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寻宝人》 第一章 一针见红 八月天,台风一场接着一场刮。 抬头看着南边的天空又是乌云滚滚,李道不由嘀咕了一句:“该死的台风,没完没了地刮。” “2008年,多灾多难啊!先是年初的雪灾,后是汶川大地震。全国人都盼着的奥运会终于开起来了,台风又没完没了了。” 天气预报说这场台风的名字叫“鹦鹉”,可看上去远没有鹦鹉那么漂亮可爱。 想到这里,李道不禁思念起老家北京干热的风。虽然有时也能刮倒几棵树,砸扁几辆车,但怎么也不至于把房子掀翻了,不能把人刮没了呀! 但这是广东,刮的是台风,真是说要人命就要人命啊! 眼见着裹挟雨点的风刮起来了,李道抱紧了怀里的背包,快步往家走去。 “漫天飞舞,一片荒芜,满眼都是……” 没走几步,挂在腰上的手机就响起了当下最流行的电话铃声——《飞舞》。 “喂!李道!你快过来,我入手了一块石头,你来给‘扎一针’。” 电话里,“好运切石”的老板杨亮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道。 看了一眼黑蒙蒙的天,李道说道:“我刚到家门口,这大风大雨就要下来了,等明天的吧。” “明天来不及了。这块石头皮壳我看不出任何表现,但石皮老气,脱沙均匀,又厚又硬的,我感觉里面的玉肉应该很不错的。” 电话那边的杨亮忙不迭地说着他的判断依据。 杨亮接了他爸的班,继承了一间翡翠原石加工厂。说是工厂,实际上就是两个车库大小的店面,里面架了两台油锯和一台线切设备。专门给那些买卖翡翠原石、靠赌石发家的人解石。 自打当上老板,他说了算后,这小子就没安分过。总想着自己切石头,能一刀致富。可他的眼力太“弱鸡”了,切一刀“石地”、切一刀“瓷地”、切一刀“狗屎地”…… 如果说赌石的人玩的是十切九垮,杨亮可就是切一百刀,九十九刀都要垮。 可这小子就是不信邪,加工厂挣的那点儿钱几乎全让他换了石头,就是一个字,“切”。为这个,他老爹几乎天天揍他,他媳妇儿也和他闹了两次离婚。 李道也是在杨亮那儿切石头的时候认识他的。看他一直切、一直垮、一直亏,就帮着他在市场上挑了两块原石。 没想到,就这两块翡翠毛料都切出了种水不错的阳绿翡翠,让杨亮在他老爹、他媳妇儿面前彻底扬眉吐气了一把。 从那儿开始,杨亮那小子就赖上李道了,也更肆无忌惮了。只要有石头入手,就给李道打电话,摇他。 要说,杨亮看石头的眼力不怎样,可他看人、交人、用人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为了把李道网罗住,他愣是从挣到的第一笔钱里挤出五千多块的“巨款”,给李道买了一部新款“苹果3G iPhone”触摸屏的智能手机。不仅能打电话、发信息,还能登录互联网。 在满大街人都还在用按键电话,这部手机可不光是电话了,堪称是一台便携式随身小电脑。拉风得很。 这几天,李道时时关注着北京奥运会的赛场报道,别提多兴奋、多过瘾了。反正电话费、上网费都是陈亮掏,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掂量着手里的电话,本不想答应杨亮,可李道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那行吧!我这就过去。” 即便心里不乐意,李道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打车啊!我给你报销。” 电话那边的杨亮高兴地叮嘱他。 放下电话,李道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一句,“该!谁让你收人家东西。这就叫吃人最短,拿人手短。” 也不回家了,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平东大道平洲玉器街。 广东省佛山南海区平洲玉器街,是广东四大玉器市场之一。每年翡翠原石交易超万吨,全国七成以上的翡翠都是从平洲出去的。平洲玉器街也就这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一跃成为了全国最大的缅甸翡翠毛料集散地。 不到十分钟,李道人就出现在了杨亮的“好运切石”工厂里。 “兄弟!你帮我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 陈亮把专业的鉴定灯按在一块足有十公斤的黄皮翡翠毛料上,一边游走,一边追着李道问。 说实在的,对于这种大马坎场口表面紧实、皮克很厚的原石,再高等级的专业翡翠鉴定灯也都是摆设,光打不透,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用!这么厚的皮壳,多亮的灯也打不透。” 李道说了一句实话。 又上下左右看了几眼,李道问杨亮:“你怎么就看上它了呢?没雾、没藓、没花,一点儿表现都没有,看个蛋啊!” “感觉!” 杨亮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看见它第一眼,就觉得这块石头里面有货。兄弟!看看,你上手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专用手电递给李道。这是杨亮的老毛病,在他眼里,河滩上刨出一块鹅卵石,他都能当翡翠原石捡起来切一刀。 看着杨亮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李道不忍心给他泼冷水。 李道没伸手接灯,而是动手翻动了一下那块石头。这面看不出什么,他想看看另一面。 可当李道的左手摸到原石下方的一个小凸起处,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缕温热。 不由心头一动,“嗯……这块石头好像还真有戏。” 在陈亮的协助下,把石头翻了过来。 对于他左手出现的这种温热感觉,李道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是但凡触碰到好东西、值钱的东西,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大冬天的摸上一块生冷的铁块,只要是值钱的东西,手上也会传来温热感。 越值钱就越强烈,而且只有左手具备这样的异能。 看着左手腕上那一圈隐隐约约像手镯的环形印记,李道总是觉得自己左手上的这点儿异能,和这道环形印记有关。 “哎!兄弟!怎么了?有东西?” 见李道反复摸着一个地方出神,杨亮不禁激动了起来。一年多的交往,他已经把李道的习惯摸透了。 点点头,李道说:“别说,好像还真有个‘蛋’。” “啊?” 陈亮赶紧把灯打到李道手摸的地方,瞪大了眼睛看。可还是黄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把电磨机拿来。” 李道吩咐着陈亮。 “这里啊!” 陈亮早就准备好了,把电磨机的头递了过来。 “滋……滋……” 在李道的操作下,黄色的石皮迅速被磨开了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一个“窗口”。 这个操作,在翡翠赌石中叫开窗。行里人也叫“扎一针”。 就在李道抬手的一刹那,陈亮用发抖的声音喊道:“啊……见红了!” 第二章 无色翡翠 李道手上的活儿还没全放下,陈亮就激动地喊起来了,“见红了!” “哎!你大惊小怪地喊什么?我差点磨手上。” 李道冲着要发疯的陈亮吼了一句。 说实在的,刚刚他只是看到水和石粉混合的泥浆中闪过了一抹红色。在一闪而过的瞬间,李道也没看清楚里面的玉肉如何。 用水冲了冲刚刚的窗口,看清了窗口里闪出的血红色、透亮的翡翠玉肉。 而此时的陈亮,已经把李道挤到桌子另一边,用手揉搓着原石开窗处。看着那一抹红,他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兄弟!你真是神手啊!一针下去就是红翡啊!” 陈亮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子了,兴奋地喊道:“接着开,把石皮全磨了。不用多,里面要是有三分之一这个种水无裂的红翡,那……那……那至少是五十万以上的价格了,那……那我就发财了。” 陈亮越叫越兴奋,到最后甚至已经把两只手搭在李道的肩膀上,前后摇了起来。 也难怪陈亮兴奋,对于每个月五千块的收入都算高薪职业的时代,五十万真就是巨大的财富了。 可李道却很冷静。刚刚左手传来的温热感并不强烈,由此,他判断这块原石里高品质的红翡并不多。 再说了,就算剥开整块原石里面全是满红的翡翠,那也是陈亮的,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等陈亮安稳下来,李道淡然地说道:“陈老板!我建议你见好就收。” 陈亮一愣,问:“见好就收?你什么意思?不切了?” 点点头,李道说:“陈老板!你切原石的经验比我多。擦窗擦出的翡翠不代表整块石头里面就都是翡翠。” 用手指揉搓着开窗的位置,陈亮眼睛闪烁着贪婪,说道:“这我知道,赌石不就是这样嘛!不切开永远不知道输赢。” 李道抬了抬眉毛,问道:“这块料子多少钱入手的?” 伸出五根手指,陈亮回答:“五万!” 看着指甲盖大小的擦窗,李道说:“至少翻一番的利润,我觉得还是卖半蒙料稳妥些。” 所谓的半蒙料,就是在翡翠原石上擦出一处,或几处窗,让有意赌石的人看到一部分原石内部的结构。相比于全蒙料,可以对原石进行初步的鉴定。 而擦窗就相当有讲究了,要找到原石皮壳上表现最好的点来擦。 但对于眼前这块石皮上没有任何表现的原石,能够一下就擦出高品质的翡翠,那就相当于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百万大奖。 在陈亮的眼里,李道只是随便地擦了一下,就见红了,那他的思维里就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块十公斤重的原石,就是一整块的红翡。他说的五十万都是收着说的,在他的心里,这块石头值五百万。 一听李道建议他卖半蒙头料,陈亮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兄弟!你擦一下就见红了,那这里面……” 陈亮肯定要不甘心地争辩一下。 李道一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陈老板!我就是给你个建议,石头是你的,是切,是卖,也是你自己做主。台风就要来,我真的走了。” 也不等陈亮再说话,李道转身就出门了,只留下陈亮纠结地看着那片指甲盖大小的红翡发愣。 这是李道同陈亮合作的原则,只说建议,不替他做主。 刚出“好运切石”的大门,李道就听到有一个急切,不失温柔的女声在喊:“靓仔!靓仔!你等等,我有事麻烦你。” 这样的声音,对刚满二十四岁的李道相当有吸引力。但他愣是抑制着内心强烈的好奇,没有回头,顶着越来越大的风,站在路边截车。 “哎!靓仔!我在叫你呢,没听见吗?” 那个女生提高了音量,已经近乎于喊了。 再也不能装听不见了,李道回过头,果然,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女人小跑着过来了,身后还拉着一个行李箱。别看岁数有些大了,可这个女人却相当漂亮,而且还很有气质。 一套普通的运动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出众。 “大姐!你是在叫我吗?” 李道问了一句。 点点头,女人脸上带着兴奋的笑,说道:“你叫李道是吗?我叫郑香兰,我有一块料子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吗?” “啊!?” 李道愣了一下,就看到女人正从行李箱里往外搬一块排球大小的翡翠原石。显然不轻,郑香兰的手托不住,只能重新放回行李箱里。 李道眼睛扫过去,那块料子的石皮已经被磨掉一整面,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玉肉。 “大姐!这料子已经磨开了,行里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玻璃种带球状雪花绵的翡翠。” 李道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时候,陈亮也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伞。看见李道和郑香兰在看一块料子,就习惯性地掏出手电打了上去。 端详了一会儿,陈亮说道:“嗯……裂纹不多,也不深,倒是一块套手镯的料。可惜啊,没有色,现在是色料的市场,绿、红、紫、黄,尤其是绿,帝王绿,价格高得摸不着边。像这种无色的玻璃种翡翠硬玉……” 说到这儿,陈亮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靓仔!你看这块料子能值多少钱?” 郑香兰满眼期待地看着李道,问道。显然,她并不相信陈亮。 微微一笑,李道说道:“大姐!陈老板比我了解市场行情,还是请他给你估个价吧。” 向来喜欢卖弄的陈亮,这种能够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也不等郑香兰说话,陈亮就开始白话上了,“今年开始,翡翠行情有点儿走低,尤其是这种无色的翡翠。大姐!我直说,你这块料子就算是按半明料出。” 陈亮伸出左手五根手指,说道:“我高高地给,最多五万。” “啊!五万?” 郑香兰吃惊地重复了一遍。看她的表情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样。 陈亮点点头,说道:“当前这无色料的行情也就这样,不低不高的。” 陈亮对翡翠行情非常了解,就是刚来平洲半年多的李道,对市场也很了解。 随着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召开,金融、地产、煤炭、电子等其他行业都纷纷加入到珠宝翡翠行业里,翡翠市场也不断扩张。加上工薪阶层的收入不算太高,有实力入手高档翡翠饰品的人并不多,导致供大于求。 此外,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对翡翠市场产生了不小的冲击,也让价格出现了下滑。 五万的价格,陈亮确实没少给。 本以为郑香兰对五万的价格应该挺满意,可没想到她叹了一口气后,愁容满面地说道:“不够啊!” 看出郑香兰遇上难事儿了,陈亮多嘴,问道:“大姐!你急用钱啊?” 点点头,郑香兰无奈地说:“我老公出车祸了,等着钱救命呢。这块料子是他两年前入手的,当时就是七万买的,说是能升值。没想到……” 说着,郑香兰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就在这时,原本蹲在地上看那块料子的李道,忽然抬头问郑香兰,“大姐!十万我要了,你能接受吗?” 李道的话瞬间让眼前两人呆立当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第三章 抓财的手 李道突然说他要出十万来收这块翡翠原石,陈亮和郑香兰都惊住了。 陈亮是惊异!在陈亮看来,李道也算是翡翠行里的半个买卖人,应该知道这块料子不值十万。 郑香兰是惊喜!她问了多少人了,最高出价也就三、五万,李道开口就给了十万,她能不惊喜嘛! 陈亮一把拉起了李道,说道:“兄弟!这是块无色根的料子,前两年行情好的时候也就七万。现在的市场,我给五万已经高高给了。你还出十万,是不是脑子被台风刮晕了?” 看了一眼郑香兰,李道说:“看这大姐家里是真遇上难事儿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靓仔!我让一万,九万块好了!” 郑香兰是担心陈亮劝阻李道收料子,立刻主动降了一万。 冲郑香兰点点头,李道转身对陈亮说道:“陈老板!你先借我七万现金行吗?我身上没带那么多。” “李道!你真要当这个‘水鱼’(冤大头的意思)啊?” 陈亮是买卖人,他的脑子里就全是利润。像这种无利可图,反过来还会亏钱的买卖打死他都不会碰。 李道一笑,说道:“陈老板!我是做玉雕的,这块料子在我手里慢慢琢磨。弄好了兴许亏不着。” 陈亮一瞪眼睛,说道:“那你得费多少功,搭多少时间啊!做咱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压钱。你手里没有现金流,以后怎么做生意呀?” 笑了笑,李道说:“我本来就不是做翡翠生意的,来平洲就是学习,长见识的。快毕业了,我也该回去了。” 撇眼看了一眼郑香兰,转过身来,陈亮对李道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块料子你肯定亏。” 陈亮嘴上说着,转身就去取钱了。 眼看手里的这块料子真卖出去了,郑香兰又流出了眼泪,“靓仔!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老公也是做翡翠生意的,前几年还能赚些钱,今年行情不好,就亏了。唉!上个星期为了多赚点钱,他开车跑云南买石头,没想到……” 说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多了。看在李道眼里,心里挺不得劲儿的。他觉得郑香兰不像是在演戏。 这时候,陈亮也抱着一个黑塑料出来了。 “给!你数一下。” 看都没看,李道又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三万,合在一起,递到郑香兰的手里。 “大姐!对面有银行,你可以去验一下。” “不用了!我看不懂石头,但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说着,就从十叠红彤彤的“毛爷爷”中,取出一叠,就往李道手里塞。 “靓仔!九万卖给你。” 李道一笑,说道:“大姐!我说的是十万,就十万吧。你家里有急用,你比我更需要。” “这多不好意思啊!” 郑香兰想了想,伸手就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丝绒布袋,“这是我老公从西藏求来的,本来也是要卖掉的,这就送兄弟当个纪念吧!” 听郑香兰这么一说,李道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一番千恩万谢,郑香兰抱着钱走了。 看着郑香兰的背影,陈亮说:“兄弟!你真不适合做生意。我也看出她急需用钱,但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把人情和生意放一起,永远发不了财。” 陈亮用过来人的口气训诫着李道。 微微一笑,李道说:“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的嘞!我明早把钱给你送来。” 陈亮看着李道咧嘴笑的样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行了!快回去吧,大雨就来了。” 把那块原石塞进背包,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李道走了。 坐在车上,李道的左手始终放在背包里。一遍一遍地触摸着刚刚十万块入手的翡翠原石,感觉着手掌传来的那股炙热灼烧的感觉。 李道的这只左手,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疑惑。但凡是触碰到有价值、值钱的东西,就会发热,价值越高,温度就越高。反而是触碰钱没有任何感觉。 “明明就是一块无色的翡翠,还有那么多的球状雪花棉。眼下的行情顶天也就五万的价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李道心里嘀咕着。 在他看来,这块翡翠原石还没有刚才帮陈亮开出的那一坨红翡值钱呢,可手上传来的那种灼烧感为何如此强烈呢? 李道这只左手的异能,是在他十二岁的那一年出现的。一天,他和同学在家门口的路边碰到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倚靠在墙根,嘴里一直嘟囔着“渴!”“水!”。 其他的孩子都被吓跑了,可李道不忍心,掏出他仅有的两元钱给老头买了一瓶“娃哈哈”。 一瓶水喝下去,老头立马满血复活。尤其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李道不停地看。当时,在李道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眼前的老头是个“拍花子老头”,吓得他扭头就要跑。 他快,那老头的反应一点都不比他慢,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笑眯眯地说道:“孩子!你心慈意坚,福慧双全,此生必将有大作为。我送你一样本事你要不要啊?” 看见老头皱纹碓垒的脸,还有嘴里黑漆漆的牙齿,李道更害怕了。 大声喊道:“我不要,不要!快放开我。” 挣扎着还要逃跑,可干瘦的老头力气却大得很,死死地抓住李道的左手腕不放。 不但无法挣脱,还感觉手腕被老头抓得火辣辣的,就好像是戴了一只很紧的手镯,正一点点地往肉里勒,疼得李道不停地大喊。 就在手腕上的疼痛即将达到李道无法承受的最高点时,老头忽然放开了他。 顾不上疼痛,李道扭头就往家跑。到了门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回头想看看“拍花子老头”有没有跟来,长得什么样。 可奇怪的是,就一转身的功夫,老头消失不见了。 在李道惊魂未定时,耳边响起了老头怪异的声音,“小子!你的左手是抓财的手,别荒废了。记住了,你还有双识宝的眼,等你本事学到手、德行修到了自然会打开。” 这句话听得李道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这只左手就有了摸到宝贝发热的异能。 回到自己的暂住处,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李道又把那块原石掏出来,仔细看了看,还是看不出有值大价钱的潜力。也只能等回北京后,琢磨着雕几件饰品看看起货的价值了。 “一时冲动冒出来的善心就没了十万,看来行善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心里自嘲地嘀咕了一句,李道又把郑香兰送他的那只丝绒包打开。翻过来一抖,一只天珠落在了左手掌心。 “我去!” 李道竟然被掌心的那件东西烫了一下。 定睛一看,掌心中躺着是一只红色的天珠。 第四章 天珠碎裂 看着手中这只红色的三眼天珠,感受着左手掌心依稀尚存的灼热感,李道不禁这只天珠莫名生出几分敬畏与好奇。 “从皮壳包浆和打孔方式看,是老的,千年以上了。郑香兰的老公绝对是个玩儿家,就从这只天珠看,品相虽然不是顶级,但也算是千年天珠中的精品了。” 李道以自己掌握的文物鉴定知识,判断这只天珠应该是唐代的,一千三百多年了。 “可就算有一千多年了,放市场上也就大几千的物件儿,怎么会滚烫滚烫的呢?” 带着疑惑,李道顺势把天珠戴在了脖子上,打算再感受一下。原配的老皮绳有点长,天珠快坠到肚脐眼了,他不忍心剪断原配的老皮绳,只能等以后再换一条了。 在天珠文化中,三眼天珠的三只眼睛分别寓意着财富、吉祥和智慧,还能给佩戴者带来敏锐的洞察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把握人生方向。 “财富不奢望,希望能给我带来智慧和洞察力吧!” 想到这里,李道还在心里念叨一句“阿米特巴”(藏传佛教的念佛名,代表着无尽的慈悲与光明,是众生心中的救度者)。 可转念一想起刚没了十万块钱,李道不禁心疼了起来。要知道,那可是他来平洲半年多,靠着解石赚差价,雕玉卖饰品赚来的辛苦钱。 这十万块,他本来是打算回北京,把外婆的房子好好装修一下的。这下倒好,一个善心就全舍出去了,他能不心疼嘛! 现在,李道真希望脖子上戴着的是一只九眼的千年天珠,带回北京兴许还能出手个大几万。 要说李道这点儿古董文玩鉴定知识,全是他大学期间自己悟出来的。 从小学习成绩一般,李道被外公逼着学了几年京派玉雕,大学就上了归属于艺术类的玉雕专业。 没想到,经过大学里专业学习,他竟然喜欢上了这一行,专业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同时,还学习了丰富的中国历史文化知识,还也掌握了较深的文物鉴定的技能。 大学刚毕业,李道就来到了平洲。他有自己的想法,已经掌握了大气、浑厚、庄重的北派玉雕技艺,来平洲就是为了近距离感受南派玉雕细腻、精巧的艺术风格,丰富自己。 大半年的时间,他不但掌握了南派玉雕的精髓,还掌握了一手独到的翡翠原石鉴定技巧。 尤其是那只抓财的左手,每每在“神仙难断寸玉”的翡翠原石鉴定中,都能帮李道做出最正确、最准确的决定。 “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已经飞回北京胡同里的家,外婆手擀的炸酱面更让他魂牵梦萦。 “咚!咚!咚……” 想得李道正流口水呢,突然听到有人大力敲门,接着就听陈亮在门外喊:“李道!快开门,坏事了。” 被吓了一跳的李道,没好气地对着门喊了一句,“陈老板!不就借你七万块嘛,还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追上门要账了?” 李道嚷嚷了一句,把门打开。就看到陈亮身上、脸上全湿了,也不知道是雨浇的,还是出的汗。不过,从他惨白的脸色不难判断,他多半是出了不少的汗。 “你怎么了这是?” 见陈亮确实有事,李道把他让进屋,问道。 把手里提着的一只蛇皮袋扔到了地上,陈亮“扑通”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怪我没听你的,垮了。” “垮了?” 李道先是一惊,马上反应过来了,肯定是陈亮没听自己的建议,把那块毛料给切了。 果然,李道从蛇皮袋里把那块原石取出来,已经被切成了两块。只是切口躲开了开窗处,在原石三分之一处下的刀。 里面虽然是红色的,但还称不上是翡翠。不但种水差,晶粒粗糙,光泽、透明度也极差,彻彻底底地垮了。 叹了一口气,李道说:“十万变一万了。” 这就是翡翠赌石,“开窗”是极具诱惑力的诱饵,让那些满脑袋都是发财梦的赌石人看到大涨的希望,就算要赌上命也要搏一搏。 这次,是陈亮自己没禁住诱惑当了赌石人,可惜他赌输了。 “没听你的,后悔死了。” 陈亮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道一笑,无奈地说道:“赌石不就是这样嘛!一刀穷,一刀富。陈哥!你的心态应该早就放平稳了。” “平稳个屁。” 陈亮缓过神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手摸了摸跟发霉的豆腐渣一样的原石断面,叹息地说道:“十万,被我一刀就切成了一万。我这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看到陈亮痛心疾首的样子,李道也不忍心看他笑话。 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轻轻放到露出高品质红翡的开窗处。他想再感觉一下这块原石,看看能不能帮陈亮挽回点儿损失。 手刚一接触原石,那股温热的感觉瞬间就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热。不到半分钟,已经感觉发烫了。 被滚烫灼烧的手掌生疼,李道本能地猛一缩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一晃。 可没想到,随着李道身体向前一倾,那只三眼天珠正撞到了原石开窗的位置,好巧不巧地在李道双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炸裂开来。 “啪!” 一声脆响,李道顿时觉得眼前红光暴涨,好像有数道灼目利刃直射双目,疼得他眼球一阵刺痛。他赶忙紧闭双眼,待那刺痛之感缓缓退去,再睁眼时,却发现眼前依旧被一片刺目的红光笼罩,未曾消散。 “该不会是眼睛出血了吧?” 心一紧,李道赶忙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只看到两只眼球上正有数个红点在逐渐缩小,确切地说是渗入双眼之中。 而随着红点的最终消失,双眼中的刺痛感也彻底消失。 在反复眨了几下眼,确认再无异样后,这才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地。 “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陈亮走过来问道。 李道赶紧回答:“啊!没事,眼睛里进石粉了。” 说完就打开水龙头,洗了洗眼睛。 等他出了卫生间,视线再度落到原石上开窗的位置,不知是红翡散发的光芒太过耀眼,还是眼中那奇异现象再度浮现,李道眼前倏地一片赤红。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那种刺痛感。 而在那片赤红色的光中,在原石开窗处的下方,李道隐隐看到了一团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晶状体,闪烁着更诱人的红色光芒。 “怎么回事?我的眼睛好像看到了……” 李道忽然反应过来,这会不会是因为那只天珠呢。 想到这里,他赶紧寻找,就看到原本挂在自己肚脐眼上方的那只三眼天珠,已经碎裂成了两半,躺在地板上。并且颜色也由原本的血红色,变成了灰白色。 第五章 识宝的眼 眼见那只三眼天珠碎裂成了两半,颜色也由血红色变成了灰白,李道心中对自己的判断更坚定了几分。 “这只千年天珠中一定蕴藏着的某种神秘的力量,碎裂后释放了出来,正好被我的双眼吸收了。” 把眼前突发的怪异想通了,李道也想起了十二年前“拍花子老头”说的那句话,“你还有双识宝的眼,等你本事学到手、德行修到了自然会打开。” “难道真像‘拍花子老头’说的,我本事学到位、德行也修到了,这识宝的眼,已然开启了?” 想到这里,李道内心不禁兴奋了起来,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弦都要跳出胸腔了。 伸手捡起已经碎成两半的天珠,用那根老皮绳缠好,还放回那只丝绒袋中。抬头对陈亮说道:“陈哥!走!去你工厂。” “回工厂?怎么了?” 陈亮不明所以地问道。 微微一笑,李道说:“或许我能让这块石头再翻上两番。” “什……什么?你是说这块石头还有救。” 陈亮的眼睛里又有了光。 点点头,李道说:“我今天算是明白那句话真正的意思了。” “那句话?” 带着自信的笑,李道接着说道:“呵呵……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已经切成这样了,干脆让我切个痛快。” 用手指搓了搓开窗处,沉稳地说道:“陈哥!这块石头说不定有大惊喜等着你呢。” “真的?” 陈亮睁大了眼睛说道:“如果你真能把这块石头切出二十万,那七万就是你的提成。” 摇摇头,李道收住笑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不有那么一句话嘛,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白忙活。” 李道宽慰着陈亮。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经历那么多后,财富、金钱早已经不是他追求的目标了。 李道的父母是开孕婴连锁店的。那可不是开一个店的小买卖,在北京、天津两地一共开了有三十二家连锁店。几乎每个大型小区外都有他家开的店。所以,小时候的李道在同龄伙伴的眼里就是家境殷实的阔少爷。 但好景终究难长。十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仿佛带走了家中所有的温情。第二年,父亲便娶了那个原本给他们家打工的年轻漂亮女经理。成了李道生活转折的起点。 自十二岁起,他便搬去与外公外婆同住,那座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千多平米大别墅,渐渐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而后妈为父亲添了个儿子后,他更觉自己成了家中多余的存在。从那时起,那座别墅中连他的一张床都没有了。 而一年之中,唯有寥寥几个节日,他才能与父亲见上一面。其余时光,父爱,在他心中,渐渐淡成了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影子。 从衣食无忧的阔少爷,变成花一块钱都要前后掂量的“鸡贼”(北京话,小气的意思),这样的突然转变,让李道对金钱没有了欲望,甚至开始憎恨有钱人。 李道的话让陈亮又满血复活了,一拍大腿说道:“听你的,死马当活马医!这块石头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切。” 正说着,陈亮的电话忽然响了。 “喂!蛋仔黄……什么?你一万五收,想什么好事呢?我五万入手的原石,你就给一万五?老子不做你生意。” 说完,陈亮就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这个‘蛋仔黄’,妈的!净想着捡便宜。” 李道一笑说道:“你不如让他也去你厂里,或许我能让他掏二十万。” “嗯!你什么意思?” 陈亮疑惑地看着李道。 淡然地一笑,李道说:“开翡翠中介的,谁不想手里有两块压箱底的好货。蛋仔黄今年刚开的中介,他手里缺能拿得出手的高货。到时候说不定能趁机敲他一笔竹杠。” “嗯……有道理。” 陈亮马上把电话打了回去。他的翡翠行儿里的老买卖人,当然知道怎么吊对方的胃口,没几句话就把那个蛋仔黄给套住了。 “嘿嘿!兄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两个人下楼,坐上陈亮的车直奔玉器街。 车刚停好,就看见一身大花短裤、背心的蛋仔黄——黄力斌,已经站在“好运切石”的牌匾下面了。 “蛋仔黄!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 陈亮不慌不忙地下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那架势,明显是要把黄力斌的胃口吊得更高。 “少废话,你不是有高货要出吗?快点儿拿出来我看看。” “着什么急啊!要看好东西,你还得等等。” “得多长时间?台风就要来了,我可不想困在你这儿出不去。” “呵呵!我就怕等一下赶你走,你都不肯走了。” …… 这时候,李道提着蛇皮袋过来,三个人一起进了陈亮的工厂。 “嗯!从开窗看,确实是高货。可你这一刀切了,就完了。懂行的人能出一万都是良心价。” 摸了一下开窗处那一点晶红,黄力斌惋惜地说道:“算了!既然已经来了,都是朋友,我还是电话里的价,一万五,够意思吧?” “屁!就这块东西你今天不出二十万,别想拿走。” 陈亮极为夸张地说道。 “陈亮!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黄力斌不服气地说:“就这么一小包色料,你要买二十万?我看你是没睡醒吧。” “黄老板!陈老板说得没错,这块料子最低也值二十万。” 这时候李道插话了,“这是现在行情不好,要是去年,没三十万别想拿不走。” “啊?” 黄力斌吃惊地看着李道。虽然两个人见过面,但并不熟悉。 “小兄弟!虽然我是今年开的中介,但翡翠这一行我入的比你早。别当着我的面说大话,否则……” 话说半截,黄力斌用轻蔑的眼神瞄了李道一眼,就不再说下去了。 “喂!蛋仔黄!你别看不起人,我这位兄弟可是神手,但凡是经他手摸过的石头,就算是垫脚石,也能挖出翡翠来。” 这时候,陈亮有点明白李道的意图了,配合着把黄力斌带入道儿。 又看了一眼开窗,黄力斌干脆地说道:“陈亮!都是行里人,也不用多废话,你就切吧!这块石头,只要你能挖出这样一块拳头大小,不变种、无裂的红翡,我就出二十万!不,三十万。” “真……真的?” 到了关键时刻,陈亮不由心虚了起来。因为对这块石头,他真是没有信心的,他的底气全来自李道。 “说话算话?” 陈亮心中没底,不敢应承,而李道却似胸有成竹,毫不犹豫地搭上了话。 此刻,在李道锐利的眼睛扫视中,原石开窗之处,一团翡翠如熟透的石榴般,已然明明白白地展露眼前。 第六章 出手截胡 在李道和陈亮两个人言语加持下,黄力斌热血上涌,和两个人硬刚了起来。 “只要这块红翡切出来够大,不变种,没有裂,我二十万收了。” “黄老板!你说的是一个拳头大小你二十万收了,要是有两个拳头大小呢?” 李道又加码地激了黄力斌一句。 “那就四十万收!” 黄力斌一点儿不打奔儿地说道。 冲着陈亮一笑,李道先一步进了他的切石工厂。 此时,在李道的眼睛里,面前的这块原石已经没有任何遮盖了。开窗下面那一包两拳大的红翡,就好像静待着他上手解出来。 李道也不含糊,把外衣一脱,指挥着陈亮就把石头固定到切割机上。半小时一刀,连着切了三刀。 屋外狂风裹挟着暴雨,如野兽般肆意咆哮。然而,室内的三人却对这番天地异变浑然未觉,他们的注意力全然被眼前的这块翡翠原石吸引了。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台风引发的停电。 所幸,当第三刀精准落下,切割机发出清脆的声响后,一切尘埃落定。石皮包裹中,那抹红翡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红得耀眼夺目,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机与秘密,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闪烁。 至少是冰种红翡。 陈亮傻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块隐闪着红光的翡翠,痴痴地说道:“真……真有这么大一包。” 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黄力斌则是迫不及待地拿着专业的鉴定手电,在原石上一顿划拉。 一边照,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叨咕,“好!漂亮!冰种红翡,市场上这两年就没出过这么高品质的东西。好!好……” “呃……呵呵……” 看完原石后,黄力斌一脸尴尬地看着陈亮,说道:“陈老板!恭喜你开出来一大块冰种红翡。” 眼见黄力斌软了下来,陈亮却来了精神,吹了吹手上的石粉,有恃无恐地说道:“黄老板!刚才咱们可是说好了,这块原石如果解开了,不变种,够两拳大,你就四十万收了。现在看,应该都够了,是吗?” “嘿嘿嘿……” 黄力斌笑得更尴尬了,“陈老板!你也知道,今年翡翠市场行情持续走低。年初到现在,整个平洲,甚至是整个广东就没出过三十万以上的料子。呵呵……陈老板!这块料子是不错,我也承认是这两年市场上出现最好的料子。但它……它也不值四十万啊!” “那我不管。” 陈亮一点机会都不给黄力斌,把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断然说道:“咱们之前说的话我可都录音了。” 要说陈亮这小子确实鬼,陈亮他很了解黄力斌有说话不算数的毛病。 李道也没想到,他竟然录音了。“这小子是吃过多少亏呀!心眼子真多。” 李道心里暗说。这也给他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和陈亮打交道也得留个心眼儿。 “都是大老爷们,说出的话可不能往回坐吧!” 陈亮又用话刚了黄力斌一句。 “诶!陈老板!没想到你还跟我‘搭拢通’(广东话,阴谋诡计的意思)?” 黄力斌脸色一变,说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刚才说的是这块料子种水不变,没有裂纹。你现在就是粗略地解开了,里面有没有裂纹根本看不出来。要是里面大大小小的全是裂纹,别说四十万,恐怕连四万都不值。” 陈亮一拍桌子,就要发火,李道赶紧按住他,接过话头,说道:“黄老板!你说得对,翡翠原石变成全明料前,再高的行家也不敢说是真涨,还是真垮。反正外面大风大雨的,谁也走不了,那我就动手,把石头的皮子全磨了。到时候,是四十万,还是四万,不就全清楚了嘛!” “可以!我同意。” 黄力斌赶紧接口说道。入翡翠行也有小十年了,他很自信,像眼前这块跟狗脑袋大小的翡翠原石,他就没见到过没裂的。 “兄弟!你……” 陈亮不同意李道的做法。显然,他也不相信这么大的一块料子里面没有裂。 李道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在陈亮和黄力斌的全神注目下,李道操起设备,快速而准确地把已经显露出真容的料子上剩下的石皮磨除。 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所有石皮都被磨掉了。虽然还没做最后的抛光,但在专业鉴定灯的辅助下,已经可以看出料子中的结构了。 现在,这块料子已经不是什么原石了,而是真正的翡翠原料了。 迫不及待地用鉴定灯仔细压灯检查后,陈亮脸上堆满了笑容。 “黄老板!看看吧,如果你找到一条深裂、大裂,我给你减十万。” “好!好!这块料子我要了。” 黄力斌一边看料子,嘴里一边叨咕着。 “你要!好啊!就按咱们说好的,四十万。” 陈亮干脆利索地答应了黄力斌。 听完陈亮的话,黄力斌干笑了一声,说道:“亮子!咱们是做生意,生意就要谈嘛!这块料子确实是高货,但四十万也确实有点儿高了。现在正是市场行情最不好的时候。” 黄力斌说的是事实。八月份正是广东人带着孩子外出旅行的旺季,翡翠商作为有钱人,更是如此。况且,北京奥运会又是这个时间段举行,很多人都跑去看奥运了。 现在的平洲玉器街,开门的商户和客流量不到旺季的一半。 见黄力斌说软话了,陈亮心里暗乐,知道对方上套了。 “黄老板!都是老爷们,说出的话不能往回收吧。四十万,我不多要,可少一分也不行。不然……” 说着,陈亮就把自己的手机在黄力斌的眼前晃了晃。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你黄力斌说话不算数,他就把那段录音放出去。以后,至少在这条玉器街上,没人愿意和你黄力斌做生意了。 “诶!亮子!咱们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不能做得这么绝情吧?” 黄力斌显然是心虚了,苦着脸说道:“首先,这块料子我是真的想要,但这价格也确实高了点儿。亮子!让十万怎么样?” “不行!说了四十万,我一分不让。” 陈亮咬紧着后槽牙喊价,着实得要扬眉吐气一把。 就在黄力斌进退两难,陈亮正爽的时候,李道说话了。 “陈哥!这块料子,三十五万我要了。” 又是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把陈亮和黄力斌给镇住了。 第七章 尴尬邂逅 “三十五万,我要了。” 李道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又把陈亮和黄力斌镇住了。 “兄弟!这是我和蛋仔黄的生意,你别插手。” 陈亮知道李道手里没钱,他不可能入手这块料子。 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翡翠买卖不能靠欠债入行。” 可李道却笑着说道:“陈哥!这块料子到我手里,我保证两个月以后,从我手里出去,至少五十万。” 李道这么说,并没有吹牛。他看到眼前这块红艳的翡翠,已经胸有成竹了。这块略成三角形的红翡,雕琢一个寓意财源滚滚来的金蝉,五十万肯定好出手。 “诶!兄弟!我在和陈老板谈生意,你不能插手啊!” 黄力斌急着说,他手里确实缺这么一块高货镇店。开翡翠中介的,除了搭建平台,为翡翠商提供交易场所,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外,当老板的手里也要有几件高品质的翡翠料子,要不然真没人去他的店里做生意。 “亮子!既然都谈到这个份上了,就按李道兄弟说的价儿,三十五万我收了。” 黄力斌也下了狠心,“你要同意,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其实,在陈亮的心里,这块红翡翠的价值也就在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现在,黄力斌出了高五万的价儿,他也就见好就收了。毕竟做翡翠原石生意,讲的就是快进快出。翡翠在手里压着,那就是块石头,不是钱。 和李道对了个眼神后,陈亮又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才勉强地点点头,说道:“好吧!都是朋友,生意场上也不能只看钱,不看人情。就三十五万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我这就去取钱。” 黄力斌真怕这笔买卖黄了,不管外面的大风大雨,弯着腰就返回自己的中介店。 看着黄力斌走出门,李道和陈亮相互看了一眼后,哈哈大笑。 陈亮笑着说道:“李道!真有你的,蛋仔黄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玻璃球,滑得很。没想到竟然上了你的套。” 摇摇头,李道说:“其实,我也没耍他。这块料子要是我上手,雕一个招财的金蝉摆件,五十万不难出手。” “蛋仔黄可没那手艺,他回去就是镇店、招人、赚差价。不过,三十五万入手,最低也能赚五万。” 陈亮对翡翠行情很了解,他定的价儿绝对够权威。 “得了!兄弟!这块料子你帮我翻了六番,那七万就是你的提成。” “诶!陈哥!这可不行,我……” 没等李道把话说完,陈亮一摆手说道:“行了!说是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可我更喜欢把你当做合伙人。就说这块石头吧,要是没有你出手,我可真就赔上四万了。所以说,这三十万的利润里,你占七万一点都不多。好了,兄弟!山高路远,以后咱们合伙做生意的机会还多着呢,有你这个合伙人,我心里有底。”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道要是再拒绝那就是矫情了。 这时候,一身湿透了的黄力斌,抱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回来了。三十五万红彤彤的毛爷爷摆在桌上,那块红艳欲滴的红翡正式易主了。 令李道和陈亮没想到的是,黄力斌还掏出一千块钱,递到了李道的手里,当做“茶水钱”。这是广东人做生意的规矩,为了维护关系或表达感谢而给中间有关系的人一笔小额费用,相当于辛苦钱。 李道也不客气,伸手就接过来了。 大风大雨的,李道也回不去,两个人就在陈亮的加工厂里住下了。这一夜,两个人喝了点儿酒,也定下了将来合伙做翡翠生意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看着风雨小了,李道赶紧返回自己的住处,收拾收拾,准备回北京了。 一下子省下了七万块,他又冲动了一回,极为奢侈地为自己订了一张回北京的机票。更重要的是,他也确实想外公外婆了,想早一点儿回去。 坐火车先到了广州机场,第一次坐飞机,好不容易才把手续办好了,就等着登机的时间了。 “哎呦……” 李道正坐在椅子上扒拉着手机,浏览奥运会比赛结果,忽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体就扑了过来。 事发突然,把李道的手机都碰掉了,赶紧伸手扶住对方。仓促中,他的手却按在了一团软绵绵,手感极好的东西上。 先是奇怪,等他反应过来后,赶紧松手。可没想到的是,失去了他那只右手的支撑,原本已经靠在他身上的那个香喷喷的身体直接摔在了自己的脚下。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大男人的连我都扶不住。” 一开口就是北京口音。一说话就全是责怪和埋怨。 这个时候,李道才看清半躺在面前的女人什么样。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俏丽,身材也是一级的棒。一身米黄色的职业套装,把她丰满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现在,李道满脑子都在回味着刚刚自己手上传来的感觉。 “就这身材,确实有本钱责怪和埋怨我。” 心里想着,李道赶紧起身,刚想要伸手去扶她。可当他看到眼前那副火辣的身体,又不知道该不该扶。 “诶!你傻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女人娇嗔地冲着李道轻吼了一句。 “啊……” 应了一声,李道赶紧伸手抓住对方那只柔弱无骨的右手,把她拉了起来。 这时候,李道才看清楚,眼前的地上正躺着一只行李箱。女人应该是被自己的行李箱绊了一下,才身不由己地扑倒在自己身上的。 “你没事儿吧?” 红着脸,李道问了一句。 揉了揉自己刚刚撑地的左手臂,女人咬了咬牙,说道:“不要紧。” 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什么走光的问题后,女人才嘴角一勾,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有砸到你吧?” 李道一笑,说道:“啊!我没事儿。” 说完,就伸手把女人的行李箱立了起来,递到了她手中。 “你也是北京人?” 女人老实不客气地在李道边上的座位坐了下来,大方地问道。 点点头,李道说:“对!我回北京。” “我也回北京。这台风刮得,本来早就该回去,愣是多耽搁了两天。” 女人抱怨了一声后,从随身背着的包里取出了一面折叠的小镜子,打开检查自己脸上化的妆是不是花了。 可就在她背包一开一合间,一道刺眼的红光直接射入了李道的眼中。同时,一股温热的刺痛感让李道不禁闭上了双眼。 第八章 找到工作 就在女人的背包开合的一瞬间,一缕淡红色的光芒射入了李道的眼中。一股温热的、略微的刺痛感让他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女人的背包已经合上了。 “你……你看什么呢?” 背包放在女人的腿上,裙子的下摆很短,露出了两段美妙白皙的大腿。 而李道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里看,也难免引起女人的方案,把他看作猥琐男也属正常。 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分了,李道赶紧收回眼睛,解释道:“不好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无意间看到你包里有件发光的东西,刺了我一下。啊……不……不是发光,是我觉得有……有价值。” 李道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他既不能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又不能说自己的眼睛有识宝鉴宝的异能。 “啊?!” 女人满脸疑惑地再次打开了背包,伸手在里面一阵翻找。最后,只掏出了一条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手链。 “你说的是这个?我这个人平时不喜欢佩戴首饰,包里也没有太高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这条手链还能值个几百块。” 女人很坦然地说道。 李道扫了一眼手链,虽然也有微弱的红光闪烁,但远远达不到令双眼温热、刺痛的程度。 摇摇头,李道说:“不是这个。” “不是?” 女人露齿一笑,说道:“那我这包里除了几千块现金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说着就把手链重新放回包里。在她打开包的同时,刚才的那道光又一次刺痛了李道的眼睛。 “是它!就是那件东西。” 李道用手指了指女人包里一件用塑封袋装着的东西说道。 女人看着李道手指的地方,“哦!你说的是它呀!那你可看走眼了,这东西不值什么钱。” 说着就从包里把那件东西取出来,递到了李道的手中。 “这次去海南出差,我见当地有好多人都在手里玩儿这种东西,就给我爸也买回来一条。虽然值点儿钱,但也谈不上很有价值。是什么做的,我给忘了。” 在女人的解释中,李道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一串十八颗木头珠子穿成的手串。 红色的纹理如行云流水,在珠子表面肆意泼洒,其间又穿插着不规则的深色斑块。稍稍离远些观察,红色中还闪烁着一抹金黄。最显著的特征是,十八颗木头珠子放在手中,却很有分量,甚至有那种金银饰品的压手感。 “黄花梨的?” 李道轻声地嘀咕了一句。黄花梨的老旧家具李道看过,也上手摸过,可做成串珠的,李道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他还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判断。 “对!我买的时候,摊主告诉我就是黄花梨的。没想到你也认识。” 女人笑呵呵地说道。 微微一笑,李道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串放到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中,轻轻地一握。不到三秒钟,手心里就有了温热的感觉,而且越来越热。 “啊!” 轻叫了一声后,李道把手串双手递还给女人。问了一句:“姐姐!这条珠串你真是三百块买的?” 女人一笑,说道:“那肯定的啊!我是没讲价儿,要是有时间,至少还能讲下来一百块。” “这么便宜。” 用左手感受着黄花梨手串上传来的温热,李道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你也喜欢这东西。” 女人好奇地问道:“我以为只有像我爸那样的老头,会一边喝茶,一边玩儿这东西呢。” 李道一笑,说道:“我不是喜欢,我就是没想到黄花梨的东西这么便宜。” “呵呵!你要是喜欢,下次出差去海南,我多带几条送你。” 女人大气地说道:“认识一下吧,我叫李茜。” “哦!我叫李道。” “哎呦!没想到我们还是本家啊!” 很快,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李茜家是经销酒类的。国产的、进口的,白酒、红酒、葡萄酒,都有。她也算是子承父业,她父亲创下的基业,现在就全归她管理了。 “大学还有玉雕这个专业啊?” 李茜好奇地问道。 一笑,李道回答说:“当然有。归属于艺术类。就是学这个专业的学生不多,毕业了也不太好找工作。” 点点头,李茜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道,诚恳地说道:“弟弟!我觉得你说话、做事很踏实,要不你来帮我吧。” “帮你?” “对啊!” 李茜认真地说:“我的业务几乎遍布全国,正需要业务员呢。我看你成,要不你就来试试。” 说实在的,李道还真有点儿动心了。他学的是极度冷门的专业,不是难找工作,是根本找不到工作。 本来的打算是回北京和外公外婆住一段时间后,要是没有合适的营生,他还回平洲。最起码在那儿,靠着自己鉴定翡翠原石和雕玉的手艺能挣口饭吃啊! 现在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他能不活心嘛! 想到这儿,李道试探着问:“姐!我能干什么呀?” 李茜显得很高兴,满脸兴奋地说道:“弟弟!你放心,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就凭你这股子踏实劲儿,你肯定能干。至于具体干什么,你容我回去再想想。” 说着,两个人就互留了联系方式。这时候,广播里也通知登机的时候到了。 李茜是高等级的商务舱,李道则是普通的经济舱。本来李茜是要给他升舱的,但被李道拒绝了。 第一次坐飞机,李道还是有些胆怯。不过,等飞机飞起来后,他就被选窗外壮阔的景色震撼了。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这句话真是有道理。” 眼睛看着窗外的山河,心里暗自嘀咕着。 “先生!午餐时间到了,您要什么套餐。” “牛肉套餐。” “我要鸡腿的。” “我要全素的。” …… 这时候,空乘人员开始询问乘客都吃什么午餐。可到了李道这里,却过去了,没问他。 第一次坐飞机,李道又是个老实人,就没好意思问。想着没有就没有吧,一顿不吃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的是,等发餐的时候,竟然有自己的份。 “先生!这是前面头等舱一位女士为你订的餐。” 乘务员的一句话,李道明白了,一定是李茜给他订的。 当餐盒打开后,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再看看身边人的餐盒,李道心里不由感慨,“这商务舱和经济舱的钱不一样,这飞机餐的标准也天差地别啊!” 李道的心里忽然感觉暖乎乎的。除了外公外婆,多少年了,没有人这样细心地关心自己了。 第九章 兄弟被骗 李道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飞机就落地了。 “老弟!有人接你吗?” 李道刚到飞机舱门口,李茜已经等在那里了。 “没有!我坐地铁。” 现在看到李茜,李道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份亲切感。 “那你跟我走吧,有车接我,顺道搭你一段。” 李茜热情的邀请,李道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 奔驰,以往在街上看到,李道的心里还是能波澜不惊的。 可没想到真坐在这样一辆百万的豪车上,享受着专职司机的服务,心里的感受不是那么自在。 李茜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李道,问:“弟弟!你家住哪儿?” “南锣鼓巷。” “哎呦!那一片儿全是四合院啊!” 说四合院那是好听的称呼,其实就是一片大杂院。李道外公外婆的房子还算是大的,有四十平米的样子,同院其他邻居每家也就二十多平,三口人睡觉都是上下铺。 “我们公司离你家不远,在隆兴大厦十九楼。今天星期四了,这周你就在家休息,下周一你来找我。” 说完,李茜就递过来一张名片。不容李道再考虑,看来李茜已经把他纳入到了自己的公司中了。 “盛唐酒业有限公司总裁李茜”,看着黑色金边的名片上,印制的文字,给李道的感觉是那么庄严和高贵。虽然他自己不是个自卑的人,但内心中也荡起了不小的波澜。 “茜姐!我一定去。” “那好!我等你。” 大奔在自己家胡同口停稳,同李茜告别后,李道转身就向自己家走去。好几个月没见到外公外婆了,他现在的心早就飞回胡同深处的家里了。 “老道!你回来了。” 已经看到自己家的院门了,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梁晋山。 “老道!你咋去了这么长时间?哥们都想你了。” 刚回头,梁晋山就连跑带颠儿地过来,照着李道的肩膀就拍了一巴掌。 李道身高一米八二,海拔就不低了,可梁晋三这小子足有一米八五。更是壮得像坐山一样。 “咋的?想我了。” 李道笑着问道。 猛点头,梁晋山说道:“咋不想呢。前天你打电话说今天回来,我老早就在门口等你了。这趟广东玩得怎么样?” “玩儿什么玩啊!我是去学习了。别说,真长见识。” “长见识啊?我让你也长长见识。” 说着话,梁晋山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包着一枚玉环。 扁平的圆环状,焦黄色,整体圆整光洁。看上去还挺漂亮。 不过,这件东西在李道的眼中却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既不发光,也没有发热。 “你哪儿弄的?” 李道问。 嘿嘿一笑,梁晋山压低了声音说道:“上周我去了一趟‘大柳树’(号称北京第一大跳蚤市场,每周二晚到周三凌晨是鬼市),在哪儿买的。” “多少钱?” “八百!我找老肖帮我看的,说是战国的。八百可是个漏儿。” “你给我看看。” 从梁晋山手里接过那枚玉环,李道先是用左手感受了一下它的温度。只一摸,他心里就有数了。入手的感觉只能说是不凉,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内外壁平直,环上对钻有小圆孔,孔壁笔直。玉环中心稍厚,边缘较薄,通体磨光,表面雕刻者云纹,制作算得上精致。 “怎么样?我捡了个大便宜吧!” 梁晋山得意扬扬地说道。 轻轻摇了一下头,李道说:“大水壶!这东西好像不对。” 大水壶的外号是李道给梁晋山起的。梁晋山,梁山,《水浒传》……一环扣一环的推导,就有了“大水壶”的外号。不过,大水壶这个外号的起因,还是因为梁晋山给李道起了个“老道”的外号。 “不对?不会吧。这可是老肖都上眼看过的。” 梁晋山是不相信李道的判断。 老肖,名叫肖柏晨,是鼓楼这片文玩行儿里的老人儿。四十多岁的样子,但没人叔叔大爷地叫他,不管多大岁数的人,都管他叫老肖。他也乐于听别人这么称呼他。 笑了一下,李道把玉环还给梁晋山,说道:“这东西是玛瑙的,材料没问题,但不老,不是战国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 “也就这一、两年做的,表面经过做旧处理。手法不算高,但一般人看不出来。” “妈*的!该死的老肖,我这就去找他。” 梁晋山真有点儿急了。这小子子承父业,跟着他爸搞室内装修。赚钱虽然还可以,但都是辛苦钱。他老爸控制得严,兜里有个千八百块钱,那就是他的全部资产了。一下子掏空了,他能不急嘛! 之前,梁晋山跟着李道去过几次潘家园、琉璃厂,低买高卖的赚差价,赚了点儿翘钱,他心里就活分了,总想着入古董文玩这一行儿。 按他的说法,就是干装修总被他把管着,不自由。实际上,他就是嫌累,更不愿意看雇主的脸色。 这几个月李道不再,他就和老肖攀上关系了。前段时间他听李道的,跟着老肖只逛不买,以学习为主。可上周他跟着老肖去“大柳树”鬼市,实在是没安耐住心里的冲动,八百入了这么一件东西。 “诶!你先别急。” 李道拦住了梁晋山,说道:“这事儿你找不着老肖。” “怎么找不着?他告诉我是真的。要不然我能买嘛!” “他让你买了吗?” “那……那倒没有。” “还是啊!人家没怂恿你买,还不是你自己掏的钱。再说了,古玩行里的人,有谁没打过眼?没看走眼过?” “那就这么算了?” 皱了皱眉头,李道也觉得这个暗亏有点儿难往下咽。 想了想,李道问:“那个摊主是不是外地人?” “不是!一开口满嘴的‘京片子’(北京方言)味儿。” “那就好办!早晚能碰上他。” “那……那就这么瞎猫碰死耗子的等着?” 梁晋山是个急脾气,他可耐不住性子。 李道也知道梁晋山等不了,想了想,说:“那就下周二,我跟你再去一趟‘大柳树’,说不定能碰上那个摊主。” “的嘞!妈*的!我非把那老小子抓住不可。老肖也不能放过。” 梁晋山咬着牙说道。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道说:“老肖就算了。再怎么说他是长辈。另外,我觉得老肖不会勾结外人合伙坑你。” 李道这么说,也不是为老肖辩解。这件玉环做得确实像那么回事儿,鬼市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准也有情可原。 再者,李道也暗自为自己留了条后路。他心里盘算着,倘若日后真踏入古玩这个行当,老肖无疑是个能借上力的老江湖。 第十章 回家真好 肖柏晨可是古董文玩行儿里的老人儿。他不但对北京、天津两地的市场行情了如指掌,就是全国古玩市场的消息也是相当灵通。 如果李道入古玩行,能不能准确地掌眼鉴定物件儿是关键,但掌握市场行情、信息也很重要。 “行吧!暂时绕了那老东西。如果以后发现他坑咱们,我饶不了他。” 梁晋山愤愤不平地说道。 “行了!我先回家,我姥、姥爷等着我呢。” 李道说着,鼻子甚至都闻到了炸酱的香味儿了。其实,飞机餐还在肚子里装着呢,并不饿。就是馋虫勾搭的。 “得嘞!你赶紧回去吃炸酱面吧。晚上我找你喝点儿。” 说完,梁晋山走了。 推开院门,走过狭窄的过道,就看到姥姥正坐在自家门前的椅子上,手里摇着一把蒲扇,眼睛里全是期盼的神情。 “姥姥!” 只交了一句,李道已经来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也赶紧起身,看着李道露出了慈祥慈爱的笑容,说道:“我的道道回来了。” 看了李道几眼后,接着就是心疼加埋怨,拉着李道的手,说道:“嗯……黑了,也瘦了。这些日子肯定是没好好吃饭。” “可不!” 李道不敢反驳,也不能不顺着老太太说:“广东吃的东西实在不合胃口,哪有姥姥做的炸酱面香啊!” “呵呵!就知道你想吃这个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嘿嘿!没进院子我就闻到炸酱的香味了。” 一老一少,祖孙两个人就进了屋。 手擀的面条,五花肉炸的酱,再放上点儿葱丝、黄瓜丝,就是一个字,香。 李道本来不饿,但多少日子是吃过了,两大碗面吃进去,直撑得他连腰都弯不下去了。 “真香啊!想这口儿有半年了。” 用手蹭了一下嘴,李道拍着肚皮说道。 “香就多吃点儿,还有半盆呢!” 老太太动手就还要给李道盛面。 赶紧把碗收回来,李道说:“姥姥!我可不能再吃了,肚子都要撑爆了。” “嗯!那就晚上吃。”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 “姥姥!晋山晚上找我喝酒,我不在家吃了。你和姥爷吃吧。” “啊!那你去吧。山子这孩子仁义,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他总来家里,帮着我买菜送米,干这干那的。你真得好好谢谢他。” 老太太叨叨咕咕地说着。 一笑,李道说:“姥姥!你就让他干,都是他应该做的。” “哼!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可也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呀!那你就代我和你姥爷谢谢他。” “知道了!你这老太太也能太操心了。” 说着,李道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道:“姥姥!这里有八万块,你和姥爷商量一下,把房子装修一下吧!这房子又老又潮,住着不舒服。” “哎呀我的乖,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老太太愣了一下,马上问道。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能不发慌嘛! “姥姥!这是我在平洲雕玉赚的钱,您就放心用吧。以后我还能赚更多的钱。” 看着手上的银行卡,老太太心疼地看着李道,说:“这钱姥姥给你留着,将来你找女朋友结婚,都得用钱。可不能乱花。” “哎呦!姥姥!赚钱就是花的,您就跟我姥爷用吧。对了!我姥爷呢?” “他呀!去一个什么石雕博物馆作指导去了。早不了。” “哦!姥姥!那我就先去睡一会儿了。在外面一直睡不好。” “去吧!” ……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虽然好几个月没回来,可还是一尘不染,足见李道的姥姥是个干净利索的老太太。 带上门,李道从背包里把那块玻璃种的翡翠原石取了出来。先看再摸,依旧是双眼红光闪烁,刺痛感强烈,左手的感觉也是热辣滚烫。 “怎么看也不像是值钱的东西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呢?” 此时,李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手、眼的异能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只得先把它放在了床底下,以后再说了。 躺在床上,李道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把他叫醒。 “老道!快出来,我在胡同口等你。” 也不等李道回答,梁晋山就挂掉了电话。 “这小子,还是那副急脾气。” 无奈地摇摇头,和姥姥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哎!老道!对面新开了一家烧烤店,不错!肉块又大又嫩。扎啤的味儿也正。” 早就等在胡同口的梁晋山蹦蹦跳跳地就颠儿过来了。 “喝两口啤酒,聊会儿天就行了。下午那两大碗炸酱面还没消化完呢。” 李道苦着脸说道。 “行!随你。” 两个人相互非常了解,只要能坐在一块儿聊天儿,吃什么喝什么真不重要。 梁晋山点完吃喝后,一边剥着蒜,一边说道:“老道!你这次去平洲,有没有发现咱们能干的事儿?” “什么事儿?你要抢银行啊?” 李道明知故问地说道。 “拉倒吧!你有那个胆儿,我都没有。” 一皱眉,梁晋山说道:“我是想,咱们两个得找点儿事儿干,不能总混日子啊!” 喝了一口冰啤酒,李道说:“你不是跟你老爸干装修呢嘛!也不少挣。我姥说,你妈都准备给你买房子了。” “我不想跟我爸干了!” 也喝了一口,梁晋山说道:“不为别的,就为了少挨我爸几句骂。” “嗐!至于嘛!我看梁叔挺和气的。” “那是对你,对我这个儿子那是哪儿都不顺眼。每天跟他出去干活,耳朵根子就没清静过。有的时候还要挨上几巴掌。” 说着,梁晋山挤出了一脸的苦笑。 看到兄弟苦闷,李道心里的感觉却是羡慕和痛苦。他多希望自己父亲能骂他几句,甚至是打他几巴掌啊! “大水壶!你可别这么说梁叔,他是真关心你。你要摊上我我那样的,你就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说完,李道端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啤酒。 梁晋山也明白李道话里的意思,马上转移话题,说道:“我烦我爸的絮叨是一方面,主要是我觉得干这个没什么大出息,也太累了。我看古董文玩这一行儿不错。” 说着,梁晋山就把话儿头引上了正题。 苦笑了一下,李道说:“你以为古董文玩这一行儿好干啊?老肖!咱们都认识,他干了快三十年了吧?你看看他还不是个‘包袱斋’,时不时地还要下乡‘铲地皮’(农村收古玩)。看不准、打眼也是常有的事儿。” “那不是他嘛!我相信你比他强。” 梁晋山哈着李道说。 可李道还是摇头,说道:“都说古玩行儿里捡个大漏儿就发大财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啊!那可是靠眼力、凭经验的吃饭的行当。” “再说了,你以为古玩行不要本钱吗?以前,我带你去地摊扫货,低买高卖,赚个几十、几百的,那也就是个玩儿。如果真要靠这个发财,那可得有大本钱,要经得犯错赔本、压本钱,还要有打通关系、交朋友的资金。没那么简单,你……” 正说着话,李道忽然感觉左前方有一道红光闪过,双眼瞬间就感到一阵发热。 心里暗自说道:“嗯!那是这么东西?” 第十一章 烫手盘子 “诶!话说一半,你怎么不说了?看什么呢?” 发现李道走神儿了,梁晋山问道。 八月份的北京,晚上六点多天还大亮。梁晋山眼睛也顺着李道的目光看去,距离肉窜排档二十多米,有一个买干调、草药的地摊,地上摆着一口盅、五味子、黑枸杞等,一些老百姓拿来做菜、泡酒的草药。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听口音应该是河南人。 “卖草药的,有什么好看的。” 梁晋山叨咕了一句,接着问道:“你让我怎么着?” 抬手让梁晋山别说话,李道站起来就向草药摊走去。 “诶!你真要买草药啊!” 梁晋山也跟了过来。 “老板!你这盘子里装的是黑枸杞吧?” 李道指着一个边沿是淡蓝色的盘子问。 地摊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点头回答:“真正的青海黑枸杞,要是不对,我全白送你。” 语气相当霸气,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多少钱一斤?” “我这要收摊了,你要是买就五块钱吧!白天我可是卖六块的。” “哦!那这些我都要了。” 李道干脆地说道。 “都要?” 有点儿出乎摊主的预料,一笑说道:“算你有眼光,这么好的黑枸杞可不是哪儿都能买到的。” 说着,就找口袋,把盘子端起来,把一盘子黑枸杞一股脑地都倒了进去。 顺手就把那只盘子放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李道才看清这只盘子的全貌。直径有二十五六公分的样子,蓝色带着雪花点儿釉面,正反两面绘制了二十余朵圆圆的球形花朵。古玩行儿里人通常把它叫作皮球花。 “难怪!原来这只盘子是个老物件啊!” 以李道掌握的知识,他判断这只盘子是清中期的东西。具体是哪个皇上在位时时候烧造的,就说不上来了。他现在只能肯定这东西值钱。 “哎呦!老板!你这盘子挺花哨啊!” 说着,李道就把那只盘子拿在了手里。瞬间,左手就传来了一缕柔和的温热感。 “值钱!但价格不会太高。” 李道心里做出了肯定的判断。 “嗯?你说那盘子啊!有年头了,俺爹那一辈子就用它装枸杞。” 摊主一边称枸杞,一边说着。显然,他并没有把这只盘子太当回事。 “老板!你把这只盘子也一块卖给我吧,我回去正好用它装枸杞。” 李道放下盘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钱。 他的动作很夸张,显得很费力。左扯右拉地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叠红彤彤的毛爷爷,不用数,至少有十张。 看到李道手里的钱,摊主的眼睛不由闪过一缕贪婪的光。他没想到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竟然能随便掏出一千多块钱。这差不多是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啊?啊……你要这个盘子啊?那……” 摊主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李道手中的钱,故意拉着长音,就是不说怎么样。 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这摊主虽然不知道他那只盘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但他可看出来李道是喜欢上了。有钱难买心头好,他就是抓住了李道的这个心里,想要狠宰李道一刀。 这时候,梁晋山似乎也有点儿明白李道要买盘子的意思了。 “看来这只盘子是件儿老玩意儿啊!” 想到这里,梁晋山开口了,“老板!别墨迹,我兄弟要买这盘子,你就出个价儿。” “真要买?” 摊主又确认了一遍。 李道笑着点点头。 “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摊主用上了欲擒故纵之计,“这可是俺爹留下来的东西。” “啊……老板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枸杞多少钱?” 见对方欲擒故纵,李道也用上了同样的招数。这时候,就看谁沉得住气,谁能把对方的心里活动吃透了。 “啊?!” 摊主愣呵呵地啊了一声。太明显了,他没想到李道就这么不要了。 手上不到二斤的黑枸杞,最多也就让他挣上十块,还得刨除成本。可那只盘子,眼见李道喜欢得不得了,开个八十、一百的,绝对能卖出去。 可李道突然一句“那就算了”,把摊主给整得不会了。眼见着赚钱的机会没了,他能不急嘛! “诶!诶……小兄弟!这个盘子你要是喜欢,一百块钱拿走。” “一百块?” 李道没说话,梁晋山忍不住了,“就这么一个破盘子,你要一百块?能买一摞子了。” 一拉李道,接着说:“走!走……咱们回去喝酒。枸杞也别买了,回头我去青海出差的时候,给你带十斤回来。” 眼见两个人就要走了,摊主赶紧降价,说:“五十块!五十块怎么样?” “最多二十。” 梁晋山也是够狠,直接对半砍。 “二十太少了。” 摊主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转身就要把手上的枸杞重新倒回盘子里。显然,二十的价格他不能接受。 “等等!” 李道捏了梁晋山的手背一下,对摊主说道:“老板!这样吧,你的枸杞和这只盘子我一起都要了,给你五十行吧?” “六十吧!六六大顺。” 摊主马上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小买卖人习惯性的做法,能往上撩上去一块是一块。 一笑,李道说:“行吧!十块钱的事儿。” 说完,就抽出一张毛爷爷递给了摊主。痛痛快快地找了李道四十块钱,那只盘子就到了李道的手里。 “老道!你告诉我,这只盘子是不是捡漏儿了?” 坐回到酒桌上,梁晋山迫不及待地问李道。 喝了一口扎啤,李道笑了笑,说:“东西肯定是老的,是不是漏儿我不知道。但这东西六十块钱入手,肯定便宜。” “嘿!我就说嘛,你小子的眼睛绝对不白给。咱们两个要是入了古玩行儿,肯定挣大钱。” 梁晋山兴奋地说着。 看他得意忘形地开始癫狂了,李道赶紧拍了他一下,扭头看着正在收摊的草药贩子,说道:“你消停点儿,回头让摊主看到了,再不卖了。” “哼!他敢。钱货两清,他还能要回去啊!” 嘴上说得硬气,可声音却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梁晋山的心眼儿一点儿都不比李道少。 说着两个人就装模作样地继续喝酒撸串儿,假装没把放在桌子上的盘子当回事儿。 直到那个卖草药走了,李道才把那只盘子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哎呦!这只盘子不错啊!小李子!你又收了件儿好东西啊!” 还没等李道看仔细,身后就有人说话。明显是对李道手中的盘子产生了兴趣。 第十二章 一个小漏 李道和梁晋山齐齐扭头,看到来人后,两人几乎同时叫道:“老肖!” 肖柏晨,今年四十八岁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年近半百,岁月却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特别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开合之间无不透出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老肖!我正要找你算账呢。说,你是不是跟那个摊主合伙骗我?” 梁晋山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急赤白脸地质问老肖。就差点薅他脖领子了。 看到梁晋山凶神恶煞的样子,把肖柏晨吓得后退了一步,慌张地问:“你说什么?” “少跟我这儿装糊涂。” 梁晋山逼近一步,质问道:“大柳树的那个摆地摊的,是不是你和他一伙儿的?” “啊?啊……” 肖柏晨反应过来了,说道:“你说他呀!我是认识,但不熟悉。怎么了?那个环儿是假的?” 他是古玩行儿里的老人儿,马上就明白梁晋山为什么和自己急眼。 “废话!还不是你……” 眼见梁晋山还要说下去,李道赶紧拉了他一把,说道:“什么事儿坐下来慢慢说。大街上呢,别让人看笑话儿。” 听李道这么一说,梁晋山向四周看了一眼,果然二十多双眼都看着三个人。 愤愤地瞪着肖柏晨,梁晋山坐回到酒桌边。李道也拉着肖柏晨坐下。 “梁子!那只玉环真是仿品?” 坐下后,肖柏晨赶紧小声问道,满脸的不敢相信。 “你说呢?” 梁晋山没好气儿地怼了肖柏晨一句。 “这……怎么可能呢?你是找谁看的?” 肖柏晨不甘心地问道。 “李道给我看的,怎么了?” 梁晋山不服气地回答道。 “李道?” 本来还想反驳这个鉴定结论,但知道是李道说假后,肖柏晨不吱声了。 要说在古董文玩鉴定上,无论是瓷器、铜器、漆木器,甚至是书画的鉴定他都不服李道。但在玉器门类的鉴定方面,他实在没有底气和李道叫板。 李道从小就和外公学习北派玉雕技艺,大学学的也是玉雕专业。 大学的玉雕专业可远不止是教授雕玉的单一技艺。那可是要从头开始学习中国玉文化发展史的,鉴定玉器那更是必修课。 不同朝代玉器所独有的艺术风格,那些或古朴典雅、或华丽精致的线条与造型,皆是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还要熟悉各个时期玉器加工的特征,从细微之处洞察其背后的工艺与历史。 有这样的成长经历,李道鉴定玉器的能耐,他肖柏晨绝对不敢怀疑。 不过,肖柏晨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小声地问道:“小李子!那个环儿真不对?” 微微一笑,李道说:“老肖!别的门类我不敢说,但只玉器这一门儿,呵呵……” 话说一半,李道笑而不语。 凝视着李道的眼睛半晌,肖柏晨不由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服气。你不真,那我肯定是打眼了。” 说完,肖柏晨举杯,对着梁晋山说:“梁子!老哥儿对不住了,看走眼了。废话不说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举杯干了一杯冰凉的扎啤。 “这么着,我那儿还有几个战汉时期不错的玉器,明天你和小李子一块儿来,看中那件儿,你拿走。” 肖柏晨虽然精明,但他对朋友还真算个讲究人。 眼见老肖这么一说,倒是让梁晋山不会了。 呵呵一笑,梁晋山说道:“多少年的朋友了,几百块算不了什么。我就是想痛快痛快嘴。老肖!你也别介意。” 说完,梁晋山也把杯子里的扎啤干了。 他是直性子,之所有要找肖柏晨算账,多半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现在老肖当面给他赔不是,又答应给他一件儿到代的真玉器,倒是把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行了。晋山!咱们跟老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相信他不会伙同外人骗你的。” 李道也从中调和着说道。 肖柏晨一笑,说道:“梁子!说话算话,这两天上我哪儿去一趟,包你满意。” “得嘞!” 在三个人的酒杯碰到一起后,这件事也就算圆满地解决了。 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米后,肖柏晨对李道说:“诶!小李子!你能不能把那个盘儿给我???” “嗐!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说着,李道就把手边的皮球花蓝釉盘推到了肖柏晨面前,“来!你上一眼。” 肖柏晨并没有马上伸手触碰那只盘子,而是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过,从他眼睛里放出的光,李道心里就有底了,这件东西保真。 “老肖!你别光看,说说呀!对不对?” 梁晋山有点儿按捺不住了,出声问道。 摆摆手,还是没说话。只见肖柏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很小的手电,一手扶着盘子,一手用手电光把盘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没放过每一处细节。 差不多看了有三分钟,他才把盘子放下。 点点头,肖柏晨说道:“这盘儿不错,老的,是件儿好玩意儿。” “那就是真的了?值多少钱?” 对于古董文玩,在梁晋山的眼中,那就是钱,就是让人能发财的东西。 一笑,肖柏晨说道:“这东西不能用钱来比较。这可是艺术,是文化,是老祖宗留给……” “得、得、得……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多少钱就完了。” “大水壶!别瞎掺和。听老肖说完。” 李道拦住梁晋山,问肖柏晨说:“老肖!这只盘子是那朝那代的?什么窑口的?这只盘子有什么工艺特点,背后有什么故事?” 一连串的问题,把老肖给问笑了。 “哎呦!你当我是大学教授呢?我哪儿知道那么详细啊!” 肖柏晨把手放在盘子上,轻轻摩挲着,说道:“这只盘子是清代嘉庆,或者是道光时期的撒蓝釉皮球花赏盘。难得的是,盘子边缘还有一圈描金团花,就说明这只盘子的级别不低。另外,这只盘子胎质细白,露胎处可见明显的淡黄色火石红。细看釉面,底色微微泛紫,背部釉薄处可见明显的一圈一圈的旋胎痕,这是手工拉坯的痕迹。” “另外,皮球花又叫绣球纹。最早出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后期就被叫做‘皮球花’了。到了明清时期,这个纹饰被广泛应用到家居装饰、漆器、彩绘瓷器、錾花的金属器具、丝绸印染、刺绣、服装等上面。这只盘子那个时候景德镇窑烧制的。” “虽然没有底款,但这只盘子好就好在直径够大,保存得不错。嗯……现在放到市场上,我估计千八百块钱绝对好出手。” 听到肖柏晨报出的价格,梁晋山立马泄气了。 “才这么点儿钱啊!我以为怎么也得十来万呢。” 可李道听完肖柏晨的讲述,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三章 决定入行 听完肖柏晨对这只皮球花蓝釉赏盘的讲解,李道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眼虽然有抓财识宝的异能,但却不能准确详细地把为什么值钱,为什么是宝贝说清楚。这让他想起“拍花子老头”的那句话,“等你本事学到了,德行修到了,识宝的眼自然就开了。” “这么看来,识宝的眼开了,我的本事也还差得远啊!” 想到这里,李道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要系统地学习一下古董文玩方面的知识了。 “小李子!这只盘子一千块,出给我吧,怎么样?” 李道正出神儿的时候,肖柏晨出价儿要买这只盘子。 微微一笑,李道摇了摇头。 “诶!老肖!你别总惦记着要占我们便宜行不。你说一千就一千啊!刚才你说的好像那么回事儿,可我们不懂啊!万一这只盘子是个……啊……那个官窑,兴许值一千万呢!” 李道没说话,梁晋山忍不住开腔了。 梁晋山的话把肖柏晨给逗乐了,摇摇头,说道:“梁子!别的我不敢说大话,就明清瓷器这一块儿来说,我老肖还是有点儿眼力的。” 说着,右手中指在盘子沿上轻弹了一下,眼睛一瞪,接着说道:“就这个盘儿,要是有人说我看走眼了,我把我自己眼珠子抠出来,让你们当泡踩。” 眼见肖柏晨话里有了火气,李道赶紧打圆场,说道:“老肖!我相信你。在北京古玩行儿里,你老肖鉴定瓷器的本事谁不知道啊!我相信这只盘子也就千把块钱的东西,咱们是朋友,提钱就见外了。这么着,这只盘子我让给你了,而且不要钱。” “不要钱?老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再不值钱那也是一千块呀!” 梁晋山急赤白脸地提醒着李道。 肖柏晨也赶紧说:“诶!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说好了,就一千块。” 说着,肖柏晨就要从兜里掏钱。 一抬手,李道拦住了他。 “老肖!我和大水壶年龄小了点儿,但你一直把我们当朋友。朋友之间要是谈论钱就见外了。” 说完,喝了一口扎啤,李道接着说道:“既然你也说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那这么着,这只盘子就当是我交学费了。” “学费?” 肖柏晨和梁晋山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李道,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笑了一下,李道说:“老肖!我说的学费,就是想让你把你鉴定古董文玩的本事,还有你知道的市场行情教给我。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一千块不太够,你开个价儿。” “嗐!我当什么呢。” 放松下来的肖柏晨说道:“你说跟我学,对不住,我真教不了你。说实话,我在鉴定老物件儿上有那么点儿本事,但不多。我肚子里这点儿东西,不在二五眼以上,也不在二五眼以下,正好在二五眼上。你不用学,只要跟着我在行儿里转上一个星期,包你学会。” 喝了一口凉扎啤,肖柏晨看着李道,认真地说道:“小李子!我比你们大了不少,但我从没把你们当小辈儿。我看你小子是块材料,只要你上心,古董文玩这一行儿里,绝对有你的天下。” 又端详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么着,这几天你和梁子没事儿就去我那儿转转,我先把自己这点儿零碎儿给念叨念叨。等你上了道儿,我再给你介绍一位行儿里真正的高人。他的能耐你只要学成了一半,那你就是古玩行儿里拔尖儿的高手了。” “谁呀?有这么大能耐。” 这个时候,梁晋山也被肖柏晨的话吸引了。虽然他对学习古董文玩鉴定不见得感兴趣,但对入这一行儿能赚大钱的执念却深信不疑。在他心里有本账,只要李道学明白了,他跟着干就有希望。 肖柏晨一笑,说道:“怎么?梁子!你也要学。” “行啊!只要能发财,我肯定学明白了。” “呵呵!那你先回家,把中小学的历史课本都找出来,从头学一遍吧!” “啊?!怎么还学那些东西啊?我现在估计连二百个字都认不全了。” 抿嘴一笑,肖柏晨说道:“当然了。你以为李道只是为了学古董文玩鉴定吗?他可是要做专家老师、要做历史学者的。” 这句话一出口,让李道对肖柏晨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老肖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他的精明不全在古玩行儿、生意场上,他看人、揣摩人的心理活动也有一套啊!” 眼睛盯着肖柏晨,心里暗忖道:“看来以后还真得多和他走动交往,说不定能成大事儿。” 而李道自己也确实有这个野心。要嘛不做,要做就做最好,是李道的信条。 想到这里,李道举起酒杯,说道:“老肖!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得嘞!” 肖柏晨也端起酒杯,和李道碰了一下。 …… “老道!你终于开窍了。哥们儿以后就指望你了,好日子要来了。” 回家的路上,梁晋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跟着李道入了古董文玩这一行,那就有发大财的机会。最起码有希望摆脱自己亲爹魔爪。 摇摇头,李道笑着说:“大水壶!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啊?见天儿的就惦记着发财。跟你说个事儿,这次我从平洲临回来前,遇到一个大姐,到处卖翡翠原石,为的就是筹钱救她老公。她老公也是为了挣大钱,开车跑云南去买原石,结果出了车祸。当时,我的感触挺大的。人要是到了生死攸关的褃节儿上,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啊!都得拿来续命。” “啊?!那还是有钱好啊!要是没钱续命,不就等死了嘛!” 没想到梁晋山想都没想就说出了他的歪理。 “嘿!你还真是人才。我觉得你真不该跟着我入古玩行儿,屈才了。” “那我该干什么?” “弄副墨镜,找根儿光溜的竹竿,胡同口支个摊,保证你赚大钱。” “卖什么?” “装瞎子算卦去。” 说完,李道小跑着就往家奔,留下梁晋山一个人发愣。等他想明白,李道早就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儿。 “哼!想得美。老道!你就放心吧,你这辈子甩不开我了。” 冲着李道家门口喊了一句后,梁晋山也回家做发财的美梦去了。 而李道一进家门,就看到姥爷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一件绿油油的东西愣愣出神。 第十四章 一匹玉马 李道刚一进门,就看到姥爷付雨露坐在饭桌前,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件东西发呆。 “姥爷!姥爷……” 叫了两声,老爷子才听到,转过头,对李道一笑,答应道:“哎!你回来了。” 李道走过去,问道:“您看什么呢?” “是件玉雕。你回来得正好,也和我一起看看。” 老爷子把面前的一件玉雕的奔马推到了李道的面前。 “这件东西雕得倒是不错,就是用什么玉料雕的我看不明白。” 一边听姥爷讲,李道一边仔细查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公分高、碧绿色的奔马。 眼睛扫过去,确实有些发热的感觉,但并不是很强烈,并没有刺痛感。再用手搭上去,几乎感受不到温热。 不过,以李道的眼力看,这件东西还真是翡翠。 “是翡翠,可这翡翠的颜色怎么这么暗淡,种水也有些发闷呢?” 看过这件东西后,李道小声地嘀咕着。 付雨露也点点头,说道:“这件东西我看着也挺奇怪。” “姥爷!这件儿东西您是在哪儿得到的?” “是乃文开的那个奇石馆,今天让我去做个指导,就把这件东西拿给我看。” 赵乃文是付雨露的学生,学成后就开了个奇石馆,收奇石、雕玉器,收藏也出售。据说生意还不错。 点点头,李道说:“这件东西是天然的翡翠,但肯定不是缅甸产的。嗯……会不会是危料呢?” “危料?” 付雨露不明白李道说的。 一笑,李道说:“危料就是危地马拉产的一种翡翠料。虽然也是翡翠,但和缅料比色较暗沉,种水也差很多,所以,透光度比较差。我也是这次在平洲听说的,但从没见过。” 又仔细看了看这件东西的雕工,李道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姥爷!这件儿东西料子是差了点儿,可雕工不错啊!也像是有点儿年头了。” 确实,这件玉马雕的体形圆润,有膘肥体壮之感,曲线优美,尤其是奔跑时,四蹄翻起雄壮有力,四肢蹬踹前跃时出腿健壮,弯曲比例极佳,躯体有些部分呈棱角触之有划手之感,以显刚性。很有唐代的艺术风格。 点点头,付雨露说道:“嗯!确实见功力,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创汇期的东西。应该是个老手艺人的作品。” 对于创汇期,李道在大学期间查阅过相关资料。一九四九年至一九六六年这个时期,国家为出口创汇,生产了很多艺术工艺产品,销往欧美国家。这些产品基本还是沿袭了晚清民国时期的风格。而当时从事这项工作的,很多匠人都是晚清宫廷内务府的工匠。 所以,那一批东西单从艺术欣赏水平上来说,还是很高的。 停顿了一下,付雨露重新把目光凝视到那件玉马上,沉静地说道:“从这件儿东西上,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彭翰方。” “啊!您是说晚清宫廷玉雕大师彭翰方?” 点点头,付雨露说道:“我不能肯定这件东西就是出自彭翰方之手,但下刀的手法和艺术风格很有彭翰方的味道。我判断,这件东西很可能是彭翰方的后人,或者是学生雕琢的。真希望能找到这个人啊!” 说到这里,李道终于明白姥爷为什么陷入沉思了。老爷子对玉雕这门艺术的追求,已经近乎于如痴如狂的地步了,他要找彭翰方的后人,肯定是为了在玉雕技艺上能够再有所提升。 “姥爷!什么事儿都讲究个随缘。也许那天就能碰上呢。” 李道开导着老爷子。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帮姥爷找人的打算了。 点点头,展颜一笑,付雨露说道:“的嘞!你说得对,不钻这个牛角尖儿了。说说你吧,去平洲半年多了,怎么样?把你的玩意儿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李道早就想到了,见姥爷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检查自己的技艺有没有提高。 “这半年多我是做了十几件东西,转手都卖了。不过,我手机里有照片。” 说着,李道就把手机打开,把自己比较得意的几件作品调出来,给姥爷审查。 要说这苹果手机卖得贵,也确实有贵的道理。照片相当清晰,把每件作品的细节都展现得相当清晰到位。 “嗯……” 付雨露一边审视,一边点头。看得出来,老爷子对李道的作品还是比较欣赏的。 “小子!这大半年你没偷懒,能耐见长啊!尤其是在作品的格调上,既融会了南派玉雕灵动秀美的风格,又保留了京派玉雕庄重大气的意思。嗯……” 把手机还给李道,略微沉吟了一下,付雨露接着问:“李道!你这次回来打算干点儿什么?也不能总绕世界的走啊!” “啊!这个我还没太想好。” “嗯!今天,乃文知道你回来了,就跟我说,让你去他那儿干。本来我没想和你说,担心你手眼不够,耽误人家买卖。可刚才我看了你雕的玩意儿,我看着还成。你觉着怎么样?” 听完姥爷的话,李道先愣了一下。其实,去赵乃文的奇石馆也不是不能考虑,暂时解决温饱问题也是可以的。只是在机场自己已经答应了李茜,先去她的公司。不管成不成的,既然答应了,就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李道说:“姥爷!过一段时间行吗?我想趁这段时间去北京各大博物馆转转。” “啊……你是要学习文物鉴定吗?” 从小看着李道长大的,付雨露对自己这个外孙子相当了解。他心里怎么想的,老爷子门清! 点点头,李道说:“这次在平洲学习,我越来越感觉到想要把玉琢做好,光手上有不行,心有才是关键。要想做到心到手到,就必须要学好中国数千年的文化。” “嗯!这个你说得对。如果只以一种传承文化来串联中华五千年文明史,那只有玉文化了。” 付雨露很赞同李道的想法,“研究玉文化就要研究其他门类的历史文化,而研究其他历史文化又可以推进你对玉文化的理解。嗯!小子!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好!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嗯……赵叔儿那边您也别急着回了,我考虑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李道也是给自己又留了一条后路。 第十五章 嘴欠惹祸 连续三天,中国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首都博物馆,李道一天一座博物馆地走。认真仔细地观察每一件展品,努力把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都记在心里,印在脑子里。 这三处博物馆里的每一件儿东西都是国宝,在古玩行儿人的眼中,都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而对“眼能识宝”的李道来说,这三天李道的两只眼睛可是遭老罪了,始终处于热辣滚烫中。每看一件东西,先是红光闪烁,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火辣的刺痛感袭来,把李道弄得泪水连连。 不过,李道也发现,在三天的时间里,自己双眼的这种异象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红光从开始的刺眼,到后来变得柔和,色彩也由单一的红色演变成如同彩虹般的绚烂七色。 而且,这种绚烂的七色,也随着所看文物的等级、价值高低有所变化,等级越高、越值钱就越向红、橙暖色调一边靠拢。反之,则向冷色调靠。 价值最高的是红色,价值最低的就是紫色。当然,三天中,李道眼中泛起紫光的时候并不多。 “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多的对照实物学习,书本只能是理论学习的途径。” 三天下来,李道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规划,入古董文玩行儿,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就算不能成为历史学家,那也得成为一个学者型人才。 “靠古董文玩成就一生的财富,仅凭手眼上的异能远远不够。” 坐在故宫红墙跟下,李道闭着眼睛,美滋滋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诶!我说老道,差不多了。哥们儿陪你三天了,你就是一个劲儿地走,一声不吭地瞅。我就不明白了,那些个瓶瓶罐罐的有什么好看的。” 李道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儿,三天来一直陪着自己遭罪的梁晋山耐不住性子了。 奥运会接近尾声了,北京的各大景区却受到了运动员和游客的热捧。三天里,李道看的是博物馆里的国宝文物,可梁晋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些个金发碧眼、鹰钩鼻子的老外身上了。 可看了三天,他早就进入审美疲劳期了。看见老外,他都条件反射地闭眼睛了。 李道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让你来,你偏跟着。怎么着?受不了了。” “谁受得了啊!大热的天,到处都是人不说,关键是没意思啊!” 梁晋山抱怨地说道。 李道无奈地一笑,说道:“那咱们就去找点儿有意思的。走!去老肖那儿,给他搅搅局去。” “诶!找老肖的麻烦?的嘞!” 梁晋山马上来了精神。今天,肖柏晨正在家里坐镇,给人掌眼,看物件儿呢。 “正好!三天的学习成果,我就借老肖搭的台子试吧试吧。” 心里打着小九九,李道和梁晋山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肖柏晨家。 肖柏晨家虽然也属于大杂院,但这老家伙脑子活,会赚钱,老早就把同院的三家房子都买到自己手里了。经过一番改造,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虽然和真正的四合院相比还差了一大截,可也说得过去。院子不大,什么杂物都没有,也算宽敞。 等李道和梁晋山赶到的时候,不大的小院里已经站满了人,就连院外的胡同里也三三两两地站了不少人。 “别说,这老肖还真有点儿名声啊!” 看到这个架势,多少让梁晋山有点儿意外。 李道却早有预料。肖柏晨在古玩行儿里混了有小三十年了,那名气可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 梁晋山扒拉开人群,李道跟着他,挤进了院子。 “老肖!你这买卖不错啊!来这么多人。” 为了表明身份,没看见肖柏晨,梁晋山就喊了起来。可没想到的是,竟然没听见肖柏晨的回应。 李道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两只眼睛一个不落地扫过经过的每个人的手上,蓝、青、绿,最多的是紫,都是冷色的光。 “看来老肖的名声是有点儿,但威望不是很高。来找他看东西的人也不是大玩家儿,这些物件儿的档次都不高啊!” 边走边看,一路走来,李道也把这些人手里的东西看了个明白。 “这个盆儿我看着就是不真。你要不信,找别人给你看去呀!” 人圈里传出了老肖的声音,语气中明显有些急了。 “你说不真?你到底会不会看啊?这么开门的雍正官窑,你说不真,你眼睛擤鼻涕的啊?” 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显然,气势上比肖柏晨要嚣张很多。 “老于!你在我这儿满嘴喷粪,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这件儿东西我看就不真,你就是把故宫的专家请来,当面我也说不真。再说了,是你自己找上门儿的,不是我请你来的,你跟我耍横儿有意思吗?” 不愧是行儿里的老玩家儿了,嘴上一点儿都不示弱。 这时候,李道也挤到了前面,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见肖柏晨的身前有一张桌子,白色的毯子上正摆着一件巴掌大小的,柠檬黄釉画珐琅花卉纹饰的小水仙盆。看了一眼,从瓷器由内里闪出的黄色光。迅速在头脑中闪过三天来自己看过的那些瓷器,逐一检索每一处细节,李道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肖柏晨的鉴定结论对,但有瑕疵。这件东西是不到位,可它还是官窑啊!” 看明白后,李道就想怎么能给老肖解围。 这时候,那个老于还要出声,周围人赶紧当和事佬,把他给劝住了。 “得!我不跟你争,咱们心平气和地说。我就想知道你说它不真,到底哪儿不真?根据是什么。” 老于还在愤愤地说道。 “哪儿都不真。下一位。” 肖柏晨也来了火气,不想继续和老于扯下去了。 老于却不想放过他,“那不行,东西对与不对你都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们就全走了。” “你……” 老肖还想说什么,但从周围人脸上的表情神态不难看出,老于的这个要求他们还是很赞同的。 “这只水仙盆确实不是雍正本朝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李道头脑一热就开腔了。 他一说话,周围人的眼睛就从肖柏晨的脸上转移到了李道身上。目光中几乎全是惊异、怀疑,更多的是不屑。 “诶!小李子!你来了。” 同样惊讶的肖柏晨,先说话了,“还是你替我说了句公道话。的嘞!你和梁子先进屋,我今天也不看了。心乱了,也看不准了。” 肖柏晨明显是要把李道支走,他是在保护李道。 肖柏晨非常清楚周围这些人的德行。李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黄毛没蜕尽的青帮子,他说这件动不对,不但不能让这些人信服,反而惹起了众怒。闹不好,都能跟李道动手。 “诶!别走啊。小子!你说这件儿东西不对,那你就给我说明白了。” 果然,老于第一个不干了,一迈步就挡在了李道的身前。那架势真有要干仗的意思。 第十六章 初露锋芒 “小子!你必须给我说明白了,我这只水仙盆到底哪儿不对。” 在肖柏晨面前,这个老于还是要收敛一些的,但对李道这个毛孩子,他就毫无顾忌了。语气相当的不客气。 这个时候,李道也发觉自己太冲动,说话草率了。眼前这些人都算是古玩行儿里的虫儿了,自己当面说他的东西不真,那还不等于当众打了他的脸一样。 可毕竟李道也是二十四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于要面子,他当然也不愿意丢面子。 再说了,此时此地这个面子李道也丢不起。他已经决定入古玩行儿了,这刚一露面就把面子丢地上让几十个行儿里人踩,以后就没法在这一行儿里混了。 李道不卑不亢地一笑,说道:“于先生!您是前辈,我说话直了点儿,您别生气。” 说完,李道转头,看着那只水仙盆,接着说:“我上手?一眼,您不介意吧?” “随便!” 老于硬气地说道。 “老于!有事儿冲我来,你跟个孩子叫什么劲!” 肖柏晨是要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也不想李道刚入行儿就受挫。 李道笑着抬手冲着肖柏晨摆了摆,伸手把水仙盆拿在手里,里里外外地看了两遍。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于先生!我有话就直接说了。” 老于撇着嘴,点了一下头。他根本就没把李道放在眼里。 转头又看了一眼老肖,李道才说:“这只水仙盆确实不是雍正本朝的,但它也是官窑。” “嗯?” …… 李道的这个结论,瞬间就引起了围观人的议论,议论中多数都是对他的质疑。 “小李子!你是说……” 肖柏晨不亏是老古玩虫儿,李道只说了一句话,他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也明白针对这只水仙盆,他和货主老于的争议点在哪儿了。 眼睛一转,肖柏晨说道:“老于!我说这件儿水仙盆不是雍正官窑,到什么时候我也是这个说法。不过,你脾气太急,我也不会说软话。就这件儿东西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和你说了。就让小李子告诉你吧。” 说完,气定神闲地坐回到椅子上。肖柏晨很了解李道,没有十足把握,李道不会发声的。总之,自己的面子是保住了。 另外,他这么说,也是把李道推了出去,让他在今天来的这些行儿里人露个脸儿。也就算是把李道正式地引到古玩行儿里了。 “不是雍正本朝的,还是官窑。这话怎么说?” 不理解李道话里的意思,老于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一笑,李道说:“这只水仙盆确实是官窑,但不是雍正本朝的,是光绪朝后仿的。” 用手托起那只水仙盆,李道接着说道:“在明清礼制中,柠檬黄釉瓷器就一定是宫廷用器。所以,这种釉色的瓷器如果是老的,那就一定是官窑。雍正的柠檬黄釉更为浅淡幽雅、娇艳润泽、明快匀净。光绪本朝的柠檬黄釉瓷,其釉质较为粗糙,釉汁淡薄,釉面欠莹润,质地松软。另外从瓷胎上看,雍正的厚薄适中,光绪朝的胎体厚重。” 说到这里,李道把水仙盆重新放回桌上,看着老于,说道:“于先生!古董文玩鉴定从来都是各自说各自的道理,对不对的全凭个人的理解。” 听完李道的讲解,围观的人有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别说,这小子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嗯!清三代的东西到了清中晚确实有仿烧,那也是官窑。” “仔细看,这釉面、胎质和雍正本朝确实有差距,倒是符合光绪朝的特征。” …… 这时候,肖柏晨含笑站了起来,神态轻松地说道:“老于!刚才我有点儿急,没说得那么详细。李道是我小兄弟,不管你信不信他,但他说的这些我很赞成。这样吧,保险起见,这个盆儿你还是拿回去,再找专家看看。” 说完,也就不再搭理那个老于了,冲着李道和梁晋山说:“你们先进屋等我一会儿。我把剩下几个看完了就来。” 李道也知道,今天自己的出风头出得恰到好处,不能再过了。笑着点了点头,和梁晋山进屋了。 “老道!你行啊!刚才当着那么多行儿里人,你可真是露脸了。” 梁晋山兴奋地说道。 李道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说道:“露什么脸啊!差点儿没现眼。外面儿那些人可都是行家,我要是有一句说错了,就别想在古玩这一行儿混了。” 眼睛转了转,梁晋山点点头,说道:“我去,这么一说,你胆子确实够大的,差一点儿把咱们的未来给毁了。” “哈哈……小李子!你小子够胆气,有魄力,是个成大事儿的人。” 正说着,肖柏晨从外面进来了,“今天亏得你们来了,不然我就现眼了。于金华那老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把他压住了,他能跟我没完没了。” 说着,肖柏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两个人。 “你们先解解渴,歇会儿。都别走,晚上咱们东来顺,我请客。” “嘿!行啊!老肖!你这有名儿的铁公鸡,今天终于拔毛了。” “去!没大没小的,我的钱是用来干正事儿的,吃吃喝喝的啥意思。” 肖柏晨和梁晋山在打嘴仗,李道的注意力却被桌上的一本书吸引了。 《中国陶瓷史》,磨损的书面,泛黄的书页,都说明这是一本相当有年代感的书。果然,封底上注明了一九八二年出版。 大致翻了一下,主要介绍了中国历代陶瓷工艺的发展历程,内附的图片都是中国陶瓷发展史上极具代表性的器物,文字阐述也很详实。同时,侧方面也反映了各个朝代的政治、经济、贸易往来等变迁。 而这本书最吸引李道的是,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和个人心得。记录的都是关于中国陶瓷是各阶段发展关键节点的记述,以及在哪个文献中可以查阅到相关的历史资料。 “这本书可是宝贝啊!要是把这本书读透了,那瓷器鉴定这一门类就算门清了。这是哪位高人的手笔呀?应该不是老肖。” 想到这里,李道看着肖柏晨问道:“老肖!这本书是你的?” “是邓爷的!” “就是你说过的那位北京行儿里瓷器鉴定大家?” 肖柏晨说道:“对啊!那上面的字全是邓维卓邓爷的手笔。怎么?你看上了。” 点点头,李道说:“能不能把这本书借给我学习学习?” “哎呦!那可不成,这本书我今晚就得还回去。” 肖柏晨的话让利到很是失望。 看着李道,肖柏晨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逗你玩儿的。今晚,只要你把邓爷哄开心了,这本书算什么,老爷子那儿的好玩意儿多了去了。” “真的?” 肖柏晨的话让李道心里一阵窃喜。 第十七章 拜望邓爷 东来顺,老北京吃涮肉第一选择的馆子。 肖柏晨提前订了个包间,他去接邓维卓,让李道和梁晋山两人先来。 “来个大锅,肉、菜捡最好得上,毛肚、百叶也要。每样儿先来一份儿,好了再加。” 刚坐下,梁晋山就老实不客气地点起了菜。 笑了笑,李道说:“够狠啊!老肖这回要心疼了。” “自打我们认识他,就没见他请过客。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狠狠地宰他一把。” 梁晋山笑得很阴险。 沉吟了一下,李道严肃地对他说道:“晋山!待会邓维卓老爷子来了以后,你别多说话。对老肖也不能像平常那么随便。” 梁晋山也明白李道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听老肖的意思,这位邓爷可是古玩行儿里了不得的人物,一般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李道!只要你能入了他的门,咱们兄弟这辈子就算拿下了。” 摇头一笑,李道说:“我说,咱能不能别总做发财的白日梦?古玩行儿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容易发财。弄不好,一个看不准、打了眼就可能倾家荡产。今天老肖说的那句话我认为很有道理。” “那句?” “入古玩行儿,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能够买到真的就算捡漏儿;能以合理的价格买入手,就是捡大漏儿;如果能够以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入手,那就是捡了天漏儿了。” 李道的话让梁晋山很挫败。下午,两个人听完肖柏晨介绍现如今古玩行儿的实际情况,梁晋山那个靠着古董文玩发财的梦几乎醒了一半了。 “老道!你觉得老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不会是蒙咱们吧!” 摇摇头,李道说:“不能!否则,今天下午他就不会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出风头,也不会介绍邓维卓老爷子给我们认识。” “呵呵!邓爷!就是这间。”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肖柏晨的声音。 李道和梁晋山赶紧起身相迎。 门一开,肖柏晨侧身相让,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炯烁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前。不用问,他就是津京古玩行儿里响当当的人物,邓维卓了。 “邓老!您好。” 李道主动上前,鞠躬,问好。 梁晋山也楞呵呵地跟着鞠了一个躬,“邓老!” 肖柏晨刚要介绍,被邓维卓抬手制止了。上下打量了李道一阵,点头微笑,说道:“嗯!双眼有光,神态自若,眉宇间透着聪明。柏晨啊!我看这小子是块材料,比你有灵性。” “呵呵!那是当然,我在他这个年纪,可分不出雍正官窑和光绪后仿的区别。” 肖柏晨毫不介意邓维卓对自己的评价。笑着对李道说:“李道!这位就是邓维卓、邓爷,你要是能学到邓爷三成功力,全中国的古玩行儿就是你的天下了。” “诶!柏晨!在孩子面前可不敢说这话。古董文玩这个行业学文太深了,我干了一辈子,学了一辈子,现在都七十多了,我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显然,邓维卓是在给李道打预防针,严肃认真地说道:“古董文玩行业,可不光是鉴定、买卖、收藏,它有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涉及到对物品本身的理解、对历史文化的把握,以及个人精神层面的追求。” “呵呵!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个老头子,七十五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这辈子干的事儿有什么实际的成果。” 肖柏晨赶紧接过话儿,说道:“哎呦!邓爷!您这是太自谦了,你要是这么说,我们这些后辈就没脸再在行儿里混了。” 李道也很恰当地说道:“邓老!今天在柏晨大哥那儿,看到了您批注的那本《中国陶瓷史》,虽然没来得及仔细拜读,但我很确信,只要把您的这本书读懂,理解通透了,整个中国陶瓷发展史也就全明白了,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也掌握一半以上了。” 用很震惊的眼神再一次审视了李道,良久,邓维卓缓缓点头,说道:“只看了几眼你就能理解我的那些标注,太不可思议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呵呵!邓爷!我就说李道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吧。来来……别站着说话了,都坐。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肖柏晨显得很高兴。把邓维卓让到了主位上,他在左手边作陪,李道和梁晋山则坐在了邓爷的右手边。 这时候,梁晋山点得肉、菜也都陆续上来了。别说,梁晋山干别的差了点儿,但伺候酒局还真是把好手儿。先给邓维卓到了一小杯绵柔的汾酒,还细心地问老爷子蘸料的口味,很周到。老爷子也格外对梁晋山夸奖了几句。 在肖柏晨的提议下,几个人举杯喝了一口酒,又吃了几口鲜嫩的羊肉。 邓维卓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李道身上。 “李道……嗯!这名字起得好,简单而脱俗,还能让人过耳不忘。” “是我外公起的名字。” “嗯!你大学学的是玉雕专业,你就更应该深入学习掌握中国文明史。虽然玉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主脉,可陶瓷、青铜、漆木器、书法绘画,这些文化也都和玉文化相通的,必须要学。” 虔诚地点点头,李道说:“我外公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这些年自己也粗浅地学习了一些,但不系统,不规范。当我看到邓老批注的那本书后,我感觉自己欠缺得太多了。” 点点头,邓维卓说道:“那本书的确算是我的一个研究成果吧。你先拿回去看着,回头你到家里去,我那儿还有点儿实物,你得对照、参照着学。这样才直观、深刻。另外,你还要关注一下近十年古代艺术品拍卖行情,这个你找柏晨就行,他可是北京文玩行儿里的虫儿。” “现如今的古董文玩行业和过去不同了,光鉴定研究,不懂得经营也不行。总不能饿着肚子搞收藏吧!” 一句话点醒了李道,他意识到自己真不能在古玩行儿这一棵树上吊死,还得找到其他可靠的稳定赚钱门路。 也是在此时,他做出了决定,明天去见李茜,争取能进入她的公司。 而这时候,忽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问邓维卓先生是在这一间吗?” 虽然用的是敬语,但语气却很狂妄,甚至是嚣张,邓维卓不禁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十八章 糟心饭局 门口说话的人极为猖狂,没人答应他,竟然自己推门进来了。 三十岁上下,皮肤白净,五官单薄,戴一副金丝眼镜。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一身三件套的西装。八月的北京,中午最热能到三十度,他的那身西装跟棉袄没什么大区别。 而来人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东来顺的大堂经理。 “几位先生!不好意思,范先生说有事找邓先生。我没……” 那个经理显得很无助,也很无奈。 “诶!你是谁?怎么这么没规矩呢!” 梁晋山的火气腾就上来了,起身就质问来人。 “什么规矩?我找邓维卓先生,你是吗?” 来人还是很不客气,没把梁晋山放在眼里。 往前迈了一步,梁晋山冷声说道:“你不懂规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着,就伸手要去薅对方的脖领子。 “梁子!别冲动。” 肖柏晨起身拦住了梁晋山,对着来人说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看了一眼肖柏晨,问道:“你是邓维卓?” “呵呵!年轻人!你确实不懂规矩。你找人不能上饭馆子找吧?还直呼其名,邓维卓是你叫的吗?” 肖柏晨的语气也变得不善了。 “范先生!您还是等邓先生他们用餐完毕再来吧。这样很不礼貌。” 经理也有点儿不痛快。来这儿吃饭的都是客,不管是谁,商家也不敢得罪客人。况且,这事儿也怪他,在这个姓范的向他打听古董文玩鉴定专家时,他多嘴地说北京古董文玩鉴定专家邓维卓就在这里吃饭。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范广利竟然直接就找上门来。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嘴欠真惹祸。 “你是来鉴定物件儿的?” 这时候,李道直接点明了对方的来意。 “呦呵!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鉴定的?那你就是邓维卓了。” 来人绕过梁晋山,来到李道面前,依旧很狂妄地说:“我叫范广利,是盛唐酒业有限公司的销售经理。刚听说邓先生也在这里吃饭,我正好有一对儿玉佩,想让你给鉴定一下。费用好说。” 当范广利说出“盛唐酒业”几个字,李道的耳朵不由前后煽动了一下。 “这不是李茜的公司嘛!她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呢?” 心里想着,李道不禁动摇了明天去见李茜的决定。 抬眼看了范广利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不但是不守规矩,还有眼无珠。” 看了一眼含笑不语的邓维卓,接着说道:“放着眼前这么一尊大佛不拜,你却来找我这个小鬼。” “嗯?” 看明白怎么回事后,范广利马上转到邓维卓一侧,嘿嘿一笑,大刺刺地说道:“邓先生!请你帮我鉴定两件玉佩,你们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双眼微眯,邓维卓看着范广利,语气和缓但不失威严地说道:“年轻人,我可不随便给人看东西,你这样没头没脑地闯进来,太没规矩了。” 说完,邓维卓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范广利,不再说话。 “诶!我就是让你帮我看两件东西,你至于这样自命不凡吗?” 范广利说话越来越不顺耳了。 “嘿!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梁晋山再也忍不了了,一巴掌拍在范广利肩膀上。劲儿挺大,把他拍得一咧嘴。 “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粗鲁,太没礼貌了。” “我向来不和没规矩的人讲礼貌。” 说着,梁晋山就要伸手。 “晋山!别在这儿动手。他没规矩,咱们得守规矩。” 李道拦住了梁晋山,“我说这位先生,邓老不是谁都能请动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吃饭,闹僵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的?我请他鉴定东西,我付钱,要多少你说个价儿呀!” 范广利还是不肯让步。 “范先生!既然你执意要鉴定,要不我给你看看。” 想到范广利是李茜手下的销售经理,李道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了。退一万步讲,以后要是自己真进入盛唐酒业,现在出面维护一下企业形象也是有必要的。 此外,他也很想知道范广利的那对玉佩到底是不是宝贝。 “你?” 范广利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李道,显然他不信任李道。 邓维卓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李道的眼力不比我差。错了,你那对儿玉佩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思索了几秒钟,范广利说道:“好吧!我把人带来。” “等等!我要把话说在前面,我鉴定东西要收费。” “多少钱?” 伸出一根手指,李道说:“一件东西一千块。” “一千?” 范广利没想到鉴定费这么高,犹豫了一下后,猛一点头,“好!一千就一千。不过,东西要是对的话,必须要由邓维卓先生给我出具一个鉴定证明。” “没问题。” 邓维卓痛快地答应了。 看到范广利出去,肖柏晨看着李道说:“小李子!成吗?要不待会儿请邓爷为你把把关?” “不用!” 没用李道说话,邓维卓笑呵呵地说道:“我相信李道的专业水准。别的门类可能还欠点儿火候,但这玉器这一门绝对不在我之下。” 话音刚落,门一开,范广利还是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岣嵝的老头。 “老谷!把东西拿出来吧。如果对,就按你说的价儿我要了。” 那个瘦小的老头用一双贼溜溜的老鼠眼把屋里的人扫了一圈,当他的目光与李道的汇聚时,明显慌乱了一下。 “这老家伙心里有鬼,东西多半是假的。” 李道暗自忖道,眼睛不由瞄向了邓维卓。老爷子脸上带着微笑,示意他上手。 一块红绒布上,摆放着两件白如羊脂的玉佩,一件雕龙,一件雕凤。 “和田羊脂玉。” 谁都没说话,梁晋山冒冷子出声了。 李道抬手让他闭嘴后,把目光凝注到两件玉器上。微微泛出青蓝色的光,入眼后散发出丝丝温热。 “材料对,不是老的。” 只扫了一眼,李道就做出了鉴定结论。但为了更有说服力,李道还是上手,把两件东西分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首先,把两件玉佩握在左手感受了一下,的确是有温度,但不是很高。 过了手、眼两道关口的鉴定后,李道观察了两件东西的雕工,尤其是线条转角处是重点。 差不多有两分钟,李道才把两件东西放下,抬头对范广利说道:“范先生!你这两件儿东西是对的。” 一句话让范广利喜形于色,得意忘形地说道:“太好了!盛唐副总的位子肯定是我的了。” 第十九章 教训狂徒 听李道说两件玉佩对,范广利马上喜形于色,说出了盛唐酒业副总位子是他的话。 这句话引起了李道的警觉。 他马上反应到眼前的这对玉佩应该是范广利拿来送礼疏通,帮他爬上高位的礼品。 想到这里,李道微微一笑,对范广利说道:“范先生!这两件儿东西的确是和田白玉雕琢成的。不过……” “不过什么?” 范广利没说话,倒是那个老谷头发问了。 一笑,李道没搭理他,继续对范广利说道:“范先生!这两件儿玉佩你认为是哪朝哪代的东西呢?” “乾隆啊!清朝,乾隆的东西啊!” 范广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微微一笑,李道摆摆手说道:“那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哪儿不对啊?” 范广利瞬间收住了笑,盯着李道说:“你一会儿说对,一会儿说不对,到底对不对,有没有个准儿啊!” 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范广利,李道说道:“范先生!你先别着急。我说两件东西对,那是指这两件玉佩的用料是对的,和田白玉没错。虽然达不到羊脂级,但也相差不多。可你要说这是清早乾隆本朝的东西,那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 范广利追问道。 李道把两件玉佩放回原处,认真地说道:“乾隆朝龙凤纹繁缛、华丽,祥云装饰满而密,风格华丽,雍容大气。尤其是龙纹,张牙舞爪,龙发浓密,向上飞扬,动感强烈。卷云的形状类似于长脚如意云,这是典型的乾隆朝风格。还有辅助纹饰是火焰纹,火焰纹继承了康熙朝的特征,为连续的山字形。” 说完,指着那只龙纹佩,接着说道:“范先生!你看看这件儿东西上的龙纹,符不符合我说的乾隆朝龙纹的特征。” 果然,这件玉佩的龙纹纤弱了许多,扭转的身体仿佛是一条蛇一样柔软。龙身上的纹饰线条虽然细密,但毫无力度,现代工的痕迹很明显。 “我这儿没有放大镜,如果有的话,我可以让你看到每条线转折处,电动工具高速旋转留下的崩茬儿。” 李道自信地说道。 “嗯嗯……” 这时候,那个老谷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话了,“据我所知,乾隆本朝已经有了琢玉的高速工具,也就是因为有了高速工具。所以,乾隆朝玉雕工艺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才有了后世尊崇的乾隆工。” “呵呵!老爷子说得对。” 李道微微一笑,说道:“琢玉的高速工具在明末清初就进入中国了,但那时候所谓的高速工具是相对以前而言的,与现代的电动工具相差太远了。所以在线条转角处虽然也能留下一些崩茬,但要圆润得多,不会留下刺手的感觉。” “所谓的刺手,呵呵……范先生!你自己可以用手感觉一下。” 听了李道的话,范广利将信将疑地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李道说的没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注定这两件玉佩不是乾隆官造。” 李道指着两件玉佩底部两片,形成火焰纹的枣红皮色,说道:“乾隆御制的玉器都是要把皮色处理干净的。因为乾隆认为皮色是脏,必须去掉。这俏色虽然漂亮,但绝对不是乾隆本朝的东西。” 随着李道的话说完,房间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听见桌上铜炉火锅汤水沸腾发出的声音…… “呵呵!” 尴尬良久后,肖柏晨说话了,“范先生!这两件玉佩虽然不是乾隆御制的东西,但好在是和田玉的,市场价儿也不低呢。一万二、三还是有的。如果你收了,就好好留着,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就是大几十万的价值了。” “收个屁!我要的是乾隆的,的是古董,弄两个现代的东西有什么用。” 范广利说完,也不管老谷头了,转身就要走。 “诶!范先生!咱们事先说的好了,鉴定一件东西一千块。你这两件玉佩就是两千块,把钱付了再走啊!” 李道叫住范广利,讥讽地说道。 而这时候门外也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刚刚那个大堂经理也在其中。范广利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儿,尴尬得脸红脖子粗。 当着这么多人,他现在既不想丢了面子,也心疼那两千块钱,憋出了半天没回答上李道。最后,用手一指老谷头,甩下一句“管他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房间中的几人一阵哈哈大笑,包括老谷头也笑得挺开心。 “各位先生!实在抱歉,没想到他能这么冒失。打扰各位兴致了。” 这时候,大堂经理走进来说道:“为了表达歉意,本店送几位两份精品手切苏尼特鲜羊肉,请品尝!” 说完,冲着老谷头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诶!来者是客,老爷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一口吧。” 说着,李道就拉了把椅子,请老谷头坐下。没想到,这老头倒也不客气,冲着几个人含笑点头,就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肖柏晨是老江湖,马上就知道李道要干什么了,对那个经理说道:“加副餐具。” “哎!马上来。” 眼见几个人都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那个经理浑身一松,赶紧吩咐服务员伺候着。 “老爷子!请问怎么称呼?” 肖柏晨是场面上的人,很懂得怎么和陌生人打交道。 “谷为功,请问各位如何称呼?” 肖柏晨又为几个人做了介绍。 介绍到邓维卓时,谷为功赶紧起身,用老礼数,恭敬地抱拳,说道:“久仰邓老大名,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失敬!失敬!” 又是一番客套,谷为功重新坐下。 看着谷为功,李道问:“谷老爷子!您是怎么和范广利联系上的。” 知道范广利不是古玩行儿里的人,李道就想从谷为功这儿打听一下,他要买这对玉佩要干什么。 “嗐!说起来可笑。” 谷为功喝了一口酒后,说道:“我和范广利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他就拜托我淘几件儿像样的玉器,说是要送人。今天就约在东来顺见面看东西。因为是朋友介绍的,见面后我没多要价儿,就要五万。我想着,他还两口,三万往上走,我也就出给他了。” “没成想,他还要求必须是老的。说实在的,这两件儿东西我心里也没数,看着有乾隆工的特征,就说是乾隆本朝的。他就要找人鉴定,你说巧不巧,那个大堂经理就告诉他邓维卓邓老师正在这吃饭呢!” “哦!” 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李道也多少猜出范广利的意图了。 “他会不会是要用这对玉佩去讨好李茜的父亲,从而谋取‘盛唐酒业’副总位子呢?” 虽然他和李茜只见了一面,但从交流中不难看出,李茜的父亲应该是个古董文玩爱好者。想到这里,李道进一步坚定了要进入盛唐的想法。 第二十章 做出抉择 吃饭的过程中,几个人知道了谷为功是常年往返新疆内地的一个收玉人。到新疆和田收购玉料,然后转手卖给内地喜欢玉石的买家,以及靠玉雕技艺生存的手艺人。 话说到这儿,就连梁晋山就明白李道为什么要和谷为功攀关系了。 “小李子是玉雕专业毕业的大学生。现如今,能够潜心学习这门手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谷老哥儿!你和他建立关系,那就是强强联合,你提供玉料,李冬负责雕刻,然后你再合作,包你发财。” 肖柏晨在帮着李道拉生意。 谷为功喝的差不多了,点头豪情万丈地说道:“那没问题。兄弟!从今往后,只要我收到好玉料,我第一个就找你。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哥们弟兄间的感情重要。” 谷为功也五十多了,和李道称兄道弟也是有点儿喝高了。 眼见差不多了,李道示意梁晋山去结账买单。今天能够结识瓷器研究鉴定大家邓维卓,又能够得到他的赏识,是莫大的收获。这顿饭绝对不能让中间人肖柏晨请。 梁晋山嘴上斤斤计较,但做事还是挺爷们儿的,二话不说就结账去了。 出了东来顺,李道把谷为功送上一辆出租车,“谷叔儿!以后咱们多联系。有好料子别忘了我,价格上适当优惠点儿。” “呵呵!没说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这个小朋友我交定了。” 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儿东西,不管李道愿不愿意,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没多说一句话,关上车门走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鹅蛋大小,圆滑温润的东西,李道的双眼微微泛起了黄光,温热感也较为强烈。 那是一块布满洒金皮的和田玉原石,虽然还看不太全内部玉肉,但仅以露出的白底判断,绝对可以达到羊脂级。 “好东西!这个谷为功看着有点儿狡诈,没想到还挺性情,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份大礼。” 肖柏晨凑过来,看了一眼李道手上的东西,略微惊讶地说道。 梁晋山也凑过来看,问道:“这就是和田玉?看着就是一块石头嘛!” “傻小子!这可是一块和田玉原石啊!毛孔清晰可见,玉肉细腻白亮,而且无礓无裂。就这块石头,我估计在和田收也得两万往上,在北京至少五万起跳。” 肖柏晨对古董文玩的行情掌握很准,他的估价不会差太多。 这时候,邓维卓也走了过来,对李道说:“李道啊!今天咱们爷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你小子让我喜欢,投缘。改天,上家去,咱们再好好聊聊。今天这酒喝的有点儿超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好嘞!邓老!” 李道赶紧搀扶着老爷子,坐上肖柏晨事先准备的车。临关车门前,李道恭声说道:“邓老!这两天我一定登门拜望。您慢走。” “得嘞!走着。” 老爷子笑呵呵地走了。 看着车子走远,梁晋山兴奋地对李道说:“老道!我就说嘛,这古玩行儿里处处都是财。你瞅瞅,一顿饭四百多,就到手了一块五万多的和田羊脂玉,这买卖太合适了。” 看着梁晋山高兴的估计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李道无奈地摇摇头,说:“古玩行儿和生意场差不多,没有光捡便宜不付出的说道。你以为这块玉石是白拿的?你等着吧,谷为功说不定在哪儿等着我呢。” “他想坑你?” “那倒不至于,只是让我欠他个人情,日后得还他。” “嗐!管他以后呢,至少现在咱们没赔上就行。” 打车回家,一路上梁晋山的手就没离开过那块玉石。 到了家门口,李道说:“这块石头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真的?” “当然真的,我没开玩笑。” 先是一笑,接着想了想,梁晋山还是把石头塞回到了李道手里,“算了!这块石头到我手里就是琢磨怎么能换钱,在你手里不但能成艺术品,还能卖出更高的价儿。还是你收着吧!” 想了想,梁晋山的话虽然满是铜臭味儿,但也有道理。李道也就收下了,说道:“行!这件东西以后出手了,有你一份。” “得嘞!我等着。” 梁晋山乐得屁颠屁颠往家走,刚要开门,又回头冲李道喊:“对了,下周二你别忘了和我去鬼市。” “去鬼市?” “你忘了,前些日子我被人坑了八百块,不能就这么吃哑巴亏呀!” 李道马上就想起来,梁晋山八百入手的那件儿仿战国玉环的事儿。 “知道了!” 回到家,外公和外婆也刚遛弯儿回来,李道就把那块和田羊脂玉原石拿给外公看。 老爷子研究了一辈子玉,哪里看不出这块料子的价值,当即就研究了一番,也认定是羊脂级别的和田玉。 “像这样的料子,一般是两种处理方式,一个就是保留料子原汁原味的状态,另一个就是雕琢一个手把件儿。” 付雨露一边端详着料子,一边说。 李道明白老爷子的脾气,但凡遇上一见入眼的料子,没有三、两个月,不会有理想方案的。 “姥爷!这块料子就归您了,您慢慢琢磨吧。” 说完,李道就回房间了。 明天要去“盛唐酒业”见李茜,得找身儿合适的衣服。打开衣柜,李道发现自己着实没有什么像样的正装,除了运动服,就是牛仔裤、体恤衫。 “如果进入盛唐,必须要像范广利那样,一年四季都得穿西装打领带,我宁愿不去了。” 想到这儿,李道忽然不纠结了。找了一件白色衬衫,一条深灰色西裤,又把自己唯一一双皮鞋擦亮了。 “就这样了。管他成不成呢,自己穿着舒服就行。” 看着镜子里的影像,李道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一米八十多的身高,微显壮硕的身材,微黑的肤色,再配上端正的五官…… “勉强能挤入帅哥的行列吧?” 李道有些自恋地评论了一下自己,头脑中忽然浮想起那日在机场与李茜偶遇的情景。 “不知道明天见面,李茜还会不会像那天一样亲切热情。” 在平洲的大半年,包括回到北京这几天,李道发现,无论是翡翠行业,还是古董文玩行儿,想要赚钱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倾家荡产。 综合这些,李道也觉得“盛唐酒业”对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起码得饿不死啊!” 第二十一章 冤家路窄 隆兴大厦十九楼,盛唐酒业总部,李道笔挺地站在前台。 “先生!请问你找谁?” 前台漂亮的迎宾小姐站起身,礼貌地问李道。 “你好!请问……” 还没等李道说完话,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嚣张,且熟悉的声音。 “小丽!工作时间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盛唐酒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范广利?” 李道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真是冤家路窄,盛唐的门我还没进去,就碰上这个丧门星了。” “范总!这位先生是来找人的。” “找人?他预约了吗?‘盛唐’的规定任何人工作时间不允许私自会见闲杂人等。” 范广利的一句话,竟然把李道划归到“闲杂人等”队伍中了。 转过身,李道的脸上不深不浅地带着笑,说道:“真巧啊,范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范广利皱着眉头假装想了想,表现出不认识李道的表情,说道:“你认识我吗?你可别打着我的旗号进盛唐。” 一句话,李道差点没把昨晚吃的涮羊肉都反上来,心里暗忖:“哎呦!王八蛋,没想到你还是个演戏的好材料。” 想到这儿,李道一笑,说:“范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既然你不记得我了,就当我们不认识吧。” 说完,也不搭理他,对前台说道:“小姐!是李茜约我来的,我叫李道。” 这句话,李道多半是说给范广利听的。他既没有称呼李茜为李总,也没有加敬语,并且着重说明是李茜约他来的。 表明了告诉范广利,我是你老板请来的,你在我面前少打官腔儿。 果然,听李道这么一说,范广利不由瞪了瞪眼睛,想再说点什么恶心一下李道,却又有点儿不知所措。 前台那位漂亮的小姐也相当聪明,听李道说完,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知道是范广利在有意找这个帅哥的麻烦。 马上说道:“啊!是的。今早李总已经交代我了,如果李道先生来了就直接去见她。” 说着,这个小丽就用手一指走廊,接着说道:“直走,走廊尽头左手那间就是李总的办公室,她正在等你呢。” “谢谢!” 含笑点头示意了一下,李道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范广利,顺着走廊很容易就找到了小丽说的那间办公室。 宽敞明亮的玻璃门敞开着,门楣上金灿灿的“总裁办公室”五个字格外耀眼。 李道没有探身向里面观望,但从磨砂玻璃透出的影像可以看出,李茜就在里面。 “啪、啪、啪……” 伸两指,轻轻敲了几下门。 “是李道吧?进来吧,别客气。” 清脆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传出来,让李道对李茜除了亲切感,又多了一份敬畏。 稳了稳心神,李道迈步走了进去。这是一间足有五十平米的大办公室,被合理地分为会客区和办公区。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绿植、盆栽、奇石等摆件。 而让李道有些意外的是,房间的四个角分别摆放着四件东西,一台很复古的电风扇;一座“高山流水”的假山盆景;一架红面黑皮,带两只黄花梨鼓锤的战鼓;还有一盏装饰成灯的白水晶摆件。 “这是‘风雨雷电’聚财阵啊!” 看到李茜办公室的布置,李道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一定是找了那位风水学高人指点设计的。 同时,李道双眼观察这间办公室时,眼前红、橙、黄三色光彩不断闪现,其间也少有绿、青、蓝、紫色光闪过。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五彩斑斓啊!就这间办公室装修下来,不得超过一百万啊!” 就是以一百万评估,李道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房间的价值。如果他要是知道这栋楼的产业都是李茜家的,他还不得当场昏过去啊! 李道正想着,坐在硕大班台后的李茜说话了,“哎呦!你干什么呢?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来,过来坐。” 李茜起身,向着一边的会客区走去。 身着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搭配一条经典的白色衬衫,挺拔的身姿,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脚踩高跟鞋,整个人散发出时尚前卫的气息。 在机场,李道并没有太过观察李茜。今天,如此距离观察,他才意识到李茜绝对是一个让任何男人痴迷,让所有女人嫉妒的美女。 “哎呦!看什么呢?傻了,快过来坐呀!” 见李道还没动地方,李茜又叫了他一声。 “啊……茜姐!你这办公室也太漂亮了,我都看傻眼了。” “这有什么呀!都是摆样子给人看的。整天坐着这里面,压抑死了。要不是我爸不让我动,我早就重新装修了。” 李茜笑着说,动手给李道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你考虑得怎么样?决定来帮我了吗?” 微微一笑,李道说:“茜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我来能帮到你吗?” “呵呵!你小子怎么这么没自信呢?我说你行,你就行。” 李茜很霸道地说道:“现在你不是想能不能干的问题,而是要怎么干的问题。我这两天考虑了一下,你先去销售部干几天。” “什么?销售部。” 一听李茜让自己去销售部,李道的脑袋不禁嗡地响了一下。一想到范广利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想到每天都要看到他那张“舅舅不亲姥姥不爱”吊死鬼的脸,李道瞬间就没有了热情。 “茜姐!能不能换个部门?” “啊!为什么?” 李茜不解地说道:“销售部可是我们‘盛唐’最关键、最重要的部门。我安排你去那里,也是让你尽快接触,并熟悉我们最核心的业务领域,为将来你到更重要的岗位打好基础。” 顿了一下,李茜接着说道:“你不要担心不好上手。前期,我会亲自带你跑业务的,以你的聪明伶俐劲儿,不出一个月,你就能上手。” 见李茜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李道说:“茜姐!不是这样,我不想去销售部,是因为那里的主管和我……” “啪!啪!”的敲门声打断了李道下面的话,接着范广利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第二十二章 入职盛唐 李道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过,范广利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小茜!我有事找你。” 来到两个人身前,范广利用很不符合公司上下级规矩的称呼叫李茜。尤其是配上他那副暧昧讨好眼神、表情,更让李道觉得恶心。 李茜也是脸上一冷,说道:“范经理!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在公司,请称呼我为李总!” “啊……” 先是一愣,范广利马上转成笑脸,说道:“对不起!我叫习惯了,以后一定注意。” 点了一下头,李茜说道:“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上个月的销售情况,要向你当面汇报。” 说完,就把手上拿着的一份文件放到了李茜的面前。 “嗯!你放下吧,过会儿我再看。” “啊?啊……是这样,有些细节的工作,我必须向你当面汇报。” “嗯……那你就说吧。” “这……” 范广利看了一眼李道后,说道:“这个涉及到‘盛唐’的经营机密,有外人在,不太合适吧!” “什么外人?李道是我请来的,以后就是‘盛唐’的人了。在他这里,我们‘盛唐’没有什么机密。” 李茜语气和暖,但很严厉地说道。 “哦……” 显然,李茜的话出乎了范广利的预料。他微微一愣,看向李道的眼神中,有迷惑、质疑,更多的是愤恨。 “是这样啊!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我还是另找时间再向你汇报吧!” 说完,范广利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道,转身就要走。 可他还没迈出脚步,就被李道叫住了。 “诶!范先生!你不记得我,可我还记得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千块鉴定费呢。” 李道的语气清晰,并充满了挑衅。他是看到李茜也不待见范广利,甚至是有些厌恶,才说出这句话的。目的就是要在李茜面前让范广利丢面子。 “哼!” 范广利冷哼一声,又狠狠地瞪了李道一眼,快步走出了李茜的办公室。 等范广利走了以后,李茜马上问李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一笑,李道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哈哈哈……” 听李道讲完,李茜笑得十分开心,“弟弟!你太棒了。终于为我出了一口。你不知道,这个范广利仗着他爷爷是我爸爸的老师,在‘盛唐’目空一切,有时候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整天跟我腻腻歪歪的,讨厌死了。” “呵呵!茜姐!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别跟我提这个。” 说到这儿,李茜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一说到这个,我心里更烦。这家伙整天缠着我,还让他爷爷上门找我爸爸说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开了。啊!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去销售部了。” “诶!不,现在我倒是想去销售部了。” “啊?” 李茜不明就里地看着李道。 微微一笑,李道说:“茜姐!我去了销售部,你再亲自带我熟悉业务,还不把那王八蛋气死啊!” “嘿!没想到你这么阴险。不过,你这个主意我喜欢。” 李茜高兴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安排这事儿,你也不用真的去销售部报道,我在秘书室那边给你安排个位子,你就随时听我召唤就行。另外,我再把范广利出差跑业务的权限收回来,让业务员直接向我汇报,彻底把他架空了。” 李茜这招釜底抽薪确实够狠、够绝。身为销售部主管经理,没有了出差跑业务的机会,那就相当于一个摆设了。手下的业务员可以直接向李茜汇报业务,那他这个主管经理不是可有可无,那就是连傀儡都算不上的存在。 两个人合计好了,李道忽然想起一个事,问李茜,“茜姐!我想问一下,你父亲是不是喜欢古玉?” “啊!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昨天晚上范广利找我鉴定那两件玉佩的事儿。” 李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李茜笑着说道:“可不嘛!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打把‘盛唐’交给我之后,他就迷上了古董文玩。特别是古玉,见天儿地拖朋友为他四处淘换,也不知道他收的那些东西对不对,反正钱没少花。” “看来范广利确实是打算用那对儿龙凤玉佩讨好李茜的父亲。” 心里想明白了,但李道没有明说。呵呵一笑,说道:“我觉得老年人有个兴趣爱好挺好的,总比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好。” “这话对!自打我爸迷上了这一行儿,他插手‘盛唐’管理运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也落得个耳根子清净,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李茜洒脱地说道。 点点头,李道说:“以后遇到古玉,我多留心留心,回头茜姐拿着去哄老爷子开心。” “太好了!这事儿就看你的了。” 两个人越说越开心,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中午。要不是有助理来问李茜午餐吃什么,两个人还得聊下去。 “中午就别走了,咱们一块出去吃。” 李茜邀请李道一块午餐。 李道却委婉地拒绝了,他想要利用下午这段时间,去拜访一下邓维卓老爷子。 一上午和李茜聊业务,他意识到以后很可能要经常性地出差,全国各地飞,说不定什么时候再有时间去见老爷子了。 和李茜订好明天九点来上班后,李道才走出李茜的办公室。 可刚到门口,又被李茜叫住了。她认真地说道:“弟弟!以后要和我经常出差,也要出席一些应酬场合。有些人很讨厌,会以貌取人。你刚入这一行儿,记住了,仪表穿着也很重要。” 说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李道,接着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她开了一家服饰公司,专门接待私人订制服装的。这几天你找个时间去一趟,定制几套差不多点儿的衣服,就算摆摆样子吧!费用你不用管,只要你穿着合适,定下来就行。” 李道又一次感觉到李茜的关爱,被感动的鼻子直发酸。 “茜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嗐!有什么好说的,进了‘盛唐’以后,好好干,为我分担点儿压力比什么都强。” 李茜这么一说,李道才知道,原来有钱人的生活也不容易,也是充满了压力啊! 点点头,李道诚挚地说道:“茜姐!你放心,我有多大的能量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干好你交给我的每一项工作。” 会心的一笑,李茜点头没有说话。 重新迈步要走,李茜再一次叫住了他,双眼含情地说道:“还有,以后在公司,或者是外人的面,你不能叫我茜姐。但其他场合你必须叫我茜姐。” 李道一笑,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李总!” 第二十三章 父亲出事 偌大的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柜,只有里面的一面墙摆放着书架,可书架上放的却不是书,而是一片片残缺不全的陶瓷碎片。 从新时期的黑陶、彩陶,商周出现的原始青瓷,魏晋南北朝的点褐青瓷、黑釉瓷、白瓷,隋唐五代时期的绞胎瓷、花釉瓷、秘色瓷,两宋、夏辽金出现的官哥汝定钧五大名窑,元代的青花,一直到明清官窑…… 这个书架就如同陶瓷博物馆一般,囊获了整个中国陶瓷发展史各个阶段具有代表性的瓷器残片。也可以说,这个书架就是完整的中国陶瓷发展史实物展示。 “邓老!您这些瓷片一定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吧?这些瓷片太珍贵了。” 李道极为震惊地说道。 邓维卓微微一笑,说道:“这些陶瓷残片可以说是我毕生的心血。李道!你把我批注的那本书读懂了,再借助这些实物的对比学习,以你的灵性,我相信不出三个月,让你去大学讲解陶瓷发展史恐怕有些困难,但做出准确的鉴定肯定易如反掌。” 谦和的一笑,李道说:“邓老!您太高估我了。不瞒您说,这两天我一直在看您的那本书,可越看越乱,越看越糊涂。尤其是每个朝代更迭期,如何分辨不同朝代的瓷器,真的太难了。” “呵呵!这是正常的。” 邓维卓说道:“朝代更迭,或者是同时期存在的不同政治集权,所烧造的瓷器大体上没有什么区别,毕竟都是同一批工匠烧造的。要想做出准确的鉴定,就要从细微处入手,捕捉器物上留下的蛛丝马迹。总之,还是那句话,熟能生巧。看得多了,上手多了,自然而然就形成固定的记忆了。” “李道!除了那本书,我这里所有的书和这些瓷片你可以随时来看,随便拿回去研究。” 邓维卓的话让李道极为感动,“邓老!希望我能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嗐!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这辈子就干了一件事儿,就是研究中国陶瓷。我儿子对这个不感兴趣,去干了金融。我总得找个人把我这点儿东西传下去吧,带进棺材一起烧了,那才让我悔恨终生呢!小子!好好学,我相信你将来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邓维卓的话诚挚而殷切,让李道动容。让他有了那种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对不起老爷子这番话的感觉。 李道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坚毅地点点头,说道:“我一定努力,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至此,李道正式拜入了邓维卓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学生。 邓维卓也极为高兴,作为老师,他送给了李道一份厚礼。一套带有的明清两朝各类官窑底款的瓷器圈足残片。虽然是残片,其价值也相当高。不但具有极高的文物研究价值,它的经济价值也是很高的。 这一点,单从李道双眼前不停闪烁的橙黄色光彩就可以判断出来。 带着这一套极为珍贵的瓷片,以及一本邓维卓亲手撰写的元、明、清三朝瓷器鉴定心得的手记,以及老爷子殷切地期待,李道回到了家。 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炸酱的香味儿。 “姥!今儿个的炸酱真香啊!刚进院儿我就闻着了。” “就你鼻子好使。”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 “嘿嘿!谁让您做的面好吃呢。” “快去洗洗,这就吃饭了。” “哎!” 答应了一声,李道进屋了。就看到姥爷付雨露还坐在桌子边,手里摩挲着那块和田玉原石,拧眉思索着。 “姥爷!您还琢磨呢。” “啊?!” 老爷子看了李道一眼,说:“这么好的料子可不能轻易下刀。” “呵呵!要不就按您说的,就这么留着吧。” 点点头,付雨露说道:“没有合适的设计方案,真不如就这么留着了。” 放下原石,付雨露一展眉,压低了声音说道:“李道!最近和你爸爸有联系吗?” 原本还笑容满面,姥爷的话让李道的脸瞬间就僵住了。摇了摇头,李道说:“没有!自打春节那次见面后,我就没和他联系。姥爷!怎么了?他来找您了?” 面色一紧,付雨露叹了口气,说道:“你爸爸出事儿了。” “他怎么了?” 李道马上站起来问。虽然他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但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 略微犹豫了一下,付雨露说道:“最近吵得沸沸扬扬的毒奶粉事件你听说了吧?” “嗯……我是从新闻上看了个大概,说是有一种品牌的奶粉里面含有有毒化学药剂,孩子吃了体内会形成巨大的结石。您是说……” 点点头,付雨露小声说道:“今天我碰见了你爸爸的一个朋友,说那个有毒的奶粉你爸爸一直在经销,现在出事了,也受到了牵连。” “他只是在自己的店里买,怎么会受牵连呢?” “如果只是在自己的店里买,也没什么。关键是,你爸爸是这个品牌奶粉在天津、北京的什么……啊!总代理商,就相当于和奶粉生产厂家是一伙儿的。” 虽然付雨露说得不是很完整,但李道也听明白了。他爸当了那款奶粉的总经销商,就一定会通过各种手段进行宣传。这样一来,必须要承担食品安全方面的责任,现在出事了,就要负这个责任。最起码是涉嫌虚假宣传。 不过,李道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也就放心了。只要人没事,生意上亏点钱也不算什么。 “姥爷!做生意,有赚就有赔。咱们不管他了,吃面。” 看到姥姥端着手擀面走过来,李道赶紧岔开话题。他知道姥姥车珍兰最恨的就是你自己父亲。谁要是在她面前提起李景途,不管是谁,马上就撂脸子。 “诶!对!吃面,我早就饿了。” 付雨露也马上收住话。 “哼!你也就借我外孙子的光了,今天的炸酱,我可是用精五花,炸了快一个钟头。面也是三醒三发的手擀面。你就吃去吧。” 老太太相当得意地说道。 “嘿!真香。” 伸鼻子闻了闻,李道由衷地赞叹。 “李道!去把拿酒来。这么香的酱,咱们爷俩今天喝点儿。” 付雨露平日滴酒不沾,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喝上一小杯。 当着李道的面,老爷子没有表现出来。但从心里来讲,对那个曾经让他们老两口子伤透心的女婿,还是恨意满满的。 对于这一点,李道自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