面也不多寒暄,只各取所需。 拿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便又分别。 回到镇国公府她直接提着几包药,直接去了老太君院儿里。 李嬷嬷见她进来,慌忙迎了上去。 笑得合不拢嘴:“小姐您又去医仙那里拿药了啊?” 夏娢君将几包药材递到李嬷嬷手中。 “我掐着日子算着呢,祖母的药今日该是吃完了,便去医仙那里跑了一趟。” 李嬷嬷双手接过药包。 忙不迭地将她往内屋引她:“哎呦喂!要不说还得是小姐您心细呢!” 说话间,二人已踏进内室。 老太君正歪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正捻着佛珠。 见到夏娢君进来,老太君当即笑开了颜,忙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娢君来了?快过来捂捂手,今儿外头风大没冻着吧?” 说着便伸手握住夏娢君的一双小手。 略微粗糙的掌心包含着无数暖意,让夏娢君鼻尖没来由一酸。 她顺势靠在老太君身侧,声音轻软。 “祖母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我今日去医仙那里,还特意问了您的脉象,她说您只需再调理个半年,便能彻底好利索了。” “好,好,有你这话,祖母就安心了!” 老太君拍着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疼惜。 “说来算去,还是娢君贴心,沉渊那小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整日在外头不着家,景琰呢也忙……” “祖母,您这是又在说孙儿什么坏话?” 祖孙二人正说着贴心话。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萧景琰身着墨色锦袍,裹挟着一身寒气进门。 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清冷。 只是看到榻上相依的二人时,眸色微柔。 “景琰来了?” 老太君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这孩子,整日要么在书房要么在京畿营,也不知道多陪陪你妹妹! 她初来乍到,难免孤单,你今后啊,多带她出去逛逛,别总板着一张脸,再吓着她了。” 萧景琰颔首应下。 目光落在夏娢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既然祖母发话,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便请妹妹去一品楼用晚膳,听闻那里的菜品还算精致,或许……你会喜欢?” 夏娢君闻言,连忙摆手:“不必了,世子爷事务繁忙,不必为我费心。” 老太君却皱了眉,拉着她的手道:“哎,傻孩子,你叫什么世子爷!他是你的兄长,你该唤他一声阿兄,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嘛!” 夏娢君点点头,朝着萧景琰施礼:“阿兄万福。” “妹妹不必多礼。”萧景琰还礼。 老太君看着这一幕,很是满意。 兄友妹恭,这多好啊!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都约好了,那便早些去吧。” 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并肩走着…… 萧景琰偏头看向她:“还在因为那晚的事情生气?” “没有。” 夏娢君抬头看向他,眼神澄澈,“我知道世子爷是为了府上的安危考虑,另外,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 “既然不生气,那便一起去用晚膳。” 萧景琰语气笃定,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夏娢君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又想起老太君之前的嘱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便多谢世子爷了。”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 近来南夜国异动频繁,夏娢君又身份存疑,由不得他不防。 而一品楼的主厨十分擅长做南夜国的菜肴,若是南夜国细作,定会露出破绽。 “没有,不挑食。” 夏娢君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前世,她的一生好似都在奉献,她记得平宁侯府所有人的喜好。 可,从没有人在意她喜欢吃什么。 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她究竟爱吃什么? 食物只是为了果腹。 “嗯。” 萧景琰此时还觉得夏娢君是在生气,或者是在故意隐藏自己南夜国细作的身份。 便也没再多问。 夜色初墨。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繁华的街道。 萧景琰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便要去扶夏娢君。 “谢谢,不劳您大驾。” 夏娢君从一旁跳了下去,萧景琰刚想说些什么。 便有眼尖的小厮颠颠地跑了过来。 领着他们上楼。 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窗外便是景色秀丽的序川河。 店小二很快端上菜品。 琉璃盏中盛着琥珀色的醉蟹,白玉盘里摆着金丝玫瑰卷。 其中最亮眼的一道是清蒸莲凤鱼,鱼皮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上面还撒着些许翠绿的青丝。 夏娢君看着桌上的菜品,对着萧景琰道:“世子爷先请。” 萧景琰盯着夏娢君,“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 “合不合胃口,得吃了才知道。” 夏娢君见他不动筷,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只醉蟹来吃。 萧景琰没有错过她剥蟹的动作。 “可还满意?” “嗯……尚可。” 蟹肉的鲜甜混合着黄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那你都尝尝。” 夏娢君又夹起一块金丝玫瑰卷尝了一口,酥皮入口即化,内里的玫瑰豆沙甜而不腻。 可没吃几口。 她便觉得舌尖有些发苦,喉咙也隐隐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萧景琰。 见他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更是带着审视,便强压下不适。 笑着说:“世子爷,您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喜欢吃便多吃点。” 萧景琰看她吃得下劲儿,便更加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说着,又拿起筷子,主动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她碗里。 夏娢君见他如此殷勤,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又不想额外生事,她也都硬着头皮吃了。 可是越吃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第16章中毒的代价 这饭菜初时吃味道便还好,虽算不上多好吃,但至少还能吃得下。 可吃多了就很恶心儿…… 如此饭菜。 也只能浅尝辄止。 尤其是那鱼肉,简直腥气冲天!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酒楼的特色菜,还是今夜这厨子发挥失常,亦或是…… 萧景琰那厮,故意捉弄她! 她强忍下心中的不适,面上仍是装作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将盘中的食物慢条斯理地吃完。 这才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对着萧景琰温笑道:“多谢款待,我吃饱了,世子爷呢?” 萧景琰看着她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心中的怀疑更甚! 无论是她剥蟹的手法,还是品鱼时的表情。 无一不能证明,她就是一个细作!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只待再确认几分,便准备动手将她拿下。 可就在这时。 夏娢君忽然捂住胸口,帕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那鲜血飞溅了他一身,萧景琰瞳孔骤缩:“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的杀意瞬间被错愕取代。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却见夏娢君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伸手接住她。 指尖触到她唇边的黑血轻轻一捻,鼻尖萦绕着一丝奇异的香味…… 像是南夜国独有的毒药,千尸魁! 难道她真的不是南夜国的细作? 还是说她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萧景琰正疑惑间。 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伙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萧贼,受死吧!” “嘭!” 萧景琰手中泄出一道罡气,将最先冲上来的黑衣人击退。 他单手抱起夏娢君,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佩剑朝着剩下的黑衣人攻去! 几个回合下来。 刺客眼见不敌,便对着萧景琰道:“你怀里的女人可是中了我南夜国特有的毒药,若是再不救治,怕是小命危矣!” 萧景琰闻言,心中一震。 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夏娢君,她的脸色已经青黑,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忽然想起方才夏娢君吃菜时的模样,又想起她说“好吃”的样子。 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怀疑? 难道他一开始的怀疑就是错的? 不对。 也可能是他们的诡计! “区区细作死了便死了,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取信本世子,简直徒劳!” 萧景琰握紧佩剑,大开杀戒。 黑衣人本意是想利用夏娢君来牵制住萧景琰。 可见萧景琰竟不为怀中女子分心半点,只觉得他们这次又失算了! “传闻世子爷冷心冷情,今日一见,果真是开眼!” 黑衣人朝着他胸口刺去,萧景琰侧身避开。 长剑寒光一闪,便与黑衣人的弯刀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京畿营的士兵匆匆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为首的人咬牙道:“撤!” 三人虚晃一招,便想从窗户逃走。 萧景琰哪里会给他们机会,飞出一剑,剑尖直直刺入黑衣人的后心。 顷刻间便绞杀三人。 萧景琰收剑而立,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 “这里留给你们善后。” 他抱起昏迷的夏娢君,快步下楼。 马车疾驰在夜色中,萧景琰将夏娢君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中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 等到了百药斋。 萧景琰直接翻墙入内,将所有人都惊醒了。 医仙骂骂咧咧地开门,正要发作时,萧景琰抱着夏娢君往榻上一放。 医仙连忙上前诊脉,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心里早已将萧景琰骂了百八十遍! 她好好的姐妹,才去了镇国公府几天,竟中了这么霸道的毒药! 她真想将他毒死算拉倒! “她怎么样了?”萧景琰神情略显焦急。 医仙心道:这回知道着急了? 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毒霸道,若是今夜配不齐解药,恐怕……” 萧景琰的心猛地一沉,“千尸魁”是南夜国的独门毒药,寻常医者根本解不了。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医仙。 “还需要什么药材,我现在去找。” 医仙挑眉。 心里暗暗发笑:坑不死你! 叫你没有看好我姐妹,这就是代价!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奇珍异宝的药材,递给萧景琰。 本以为萧景琰会推脱一二或者找借口。 谁曾想。 萧景琰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吩咐人去将上面的药材找齐。 侍卫领命离去。 萧景琰走到床边,看着夏娢君紧闭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医仙随后给夏娢君喂了一颗药丸,冷淡道:“这里留你看着,我要去研究解药配方了,你安心等着别来打扰我!” “嗯。”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在祖母面前,她乖巧讨喜的模样。 如今却因自己的试探而陷入危境。 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他的祖母交代? 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那丝莫名的在意? 就在这时,夏娢君忽然嘤咛一声。 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萧景琰,眼神虚晃。 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萧景琰连忙俯身,语气难得柔和:“你别胡说,医仙正在给你配解药,你不会有事的。” 夏娢君却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我又要死了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萧景琰心中一紧。 她刚才说的,又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死过一次? 萧景琰愈发的看不懂她了,但见她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便伸手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我不允许你死,你就绝对不会死。” 天快亮时。 孤影带着一大口药箱而来,医仙查看过后,脸都要笑烂了! 果然是位高权重好办事! 这些药材都是她下半年准备用的。 这下好了。 不费吹灰之力,竟就全都找齐了。 其实这千尸魁的解药,她早就喂给了夏娢君,这些只不过是她故意而为之。 若是不让萧景琰他着急一回。 他怕是还不知道珍惜,不拿她姐妹当回事! 得让他狠狠大出血一次! “如何,现在能配了吧?” 萧景琰看向医仙,眸色一如往常的冷寂。 “可以是可以,但是,还差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