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和阿卡姆骑士的恋爱游戏》
1. 第一次春梦
1
阿卡姆骑士经常做噩梦,梦里他被毒打,被注射药剂,被沾了水的帕子盖住脸,迎接一轮又一轮的窒息。梦里雪漫天漫地飘,脚下积雪厚重得踩不到底,他摔倒在雪里,一点点往上爬,在最后一刻眼睁睁看着韦恩庄园的门被关上,而他离门只有一指距离。
阿卡姆骑士经常做噩梦,阿卡姆骑士习惯了。
今晚仍然是个噩梦,小丑的笑声如期到来,却戛然而止。
像卡掉帧的游戏画面,小丑的身影闪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但阿卡姆骑士仍被绑在铁床上无法动弹。
一道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听起来很年轻,语速轻快并且无厘头:“诶?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好阴森啊,能不能快点醒来,我不想碰到鬼。”
他话语一顿,似乎才发现阿卡姆骑士的存在,接着,他发出一声惊叫。
“我去!阿卡姆骑士?!”
他的声音饱含震惊、恐惧、茫然,然后是愤怒,最后又诡异地一转,变成了惊喜。
感情十分充沛。
阿卡姆骑士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他不知道这人对自己的种种情绪从何而来,即便在梦里,即便折磨他的小丑消失了,阿卡姆骑士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仿佛仍是那个被关在地下室的罗宾。
软弱,毫无还手之力。
失败品。
铁床上的镣铐锁住了他的四肢。
这张床对阿卡姆骑士来说有些小了,经过两三年的休养,他的体格已经强壮了不少,大长腿几乎无法伸直平放在床上,只能岔开,呈现一个“人”字的形状,被镣铐锁住。他身上穿着精密的盔甲,白色的三角状的标志像蜘蛛的毒纹,散发出一种残忍的气质,横列在他的胸甲上。而与之相对,锁住他手腕和脚踝的铁环显得如此细小,似乎用力一挣就会断裂。
那人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骑士,他试探着走过来。
骑士歪了歪头:“如果你敢靠过来,我就杀了你。”
平静无波的电子音没有丝毫感情。
骑士为被人撞破这幅场景而感到难堪,尤其眼前他如此脆弱的时刻。
他痛恨被人摆弄的感觉。
那人瑟缩了下,他被骑士露出的杀意吓了一跳,但随后,他恼羞成怒:“呸!梦里你都在吓我!真是够了!到底谁才是这个梦的主人!”
他粗暴地撸起袖子,大步向前,揍了阿卡姆骑士一拳。
骑士被打得偏过头去。
当然是我,我才是梦的主人。
骑士冷淡地想。
他没有呼痛,他习惯了被这么对待,但陌生人却率先破防了。
骑士平静的反应刺痛了他。
玩家,自从开始玩《蝙蝠侠:阿卡姆骑士》这款游戏,他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失误而角色死亡,死得憋屈就算了,他还要被阿卡姆骑士不屑地嘲讽,虽然骑士的声音很好听,骑士的建模也非常的酷,但是!
没有人能在被嘲讽了五十三遍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以至于玩家一看到阿卡姆骑士,被支配的恐惧就卷土而来。
可恶啊,明明是他的梦,阿卡姆骑士却仍是这幅居高临下的样子。
他看玩家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电子眼里的不屑几乎要满溢出来,就算刚刚被打了一拳,也不为所动,就好像完全无视了玩家的存在。
玩家这些天玩游戏的憋屈和郁闷,突然就爆发了。
他不甘心被骑士这么对待。
那怎样才能彻底宣泄自己的怒火,让骑士正视自己,意识到玩家并不是好惹的呢?
看着被束缚在铁床上动弹不得的骑士,玩家心里一动。
这是他的梦,理论上来说,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2
骑士的腰胯突然一重。
陌生人跨坐在了他身上,手指在他的腰腹处不断摸索着。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后,他的胃沉甸甸地下坠,他想吐。
“滚!滚开!”
骑士终于怒吼起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铁床在碰撞之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固定在床板上的铁环,屡屡在骑士的挣扎下震动,玩家看得心惊胆跳,但好在,骑士始终都没有挣脱束缚。
这是他的梦。
玩家想。
他的胆子大了起来,轻佻地拍了拍骑士的脸。
“别急啊,我们慢慢来。”
他笑眯眯地说。
像是感受到了玩家强烈的意念,梦境引导着玩家找到了骑士的薄弱之处,他的手穿进了盔甲下面,撩起底下的紧身衣,然后摸到了一片粗糙的带着伤疤的皮肤。
他的腹肌是软的。
被玩家真正触摸到的那一刻,骑士更激烈地抵抗起来,他挣扎得好像哪怕把自己的手臂弄断也在所不惜,玩家被他撞的头晕眼花,他生气了。
玩家在梦里无所不能,因此,他无师自通地钳住了骑士的手臂,用力。
骑士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玩家想,这个梦真像那么一回事。
现实里,玩家很少和人打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大力气钳制住一个人。但梦里他做到了。梦里一切感受都被放大了,玩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此刻的感官是流动的。如果说人用眼睛视物,用耳朵听声,用鼻子嗅闻,用舌尖品尝食物,那么玩家就是所有感官都揉成了一块。
他感觉自己像水,像面团,被揉进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牢房,镣铐,铁床,灯具,虫子,灰尘,骑士。
所有东西粗暴地揉成一团,塞进了玩家的感受里。
他想砸碎一些东西,但手上的动作变成了抚摸。他感到痛苦,感到疼痛,但是却觉得舌尖很甜,好像在喝糖水。他想怒吼,歇斯底里地尖叫,可嘴边吐出的只是轻轻的笑声。
“你真漂亮。”
他不得不将视线放在骑士身上。他的盔甲是深色的,泛着冷硬的光芒。冰冷的机械,充满了高科技感。玩家在游戏里见过骑士怎么穿着这盔甲灵活地跳跃,富有技巧性地战斗,这是玩家从没拥有过的东西。他如何仰视着游戏里的骑士,此时就如何俯视着梦里的骑士。
玩家不应该觉得骑士漂亮。
可是他没办法。
他流动的感官,像水一样的感官,掠过了腐臭的虫子尸体,掠过血迹斑斑的铁床,掠过布满尘埃的地板,所有一切难以忍受,玩家几乎想吐。
他言不由衷,他情不自禁。
他必须让自己好受一点。
所以他只能看着骑士,注视着骑士。
然后将自己的报复欲全部施展出来。
骑士的身体有很多伤疤,大多是粉色的。伤疤总是丑陋的,可是它们没有给玩家这种感觉。它们交错纵横,摸上去温软,坚硬,好像天生就属于这具身体。
玩家恶意地捏着揉着,观察着骑士的反应。
但奇怪的是,骑士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他仍然在急促的呼吸着,那是因为刚刚的剧烈挣扎而引起的。但是他的呼吸在逐渐平缓,他深蓝色的面罩上,代表眼睛的两条蓝线十分平直,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玩家不高兴了。
他觉得这个面具很碍事。
掀起面具比掀起盔甲更简单一点,他扯住面具的下巴位置,粗暴地掰开,骑士试图偏头躲开,没能成功。
面具底下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他黑发蓝眼,左脸上刻有一道“J”字烙印,眉眼锋利,薄唇紧抿。
玩家意外了下,他没想到骑士这么年轻。
不应该意外的,在玩游戏时,骑士的声音就很有辨识度,虽然嗓子有点嘶哑,但仍能听出属于青年的气质。
只不过骑士凶残的实力往往让人忽视了他的年龄。
而直面骑士的面容后,玩家才又一次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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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一点,骑士很年轻。
玩家稍微有点不自在。
屏幕上的3d游戏建模和现实中真实的人脸给人的冲击力完全不同,虽然玩家没见过游戏中骑士的脸,但冥冥中,他已经肯定,眼前这张脸就是属于骑士。
骑士就该长这样。
这梦好真实啊。
玩家又一次感叹。
玩家现实中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帅这么漂亮的人,这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因此,他犹豫了,他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真的要那样干吗?
哪怕在现实中,玩家的经验也少的可怜,最激烈的娱乐活动也不过是对着影片自给自足。真要动手和别人做,他从没想象过。
骑士撩了撩眼皮,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然后,冷笑一声。
“垃圾。”
他轻轻的说。
玩家彻底怒了。
他用力抓住骑士的腿。
骑士的大腿修长结实,蕴含着力量感,玩家想象着这双大腿是怎么紧紧绞住敌人的脖子,夺走他们的性命的。现在,这双腿就被他抓在手中,任他把玩。
这是一个让人兴奋的想象。
一个敌人,反派,蔑视你嘲讽你的人,再也无法对你做出曾经经常做的事。
反而是你能对他这样做。
玩家收紧了手指。
梦里,人的思维很跳跃,玩家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东西。
他想起来以前在美术课本上看过的,那些美轮美奂的雕像。大卫的雕像,维纳斯的雕像,忒修斯的雕像,哈迪斯和泊尔塞福涅的雕像。
任何看过那些雕像的人,都能对美产生最直观的认知。冥王哈迪斯掐着泊尔塞福涅的大腿,手指深深陷入皮肤。暴力,哭泣,绝望,这些不重要了,吸人眼球的是美。
但是不应该。
玩家不应该觉得骑士美。
骑士是敌人,是反派,是他要打败的对象。
冰凉的灯光像流沙一样覆盖着玩家的背部,缓缓收紧,刺痛,尖锐的疼痛,玩家忍着不露出对梦的恐惧。梦带来了太多东西,他从没想过的东西。漆黑的深邃的地下室,牢房,将他杀死过无数次的游戏反派,静谧,恐怖的静谧,耳边不停回响的虫子的窸窸窣窣声音。
骑士一声不吭,玩家也不能流露出痛苦。
疼痛是可以被忽略的东西。
玩家咬着牙继续。
这是梦境。
这是梦。
这是玩家的梦,应该顺着他来。
渐渐地,梦境似乎确实起了效果。
这间昏暗的囚房,到处爬满了蟑螂和虫子,灯光惨白,玩家觉得冷,可是骑士的身体很暖,他忍不住抱着他,像抱一只大号的玩具熊。
骑士隐忍地闭上眼睛。
这时候应该放些垃圾话吧?
玩家想了想,轻佻地拍拍骑士的脸蛋。
“我是垃圾?被垃圾这么对待的你又是什么?”
让你总是骂我,嘲讽我。
玩家的动作并不温柔,报复的欲望驱使着他不断啃咬骑士的身体。骑士没有力气挣扎,浑身软绵绵的,叼在嘴里像在叼一块棉花糖,不过骑士一点都不甜。
哼哼。
玩家像狗一样用骑士的身体磨牙,他放肆地咬,舔,到处留下咬痕和口水。
反正是他的梦,他想怎样就怎样,没人会知道他这么龌龊。
玩家理直气壮地想。
再说了,游戏人物而已。
他毫无负担地加重了力道,像对待玩具一样发泄着。
“叫你天天拿盾构机创我,叫你嘲讽我,我也让你尝尝被创的滋味。”
玩家骂道。
骑士很能忍,但他脸颊还是无法控制地泛起红潮,表情变得痛苦和屈辱。
玩家揭开他的面具就是想看到这幅表情。
他如愿了。
梦醒了过来。
2. 第二次春梦
3
阿卡姆骑士醒了过来。
基地的指挥室泛着淡淡的蓝光,电脑屏幕上,监控、数据分析、时事新闻,一刻不停地更新着,在宁静的室内散发出一种静谧低沉的声响。骑士在这种声响中昏昏欲睡,他撑着额头从电脑椅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皮。
他确信自己做了噩梦。
“操蛋的。”
他低骂一句。
谁会做这种梦?
梦见一个人来操自己?
他的情绪很快消失在重重盔甲之下,像汇入一条暗河,不见踪影。那些情绪,那些噩梦,骑士已经处理得很熟练了,这次也是一样。
他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
墙壁上,挂满了蝙蝠侠的照片,一个个黑漆漆的披风猫耳男盯视着他,他们铺成一张庞大的黑色的网,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丧钟吐槽过好好的白墙为什么总是弄成这样,但也没有把他们揭下来,因为揭了也没用。
骑士就是为了杀死蝙蝠侠而存在的。
驻地外的隧道中传来低沉的轰隆隆的声音,接着,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落下来,可以听出,来人训练有素,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动作。
锵。
骑士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下一道攻击接踵而至,长棍劈开空气,发出破裂的气音,骑士借着手臂抵挡的动作,腾空而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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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腿鞭踢开长棍。他和来人对了几招,其间见缝插针警告道:“丧钟,我雇你不是让你谋杀我的。”
丧钟懒洋洋地收起攻势:“只是确保你还活着,而不是被顶替了。”
无聊。
“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一次了。”
骑士抱臂盯着他,蓝色的电子眼看不出情绪,但丧钟察觉到他心情并不好。
“你看上去不太妙,”丧钟言简意赅,“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他都能察觉?
但骑士不可能把事情说出来的,他沉默不语。
丧钟习以为常,他早就习惯了骑士阴晴不定的性子,他这次来找骑士是有别的事的。
3. 第二次春梦
4
丧钟带着骑士来到了隧道。隧道内,一个庞大的椭圆形的机器横贯在那里。机器的头部有着巨大锋利的刀片,旋转起来时凌厉的风声刮过空气,周围的石壁都在微微震动。骑士和丧钟两人站在这机器面前,如蚂蚁一般渺小。
丧钟说:“这是盾构机,绝对能把蝙蝠侠那个玩具车给碾成碎块。”
骑士看着它,久久没有说话。
丧钟转过头看着他问:“怎么了,孩子?今天你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
“别告诉我,都到今天了,而你却突然不能狠下心来?你觉得这种程度太超过了,是吗?”
骑士给了他一枪。
丧钟轻易地躲开了,他知道这是骑士的警告,他的玩笑对骑士来说是一种侮辱。
骑士愤怒地看着他:“我绝对会杀了蝙蝠侠,他会死在我手里。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丧钟笑了笑:“就是这样。”
释放你内心的魔鬼吧。
一切会如你所愿。
5
当天晚上,骑士又做了噩梦。
梦里小丑照常出现,但他还没发出标志性的笑声,又卡帧一般的消失了。
骑士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又来?
6
玩家没想到春梦还会有续集。
他很兴奋地扑到骑士身上,熟练地脱去他的衣服。
骑士:“你再这样做,我绝对会杀了你。”
玩家听到他嘲讽的语气反而更兴奋了,他开始放垃圾话:“今天我玩游戏的时候你又嘲讽了我好多次啊,你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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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听得我耳朵都要怀孕了。我对着你冲了好多次呢,现在我可以直接□□本人啦!你再多骂我几句,我喜欢听。”
自从昨晚那个春梦之后,玩家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哪怕今天玩游戏时又不小心死了很多次,面对骑士的嘲讽,他却奇迹地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羞恼,反而感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兴奋。甚至电脑屏幕上骑士居高临下投过来的眼神,都能让他身体硬起来。
玩家觉得这一切都是春梦的功劳。
这是什么?这就是脱敏治疗吧?在梦里对强大的骑士这样那样,欣赏他愤怒却无法反抗的表情,随便骑士怎么嘲讽辱骂,都只能让玩家爽起来。只要这样,假以时日,玩家一定能够成功通关游戏的吧?!
玩家很开心地想。
骑士被他的发言震撼到了。
4. 第二次春梦
7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
这么……贱?
玩家像狗一样在骑士身上扑腾,骑士的脸色又青又白,很想骂他几句,又怕他爽到了。这发情的狗东西,每次都这样又扑又咬的,一点技术都没有,床技烂的要死。
骑士麻木地承受着,一轮过后,玩家有些累了,他趴在骑士身上,小声地喘着气。
“贱狗。”
骑士还是忍不住骂了句。
玩家对此没有太大反应,谁会对梦里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人生气呢?他哼哼唧唧地动了动,毛茸茸的头发在骑士饱满的胸膛上扫过,引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骑士紧抿嘴唇。
玩家抬起脸,露出一个笑。
玩家在梦里很喜欢笑。昨天的春梦里,玩家就是这样笑着称赞骑士漂亮。现在他又这样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骑士,好像全世界只能看到骑士这么一个人,小小的骑士被装在他的眼睛里。
但谁也知道这不是真的。
玩家对骑士只是出于报复,玩弄,侮辱。他不可能真心实意地赞美骑士。比起称赞,不如说是恶意的嘲讽。强大健壮的骑士却偏偏被四只细小的铁环锁在床上,任人施为,多么讽刺。
玩家很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好像被骑士的眼神吓到了。他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在纠结着什么。他的表情是想要远离的状态,但他的身体又在靠近着骑士。他先是将嘴唇贴在了骑士的胸脯上,厮磨了一会儿,接着,他一点点地往上移。骑士被他弄得毛骨悚然,玩家也紧紧拧着眉毛,好像很不情愿。
“滚开,别靠近我——”
他的嘴唇被玩家堵住了。
玩家双手捧着骑士的脸,笨拙地亲吻骑士,骑士紧紧闭上了嘴,玩家加重了力气和骑士较劲。他伸出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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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狂甩一样冲进骑士嘴里翻搅着,像条龙卷风扫荡一切。空气在激烈的动作之下不断被掠夺,等玩家松开骑士时,骑士已经双脸潮红,瞳孔失焦。
“你很甜。”
玩家发表了胜利言论。
骑士脸色黑了又黑,他成功被玩家恶心到了。
8
玩家很亢奋。
他连亲吻骑士这种事情都做到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区区游戏,总有一天,他会顺利通关!
什么游戏反派,什么盾构机,什么挖掘机,来,都一起上,玩家一点都不怕!
就是骑士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哼,玩家可不怕他。
别说是梦里了,就是在现实,骑士也就是个游戏角色而已,能拿他怎么样?
玩家气呼呼地又给骑士亲了一口。
骑士更想杀人了。
5. 第二次春梦
9
玩家在摆弄骑士的大腿绑带。
在玩游戏的时候,玩家早就注意到了这条绑带。
每次骑士高高跃起,从高处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大腿会自然地弯曲,那条绑带随着肌肉的拉动而被拉紧了。电脑屏幕里的骑士用凌厉的眼神射向屏幕之外的玩家,而玩家的眼神却落在骑士的大腿上。骑士知道自己做这个姿势的时候,那条紧绷的绑带会勒出他的大腿肉吗?
每一次,玩家都会不自觉地盯着看。但骑士凌厉的眼神又为他增添了一丝不可侵犯的危险感,搞得玩家每次都盯不过三秒就心虚地离开视线。
而现在他居然能够亲自上手触碰。
玩家内心双手合十,十分感激这个春梦。
骑士的衣服被他剥光了,玩家故意把绑带绑回了他光溜溜的大腿上,深黑色的绑带衬得他的皮肤十分的白。玩家的食指和中指伸进绑带的缝隙里,往上拉扯,绑带深深陷进骑士饱满柔软的大腿肉里。
骑士有一瞬间收紧了大腿,好像想把他绞死,却碍于铁环的束缚而动弹不得,只能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他。
绑带缠在大腿跟和臀部的交界地方,被勒紧后,臀部的弧度越发明显。玩家掐着他的软肉,脸红通通的。
“你知道吗?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他扯着绑带,握着骑士的大腿,不停地在他身上摇晃,汗水顺着泛着红晕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到骑士的胸膛上面。
腿肉很快被勒出了凹痕。
10
骑士面无表情地看着玩家。
无论这到底是不是他精神错乱而臆想出来的傻逼,还是真的有这么个家伙,因为某种原因而和他共梦了,骑士都不想再探究了。
他要这个傻逼死。
11
玩家丝毫不知道骑士的心理活动。
他心满意足地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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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骑士,脸颊不断在他的胸肌上乱蹭。
“好软,好舒服,嘿嘿。”
但总觉得缺了什么。
奇怪,梦境还没结束?
玩家趴在骑士身上,漫无目的地想着。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他就醒了,而现在他还在梦里。
那些被他忽视的东西又无声无息地蔓延过来了。
玩家抱紧了骑士,头埋进他的脖颈之间。他们呼吸交错,靠得极近。玩家听着骑士运动过后还没平复下来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
“你说说话。”
“你骂我的劲呢?游戏里那么话唠,怎么梦里这么寡言少语?”
“被我草得说不出话了吗?”
骑士真的生气了,他咬着牙,盯着玩家一字一句:“垃圾,我绝对会杀了你。”
对味了。
玩家心满意足。
梦醒了。
6. 第三次春梦
12
骑士醒来后直接去找丧钟打了一架。
他出手凌厉,十分暴躁,完全是在发泄脾气地打,丧钟陪他打了一会儿,受不了了:“谁惹你了你找他去,别在我身上泄火。”
说得好,可惜骑士找不到人。
他又向丧钟冲过去。
丧钟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是雇主。
忍忍。
对打结束后,两人靠在集装箱上休息。
“最近新出的游戏有哪些?”
骑士突然问。
丧钟惊讶:“怎么,你要玩?”
以他对骑士的理解,骑士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但是,他又想起来,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喜欢玩游戏的时候。万一呢?
“我要找点东西。”骑士没多说,“动作冒险游戏,可能涉及载具战斗或枪战等等,地图也许参考了真实地名……比如哥谭。”
以及他的代号。
丧钟眯了眯眼,看着他,骑士镇定地和他对视着,没露出任何破绽。
丧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希望你不要耽误正事。”
游戏当然是没找到的。
骑士缩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抓着手柄不停地操控着。丧钟看了一眼屏幕上大杀四方的游戏人物,问道:“你玩了一下午了,找到东西了吗?”
骑士没回答。
丧钟在他旁边坐下来,闲聊似的说:“哥谭层出不穷的超级罪犯以及居高不下的犯罪率,确实是个不错的素材来源。以哥谭为蓝本设计游戏的不是没有,但大都遮遮掩掩,没有谁愿意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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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超级罪犯杀害的风险来取乐。”
“所以我很好奇……你从哪得来的情报?”
“你所找的游戏,是真实存在的吗?”
丧钟探究地看着骑士,他很肯定,骑士这两天都待在基地,没有出门。
骑士随手把手柄一扔,往后一靠。
“你是在怀疑我?我们可以接着再打一架。”
他看上去跃跃欲试。
丧钟听后立马起身离开,走之前说道:
“我只是在关心你,孩子。无论你想做什么,就算单纯想玩游戏也好,我只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你所付的每一分雇佣金,我都会确保它有所价值。”
“不用你说,斯莱德。”
骑士低下头拉住帽檐,盖住了自己的那张脸,神色不明。
7. 第三次春梦
13
骑士玩了一天的游戏,仍然是毫无头绪。
他确定除了丧钟和民兵团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代号,更别说以他为样本来制作游戏,供人赏玩。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无比烦躁。
他发誓,等他揪出这个游戏制作人,他一定会好好招待他的。
还有那个发情的狗东西。
14
夜晚,骑士依然睡下。
他闭上眼睛。
睡眠是必要的,睡眠是维持大脑功能和身体机能的生理基础,骑士不会拒绝睡眠。
再次进入噩梦时,骑士已经心平气和。
玩家没有像昨天那样直接扑上来,他跪坐在骑士的床边,脑袋枕着铁床边缘,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我已经死了七十六次了。”
骑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游戏。
他不理解,这得废物到什么程度才会死这么多次都不能通关。
他慢慢地,非常轻地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把怨气发泄到……游戏人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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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玩家愣了愣。
那一瞬间,他全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所有充斥他感官的东西,那些几乎填满整个牢房的黑暗,沉静到像是腐烂蛆虫的空气,耳边窸窸窣窣的虫子声响,冰凉得像刀片流水划过的灯光,全都消失了。
他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恐怖盖住了全身,被剥夺了一切知觉。
他……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
这是玩家第一次听到,骑士对他的“游戏发言”做出回应。
8. 第三次春梦
15
玩家诡异的安静让骑士多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忍不住骂出声:“狗屎!”
他的大腿被玩家狠狠咬了一口,那狗崽子像磨牙一样把他当骨头啃,犬齿隔着军装裤刺进去,深深陷进肉里。
当然没有破皮,但这足够让骑士的心情变得恶劣了,如果放在平时,他绝对会一个腿鞭把玩家给踢飞。可惜这是在梦里,他什么都做不到。
玩家整个脸都埋在骑士的军裤上面,渐渐地,直到呼吸急促起来,他才抬起头,脸颊因为缺氧而通红无比。因为闷热,他流了一些汗,卷曲的头发因为汗湿而黏在脸旁,像是海藻贴覆在水底的礁石上,让他看起来有些柔软的同时又兼带着一种奇异的尖刺感。
他舔舔唇,舌尖从嘴唇上碾过,那上面还残留着骑士大腿的温度。
“是游戏太难了。”玩家反驳道,“什么攻略都没有,就让我开着蝙蝠车满哥谭乱窜,死了那么多次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你还要开着坦克,开着盾构机来创我。”
“我这次已经比上次活得久了,再过段时间肯定就能通关了!”
他气呼呼地说。
骑士眯起了眼睛。
蝙蝠车。
骑士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大多数游戏之中都有固定主角和自定义主角之分,固定主角往往带有官方明确设定的背景剧情,鲜明的性格特征能够在叙事方面提供很大便捷,推动游戏剧情发展。
该死的,他怎么忘记了这个。
如果阿卡姆骑士是游戏中的反派,那么他的对手是谁?
“你操控的角色是谁?”
“蝙蝠侠啊。”
16
玩家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毫无防备。
只是一个梦而已。
17
吱呀——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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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之间摩擦的声音明明是低沉的,却不知为何像指甲划过黑板那样刺耳酸牙。玩家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骑士手腕被磨出了血,而骑士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仍然在挣扎。他双手捏成拳头,发狠地抽动着自己的手臂,血液很快将铁环染红了。骑士没有发出任何叫声,他深蓝色的面具掩盖了他的表情。只偶尔从喉咙中泄出一两声呼吸的粗喘,像是深埋在海底火山下的一缕气泡,在上升的过程中被压碎破裂,随后被巨大而缓慢流动的海水揉进怀里,吞没了声息。
玩家被这寂静的惨烈场面吓住了。他缓缓后退,脚跟落在灯光的边缘,再往后一步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刹那间冰冷的阴影像蛇攀爬般从他脚底往上蔓延。虫子顺着听觉窸窸窣窣地靠近他的背影,血液滴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碾过地上积年累月的灰尘。他浑身被碾压而过,寸寸骨头皲裂发出细响,震耳轰鸣。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9. 第三次春梦
18
如果你的人生,只是他人的一场游戏。
你会想到什么?
阿卡姆骑士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清晰,他只是听马罗尼提起过,他的父母将尚在襁褓的他卖给□□抵债的故事。这故事荒谬到连□□都不接收新婴儿,但他的父母就是能做出这样的事。
骑士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的父母了,他们在他十三岁那年被马罗尼用两颗子弹送上了天国。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欠下了许多高利贷,还敲断过骑士许多根骨头。放弃他们很容易,想要获得平静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同样,他被放弃也是理所应当。
没有了一个失败品,一个从街头捡回来的犯罪罗宾,蝙蝠侠是不是获得了久违的平静?他从阿卡姆的囚室门前走过,沉重的靴子落在地板上踢踏作响,罗宾的骨头在撬棍下寸寸折断。它们同时存在,同时响起,如此天经地义,仿佛自然循着规律而繁衍生息。
父母和蝙蝠侠,小丑和骑士。
阿卡姆骑士杀死蝙蝠侠,合该如此,天经地义。
他低沉地笑了出声。
19
玩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骑士瞥了他一眼,没有反应。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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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平静而感到不安,他下意识地按照之前的习惯,手探进骑士的腰甲里,摸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他一点点地脱去骑士的腰胄,胸甲和臂铠,脱下他的裤子,他的头盔。他的手指插进骑士的发间,帮他理顺凌乱而扎手的短发。骑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是个怪胎。”
这意味不明的讥讽让玩家的脸红了红,难道现在做这事不合时宜?可是玩家除了这事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梦境总是这样单调而毫无厘头,可玩家只要春梦而已,不需要更多的。
他双手捧住骑士的脸,亲吻。
10. 第三次春梦
20
骑士没有了之前的抗拒,但也并不主动迎合,只是一味地承受着。玩家舔去了骑士嘴里的血迹,血珠仍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可见之前骑士对自己下了多大狠劲。
骑士的嘴唇很软,和血液的味道很不一样。人们常常形容血的铁锈味,冰冷的铁在体内流淌,流出来是温热的,是腥甜的,让人想呕。
玩家闭上了眼睛,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封闭的视野带来的是纯粹的黑暗,它们得以毫无阻碍地流淌过玩家的身体。血液绵绵无尽穿行而过,灼人体温化成柔软棉花将他包围吞没,玩家从云端一路下跌,坠落无休无止,看不到终点。
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和骑士对视。耳边是自己气喘吁吁的呼吸声,汗水从发间滴落在骑士脸上。
骑士同样面目潮红,嘴唇被亲得濡湿红润,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他的眉眼时常藏着凶戾和冷漠,微微下垂的眼尾和纤长的睫毛让他这种气质更加矛盾微妙。当他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玩家时,玩家时常分不清他到底是想杀人,还是只是平静地和人对视。
现在这种感受更加明显,玩家骑在他身上,他进入他的身体,却感觉在进入一团空气。玩家的手指在骑士身上游走,他划过他的伤疤,抚摸它们凸起而光滑的弧度。空气在他手下充盈凝实,体内的血流缓缓流出汇入大海,凝聚成骑士的模样。骑士就应该躺在玩家身下,赤身裸体任他亵渎,像大理石雕像那样亘古不变,永不被时光湮灭。
而不是会流血,会挣扎,会痛苦的人体。
“你和蝙蝠侠是什么关系?”
玩家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21
事实证明,企图从游戏人物身上作弊是不可能的。
骑士冷冷地说了句:“滚。”
玩家很不服气,他想起每次游戏角色死亡后,阿卡姆骑士对蝙蝠侠抛出的冰冷嘲讽。他对蝙蝠侠的仇恨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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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浓烈,就连春梦里也是同样如此。玩家幽怨地想,你就不能躺平任草吗?在别人的春梦里表现得这么像个活人也太不礼貌了一些。
骑士偏过了头,微微闭上眼睛。玩家又故意凑上前亲吻他,舔舐他湿润的嘴唇。
骑士问:“知道为什么你死了那么多次吗?”
玩家停住动作,心跳快了几分:“为什么?”
“因为你活该。”
他恶劣地笑了笑:“每天都想着上床那点事,脑子里早就没剩下多少有用的东西了吧。”
玩家:……
“你闭嘴!这不是真的!”
他晃了晃大脑,没听到自己脑子里的水声,这才安心了些。
但玩家还是很生气,怎么能被游戏人物看扁!他十分硬气地发誓:“我一定会通关的!就算天天做春梦,也不耽误我通关!我绝对没问题!”
骑士:……
这人不会真脑子有病吧?
11. 第三次春梦
22
玩家不明白骑士为什么那么能忍。
他一直都没有叫,显得骑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叫出声的玩家很逊诶。
当然,自从不小心叫出声,然后被骑士用嘲讽的眼神看了之后,玩家就一直咬牙忍着不愿叫出来了。在游戏里被骑士打败就算了,怎么能在春梦里也输他一筹?!
不仅不能输,玩家还要赢得漂亮。
他越发使劲。
但骑士的耐力明显比玩家好,他的身体肌肉很流畅很结实,十分完美。就算是玩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那四只铁环束缚住骑士的话,他肯定是没有那么容易制服骑士的。
看看骑士手臂上鼓起来的肌肉吧,看起来简直能打死一头水牛,玩家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
幸好这是梦啊。
他轻轻吐气。
不知为何,骑士安静无比,好像彻底无视了玩家的存在。他又变得像一团空气了,无论玩家怎么努力,他都要四散开来,逸散在梦的空间里,摸不到,抓不着。也许梦该结束了,但玩家不甘心这样结束。
玩家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是在挑衅吧?
这就是在挑衅吧?!
就算嘲讽他也好,骂他也好,用杀人的眼神瞪着他也好,总之,骑士不能无视玩家。
玩家扯了扯他的脸蛋:“喂?”
没有回应。
这很奇怪,这显得玩家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或者更直接点说,玩家是在弄一团空气。
这个想象十分令人不快。
玩家皱了皱眉头,纠结了一会儿,凑到骑士耳边问:“你睡着了?”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人在梦里睡觉?
玩家不相信,玩家坚持认为骑士已经达到极限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他去摸骑士的手,手指插进骑士的指缝,将缝隙一一填满。骑士的手指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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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粗糙,指关节很多枪茧和伤疤。玩家玩弄了一会儿,渐渐感到了无趣,于是他又把手指插进铁环和骑士手腕的缝隙里。他握住骑士的手腕,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之前挣扎而弄出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有了愈合的迹象,摸上去糙糙的扎手。期间玩家一直偷瞄骑士,遗憾的是骑士仍然没有睁眼。
也许是真的睡着了。
玩家叹了口气,他躺下来趴在骑士的身上,侧着耳朵贴着骑士的胸膛。心跳声顺着鼓膜一点一点地闯进玩家的脑袋里,玩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心与宁静。他被骑士的体温,被骑士的声音所环绕,就好像被圈在了一处安全地带。无处不在的、充斥着他感官的阴影渐渐离去,玩家意识到梦该醒了。
他抱紧了骑士,落下一个吻。
“我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他第一次和骑士道别,但骑士仍然没有回答他。玩家此时并不知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骑士也不会再理会他了。
12. 第四次春梦
23
起初玩家还没意识到不对。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过后,骑士还是没有理他,玩家终于开始慌了。
这不对。
这不应该。
玩家是来做春梦的,而不是给人当工具用的。春梦的另一个主角如同没有生命的真人玩偶,无论玩家怎么折腾和摆弄,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这和玩家表演单人曲目有什么区别。
他做出的动作,说出的话,都被抛掷在了空中,而没有落地。
这让他产生了坠落般的失重感。
骑士是故意的。
玩家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身体反应骗不了人,骑士仍然会脸色潮红,身体会在达到极点处痉挛颤抖,肌肉会在□□之下收缩移动,他能感受到玩家在对他做什么,但他无视了。
他彻彻底底无视了玩家。
而随着时间推移,骑士的身体反应也越来越平淡,他适应了玩家的节奏,就像适应了铁床、锁环、牢房、虫子一样。
骑士的适应能力向来很强。
但玩家不行。
玩家想尽了办法,想让骑士开口。
他在网上学了很久,甚至为此游戏都不玩了,他学习怎么让床上另一个人搭理自己。他找到了很多帖子,有教他怎么接吻的,有教他用道具辅助让对方难以忍耐主动求欢的,有教他做前戏的,还有的帖子语气很奇怪,直接说暴打一顿就好了。
玩家坐在骑士身上,举起了拳头。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打过骑士一拳,那时候骑士的反应就很平淡,也无视了他。但是帖子说要打到对方害怕才行,无论有多么强健的身体,总会被打怕的。
玩家在梦里无所不能,他想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他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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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五指,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这时候骑士睁开了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玩家。什么时候人会露出这种眼神?当注视着不可沟通、无法交流的事物的时候。
它是天灾,是横祸,是绊倒脚步的石头,是割破手指的鱼刺。
唯独不是人,不是玩家。
玩家的心脏抖了抖。
一种更大的恐惧让他放下了手,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这是个春梦才对,梦不应该对主人产生威胁。玩家应该在梦里被安全感包围,被母亲般温柔的怀抱包围,可是玩家从没见过母亲,也没有被拥抱过。
春梦不应该是美好的吗?
为什么这么阴森?这么黑暗?这么痛苦?
长期被压抑的恐惧终于爆发了,玩家跌下了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向那片黑暗的、从没被灯光照亮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了。
13. 第四次春梦
24
骑士看着玩家消失在黑暗里。
梦境一下子空旷起来,只剩下了骑士一人,真正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小丑,也没有烦人的玩家。
走了也好。
骑士移开视线。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片黑暗里有什么。
希望他不要遇到小丑。
骑士十分不走心地、冷漠地想。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几乎是瞬间,玩家就回到了骑士面前。
玩家重重地扑到骑士身上,紧紧地抱着骑士,浑身发抖,大汗淋漓。
他看起来被吓坏了。
哪怕是对玩家漠不关心的骑士,都被迫感受到了玩家的害怕和恐惧。
这就算了,骑士觉得更可怕的是:玩家在哭。
这小子居然在哭?
趴在他胸口上用他衣服擦眼泪?
骑士感到了怪异,恶心,毛骨悚然,他终于忍不住嘲讽:“原来你怕黑啊,这么胆小?”
话一出口骑士就后悔了。
玩家猛地抬起头,双眼发光。
“我、我没怕黑!”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还是嘴硬,“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太寂寞,才回来找你而已!”
因为撒谎,他脸颊憋得通红。
骑士又不说话了,玩家立马慌张起来,他凑到骑士面前,顶着一张哭成花猫的脸,可怜又狼狈,又恶狠狠地瞪着眼睛盯着骑士:“你说话!”
骑士无言地看着他,又一次觉得,玩家脑子是真不好。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
他歪了歪头,难得好心给了忠告:“怕黑的话回家找你妈妈哭去,别在我身上赖着不走,然后用你那糟糕透顶的床技各种找存在感,我没义务哄你。”
一箭。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显得你很可怜,现实里是不是没有人在意你在乎你,游戏里又打不过赢不了别人,所以你只能来梦里发泄你的无能?”
两箭。
“真想发泄就算了,而你所能想到的报复手段就是性侮辱?然后你还妄想着被你侮辱的对象能摒弃前嫌,免费陪你聊天免费给你操免费当你的情绪垃圾桶?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三箭。
“哦,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还想打我?这不错,暴力总是最有效的训诫方式,我都差点对你另眼相看了,可惜你确实就是这么没种,揍人都不敢,还指望你能有什么用呢?”
四箭。
“虽然你缺点很多,完全没有能让我看得起的地方,但我还是会告诉你一件事,我唯一会对你做的事,那就是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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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箭。
“所以,趁现在你还能跑,我劝你,最好能跑多远跑多远,永远不要被我找到。”
骑士说完了。
玩家呆坐着,面目呆滞。
骑士说得太认真了,他甚至不带丝毫杀意,语气完全平铺直叙,但这样反而更可怕,就好像他不是在宣称自己要杀人,而是在说哪一种面包更好吃一样。
好像他真能做到这样的事一样。
玩家已经听骑士说过很多次要杀他的话了,但此时的玩家是刚从黑暗中逃回来的玩家,他的恐惧前所未有,达到了顶峰。
25
骑士笑了笑:“我骗你的。”
“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会真有人把梦话(梦里的人说的话)当真吧?
不会吧不会吧?
骑士眼里明晃晃写着以上两句话。
玩家把眼泪憋了又憋,脸颊通红。
他抓紧了骑士的衣服。
“……我没有当真。”
他紧咬着牙,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更冷酷:“我只是……为了游戏通关而已。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在游戏里,真正的,打败你。而不是梦。”
玩家掷地有声。
天啊。
哪怕是骑士,都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了。
14. 第四次春梦
26
玩家是个普通人。
这么说吧,在梦里,玩家总是无所不能。他相信梦里不会有什么能威胁他生命的东西,哪怕真有危险,他总能从梦中醒过来,不是吗?
但玩家从来没有直面过穷凶极恶之徒,这也是事实。
虽然他并不知道,梦里的这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骑士是真的杀过人,并且正在组建一支庞大的军事化队伍,以及和超级反派结盟,即将摧毁哥谭,和游戏里所表现出的冷漠残忍分毫不差。
也幸好他不知道。
否则,他强装出来的冷酷表现,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就难说了。
玩家不愿意在骑士面前示弱,他松开了骑士的衣服,从他身上下来。骑士所说的话句句扎心,玩家是想要骑士搭理他,却不是这种搭理法——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
尤其是在骑士面前。
玩家自己也感到委屈,游戏里被骑士杀了那么多次,他在梦里发泄发泄怎么了,做个春梦都要被道德指责一顿?哪有这样的道理?这还是不是他的梦了?
可是,这里又要说到可是了。
玩家刚从黑暗中逃出来。
他的恐惧雷达前所未有的敏锐,他面对骑士,忍不住害怕,想要退缩。骑士说完那一番可怕的话语,又笑着说是在骗玩家的,玩家的心情大起大落,心脏仍在狂跳不止。
他的防线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的那番狠话,也不全是逞能,而是带有真实想法在里面。
玩家是真的,真的,很想通关。
他不自觉想要吐露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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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真实情绪,脑中的思绪杂乱一片,像毛线团纠缠在一起,以至于玩家说起来没头没尾的:“那时候我很生气,我认真记键位记了很久,结果和你一个照面,还是被弄死了,根本来不及跑。”
游戏里的骑士压迫感太强了,玩家被吓得抱头鼠窜,心理阴影持续了好久。
所以在梦里,他见到骑士才那么大反应。
但那么强大的骑士,能在游戏里把玩家杀穿个几十来回的骑士,在梦里却被铁环束缚在床上,动弹不得,如此脆弱。
反差之大,十分梦幻。
玩家就是在那时候心生邪念的。
“我说过,你很漂亮。”
玩家捂住了脑袋,诺诺低语:“对、对不起,我自制力就是这么差……你说的对,我就是想cao你。”
15. 第四次春梦
27
你说的对,我就是想cao你。
玩家说出了这句话后,心情十分低落,十分难堪。
原来,他不是出于复仇的心态,不是为了报复骑士而侮辱他。
他只是单纯地,垂涎美色。
玩家被迫直面了这么一个长久以来被他忽视的事实:骑士就是对玩家有性吸引力。
什么借口都没有了,都不好使了。什么打游戏输了而心情憋屈郁闷所以要发泄怒火,什么为了让骑士知道自己不好惹所以这么做,什么梦很阴森很黑暗所以他要转移注意力,统统都是借口。
如果没了以上这些前提,玩家还会cao骑士吗?
会的。
这怎么可以呢?这简直、简直是于礼不合、违背纲常、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礼乐崩坏、道德沦丧、禽兽不如、天崩地裂呀!
骑士可是玩家的敌人、对手、要打败的反派。
可是骑士很辣。
骑士可是杀了玩家很多次的人。
可是骑士很辣。
骑士看不起玩家,嘲讽玩家。
可是骑士很辣。
玩家那颗单纯要复仇的心,再也不纯粹了。
它已经掺杂了多余的情感。
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对骑士说我要报复你,然后插进他的身体了。
骑士说得对,玩家就是想让骑士陪他聊天,和他上床,当他的情感投射对象。
玩家就是想让骑士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才会幻想骑士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做这种羞耻的春梦吧!
玩家就是这么卑鄙下流的人。
现在被骑士无情戳破了这个事实,玩家忍不住捂住脸,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对、对不起。”
“我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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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和游戏无关,和仇恨无关,和你杀了我无关。我就是想扒掉你衣服,把你锁在床上,不停地糙你,糙你,糙你,看你因为高潮而潮红的脸,看你因为我而意乱情迷。我对你,就是有欲望。”
他狼狈地哭着。
“我根本就不想报复你。”
太逊了,真的太逊了。
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做春梦?
“我、我每天都想见你。”
怎么能在敌人面前吐露真实的心声?
“游戏里的你没有梦里的你生动,可是,可是梦里的你也不理我了。”
怎么能在骑士面前示弱?
玩家的眼泪如决堤的海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从第一次触碰到骑士开始,玩家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他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毁了。
“我喜欢你。”
16. 第四次春梦
28
完了,全都完了。
一定会被狠狠嘲笑的吧。
玩家绝望地想。
可是玩家游戏里已经死亡了五百三十一次了,发到论坛里都是被群嘲的程度,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玩家?他们都劝他别玩了,省省力气吧,玩家没有听劝。
玩家是个有点执拗的人。
这一点在平时不太能表现得出来。玩家的生活很平淡,上学的时候,玩家通常在学校-家之间两点一线穿梭,毕业了更是只待在家里,极少出门。
十分寡淡的性格。
就是这么像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中,这款《阿卡姆骑士》游戏闯进了他的视线,游戏里漆黑的城市和紧张的节奏,无不让人着迷。第一次死亡时,玩家体验到了沮丧、挫败、不甘的情绪。
这是个有点难操作的游戏,玩家第一次玩的时候就知道。玩家没有别人那么优秀,学校里每次给他的评价都是D+,“+”还是看在玩家每次考试都十分认真的态度上才施舍的,原本应该是D-。七岁的时候,公共健康中心检测机构的老师们对着他的检测单疑惑了好久,他们都疑问为什么那么优秀的父母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会这么……不合格?但玩家确实是父母亲生的,他们还是对玩家赋予了一些期待。可惜直到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玩家的成绩仍在不及格线徘徊,就连玩游戏,玩家的反应也比别人慢一拍。
死了那么多次,一般人早就放弃了。但是玩家不行。
他在梦里睡了骑士那么多次,他还没睡够,怎么能放弃呢。
玩家很少执着于什么,天赋欠缺是没办法的事情,玩家总不能将自己塞进母亲肚子里再生一遍。游戏里玩家被骑士杀死了那么多次,他看着自己操控的蝙蝠侠淹没在数不尽的爆炸余晖里。最后黑下来的画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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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嘲讽地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骑士转身的动作是那么轻松,毫不留恋,好像一个死掉的蝙蝠侠已经不值得他再停留脚步。可是屏幕再次亮起,游戏再次开始时,骑士又重新流露出了对蝙蝠侠的恨,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玩家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被复活,也旁观着骑士一次次杀死蝙蝠侠。
玩家想,他总要赢的。
他总会有不再打开这游戏的一天,但不应该是现在。
“我就是喜欢你,阿卡姆骑士。”
玩家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可以嘲讽我了,来吧,但就算你嘲笑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我还是想要赢。要怪,就怪你出现在我梦里吧,我本来没那么想赢的,就算失败了也、也没所谓,反正我也就这样了。但是你怎么能出现在我梦里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只是想和你,再见一面。”
17. 第四次春梦
29
骑士人麻了。
平A换大招是什么感受?
骑士想把之前乱说话的自己掐死。
这样就不用听这么肉麻的话。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折磨。
纯粹的折磨。
恶心,震惊,想呕。
玩家骑在他身上揍他一顿都比这感觉好点儿。
实在不行你草我一顿也OK。
骑士麻木地想着。
他怀疑玩家是在故意恶心他。
但是玩家跌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头发湿搭搭黏在脸上,脸颊鼻头耳垂红成一片,抽抽噎噎地,上气不喘下气,怎么看,都不像在演戏。
玩家是认真的。
骑士:……
这更让他恶心了。
妈的,死基佬,操。
当然,他不是歧视基佬。如果骑士不是男性,甚至不是人,而是一只不通人性的动物,他会骂死福瑞控;如果骑士是个没有生命的等身玩偶,他会骂死恋物癖;甚至,如果骑士是具尸体,他也会骂一句死恋尸癖。
没别的,他单纯就是针对玩家。
30
骑士想了一圈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
他想不通。
他只是利用了下玩家的心理破绽而已。
玩家的破绽实在太明显了,他对梦境的惧怕。
是的,玩家怕这个梦,或者说,这个牢房。他或许从没见过这么阴暗的房子,没有窗,没有门,只有一盏灯照亮一小片区域,除此之外都是浓郁到窒息的黑暗。他可能也没见过这么多蟑螂虫子,只是不小心踢了一脚地上的障碍物,成群的虫子就窸窸窣窣地爬出来,像大逃难一样从他脚边跑过,那种触感对从前的他来说难以想象。他的身体绵软无力,肌肉少的可怜,估计从没做过什么像样的锻炼,这是因为他生活的社会平静安详,让他没受过什么暴力的压迫,所以才顺利长到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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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时这也导致他的人生平淡如死水,所以才在游戏里追求刺激,对极端的事物有着不正常的迷恋,像秃鹫追逐腐烂的死肉那般的迷恋。
这迷恋引导着他闯入这里,却在真正面临时产生了惧怕。他甚至在唯一的囚徒、他视之为敌人的身上寻求安慰。他疯了吧,在被他得罪狠了的骑士身上找安慰?
足以见得他已经别无选择,慌不择路。
所以,一旦骑士不搭理他,将他无视,将他视之为空气。
他就会真正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就会真正陷入泥沼之中,被所有的恶意包围,所有的、这个梦境的恶意。
那时候的他心理就会变得无比脆弱,足够骑士攻破心防。
骑士这招确实起效了,只是他没想到效果过头了。
过于炸裂了。
31
骑士是真的,真的,对玩家的告白感到恶心。
他的杀意前所未有,达到了顶峰。
18. 第四次春梦
32
玩家过了很久才平复情绪。
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睛又涩又痛,他小心翼翼趴在骑士床边,大睁着眼看他。
“你的回应呢?”
他说了那么多,骑士不给点反应吗?
又要无视他了吗?
玩家抓着骑士的手臂不断摇晃。
骑士:……
“你想要我回应你什么?”
玩家停下了动作,心底悄悄松一口气,还愿意理他就好。
他也不敢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刺激骑士了,他怕骑士又不再理他。
但骑士确实不必回应他。
说到底,无论喜不喜欢,这都是玩家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他抿抿唇,又低落下来:“我想让你陪我聊会天。”
说来也怪,梦里的骑士相比于游戏里的生动多了,他做出的许多微表情和肢体反应,都是玩家不曾在游戏里见过的,梦会创造出这么多细节吗?还是梦就是这么神奇?能够编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一个仿若活人的骑士。
有时候,玩家觉得骑士更像个真人,而不是游戏人物。
比如现在。
骑士眯起了眼睛,微微掀唇,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嘴里就要吐出什么尖酸刻薄嘲笑讥讽的话了。玩家心虚地想,他身上可没钱,想要支付骑士的聊天费用是不可能了。所以骑士说的也没错,玩家就是想要骑士免费。就是这么异想天开。
所以玩家才会向他告白吗?
因为知道游戏里的骑士永远不会给他回应,所以寄希望于梦里的这个骑士,希望他能给出一些不同的反应?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这只是玩家的梦,所有梦中的一切来源于玩家的潜意识,梦的走向也离不开玩家所期待的发展,玩家终究在自欺欺人而已。
骑士对他的厌恶和嘲讽,也不过是玩家认知里,骑士应该做出的最合理的反应罢了。一味的顺从反倒显得虚假。
玩家无比低落。
骑士:“好啊。”
玩家:“算了,你就算不想和我聊天也没关系,反正也没多久了……诶?诶诶?!”
玩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神情呆呆的。
骑士像是有点不耐烦,但他的语气仍然是难得的平和:“不是要聊天吗?你想聊什么?”
玩家没听错吧?
他没听错吧?
他确实听到了,骑士同意和他聊天了?!
而且还这么和颜悦色!!!
等等,不应该是嘲讽吗?不应该用不屑的目光鄙视玩家吗?不应该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玩家,好像玩家是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吗?
怎么骑士的反应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梦一定出什么bug了。
玩家心里不停地念着,汗流浃背,脚下轻飘飘的,好像陷进了云端。
但是……
但是……
完全没有虚假的感觉。
像是真的一样。
难道在他的潜意识里,骑士居然是会对玩家流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的吗?他是不是太自恋了点?
玩家难得迷茫了。
33
“你还要发呆多久?”
骑士问。
玩家像个石雕一样呆坐在那里,因为之前哭的太狠,所以他的脸色仍是煞白的,但听到骑士的话后,一抹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这座石雕重新活了过来。
“呃!我……”玩家大力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呃……”
他看起来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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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应该和骑士聊什么?
仔细回忆,玩家才发觉,在梦里和骑士见面这么久了,他们对话的次数都很少,而且大多数都离不开床上那点事。
玩家:……
这是春梦!所以也不是他的问题,对吧!
玩家低下头,绞着手指:“聊游戏可以吗?”
他和骑士共同的交集,好像也就剩这个了。
骑士:“好啊。”
他的语气很平静。
玩家想了想,决定从自己最近的状况说起:“你知道吧,我已经死了五百三十一次了……哦不对,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我想去论坛找攻略,发现这个游戏很少人玩呢,完全搜不到攻略什么的。”
“嗯,你死了这么多次啊。”
骑士说。
玩家羞赧地低下头:“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吧?”
每个看见玩家帖子的网友都会忍不住进来说一句好没用啊,别玩这游戏了吧,换一个不香吗。
玩家听多了,就记在了脑子里。
骑士没有马上回应。
他以一种玩家完全无法察觉的幅度,深呼吸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游戏难度设置得不太合理,没有考虑到你这类玩家的需求。”
骑士通情达理地安慰道。
玩家眼睛亮了起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
他有一瞬间又想哭了。
骑士闭上了眼睛:“嗯。而且,你死了这么多次仍在坚持,这种品行难得可贵,十分稀罕,你应该值得被赞扬才对。”
玩家猛地抓住了骑士的手,热泪盈眶。
“我、骑士,我喜欢你!”
骑士:……
他的手指猛地一瞬间收紧了。
19. 第四次春梦
34
玩家浑然不觉异常。
来自骑士的肯定,让玩家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鼓励。这意义非常,毕竟骑士在游戏里杀了他无数次,是他失败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么个天然对立面的人物,率先肯定了玩家高贵的品格,这说明什么?
说明骑士独具慧眼!
即使立场对立,他也能看见玩家闪闪发光的灵魂!
玩家,在骑士眼中,是特殊的存在!
假以时日,骑士答应他的告白也不是不可能……咳咳。
玩家的好心情仿佛雨后的春笋,源源不断地钻破泥土冒了出来,一路疯长,化作了苍天巨竹。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幸福地眯起来,眯成了一条线,柔软潮湿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烁着星光一般的光彩。
他用脸颊蹭了蹭骑士的手背。
“骑士,我好喜欢你。”
他幸福地又重复了一遍。
35
骑士沉默了好一会儿。
36
“我知道了……这种事情,不用再说出来了。”
骑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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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很轻。
37
玩家眨眨眼。
啊,也对。
说太多了会显得很轻浮吧。
也会显得不太认真。
玩家不想让骑士觉得自己很轻浮,所以他很听话地答应了。
“好,我不会再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骑士。”
他一脸幸福地笑着说。
骑士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好像有点痛苦。
应该是错觉吧?
玩家不确定地想。
20. 第四次春梦
38
玩家有一种很不真实感。
很难想象,他会有这么一天,如此和平地坐在骑士面前,和他交流。
果然是梦吧。
只有梦里才会有这种场景。
玩家和骑士述说了自己打游戏的情况,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一直在某个关卡徘徊,久久找不到过关技巧。那样枯燥的过程,玩家说着说着都觉得不好意思,这实在是太无趣了点。但骑士听得很认真,一直不曾打断他的话,甚至还问他相关的细节:“你之前不是通关过这里了吗?怎么死了后又过不了了?”
玩家很感动,骑士竟然有注意这个。
他很不好意思:“说实话,以前我都是凭运气过的,我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打败那几个民兵还有坦克,救出毒藤女的了。”
是的,玩家最近一直在游戏开头……徘徊。
蝙蝠侠带着毒藤女离开稻草人的安全屋,民兵们围堵了蝙蝠侠,还有一辆坦克在后面攻击。玩家死了太多次,他脑子乱成一团,感觉大脑完全不听指挥。他想着这一关他都过了多少次了,很容易就能打败暴徒们了,可是不知怎么的,手指按下的按键完全不是所想的那样,蝙蝠侠本应躲过子弹,却站在原地不动,然后被流弹杀死。
玩家在这里死了十多次,很忧郁。
骑士:“和我说说兵力布置。”
玩家仔细回想:“从稻草人屋里出来后,会有一辆红白色的轻型坦克和改装车来到蝙蝠侠面前,车里面会跳下来三个民兵,端着枪包围蝙蝠侠。坦克是无人驾驶的,所以蝙蝠车可以直接炸毁它。”
“后面还会有六辆无人坦克过来。”
玩家说到这里,苦恼地皱起眉头:“蝙蝠车真的好难开。”
他随口抱怨了这一句,出于某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难道他在期待骑士会安慰他吗?可是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骑士愿意倾听他说话就很不错了,如果还要求他给予情绪价值,那玩家也太贪得无厌了。
他们的关系本应该是敌对的。
玩家望着前方出了神。
他回忆起游戏里骑士冷酷的表现。
那才是他熟悉的骑士,而不是……而不是梦里的这个。
“蝙蝠车是很难开,谁来操作都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骑士很温柔,很温柔地说。“死亡是正常现象,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玩家愣愣地看着他:“骑士,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种话?你有什么目的吗?”
骑士:“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他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了。
玩家难得灵光的脑子又瞬间短路,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怀疑骑士!骑士明明对他这么好。
玩家急忙讨好地挽回:“对不起,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对,玩家想弄明白这个。
骑士为什么突然对玩家态度这么好?
玩家心里酸酸涩涩的。
从没有人对玩家说过这种话。
怎么会有人这么温柔地对玩家说“这不是你的错”呢?
玩家的父母,玩家的老师都没说过这种话呀。
怎么被一个游戏人物说出来了呢。
玩家低下头,憋住眼泪。
哭得太多次了,他真的不想再哭了。
其实玩家并不喜欢玩游戏。
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后会死。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抬起头。
这话有点难说出口,而且骑士说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但是玩家还是非常非常想说,哪怕忏逆骑士。
他十分郑重地,又一次说:“我喜欢你,骑士。”
骑士:……
骑士目光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玩家为他的沉默感到不安:“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但,但我最想对你说的就是这句……”
“可以了,我知道了。”骑士打断了他,“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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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吗?因为这是你的梦。”
“啊?”玩家呆呆地看着骑士。
骑士浅蓝色的眼珠平静地看着玩家,玩家感觉自己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身体,冰凉拂过了全身。
“梦里的一切都为你存在,我也一样。”
“所以,我会帮你。”
“你可以把你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死亡,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骑士轻轻扯起唇角,露出一个非常轻的笑。
“然后,我会教你怎么做。”
他慢慢地说。
玩家觉得刚刚拂过身体的那股冰凉沸腾了,化作了烫人的岩浆,从脚底板升到了天灵盖,他捂住热腾腾的脸颊:“真的吗?”
就连问句也小心翼翼,生怕戳破一个脆弱的泡泡。
这不就是相当于直接找游戏人物作弊吗?可这是玩家的梦,梦里的人物想要帮助玩家,也很正常吧?
不算违反规则吧?
玩家深呼吸,又深呼吸。
真的吗?
真的吗?
他配得到帮助吗?
帮助玩家这样的榆木蠢才,会不会资源太浪费了一点?像骑士这样的军事天才,教导玩家绝对很浪费时间吧。
可是……
骑士说,这是玩家的梦。
玩家张开一条指缝,黑溜溜的眼珠透过指缝盯着骑士。
“真的,我不会害你。”骑士保证。
他说话的语气真是帅呆了,不愧是玩家喜欢的人,玩家喜滋滋地想。不枉费他打了几百次的游戏,在心里描摹了千八百回骑士的形象,梦里的骑士才这么真实生动,完全符合玩家对骑士的一切想象。
玩家的心脏砰砰跳,激动又惊喜。
“谢谢你。”
他小声说。
他放下了手,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放在骑士身上。
骑士长得这么锋利,这么漂亮。
梦里这么阴森,这么黑暗。
可是一看到骑士,玩家就觉得,这合该就是个春梦。
21. 第四次春梦
39
玩家手撑着床沿,身体悬在骑士上方,眼睛亮晶晶地:“我们可以继续做那种事吗?”
骑士:“……可以。”
于是玩家翻身上床,手探入骑士衣服底下,摸索他紧实的腰腹。结实分明的肌肉刚摸上去是软的,很快就在外人的抚摸下收缩紧绷,热烘烘的温度传到手心,像个暖炉。骑士的体温比玩家高一些,玩家坐在他身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烘得暖起来。他全心全意沉浸在骑士的身体里,意识被温暖的体温融成黏糊糊的一团,想抽身离开却被黏连拉扯,一陷再陷。
暖到极致了,他舌根泛起蜜糖般的甜味来。玩家埋着头轻轻啃咬骑士的锁骨,肩膀,胸膛,他还记着骑士说他床技烂这件事,所以这次特意放慢了动作,显得温柔多了。密一般的甜包围了他的眼睛和口鼻,极致的窒息中玩家听到了骑士的心跳声,平稳有力,隔着一层皮肉敲打着鼓膜。
玩家撑起身体,和骑士对视,汗水从发梢滴落骑士的脸上,渐渐打湿,晕染开一片红色。
骑士的脸越红,眼睛就越蓝,蓝到透明的眼睛望着玩家,纤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如羽毛轻拂玩家的身体。
玩家感到一瞬间的凉意,这凉意埋藏在他的记忆里,他回想起去博物馆观赏时,手触摸雕像,摸到的就是这般的温度。冰凉而轻柔,坚硬而洁白,雕像栩栩如生,仿佛将活人封存在内。又一瞬间玩家感到极端的酷热,岩浆仿佛从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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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过,滚烫到能将所有生物化成灰烬。这截然相反的感受,让玩家错觉,是一座雕像活了过来,向着活人转变。
他抚摸骑士的脸,目眩神迷,为因他染上的绯红而感到满足,于是他低下头,亲吻骑士。自告白后再无法压抑的情感喷涌而出,从心底流向口舌之间,玩家亲得热烈,漫长,恋恋不舍。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狭窄的视野内只能看见骑士的脸,再也看不见其他。
一句“我喜欢你”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又被他咽了下去。情动如浪潮源源不断涌上来,淹没了那点遗憾,他闭上眼又一次沉迷在亲吻里。
安静的春梦,只有粗喘的呼吸声和碰撞声。
但玩家已没有了之前的不安。
22. 第四次春梦
40
玩家的手掌顺着骑士的肩头,一路下滑,摸过他的手臂,腕骨,最后插进指缝里。这容易给人一种十分亲密的感觉,他们的手指彼此不留缝隙,紧密相接,指尖触碰的温度变得更加敏感。都说十指连心,有没有哪一刻,玩家和骑士的心连在了一块呢?
手骨往上是一段两指粗的铁环,冰凉地横亘在他们之间,玩家试过掰动它,完全没有效果。这铁环死死焊接在铁床上,浑然一体,比起后天的人为操作,更像是天生如此,而骑士就被绑在这铁环里长大。
玩家曾经庆幸铁环束缚了骑士的行动,才能让玩家对骑士为所欲为,现在他又惋惜地觉得这铁环真是无比碍事,心底对这牢房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相应地,玩家对骑士的爱怜更甚,人们总是对陷入凄惨境地的强者感到怜悯,进而焕发爱意。
他甚至早已忘记曾经自己对骑士这幅状态表露出的嘲笑。
玩家疲懒地躺在骑士身上,深嗅着他脖颈之间的气味。这是个微妙的地方,脑后的碎发落在脖颈之间,黑与白显露无遗。锁骨,喉结,下颚,轻轻转头就能触碰到,嘴唇恰好能贴住耳垂,牙齿轻咬那片薄薄的柔软的肉,再往下用力,上下牙齿就能彻底贴合咬穿皮肉。
玩家被这诱人的想象吸引着,不自觉加重力道,心里的暴戾逐渐滋长,叫嚣着咬下去,撕下来,让他流血,让他痛叫。
他一瞬间松开了牙,眼泪又流下来。
他们贴得太近,那点冰凉的泪水流进了骑士的耳朵,骑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又哭了?”
“我也不知道。”玩家埋在他颈侧,蹭掉自己的泪,小声说:“我怕我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骑士:“你睡着了就能见我。”
“万一我遇见的不再是你呢?”
骑士很轻易听懂了他的问题,他没有多少回答的兴致。“你只能遇见我。”
这见鬼的梦境除了小丑和玩家还有谁会来。
而小丑在现实中早就死了,这就显得梦里的小丑过于阴魂不散了些,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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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比小丑活着时还要恐怖,因为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魂缠上了你。比起鬼,噩梦都变得更容易接受了。但玩家的出现又打破了这一平衡,他不请自来,梦里无论是施暴者还是囚徒都根本不欢迎他。但显然还是施暴者更惨,因为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笑一下就消散了,笑声戛然而止,比戏剧还滑稽。
小丑被踢下线了,自然只有玩家来顶替这个位置了。
真可惜了小丑没能和玩家面对面。
骑士心里讽刺地想着。
玩家被骑士这一句简短而肯定的回答安慰到了,突然他又心生好奇:“在我没来之前,你是不是都一直待在这里?”
一个人待在这荒凉的地方?
骑士随口回答:“对啊,我每天都在等你。”
玩家的心停跳一瞬。
心神被击中了,随后产生巨大的愧疚,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下玩家终于从梦中惊醒,他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盖在身上的被子温热柔软,仿佛梦中人的体温。
玩家怅然若失。
23. 第五次春梦
41
“系统提醒您,您今天的睡眠时间是四小时,其中浅睡眠2小时,快速眼动期1.5小时,深度睡眠0.5小时,健康系数为0.78,低于世界卫生健康组织人体最佳睡眠相关标准。请问您是否要预约精神科医——”
玩家关掉了提示。
“系统建议您——”
玩家又一次关掉提示,蒙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再吵我睡觉我就投诉你。”
系统闪了两下,安静下去。
42
早晨八点,玩家从床上爬起来。
他顶着凌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漱。
身后温柔的机械声又响起来:“系统提示您,您的睡眠时长仅为四小时,建议您前往精神科病院看诊——”
“打开信箱。”玩家打断系统的话,他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
“好的,正在为您打开。信箱已打开,新邮件数量为0。”
玩家刷完了牙,洗完了脸,随便拿毛巾擦干净水珠,然后甩了甩头,穿上鞋,嘴里叼着一管营养液就出了门。
他甚至连随身光脑都没带。
想必这幅模样很是邋遢,一个人不顾形象地叼着早餐走在路上,微长的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遮住眉眼,一身简单至极的白衣毫无装饰,简直像个异类。路上不断有人向玩家投来异样的眼神,但更多是漠不关心,没有任何人上前指责他有损市容。
和玩家衣服相称的是路面的颜色。大片的白砖铺满地面,毫无缝隙,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玩家登上公共飞艇,虽然没有带光脑,但人脸识别让他顺利付了车费,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飞艇逐渐升高,窗外的景色不断缩小,人影如蚂蚁般在笔直的道路上行走。高耸入云的建筑在眼中越来越大,飞艇轻巧地穿梭其中,仿佛穿过一片雪白的森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倏尔一亮。他们飞到了一片新的区域,底下低矮的建筑密密麻麻地挤挨在一起,同样是白色,如同积雪堆厚。玩家回想起游戏里的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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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从高楼跃下,长而尖锐的披风在背后舒展,猎猎作响。漆黑的蝙蝠飞向他的城市,冰凉的月亮挂在天际,映照出清冷的月色。玩家注视着洁白的城市,心想如果蝙蝠侠来到这里,肯定很显眼,骑士也很显眼,简直像两个活靶子。
玩家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直到下了飞艇,一直走到影院门口时,也仍然保持着微笑。工作人员扫描确认他的身份,递给他今日的观影卡,顺口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玩家头也不抬回答:“当然,我每天都为能看电影而感到高兴。”
他看了一眼卡片:“无尽之海?我喜欢这部电影。”
工作人员回以微笑:“祝您观影愉快。”
玩家同样礼貌地回:“也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和自动排成一条长队的人群一起安静地走进影厅。没有人说话,漆黑的影厅中只有大荧幕照亮每个人的脸。
玩家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熟练地掏出VR眼镜戴上。
24. 第五次春梦
43
海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
玩家的意识随着海洋而蒸发,漂流,降落,变成雨滴汇入河流,一路奔涌,穿过树林和草地。鱼群从他身边游过,鹿伸出舌头舔舐水源,大象踏过河床溅起水花。这条河很长,玩家不知道自己奔涌了多久,他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也常常忘记自己是在一条河里。直到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他身子突然一轻。
河流汇入了海洋。
海洋广袤无垠,海底深不可测。玩家的意识寄托在一滴小水滴上,一路下沉,深海漆黑无光,声音被扭曲成某种奇异的音调,既似静谧又似嘈杂,玩家仔细凝神,突然仿佛听见气泡破裂的声音。
那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破裂声,细不可闻,很快就被厚重的海水吞没。他想起来他是在哪听过这种声音的了,是在梦里,那一晚骑士魔怔般将自己手脚都磨出了血,玩家对此记忆深刻。他惶然抬头四顾,当然什么都没能看见,属于人的感官已经消退了,水滴在岁月中逐渐蒸发,化为水蒸气飘上天空。
挣脱大海的束缚如同从人造子宫中脱出一般,他感到十分轻盈。他又一次被海风送入陆地,化作雨水滋润泥土,最后汇入河流汇入大海,周而复始,绵绵无尽。
电影结束。
玩家意犹未尽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被催促离开,他才起身。
人们安静地排着队,每个人都在门口停留片刻,低声说几句话,然后低头停顿一两秒,最后离开。
玩家是最后一个走的,门口的工作人员微笑着接过他的观影卡,放进机器中,嘀的一声,卡片被吐出来,上面的字体泛着青蓝色的光芒。
工作人员问:“您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玩家:“生命是一种轮回,就像电影中的海一样。我喜欢海,喜欢它带给我的感觉。”
“看得出来您确实很喜欢,这次您的精神力值在5.2~5.8之间波动,相比于之前,活跃了很多呢。”
玩家眼睛微微一亮:“真的吗?进步这么大?”
工作人员保持着微笑,他拿起印章,撩起玩家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盖了一个戳。
玩家的眉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他的肤色本来就偏白,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更显寡淡,眉心的这点红色如同点睛之笔,让他的五官都奇异地增亮几分。但同样的,这枚红点在他脸上越发浓郁,几乎像血。
“精神力印章过一天就会消退,您明天记得还要来。”
玩家理所当然地点头。
他的头发被温柔地理了下,对方看着他:“我们终将会回归大海。”
玩家笑着问:“您见过海么?”
工作人员摇摇头:“只在电影里见过。”
玩家:“我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城市像雪。”
“您形容得很生动。”工作人员顿了顿,“系统表示您今天只睡了四个小时,您还好吗?”
“我很好,我做了个美梦。你对每个人都这么有耐心吗?”
“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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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就像我不会查看你的睡眠时长一样,因为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抱歉,您慢走。”
玩家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44
他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去了博物馆。
远远地,玩家就从飞艇上看到了馆体。在高空上俯瞰时,它看起来很矮,像个四方形的金属,占地极广,飞艇在距离博物馆一千米远的地方降落。
一下飞艇,玩家就感觉耳目一新。这里的空气都似乎比别处清新很多,来往的人群大多穿着靓丽,衣服板正整洁,银白色的制服上绣着三四道暗银色的云纹,表情平静祥和。
哪怕是看到不修边幅的玩家,也没有多大反应,视若无物般从他身边走过。
玩家来到博物馆门口。
“嘀,您的社会贡献点不足,无法购票。”
温柔的机械女声说。
玩家觉得不对,自己明明算过应该是够的:“我的社会贡献点还有多少?”
“59点,购买博物馆门票需要社会贡献点达到60点以上,您暂时没达到资质标准哦。”
“为什么是59点?我数过了是60点才对。”
“经查询,您今日的睡眠时间不足8小时,社会贡献点减1。”
玩家咬了咬唇:“就差1点也不行吗?”
“您暂时没达到资质标准哦。”
玩家沉默了会,还是离开了。
他摸摸自己眉心的红点,心想,还是回家玩游戏好了。
25. 第五次春梦
45
玩家打开《蝙蝠侠:阿卡姆骑士》。
熟悉的背景音乐和阴暗色调。
蝙蝠侠一路疾驰着,从暴徒口中拷问得到情报,前往稻草人的安全屋,救出毒藤女,然后召唤蝙蝠车对那辆该死的坦克来一炮。接着是民兵们,统统被瞄准击中倒下,橡胶子弹不伤人性命,玩家毫无负担地大开屠杀。
接着是该死的坦克们,玩家操控蝙蝠车躲避攻击,挪动,移位,锚定,发射,炮火的声音让他心生愉快。蝙蝠车快速从街道上奔驰,玩家又想起了河,雨季暴涨的河流足以冲垮周边的一切。带着呼啸的风和马达轰鸣的声音,带着行人被蝙蝠车弹开的惊呼声,不再思考目的地是哪里,全凭几百次操作留下来的肌肉记忆。
这次会顺利活下去吗?
玩家的手里渗出汗水,突然手一抖,蝙蝠车撞到人行道上。
他慌忙操作将车子挪出来,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回方向,但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打断了之后玩家再怎么操作都没有之前那种顺畅的感觉了。他紧张而小心地开启战斗,然后果然不出所料,被打死了。
玩家叹气。
46
今天的梦里,玩家格外消沉。
连骑士都感觉到了。
“你怎么了?”
“我又死了。”玩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手指绕着骑士的头发把玩,骑士的头发摸起来有点扎手,刺得手指痒痒的。
骑士听了他的描述,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当时的情势,哪些是关键点,下一步应该怎么操作。他说得深入浅出,玩家很容易就听懂了,他越听越热血,感觉此刻的自己仿佛战神上身,恨不得立马打开游戏打个几百回合。这就是反派BOSS亲自教学的魅力吗?这是玩家能免费听的吗?
玩家尸体暖暖的。
“也可能和你今天心情有关,所以操作的时候才没有那么顺利。”骑士说。
玩家眨眨眼:“我觉得我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是吗?那和我说说你今天都遇到了什么事?”
玩家的目光游移了会儿。
“我去看了电影,你知道全息电影吧?就是那种,把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电影里,最大程度感受电影中的情感的方式,我们每个人都喜欢看电影。”
“我还去了博物馆。博物馆很大,我没逛完,只逛了一楼的。那里有很多的字画和雕像,听说那些雕像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在人体塑造方面巅峰造极,你知道泊尔塞福涅的雕像吗?”
“知道。”
“哦,那个雕像不给摸。我当时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了一下,虽然只摸到了小腿,还是冥王的小腿。”玩家悄咪咪地说。
虽然后来他被扣了很多学分,还被记过了,但玩家不后悔。
骑士笑了下:“摸起来舒服吗?”
“一般吧,根本没有看上去软呢,硬邦邦的,还很冰。”玩家回忆起来,打了个哆嗦。
“你们博物馆开空调吗?”
“开啊。”
“那就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啊,玩家鼓了鼓脸颊,但是雕像就是很冰啊。
“你一个人去的吗?”
嗯?怎么问这个?
“当然没有,我和……朋友们一起去的,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互相玩得很好。他们喜欢看那些油画,我喜欢看雕塑,他们……古希腊的神话很有趣。”
玩家捏着手里的头发,不断揉搓着,手心渗出汗。要是骑士问他古希腊神话怎么办?死脑子,快回忆啊!多少年前的知识了,玩家早就忘光了,还能想起古希腊这个名字来都谢天谢地。
他无比心虚。
说谎总是给人很大压力,玩家都感觉自己承受不住要露馅了,幸好骑士下一个话题是他还能回答的。
“听上去你们的活动很丰富。”
“当然,除了博物馆外,我们平时还会去公园进行户外活动,在体育馆里打羽毛球,乒乓球,有时候我们还会下五子棋。”
“很不错啊,我也曾经在校园跑比赛里获得第一名呢,那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嗯嗯,骑士你这么厉害呀。”玩家托着脸,亮晶晶地看着骑士。
47
他完全没听出别的意思。
骑士真不得不怀疑玩家到底听出来没有,怎么正话反话到了他耳朵全是好话,全捡自己想听的是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技术很拙劣吗?无论是泛红的耳垂还是四处乱飘的眼神,都出卖了玩家他在说谎。估计所谓的朋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户外活动,都是学校组织团体参加的活动吧?更别说博物馆了,不会连门都没进去吧?
真把骑士当聊天机器人了啊。
骑士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玩家犹豫了下,但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对,我一个人住。”
“你父母呢?”
玩家扣了扣自己衣角上的线头,他有些茫然,似乎父母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以至于他大脑处理了两三秒才理解了意思。
玩家:“……他们?怎么了吗?”
这不太正常,以玩家停顿的时间来看,这个词语在他的语境里虽然存在,但几乎不常用到陌生的程度,就连玩家的反问也很有意思。
他不理解骑士这时候提到父母是什么意思,换句话说,他不理解,“你父母呢”这句问话的潜意思是“你父母不和你一起住吗”。
所以他才疑惑地反问。
骑士:“我好奇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给我说说吗?”
这个问题把玩家难住了。
“我……我不记得了。”他看起来在竭力回忆,思考,“我以前搜过,但是千度千科上他们的词条太长了,我没记住。”
突然,他又补充道:“我只是好奇自己的基因提供者是谁,我没有其他想法哦。”
啊。
听起来有点出乎意料。
什么人会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还要搜千度千科来了解?
基因提供者?过于冰冷的说法。是玩家个人的习惯,还是他们对于父母就是如此称呼?“没有其他想法”也太过欲盖弥彰,还不如不说这后半句呢。
玩家真的太透明了,对于骑士来说,简直像是一本摊开的书,不读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我说过,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哪怕你真有什么想法,也没关系,这里是你的梦,除了你,谁都不会知道。”
骑士说。
48
玩家有些焦虑的心情成功被他安抚下来,对呀,这里是玩家自己的梦,他想说什么也没关系吧?
“我就是……想见一下他们。”
尽管如此,玩家也说得小心翼翼。“听说资质高的孩子会被带到基因提供者身边专门教导,我资质太低了,所以虽然他们等级很高,但我却不能见他们。”
“……我想过,他们会不会来见过我。但我不知道答案,事实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们。我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不过骑士你也不会说出去的对吧?所以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骑士安静地听着。
“嗯,我不会说出去。”
玩家俯下身亲吻他,骑士闭上眼睛,承受着玩家急切粗暴的动作,海藻般浓密的卷发扫过骑士的脸颊,手指抚摸过他的身体,欲望倾斜殆尽。
从第一次做这个梦开始,玩家就觉得,这个梦很真实。各种感受很真实,细节很真实。可是梦就是梦,再怎么像真的,它也是梦。梦是一颗虚幻绚丽的一醒来就会破灭的七彩泡泡。等玩家醒来,他还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一条被子,黑夜寂静无声。
他的城市洁白美丽,秩序井然。游戏的哥谭阴暗深沉,混乱不堪。可玩家总是想起哥谭,蝙蝠侠和骑士。他看电影时听到梦里骑士的声音,他想去博物馆触碰那种骑士带给他的感觉,他不断地重开游戏和骑士对打,他在春梦里和骑士做尽各种情事。
但这是假的。
哥谭不存在,骑士不存在,玩家抚摸的身体会在白天化作虚无,他昨天梦里所产生的愧疚也显得过于可笑。
就像那座进不去的博物馆一样,玩家从来没有拿到哥谭的入场票。
所以,闭眼沉沦吧。
让他指导你,让他带你通关。
49
玩家的游戏进度在一点点推进。
他忠实地按照骑士教导的方式来操作,他从没觉得这游戏这么神清气爽,蝙蝠车这么好开,坦克这么好打,就连暴徒们都眉清目秀起来,在玩家的操控下一枪一个小朋友,游戏体验十分美丽。
玩家每天都很开心地和骑士分享今天的进度,絮絮叨叨地吐槽里面各种NPC和繁琐的任务。当然,他现在不会吐槽骑士了,虽然游戏里的骑士总是对他嘲讽,但玩家心里暖暖的。每天白天梦里都能和骑士见面,太幸福了好吗。
玩家能感觉到,游戏已经来到尾端了。
这是他从未打过的进度,玩家很谨慎,宁愿存档后关上电脑,等梦里得到骑士的指导再开始进行下一步。
50
玩家没想过蝙蝠侠的幻觉会是这样。
会和梦里他进入黑暗时闪过的景象相同。
二代罗宾被小丑审问的幻象。
51
玩家一瞬间关上了电脑。
他冷静了会儿。
51
玩家去了精神科医院,他终于对医生讲述自己在游戏中遇到的困惑。
“我很沮丧,我觉得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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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不知道是在说游戏还是在说梦里的感受。
医生温和地看着他:“这是正常的,孩子,你所玩的游戏剧情压抑,所以你在梦里也持续了这种压抑的感觉。梦是潜意识的表达,而人类的潜意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一种主流的观点认为,人类的潜意识是精神力的集合,你所看见的,是你认为自己该看见的。”
玩家:“你觉得这是我的臆想?我在梦里提前见到了游戏里未见过的剧情,而这是我的潜意识杜撰出来的记忆?”
“我没有这样说,孩子,我们对精神力的研究至今浅薄,一切皆有可能。”医生翻了翻他的档案,温柔地说:“你最近的睡眠状况不太稳定,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安眠药,你记得按流程吃。”
“好吧。”玩家伸手接过了药。
“好孩子,我很高兴你能来我这里看病,这说明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上心……”
玩家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你要说什么?”
医生停下絮叨,平静地看着玩家:“你该去看电影了,不要错过了观影时间。”
“哦,我会的。”
玩家离开了医院。
52
工作人员在玩家眉心盖下红章。
“明天记得也要来。”
玩家摸了摸眉心:“当然,我喜欢看电影。”
53
玩家没有对骑士说这段幻象。
他仍然表现得很开心,每次见到骑士他都很开心。
“我今天去看了电影,电影名是寄生藤。”
“嗯,我猜,是一部寄生在树木上的藤蔓的电影?”
“你猜对了!”玩家开心地说,“那你再猜这次我的意识附在哪里?”
骑士想了一秒:“泥土。”
玩家挫败地捂脸:“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我以为这次你肯定猜不出来呢,我还特地选了个很特别的视角。”
小傻子。
骑士心里暗骂一句,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闲,陪玩家玩这种幼稚游戏。玩家的表情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便猜猜就能猜出来了。骑士不理解这有什么难的,他甚至还要反过来花时间思考自己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如果是藤蔓,那答案就太明显了,完全没有猜的必要。而树木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容易选择它,你会试着找一些更偏僻的视角,减少我猜出来的可能。而电影中你的意识始终贯穿其中,这就说明你的意识必定不会离电影的主角寄生藤太远,甚至是日夜不分离。排除了一系列干扰项后,最有可能的是泥土。”
“天啊,骑士你真厉害。”
玩家崇拜地惊呼。
骑士扯出一个笑:“所以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玩家撩起骑士的头发:“你闭上眼睛。”
骑士闭上眼。
玩家低下头,嘴唇轻轻贴上骑士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我想给你一个印章。”
玩家说。
“我看完电影后,工作人员会给我盖一个印章,这是奖励。虽然你不能陪我一起看电影,但我也想给你盖一个。”
“可惜我没有他们那种印章,只能亲一下你了。”
他遗憾地说。
骑士的蓝眼睛静静凝视着他。
“游戏打到哪里了?”
骑士问。
54
玩家停滞了好几天的游戏进度终于又开始推进。
游戏的停滞倒也不全是因为玩家去医院看病落下进度了,他还是有在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按照骑士教的操作了,还是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输掉。
这一次打得很顺利。
55
游戏里的骑士揭开了面具。
玩家久久看着不动。
56
游戏通关的那一刻,玩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慢慢瞪大,身体前倾,脑袋几乎贴在了电脑屏幕上。
“这就……通关了?”
玩家恍如做梦。
这感觉也太不真实了。
他呆坐了一下午。
57
黄昏,落日如金。
玩家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搭上了最近一班的飞艇。
他来到一幢尖顶圣洁的建筑面前。
通过虹膜识别后,两边的门无声地滑开,又在玩家身后无声地闭合。
玩家的脚步甚至有些急切,但是大厅太安静了,他被这股气氛感染,忍不住慢下来,无声安静地走着。
“您好,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漂亮的女士问他。
“我的游戏通关了。”
玩家轻轻说,声音轻的像是怕打破一个梦。
26. 第六次春梦
59
等待结果的时间很漫长。
或许客观来说并不漫长,但在玩家的感知里,每一秒的流逝都仿佛被拉长到了十倍百倍的长度。他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已经过了千万年之久,但一抬眼,分明什么都没有变化,一切光洁如新。
空旷肃穆的大厅,洁白透亮的墙壁,和玩家进来时一样,并没有随着漫长岁月倒塌然后被绿藤青苔缠绕铺满,那只是玩家的幻觉。
那现在所听到的也是幻觉吗?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申请未通过。”
玩家愣了愣:“没通过?可是我游戏通关了呀?”
他着急地打开光脑,调出自己的游戏记录:“你看,我打通关了的,是不是你们系统没更新?”
女士瞟了一眼他的光脑界面,温和地笑着道歉:“抱歉先生,虽然您确实通关了,但系统表明您在此前通关失败次数为1006次,次数超过上限,所以系统判定您这次通关成绩为不合格。”
玩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
任谁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玩家死了这么多次,为游戏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能接受?
“凭什么?”
他轻轻问。
女士仍然是微笑着,笑容完美毫无瑕疵,她看起来很漂亮,精致的五官结合在一起,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好是最舒服的容貌,不会让人心生厌烦。她看着玩家的眼神平静温和,对于他的反问也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而是很耐心地解答:“对于您的遭遇我也很遗憾,但这是系统经过大量推算后得出的结果,不论是对您还是对社会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玩家攥紧了拳头:“我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
他的话被迫终止了。
肩膀上的手指如同铁爪,紧紧箍着玩家的皮肉,女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玩家:“抱歉,您说什么?”
玩家想后退却动弹不得,那股视线太有压迫感,他在对方的盯视下,最终还是温顺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女士松开了他:“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刚刚联系了上级,他同意给您申请一次结果复核,您可以去休息室暂作休息。”
玩家的眼睛又亮起来:“真、真的吗?谢谢你。”
他跟着女士去了休息室,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他有些坐立难安,又强迫自己耐心等待。女士给他泡了一杯茶,茶叶经过热水蒸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玩家拘谨地捧着茶杯,小口抿着。
他喝得很慢,几乎只是用嘴唇轻轻沾一下。
这茶闻起来很香,喝进肚子里热乎乎的,但玩家的心还是凉凉的。
这份凉意在系统的宣告下达到极点。
他的复核结果保持不变,仍是不合格。
甚至光脑都收到了正式通知。
玩家手指点开那份通告,目光久久未动。
他今天的情绪起伏太多了,先是游戏剧情的冲击,接着是猝不及防的通关,然后是现在,被告知不合格。
从狂喜到悲凉。
情绪仿佛从身体里抽离,再也不剩一点,玩家麻木地坐着,心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次数上限是多少?”
半晌,他嘶哑地问。
女士低头查询系统。
“1000次。”
“很遗憾,您差一点就能合格了呢。”
女士的声音透着真心实意的可惜。
玩家低下头,捏着自己被茶杯烫热的指尖。
就差6次。
如果玩家能再小心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如果骑士能再提醒他多一点……
不。
玩家面露痛苦。
他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
玩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
恶心之下,他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60
“谢谢您。”
玩家放下了茶杯。
他起身就要离开。
61
女士伸出柔软的手臂拦了他一下。
“稍等。”
她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是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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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接过来,感觉怀里一沉。
女士:“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另外,按照惯例,接到通知后的第二个自然日……”
玩家打断她:“我知道。”
他抱着礼盒离开了。
62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
玩家拆开礼盒,里面是一颗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红果。
它浑身圆润,在灯光下闪烁着鎏金般的细线。
非常华丽。
玩家将它拿出来,触手冰凉。
水果,玩家很久没吃过了。
他的信用点不够,买不起那么贵的水果。
更别说这颗红果一看就价值不菲。
玩家一口一口将它吃下。
他用手指揩去嘴角流下的果汁,将指头含进嘴里,舌头将汁水吮吸干净。
很甜,很好吃。
除此之外,玩家实在没有多余的感受了。
他提不起劲。
舌头将指尖舔了又舔。
他看着钟表发呆。
嘀嘀。
光脑弹出了消息。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给玩家发消息?大概率是广告吧?
虽然这么想,玩家还是下意识想打开光脑。
他伸出手,然后看着手指头上的津液,动作一顿。
……得洗手。
玩家用清洁液将自己的手细细洗了一遍,每个缝隙都不放过,最后指头都被泡皱了,他才停下来,将手擦干。
打开光脑,一则扣款信息弹了出来。
【您的889点信用点已被扣除,用于支付社会公共抚养费用,剩余欠款为37111信用点,请尽快支付。】
889信用点是玩家所有的存款。
下一秒,又一则信息弹出来。
【按相关法律法规规定,您的社会公共抚养费用无需偿还,您的剩余欠款为0。】
但被扣掉的信用点并没有还回来。
玩家关上光脑。
63
也许是红果的作用,玩家很快感到了困意。
他沉沉陷入梦乡。
27. 第六次春梦
64
“骑士,我游戏通关了。”
玩家捧着骑士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拇指指腹描摹着骑士左脸的烙印。
骑士:“恭喜?”
玩家罕见地没有接话,他把自己的左脸贴上去,贴住骑士的左脸,这个姿势下,他和骑士的脸部方向是错开的,他看不到骑士的表情。
骑士:“……你怎么了?”
如果没有铁环的束缚,骑士会拥抱他吗?
就像玩家拥抱骑士一样。
玩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他的情感是单方面的,他一厢情愿地对一个虚构人物投射情感,而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回应。
就像骑士无法拥抱玩家一样。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回答了骑士的疑问。
玩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那也是骑士曾经告诉过玩家的话,这是玩家的梦。
曾经这话鼓励着玩家。
现在这话也让玩家难过。
骑士仰了仰头,露出自己界线分明的下颌和脖颈,玩家的脸自然下滑贴到了他的颈窝处。
“你可以打碎铁环试试。”
半晌,骑士这么说。
但铁环很牢固,玩家以前就试过了。
“再试久一点呢?”
再试久一点难道结果就会不一样吗?铁环太坚硬了,掰得玩家手痛,玩家涨红了脸,铁环纹丝不动。
玩家又想到了他的游戏。
挫败感涌上心头。
“你可以坚持打游戏那么久,不能坚持掰开铁环吗?”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打游戏是为了见你。”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
玩家沉闷着,默默不语。
手指一点点扣着铁环。
“如果我现实里能见到你就好了。”
他没头没脑抛出一句。
哪怕一秒也好。
这样,至少能证明,玩家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真正地落到实处。
而不只是梦里一个虚无的幻想。
“……你怎么知道,现实里就不能见到我?”
“现实里怎么可能见到你?”玩家反驳,“而且,就算你真的存在,也肯定不认识我。”
骑士偏头看着他:“我认识你。”
“你当然认识我,我们梦里都这么熟了。”
玩家闷闷地说。
但这是梦啊。
说白了,就是玩家的臆想。
是他的潜意识编出来哄骗他的东西。
“你觉得这是梦,也对。你认为你的大脑将现实里的游戏人物带进了梦境。那么,你没想过将梦境里的造物带到现实吗?”
“什么?”
玩家呆了一呆。
“精神力。”骑士提醒,“你和我说过,你们的精神力潜藏在人的意识之中,如果我是被你的精神力创造出来的呢?”
玩家被骑士的话惊呆了。
他下意识否定:“不可能,我资质这么差……”
玩家的精神力等级一直是D,正常人的精神力值普遍在10~15之间徘徊,而玩家的精神力值只有5,多年如此,十分稳定。
但是玩家想到骑士如活人一般生动的反应,他又迟疑了。
在骑士没点出来之前,玩家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他一直觉得有关精神力的事情和他毫不相关,更别说在梦里创造一个能和他互动的人物。
可是,如果不是精神力的作用,眼前的骑士又该怎么解释?
普通的梦境真的会这么生动吗?
玩家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向精神力这个说法倾斜。
他摸了摸眉心的红点,怀疑地想,难道是这精神力印章的作用?它真的激发了玩家的精神潜力……?
而且,影院的工作人员对玩家说过,最近他的精神力值有所上升。
也许……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玩家的心跳加快了。
他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想吧,这是玩家的梦,玩家在梦里无所不能。
区区一个,不,是四个铁环,能拦住玩家?
玩家咬紧了牙,手背青筋暴起。
他紧紧抓着铁环,为了更好使力,他甚至一只脚踩在了床沿上,整个身体往后倾斜。
精神力。
骑士。
【我们对精神力的研究至今浅薄。】
【一切皆有可能。】
【我喜欢你。】
【你该去看电影了。】
【这不是你的错。】
【你应该值得被赞扬才对。】
【这是你的梦。】
【我想给你一个印章。】
【您这次通关成绩为不合格。】
【您的889点信用点已被扣除。】
【你怎么知道,现实里就不能见到我?】
【您的社会公共抚养费用无需偿还。】
【您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泥土。】
【我们终将会回归大海。】
【你所看见的,是你认为自己该看见的。】
【如果你敢靠过来,我就杀了你。】
【你只能遇见我。】
【我每天都在等你。】
【新邮件数量为0。】
【祝您观影愉快。】
【生命是一种轮回。】
【建议您前往精神科病院看诊。】
【您见过海么?】
【只在电影里见过。】
【你可以打碎铁环试试。】
他的脸颊冰凉一片,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但他腾不出手擦掉,手指在极端拉扯之下被铁环磨出血了,感觉凉凉的,和铁环的温度一样。
和那时骑士的感受一样吗?
眉心在发热发烫。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玩家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但他冥冥中已然了悟,这是他的精神力。
他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
如此亲切,和他相伴而生,互为一体。
是睡前吃的那颗红果在发挥作用吧。
它把玩家埋藏至深的精神力挖了出来。
眉心的印章灼热到仿佛皮肉在融化。
手指不断涌出鲜血。
一定会成功的。
玩家无端生出一股笃定。
一定会成功的。
有这么多因素在帮他。
有这么多巧合,不约而同聚在一起。
印章,通关,不合格,红果,骑士,精神力,现实。
过多的巧合,就是命中注定。
玩家一定会打破铁环。
玩家一定会将骑士带到现实。
极端的笃信带来强大的力量。
铁环应声而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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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收力不及,顺着惯性狠狠摔到了地上。他捂着疼痛的后脑勺,表情却盛满惊喜。
“我成功了?”
他看着手里抓着的铁环碎片,不知所措。
“嗯,你成功了。”骑士鼓励说,“还有三个。”
玩家心里忐忑。
他爬起来,重新来到床前,抓住下一条铁环。但他满手是血,滑腻腻的,根本抓不牢。
那点信心又有往下坠落的趋势。
“别急,我相信你。”
骑士平静地看着玩家。
他眼中的信任感染了玩家,玩家深吸一口气。
用力。
碎裂。
碎裂。
碎裂。
剩下三条铁环一一碎裂。
玩家跌倒在地上,恍惚地坐着。
他又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和游戏刚通关时一样,听到不合格的通告时一样,吃掉红果后的心情一样。
他的脑海白茫茫一片,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身在何处。
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骑士穿着一身高科技盔甲,站在他面前,深色的头盔上,两道亮蓝色的电子眼看着玩家,看不出任何情绪。
骑士是什么时候把头盔戴上的?
玩家想不起来了,他的记忆和断片了一样,完全不记得骑士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的。
他恍惚地爬起来。
直到两人面对面站着,玩家才发觉,骑士比他高了半个头。玩家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骑士的脸。
没有,他还是没看到骑士的脸。
骑士的脸被头盔挡住了,玩家根本无法从那两道电子眼中分辨他的表情。
玩家心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安。
他不应该产生不安,但刚刚巨大的成功带来的冲击感极为强烈,极端的惊喜中玩家感觉自己脚底下仿佛踩着悬崖上的钢丝,他好像要掉下去了。
他被这股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安劫持着,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向着骑士的头盔伸去,想碰又不敢碰。
“……骑士,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骑士安静地低着头看着玩家,他没有动。
“骑士?”
玩家的手指在脱力之下有点颤抖,梦里的冷意又开始渗入他的感官。
骑士终于抬手打开了自己的头盔。
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漂亮,锋利,冷漠。
他低垂着眼,俯视着玩家。
玩家想摸他的脸,但看到自己沾满血的手指又犹豫了,这么脏,他不想弄脏骑士的脸。
可是他很想摸摸他。
真的很想。
玩家的手还是放在了骑士的脸颊上,脏污的血迹黏在了上面。玩家轻轻触碰他的鼻梁和嘴唇,不敢再摸别的地方。
他放下了手。
为什么骑士的表情那么冷淡呢?
玩家有点伤心地想,他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帮骑士摆脱了束缚。
骑士突然向前一步,高大的身体几乎将玩家整个人笼罩,他将手掌放在玩家的肩头。
“你做得很好。”
骑士非常轻地露出一个笑,嘴唇上的血渍晕染开来。
玩家心情如拨云见月。
“那我们走吧?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仰着头,满眼都是骑士的身影。
“嗯。”
骑士放下了手。
28. 第六次春梦
65
玩家试探着牵住骑士的手。他的手指先是碰了碰对方的指尖,然后往上挪,将自己的手一点点塞进骑士的手心里,牵住。
战术手套触感粗糙生硬,玩家的伤口被磨得有些刺痛,但他没有松开手指,而是抓紧了,牵着骑士踏进那片黑暗。
他要带骑士出去。
一瞬间纯粹的漆黑盖住了所有感官,光线完全消失了,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玩家忍住退后的欲望。
原本无时无刻不充斥着玩家感官的阴森气息全部褪去了,而这并没有让玩家好受一点,他更难受了。如同一条深海里的鱼,被捕捞上岸后爆体而亡。玩家不是鱼,但他宁愿自己是那条鱼。
他抓紧了骑士的手,伤口刺痛之下又流出鲜血,将骑士的战术手套浸湿了,握久了,液体在空体中变得冰凉。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玩家听过小美人鱼的故事。深海里的人鱼爱上了落难的王子,为此愿意以动听的歌喉为代价换取上岸的机会,她美丽的尾巴化作了人腿,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最后,因为没有得到王子的爱,美人鱼化作了泡沫。
漆黑。
像无光的深海。
玩家抬起头颅,眼睛徒劳地盯着前方,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辨不出方向了。
他只能前进。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回去吧,回到熟悉而美好的梦乡。
心里有个声音说。
他开始怀疑带骑士回到现实是不是一个好决定。
玩家现实里什么财产都没有,仅有的存款已经被扣没了,他该怎么养活骑士呢?而且,玩家已经被判定为不合格了……
这样很不负责任。
玩家牵着骑士的手越来越收紧,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可是,这次不一样吧?骑士是他的精神力产物,说明玩家的精神力还是有可待挖掘的空间,应该不至于不合格了吧?
系统会更改对他的判定吧?
“骑士?”
玩家的声音有些慌。
骑士一直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什么都看不见的玩家同样也感知不到骑士的存在,突然间玩家感到了恐惧。
骑士是真实存在的吗?
或者他仍在做梦?
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力,没有骑士。
他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玩家蓦地停下脚步,冷汗浸透了后背,浑身寒凉。
因黑暗而放大的瞳孔扩张到了极致,让他看起来像个苍白的幽灵。
“我在。”
低沉的电子音贴在他身后响起,骑士另一只手按在玩家肩膀上,将他轻轻往前推,手背上的护甲蹭过他颈部的皮肤,温度冰凉。
玩家悬着的心又落回了胸膛,他继续迈开步子。
太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玩家又喊了声:“骑士。”
“嗯。”
玩家张了张嘴,“我家没人,只有我一个人住。”
“嗯。”
“所以你不用担心见到陌生人,除了我没人会知道你。”
“嗯。”
玩家想了想,补充:“可能会有少数几个人……和系统,我得向他们报告你的存在,但是你放心,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是我的精神幻物。”
“嗯。”
“骑士?”
“嗯?”
“……你是不是不开心?”
玩家犹豫地问出口。
骑士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以往那么亲切平和了,反而显得……有些冷。
是因为紧张吗?
第一次真正从梦里去往现实……一定会紧张吧……
骑士没有回答玩家的问题。
玩家低下头。
“如果出去了,你会陪我看电影吗?”
骑士还是沉默。
玩家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咬紧了嘴肉。
他一声不吭地闷头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骑士终于开口:“你现在放开我,还来得及。”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非常平静。
因此透出一种诡异的……微妙的感觉。
玩家感觉全身好像被电了下,汗毛竖立。
但他分辨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他以为自己在愤怒。
玩家非常生气地大喊一声:“我不放!”
他抓得更紧了。
好像怕骑士会松开手一样。
玩家都没松开骑士,骑士怎么能松开玩家?
玩家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他真切地愤怒起来。
因此接下来的路途便如同赌气一般,玩家不再说话,全凭一股怒气走着。
他不说话,骑士也不说话。
死寂的安静。
玩家感到了庆幸,这次的黑暗中没有他上一次看到的幻象,骑士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此纯粹的安静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白。
长期身处黑暗的眼睛被白光晃得紧紧闭上,眼睛生涩刺痛。
玩家猛地坠落,猛地摔倒,他撑起身体,发现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刚刚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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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手边牵着一个人,玩家猛地扭头,眼睛一亮:“骑士!”
他们成功了。
骑士真的来到了现实!
玩家激动地扑到他身上,热泪盈眶:“我真的见到了你!”
骑士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揽住他,然后抱着玩家一个翻滚,躲过了一道射来的激光。
而他们原本的位置上,那处床板被激光烧出了一个大洞。
洞的边缘还徐徐冒着焦烟。
两个穿着白袍的人手持武器,对准骑士射击。他们脚边的工具箱是摊开的,里面装着一些似乎是医疗用途的仪器。在玩家和骑士意外出现之前,他们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因此,骑士的突兀出现让他们颇有些手忙脚乱,连激光枪都没怎么抓稳。
系统红光大亮,警报声震耳欲聋:“入侵者!坐标E-10046444发现入侵者!”
骑士意味不明地问:“你家没人?”
玩家还没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心脏砰砰跳:“我不知道?不对,他们怎么这么快来?”
都还没到早上八点的工作时间!
眼看着白袍人又要发出攻击,玩家大喊:“等等,他不是入侵者!他是我的精神幻物!”
没人听他的。
激光咻咻地射向骑士。
骑士抱着玩家行动很不便,他太碍事了,按照激光发射的角度,他俩继续黏在一块的下场就是化成两撮灰灰。
骑士十分干脆地将玩家甩到一边,动作利落地躲过攻击,他一身厚重的盔甲,身体却灵活如鸟雀,躲闪的速度几乎快到闪出残影。
玩家的房屋面积很小。
骑士几个腾跃就闪到了白袍人身边。
在近身战斗中,骑士身经百战,他拥有数不清的经验。
他是阿卡姆最出色的学徒。
白袍人远不是对手。
他们轻易被夺走了激光枪,然后骑士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启动攻击。
玩家瞪大了眼:“等等!”
滋啦。
没有预想中的激光。
骑士低头看了看枪:“还会认主?”
他随手把枪丢到角落,玩家松一口气,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狼狈:“都是误会……”
砰,砰。
两具尸体倒地,额头上的洞汩汩流着血,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泊。
玩家呆住了。
骑士将枪插回腰后,后退两步,抓住玩家的上臂。
“走。”
他漠然地说,在一片警报声里扯着玩家坠进身后悄然出现的时空漩涡中。
两人消失了。
29. 第一次噩梦
66
哥谭一处铁皮房里,两道人影突兀出现。
玩家挣扎着滚落到地上。
他爬起来就要跑,腰间一条手臂把他揽了回来,深灰色的臂甲泛着冷硬的光芒,凸起来的复合结构硌着玩家的腹部,紧紧将他锁住。
背后坚硬冰冷的胸甲硌得他生疼。
玩家拼命地捶打,手脚并用地挣扎,企图摆脱骑士的桎梏。但是肉体凡胎怎么抗衡得过专门为战斗而打造的盔甲?
他甚至产生一种自己被钢铁怪物抓住的错觉。
太过陌生。
冰凉。
没有情感。
冷漠。
入侵者。
杀害。
枪。
玩家摸到了骑士腰后的枪,他一下子拔出来,骑士察觉到他的动作,就要抓他的手。
玩家按下了扳机,他无法述说那一刻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
耳朵传来轰然巨响。
这不是真的,枪装了消音器,声音并不大。
子弹擦过了骑士的手臂,骑士松开了他,玩家跌落到地上,他往前爬开,翻过身,枪口颤颤巍巍地指着骑士。
玩家听到自己耳朵在轰鸣,心脏如擂鼓,大脑仿佛被铁锤敲击。
这不是真的,没有这些声音,因为玩家听到骑士轻笑了一声。那么嘈杂的声音里,玩家怎么可能将那一点笑声听得这么清楚?
所以玩家开枪了吗?
没有吗?
有吗?
“你拿枪对着我?你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骑士一身盔甲站在那里,身形高大,十分有压迫感。
“你杀了他们……!”
眼前不断闪回那两具尸体和血泊。
入侵者必须死。
杀死他。
玩家握枪的手在颤抖。
骑士像只猎豹扑过来,玩家第一次直面骑士的进攻,他眼睁睁看着骑士的身影在眼中放大,而自己的身体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只僵死的动物。
他被压在了地上,手腕被用力扭了下,枪就从脱力松开的手指间掉下来。骑士很重,玩家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冷静点了吗?”
玩家冷静不了,第一次目睹杀人过程几乎让他理智崩溃,他喉咙里挤出两声呜咽,手指发狠地抓着骑士头盔上的尖耳,带着泄愤般企图掰碎它们的力道。
“你杀了他们!”
“那又怎样?他们先动的手。”
“入侵者,你骗我!你是入侵者!你不是我的——”
骑士揍了玩家腹部一拳。
从小到大从没遭受过什么暴力的玩家根本承受不住这一拳,他瞬间脸色煞白,痛苦地捂住肚子,像只虾一样蜷缩起身体。
他……非常非常痛,痛到说不出话来。
那只裹着战术手套的手,缓缓从玩家身上收回。他的手背有一层银色的护甲,臂甲流畅的线条勾勒出肌肉的形状和力量感,金属材质的外壳在灯光下闪过尖细的白芒,胸甲上的A字型标志在全身深色的衬托下如同某种剧毒的蜘蛛花纹,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其暗含的残忍特质。
阿卡姆骑士。
是真的。
玩家的寒毛一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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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立了起来。
骑士盯了他一会儿,他的目光隐藏在电子眼之下,看不出情绪。在玩家混乱苍白的余光里,骑士抬起了腿,踩住了玩家试图捂住的腹部。
玩家痛到眼泪飙出来。
“你说得对,我是入侵者。”骑士打开了面罩,露出脸,他的嘴唇和鼻梁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弯下腰,扯住玩家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正视自己。
“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小蠢货。说到底,那两个人死因在你,如果不是你将我带出来,我怎么会杀了他们。”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但你的待遇比他们好点,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易。”
他笑起来,笑容血腥。
他放开了玩家,后退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
玩家缩在地上颤抖。
骑士将他拽起来。
“不……”
玩家慌乱地抓他的手臂,但还是被骑士强硬按在铁椅上。骑士不知从哪掏出一捆绳子,将玩家绑起来,绑到腹部时,玩家不自觉收紧了肚子,粗粝的绳子隔着单薄的衣服磨过皮肉,他深吸一口气。
骑士凑近玩家的耳朵,轻声低语:“安静点,别乱叫,这里没人听你的。”
玩家颤抖地低着头,好像又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却被绳子牢牢绑住动弹不得。他头发凌乱,衣服和脸颊蹭满了灰,狼狈无比。冷汗从他额头划下,将沾满灰尘的脸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线,看起来像在哭。
两个民兵走进来。
骑士对他们示意了下绑在椅子上的人:“看好他。”
他没再看玩家一眼,转身离开。
30. 第二次噩梦
67
骑士回到了基地。
阿卡姆废弃的地下室。
骑士放下头盔,脱掉自己的盔甲。
胸甲,臂甲,腰带,腿甲,一点点拆下。他从医疗箱中拿出剪刀,用酒精消毒擦拭了下,然后剪开自己的裤子,先是剪掉左腿外侧那一块,再仔细地清理伤口周围。血和布料黏连在了一起,他拿起一瓶生理盐水往伤口上倒,肌肉在微微抽搐,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淡地看着血痂被冲掉。
激光擦伤的伤口并不深,骑士很娴熟地为自己处理清创,上药,包扎。纱布在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差不多后打个结,再穿上裤子就完全看不出异样,这点伤还不至于影响了骑士的行动能力。
他检查了下自己的装备,尚且完好,没遭到太大的破坏。除了臂甲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是玩家开枪的子弹留下的。他摸了摸,确认不影响功能后,便没有再管。
他们回来时是早上,骑士闭上眼休息了会儿,十分钟后他站起来重新将盔甲穿戴整齐,戴上头盔后整个人完全隐藏在金属机械之下,只剩下了冷漠。
他打开通讯频道。
“丧钟,报告。”
“一切正常。”
骑士一边往外走,一边通过头盔内置的光学屏幕查看近期的布置。这几周他们已经和稻草人达成了合作关系,稻草人研究的新型恐惧毒气,在前期阶段可以作为大范围化学武器,极大程度地引起哥谭全城的混乱。加上玩家提供的游戏信息……
骑士冷淡地关闭屏幕。
丧钟在基地里等待,听到骑士的脚步声,他转过来。
“终于抓到人了吗?那个分散了你的注意力,连续困扰你好几周的家伙?”
骑士越过他往前走。
丧钟跟在他后面:“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被他打伤了?”
“你不会那么逊吧?”
骑士停在武器库面前,挑选合适的枪型。他拿下一把狙击枪,试了试准度。
丧钟:“他——”
“一些意外,不是他做的。”骑士打断他的话。
丧钟挑了挑眉。
骑士拖出木箱,推开盖子,从里面拿出未开封的子弹盒,他粗暴地拆开包装,给枪装填子弹。
丧钟按了按耳麦,稍微偏过头,好像在听什么人汇报。他眼神望向骑士询问:“审问?”
毕竟是一个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和骑士接触的人,非常有必要弄清楚他的能力来源。
“不。”
骑士直接拒绝了。
“如果你是担心民兵们下手不知轻重的话,可以让我来——”
“不。”
骑士站起来,面具贴近丧钟,电子眼盯着他。
“什么都别做。”
既是对丧钟的警告,同时也是对民兵的命令。
丧钟和他对视了十秒。
“……好吧,听你的。”
骑士转身背上狙击枪离开,这几周忙着搜集玩家的情报,他被耽搁太多事情了。他得去杀些什么人,筹集资金和人手,震慑黑暗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老鼠,让他们安分一点不要扰乱他的计划。这一次就不是被动还手,而是主动出击了。
玩家拿枪指着他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片刻,被他挥散。
68
时间就这么过去两天。
骑士太忙了,虽然雇佣了丧钟替他管理训练民兵,但骑士才是军队的总指挥官,基地堆积的所有事物都需要他亲自过目处理。
他从手头上那堆文件报告中抬起头来,打开监控。
视频里的人垂着头颅,肮脏的衣服和沾染的灰尘让他看上去比以往苍白许多,在过去的两天里,骑士偶尔会翻出监控查看他的状态。玩家大部分时间都埋着头,看不清表情,有时候身体会轻微地颤抖,也许是在害怕,也许是觉得冷,深夜里气温下降,铁皮房的保温效果显然没那么好,更别提没人会好心给一个俘虏披上暖和的外套。
玩家被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了两天,尽管没有受到拷打刑讯,但他的状态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差。他会从睡梦中惊醒,死死睁着一双大而圆的黑眼睛,神经质地扫视四周,紧张地盯着那些阴影和角落。
民兵进来的声音也会把他吓到,他猛地抬头,面色苍白地盯着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像生怕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刑具一样。但并没有,他们只是给他喂水喂面包,免得他饿死而已。
骑士冷漠地快进。
玩家陷入了焦虑,惊恐的状态。
骑士往后靠近椅背里,眼睛看着视频里的玩家,手渐渐解开了腰间的装甲。
他这两天睡得不怎么好。
不是关于噩梦那方面。实际上,自从玩家在梦里帮他把铁环破坏掉后,他就没有做过噩梦了,他这两天做的梦……
骑士看着玩家。
目光从上到下,扫过他的脑袋,上身,大腿,膝盖。
丧钟似乎对玩家颇有微词,这么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又不能审,又不能对他做什么,还要分派人手照看他,丧钟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免得在基地里白吃白喝。”
他对骑士抱怨过。
杀了他?
不,那太便宜玩家了。
就凭玩家在梦里恶心骑士的招数,骑士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骑士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玩家。
但一直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
骑士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揉着,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的眼睛微微阖上,在模糊的余光里,屏幕里玩家的身影依稀化作梦里的人。
他又回忆起那个梦。
那应该是个美梦,那种轻柔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化成了柔软的羽毛,托着骑士轻轻摇晃,温柔地哄他睡觉。骑士从没想过原来梦可以这么柔软,以至于睁开眼睛时,大脑里还回响着梦里的余音,仿佛在同他告别。
既然是美梦,骑士本应该睡得很好才对。
但他有点疲倦,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怎么好。
因为梦里,有个人骑在他身上。骑士已经习惯了,但这次的梦不一样,梦里那人……是没穿衣服的玩家。他赤身裸体,露出洁白的皮肤,居高临下看着骑士,两条大腿夹着骑士的腰胯,脸颊满是潮红。
骑士感觉到自己的……在玩家身体里。
那种感觉。
骑士垂下眼睛,手指收紧,磨过顶端。
星星白点洒在了手套上。
他又抬眼看着监控,里面的玩家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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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收拾干净,戴好头盔,离开了房间。
69
骑士来到了铁皮房。
门口两个民兵下意识让开门,骑士走进去,顿了顿。
“你们可以离开了,等我叫到的时候再回来。”
骑士的威望很重,民兵们完全没有多想就听从了指令,他们离开了这里。
骑士将门在自己身后关上,咔哒一声反锁。
玩家惊醒过来,猛地抬起头,看见骑士的瞬间,眼睛睁大。
骑士慢慢走到他面前,抬起手,粗粝的手套捏住玩家的下巴,骑士低头看了他一会儿。
玩家的脸很脏,之前在地上滚过,沾了灰尘,还有汗渍。头发像一蓬乱草,脏兮兮地黏在脸上,两只黑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显得很大,圆滚滚地,受惊地看着骑士。
玩家的喉咙滚动了下,紧张地吞了下口水。骑士的手卡在他下颌之间,他清晰感受到玩家口腔的震动,很微小。
“昨晚睡得好吗?”
玩家不知道骑士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他眼睛颤了颤,小心地瞥了瞥两边,然后开口:“不太……好,应该,好?”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
吞咽的动作很频繁。
他在口渴。
紧张。
甚至可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眼神都是失焦的。
骑士拇指按在他下颌的软肉上,他微微弯腰,靠近他。
“有做梦吗?”
“没,没有。”
玩家想摇头,但被骑士的手钳制着,他根本动不了,或者说,不敢动。
骑士的手往上移,手指一点点碾过玩家的脸肉,替他擦去灰尘和汗水。脏污的脸逐渐白净,被指套碾压印上红痕,玩家傻傻地看着骑士,僵坐着。
突然,他小声求饶:“我不会再做梦了,骑士,我没有精神力,没办法回去的,我真的不会做梦了。”
“嗯。”
骑士将他头发上结块的泥土挑出来扔掉,手指在发间穿梭,仔细帮他把缠在一起的头发捋顺。
玩家的脸更加苍白,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没人不会对一个全副武装的凶徒感到害怕。
特别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
玩家无法克制自己不回忆起游戏里杀了他无数次的骑士。
他的腹部又疼起来,提醒他可能会遭遇什么。
玩家忍不住哭:“骑士,你可以不折磨我吗?”
“我说过,别乱叫,这里没人会听你的,你哭给谁看?”
骑士冷淡地收回手。
玩家摇头:“对不起,我不,我不哭了。”
他拼命压抑自己的声音。
牙齿将嘴唇咬得死死的。
骑士等他哭完。
“还记得你在梦里对我做过什么吗?”
“对不起……”
“道歉没有用。”骑士摸摸他的头发,玩家紧紧闭上了眼睛。
骑士的手落在他肩膀上,轻柔地安抚他:“但你懂得道歉,这很好。所以我不会折磨你。”
“我会把梦里你对我做的,都一一还给你。”
“这很公平,对不对?”
31. 第三次噩梦
70
玩家愣愣地看着骑士,好久不眨眼。
像是被定住的石雕。
骑士收回手:“不愿意吗?”
骑士的语气仍然平静,似乎没有生气。迫于距离,玩家只能看见骑士的腰和手腕,他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玩家艰难地吞咽了下,喉咙滚动着发出咕噜的响声:“我愿意。”
“这才对。”
骑士摸了摸他的头,手顺着后脑勺往下滑,抚摸过后颈和脊背。
玩家挺直了身体,眼珠跟着骑士的手臂转动,流露出不安。
骑士捏住绑在玩家背后的绳结,手指灵活地解开。绳子解开后松松垮垮堆在玩家腰间,手臂上裸露的皮肤被绳子磨出了浅红色的痕迹,一时半会消退不了,十分显眼。
他蹲下来,同样解开了缠在玩家小腿上的绳子。被绑了太久,衣服裤子上都留有绳子的纹样,皱成了一团,脏兮兮的。
玩家没想到骑士真的给他松绑了,乍然得到释放的四肢仍然僵硬发麻,他坐在铁椅上,手脚并拢在一起,局促不安。骑士等了会儿,捏住玩家的手臂。
“起来,去洗澡。”
玩家被他带着走。
浴室就在后面,玩家被骑士推进来,眼睛往四处的墙壁上看了会。骑士倚在门口看着他,玩家顶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走到花洒底下。他手指捏住衣服下摆往上提,露出一抹白皙劲瘦的腰线,突然,他的动作顿住。
“……那个,我要脱衣服了。”
“嗯,脱吧。”
骑士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姿势慵懒,电子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玩家。
玩家保持那个动作站了会儿,脸色涨红,他无措地观望了下,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又看了一眼骑士,然后低下头。
黑发落下来,贴着脸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鼻尖和紧咬着的嘴唇。
他的手臂交叉抬起,衣服顺着脊背的曲线上移,露出平坦的小腹和胸膛,修长的脖颈,还有肩膀和锁骨。一头卷发被衣服的领口勾住飘散,又迅速滑坠,轻盈落下。
他弯腰脱下裤子,裤子跨过臀部,唰地一下落在脚踝,露出笔直的腿。
玩家并不健壮,也不过分瘦弱,身体比例很完美。两条大腿线条匀称,腰肢纤细,薄薄的肌肉覆在胸膛和手臂上,让他看起来像时尚杂志里的模特。脸型很有特点,一眼瞧上去时觉得普通,但看久了就觉得温润。他的眼睛充满了一股旺盛的活力,像古井里活过来的石头,黑咕隆咚的,却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发出声响。
而现在有骑士在盯着看,这双眼睛便沉寂下来,不敢露出多余的情绪。
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的神采。
衣服和裤子被他捧在手里,他又打量了下浴室,犹豫着问:“衣服放哪里?”
“扔垃圾桶。”
玩家被这回答噎住,不知道骑士是不是在开玩笑,骑士的面罩完全看不出表情,电子音也没有起伏,玩家无法判断。他走到垃圾桶前,转头看骑士,骑士一直没有出声阻止,他便小心翼翼地将脏衣服叠好,放进桶里。
骑士倚着门框,换了个姿势:“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玩家急忙打开水龙头开关,水刷刷地从花洒中流出来,玩家打了个哆嗦。
“热水往左边扭。”
左边?
玩家试着扭到左边,又被烫了一下。
“……别扭到最边缘,你想烫死你自己吗?”
“……对不起。”玩家小声道歉,“我以前没用过这种……我们都是系统操控的。”
“知道了,大少爷。”骑士讽刺道:“我们这破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水哗啦啦地从头顶落下,将头发打湿,水草般黏在脸上。
玩家任由水冲了一会儿,才用非常小的声音反驳:“我不是大少爷。”
水流从锁骨落下,滚滚流过他的平坦的腰腹,光影分明的胯骨和圆润的臀部,流过饱满的大腿,流过因为站立而紧绷着的小腿肌肉,流过脚踝。在地上汇成一滩水泊。
骑士忽略他的反驳,示意他拿过架子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好好把你的身体洗干净。”
他命令道。
玩家伸手拿过洗发水,纤长的手臂伸展出去,柔软如藤。因为架子比较高,所以他不得不仰头,水珠顺着头发落进眼睛,睫毛打湿成了一片,弄得他不停地眨眼。
他只好走出花洒底下,低头将洗发液倒在手心,揉搓出泡沫,然后放在头发上搓洗。泡沫很蓬松,在揉搓时很容易沾染在脸上,玩家似乎是觉得痒,伸手抹了把脸,却忘了自己手上满是泡沫。
白色的泡沫沾在他脸旁,有涂抹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下巴嘴角。他浑然不觉,悄悄抬眼看向骑士,像是征询,这样是否满意。
骑士盯着他的脸看了十秒。
玩家被盯得紧张不安。
终于,骑士开口:“好了,去洗头吧。”
玩家走到花洒下,闭着眼睛冲洗头发,手臂举起来穿到发间,白色的混合物顺着发梢流过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渐渐清澈。
冲洗干净后,他拿出沐浴露,和先前一样,走出水瀑之外。泡沫在手心晕开,他下意识就要往身上涂抹,却突然一顿。
沐浴液要涂满全身,也就是说玩家要用手抹遍自己的身体。如果在平时,他完全会这么做。但他现在……被骑士看着。
玩家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犹豫再三,还是侧过了身体,背对骑士。
骑士目光在他的腰窝和屁股上转了一圈才开口:“转过来,正对我。”
玩家顿住。
骑士补充道:“我得确保你有没有把自己洗干净。”
玩家:“……抹完之后再看也不行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敢和骑士商量。
“不行。”
毫无商量的余地,面对骑士的命令,玩家别无选择。
在骑士耐心告罄之前,玩家转过了身,带着一种奇异的服从,他安静地向骑士展示了自己的身体。手掌在胸上涂抹,留下一圈圈的泡沫,然后手指滑向腹部。他的腹部上有个拳头大的淤青,洁白修长的手指在淤青上轻轻滑过,玩家的眉毛抖了两下。
再往下时,他停住,有些难以启齿。
“这里也要吗?”
“对。”
玩家又看了一眼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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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照做。
他低头专注看着手中握着的东西,手指圈成圆形,泡沫在手指之间越来越蓬松,溢出指缝。尽管努力想要忽视骑士如有实质的目光,但他的脸还是无法控制地涨红,被迫在他面前做这种事,难堪和羞耻涌上心头,手指渐渐颤抖起来。
手下一滑,便脱离出去,力道没有控制好,一瞬间酸麻感袭遍全身,他死死咬着嘴才没有叫出来。
但白渍还是沾了满手。
玩家埋着头,僵住不动了。
骑士又换了条腿放松靠着门框。
“继续。”
听了命令,玩家不得不动,他为难地看着手上的液体,要洗手吗?
“就这样抹下去。”
骑士的声音淡淡的。
他明知道玩家的羞耻,却没有表露出嘲讽。玩家应该感激这一点,可这反而更让他难堪了,他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
直到这一刻,玩家才有了实感,后知后觉“我愿意”那三个字代表了什么。
他抹了抹指尖,沉默地涂抹自己的大腿。
手指抹过的地方泛着不一样的乳白。
终于涂完了前面整个身体。
他摊开手向骑士示意。
“嗯,转过身吧。”
背对着骑士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如芒在背,骑士的目光存在感太强,被他注视的地方像有凉风拂过,从脊背到大腿。玩家紧绷着身体,强行忽略那种不自在。
他尽力忽视自己的紧张。
无论是为现在的,还是为即将到来的。
71
骑士收回视线。
“你还有十五分钟清洗,洗完了就出来。”
说完,骑士离开了浴室。他回到房间,在铁椅上坐下。
绳子散落在地上,他无聊地踢了一脚,被绳子扫过的地方带起一片泥沙。
骑士盯了片刻,拿起扫把开始打扫房间。许久没有住人,又是废弃的地方,地面脏脏的。虽然偶尔他会在这里歇息,但实在没怎么注意地板卫生。
很快便打扫干净了。
他从衣柜里翻找出新的床单铺到床上,展平。一眼看上去房间整洁了许多,骑士逡巡一圈,总觉得还缺什么。
润滑油。
他从腰带里翻找出来,随手抛到床上。
拖鞋。
他将拖鞋扔到浴室门口。
“穿了鞋再出来,别踩脏我的地板。”
玩家穿了鞋,缩在门口不出来。
骑士不耐烦:“你磨蹭什么呢?”
“……我没有找到浴巾。”
玩家的声音闷闷的。
骑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用不着那东西,给你十秒,马上来到我面前。”
踢踏踢踏的声音由远及近。
玩家拘谨地站在床前,浑身赤裸,未擦干的水珠在细腻的皮肤上闪着光芒。他的手臂和小腿上残留着捆绑的痕迹,粉色的印痕斑驳交错。潮湿的卷发贴着脸颊,五官仿佛蕴含着水汽,眼珠湿润润的,小心翼翼地看着骑士,像一只被打湿的小狗。
骑士舔了舔干涩的唇。
“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