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老太靠造谣一路狂飙》 第1章 拔掉氧气管 晚上十一点半，河堰市第一人民医院。 天气越来越冷，到了晚上，医院的走廊里除了偶尔路过的护士，其他时候都是静悄悄的。 钱淑芬还没睁眼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耳边是大儿媳妇李秋燕声音：“我们宏明是宋家的长子，我为宋家生了三个大孙子和一个丫头，老太太不心疼她的大儿子也会心疼她的大孙子，而且老太太这个月是在我们家住，她出车祸的补偿款应该全是我们的。” “呦，大嫂，话可不是这么说，妈在你家住赔偿款就应该全是你的！！！这是哪里的道理？依我看啊，就是因为在你家你们没照顾好她，她才出了车祸，医药费倒应该全是你的。” 这是她疼爱的姑娘的声。 又听见大儿子：“宋宏月，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长嫂如母，你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长嫂如母？我妈还没死呢，总有贱人想当妈。” 别吵了，别吵了，钱淑芬挣扎着想开口，却始终发不出声，这时老三宋宏强开口：“赔偿金我不需要，同时医药费我也不会出，她不是最偏心你们几个嘛，那剩下的事就都是你们的，跟我无关。” 要是按照平常，大家肯定会激烈跟宋宏强争论凭什么不出医药费，但是听到他放弃了赔偿金，那自己就能分更多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人反驳宋宏强的话。 见没人反对，宋宏强斜斜倚着门站，冷眼旁观着兄弟姐妹们丑陋的嘴脸。 “我们家车贷房贷每个月都要还，四个孩子都还上着辅导班，家里哪来钱给妈付医药费？” “你们不也是妈的子女吗？宋宏伟，咱妈不是最疼你这个家里的老幺吗？家里的老房子都卖了给你买婚房，我看你最应该出这个钱。” “宋宏明，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想要全部赔偿款还一分钱不想出，还让我们宏伟出全部医药费，你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你配当老大吗？” 宋宏伟乖乖地躲在妻子赵盼娣后面，看着妻子为自己捍卫权益。 床上的老太钱淑芬听着子女们的争吵，终于吐出口气，费力发出声音：“我的医药费你们兄妹几个人均摊了吧，赔偿款也给你们......” 她一辈子都在努力把一碗水端平，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可以兄友弟恭，但没想到临死前几个孩子还在争吵不断。 话还没说完，她脸上被大儿媳两巴掌扇来。 “你这个死老太婆，我们宏明才是家里长子，你的所有东西都应该留给他。” 旁边的子女对这一幕的反应都很平静，没人追究李秋燕打他妈的事，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惯了。 “打电话给宋宏星，她老妈在床上都要死了，她还不来，良心被狗吃了吗？” “就算人在国外回不来医药费也应该打过来吧。毕竟她也是妈的女儿。” 宋宏月显然此话是没打算把赔偿款的事告诉老四。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一听见要出钱电话就立马挂了，再打就没人接了。 “死老太婆，你这个讨人嫌的东西，年轻的时候抛弃我们兄妹五个跑了，现在这样就算死了我们也没有义务管你。” “宏伟，你别这么说，毕竟是咱妈，这些年也没亏待咱们。” 三儿媳刘芳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床上的人捻好被子，一边故作贴心地说道： “咱妈这次车祸伤了脊椎，手臂和小腿粉碎性骨折，这治疗受罪的很，就算出了院也再也站不起来了。这疼痛是一辈子的，而且咱妈这身体要定期检查，要花不少钱，咱们现在这几个家庭压力都大，各有各的难处。” “我是这样考虑的，一是咱妈年纪大了，花钱找罪受的事情就没必要了，所以咱妈也不要再治疗了，就好好地享受生命最好的时光，别再受罪，咱们做子女的看着也心疼，不要为了留住老人就不管老人受罪。” “二是咱妈一直都很疼咱们几个孩子，咱妈这个病要是治好得花不少钱，而且是要一直出这个钱，咱们工作也忙，专门请人照顾又是一笔开支，咱妈肯定不愿意给咱们这几个孩子这么大的压力。” 病房里的人听着刘芳的茶言茶语竟无一人反驳。 “不！！！我要活，孩子们，救救妈吧。妈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几个，医药费不用你们出，人家会负责的，你们只是先垫一下医药费。” 床上戴着氧气罩的钱淑芬声嘶力竭地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妈，既然您话都说了，那肯定得给您治，但是您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今天先好好休息。” 刘芳哄着床上的人。 几人商量好陪护顺序就各自离开了。 医院外停车场里。 刚上车，宋宏强就扭头对着后排的宋宏月说:“16号正好轮到你，你不是那天要出差，我请个假照顾吧！” 没着急回答，宋宏月看了一眼刘芳，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用了，咱妈不一定挺的到那天。” 宋宏强没听懂刘芳的暗示，但她那个好大嫂，敢想敢干，应该是听懂了吧！！ 医院这边。 正常来说老大夫妻俩都应该留下来守一晚上，但是两人第二天都要上班，经过商量之后李秋燕托人请了假留下来陪护。 病房里黑漆漆的，李秋燕手上的上海牌手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针慢慢指到了三点钟的方向。 空调的制暖已经被李秋燕关掉一个多小时了，屋子里慢慢被寒意笼罩。 病房里只有婆媳两人。 今天赵盼娣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现在是老太太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她不死以后自己家还要出钱照顾她，要给她端屎端尿，花钱找保姆..... 端屎端尿…… 花钱找保姆…… 这两句话不断在李秋燕耳边回响。 终于，她不再纠结，决定下手。 她轻手轻脚走到老太太床边，拔掉了氧气管。 床上的人因为缺氧和寒冷脸色紫青紫青的，人也被憋醒了过来。 “给.....我...”因为缺氧，钱淑芬的声音轻的几乎没有。 李秋燕却把氧气罐拿的更远：“妈，为了孩子们，你还是安心去吧，我们会记着你的好的”。 过了很久很久，钱淑芬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次日清晨。 刺耳的哭吼声从病房传出。 “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的妈啊！！！” “妈啊妈，你睁开眼啊！你快看看你最疼的小儿子啊！！！” “没了你我爸可怎么办啊？以后我就是那没妈的娃了...” 门外的护士听着病房内的哭声交谈着：“这家人孩子可真孝顺，哭的真难过啊，咱们护士要不要去劝劝。” “孝顺？我看未必，你去沟通一下，医院要保持肃静，不能打扰了其他患者休息。”一位年长的护士安排道。 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年轻女人拔了氧气面罩， 但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有这样的孩子老太太活着也是受罪。 第2章 重生了 钱淑芬的灵魂飘在空中很久很久...... 她看着自己儿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势浩大地为自己举办葬礼。 她看着别人家家长里短，各种深情对骂，学了不少东西。但又觉得可惜用不上了。 老大宋宏明靠分到的赔偿款一部分送礼走关系，终于升到了主任，又把剩下的部分孝敬给了岳父岳母，人人都夸他孝顺。 老二钱宏月越来越有钱，成为了当地首富。 老三宋宏强靠着做个体户也发了一笔小财。 老四宋宏伟靠着赔偿款还完了房贷，一家人活的倒也惬意。 一直在国外不回来的老五宋宏星后面在国外和老公离婚了，钱被骗光回国了。 钱淑芬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任劳任怨一辈子，结果一个孝顺的孩子都没有。 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没良心的人一个个反而过的这么好。 某天，钱淑芬的灵魂正在观看三个老太激情互撕，一个老太唾沫吐到对面人脸上，马上要开撕了。 就在这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她感到自己的灵魂被扯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院子门口，对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旁边的街坊邻居在一旁围观。 她双手叉腰，随着说话唾沫也到处乱飞： “宏伟妈啊，你怎么教孩子的？你看你家宏伟宏星把我们家志强打的。” “宏星还把我们家志强的烤地瓜骗走了，小小年纪，净整那狐媚子勾当，不要脸，我看也是随了根了。” 想起来了，这是1978年农历8月份，钱淑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隔壁吴寡妇带着自己孩子来闹事，而他那个好面子的丈夫宋卫国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争吵一声不吭。后来自己赔了一斤五花肉票和两块钱才算了事。 半夜睡觉的时候宋卫国却把她绑在床上，用实木凳子硬生生砸断了她的小腿。 一边打她，一边骂她是荡妇，到处勾引男人。 自从15岁那年被拐来之后，钱淑芬就没少挨打，这样的咒骂更是家常便饭，听的人都麻木了。 但也就是那天开始，她觉得孩子们也都大了，她也要回去找家，于是卖了工作，腿好的差不多就逃离了这里。 但没过两年听说自己男人死了，就带着钱回来继续照顾孩子，自己打着三份工，给孩子们一个个娶妻上学。 却没想过这两年时间，让那几个白眼狼恨她一辈子。 看着对面理直气壮的吴寡妇，钱淑芬定了定心神，这辈子不可能吃一点亏。 “吴寡妇，这里不是你家炕上，可不是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吴寡妇冷笑：“志强，是不是宋宏星那个小浪蹄子和宋宏伟那个小畜生把你的烤地瓜骗走了？” 李志强站在吴寡妇旁边，十五岁的孩子此刻身上颇有一股正气凌然的风范，仿佛真的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一般，声音洪亮地回答了“是”。 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己怎么叫都不出来的两个孩子，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听了吴寡妇口里的“小浪蹄子”“小畜生”，围观的人面上有些许不认同，毕竟宋家还没说不解决，这嘴上便开始输出各种污言秽语了。 但是也没人出来说，毕竟寡妇一个人带大孩子都不容易，街坊邻居还是挺照顾这母子两个，更别提吴寡妇的丈夫是烈士。 “子不教父之过，今天孩子爸没在，你这当妈的应该负责。” 吴寡妇也是带着自己大伯哥一家来的，听了半天，人群前面的大伯哥下了结论。 “那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负责？” “都说赔礼道歉，光用嘴道歉是没有真情实感的，所以一定要赔礼。 下跪给我孩子赔礼道歉，再赔我一斤五花肉票和两块钱，我们家孩子挨了打可得好好补补。” “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钱淑芬听了吴寡妇无耻的话语，脸色都没变，淡淡开口反问道。 吴寡妇也是霸道惯了，听见反问的话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一巴掌狠狠就甩了出去。 钱淑芬料到了这一巴掌，她没想躲，顺着巴掌的力度倒在了地上，额前头发被打的散落下来，脸一下子红肿起来。 “好好说着话怎么突然动手打人？” “你懂什么，谁家孩子被欺负了当爹妈的都得上火。” “你的意思是该打？” ......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 吃瓜群众各有各的看法。 钱淑芬站了起来，进了堂屋，瞥了一下在堂屋坐着抽烟的男人，无视他那句“别给老子丢人。”，硬生生把两个孩子拽了出来对峙。 “说说吧？怎么回事?” 话声刚落，哭声就起，宋宏星平时说话声不大，问话不回，哭声倒是洪亮。 “妈，是李志强拽四姐小辫，把四姐弄哭了，俺和姐打了他一顿，他还把红薯给俺们不让跟大人说。” 宋宏伟三两句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这个满嘴胡沁的臭小子，这红薯明明是你们抢走的。志强，妈一定给你讨回公道。”吴寡妇立马暴躁道。 当宋家兄妹出现后，李志强目光便有些躲闪。 看他的样子，钱淑芬便心里有了数。 钱淑芬蹲下身子，双手分别握着李志强两侧的手臂。 “对女生动手动脚是要吃花生米的，志强，你也十五岁了，在乡下已经是成家的年纪了，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李志强便被吓哭了。 1978年正是严打的时候，前两天街尾李三手脚不干净被抓第二天就吃了花生米。 不少人围观了处决场面，有的看过的人甚至吓得直接当场尿了出来。 “我都把红薯给宋宏星了，说好这事不能怨我了，妈......呜呜呜” 刚刚的正气凌然不过两句话的时间就从李志强身上消失，半大的小子竟然当众哭到了哽咽。 吴寡妇听完儿子这句话脸色当场就变了，黑着脸拉着儿子转身就要走。 就在吴寡妇转身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爆鸣声响了起来。 “哎呀，我没法活了呀！！！ 吴寡妇仗着街坊邻里都照顾她就这么欺负我呀！ 话里话外说我勾引人，到处造谣，满嘴喷粪，打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 第3章 长棍粘屎，戳谁谁死 刚刚还好好的钱淑芬好像突然就发了疯，双手拍着大腿，嘴里还一边用哭腔大喊道“没法活了呀！！！我要报公安！她要逼死我呀！ 她一口一个狐媚子，一口一个随根了，自己什么样看别人就什么样。 不是我说啊，吴寡妇，你长得丑玩的花，作为寡妇还不知道避嫌，一会跟这个男人打的火热，一会跟那个男人聊的亲密。 你那屋，就好比古代的青楼，随便一个男人就能进进出出~~ 你那裤腰带就跟长舌妇的嘴一样松，说解开就解开。 像你这么喜欢男人，我怀疑你丈夫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嫌你丈夫影响你偷男人，就向敌人透漏机密，害死了你丈夫~~” 你爱造谣，就让你感受一下被造谣的滋味，我钱淑芬活了两辈子了，造谣的话我张嘴就有。钱淑芬心里想着一边又用眼睛余光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 围观的人讨论的声音更大了，爱评价的老太太对吴寡妇的作风开始了评价，而一些围观的年轻妇人瞬间开始审视起了自己丈夫，好像自己男人要被吴寡妇勾引走一样，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也对诶，我前几天见那谁家男人从她屋里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上个月晚上，我男人加班回来跟我说有男人在她屋里……” 也有人看出来钱淑芬是在造谣，就事论事起来。 “这吴寡妇自己怎么好意思找上门？” “估计孩子没把话说清楚，当妈的疼孩子心急了点。” “没问清楚就直接逼上门，咱们这街坊邻里又不是不知道，淑芬家男的动不动就打她，走路上碰见个男的都要被打一顿。” “那这吴寡妇挺狠的，上来就说人家孩子勾引男人是随了根。” “那可不就是吗？” 钱淑芬边说边哭，嘴上说着刻薄的话，偏偏哭的比谁都可怜。 一直在旁边大声哭泣的宋宏星看自己妈哭的声音比自己都大，瞬间止住了哭声。 还挂着泪珠的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发疯的母亲突然木楞了起来。 这还是自己那老实好欺负的亲妈吗？ 宋宏伟慢慢挪到了他妈正后面，扯了扯他妈衣角。 用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妈，有点丢人，咱回家吧。” 钱淑芬不理，双手抱头尖叫：“害了人还打上门，不就是仗着我男人不管事欺负我吗？我要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边叫还边往后退，顺势给了宋宏伟实打实的两脚，宋宏星见状离她妈远了一点。 吴寡妇越听越害怕，什么年代都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就算是白的都能给说成黑的，更何况自己本身也不干净。绝对不能报公安！！绝对！！自己为啥因为一点小事非要来找钱淑芬麻烦呀？越想越后悔。 陷入头脑风暴中的吴寡妇面上只是脸色微变，实际上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了。 围观的人有些同情情钱淑芬了，这吴寡妇平时是有些蛮横不讲理了，现在还有了作风问题，都是街坊邻居，这事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家男人万一被勾引了怎么办？自家孩子万一被诬陷了怎么办？ “最起码赔礼道个歉吧。” “就是啊，转身就走跟她没错一样。” 看大家都帮着钱淑芬说话，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怕这些街坊对自己印象不好以后不帮自己了，吴寡妇不情愿地上前： “对不起，行了吧？” “刚刚你可是说没有赔礼的道歉是不诚恳的。” 钱淑芬左眼眯着右眼挑眉冷冷看着她。 “那你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们都道歉了啊！” 许久不发言的大伯哥又发言了： “宋家媳妇，你别欺人太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吴寡妇的大伯哥有点文化硬爱装，很会把握时机出来恶心人。 没理我还要狡三分，得理凭啥要饶人。钱淑芬直接忽略了对面老男人的话。 “啊~啊啊啊，你不要再叫了。你打了我，你儿子骚扰小姑娘，吴寡妇作风有问题！我要报公安，你们都给我进去，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 看着钱淑芬真让一个年轻男人去报公安，吴寡妇更加紧张起来，也不再强撑。 “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吴寡妇声音中带着几分妥协。 “你刚刚是让我磕头对吧？还让我拿出一斤五花肉票和五十块钱是吧？” 磕头是不可能的，吴寡妇面露难色，这时自有大儒为她辩经。 在屋子里呆了许久的宋卫国终于愿意死出来了： “要啥啊？还磕头？都是邻里邻居的，淑芬啊，别斤斤计较，欺人太甚了。” 看着出来的男人，宋家门口的人神色各异。 吴寡妇看着走出来的男人，面露桃色，脸上带了几分春意，心里也有几分松快，自己应该没事了吧？ 宋宏星和宋宏伟本来以为妈出息了，终于能要来赔偿了，看见宋卫国出现，刚刚的雀跃瞬间烟消云散。 而钱淑芬听见这个声音，脸上露出了吃了屎一样恶心神色。 “淑芬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冤枉你，既然你家大哥心地善良原谅我了，这事就听你们当家的吧。” 吴寡妇在宋卫国出来之后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窝里老天爷啊！！! 啊啊啊！ 自己妻儿被欺负了不吭一声，看见别的女人跟狗见了新鲜的屎一样。 上赶着往前啊！！啊啊啊！ 你俩是不是有一腿啊！！啊啊啊！” 不知道哪句戳中了宋卫国的玻璃心，他拿着长长的烟斗就要往发疯的钱淑芬头上砸，眼里带着恨意，那手上看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重活一世，一点亏都吃不了。 钱淑芬快速拿过粪桶里面扁头的搅屎棍，狠狠地打掉宋卫国手里的烟杆子。 搅屎棍上面带着的液体和固体哗啦啦甩到宋卫国脸上，围观的人早在钱淑芬动手的刹那远离了战场，避免了被殃及。 宋卫国是罕见的大学生，在电厂里领八级工的工资。除去各种节假日的福利，一个月有一百二十多块钱的工资，钱淑芬上辈子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初中生配不上宋卫国，所以总是被宋卫国一边打骂一边pua。 至于这辈子，休想伤老娘一根汗毛。 看见钱淑芬敢这样对待自己，宋卫国有点发懵，可能也不止一点懵，周围的人同样被钱淑芬的行为惊到了。 大家都不敢想，平时唯唯诺诺、不声不吭、任劳任怨的钱淑芬今天居然反抗了，反抗的还是她最亲爱的丈夫？ 回过神的宋卫国只觉得一股火烧到了头顶，这个死婆娘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没脸。 他靠近钱淑芬狠狠就是一巴掌。 躲了，但是没躲过。 钱淑芬心里暗想，这张脸跟了自己真是遭老罪了，短短一天挨了两巴掌。 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也没停，钱淑芬把搅屎棍放进桶里充分旋转了几下，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沾满屎尿，趁着人靠近自己一鼓作气把搅屎棍塞到了宋卫国嘴里搅拌着。 连声音也在用力：“卫国~！！！你说的话我不爱听，以后别说了。” 宋宏星看着她爸嘴里的屎，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李志强腿都在打颤，吴寡妇害怕对面这个女疯子也把搅屎棍塞自己嘴里。 而吃屎的当事人呢，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迅速逃离现场去刷牙漱口了。 看着为自己说话的人走了，吴寡妇真怕事情闹到公安那里，就算自己儿子不吃花生米，以后别人看自己孩子也会有异样的眼光。 “我们赔，我们赔你们五十块钱和一斤五花肉票，这事儿可以掀篇了吗？” 吴寡妇悻悻开口。 “我们赔~可以掀篇了吗~”钱淑芬阴阳怪气地学着吴寡妇的话。 “轮到你自己半点不说磕头的事儿了~哎呦呦~你可真会算帐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钱淑芬拿着搅屎棍的姿态仿佛拿着尚方宝剑。 一口脏话硬生生被吴寡妇咽了回去，只好重新整理语法和修辞： “除了上面的赔偿再赔你一斤白面，这回总行了吧。” “成，现在就拿过来。我刚挨了两巴掌，心里怪不是味的，真怕自己想不开一会跑到哪里去。” 吴寡妇知道钱淑芬是在威胁自己，只得快去快回，肉疼地把东西交给了钱淑芬。 大伯哥塞了两张大团结给吴寡妇。 到这儿事儿也算结了，快到下班做饭的点了，人也都慢慢地散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4章 女的五巴掌，小的五巴掌，男的更是十巴掌 重生第一天就一堆糟心事，终于解决了！ 浓郁的桂花香很快吸引钱淑芬的注意。 这棵桂花树是她嫁过来没两年种下的。 这棵桂花树早年是种在花盆里的，花盆有一天突然就裂了底，自己就把它挪到了院门口，搁在墙根处。 不想它竟然在这里扎下了根，抽枝长叶，渐渐荫蔽了墙头。每年这个时候，都绽放出细碎的金色花瓣，宛若星星，人从树下走过，落花细细香满衣。 起风的夜里，花香伴着虫鸣如流水般一潮潮地涌进院里，花香袭人。 零几年的时候，很平常的一天中午，这棵桂花树被一辆大车连根撞断。 钱淑芬惋惜了很长一段日子…… 人上了年纪，旧物便一件件少下去。 如今重来了，熟悉的一切让人又痛苦又动容。回忆的时间看似漫长，实则不过短暂的一刹。 随着夜幕降临，下班下学的人都回来了，安静的院子立马吵闹了起来。 钱淑芬一人在厨房里忙碌着，这应该吗？ 要是一般情况下，重生的钱淑芬不应该这么窝囊，但这是二般情况。一个人反而方便下料。 钱淑芬暗暗地想：今天宋卫国那一巴掌之仇，自己没发挥好，报仇报的不够充分。厨房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方便了自己报仇。 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落在盆里的白面上，怕加热后失了药性，钱淑芬特意加大分量，同时留下一半准备加到出锅的菜里。 大功告成后，钱淑芬不得不满意地感叹：自己不愧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谨慎性方面真是那个啊！ 钱淑芬吃饭一直是不上桌的，因为经常去挑粪，身上总有一股味，不管是儿子女儿还是丈夫都很嫌弃，所以不让她上桌吃饭。 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计较过，也都顺从了自己的家人。 但只要仔细想想，这些儿女一边嫌弃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又一边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地要走自己每天挣的钱。 今天的餐桌上罕见的只有宋卫国一个人，嗯...此时此刻，他是家里最有味道的男人，回来的孩子们都避之不及，他也不在意的吃着饭。 至于她的那些儿女一个个一声不吭从厨房拿走吃的，连声妈都没喊。 大儿媳妇李秋燕倒是张嘴了：“妈，听说你今天弄到了六十块钱，我们家四个孩子压力太大了，我手里钱不凑手，你先把钱给我用用。” “燕子啊，妈手里这钱得还账啊，欠你秋生叔的钱该还了，马上就到时间了还差两百。你看你们家双职工，妈平时也没少帮衬你，能不能......” “你这个死老太婆，有钱不给我们还找借口问我要钱？你真是坏良心啊，你这钱到底要给谁，你这个死老鬼，守着你那钱过去吧，等你老了我们宏明是不可能养你的。” 看着婆婆不给自己钱，李秋燕瞬间气急败坏吼了起来，吼舒服了就端着饭回屋了，心里则是想着今晚去去把婆婆钱偷出来。 钱淑芬不气不恼，嘴角含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排着队，一个一个来..... 七八点的时候，各个房间的灯就依次熄灭了。 累了一天的钱淑芬躺下便见了周公。 夜半，钱淑芬突然睁开了眸子，好像还有事儿没办？ 钱淑芬麻溜儿的地起来，刚醒的人似乎一点困意都没有。 想着上辈子自己遭的毒打，钱淑芬的动作都带上了力度，连牙都咬的死死的。 把宋卫国五花大绑之后，钱淑芬仔细想了想该怎么报复最致命。 “啪——啪——啪”，很有力度的三巴掌，开始运动前先热个身。 几巴掌下去人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看来那个小粉末很有用嘛。 钱淑芬走进宋宏星屋里拿了一支钢笔，转身回了房间开始自己的创作。 把床上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男人翻了个身，便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挑粪这么多年，钱淑芬除去满身的疲惫，也得到了力气上的增长，跟一个男人比可能差点，但是跟宋卫国这样算不得男人的“白脸书生”比强了不少。 钱淑芬在宋卫国身上写道： “人夸我家一枝花，我偏独爱吴家霞。 媳妇贤惠虽也好，怎及她眉目会说话。 工资到账手头热，三分两份先分割。 爹妈养老理应当，侄子学费不能拖。 最是吴姐知冷暖，红包转去心意赥。 至于家中米油事，横竖不见便作哑。 莫道我情太偏颇，真心本来难秤砣。 且待明朝离婚后，鸳鸯成对灶台撤。” 古有王羲之书法入木三分，今有钱淑芬钢笔字入肉三分，钢笔墨水混着血肉，宋卫国背后的字怕是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了。 看着自己的创作，钱淑芬非常满意，满意到顺手拿起实木凳子，顺手在宋卫国腿上砸了两下。 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在下三路再砸几下？ 算了改天再砸吧。因为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要是销毁了作案工具日后的事就不太好操作了。思考完毕后，钱淑芬顺脚把死猪般的男人一脚踹到了床下。 上辈子，宋卫国和吴寡妇好了几十年自己才知道，知道后自己要离婚，儿女一个个埋怨自己人老心不老，不懂事，竟无一人指责宋卫国。 再办一件事睡觉： 钱淑芬光明正大走进东屋，东屋本来是自己和宋卫国的房间，大儿媳嫁进来后觉得这屋光线好，便让公公和婆婆搬了出去。 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儿媳和他们中间的小孩子，钱淑芬利落地出手，女的五巴掌，小的五巴掌，男的更是十巴掌。 婆媳不和，多半是男方无德。 打完之后，钱淑芬觉得手好疼，下次得换个工具。 眼珠一转，拖鞋就不错，攻击力不俗的同时，耻辱感也拉满。 心动不如行动，钱淑芬照着宋宏明脸上就是几下拖鞋，手感真不错。 解了气之后钱淑芬拿走了李秋燕偷自己的箱子。幸亏上面有锁，所以到现在都没被打开过。 次日清晨，六点钟叽叽喳喳的鸟鸣很容易就叫醒这群早睡的人。 手比意识先苏醒过来，宋卫国像往常一样，想一巴掌把钱淑芬扇醒让她去做饭，但居然没扇到！！！身下梆硬的触感和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开始思考。 自己昨晚本来想好好教训钱淑芬的，没想到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之后为什么自己在地上。 身体各处的疼痛马上也传达到宋卫国的脑子里，怎么哪哪都疼？ “背上是怎么了，火辣辣的。” 一边想着宋卫国不自觉地问出声了。 第5章 家庭大舞台，有才你就来 宋卫国抬头看向床上的钱淑芬，太阳光透过木框平开窗照在女人的发丝上，显得格外柔美。 大清早的女人笑得格外明媚，起身拿过床头柜上背后印着上海女人的圆镜好心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利用衣柜上的长形衣帽镜和手中的圆镜，宋卫国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背后血色掺着黑色墨水的字，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肉都翻了起来，每读一句，脸色便苍白一分。 “我背上的字是你写的？真是个毒妇啊。你在我背上胡乱写的什么东西？” 宋卫国显然是揣着答案问问题了，之所以再问出来是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老实懦弱的女人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些事？她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自然写的是你宋卫国做的坏良心的勾当。” 钱淑芬依旧笑得灿烂。 面前女人的笑容灿烂的让自己晃了眼，她年轻时就是个明艳的美女，这也是自己堂堂大学生愿意娶她的原因。 自从把她娶过来之后，这个女的总对别的男人笑，连六七岁的男孩都不放过，到处拈花惹草，也多亏自己管的严，棍棒底下出贤妻，天天的打骂才得以让她安分守己。 街坊邻居哪个男人不羡慕自己，回家什么都不用做，工资不用交，孩子不用养不用管就有一群人叫自己爸爸，自己的钱一部分给红颜、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留着自己乐逍遥....... 一巴掌轻轻唤醒了正在回忆美好过往的宋卫国，这巴掌不狠，但是羞辱的意味很强烈。 “你知道你背上的字让别人看见是什么后果吗？” “你威胁我？....啊！！！”想站起来打人的男人随着小腿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又跌坐回去。 刚起床走进堂屋的宋宏明听到了他爹的痛呼，站在西屋门口问了句: “爸，你咋了，要我进来帮忙吗？“ 宋卫国当然想有个人快点进来帮自己，顺便让大家看看这个毒妇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光着的后背让他恐惧，上面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他送走，不得不拒绝儿子： “没事，有你妈呢。” 门外逐渐传来渐远的脚步声和一句抱怨： “我妈怎么这懒，今天也不做饭....嘶...我的脸怎么一说话就疼？” 屋内。 宋卫国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变了一种态度，用商量甚至恳求的语气问道： “淑芬啊，我是你的丈夫，你总不能害死我吧，你要怎么样才能饶了我。” 宋卫国知道自己绝对是昨天的事把钱淑芬刺激到了，只要是稍微哄哄就没事了。却不成想钱淑芬狮子大开口： “以后你的工资全部我来领。” “淑芬啊...” 话还没说完，钱淑芬就说“那我去找公安...” “不是，淑芬，你听我...” “我要去找公安！” “行行行，都听你的！” 看着女人都快打开门了，宋卫国实在是太害怕了，语速飞快答应了，看见女人终于停下脚步，宋卫国立马提出要求。 “快送我去医院啊，我不想变成残废。” “宋宏明，你今天帮你爸请个假。” “宋宏强，你送你爸去医院。” 钱淑芬走向堂屋伸手去拿桌上的油条。 李秋燕一筷子就想往自己婆婆手上打。 自己昨晚本来准备去偷婆婆的六十块钱，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睡着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自己白天还要上班，看看今天能不能早点比婆婆回来再去翻。 嘴上不满道：“妈，这油条是宏明和我一块买的，本来买的就不多，你今天怎么不做饭啊？” “怎么，你们平时吃我的喝我的，我连根油条都吃不得了？” 旁边的宋宏星看情况不对，捧着碗就把不多的清澈见底的包谷糁一口喝完，拿了一根油条就跑，不一会人就没影了。 李秋燕顾不上宋宏星这边，心里暗骂自己这个小姑子真是又懒又馋。 而宋宏明宋宏强宋宏伟这三个大宝贝旁若无人地吃着。 宋宏强还觉得大嫂说的非常对，他妈今天怎么这么懒，都不做饭，差点影响自己去机械厂上班，虽然是个学徒工，但是宋宏强觉得依照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转正小菜一桩。 钱淑芬一把夺过李秋燕的筷子，实打实地扔到了李秋燕脸上。 李秋燕不是什么软性子好欺负的人，被平时唯唯诺诺的婆婆丢筷子，还直接丢到了脸上，这也太丢人了。 她直接站起来要抽自己的婆婆。 钱淑芬还淡定吃着油条，回忆着这个大媳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敢和自己动过手了？以前最多就是骂自己，自从看见宋卫国怎么打自己，自己都不吭声之后便开始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了。 待李秋燕绕过桌子冲到自己面前时，钱淑芬用尽全力踹出一脚，平时经常干苦力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大儿媳被踹的都腾空了，以“》”的形状飞了出去。 看见自己媳妇被亲妈一脚踹倒在地上，宋宏明一下子就怒了。 “妈，你怎么能打秋燕呢？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你那几个孙子孙女的面子啊？你都把秋燕打成什么样子了？下手这么狠，有你这么当妈的吗？生怕下面几个孩子过好了！！” “还真知道护着你媳妇，她要动手打我你就跟瞎了一样没看见，你真是选择性失明持续性智障，生你不如生个叉烧，这个儿子真是废了啊！” 宋宏明听了她妈的话，脸色顿时变的更难看了，之前他妈哪里说过这种话？哪次不是夸夸夸？ 钱淑芬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一边嘴上感慨，刚好吃饱喝足就看见她那个好大儿扶着媳妇坐回了桌子上。 她顺势把桌上的那碗稀饭扣宋宏明头上，还没等到宋宏明发作，她又两手掀翻了桌子。 在众人目瞪口呆地表情下，钱淑芬背着她那洗的有些发白的军绿色斜挎包走了出去。 宋宏伟看了看狼狈的大哥大嫂，心里暗自高兴： 妈之前一直特别疼大哥，因为大哥也算是大学生，老宋家的长辈都觉得这个孩子给自己涨了面子，连带着大嫂嫁进来妈对大嫂也是有求必应，今天是怎么了？ 她妈中邪了？ 老三宋宏强饭都没吃就送他爸去医院了，要是他在的话，一定直呼痛快： “老妈今天终于不偏心老大一家了！！!老大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教育！！哈！哈！哈！哈哈！” 不止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当事人心里也在犯嘀咕。 李秋燕收拾了身上的汤汤水水，指着宋宏明嚷嚷道：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打，你居然纵着你妈这么欺负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要回娘家！！!” 第6章 电影院闹剧 “这个死老太婆，该死的玩意，居然敢这么对我。” 看着自家媳妇一边骂一边收拾行李，怀里抱着闺女，手里牵着两个儿子，背后跟着一个儿子，几个小男孩手里都拿着一部分行李。 怀里的宋知画心疼地给李秋燕擦了擦眼泪，嘴上还安慰着： “妈妈不哭，让舅舅打死老巫婆...” “知画，那是你奶奶，不准这么叫！” 旁边劝阻的宋宏明批评孩子道。 宋知画这个名字是李秋燕起的，李秋燕家里条件不错，爸爸是罐头厂厂长，打小就疼爱闺女（至少李秋燕是这么认为的），供着李秋燕读完了大专。 受亲爸影响，李秋燕也一直想要个闺女。这不，连生三个儿子后终于生下了闺女。李秋燕不让旁人起名，自己千挑万选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听了怀里闺女的安慰，李秋燕心里一阵慰藉，不顾丈夫宋宏明的阻拦，带着孩子们就回了娘家。 看见媳妇渐远的背影，宋宏明急着上班便不再追了，心里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之前每次自己媳妇回娘家，妈都会带着钱和礼物把自己妻儿接回来，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怪他妈，自己不做饭还想吃现成的，让秋燕说两句打两下怎么了？ ...... 钱淑芬这边吃完饭就出了门，和门口的邻居们打完招呼就直奔电厂。 今天正是月初，是电厂发工资的时间，钱淑芬脚步轻快地走进财务科。 财务科科长是她家院子后面那条街住的张嫂子，对宋家情况也知道不少，看见人来了，高兴地招呼： “淑芬来了，你是来替老宋领工资的吧，我就说嘛，家里还是得女人管钱....” 张嫂子又唠叨起来，而钱淑芬一点也不反感，她是为自己好，是很有女性意识的女强人，便笑着“诶”了一声。 手里拿着一百多块钱工资和几张粮票布票，钱淑芬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领宋卫国的工资，不用想着给这个给那个，终于开始思考这钱怎么花在自己身上。 自己平时在垃圾场上班，其他时间也忙着挑粪挣钱，垃圾场这个工作是宋卫国给自己找的，干了二十多年，还是个临时工一直被人压着没法转正，一个月领着三十多块钱的工资。 好在这个工作也不累，总是在垃圾场有些许奇遇，就比如说自己木箱子里的七条小黄鱼，一百多颗金豆子。 这是自己某次收拾垃圾场新运来的废品，在整理一个老式木制梳妆台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暗格，就在暗格里翻出来了这些金子和一些玉镯（钱淑芬不懂玉，看大儿媳喜欢就送给了自己大儿媳，后来在电视上看到才知道这个玉镯是古董，价值百万），所以尽管一直没转正钱淑芬也没什么不满的。 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转正，垃圾场领导和宋卫国是大学同学，两人颇有交情，也经常一块儿喝酒，自己这二十多年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原因显而易见。 就是宋卫国这个男人压着不给自己转正。 自己拿着这每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和挑粪每个月挣得十几块钱养大了几个孩子，花了六百块钱和三转一响给大儿子娶了厂长家的闺女。 要不是有在垃圾场捡来的东西，钱淑芬别说给儿子娶媳妇，几个孩子能不能养大都是问题。 钱淑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休闲的时光，她走进了百货商店，内心有几分紧张。 走进店里，有两个售货员，一个系着粉红丝巾的售货员正在跟其他客人介绍产品，另一个懒散的倚在货柜旁，看着钱淑芬寒酸的穿着对她爱搭不理的。 钱淑芬也没在意，有人跟着介绍她反而会紧张不舒服，她看着货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护肤品，除了蛤蜊油，其他都是她没见过的。 “百雀羚雪花膏(小圆铁盒)两毛钱” “万紫千红润肤脂两毛八分钱” “大瓶的雅霜一块两毛钱” “友谊雪花膏一元钱” “宫灯杏仁蜜一块五毛钱” 看着产品下面标注的价格，钱淑芬心里想着这一小瓶东西怎么这么贵？一瓶雅霜顶得上自己一家七口吃好几天的饭了。 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蛋，心里暗暗肯定：自己要最爱自己。 店里有试用装，可以由工作人员帮顾客试用，她走向那个闲着的售货员， “可以帮我拿一下友谊雪花膏吗？我想闻一下味道。” “这个雪花膏很贵的，确定要了我再拿？” “不是有试用装吗？” “试用很麻烦的，买不起别瞎试。” “我这个人特别会学狗叫。” 没等售货员应声，钱淑芬就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学到： “试用~很麻烦~的~，买不起~别~瞎试~呀！” “你....”售货员脸都被气红了。 一直在粉红丝巾服务顾客的另一个售货员看这边要出事，赶紧跟这边的售货员换了一下服务对象，粉红丝巾拉着钱淑芬的手，一边给钱淑芬道歉，一边拿出雪花膏给人试用。 钱淑芬见状也没再说什么，雪花膏刚涂脸上有种有油乎乎的感觉，不过味道香香的，钱淑芬很喜欢，试用完之后，大手笔地买了两盒雪花膏和四盒蛤蜊油，提着东西就出门了。 没走多远对面就有一个电影院，电影院牌匾下面贴着标语： 开展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 电影院外面热闹的很，有举着用稻草编制的大簸箕卖瓜子的，有推着推车卖橘子味汽水和老冰棍的，还有脖子上挂着箱子卖香烟的...... 电影院门口有个大大的海报，上面画着穿绿色军装的男人和女人，旁边写着四个大字：“英雄儿女”。 钱淑芬走近小推车问小贩要一瓶橘子味汽水，只见那小贩掀开泡沫箱上盖的白色厚棉被，从箱子里取出一瓶带着水汽的橘子汽水，钱淑芬接过汽水的同时递出去了一张一毛钱的纸币。 “这是我请的最后一天假，要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啊。” 嘴里小声嘀咕着，钱淑芬走到了售票口，花了两毛五分钱买了一张《英雄儿女》的电影票。 第7章 句句有回应，句句不答应 钱淑芬被穿着红色工作服的检票员剪完票就进到了放映厅里面，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电影院。 放映厅内一般是木质座椅，带着松节油的味道，座椅按单双号排列，数十排座椅能容纳百来人。 前方设有一个舞台，舞台后面悬挂着固定银幕，放映室则设在二楼后面。天花板上有几盏昏暗的照明灯，电影开场前，灯光骤暗，一束白光从后排窗口射出，投向银幕。 窗子为翻覆式，玻璃用绳子拉扯开合，窗帘是厚实的黑绒布，用于遮挡光线。 幸亏来的早，不然真没位置坐了，因为有很多人拿着废票进来反复观看，看的就是个热闹。 电影看着看着，坐在前排的一对小情侣吵了起来，电影可以再看，热闹错过了就没下一次了，钱淑芬庆幸不已自己的位置比较靠前，听了个完整： 女：“把话都说清楚了。” 男：“这么多人不要再闹了！” 女：“还嫌我闹是吧！我带你来看电影，就分享我觉得好笑的电影，你为什么不笑？” 男：“人家都被快牺牲了，英雄儿女啊，怎么笑啊？” 女：“电影的情绪都能照顾，为什么不能照顾我的情绪？所以，我什么都不是对吗？” 男人试图妥协：“哎呀，那好笑，行了吧！” 女：“不行，我不想因为是我觉得好笑而你才笑，我想因为你自己觉得好笑而和我一起笑，你明白吗？你这样以后我和你妈妈一起同时掉到水里你都不会优先考虑救我。” 男人声音提高了几分：“那你为什么不哭！！!我看这个电影都快哭惨了，你为什么不哭？” 女：“关键是......” 男人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关键是你只会照顾自己的情绪对吗？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对吗？所以你以为我就是你的工具人对吗？” 男方继续稳定发力：“所以我妈妈一定回和你同时掉进水里对吗？那我和你爸爸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捞谁啊？” 女：“不是啊，那我哭嘛。” 男：“你现在哭了，晚了...我不想因为是我觉得好哭而你才哭，我想因为你觉得好哭而跟我一起哭，你明白吗？” 钱淑芬笑得肚子疼，这俩人吵起架来真是句句有回应，句句不答应啊。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吵架的女的好像她的四闺女宋宏星。 她才十五岁，刚上高中一年级，居然就敢学着和别人谈恋爱？ 尽管知道自己晚年孩子们一个个都有各种不孝，她也不忍心看着她们在成长的途中有所闪失。她承认自己的教育绝对是有问题，因为五个孩子都是清一色地狼心狗肺。（考虑问题要全面，教育孩子不单单是母亲的工作，父位健在但不教育不如父亲原地升天。） 但是她也不打算再去重新教育孩子了，年纪特别小的除外，第一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她也不指望那群白眼狼能孝顺，只要钱到位就行； 第三，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特别强大的基因和劣根性面前，教育的力量会被极大程度地削弱。 钱淑芬并没有被旁事影响心情，她聚精会神地看完电影，提前了几分钟在电影院门口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成功地抓到了宋宏星和她的小男朋友。 “听说你爸掉水里了？” 宋宏星在电影院门口牵着男友撞见亲妈本来就怕的不行，听见她妈张口问的问题魂更是要飘出来了。 她妈显然是听见他俩吵架的事了，那他俩的关系自然是无法狡辩了。 宋宏星低着头，看见电影院门口不停经过的人，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旁边的小男友看见自己女朋友胆怯的样子，挺身而出：“钱大娘，您听我说，我和宏星是真心.......” 没等他把话说完，钱淑芬不温不火地打断： “你闭嘴，问你了吗？” 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熄灭了，闺女的小男友闭上了嘴，悻悻地站在旁边，像个霜打的茄子。 “宋宏星，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你甚至可以明天结婚，但是上学和结婚你只能选一个。” 宋宏星还是低头不语，她妈最注重孩子上学的事了，她说过只要自己的孩子愿意上学，她卖血都可以。 “不说话可以呀，我明天就带你去退学，咱把剩下的学费拿回来，后天你就可以让你这个小男友来提亲，以后你俩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妈，我要上学，我要读大学，要不然我就不能嫁个好人家了，别人会看不起我的。” 宋宏星怯懦地反驳道。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感情这闺女读书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啊！自己花那么多钱送她读书，她这个脑子上学白上了...... “我不跟你废话，这个学期开始，我不知道满分是多少，但是你那几科一个六十分以上的都没有，明天你就要去上学了，下次考试但凡及格一科你这学我都让你上。否则，后果你自己想！！” 说完，钱淑芬一句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二人。 “呜呜呜....我妈怎么这么狠心啊，她根本就不爱我，阿坤，我只有你了。” 说着，宋宏星直接在电影院门口扑到男友的怀里，引得路过的人议论纷纷。 小说里面女主难过时，都会被英俊帅气的男主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宋宏星期待着男友可以哄哄自己。 对面的男人显然要让她失望了，被那么多人议论纷纷让他浑身刺挠，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他双手带着力度推开了怀中的女孩： “那你就好好读书，争取下个月考出好的成绩，你妈也是为你好。” 看着眼前男子硬朗的面庞，深邃的眸子，宋宏星忽略了被推开的难过，只觉得他说的什么都是为自己好，自己快要陷入他深情的双眸中了。 “那明天我们一起返校吧！我想坐在你自行车后面。” 宋宏星顺势提出要求，对面的男子爽快地“嗯”了一声。 男人此时惜字如金的样子快把宋宏星迷死了，这就是小说里面的清冷男主吗？ 第8章 国营饭店风波 离开了电影院后，钱淑芬走向了电影院后面那条街的国营饭店。 从国营饭店大师傅那里点了一道红烧肉，一盆莲藕排骨汤和三碗米饭和一个空碗。 钱淑芬准备先给自己打碗汤压压肚子，民以食为天，食以汤为先。 物质不丰富的年代，吃饭都是先喝汤，这样就可以少吃菜和粮食，钱淑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妈打小就夸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她也就这么半辈子过来了。 汤还没到嘴里呢，碗就被别人抢走了。 赵为民老远就看见钱淑芬进了国营饭店，拉着自己媳妇跟在她后面就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钱淑芬一下子就想到了上辈子自己的三儿媳赵盼娣，眼前的两人就是赵盼娣的父母，现在这个时间，宋宏伟和赵盼娣两个人虽然已经好上但是还没定亲，因为彩礼的事儿两家一直没谈拢。 钱淑芬是爱孩子的，但是对方要的八百块钱彩礼和三转一响她是实在拿不出来，宋卫国又不愿意出钱，自己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就算借都借不来这么多钱。 更何况自行车赵家不要凤凰牌的，非要价格更贵的永久牌的，美其名曰那个更有面子，用票或者侨汇券都行； 收音机非要红星牌的，光一个收音机比正常人家娶媳妇的收音机贵了一百块钱。 钱淑芬就算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更何况重生后的钱淑芬并不打算出这个钱。 “宏伟妈呀，你没钱出彩礼倒是有钱来国营饭店吃饭！” 赵为民张口就是指责，一点也不见外地拿起两碗米饭到自己面前，赵母见状把剩下一碗米饭也挪到自己面前。 因为是嫁女儿，赵父赵母对钱淑芬的姿态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对面的钱淑芬看着两人吃着自己的饭，一声没吭。 赵为民见状说的更卖力了，他们都以为赵淑芬被他们抓到吃好东西不敢说话了。 “你当妈的怎么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贪图享乐，你这不是资本家吗？” “你一个人吃饭还点两道菜，你可真舍得给自己花钱。” “我们家盼娣有你这样的婆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花的都是我们赵家的钱。” 钱淑芬实在疑惑，不由得问出口： “怎么花的就是你们家的钱了？” “盼娣嫁到你们家，钱就都是盼娣的了，我们家里还有盼娣的哥哥和弟弟，她肯定要对她哥哥弟弟负责呀，所以她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 饶是知道对方有多无耻，钱淑芬还是被对面男人的言论惊了一惊。 “够吃吗？不够吃再点。” 钱淑芬问道。 赵父赵母听见钱淑芬这么一说，连忙又叫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再上一道卤猪蹄，松鼠桂鱼，白斩鸡，烤鸭....... 两个人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自己口袋里装，觉得装的不尽兴，还特意花钱租了三四个铁饭盒，自己吃饱喝足便把剩下的全部装了起来。 嘴上还不满意地挑剔道： “宏强妈，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光请我们吃饭，也不说给盼娣他们专门做几道菜带回去。” “谁说我请你们吃饭了？你们这不是自己花钱吃饭吗？” 对面两个人显然木楞了一下，很快赵为民就反应过来钱淑芬这是不想买单了，随即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是想坑我们，看我不打死你！” “怎么，桌子上的饭我吃一口了吗？” 钱淑芬指了指墙上贴的标语“禁止无故殴打食客。” “你们吃霸王餐是想挨揍吧。两个老泼皮，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俩年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出来当孙子，想让我给你付钱？想屁吃的吧！” 国营饭店服务员早在这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俩人了，上来就抢了别人的菜，还接连点了那么多道硬菜，这个年代很少看见这么奢侈的， 所以当钱淑芬喊出那句“有人要吃霸王餐！”，两个强壮的服务员快步就赶了过来。 “我看看是谁敢吃霸王餐！”一个体格强健的服务员圆目怒瞪，赵为民看见对面两个男人衣服都遮不住的腱子肉瑟缩了一下。 “是她要请我们吃的，怎么变成我我们付账了？”赵母恼羞成怒地指着钱淑芬。 “你们什么关系？是你要请他们吃饭吗？” “我们俩家没什么关系，桌子上的菜我一口没吃，我从来都没说过要请他们吃饭。” “怎么没有关系？不是你儿子要娶我们家闺女吗？只是出不起彩礼，所以为了讨好我们请我们吃了饭。”赵为民看着妻子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沉默不语。 服务员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两家显然没有直接关系，对面两口子是没钱来蹭吃蹭喝的，谁知人家也不愿意请他们吃。 他一拳打在了赵母脸上，赵母受到猛烈的冲击直接向后飞去，带动后面的赵为民一起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另一个服务员没什么耐心，蹲在两人旁边活动了一下手腕， “要么给钱，要么挨打后让警察来处理。” 被压着的赵为民一把推开身上的赵母， “我们给钱！！！我们给钱！同志，你们算算多少钱？” “红烧肉8毛， 莲藕排骨汤1元， 三碗米饭3毛钱， 卤猪蹄3元， 松鼠桂鱼8元， 白斩鸡12元， 烤鸭16元，一共 42元。” “啊啊，怎么这么贵！而且不应该是41.1元吗？为啥多收九毛？这些菜我们不要了可以不收我们钱吗？”赵母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那个时候国营饭店每道菜都真材实料，分量足的不能再足了，没有票的情况下价格是要贵很多的。 砰...砰...又是两拳，“你们要是没有吃霸王餐的念头就不用多出钱。这菜你可以不要，但是钱还是要给的。” “好好好，我们给，我回家拿。你留在这里。”赵父无视了赵母眼中的不愿，撒了腿就跑。 “钱淑芬，你这个贱人，害的我们大出血，这钱你不赔出来我们盼娣是不会嫁到你们家的。” “你还敢吃，看我不跟宋宏伟说她妈是个什么东西，馋婆子...” 远处赵母不干不净地骂着，后来又被服务员揍了一顿安静下来了。 钱淑芬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又找了个其他的位置坐下。 重新点了一道红烧肉和黄豆猪蹄汤，钱淑芬一个人美美的饱餐一顿，这二十多年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吃过这么一顿肉菜，不到二十分钟，两道菜加上三碗米饭全被光盘。 不高不胖的女人吃完饭打了个饱嗝，结完账也没见赵为民回来，不过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 第9章 钱淑芬的放飞自我 钱淑芬拎着今天买的雪花膏走进了巷子。 “淑芬回来了！” “淑芬今天出门买东西啦！” “今儿去哪玩了？” “今天没去挑粪吗？对嘛，你早就应该好好歇歇了。” 看着下班后巷子里搬着板凳坐着的一堆人，钱淑芬笑着回应邻居的好意： “是啊，今天没去上班，快冬天了，一到冬天我这手就要长冻疮，所以买了点蛤蜊油。” “听说你们家卫国今个没上班，腿摔断了？” “是啊，我今白天还在医院陪他呢，他起夜不小心摔着了。” 宋卫国这么个好面子的人不会把昨晚的事儿说出去，而钱淑芬就更不会了，她只会在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但是形象真假你别管。 林淑芬拎着东西推开门，还没进堂屋就看见自己那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坐在空荡荡的桌子旁边直勾勾的瞪着刚回来的自己，旁边还坐着赵为民。 还没到堂屋，宋宏伟就先忍不住了， “妈，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啊？一点都不为我考虑，我都要跟盼娣结婚了，你请她爸妈吃饭不是应该的吗？还弄这一出干嘛啊！” “钱淑芬，你今天是疯了吧？把秋燕和孩子逼回家了不说，今天一天没做饭，自己还一个人跑到国营饭店吃饭，你还有没有当妈的样子啊？” “对啊，妈，我好饿啊，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不给我弄点好吃的补充营养就算了，还让我饿肚子。” 钱淑芬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一堆抱怨。旁边赵为民一言不发但是心里十分得意。 无视所有人，钱淑芬在厨房井边打了盆水回到自己屋，关上门洗脸涂雪花膏。 宋宏伟看着自己妈无视自己，心里不满，追到西屋把门推开， “妈，你到底要干嘛啊，你先把四十二块钱给赵叔啊。” 一盆洗脸水迎面泼到宋宏伟脸上， “怎么，你还分配起我的钱了？你那么大方你怎么不自己给啊？你在电厂一个月不还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吗？” “我都给盼娣买衣服皮鞋了。” 钱淑芬想用搪瓷盆砸烂宋宏伟的头，又怕搪瓷盆被砸坏，顺手抄起昨晚砸宋卫国的实木凳子狠狠往宋宏伟身上砸去。 “妈，嘶——你居然真的砸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儿子啊？” 看着自己亲妈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那凳子甚至想往自己头上砸，宋宏伟是彻底怕了， “妈，别打了，这钱我自己出还不行吗？” 宋宏伟撒腿就往前院西厢跑，翻出了钱就肉疼地递给了赵为民。 说时迟那时快，钱淑芬一个箭步如飞上前一把抢过赵为民还没拿热乎的钱。 不等所有人开腔，又直接跑到宋宏伟屋里把他所有私房钱一把揣上衣内兜里。 “妈，你怎么拿我钱啊！！而且那四十二是我给赵叔的。你想钱想疯了吧！” 钱淑芬憋着一肚子怨气，刚到家就听了子女七嘴八舌的牢骚，这会又被正面攻击，顿时炸了，一巴掌狠狠抽在宋宏伟脸上。 “我养你这么大一分钱没见着你的，为了一个还没进门就开始啃咱家的赵盼娣，你大方地很呢！” “老娘养你这么大，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几个拉扯大，紧着你们吃紧着你们喝，一分钱没见着，整天还要听着你们的牢骚。” “老娘欠你们的吗？嚎嚎啥？你爸妈还没死呢，就孝敬起别人爸妈了是吧？你要真是有劲没处使，你明天就别上班了，去医院把你三哥换过来，好好孝顺孝顺你自己爹。” “脑袋上面挂俩蛋，只会睁眼不会看，那赵盼娣长得丑，个子低，随他爸头发少，家里穷，你看还没结婚他爸就开始打秋风，他们家啥都不多，就坏心眼子多。” “那么多好看的你看不上偏偏选了个最丑最坏的，你真是狗爱吃屎，啥东西都想往家叼。” 一旁的赵为民刚想反驳... “看什么看？？死老头子，我们家该你的啊？我是你爸还是你妈，问我要上钱了？还不走留在这里准备干嘛？是想吃屎吗？死秃子！” 钱淑芬一边骂着，一边去拿墙角粪桶里的搅屎棍，刚想往赵为民身上戳， 只见赵为民屁都不敢放一个，一溜烟人就跑没影了。 钱淑芬还嫌不过瘾，追着他跑了出去，边追边骂。 “你个臭不要脸的，来我们家打起秋风了，再让我看见你，我去你们家门口敲锣打鼓，让你邻居看看你是个啥东西，一把年纪丑的要死，整天还想的怪美，咋不美死你这个死秃子，我看你就是亏心事办多了，掉成了个死秃子......” 赵为民听着身后的咒骂，跑的更快了，这怎么跟宋宏伟说的不一样啊？钱淑芬不应该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吗？ 见人走远了，钱淑芬并没有停止咒骂，转战屋内，对着几人就是喷。 宋宏明对他妈骂他弟的话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妈，别骂了....” “妈？谁是你妈？我不是你妈！要吃要喝占便宜想起来我是你妈了？你媳妇打我的时候你咋不想着我是你妈？”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当了你这个白眼狼的妈！！！” “全家就你是最大的害群之马，娶回来一个搅屎棍，生出来四个白眼狼。”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喂大，我看你真是屎和尿吃多了，满脑子都是粪。” “我把你养大，给你供了出来，给你娶了媳妇，现在还要给你伺候几个小的，你念过我一句好吗？” “宏伟啊，去你大哥屋里头，不管是存折还是钱，都给我翻出来，我不只收你一个的。” 被骂懵了的宋宏伟听见她妈的话，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就开始高兴，原来不只是收自己一个人的钱，耶耶耶！！！太好了！！ 当宋宏明下意识想去拦的时候，只听见他妈爆出了猛料。 “你跟李秋燕结婚你立不起来，是不是我拿钱给你看的病？治了好几年！” 看着东西屋墙头露出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热闹的人头，又听见他妈的话，宋宏明只觉得整个人都炸了，生怕他妈说出更多秘密，自己就没法见人了，于是赶紧出声阻拦。 “妈妈妈，别说了，我交我交。” “妈，大哥居然有这么多钱。” 说着，宋宏伟把存折递给了钱淑芬。 打开存折一看，里面居然有三千二百三十五块六，有零有整。现金不多，一百零二块钱。 “我为了养你们这一大家子起早贪黑一分钱没落着，前两年我生病没钱让你们几个拿钱没一个人出，都说没钱。” “别人我不说了，老大啊老大，你今年都28了，你跟你媳妇一个是中学主任一个是医院护士长，双职工家庭，当时你跟我说没钱我信了。” “结果这是什么，你跟你那黑心媳妇从家里每一个人身上抠肉拿油，把你弟弟妹妹们的东西也往你们屋里搬，是不是？” 听了这话，堂屋里的宋宏伟和宋宏月看向他们大哥的目光瞬时变了。 “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我就应该让你爹把你射墙上。” 第10章 从男骂到女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是他妈说话也太糙了吧。 宋宏明没了存折一阵肉疼，媳妇又不在，听着他妈的唠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妈，我明天还得上学。” 顶着压力，宋宏星见缝插针的说到， “你得给我生活费！” “说他们没说你了是吧！宋宏星，你们学校交完学费交完粮食管吃管住，每个月还给你们发5块钱，你还问我要钱？” “以前每个月我还给你补贴10块钱，现在我真觉得我钱花的冤枉啊。” “成天喊着上学上学，不让你上学跟我亏待你了一样。” “结果呢？高中上了一年，一科60分以上的都没有。” “你要是单纯蠢就算了，你还不努力，不努力就算了，还天天想的美，觉得别人都该你的。” “要我说，你连你大哥一半都不如，你大哥人家好歹还考了个大学，当上了中学主任。” 一旁的宋宏明听见他妈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虽然你大哥白眼狼还眼瞎，娶了个母夜叉，但是脑子比你好用多了。” “宋宏星，我跟你说，我也供不起你了，你这次考试要是还考的不如狗，这学你就别上了！！！” “妈，供不起？你不是说只要我想上你卖血也会供我？而且你不是刚从我大哥那里拿一千多.......” 啪...啪...啪啪啪....巴掌不停扇到厌倦。 “光顾着抽他们，忘记抽你了是吧？宋宏星，你看看谁家闺女像你这么大还在读书！！” “人家都是供儿子，你要是知道学我还能供你，你看看你的成绩，天天就知道谈恋爱。” “别逼着我追到你们学校抽你，把你干的那点破事全部抖出来，我看到时候你还有脸上学没！” “你还想让我卖血供你上学，我当时生你的时候就应该夹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钱淑芬从男骂到女，接着骂自己命苦，“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嫁到你们宋家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整天不是挨打就是受气......” 最后隔壁的狗，院子里的鸡，甚至天上的月亮，全都骂了一遍。 越骂越火大，嗓子都骂哑了。 “看着你们这一屋子妖魔鬼怪我就犯恶心。” 骂完，端起四方桌上的搪瓷盆就回了屋，留下兄妹三人面面相觑。 宋宏明瞪大眼睛，眼里带着两分惊恐三分迷茫，微微张大嘴，看看弟弟，又看了看妹妹。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宋宏伟被骂的整个人都在恍惚，“哥，妈是不是受刺激了？” 宋宏明转头瞪向宋宏伟，“都是你干的好事，连累了我们两个，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脸上白长两个大窟窿了，非要捧坨屎进门。那赵盼娣有啥好的，一脸的克夫样，你倒是命硬，把我们这一家子搅成啥样了。” “还有，咱妈说的，你明天去医院把老三替换回来，你一个抄电表的月初又不忙。” “凭啥你不去啊？”宋宏伟觉得他大哥半天的牢骚一半都是冲自己，毕竟自己把他存折拿了出来给了妈，那么多钱呢，大哥说两句就算了。但是明天自己要去赵家赔礼啊！ “我明天下班要去接你大嫂回来。欸——你是不是又想去找那个赵盼娣，我跟你说......” 眼看他大哥又要开始念经了，宋宏伟立马打断道， “好好好，我明天去还不行吗?” 讨论的差不多了，堂屋三人散了，钱淑芬盖上了雪花膏的盖子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 李秋燕娘家。 早上起来，宋知画几个孩子就朝着外公外婆怀里跑，“外公，外婆~” 堂屋里，李母李父一听这喊声就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意。 李家大嫂把做好的早餐往桌子上端，看着什么都不干的李秋燕翻了个白眼。 这小姑子真是懒，回来两手空空就算了，更是懒得出奇，连饭都要人端到桌子上，吃完饭连桌子都不主动收拾。 李家二嫂更直接，伸手推了推旁边的孩子，“赶紧，姑姑在家，让姑姑带你们去吃油条。”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瞬间就站了起来朝着李秋燕围了过去，“姑姑，我想吃油条，我想吃油条，给我买，给我买。” 另外几个坐着的孩子也立不住了，“姑姑，我也想吃。” 李秋燕干笑道，“不吃油条，天气这么干，油条上火，这桌子上现成的早饭不吃，吃啥油条啊？别浪费了！！” 她那存折本子还在宋家放着，上个月工资一到手她就把钱存存折里了，这个月才月初，25号才发工资，现在她手上就不到十五块钱，自己想吃根油条都不舍得。 大哥家四个孩子，二哥家两个孩子，自己四个，而且还肯定要给自己爹妈和哥嫂带些油条回来，这一大窝带出去，得吃多少钱？ 饭后，李秋燕跟她妈聊着天，屋外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哇——啊啊啊，妈！妈妈妈~”是宋知画凄惨的哭声。 李秋燕刚站起来就见大儿子宋知山快步跑进来告状，“妈，书平哥和书华哥打我妹妹，说妈妈一直住在家里啥活也不干都让他们妈妈干。” 李秋燕听着闺女凄惨的哭声，根本来不及怪几个哥哥为什么不保护好妹妹，赶紧朝着外面跑。 门外，八岁的李书平正压在宋知画身上，张开嘴咬在宋知画手腕上。 另一边，九岁的李书华坐在自己小儿子宋知刚身上，举着拳头砸他眼睛。 宋家两个孩子年纪小一些，用力挣扎扯着嗓子哭的惊天动地。 李书华嘴里还骂道，“打死你，你妈懒死了，啥活都让我妈干，还不给我买油条。” 李秋燕冲了出来，顾不上被李书华压在身下打的小儿子，赶紧去掐李书平的嘴，拯救自己的闺女。 “书华快放开，怎么可以咬人！！！” 手在李书平嘴上狠狠一拧，李书平吃痛，松嘴放开宋知画，放声痛哭，“哇——妈妈妈，姑姑打我，让她滚！！!” 第11章 婆媳大战一触即发 李秋燕顾不得看宋知画的手腕，转身就拎起坐在小儿子身上的李书华就丢在旁边，赶紧拉起小儿子，“知刚，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话落，她扭头凶狠地瞪着李书平兄弟两人，“书平、书华，你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啊？你们俩做哥哥的，怎么能打弟弟妹妹呢？你们要这样子，姑姑打你们了！！！” 宋知刚被拉了起来，捂住眼睛嗷嗷哭。 宋知画捂着手腕往李秋燕怀里钻，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快抽过去了。 李书平和李书华也跟着嗷嗷哭。 李母接过李秋燕怀中的宋知画仔细检查着，嘴上还哄着，“外婆的好外孙受委屈了，一会给拿酒擦擦，不哭了不哭了，乖啊。” 赶来的李父则是心疼地检查着李书平地脸，看着李秋燕不满道，“你跟个小孩子计较啥啊？小孩子打架不是正常的吗？你一个大人还动上手了，你看脸都掐出红印子了，你一个当姑姑的，怎么心这么狠啊！！！” 李家大嫂看见自己家孩子遭了打，“嗷呜”一声就冲到李秋燕身上，“李秋燕，你个懒婆娘，在婆家不受待见，回到娘家拿我孩子撒气，看我不打死你！！!”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李父看着门口混乱的一群人头疼不已，在更多的邻居围观上来之前喊着所有人进了院子，关了大门。 李秋燕不服父亲指责的话语，拉着宋知画的手腕给李父看，“我为啥掐？你看给我闺女咬的，我不掐他肯放吗？跟个狗一样，这黑心肝的，都把我闺女手腕咬破皮了，也不知道随了谁，上梁不正下梁歪。” 本意是想骂李家大嫂的，也没想到连她爹也跟着一块骂了。 李父脸色顿时黑的不行，一巴掌狠狠拍在堂屋的实木餐桌上，“好得很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才嫁出去多久啊，一点规矩都没有，倒是数落起我这个当爹的不是了。 刚刚说你侄子几个没教养，我当你是气急了，说话没过脑子，这会你还说，我这当爹的是怎么对不住你了？？？要是真看不上我这个当爹的，你就给我滚出李家。 现在就给我滚！滚出去！！!” 被骂了一顿李秋燕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刚刚没过脑子，但是脾气也上来了，又加上心里委屈，自己孩子遭了罪，她爸居然还在纠结这些不重要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体谅自己。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当闺女的只是回娘家住几天，你就这么赶我走，还好意思说最疼我这个女儿。” 看李父被气得直捂心脏，李母赶紧上前扶着李父，试图缓解道： “燕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啊！！本来就是你不对，快跟你爸道歉！你爸多疼你啊！！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李秋燕拉着几个孩子转身就回房了。怎么连自己家都容不下自己了？都怪这个大嫂，真会挑唆。 堂屋的李家大嫂看见李父这样，强行把怒气忍了下去，“爸，你别气了，都是话赶话，我去给你泡一杯麦乳精。” ...... 宋家和李家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一个城中，一个城东。 还没到下班时间，宋宏明就和班里老师打了招呼骑着自行车去岳父家接人。 自行车上挂着从家里拿的一罐麦乳精和一条油乎乎的肥五花，穿过大街小巷，听着鼎沸的人声，宋宏明一想到要接回老婆孩子就高兴地不行。 “爸，妈，我来了，我来接燕子了！！” “宏明来了啊！来就来，还拿东西干什么，秋燕在屋里。” 跟堂屋的岳父岳母打完招呼，宋宏明一头就钻进了李秋燕屋子。 “媳妇，还气呢？” 李秋燕往宋宏明身后看，并没有看到理想中钱淑芬的身影，虽然不满，但她也知道这个台阶该下了，因为娘家自己已经呆不下去了。 看着媳妇的目光，宋宏明就懂了她的意思。 “我妈没来，燕子啊，你和孩子们这几天不在家，我一个人浑身不自在。你都不知道，我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而且这几天她在家一顿饭都没做，对我们兄妹几个动辄就是打骂， 她不仅把老四所有私房钱都收了，还把咱屋存折抢走了。” “什么！！！” 李秋燕发出了尖锐的破防声。 “那个死老太婆凭什么拿我们钱？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攒出来的。你是干什么吃的？连钱都守不住，你迟早要失去我！！” 这下也不用哄了，李秋燕麻溜地开始收拾东西，跟父母说了一声就带着孩子们和宋宏明回宋家了。 老大和老二跨坐在二八大杠的车前杠上面，两人身子重心往前压，最前面的人扶着车把，后面那个人扶着前面那个人。俩人都抽出一只手捂着蛋，显然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会发生什么。 宋知画坐在前面加固过的车篮子里面，李秋燕则是抱着老三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唐家大嫂把人送了出去，看着自行车带着一大家子远去的背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几十分钟的路程，宋宏明回到五福巷的时候也就六点多，大家也都刚刚吃完饭在外面溜达扯闲。 李秋燕一到家门口就从车上蹦了下来，扯开嗓子哭，“我婆婆趁我不在家，把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的钱全部抢走了啊~~怎么会有这种婆婆啊！！我要没法活了啊，这是要逼死我呀！！！” 院子里泼水的钱淑芬听见外面的吵嚷，就知道是她那大儿媳妇李秋燕回来了，看来是有场硬仗要打啊。 刚打开大院门，就看见门外围满了吃瓜群众，这李秋燕真是会造势啊。 大街的街坊邻居，所有的大门和窗户都是打开的，不管是站在窗前洗碗的还是坐在门口打毛衣的，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目光盯着宋家门口，一脸八卦。 本来就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宋家门口的桂花树下也坐着不少人。 眼睛尖的，见着钱淑芬门刚开个缝，一脸看热闹地朝着李秋燕劝道，“哎呦喂，宏明家的，别哭了，别哭了，你看你婆婆这不是出来了吗？” 第12章 门前大战 李秋燕一看见她婆婆出来了，那叫一个杀气腾腾，钱淑芬还没站定，她就杀到了钱淑芬面前，狠狠推了一把钱淑芬。 “有你这么做婆婆的吗？居然趁媳妇不在家，把我的钱全抢走了，你把我的钱还给我，快把我的钱还给我！！！” 钱淑芬还没站稳就被推了个踉跄，刚稳了一下身子，李秋燕爪子都要挠到她脸上来了。 “你个死老婆子，你把我的钱给我，那里面还有我妈给我的压箱底呢，那是我的钱啊，你个没见过钱的老妖精，欠钱的老东西，还我钱来！！” “好好说话，别跟个疯子一样。”钱淑芬一把将人推开。 李秋燕都快气疯了，那可是他们夫妻俩抠抠搜搜、各种算计加不要脸才攒出来的全部积蓄。 她现在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根本冷静不下来，所以完全没办法好好说话，当场又冲上去撕了起来，“我不好好说话？拿了老娘的钱还想让我跟你好好说话，把我的钱还给我！！还给我！！！” 钱淑芬火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李秋燕，脱掉鞋子，朝着边上的宋宏明就是两鞋底子。 啪！！！ 啪啪！！ 宋宏明被两鞋底子扇的脑袋都歪到了一边。 李秋燕也傻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挨打的宋宏明。 钱淑芬扯着嗓子就骂，“瞎了你的驴蛋眼，就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你老实年迈的妈？咋滴？嫌我活着碍你事了想把我送走？老娘还没靠你养呢，你就开始嫌我活得久了，不孝的东西，说，是不是你们夫妻俩商量好的，想要弄死老娘然后继承老娘的遗产？” 钱淑芬骂的口水都喷了出来，“狗屁不如的倒霉玩意，你没有老的一天吗？你没有孩子吗？知山他们兄弟四个还在旁边看着呢？你就不怕他们有样学样？再过二十年，也怂恿儿媳妇打老婆婆？” 天降一个大大的屎盆子，就这样扣在了宋宏明头上，让他刚回来的一丝清明顿时就被带歪了。 他下意识地就开始解释，“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又怎么可能想让你死，你乱说什么？” 钱淑芬顺手又是一个鞋底子呼了上去，“没有？没有你不管你媳妇让她上来打我？你个窝囊废，没用的东西，就由着你媳妇在咱们家这么作威作福？就由着她当着街坊邻里的面这么抓我推我？ 她在她娘家敢这样吗？ 你不要脸，我们老宋家还要脸呢，你就这么由着她骑在长辈头上拉屎拉尿还放屁？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我大嘴巴子抽她！！！” 见儿子没动，钱淑芬再接再厉，“不敢是吧？我也知道你不敢，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孬种，我养你不如养只鸡，鸡好歹还能下蛋给我吃， 你一个男人，那性子还不如鸡，也就是新中国了，要换以前，就你这个性子，老娘非得把你送进宫伺候娘娘。 哦对，你本身也不....” 只见宋宏明脸色都被骂白了，然后涨红，最后变绿发紫了，他握着拳头，呼吸开始急促，青筋凸起，朝着李秋燕一个大逼窦抽了上去，在他妈“你本身也不行....”这句话完整出来前大声吼出， “我让你撒泼，敢打我妈！！!” “啊“的一声，李秋燕转了一整圈，直接趴门上去了。 宋宏明扭头梗着脖子用涨紫的脸看向钱淑芬，就像在说，你看，老子是个男人！老子管的住自己媳妇！！！ 钱淑芬的情绪价值立马提供了上去，“宏明，好样的，不愧是妈的大儿子，我就知道我家老大不是孬种，男人就该这么雄起，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指手画脚？你可是我们宋家的顶梁柱，是百里挑一的大学生，未来的一家之主！你掌控的住家里，以后才能在外掌控学校，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 宋宏明被刺激得甩了李秋燕一耳刮子，心疼和心虚刚上来，被钱淑芬当着大家的面一顿夸，腰杆子瞬间就硬了起来。 那边门上的李秋燕刚回过神，朝着宋宏明冲了上去，“啊啊啊啊，宋宏明，你居然敢扇我！？我跟你拼了！！” 宋宏明抓住李秋燕头发就把人甩了出去，“你真是不嫌丢人，还敢撒泼，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呢，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看来我平时是太惯着你了，你都敢朝着长辈动手了！！！” 说着，宋宏明还给李秋燕使了个眼色，废物，哭闹有什么用？说正事啊，你冲上去打长辈，这么多人看着呢，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李秋燕接收到信号也回过神来，“呜~呜呜~~我就是太激动了，我一回来就听见婆婆把我的所有钱都拿走了，里面还有我妈给我的压箱底...我实在受不了婆婆抢走儿媳妇的钱，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周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语言上开始拱火。 “淑芬啊，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可不兴以前磋磨儿媳妇那一套了，人家淑芬都嫁进你们家多少年了，娃都生了一连串了，你还拿人家钱，这像话吗？这合适吗？这上哪说都是不占理的呀！” “是啊，你家宏明都这么大了额，孩子都有四个了，人家手里也得有点钱，咱们做长辈的，有时候不能管的太多~~” 钱淑芬冷哼一声，“你说我拿了你的钱，那你倒是说说，我拿了你多少钱？” “我的存折本子上三千二百多，我还有一百块现金，十张大团结。” 钱淑芬白眼一翻，“那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三千三？虽然你俩双职工，但是你工资也不高，一个月三十多块钱，你男人工资就四十多一个月，经常给你娘家买着茅台买着桃酥，而且还要养四个孩子，要吃要喝要穿要上学， 你嫁进来的陪嫁全部折成现金也不超过三百块钱，你告诉我，你上哪来的三千三？你问问周边邻居，你看看他们信不信你有三千三？” 说着，钱淑芬扭头看向宋宏明，“老大，前早上，我问你要生活费，你是怎么说的？” 第13章 钱淑芬完胜李秋燕 旁边今天才回来的宋宏强立马抢着说，“大哥说他没钱，他说他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要养着一大家子，大嫂还大手大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还说什么了？”钱淑芬提醒道。 “大哥还说等有钱就把妈的生活费补上。”宋宏强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大哥，自私自利，家里花钱最多的是他，最没良心的也是他，所以揭起大哥的短，他丝毫没有压力。 钱淑芬又看向宋宏明，“来！你告诉我，你媳妇所说的三千三百块钱是哪里来的？你偷盗学校集体财物了？你去向家长收礼了？ 还是你媳妇偷人赚钱了？或者说你们一家子故意在家白吃白喝，黑心搜刮父母，一个劲地啃老，一毛不拔地占兄弟便宜，所以暗地里攒了这么多钱？？？” 听见她妈的话，宋宏强只觉得狂喜和解气，而宋宏明就不一样了。 看着街坊邻里吃瓜的表情和一些人打量的目光，宋宏明头皮发麻。 没等他说话，钱淑芬继续补刀，“如果是侵占集体财产了，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如果你是问学生家长收钱，那我就要去你学校举报你； 如果你媳妇偷人了，那就别怪老宋家容不下她了；如果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冷心黑心肠地算计一家人，那就别怪我当着大家的面拿出账本，把你从小到大吃喝拉撒娶媳妇生孩子找工作养孩子的账给你算清楚了！ 像你们这样冷心冷血自私自利的人，给我滚出宋家。” 这话说出来，别说宋宏明了，李秋燕都傻眼了。 侵占集体财物地罪名不能认，那是要进局子的，今年正是严打的时候，进去势必会吃花生米。 问学生家长收礼，这个要是承认，宋宏明工作直接不保。 偷人的罪名更不能认啊，认了她李秋燕还怎么活啊？ 听钱淑芬的意思是，要承认这三千三百块钱是自己存的，那就证明，这么多年以来，一家六口全是在占家里便宜，要把这些账全部算清楚，再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去？ 钱已经在钱淑芬手里了，要是真算起账来，钱要不回来就算了，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得贴钱上去？钱没了，面子没了，甚至还要被赶出家门。它与他皆失啊！ 宋宏明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这钱不但要不回来，还要背一个一肚子坏水的，黑心刮拉父母，侵占兄弟姊妹利益的白眼狼名声。 这事情钱淑芬要是再闹大一点，闹到他学校去，他这工作也不保了呀。 夫妻俩就像是被掐住七寸的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淑芬步步紧逼，“说话呀！怎么不说了？不是对我要打是要杀，找我要那三千三吗？” “你到底有没有侵占学校财物啊？”，钱淑芬逼问宋宏明。 “没有，妈，我绝对没有，我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说八道！！！”宋宏明立马反驳。 钱淑芬又看向李秋燕，“你偷人了？” 李秋燕满心满身都是不服，她都快被气得厥过去了，“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偷人，我上哪偷人去啊？给你们老宋家生了四个孩子，你就这样污蔑我。” 钱淑芬无视李秋燕的不满，边说边唱道：“那难不成是捡的？你们没听过那首歌吗？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 你们这么大人了，捡到钱不知道交给公安同志吗？还不如那刚会走路的小孩子。” 宋宏明李秋燕：“......” “难道不成是你们丈母娘家给的？可是李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呢，亲家母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能给你们三千三，那你那几个兄弟加起来不得上万？ 我知道你爸是罐头厂领导吧？这么大一笔钱，来路不明的财产，得上报组织查清楚，万一亲家糊涂了，被敌人的糖衣炮弹吸引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目光变得审视起来，这年头特务奸细都是华夏人恨之入骨的对象，对汉奸更是恨不得杀之碎之。 李秋燕害怕钱淑芬越说越过分，立马大声喊道，“没有，不是，不是我爸妈给我的！！” 周围看热闹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了起来，“既然不是，那你哪里来的三千年三百块钱？你们一家六口人呢，四个孩子呢，吃的喝的不用钱啊？” 之前钱淑芬顾及孩子们的名声，从来没有在外面说过几个孩子一句不好，护短的厉害，每次提起自家孩子都是往孩子脸上贴金，不是这个有本事，就是那个贴心，那个孝顺。 所以宋家兄弟几个，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亲戚和街坊面前，都是非常正面的形象。 所有坑，钱淑芬都已经挖好了，现在就看宋宏明夫妻俩怎么选了，怎么选都是坑。反正这钱到了自己口袋就不可能再还回去，要是他们敢承认这钱是他们自己攒下来的，钱淑芬现在就敢把桌子抬出来，把帐本摊开，好好跟所有人算算帐，这钱啊，跟三千三百块比起来只会多不会少。 钱淑芬无比庆幸自己有记账的好习惯。 当然，宋宏明夫妻俩也都明白钱淑芬的意思，也知道到处都是坑，所以两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舆论的天平开始一边倒了，周围的街坊邻里已经开始谴责他们夫妻俩了， “就是啊，空口白牙地就说婆婆抢了你三千三百块钱，扑上去就挠你婆婆，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教姑娘的，就这还是大专生呢，还不如我家儿子娶的乡下媳妇。” “都这样了，之前宏明妈还到处炫耀孩子孝顺，媳妇也好.....这不啪啪打脸吗？” 听见有人说自己不如乡下媳妇，李秋燕脸都憋紫了。 让子弹飞了一会…… 钱淑芬看见两人不说话，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你们费尽心思折腾不就是怕养不起孩子压力大吗？这些我都清楚，也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也老大不小的了，没必要这么跟我闹。 等我年纪大了这钱不还是你们兄弟几个的吗？咱家这大院子到时候给谁？你作为宋家长子不清楚吗？” 宋宏明夫妻俩还没从失去三千三百块钱的沉痛和愤怒中走出来，就被这么大的一张饼砸的眼冒金星。 什么？他妈说什么？ 这房子以后是他的？ 手里的钱也是他们的？ 仔细一想也对，他妈老了这些钱不还是到他们手里，他是长子，他妈肯定得跟着自己养老。而且他家孩子最多，别的兄弟都还没有孩子呢。 第14章 能爽一秒是一秒，苦是一点吃不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这可是河堰市城中的大院子啊。 他们家院子在整个巷子中是最大的。 他们家的院子内排坐北朝南，一排三间房，自己和媳妇李秋燕还有四个孩子住的是最大的东屋，他爸他妈住的是西屋，中间是堂屋，堂屋后面还隔出了一间大屋子，宋宏月和宋宏星一块住，不过老二宋宏月一直在城西纺织厂上班，一两个月回来一次。 内排房子东西两侧向北边延伸各有两间屋子，西边两间屋子靠南是宋宏强刘芳夫妻俩住的地方，不过刘芳经常出差，不怎么在家，靠北的是宋宏伟的房间。这两间房门口长着一棵大大的石榴树，下个月就要开始结果了。 东边两间屋子，靠北的是一间房，是之前是他爷奶住的地方，靠南的是厨房，厨房门口还打了一口水井，夏天湃个西瓜特别凉爽。 院门口还种着一棵桂花树，房子后面有一片池塘，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特别好看，还有莲子可以吃，所以宋宏明特别喜欢他家这处宅子，要能是他一个人的，他都不敢想他会变得多么开朗。 想清楚后，宋宏明朝着李秋燕瞪了一眼，“你说你，胡闹什么？推搡咱妈，还无中生有弄出个三千块钱的事情来，院子、养老这些事咱妈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做子女的，应该尊重老人。” 钱淑芬看这事也差不多了，对周围人摆摆手说，“大家伙都散了吧，我们家这事儿让大家看热闹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宋宏明不愧年经轻轻就当了学校主任，颇有眼色地附和道，“对对对，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妈，走，我们去里面说。” 宋宏强也跟着几人身后进了院子，听见刚刚外面他妈说的话，始终觉得心里不对劲，没忍住地问道，“妈，那房子的事凭啥给大哥啊？我也是你儿子啊，你平时就偏心大哥和小弟，这事你给我说清楚！！” 钱淑芬抬起手腕就想抽宋宏强，看老大一家走远了才语义不明暗示了两句，“房子是我的，现在是谁的还不一定，可能是他的，她的，也可能是你的，懂吗？” “妈，我......” 宋宏强话音还没落，钱淑芬就从兜里抽出两块钱和一张肉票给他，“妈妈妈，一天天跟叫魂一样，不是他喊妈，就是你喊妈，让我清静一会不行吗？老娘上了一天班了，没工夫听你们逼逼赖赖，你拿钱去菜市场割一斤五花肉，再买两块水豆腐回来，剩下的钱买点葱蒜和辣椒。” 买肉？今天家里能吃好吃的了？接过钱宋宏强就出了门。 吩咐完人钱淑芬走进堂屋里，对着李秋燕和宋宏强安排道，“你俩把饭给做了，其他事待会再说，累一天了，我回屋歇会！” 李秋燕还没来得及反抗，宋宏明先行不满，“我一个男人做什么饭，我都忙一天了。” “那你就别吃。” 话落，不管众人的反应，钱淑芬转身就回了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自己四十四的年纪，辛劳一辈子，现在子女都长大了，还想让自己伺候他们一个个的，凭啥？管好自己就行了，儿孙各有儿孙福，不管儿孙我享福。 所以呀，接下来的日子，能爽一秒是一秒，苦是一点吃不了。 屋外，李秋燕皱着眉头去看宋宏明。 宋宏明朝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哎——先做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李秋燕没法子了，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安排道，“那你先去削俩土豆，我去和面。” 钱淑芬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屋外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妈，饭好了，起来吃饭。” “来了！” 缓了下神，又捋了捋头发，钱淑芬起床吃饭。 神清气爽啊，果然不干活哪哪都舒畅，她以前是有多想不开？非要亲力亲为照顾那群白眼狼？有福不享，没苦硬吃？ 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自私的一堆？他们哪会委屈的了自己啊，还用得着自己操心？ 饭桌上，李秋燕多次想问她房间木箱子的事，都被宋宏明阻止了，而钱淑芬也直接权当没看家，吃完饭就打了盆子水回屋了。 洗过脸之后，钱淑芬拿出雪花膏细细地把脸涂了一遍，吃饭前睡了一阵，钱淑芬这会也不觉得困。 就起身翻出了从东屋拿出来的木箱子，从床头老鼠洞里掏出一块旧衣服裁剪下来的花布，花布打开里面是一个用布条串着的钥匙。 钱淑芬用钥匙打开了木箱子，里面是一百多颗金豆子、七条小黄鱼和玉镯子，一个金豆子一克重，现在的金价是一克45元左右，那她这一百三十三颗就是五千九百八十五元，这金子不管什么年代都是值钱。 顺手掏出床头柜抽屉里面的账本，上面记录着这一段时间的收益： 吴寡妇赔款 60元 自己工资 35元 宋卫国工资 112元 宋宏明私房钱 3235.6＋102 重生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了3544.6元，两辈子头回见这么多钱，原来只要自私点就能有，原来保护好自己就能有。 今年是1978年，现在政府已经开始循序渐进地推动补贴售房了，他们这个地方作为试点采取“三三制”售房， 也就是当地政府、工作单位和购房个人各出房款地三分之一，但现在大多数人都有房子住，还是单位免费分配的，没多少人愿意自己花钱买房。 要是上辈子，先不谈愿意不愿意，就算愿意钱淑芬也没这个经济买房，但这辈子，她肯定是要买房的，就她手里的这三千多，买个三套房不是问题。 盘算的差不多了，钱淑芬拿出一小部分金豆子准备这几日把它们依次卖出去，一下子买的多容易引人注意，也不安全。 打定好主意，钱淑芬就又从口袋拿出今天下班特意买的三把大锁，在箱子锁着之后，又上了一把大锁，并把大锁钥匙装进了枕头套里面，压在了下面。 第二天一早，钱淑芬起床就看见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坐好了，桌子上还摆着一碗粥和一双筷子，这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呵呵，之前自己忙前忙后任劳任怨，吃饭都上不了桌，这几天自己随便发个疯这些子女反而孝顺起来了？ 果然，还是发疯比较享福！ 她要好好考虑考虑发疯这件事了：要有技巧地发，要讲究时机地发，要有方式方法地发，要尽量多发，大发，让人害怕地发...... 第15章 惹了我，你着火 你看，她的好儿媳立马给她递上机会了。 看着刚从卧室出来就给卧室门上了两把大锁的钱淑芬，李秋燕实在忍不住了： “妈，这是自己家，你上什么锁啊？你在防谁啊？我们都是你子女......” 钱淑芬不语，低头就是干饭...... 宋宏明开始接力，“妈，我们都还要上班，你天天不做饭..... 今天菜都是我们买的，花了一毛五。” “妈，还有前天晚上你不在家，我们自己买菜做饭花了五毛二...这些钱你都得给我。妈！你听见没！妈！” 不去理会子女的唠叨，钱淑芬奋力干饭....... 你以为沉默是知错？错了，沉默是等待时机！ 钱淑芬在孩子们的唠叨中很快吃完了早餐，然后，起身掀了桌子！！！ “屁话真多，一个个的，既然不爱吃饭，那就都别吃了！ 一个个话那么多，老娘当年就不应该给你们娶媳妇，还花那么多钱，应该直接把你们送出去当和尚，省的在这里烦老娘！！！” 宋宏强看了下衣服上撒的粥，他一口还没喝呢！他抬头怒瞪他的大哥大嫂， 又这样！ 又是这样！ 非得吃饭的时候挑衅他妈！ 上次被掀桌子还没长教训？自己还没吃饱啊！饿死了！啊啊啊啊啊！ 宋宏明察觉到了宋宏强不善的目光，“瞪我干啥？咱妈掀的桌子啊！” 宋宏强张嘴想开喷，却看他妈丝毫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防谁？还有脸问我防谁？ 防贼！听见了吗？李秋燕，怎么不问我防什么贼，我告诉你，防的就是你这个贼，家贼！！！ 真有脸问啊，你手脚不干净还有脸跟老娘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偷你什么东西了，哪有婆婆这么说话的？” 李秋燕脸都气红了。 “哪有婆婆这么说话？我还问哪有儿媳这么不要脸？手脚不干净，偷我屋里的箱子，这是我看见的，你拿的别的东西我也就不说了，你一个小偷反而质问起我来了。 你是要我去罐头厂当着所有工人的面问问你爹怎么教出这么厚颜无耻的小偷？ 还是要我去你们医院问问你领导怎么培养的员工，居然偷盗成性？” 李秋燕脸色由红变紫色，又由紫转青，憋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像是要被憋死一样。 旁边的宋宏强捡起地上的二和面窝窝头恶狠狠地咬着，仿佛咬的是他大哥大嫂的肉一样。 而宋宏明生怕祸连己身，缩着身子尽可能减少自己存在感，希望他妈不要再继续开炮了。 “你们自己吃个饭买个菜还问我要钱？老大，你媳妇俩一个月加起来有七八十工资，连个买菜钱都出不起，还得问我要？” 终于，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宋宏明只得面对，“妈，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都是这样？你以前不行，那你现在也不行？” 他妈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宋宏明闭上了眼，不敢看宋宏强的目光，他怕他的自尊心扛不住。 “你们工作这么多年了，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啃我，尤其是老大一家，你一个人啃我就算了，你还带着老婆啃，生了四个孩子继续啃， 你去撒泡尿照照，多大的脸啊，说不要就不要？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家按人头给我每月交家用，这都是你逼我的，老大。” 钱淑芬趁机说出自己早有的打算。 “妈，我们家还要养四个孩子，压力太大了，你这还要收钱，太为难人了吧。” 宋宏明手里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 “这个月就算了，从下个月开始，你们都给我交家用，大人一个月十块，小孩一个月五块。” “凭什么啊？那我们家这么多人，一个月就要交四十块钱，几乎是我俩工资的一半了。而且我俩刚把三千三都交上了......” “怎么，要跟我算账？三千三除以八年，一年才412.5元，再分到12个月，每个月就是34.4，不够四十块钱吧，而且你忘记你怀孕生孩子，老娘又是蛋又是鸡的伺候你，你平时买衣服买东西从我这里拿钱，怎么？你现在是要跟老娘算账，给老娘补钱？” 听了钱淑芬算的账，李秋燕也不敢吭声了。 宋宏强也没意见，“那二姐和小弟他们呢？” “领工资的都得交，等他们回来你通知他们。”钱淑芬话说完头也不扭地就去上班了。 “好吧。”宋宏强蔫蔫地回答。 等他妈走出院子，他才有机会发泄出自己不满，“大嫂，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饭桌上找事啊，这都第二次了。 你们但凡少找点事，咱们这家用也不用出啊！！！” 发完牢骚，看着他大哥大嫂被噎的说不出话，满意地去上班了。 垃圾场...... 钱淑芬很喜欢垃圾场的工作，平时事情也不多，还能捡到一些好东西或者便宜买到一些二手东西。 早些年总是能捡漏，摸到金子或者古董，这两年不行了，好东西差不多被懂行的人收走了，她也不会一直想天上掉馅饼的事，能有那么一小笔积蓄她已经很满意了。 “钱姐，在忙呢？我有个事找你帮忙。”从大门口进来的张勇老远就喊着钱淑芬。 “哎，啥事啊，你过来说！” 张勇一张国字脸，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待人很热情，没少帮钱淑芬忙。 “钱姐，我是想让你在五福巷看看，有没有空房可以租？” “行啊，我给你问问，怎么了，你这是给谁找的房子啊，我得问清这个人品性，毕竟，谁也不敢乱把人往家领。” “我是给我表姨租的房，她之前是住乡下的，总是被家暴，但她一直边反抗边忍耐，这个年代女人不好离婚，更别提是乡下的女人了，这次她生的女儿刚生下来就被她婆婆扔河里了。 我表姨就是个刚强的性子，她闹得很厉害，心疼她死去的闺女，没救回来，就毅然决然地跟乡下丈夫离婚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让夫家同意离婚的，找到我们家的时候，她浑身青紫，人就剩了一口气。 我们家三间房住了三代人，实在是没地方住，就想找你帮个忙。” 钱淑芬听的泪流满面，不管啥年代，女人都难啊，没有犹豫，她直接一口答应了张勇，“好，我帮你这个忙，但是我得先见一下人。” 善心要有，善事也是要有方式方法地做，先见一下人确定一下人品，以免引狼入室。 “那是当然，麻烦你了，钱姐。” 说着，张勇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递上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一斤桃酥。 第16章 宋卫国出院 下午五点，钱淑芬准时下班，跟同事告别后，就离开了垃圾场。 也没着急回五福巷，重生回来这么久了，她还没回家看望过爸妈，这个周末她要回去看看自己爸妈，所以这会儿买点东西，到时候带回去。 也算顺路经过电影院一条街，钱淑芬要去百货商店买一罐麦乳精再买一块确良布料，正准备进门看见了不远处他的好大儿。 自己没看错吧，钱淑芬揉了揉眼睛，特意往前又走了两步。 没错，确实是宋宏伟，旁边还有个女的，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赵盼娣。 心里正纳闷，宋宏伟不应该在医院伺候他爹吗？难道宋卫国出院了？ 怎么这么快？这才几天啊就出院了，看来自己还是砸轻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钱淑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地两人： “我爸说你靠不住，那天国营饭店的事他都跟我告诉我了，你妈也太过分了。”赵盼娣黑红的长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对面站着的宋宏伟显得有些着急，“盼娣，我一直对你咋样，你自己说！我怎么靠不住了？我妈那事是她不对，但我也管不了啊，毕竟那是我妈。不过，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道的，这是我特意从国营饭店给你买的大包子。” 说着，宋宏伟就从自己绿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肉包子。 看见肉包子，赵盼娣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两分，接过肉包子当街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宏伟，我们都谈这么久了，你妈彩礼钱还没准备好吗？你到底想不想娶我？我爸说我弟也要娶媳妇了，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了。” “盼娣，我是真的想娶你，但是八百块钱彩礼太多了，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 吃着肉包子的赵盼娣眼珠子一转，伸手招呼宋宏伟靠近点，“你过来，我有办法，等过两天，我让我妈这两天去你家说这个事。” “但是我妈变化很大，你不知道.......” 赵盼娣狠狠跺了一下脚，“你到底想不想娶我，我还有第二计......你妈是不是最疼你了？” “是啊，我是家里老幺，是我妈最疼的幺宝。” “那这事就好办了！” ........ 至于他俩商量的第二计，钱淑芬是没听清楚，不过她心里也猜出来几分，无非是生米煮成熟饭。 上辈子自己疼爱孩子，真被赵家夫妇威胁住了，砸锅卖铁借遍了人凑出彩礼和三转一响，光这笔债她省吃俭用还了五年，还有一部分是娘家心疼她，不让她还了。 这辈子，呵呵，宋宏伟，你找死老娘不拦你。 没被这俩货影响自己的好心情，钱淑芬喜滋滋地买了东西就回家了。 刚进院门，就听见她那好儿媳又作妖了，“妈，你也太没用了！” 钱淑芬没搭话，冷着脸想看看李秋燕要放什么闲屁。 “你对儿子不好就算了，连男人也笼络不住，我今看见公公和吴寡妇在小道口打得火热，有说有笑的， 你说公公刚出院，就急着跑出去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小心公公尽让旁人占了便宜。” ...... “能占多大便宜啊？进出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下，谁稀罕谁用呗！公公的烂黄瓜你这个当儿媳的着急上了？嗯？” 钱淑芬不急不慢的回答倒是把对面的李秋燕气了个半死，李秋燕刚想发作。 从门口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进来的宋卫国咆哮着不满，“整天没点个事干，净爱背后说人家闲话，李秋燕，有你这么造谣公公的吗？ 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妇道人家，但凡看见个男人女人走一块儿就满脑子龌龊，我看你一天天闲出了个屁。” 宋卫国一向好面子，自诩不爱掺和女人的事，以前没怎么管过这个儿媳，但今天显然是被气狠了，狠狠训斥起了老大媳妇。 李秋燕自知理亏，脸色虽然难看，但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你也是，跟着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训斥完李秋燕，宋卫国又把话头转移到钱淑芬身上。 钱淑芬不语，神色怪异地打量着宋卫国，眼神带着三分不屑、两份鄙夷、五分不信从上到下把宋卫国扫视了一番，然后扭头进了堂屋。 被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一翻，宋卫国只觉得浑身不适，那眼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宋卫国的腿并没好利索，慢走和正常人一样，快走就不行了，他追在钱淑芬后面解释，“我跟吴寡妇就是碰见说两句话，你别听旁人说有的没的。” 晚饭后，看见钱淑芬回屋就跟着一块儿进去了，没想到就差一步门就被反锁了。 砰...砰... “淑芬啊，那会儿的事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开门啊，你还能让我不睡觉吗？有你这么狠心的吗？让几个孩子来评评理....”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砰...砰....敲门。 突然，门猛地被打开，宋卫国由于惯性身子跟着往前踉跄了一下，但当他看到女人手里拿的刀心跳都停了一瞬，他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从现在开始，这屋你不要再踏进一步，滚去老四屋睡。” 说完。不等男人回应，钱淑芬就又锁上了门。 宋卫国也不敢再敲，灰溜溜地去了老四屋。 “爸，你怎么来我屋了？” “往里点....哪那么多话，我为啥来这还不明显？不是被你妈赶过来的吗？” “我妈也真是的。” ...........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钱淑芬只觉得神清气爽，换完衣服从井里打了盆水。 清冽的井水到脸上很提神，让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进到嘴里还能尝出一丝甘甜。 洗过脸，又拿出了自己雪花膏涂脸，一边涂着一边照着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皮肤好像细腻了几分。 不用操劳别人，只用专心爱自己的生活真好。 吃过早饭，钱淑芬充满干劲地早早到了垃圾场。 她到的时候，张勇已经在那里等她了，远远就看见男人旁边站着一个瘦瘦矮矮的女人，要不是知道她不到四十岁，钱淑芬还以为那个女人比自己都要大了，那样子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钱姐，你来了。这是我表姨。” 对年的女人局促地把手在衣角抿了抿，然后伸出双手跟钱淑芬打着招呼，“钱大姐，你好！！！我叫王丽娟。” “我打听过了，我们那里没人有房子出租。” 第17章 赵家逼上门来 对面两人听见这话显然愣了愣。 钱淑芬仔细观察着女人的表情，从愣了一下到落寞，又从苦笑到强笑， “没事，钱大姐，现在大多数人家都是很多人挤在一块儿，找能出租的房子确实是很麻烦，已经很感激您了。”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 张勇也赶忙说道：“没事，钱姐，本来就没抱着一定找到的决心。” 看了二人的反应，钱淑芬才决定说出后面的话， “但是我家空了一间房，可以给你住。” “一个月多少钱啊，钱大姐，我先把钱给您。”女人迅速接过话，人家给自己地方住，自己肯定要主动提房费，而且只能多给，不能少给。 看着女人敞亮的举动，钱淑芬继续道，“一个月六块钱。” 女人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拿出去了两张，然后把剩下的都给了钱淑芬。 “钱大姐，我现在钱不多，先给你一个月的房费，下个月的我肯定会按时给你。” 钱淑芬摆了摆手，表示不着急，人人都有作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勇诚恳地表达了感激：“钱姐，以后你一声令下，小张我绝对在所不辞。。。” 两个女人看着张勇这副故意搞怪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丽娟在垃圾场给钱淑芬帮了一天的忙，尽管钱淑芬一直拒绝，但还是没抵得住女人的热情。 两个人一起干着活，一天的功夫就熟了起来。 “丽娟啊，这有个铜锅，虽然这锅边陷进去了一块，但是还能用，主要是便宜，你现在手头也不宽裕。” 王丽娟愣了一下，又重重点了点头，“欸，姐，我听你的。” 下午下班，钱淑芬带着王丽娟回了五福巷。 家里这会儿没人，所以一进院钱淑芬就带着她进了厨房旁的屋子，“就是这个屋，路上我也跟你说过历史遗留问题了，我那恶婆婆可能会来，她之前住这屋，到时候她要回来了.......” “姐，没事，我有地方住就已经很知足了，你说的事儿我也有能力解决。” “先别收拾了，来我们家吃一口。”钱淑芬热情招呼。 “不了，姐，我带的有干粮。”这年代谁都不富裕，没有人会没眼力劲地去别人家蹭饭，再说已经没少给人家添麻烦了，所以王丽娟拒绝得很坚定。 钱淑芬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就回了堂屋，安静地坐在四方桌旁织着毛衣，秋天一晃就是冬，这几天天气也渐渐变凉了，钱淑芬想给自己打个毛衣穿。 天色渐晚，堂屋里的这份安静突然被打破了。 赵家人来了俩人，后面还跟着她的好儿子宋宏伟，人还没到，赵盼娣她娘的大嗓门就传来了。 她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军绿色外衣，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耷拉在脸颊旁，显得有些匆忙。 她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大声问道：“淑芬啊，你家宏伟和我家盼娣的婚事怎么说啊？这彩礼钱你都拖了一个月了，八百块还有三转一响，你啥时候给啊？” 外面散步的人逐渐聚集在宋家门口，就连宋家墙头也漏出了两排脑袋，显然是赵母的大嗓门吸引来了看热闹的人。 赵盼娣畏畏缩缩地跟在赵母后面，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她生的瘦小，脸色黑黑的，还带着几分高原红，一副不起眼的平凡摸样，却长了一颗恶毒的心肠。 上辈子自己怎么死的？还不是赵盼娣那番挑拨的话，是个人都听得明白，嘴上关心背后捅刀子，这种人最可恶，做了恶人还想要好名声，阴险的很。 赵盼娣大院的女生都被她背后捅过刀子，所以时间长了，大院女孩都知道她的为人，都凑堆不愿意跟她玩，赵盼娣总是嘴上说着对不起，但是背后继续传着人家的闲话，说人家这个作风不端正，说人家那个嫁不出去。 此时，她耷拉着眼皮怯懦地开口：“宏伟总是说婶子是最疼他的，大哥有什么，他就有什么，而且大家都知道，大嫂当时的彩礼可是三百块钱还有三转一响，现在都过了八九年了，不说七八百了，怎么着也得五六百吧。” 赵盼娣这话说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委屈懂事极了，做出了这么大的妥协，一旁的赵母双手抱胸得意极了。 然而，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盼娣这番话不要脸极了，一点不害臊，自己就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开口要彩礼，为了娘家的利益，一点面子都不要了，那就更别提婚后了，这赵盼娣就是个伏地魔，是个啥东西都会往娘家搬的家贼。 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要？ 赵母也是个傻的，站在旁边拦都不拦一下，像是觉得赵盼娣为娘家争取利益的这个举动没有丝毫问题。 “宏伟妈，两个孩子的事你得给个准信吧，到底咋想的你说啊！你不能只偏心你家老大不管宏伟啊！” 盼娣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钱淑芬，那架势，今天要是没得到满意的答复，这件事儿就没完。 钱淑芬以前特别疼老四，对老四的这门婚事也很看重，以往赵家人来，钱淑芬都是热情的不得了，好吃好喝地招待，有啥好东西都拿出来跟她们分享。 可她实在是被他们今天逼婚的架势气急了。 宋宏伟黑着脸站在赵盼娣身边，一声不吭，就等着看他妈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双手紧紧攥紧拳头，手上青筋很明显爆了起来，关节因为用力都有些泛青了，看得出心里正憋着一股火。 反正他觉得他妈偏心大哥，之前对自己的疼爱都是虚情假意，一家人都是亏欠着他的。 大哥结婚的时候愿意给那么多彩礼，轮到自己就是各种推辞各种不愿。他曾经还体谅过他妈挣钱不容易，现在想想，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钱淑芬强压心中不耐：“老大媳妇是大专生，有着体面的工作，人家爹是罐头厂厂长，自己本身长得也不错，白白净净的，给那么多彩礼也无可厚非。” 什么意思？ 是自己没工作？没学历？ 自己没有厂长亲爹？ 自己长得不好看？ 自己长得不够白？ 第18章 简单的配合 赵盼娣听得自己都要冒火了，脑袋又热又涨。 正好，这个时候李秋燕和宋宏伟拎着菜从外面进来。 钱淑芬不紧不慢地开口：“来，秋燕，你跟赵盼娣站一块比比，让大家看看有什么不同，看看你为什么值三百块钱彩礼！” 李秋燕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旁边丈夫手里一递，就听话地站在了赵盼娣旁边。 只见李秋燕一身时髦黄色的海魂衫，那颜色鲜艳夺目，衬得她整个人都明媚照人。乌黑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发梢微微卷起，不愧是当老师的人，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 白皙的皮肤，这个年代挺少见的，仿佛能透出光来，抛开李秋燕泼辣的性子和爱占小便宜的毛病不谈，这个人整体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而看向赵盼娣这边，上衣洗的发白，裤子上打了几个补丁，而且她的衣服看起来很不合身，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脏兮兮的。 她就像秋天的杂草，又瘦又黄，皮肤粗糙，一点光泽都没有。不大的眼睛里透出明显的精光，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会算计的姑娘。 站在李秋燕旁边，赵盼娣就像一个平凡的土坷垃，被这么一比，差距大大的显现出来。 钱淑芬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挺过分的，今天这里换任意一个姑娘在这里，她都不会这么比较，让人家姑娘下不来台。因为她觉得抛开内在只比外在是一种很不公平的行为，更何况女孩子本来就不应该被物化、被比较。 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赵盼娣，是一个上辈子害死自己、在众人面前逼迫自己、爱背后算计人、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坏女人，对待坏人仁慈就是对待自己残忍。 赵母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可一看见俩人的对比就熄火了，到嘴边的话竟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盼娣妈，你也看到了，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那彩礼自然也是有区别的，今天我把话放这里，彩礼最多就是138块钱，多一分钱都没有。” “我们之前说的八百，你怎么？.....”赵母不服，直接把不满说了出来。 王丽娟听了半天倒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淑芬姐是不中意这个儿媳妇，却被逼上门了，于是混入人群中带起了一波节奏： “谁家嫁女儿要这么多彩礼，这是卖女儿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穿梭在人群中，“这闺女也不害臊，敢跑上门跟婆婆商量价格！谁家敢娶这种伏地魔啊！” 在王丽娟的带动下，人群中很快响起了议论声： “对啊，就是啊！！” “真把自己家闺女当神仙了，还要800，真敢要啊！” “要不怎么是那不要脸的人能发财？” “我家还有俩个儿子没娶媳妇呢，赵家要真拿了这800块彩礼，咱们五福巷这一片的闺女有样学样，以后我们家儿子娶媳妇，那我老夫妻俩只能去死了。” 钱淑芬显然是听见了王丽娟的声音，挑了挑眉：好配合啊。 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赵盼娣有些慌了，看了她妈一眼，用眼神传达意思：八百块钱人家不可能同意的，退一步五百吧。 又被赵母狠狠瞪了回来：你懂个屁！！ 钱淑芬觉得自己已经忍赵家母女很久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直接发疯： “哈哈哈哈哈哈，笑发财我了， 野猪成精披上人皮也遮不住你们家那股穷骚味，人家都说人穷志不穷，你倒是上赶着卖闺女， 你是那古代老鸨，但我可不是你的顾客！！” 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钱淑芬摆摆手让李秋燕撤了，李秋燕努力克制嘴角的笑意，拉着宋宏明去乖乖做饭了。没有哪个女孩子被这么夸会不高兴。 钱淑芬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盼娣母女两人，一边看，还用手在鼻子旁边扇了扇，仿佛真闻到了什么骚味，看着两人被自己打量的浑身不适，钱淑芬继续输出： “我哩个老天奶啊！你们一家子加起来都不值八百块，知道吗？啥年头还有你们这么强买强卖的人啊！！！八百，你看谁家愿意你卖给谁家吧，别在这里恶心我了。” 宋宏伟跟中了邪一样，偏生生就爱那丑姑娘。 得到了赵盼娣的眼神暗示：你看你妈！她怎么就不能成全咱俩的爱情？宋宏伟嗷地一声站了出来， “妈，我就要娶赵盼娣，我就喜欢盼娣，你不同意我就去当人家上门女婿。” 赵母心想，我家两个儿子，不要上门女婿。但又知道这只是一种威胁钱淑芬的手段，便马上配合到， “宏伟啊，你妈不疼你啊，真是个可怜孩子，既然你妈不愿意管你，那就跟我们走吧，上我们家去。” 这时，妇女主任冯秀英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宏伟，你怎么能这么逼迫你妈啊？百善孝为先，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带大，你不说感恩就算了，还为了一个女人逼着你妈拿这么多钱， 不就是仗着你妈心软吗？今天我在这儿，不会让你妈拦你一下。” 冯秀英一边说着，一边挡在了钱淑芬面前。 因为冯秀英知道，这件事就算是赵家的错，但是只要钱淑芬在宋宏伟说要上门的情况下不妥协，就一定会有人说钱淑芬心狠逼着自己儿子上门。所以这个恶人自己来当， “你真的要这么逼你妈吗？” 钱淑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秀英，是她上辈子最好的朋友，一直护着自己，但是自己因为孩子却跟她闹翻，半辈子没再跟她说过话。 尽管如此，在这种可能被自己埋怨的情况下，她还是挺身而出。钱淑芬猛地眼眶一热，又深深吸了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看着对面吞吞吐吐的宋宏伟，钱淑芬真为自己感到不值，就为了这些没良心的兔崽子伤了姐妹情分，真是不应该啊，她跟着赵秀英打起了配合， “儿啊，你是要逼死你妈吗？你就为了这样的女人逼我吗？哎呀，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啊！！！” 说着，钱淑芬直勾勾的就要往井里跳，王丽娟和冯秀英见状，马上一人抱住一条胳膊，生怕她假跳没人拦下不来台。 旁边的人见状指责起了宋宏伟， “这儿子是白养了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着这亲妈都要跳河了，他拦都不拦一下。” “这赵家也是，嫁个闺女跟逼婚似的。” ...... “这钱大娘也真是的，同意这八百彩礼又能怎么样？” 人群中也有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不过很快被旁边的女人骂下去了。 宋宏伟看着此刻他妈的哭喊，只觉得自己丢人到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转过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到赵盼娣身上。 眼看众人纷纷在指责自己这边，赵盼娣使眼色让大家撤退。宋宏伟看见赵盼娣走了，也跟在她屁股后面跟着走。 赵母非常不愿意带着宋宏伟回去，但是话都放出去了，而且她坚信当妈的肯定会为了儿子而妥协，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宋宏伟回家。 宋宏伟跟在赵母后面，回头看了钱母一眼： “哼！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你不管我，有的是人愿意管我。” 王丽娟怒骂：“你还要不要良心了？啊？你妈都要被你气死了，你还脸说出这种话？” 在王丽娟的怒骂声中，赵家人带着宋宏伟灰溜溜地走了...... 第19章 吴寡妇生病 冯秀英看钱淑芬假哭了那么久，真怕她累得撅过去，赶紧把看热闹的人疏散了， “好了好了，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家做饭吧，一会赶不上饭点了。” 见没热闹看了，人们也就三五成群地散了。 看人走得差不多了，钱淑芬立马停止了自己的哭戏，开始向两人道谢，王丽娟看出了两人还有话要谈，便说自己还要收拾屋子就离开了。 钱淑芬看着对面的冯秀英，低着头道歉：“秀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因为那些白眼狼跟你闹矛盾。” “哼——！”冯秀英两手抱在胸前，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钱淑芬。 看着好友耍着性子求哄的样子，钱淑芬立马哄了起来，晃着冯秀英的胳膊：“姐妹之情最大，比天高，比海深，儿女靠边，男人更是有多远滚多远，秀英——，原谅我吧，我知道你对我好，咱俩还一直好下去，行不？” “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你发誓，如果你以后再为了旁人不理我，你家老三老四一辈子生不了娃！” 躲在自己屋里窗户旁趴着看宋宏强一脸懵逼：是老四没良心吧？怎么变成我生不了娃？我请问呢？ “我发誓，要是我再为了不值当的人跟冯秀英闹矛盾，我家老三老四一辈子生不了娃！” 外面的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仿佛做了夫妻一般。 “对了，淑芬，你知道那个吴寡妇生病了吗？躺在家里两三天没出门了。你家老宋还去看过她呢！”冯秀英突然提起。 这两天钱淑芬忙着垃圾场和挑粪的事也没工夫听街头巷尾的八卦，听到这话，心头一动： “吴寡妇不会把生病这事扯在我头上吧？” 不愧是自己的好友，之前为了子女是糊涂了点，但是清醒过来遇事一点就透，冯秀英满意地继续： “还真是，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吴寡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上次还逼着人家拿出六十块钱，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听了这话，钱淑芬反而乐了，这不是机会来了，“秀英，我有一计。” 王丽娟立马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加我一个！” 三个女人围在院子里一起嘀嘀咕咕了许久，屋子里的人倒是什么都没听清。 说得差不多了，钱淑芬把秀英拉到了屋里，拿出自己买的另一罐雪花膏递到了好友手里： “当时买的时候就想着给你。” 冯秀英一把接过，丝毫没有客气，“你终于舍得对自己大方了！这才对嘛！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别人更会觉得你不值得爱。你想离婚吗？” 早就习惯了好友的直性子，这种话，不是关系好还真没人愿意跟你说，不过突然听到这句话，钱淑芬还是有些惊讶的， 离婚这件事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重生一次自己顶多是想把钱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管好自己的心。 但是好友这句话，仿佛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离——！” 许久，钱淑芬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坚定地说出了那个字。 孺子可教，冯秀英看着好友下了决心，发自内心地红着眼笑了。 活了半辈子的两个女人商量出了“婚得离，钱都得拿的七字方针后开心地相视一笑。 ......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冯秀英就回了对门。 两家一直都是对门，因为婚前两人关系就好，结婚后也特意住了对门，除了家，钱淑芬最经常去的也就是对门了。 冯秀英走后，钱淑芬又从厨房匀出了各种调料：盐、油、十三香，用几个小罐子装着就去了王丽娟的屋，厨房的李秋燕看着这些心仿佛在滴血，想说些什么但又忌惮婆婆的语言攻击。 “丽娟啊，我给你拿了一些调料。”见钱淑芬拿着调料来了，屋里的王丽娟立马搬了个凳子过来，“谢谢姐。”搬完凳子又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角钱， “姐，这钱你拿着，你要不拿这些调料我是不会要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再这样我真的要过意不去了。” 钱淑芬听见这番话也没再犹豫接过了那两毛钱，“我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好了吗？” “我看外面有些个体户，我准备去应聘试试。”王丽娟给自己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钱淑芬面前有些局促。 重生一次的钱淑芬知道个体户未来都会有不错的发展，便开口道，“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我听说在个体户那里上班不比在厂里上班差。这个确实可以试试！！ 我其实是担心你短期找不到工作，也知道你现在手里没什么钱了，我之前上班前和下班后一直在挑粪，但是我这段时间你也知道，要花心思处理其他的事，你看你愿不愿意把这个活接过去？” 王丽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姐，有什么不愿意的，在城里只要能让我先活下去就行，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钱淑芬看见突然跪下的王丽娟吓了一跳，一把拉起了王丽娟，“咱俩年纪没差多少，你给我跪下是想把我送走吗？以后别这样了。” 对面的王丽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好外面传来了宋宏强的叫喊声，“妈！妈——吃饭了！” 钱淑芬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吃饭了，到屋的时候，一家人除了宋宏星、宋宏月、宋宏伟在四方桌旁坐得整整齐齐。 没给宋卫国什么好脸色，不管是因为刚刚赵家闹上门他在屋里装死，还是因为听说这个男人又去了吴寡妇屋里，钱淑芬只觉得自己恶心得要死。 不想再给自己恶心的机会，钱淑芬觉得自己要不服就干。 “宋卫国，你拿两个窝窝头出去吃！” 宋卫国抬起头就要反驳，只见钱淑芬伸手就要扯他衣服，立马怂了，自己后背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敢大白天下啊！更何况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一旁的宋宏强看见他妈眼里升腾的怒火，更是头也不敢抬地风卷残云一般地埋头干饭。 废话，这会要是不多吃一点，一会又得从地上捡东西吃了。 只是没想到，战争根本来不及开始，他爸一声没吭，拿着窝窝头就出门了。 而旁边的老大一家， 嗯？嗯——？ 怎么回事啊？家庭地位怎么变得这么突然？ 自己以后在老妈面前是不是也要怂一点？ 第20章 去吴寡妇家（造谣小队二次配合） 看见宋卫国出去了，餐桌旁的众人陷入了沉默，空气都好像凝滞了，堂屋安静得可怕。 “老大啊！” 钱淑芬的突然出声把宋宏明吓得够呛，他以为自己也要端着碗滚出去，所以很自然地端碗起身准备滚出去。 “干嘛呢？你坐下，妈有事跟你商量。” 宋宏明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心地开口，“妈，有啥事你说吧！” 钱淑芬放下了手中的碗认真道，“老四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他实在让我心寒，就他这样，我不准备给他讨媳妇了，但是我又不想让他断后，他得有个孩子，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宋宏伟只觉得纳闷，自己又不会生孩子，跟自己说干嘛？难道想把自己孩子过继一个给老四？这也是个好事，那以后老四的钱不也是自己的了？ 一旁的李秋燕显然和宋宏伟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默契地开始美了起来~咱个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啊~ 两人还没高兴完，就被钱淑芬的一句话吓了个半死， “老大，你在学校当老师，一定认识很多孩子，你给我带一个回来当咱家孙子！“ “什么——！！！！” 宋宏伟吓得尖叫声都破了，手里筷子掉在了地上都没顾得着捡起。 整个人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当拐卖犯？那我以后就是罪犯的儿子，知山知刚他们出门就会被人指着骂拐卖犯的孙子？ 你能不能为我们想想啊？妈，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钱淑芬幽幽开口，“我这不是周末要去看看你们外婆，她见了我肯定要问你们最近怎么样吧？问到老四怎么办？ 她年纪大了，我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再给她吓出个好歹~所以先想个解决办法！我这也是为你外婆身体着想。” 旁边吃饭的人都盯着宋宏伟，显然是把劝阻他们妈（他们奶）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了，宋宏伟感受到了众人寄予厚望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作为长子的重要性立马体现了出来， “妈，你要去看我外婆这无可厚非，你要是担心她身体可以多给她带点补品，麦乳精啊，五花肉啊什么的都行，让我外婆好好补补身体，但是犯法的事万万不能做。” 听到宋宏明提到“五花肉”的时候，钱淑芬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故作可怜的开口，“唉，我年纪大了，抢不过年轻人，买不到五花肉啊~这麦乳精我也买不到啊~” “这事好办，我们兄妹几个出钱，我有个学生家长在供销社上班，我去求求他，保证你去我外婆家之前东西全部到位，但是以后要孩子这种话你可不能再说了！“ 钱淑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看见钱淑芬答应，宋宏明总算松了口气，一旁的李秋燕始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待婆婆走了之后，立马跟宋宏明咬起了耳朵： “所以买五花肉和麦乳精的钱婆婆全省了？” “还关心那十几块钱的事儿？我现在只求我妈别再闹幺蛾子了！！你没发现我妈这段时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吗？我感觉她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而成功达成目的的钱淑芬只觉得神清气爽，更加坚信了一个道理：在更离谱的要求前面你的基本要求反而容易达成。 吃完饭她就拎着一罐新买的麦乳精出门了，喊上同样刚吃过饭的王丽娟和冯秀英，三人开始了行动。 遇上同样饭后散步的人，王丽娟停下来跟众人攀谈起来，“是啊，我新来的，住淑芬姐家...... 你问淑芬姐干啥去了？——那当然去看吴寡妇了！” 而冯秀英跑到相邻的巷子里宣传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吧？之前啊，吴寡妇无事生非跑到淑芬家闹事，把淑芬打了一顿赔了人家六十块钱和一些粮食，啥？你们都不知道？那我细细跟你们说说？ .......你们问这会？这会儿淑芬提着麦乳精去看看吴寡妇了。” 五福巷和隔壁的平安巷因为两人的加入，突然热闹了起来！！ 钱淑芬这边来到了五福巷最西头吴寡妇家，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女人的脚步声和询问声，“谁啊？” “是我，钱淑芬，听说你病了，我给你拿了一罐麦乳精补补身子。” 听见了来人的名字，吴寡妇开门开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钱淑芬把握机会一把推开了吴寡妇家的大门。 只见堂屋坐着她那好丈夫宋卫国，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这不是听说红霞病了，来看看她嘛！毕竟这事儿跟咱家也有关系。” 宋卫国意有所指道。 钱淑芬见他叫得亲密，也没说什么，把手中的麦乳精放下道，“红霞啊，之前我一直心疼你，得了空就帮你收拾东西，这段时间忙，也没有功夫来你家收拾，看这乱的，我给你收拾收拾吧！” 吴红霞和宋卫国对视一眼：“这不还是之前那个窝囊好欺负的钱淑芬嘛！” 没等两人反应，钱淑芬就开始收拾起了堂屋凳子上桌子上放的衣服，把它们叠了一下拿回里屋（吴寡妇卧室）。 两人看着钱淑芬收拾，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起来，宋卫国还把刚拿来的麦乳精拆开给两人各泡了一碗。 钱淑芬进了里屋，准备开始麻利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人出轨的证据。 只见里屋衣服和食物堆了一地，正好屋里也不见光，隐隐约约有股发霉的味道。 钱淑芬满脑袋问号？？ 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吗？自己才多久没给她收拾啊，就有了味道！屋子啊，不怕脏不怕乱，就怕有味道还不知道收拾！！ 因为屋里乱，刚开始收拾钱淑芬就在床头组合柜上面发现了几封信。 我哩个老天奶啊！做贼做得如此光明正大，演都不演了，那情书直接打开放在书柜上。 钱淑芬又连忙打开床头组合柜下面的抽屉，又发现了一叠信，没来得及看直接塞自己大衣口袋里了。 她先打开了最近的一封情书，是宋卫国写的，还怪文艺的： 第21章 好文采啊 “我，想你没睡， 我想，你没睡， 我想你，没睡。 你依旧是我， 睡前和睡醒第一个想到的人。 只是我再也没有与你， 分享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我不后悔遇见你， 也不后悔爱上你， 即使做不了夫妻， 你也是我最爱的人。 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 也是我今生最疼的想念。”（无意冒犯，用的是徐志摩老师的情书。） 读完手里的情诗，钱淑芬只觉得这诗酸溜溜的，阴阳道，“没白上大学啊！怪有文采的。” 床头还有吴寡妇未寄出的信，里面的文字就直白大胆多了： “没有你的夜晚孤枕难眠，想念你炽热的体温，多么希望此刻你能像往日一样在我旁边，拥我入怀。 记得那晚。~~~~你用嘴堵住我的嘴，用手堵着wo的水，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你的肩上不止有责任，还有wo的两个小腿~~~~” “啧啧啧~！“钱淑芬甩了甩手里的纸，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两个人才啊！这证据都有了啊！太充足了！！啧啧啧——” 随意一瞥，又看见了更吸引人的字“四十块钱”，什么，四十块钱，钱淑芬拿起宋卫国写的那封信读了起来， “红霞，自我们认识以来，我每月都给你寄四十块钱，你应该懂我的心意......” 没读完信，钱淑芬就开始心算了起来：40*12*10=4800，一时间，钱淑芬的眼里闪过一排排金闪闪的“￥”，已经无暇再顾忌宋卫国的酸诗，男人嘛，多的是，赚钱这回事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突然，吴家门口热闹了起来，以往这个点大家都是各回各家了，街道里这会儿只会漆黑一片，万籁俱寂，而这会儿，两个街道的人都汇聚到了吴家门口，其他相邻的街道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 钱淑芬听到声音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谁还收拾这破东西啊？心里想着钱淑芬随手就把手中的衣服扔到了床上。 回到堂屋，钱淑芬瞪了两人一眼，心疼地收起了桌上打开过的麦乳精，用网兜拎在了手里.... 然后摊开手中的情书，两人看见了钱淑芬手中的信，着急了起来，宋卫国直接扑过来想抢，钱淑芬一个侧身，调整了一下站姿，用脚猛踹起了瘸子的好腿。 全乎的宋卫国都不一定打得过钱淑芬，更别提腿还瘸着，宋卫国意料之中地发出了痛呼。 吴寡妇看宋卫国失败了，着急地扑上来也想夺走钱淑芬里的信，钱淑芬一脚把人踹开，吴寡妇刚想张嘴开喷，就听见钱淑芬幽幽开口了： “我衣服兜里还有厚厚一沓呢！有什么好抢的？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大家随时可能破门而入哦~~” 吴寡妇脸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最后又变得黑的不行，她本以为外面是有啥热闹事，感情这热闹奔着自己来的。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宋卫国心里紧了又紧，他心里有预感，今天她要不拦着钱淑芬，绝对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地步，想着这些他有些无力地开口： “你想要怎么样才能息事宁人？” “很简单，我看见你这些年给吴寡妇陆陆续续汇了有4800块钱，全部还回来就行。” “你做梦！我没有！！”吴寡妇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所以声音高了起来。 外面的人听见屋里的动静，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屋里都能很清晰地听到一些议论的声音， “这吴寡妇和钱淑芬不会打起来了吧？” “还真有可能！” “这院门也没锁啊，只是虚掩着。” 不知道谁有意无意间推开了门，众人涌进了吴家院子里，吵闹声离得越来越近。 脸色难看的吴寡妇在宋卫国的暗示下不情不愿道：“我答应了，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宋卫国，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存款吧！不管你攒了多少，我要五千块钱。” “钱淑芬，你不要太过分！”宋卫国忍得脑袋上青筋暴起。 “那我就喊大家一起来见证一下你俩的爱情！不过我要提醒你，大家一进来，你俩的工作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外面有人把脑袋贴在了门上，听着里面的讨论声对着外面的人说道，“宋卫国好像也在里面。” 有人发出了惊呼：“啊！不会吧！淑芬刚刚不是一个人来的嘛？难道是宋卫国偷偷摸摸大晚上跑到吴寡妇家被抓了吗？” 看着钱淑芬作势要喊外面的人进来，宋卫国快速道，“我给我给，别喊了。” “吴寡妇明天带着我去取钱，宋卫国今晚回家把钱给我，不然后果你懂的，毕竟大家可都是看见你俩共处一室了！” 钱淑芬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门，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脸上流出几滴泪，低着头沉默地穿过了人群。 门开的一瞬间，屋里站着的宋卫国和吴红霞两人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那个年代人的视力都好得不得了，也清楚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两个碗，里面泡着什么东西。 “不是，宋卫国真在吴寡妇家里啊！” “对啊，你看那还有俩人喝东西的碗，碗里的东西还没喝完呢。” “钱家婶子，你怎么哭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众人看着钱淑芬默默离去，便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屋里站着的两人，还有人伸长脖子去看碗里到底是什么。 感受到了众人询问的目光，宋卫国清了清嗓子，“大家不要误会啊，是淑芬担心红霞身体让我先来看看的，她后脚就跟着一起来了。 咳咳——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工呢！大家都回家休息吧！” 此时电厂财务科张科长也在围观，听见宋卫国的回答心里暗暗腹诽，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睁着眼说瞎话，当围观的人眼瞎啊，这钱淑芬都哭着出去了，还能没事？ 顶着众人打量和怀疑的目光，宋卫国拖着病腿迈着尽可能快的小碎步离开了吴家院子，因为走得太着急，好几次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见故事主人公消失，众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吴家院子，但是大家八卦的热情丝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王丽娟装作无意地造谣：“这吴寡妇儿子不会是宋卫国的吧！” 冯秀英见王丽娟开团，秒跟道：“这吴寡妇应该没少花男人钱吧？不上班不干活的，你看那家里都买上电视机了！” “宋卫国街坊邻里这么近都敢进寡妇屋，私下指不定多乱呢~” 这几句话仿佛水滴蹦进了油锅，大家一下子发散了起来。 “对啊，这吴寡妇男人不会是被自己媳妇和奸夫害死的吧？” “这吴寡妇勾引的不止一个男人呢！” “你见过？” “可不是嘛~我跟你说........” “宋卫国真是个禽兽啊！上班不认真私下还真么.....” 饭后闲着散步的电厂财务部张科长听了这话来劲了，“这宋卫国怎么工作不认真了？” “他私下接私活.....” 听了这话，张科长若有所思地不吭声了........ 今晚的事给五福巷四周提供了未来几个月茶余饭后的谈点，等到第二天这些话传到钱淑芬耳朵时已经变成 “吴寡妇还和女的好。” “吴寡妇勾引男女老少还偷钱......“” 第22章 宋宏月的手段 月明星稀，凉凉的月光照在宋宏月回纺织厂的柏油铺的路上。 今天又是没上班的一天，宋宏月心想多亏了她妈花钱给她找了个清闲的工作。 也算是宋宏月幸运，刚从中专学校毕业就碰巧遇上了纺织厂质检科缺人，她妈花了三百块钱又给人事科主任塞了条烟，这才进来了。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种重复性的工作没有意义，时代迟早是要变的，不出力不重复工作就可以赚钱才是她应该做的。 月光凉凉地照在晚上的梧桐大道上，金黄的梧桐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走在回纺织厂的路上，宋宏月看见自己影子被拉得好长。 回想起今天和严婷一起逛街的时光，宋宏月只觉得羡慕： 严婷的爸爸是纺织厂的厂长，妈妈是妇女委员会的主任，而严婷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备受爸爸妈妈宠爱。真是命好啊！ 今天逛街的时候，严婷买起东西完全不看价格，还大方地送自己一条红白波点的真丝发带，一条三块钱，而严婷眼都没眨一下就送给自己了。 之所以认识严婷也是宋宏月有意而为之，毕竟人脉还是很重要的。迟早会有用的。 脑子里想着自己的打算，和保卫科的李虎打了个招呼就进厂了。 夜晚时分，厂里的厂房还是灯火通明，车间里依然机器轰鸣、棉絮飞舞..... 宋宏月回到宿舍楼，准备先去个厕所，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宏月已经累计旷工30天了，我已经跟厂长说了，厂长说核实这件事后会把她开除。” “我还以为你俩关系挺好的，因为平时不是你给她打掩护吗？” “我那都是被逼的，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说她了，反正她都要被开除了，说点高兴的吧！我记得明天是你生日，对吧！” “啊啊！这你都记得...” 看着两人走了过来，宋宏月一个侧身进了厕所，正好躲过说话的两个人，脑子开始盘算起来。 她很清楚地知道刚刚说自己会被开除的人是谁，是纺织车间的常春叶，也是一直说帮她打掩护的“好朋友”。 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以为她们是不错的朋友，虽然她俩不是一个部门，但是因为在一个宿舍，两人在常春叶的努力下成为了好朋友，自己平时旷工都有她来打掩护。 宋宏月自以为并没有亏待这个朋友，工资下来会请她吃饭，平时得到好东西也会跟她分享，就好比今天得到的真丝发带，如果常春叶说喜欢，她毫不犹豫地就可以把东西送出去。 ...... 回到宿舍的时候，常春叶正坐在自己床上和邻床翻花绳，邻床的姑娘翻出来了“面条”，常春叶用两个小拇指交叉钩住正中间平行的两条线，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别从形成的“X”下钻过去翻出了“驴槽”。 看见宋宏月手里拿着东西回来了，常春叶高兴得连花绳也不翻了，亲热地拉着宋宏月的胳膊问东问西。 宋宏月一如往常地耐心回复，动作上带着几分漫不经意地展示了手中的真丝发带，看得常春叶眼热。 ......早上七点多，醒来的时候宿舍只剩下刚醒的宋宏月和站着编辫子的常春叶。 “春叶，你还没走呢？” “等你呢！别迟到了，听说这两天厂里会有领导下来查，快别睡了，我正想叫你呢。” 听了这关心的话语，宋宏月眼中闪过暗芒，声音却带着几分笑意，“叶子，你明天是要过生日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想要今天给你。” 编着辫子的女孩惊喜地转过身，眼里闪着亮光，“是那个红白波点相间的发带吗？” “你猜~” 时间很快在两个女孩子的打闹声中过去，两人来不及在食堂吃早饭，各自买了一个肉包子一边走一边往工作岗位上赶。 宋宏月到质检部的时候部门的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她看着墙上贴着的红色大字“万米无瑕布”心里有些感伤，倒不是因为被好姐妹背后捅一刀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再者说，她也知道自己经常旷工被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就算不是被打小报告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早早做好了打算，所以有今天她并不意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过常春叶这个罪魁凶手。 ........ 昨天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早上起来的时候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和青草香，宋宏月靠在厂房门口的柱子上暗暗想着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还是稀稀拉拉的，大概率夜里还是要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天越来越冷了。 站在门口，宋宏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就进了屋里上了二楼，在她的视野里，能清晰地看见常春叶悄咪咪地跑到了厂门口正对着的大花坛， 花坛中间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因为已经入秋，银杏叶子变得金黄金黄的，极具观赏价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银杏树会掉落臭臭的银杏果。 银杏树四周种了一堆让人叫不上名的植物，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叶子依然青翠青翠的。 常春叶到了花坛就开始在草丛里翻来翻去，终于摸到了用布包着的东西，她期待地把东西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厚厚的信和一米长的波光绸缎，看到绸缎的那一刻，常春叶心跳都停止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一直在车间的常春叶知道，这个绸缎是厂里最新采购进来学习的，车间主任明确地说过这批绸缎不能离开车间半步，怎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有人陷害自己？ 是宋宏月让自己来拿礼物的，一定是她！ 常春叶反应得很快，但是厂长带着人来得更快，车间主任夏秋菊看见她手里抱着的东西，轻轻从她手中接过，生怕不小心刮坏或者扯坏这批绸缎，拿到手中后仔细打量后向厂长点了点头。 财务科科长严东平这时急匆匆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开口，“常春叶偷了材料款，她手里信封里面就是材料款，信封上面还写着×××材料款”。” 众人中间的严厂长淡淡地看了严东平一眼，严东平头上立马开始冒冷汗，他一下子读懂了厂长的眼神，他舅这是在怪自己为什么没保存好材料款。 第23章 人多就有理吗？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严厂长开口：“第三纺织车间的常春叶是吧？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目睽睽之下，常春叶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但她知道此时自己如果不辩解的话全都完了，她强行鼓起勇气， “不是我啊，是宋宏月偷的，是她诬陷我，这都是她陷害我的。” 严东平往严厂长跟前走了几步，一边用手掩着嘴巴一边贴近严厂长的耳朵， “我收到举报信，常春叶这不是第一次偷窃厂里的财物了，以前也偷过布匹和一些劳保用具。而且她好像跟这个宋宏月有矛盾，前几天在你办公室举报宋宏月旷工的就是她......” 了解了大概情况，如今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严厂长派保卫处调查情况，统计宋宏月偷窃财物总价值，并派革委会对其进行教育。 至于最终决定，还是准备开会看看大家意见，这个年代，一被开除她可能就找不到工作了。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厂长求求您了，一定要好好调查。” “是宋宏月，报警把她抓起来，宋宏月，你不得好死！！” 到后面的时候，常春叶状态已经有些癫狂了，厂子里围观的人议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伸手必被捉！果然是这个理！” “这常春叶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做出这种事情！” “敢窃取集体财产，就是窃取我们所有人的财产，就应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我们厂不能有这样的害群之马，把她赶出去！！” 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很容易就被带动了情绪， “开除！开除！滚出纺织厂！” “滚出纺织厂——！！” 群众的声音越来越高...... 严厂长站了出来，抬手示意大家先停下来，大声地说到：“大家请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明天下午一定会给出大家满意的答复，现在大家先散了吧！” 同时暗示保卫科先把常春叶带走。 夏秋菊看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也明白了厂长的意思，开始疏散起了围观的工人， “好了，都不用工作了吗？在这里看什么热闹！！不怕影响了工作？” 在夏秋菊的疏散下，不一会儿，围观的工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看着楼下结束的热闹，宋宏月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举报的和被举报的人一个下场！ 她今天认认真真地上班，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她把这称作“告别”！ 从质检部门的二楼下来，宋宏月并没有回宿舍，一个人绕着纺织厂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自己呆了两三年的地方。 对宋宏月来说，这里算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担心被任何人赶走、不被约束的第一个家，虽然知道离开是早晚的问题，知道离开是结束也是新生活的开始，但她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难受。 不给自己太多伤感的时间，宋宏月必须在被辞退之前请假回家一趟，被辞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是自己的原因，自己要把这个锅甩给其他人。 脑子里想着，宋宏月快步走向宿舍准备收拾东西。 打开宿舍门，室友都躺在床上仿佛进入了梦乡，只有常春叶的床上空荡荡的。 看来这会是不能收拾东西了，不过室友睡着了也有好处，至少不会有人缠着自己问东问西。 宋宏月轻手轻脚拿了东西去外面洗漱，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回来躺下睡觉，忙了一天确实很疲惫，躺下没一会儿宋宏月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心里挂念着事，第二天一早宋宏月就醒了过来，看见几个室友也都刚刚醒过来，打了招呼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她把自己的帆布旅行袋摊开放在自己床边的地上，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地往里面装着东西。 跟常春叶关系挺好的那个邻床从宋宏月这边经过，故意用脚在宋宏月的衣服上踩出了一个脚印。 宋宏月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拍拍手站了起来，一把拉过踩自己衣服的女生， “张小草，你眼瞎了吗？素质也被狗吃了？” “你干嘛啊！害了春叶不够，还要来欺负我？” 果然是给常春叶出头的，宋宏月撇了撇嘴，吵架的精髓是不被别人带着走， “转移话题是心虚吗？为常春叶出头？那就是你在找事了？” 宋宏月高挑的个子站起来让人很有压迫感，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对面的人，直到把张小草逼到了她自己床边。 她抬手把张小草床上的被子和两件衣服扔到了地上，顺手拿过张小草手里的水杯，打开后把水倒在了地上的被子和衣服上面，然后站上去踩了两脚。 张小草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直到自己的水杯被扔到了地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啊！我要打死你！！”大喊了一声就冲向了宋宏月，宋宏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宏月，都是室友，你怎么能这样呢？” 旁边一个肤色白白的高马尾女生出声制止道，说着还走了过来扶起摔倒的张小草。 “她欺负我那会你怎么不站出来仗义执言呢？” 宋宏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高马尾。 “她只是不小心踩了你的衣服而已，都是室友，你怎么不能宽宏大度一点？” 高马尾一边扶着张小草，一边义正言辞地说到。 “这样啊~”宋宏月抬手就把高马尾床上挂着的衣服扔到了地上的水渍上，用脚又补了一下。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跟我计较吧？” 听着宋宏月阴阳怪气的声音，高马尾气得半天没说出来个所以然，“你....你....” 从外面洗漱回来的蓝衬衫女孩看见了这幅场景，站在了高马尾身边，看到了地上的场景，不满开口， “钱宏月，你欺人太甚吧，这个事明显是你不对！” “怎么就是我不对了？” ”我们三个人都觉得你不对，那一定就是你不对！” “所以人多就有理了？” 第24章 光顾着抽她忘记抽你了 蓝衬衫的女孩以为自己说服了宋宏月，扬起高傲的头颅肯定道，“就是这样！” “那你爸你妈你爷你奶都要把你嫁给六十岁的老头，说明这件事也是对的？”宋宏月追问道。 这些事都是蓝衬衫自己说出来的，她们刚被分配到宿舍第一天，蓝衬衫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悲惨命运。 她今天能在纺织厂工作不被压迫，完全是她年迈的姥姥努力的结果。 蓝衬衫气得眼睛要喷火，“你...你怎么这么狠心？用我的苦难来欺负我？你太无耻了！！” “我无耻？你们三个以多欺少不无耻？你们三个胡搅蛮缠不无耻？ 还我用过你的苦难欺负你，你活该，知道吗？ 弱小的人谈起自己的苦楚，这叫授人以柄。 强大的人袒露自己的脆弱，这才叫云淡风轻。 你有多管闲事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工作，想想怎么报答你的姥姥。” 三个女生眼见说不过宋宏月，就想采取一些其他手段解解气，张小草无视上次被踢的疼痛，再次出手，目标是宋宏月的长头发。 其他两个女生看见张小草冲了上去也不再犹豫，心里怀着刚刚被刺激的怒火一同扑了上去企图把宋宏月按在地上。 宋宏月见状拿起墙角立的扫帚扫了一下地上的水渍，然后又迅速不留情面地把扫帚狠狠挥在了率先冲过来的张小草身上，张小草目标很明确，就是宋宏月的头发，她无视扫帚打在她身上的脏污和疼痛，一把拽住了宋宏月的头发。 宋宏月吃痛，高挑的个子此时因为疼痛弯下了腰，眼看另外两个女孩分别从左右两边围了过来，一个要抢她手里的扫帚，另一个想要抓住她的胳膊限制她的动作。 情况不妙，眼看自己处于劣势之中，宋宏月狠狠挥舞手中的扫帚，两个女孩怕脏水弄到自己衣服上，不得不停下向前的脚步。 宋宏月狠狠咬住张小草抓自己头发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出动，抓住了张小草的头发，她两脚分开，尽量让自己站稳，然后左腿快速凶狠地从张小草的脚下扫过。 意料之中，张小草被扫倒在了地上，宋宏月的头发终于得以摆脱张小草的毒害，不过摔倒的张小草手上带掉了几撮头发，看着她手中握着的头发，宋宏月也是气急了。 拿起扫帚劈头盖脸地狠狠挥舞在了张小草脸上，扫帚上的细竹条还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红痕，趁着宋宏月打张小草的功夫，高马尾和蓝衬衫靠近了宋宏月， 余光中感受到了两人的靠近，宋宏月顺手就拉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高马尾的头发，狠狠把她拽近自己然后狠狠抽了两巴掌又拽着她的头发快速把她甩在了地上， 宋宏月趁着高马尾倒在地上，往她身上吐了两口唾沫，嘴上骂着：“我呸！光顾着抽她忘记抽你了。” 蓝衬衫要来拉她胳膊，宋宏月往后退了两步，又狠狠冲了上去，一把把蓝衬衫撞倒在了地上，又迅速坐在蓝衬衫身上，麻利地出手给了她两巴掌，“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敢上来多管闲事~~” 抽完两巴掌之后，宋宏月站了起来，又顺脚给了蓝衬衫两脚。 这下三人没人再冲上来跟她打，她们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各自收拾了残局。 张小草人已经被打麻了，嘴还是硬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告诉你吧，你马上就要被开除了！” 宋宏月看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张小草立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宋宏月嗤笑了一声，“就这还挑衅呢？ 你既然知道我要被开除了，那就应该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时外面的广播响了起来，“经保卫科李虎和纺织车间主任夏秋菊联合调查，确认第三车间纺织工人常春叶盗窃厂内财产和财物，多次行窃，且情节恶劣，造成我厂损失重大，现特别给出开除的处罚，希望我们纺织厂的各位同志引以为戒，发现这种习惯及时举报。 最后，还是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广播连放了两次，直到广播声音停止才继续道， “小心常春叶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三人闻言一时沉默不语，脸色都难看起来，这年头，当室友这么久，谁还没点小辫子在别人手里？ 不过之前大家彼此制衡，倒也没人拿这些说事，但是眼下钱宏月都要被开除了，正如她所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宏月以后不再厂里呆了，但是她们还要在厂里继续上班呢。 宋宏月看了看她们一个个都不吭声，“呵呵”了一声便开始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嘴上还漫不经心地吐槽， “没一个中用的，驴屎蛋子外面光！！” 宿舍里依然没一个人回应，沉默~~ 宋宏月看着三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颇好，跟老娘玩孤立和霸凌？真把自己当东西了，谁怕啊~~ 收拾完东西，和厂里又请了一个假，宋宏月背着行李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不过也是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没进门，宋宏月就把脸上的眼泪憋了出来， 进了院子，用哭腔大喊了一声“妈啊~······” 此时，宋宏强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宋宏月把装着衣物的旅行袋递给了过来的宋宏强，开口问道，“咱妈呢？” “这事说来话长，” 接过行李，宋宏强就跟着宋宏月一起往屋里进，“咱妈跟咱爸和吴寡妇一起去农业合作社了。” 宋宏月挑眉， 我妈这是开窍了？ 看着宋宏月好奇的样子，宋宏强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关于吴寡妇和他爹的所有事全盘托出， 听完，宋宏月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了点头，便难过地回到了自己房间，也就是堂屋后面分出来的一间屋子。 虽说是从堂屋分出来，但是这间屋子一点都不小，东西方向特别宽敞，她和宋宏星一起住这个房间，但是长大以后，宋宏星要上学，她又要上班一直不怎么在家住，所以这个屋子平时没人住，偶尔自己回来一次也是一个人住。 宋宏强帮着把她姐东西拿到屋里，嘴上还念叨着，“虽然你不在家，但是之前咱妈一直定期给你这屋打扫，现在是我们兄弟几个轮流打扫家里卫生，你这屋我们也收拾了。” 第25章 妈，我被欺负了 宋宏强帮着把她姐东西拿到屋里，嘴上还念叨着，“虽然你不在家，但是之前咱妈一直定期给你这屋打扫，现在是我们兄弟几个轮流打扫家里卫生，你这屋我们也收拾了。” ...... 艳阳高照，今天的太阳格外明媚，亦如此时钱淑芬的心情。 钱淑芬、宋卫国、吴红霞三人今天齐齐地聚在了一起，一同走在了电影院后街上。 宋卫国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走进了合作社，拿出五张千元存款单递给了合作社的工作人员。 取到五千元之后不情不愿地递给了钱淑芬， “咱俩夫妻快三十年了，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非要把这些钱从我手里拿走，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钱淑芬快速拿过对面男人手里的钱，拿走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拒绝的力量， “别闹了，你的真的是我的吗？你也知道夫妻三十年，除了结婚的彩礼钱，我还真没见过你的钱，你还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我绝情？你不绝情你出轨？ 你不绝情你这么多子女一个都不养？ 你不绝情我为你生儿育女你一分钱不给我？ 你不绝情你放任你妈刁难我？” 合作社里的人听到两人争论的动静纷纷把目光汇聚在三人身上。 宋卫国此时此刻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你胡说什么呢？别无理取闹了！钱都给你了.......” 钱淑芬懒得理这种男人，讲不出道理就说别人无理取闹，对付这些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要么无视要么用拳头让他闭嘴，这会忙着取钱，钱淑芬顾不上锤他，直接无视然后把目光投到了吴红霞身上， “你的四千八怎么给我？” 感受到了钱淑芬的目光，吴寡妇不情不愿地开口，“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你非逼着我拿出4800块钱，你是想要逼死我吗？为什么一定要我的钱啊？卫国不是已经给了你五千块了吗？ 你怎么这么贪得无厌？” “要你的钱？首先你要明白我跟宋卫国还没离婚，他给你的这四千八是他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没经过我的同意拿我的钱，我要回来有什么错？ 第二，昨晚说得好好的，你这会非要反悔吗？那你别浪费时间啊，直接说你不想给，我拿着你俩的情书直接就去公安局简单又高效。 最后，你真的挺不要脸的，对别人的钱和男人充满了占有欲，怪不得大家都那么说你呢～” 看着钱淑芬说完话直接出了合作社往西拐了。 吴红霞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省了四千八这件事，就看见宋卫国跳起了脚，用着急的语气说道， “公安就在西边，我今天早上出门还看见她兜里揣了几封信，你非要跟她别扭这个干嘛啊？信不放好就算了， 你先把钱给她啊，息事宁人，到时候我还会给你的，你真想把咱俩送进去吗？” 听完宋卫国的责怪，吴红霞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跟着着急了起来，跟在宋卫国后面就追了出去。 钱淑芬知道后面两个人在追自己，但是脚步丝毫没停下， “淑芬，等等我们，红霞给你钱，她存折都拿出来了。” 听见宋卫国的声音，钱淑芬终于愿意停了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气喘吁吁追来的两人， “现在四千八不行了，我要五千。” “你怎么这么贪得无厌？” 吴红霞要气炸了，她又不是印钞的，怎么忍得了别人狮子大张口？ “五千二！” 眼看吴红霞又要开口怒骂，宋卫国一把拉着了她，“别闹了，一句话两百，你哪有那么多话？” 看着钱淑芬撇了一眼自己拉着吴红霞的手，宋卫国心里一惊，立马放下了自己的手。 三人重新返回合作社，一部分刚刚看热闹的人见三人回来开始嘀嘀咕咕小声议论起了三人。 钱淑芬倒是无所谓这件事，而剩下的两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宋卫国强忍不住催着吴红霞取钱， “快去取钱吧！” 吴红霞这次很快就把取好的五千二百块钱交给了钱淑芬，拿到钱也没再说什么，钱淑芬拿着钱就出了合作社。 站在门口，见宋卫国和吴红霞两人齐齐地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准备和自己回家的意思，只好开口， “宋卫国，不回家了吗？” 听见自己媳妇的喊声，宋卫国下意识地应声“来了！” 一边应答着一边殷切地往门口跑。 跟在钱淑芬身后，宋卫国只觉得世风日下，以前自己随便就可以家暴眼前的女人，长久以来，她在自己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如今怎么全都变了？ 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畏惧。 ...... 刚到家门口，宋宏强就亲热地打着招呼，分享着今天宋宏月归家的消息，“妈！二姐今天回来了，只不过不太高兴，我看着有什么心事。” 看见他爸跟在他妈后面又补叫了一声“爸！”，因为从小到大他爸也没管过他们兄弟姐妹五个，导致家里遇见点啥事，没有人会主动去找宋卫国处理，大家都知道那个男人只会说“找你妈去！” 所以这次关于宋宏月难过的事，当着他爸面，宋宏强一点再提的意思都没有。 宋宏月和宋宏强是感情比较好的一对姐弟，宋宏强出生的时候老大已经八岁上学了，也觉得宋宏强年纪太小幼稚， 而宋宏月只比他大三岁，平时也喜欢指使着他做东做西，再加上宋宏月脑袋也灵活，宋宏强打小就知道跟着他二姐有肉吃，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她们姐弟两个在一起玩。 屋里的宋宏月听着宋宏强的声音，抹着泪出来抱住了她妈， 钱淑芬还没来及回忆她这个闺女的事，下意思手就摸上了闺女的头，嘴上就开始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妈！！我被欺负了，呜呜呜～我不想活了啊！！” 宋卫国看见他二姐哭得伤心，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平时不懂得安慰人的糙汉子此时也关切地询问道， “二姐，谁欺负你了啊？你倒是说啊，我去狠狠揍他一顿！” 第26章 我明天去纺织厂找你领导 明显怀中的女儿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说明缘由，钱淑芬打发了围着的人去做饭扫院子，然后带着宋宏月回屋了。 宋宏强见两人进屋，也毫无自觉地追着进去了， “宏强，我只想让咱妈在这里陪我，你先出去吧。” 挂着两行清泪的宋宏月拒绝出口，让宋宏强刚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来。 见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钱淑芬开口：“发生什么事了？跟妈说说。” “妈，我们厂长欺负我...” 都是成年人，这里的“欺负”很明显是指厂长对自己闺女有不轨的想法，钱淑芬面上听着女儿诉说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委屈，但是思绪已经回到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同样的时间，宋宏月哭着跟自己说被欺负了，话里话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帮自己讨回公道， 平时懦弱的钱淑芬真就在她闺女的事情上勇敢泼辣了一把，她拿着搅屎棍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纺织厂，正好那时保安在换岗的时候，也侥幸没有被拦下， 钱淑芬在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大闹了一场，闹得纺织厂人尽皆知，甚至差点把厂长送进了公安局，在车间主任再三解释和证据下，才算相信严厂长并没有对宋宏月做出什么事。 不过后来听说严厂长也受这件事影响被竞争对手拽了下来，宋宏月也因为这件事失去了工作， 失去工作后，宋宏月二十三岁的年纪一点结婚的打算都没有，什么都不干的在家让钱淑芬养着这个二十多岁的闺女， 后来宋宏月又半哄半威胁地让钱淑芬卖掉自家三间房，凑凑钱送自己出国， 钱淑芬不愿意宋宏月就在自己家大门口哭天抹泪地嚷嚷，“都是我妈非要去纺织厂里闹，才让我丢了工作，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工作，自从丢了工作之后我就一蹶不振， 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街头巷尾围观的也有人问：“你凭啥说是你妈去你们厂闹了，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是因为你妈闹才丢了工作，说不定厂里早想开除你了？” 宋宏月早就有了准备，她喊出那天去厂里帮自己拿东西的崔莹，“莹莹，那天你正好去厂里是不是看见我妈在厂里大闹了，然后领导就把我开除了。” 崔莹是个老实诚实的人，打死也不愿意撒谎的那种，五福巷的人都知道，见崔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大家也都劝起来了钱淑芬， “淑芬啊，你说你闹什么啊？好好地让孩子丢了工作！” “是啊，你这样做确实影响孩子一辈子啊！” “孩子想出国你就供她去吧，条件好了，毕竟是你对不起孩子。” 尽管都闹成这样了，钱淑芬依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大闹纺织厂，因为她担心影响女儿的名声，这种事情说出去就算没什么也会被传出什么的， 面对着流言蜚语，她闺女还怎么活啊？ 再加上，她确实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女儿丢了工作，所以在各种心理的影响下，钱淑芬最后卖房借钱送宋宏月出了国。 后来许多年，她都在偿还这笔债务，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宋宏月在厂里经常旷工，才对她的被开除的原因有了怀疑...... 可那时已经晚了。 钱淑芬的回忆被宋宏月喊的几声“妈”打断了，听见宋宏月的声音，钱淑芬应声，“欸，妈在，那你是怎么想的？” 宋宏月眼里带着恨意地开口：“妈，我要你去厂里闹，把他给送进去！” “好，听你的，妈明天就去纺织厂找你们厂长。” 见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宋宏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就知道她妈肯定什么都会听她的，因为她妈爱孩子，所以孩子说什么都信，要什么都会尽力实现....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外面的宋宏强喊她俩出来吃饭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妈—— 姐—— 出来吃饭了！！！” ......因为明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所以很多厂里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再上班了...... 所以家里这会儿人齐齐整整，抛开宋宏伟和宋宏星不提的话...... 堂屋四方桌上，摆着无肉版的麻婆豆腐，这是宋宏强想着他二姐喜欢吃特意自己出钱买的，也是赶巧了，今天正好外面有买豆腐的骑着自行车从他家门前经过，他听见声音就赶紧叫住了，这才有了这道菜。 桌上还摆着一盘放了几滴香油的萝卜干，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桌上都会放上一盘腌制的咸菜，早上的时候，配着稀饭，这可是主菜。 另外，桌子上还放了一大盘西红柿炒蛋，虽然是西红柿多鸡蛋少，但是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算得上是一道荤菜。 竹编的筐子里放着满满一筐粗玉米面做的窝窝头。 一上桌，大家就开始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而李秋燕和宋宏明在一旁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钱淑芬权当没看见，这俩人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夫妻俩在在一阵推攘之下最后还是宋宏明开口口， “妈，这明天不就是中秋节了嘛，我们明天要去一趟秋燕娘家，只是......” 追问是不可能的，钱淑芬心想：有事求人还想让人家上赶着问你有啥需要帮忙，真是惯的你！ 见老娘没反应，宋宏明只得继续说道，“妈，我岳父不是跟我们厂领导认识嘛，得知了厂里要出售的事，我们厂子是试点，这件事别人都还不知道，也是多亏了我老丈人， 嘴上说着，面上全都是对他老丈人的认可和赞赏， 妈，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手里钱全被你拿走了，我老丈人俩儿子，张口问我们借两千块钱应应急，这马上过节要去了，这个事儿您看能不能支援我们一下？” 钱淑芬听了她儿子的话没有立刻反应，买房这件事她本人也是有打算，现在有这个机会在眼前她肯定会把握住， 不过他儿子这一张口就是借钱，这得多少钱啊？ “你们这一平多少钱有没有说？” 第27章 买房 见他妈没有立刻回绝，宋宏明眼睛都亮了，看来这事儿希望大大的，情绪高昂地继续开口， “妈，我老丈人说这是单位的福利，公房出售，一平只要五十二块钱。” 一平米52块钱，那六十平就是三千一百二十。 九十平就是四千六百八十。 这大儿子知道自己手上有钱是想把她手里钱一把薅干净啊。 一边自己要借钱一边还替他老丈人借，最起码得个四五千，这孩子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她没理会宋宏明，脑子里继续盘算着， 自打自己重生回来后，手里七七八八也攒下来了一万三千多，算是快一万四了。 没想到靠着薅自己的子女、奸夫和淫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质的飞跃，成为了万元户啊。 这年代万元户多难得啊，一个县估计都难得有一个，所以钱淑芬敢肯定这万元户整个五福巷估计就只有她一个。 宋宏明当然不知道他妈心里的打算，嘴上还在嘟囔着他要买个七十平的单元房，楼层高，光线好~~ 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还没着落的事宋宏明已经想到自己站在高高的楼上晒太阳的场面。 李秋燕也在她丈夫的描述中露出了沉浸式的笑容。 而一旁的宋宏月看着一桌子人，忽略埋头干饭的宋宏强不说，宋宏月只觉得家里变了很多， 第一，听她大哥大嫂的意思是她妈手里有钱了？ 第二，她大哥要钱还得求她妈？ 她妈之前不都是求着把钱给子女吗？ 第三，她妈现在吃饭上桌了，她爸怎么一到饭点就端着碗出去了？ 不明白，所以宋宏月现在也不吱声，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把纺织厂的锅甩出去，至于她妈手里的钱，她有信心哄到手， 她并不害怕她大哥这会要到钱，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妈给大哥钱，不也得给自己，老三也在这儿呢！她不信她妈只给大哥不给她们！ 终于，宋宏伟停下了他的喋喋不休，用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妈， 众人也都目光复杂地看向钱淑芬，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解决。 “老大啊，你真是太高看你妈了，一张口就是四五千，这谁拿得出来啊？” 钱淑芬把空碗放在了桌子上，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一旁的李秋燕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了，宋宏明见他媳妇要发起一波进攻，赶紧出手拦， 可惜没拦住，李秋燕已经开始抱怨了， “我嫁到你们老宋家，福是一点没享到，我拼着命给你们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谁看了不说羡慕，我娘家也没求过你们什么事， 好不容易张嘴求了点事，钱淑芬你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谁不知道你手里有钱啊，刚收了我们大房三千多，我爸又给你了五千，你怎么可能没钱，就是不想借给我们！！” 听罢，周围人脸上神色各异， 宋宏月回来听说她爸和她妈去取钱了，没想到这么多，顿时，眼神都变了，这么大一笔钱，谁看不眼馋啊！ 门外吃完饭晃悠悠回来的宋卫国看家里情况不妙，把碗放回厨房就又悄咪咪地溜走了。 重生之后，钱淑芬总觉得自己懒洋洋的，浑身提不起劲儿，吵架这种事更是浪费她的气力，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很多事都不想管， 但是，如今麻烦已经找到自己头上，还劈头盖脸地给了自己一下子，再不出手自己就要被送走了， 吵架前预备动作，钱淑芬两手掀翻了桌子， 宋宏强动作敏捷地闪身到了一旁，松了一口气，终于，这次吃饱了他妈才掀的！ 而剩下的宋宏明一家子，连大人带小孩都被洒了一身汤汤水水， 无视小孩子的苦恼和老大一家诧异的目光，钱淑芬直接开始输出， “福是一点没享到？ 李秋燕，你那脸皮跟你爸一样厚，你说你四个孩子生下来我给你补贴了多少钱？ 四个孩子是谁一手带大的？孩子尿布你洗过吗？这个月之前家里的饭你做过吗？ 还一点福气没享到！！ 我现在就告诉你，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一辈子活该没福气，活该享不到福！” “老太婆，你什么意思？” 钱淑芬拿着手里的筷子一把打下李秋燕指着自己的手指，打断了她说话， “还大专生呢！一点素质没有，打断别人说话还用手指指着人，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愿意怎么了——！！！ 连什么意思都听不懂就去治治脑子行吗？” 李秋燕气得脸色又红又紫，想张嘴又插不上话，只能听着她婆婆不断输出， “还给我生的孩子？孩子跟我姓了？ 你怀孕的时候不是你自己爽？ 我今天就告诉你了，我姓钱，你孩子是姓宋，冲着我发狠？ 你怎么不找你男人？怎么不找你老公公？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宋宏月站在宋宏强旁边，暗暗感叹：她妈战斗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而且有些话说得人挺脸红的。 宋宏强当时听出来他妈还是愿意支援他俩买房的，但是没有那么多而已，他媳妇好像话还没理解透就直接开团了，弄得自己这会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喷完李秋燕，钱淑芬顺着李秋燕的话又开始喷李秋燕娘家， “你娘家没求过我什么事，呵呵！ 这话你还真好意思说，要么说你们一家子一堆不要脸的，但是我们家出了三百块钱彩礼，你们装着给了一千块钱的陪嫁， 实际信封里面一分钱没有，转眼你们钱家开始污蔑我贪了这笔钱，要不是秀英和她儿子看见你们使得坏， 我还真就背上了偷儿媳妇嫁妆的坏名声和一千块钱的债务。 现在你娘家好意思找我帮忙吗？说起来你爹还是个罐头厂厂长，是个体面人，你看他办的事体面吗？” 见钱淑芬数落起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娘家，李秋燕开始着急了， “你不准说我爸！不就是一千块钱的事儿，这么久了你还追着不放，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提来提去也不嫌丢人， 你光知道说我爸这不好那不好，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啊？这次单位福利房的事还是我爸跟我们说的。” 第28章 追求公平 “张口闭口就是你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爸多疼你呢？ 整天把你爸挂在嘴上，你以为他真稀罕你？ 动动你脑子想想，疼你只给你两个兄长买房子不给你买，还让你出钱？疼你会在你结婚的时候一份嫁妆不出，拿个空信封搁那混好名声？ 李秋燕啊李秋燕，你看着牙尖嘴利的，脑子是真不好使啊！“ 听着自己婆婆说的话，李秋燕没法否认，但是她就认为她爸是疼她的，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吃的都是先让她吃，然后才轮得到她的哥哥和弟弟，她不会因为眼前人的挑拨就改变这个认知， “我爸怎么对我的我心里非常清楚，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同样，你怎么对我的，我心里也清楚。 你这个当妈的就是偏心，宏强和刘芳单位的房子你当时也花钱走关系了吧，轮到我们这里，你就推三阻四，一点公平都没有。” 钱淑芬都要被气笑了，她这个大儿媳妇也真是对别人的钱充满了占有欲，钱淑芬一边大笑一边发疯， “哈哈哈哈哈！！公平，什么是公平？你真幽默！ 那老四老五还没结婚，他俩都是一个人过，你们凭什么一个个成双成对的？ 既然你追求公平，那你跟老大离婚吧！ 老三，正好你也在，你跟刘芳也离婚， 为了把公平贯彻到底，我跟你爸也离婚，咱们一个都别想占便宜！” 宋宏明刚想出口阻拦，宋宏强就耐不住性子了， “妈呀！！！ 这关我什么事啊？我跟小芳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啊? 要离婚你让大哥离，反正我不离！” 说着，还用他那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他大哥大嫂两人， 什么人啊！ 真爱找事，每次还要波及自己！ “而且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我爸离婚！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死！” 以为这么长时间堂屋里的人应该把架吵完了刚进大门的宋卫国一下子听见了这句话，立马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跑到了堂屋， 他是有点花花心思，但他没想离婚啊！ 毕竟家里有个不花钱还帮他养孩子的保姆谁不愿意啊？ 而且这年头，有几个人离婚，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别再传到厂里影响他的工作了，最近巷子里面关于他和吴寡妇的闲言碎语就不少，真离婚了别人怎么看他啊！ 感觉自己知道怎么回事的宋卫国立马跑到屋里，自以为公平正义地说到， “儿媳妇回家过中秋那点东西也无可厚非，你看你闹什么？还说要跟我离婚，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一根老黄瓜到处骚，不知道什么事就过来装好人，搅屎棍子恶心人。” 听见钱淑芬当着这么多儿女面不给自己好语气，自以为委屈地问道， “这关我什么事啊？不是说孩子们吗？怎么又开始骂我了？” 看着眼前老男人装无辜的样子，钱淑芬恶心得直接开炮，“上梁不正下梁歪，下面一群白眼狼，跟你绝对有脱不开的关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就是那老鼠，你底下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看这里的人，有谁把你当回事啊？平时不管事，见事就逃跑，现在搁这里装慈爱，你怕不是吃饱了撑的找骂吧？” 一旁的宋宏明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想出口平息一下他妈的怒火， “妈——妈——妈，你先听我说，别生气，秋燕毕竟是你四个孙子的妈，而且这知刚知山都是跟咱们宋家姓，你不看在我面子上也要看在孩子面子上，毕竟这爷爷奶奶不是白叫的。” 把老头骂懵逼之后，钱淑芬立马调整了矛头，唾沫都要喷到宋宏明脸上， “老娘姓宋？老娘姓不姓宋？ 你要么不生，生了不想养就丢出去，我求你生了吗？我让你们生了吗？这不是你自己的孩子？ 全家就你是最大的搅屎棍，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我在这里出钱出力、掏心掏肺地给你们养孩子，你媳妇私底下在孩子面前是怎么编排我的？” 说到动情的地方，钱淑芬又把矛头转向了李秋燕， “你嫁进我们宋家这么多年，你往家里拿过东西吗？孩子的衣服你买过吗？孩子的作业本你买过吗？孩子的饭你喂过吗？ 动不动拿孩子压我。 今天只是拒绝了你要五千块钱的要求，你就敢指着我的鼻子直呼我大名，骂三骂四的。 不要脸的东西，一把年纪了就知道怎么搜刮老人，你又不是我生的，你怎么不回去搜刮你自己爹妈？” “啊啊啊~呜呜呜~” 李秋燕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气得一下子哭出了声，转身回了东屋，反手把门关的震天响。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吭声。 宋宏强站得那么久腿都麻了，就想拉过来一把凳子坐下歇会， 刺——啦——一声，成功吸引钱淑芬注意，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啊？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小时候到处闯祸，惹一堆篓子，现在吧，在机械厂呆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个学徒工，笨死你得了，除了吃你还能干啥？ 读书读书不行，工作工作不行，结婚也那么久了，整天没见你媳妇的影子，连个蛋都给老娘生不出来，还有脸整天吃吃吃，你咋不直接上天啊？啊！” 宋宏强直接被骂傻了..... 他觉得自己挺听话的，没给他妈顶嘴，整天也不找事， 而且他媳妇本来就工作忙，这也不能怪他呀！！！ 怎么又挨骂了？ 周围所有人都骂了一圈，钱淑芬看见了她尽可能减少存在感的宋宏月，刚想骂她不好好上班弄丢了工作还想回来甩锅， 但是钱淑芬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这个事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见她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宋宏月实在是胆颤心惊，幸好，她妈略过了自己，把目光转移到了她的几个侄子侄女身上， “不孝的玩意，跟你爸妈一个样，我平时那么疼你们，被你妈随意挑唆几句就没良心。” 第29章 不想进入婚姻 骂完了孩子骂宋家祖宗，“你们宋家八辈子事干了啥缺德事，下面一连串都是歪瓜裂枣、满心满眼自私自利的子孙后代。” 接着又哭诉起了自己命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嫁到了你们宋家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啊？” ...... 越骂越气，最后钱淑芬嗓子都哑了。 钱淑芬突然开始问了起来，“老大，你为啥结婚啊？” “因为我同事都结婚了，我想着有个女人照顾我也挺好的。”虽然宋宏明被问得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回答了。 “老三，你呢？” 宋宏强挠了挠头，“因为我觉得刘芳很好看。” 钱淑芬又示意宋卫国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老宋家传宗接代！” “呸，看见你们这蛇鼠一窝老娘就食难下咽！！！” 骂完，钱淑芬转身出了堂屋转向王丽娟的屋子了。 留下一堆人风中凌乱。 宋宏强揉了揉眉心，没搭理他爹，直接朝着他哥抱怨，“大哥，不是我说，你跟嫂子事真多，不过能不能分一下场合啊？不要总是牵连我啊？” 说罢，就转身回了屋。 宋宏月目光复杂地看了众人，便出了院子。 闻着沁人的桂花香，宋宏月暗暗想到，从小到大，家里那么多男人，让她几乎看明白了很多问题。 第一，结婚后，女人要照顾男人，照顾男人的父母。 男人的父母要是好说话还好，要是难缠，像她爷爷奶奶那样，她就会像她妈那样平白遭受大半辈子的苦难。 第二，女人还要冒着生命安全给男人生孩子， 要是生不出来孩子，男人一般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觉得这个女人配不上自己，哪怕一开始嘴上说得再好听， 到最后肯定会把心里的埋怨从口中输出，瞄准女人最痛的地方狠狠扎下去， 如果万幸，孩子得以出世， 当妈的要照顾孩子和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孩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以往连孩子抱都没抱过的人立马就吻了上来， 指责你多么粗心，多么不配当妈！ 第三，女人不仅要照顾家庭和孩子，还要出去挣钱，你不挣钱，所有人看不起你，你出去工作挣钱，所有人又会觉得你不顾家，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不配当个好妈妈。 第四，如果实在幸运，你躲过了前三点把孩子健康带大，孩子又要让你出钱，因为他要结婚生子，你拿得出来钱还好，拿不出来的话，孩子又开始抱怨父母又多么无能，让他多么地痛苦。 你实在很好，前四条都顺利解决，以为自己可以清闲做自己了，第五个问题又迎面而来，你的儿子儿媳求你帮他们带孙子孙女，你说你年纪大了，出钱给孩子找个阿姨帮忙照顾，你的儿媳和秦家又会觉得你不重视孙儿，不是个好奶奶； 如果你亲自照顾孙儿，衣服穿多穿少，饭热饭冷，一系列生活琐事足以引起婆媳矛盾，孩子哄了，活也干了，钱也出了，落得一身埋怨。 终于，你老了，你开始需要你的孩子，但是你发现她们开始谈起你之前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什么不好？不愿意照顾你...... 宋宏月伸手摘了一簇桂花， 这就是她理解的女人，这就是她理解的婚姻，同样，这些也是她不愿意结婚的原因，如果不是不结婚会死，有条件选择，她一定不会因为爱情踏入婚姻， 因为家庭，她太早看透了一切， 她知道她妈有多难有多苦，但她觉得这都是她妈自己走的路，同时，她也相信依照她妈现在的状态有能力改变一切。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过，只有自私才能清醒，才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怎么走下一步。 想明白了一切，她把手里的桂花扔在了地上，然后踩着桂花走了过去。 宋宏月绕过了自己家后面的池塘，又走了不到两公里到了六十五小校门口， 还没到门口她就看见了崔莹站在那里等她，瘦瘦高高的，站得又直，让她想起了小白杨。 “莹莹，等我很久了吧！” 一边说着，宋宏月拿出了口袋里的红白波点真丝发带，就是常春叶一直想要的那个， “莹莹，我们好久都不见了，这发带我一看就特别喜欢，想着要送给你。” 看着宋宏月递过来的发带，崔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知道宏月是想找她帮忙，自己是愿意的，但并不想因此讨要好处， 见好友拒绝，宋宏月强行塞到了好友口袋里， 她一直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虽然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求人办事她是有诚意的，更何况自己确实把崔莹当好朋友，就算这忙她不帮，这发带她也是非送不可。 “莹莹，我知道不管你收不收这条发带你都会帮我忙的，但这条发带跟这事儿无关，我就是想送，你给我收下！” 见好友坚持，崔莹也不再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掏，“宏月，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明天是中秋节，她妈答应她要去纺织厂找她领导算账，她想以帮忙拿东西为借口让崔莹去纺织厂一趟，见证她妈把她工作搅黄这件事，让自己失去工作这件事有个完整的闭环， “莹莹，我这段时间过节在家，加上身体不太舒服，想在家多住一段时间，所以想让你帮忙去纺织厂给我拿一些必需品，你之前去过我宿舍，还记得位置吗？” “记得的，那我明天八点出发行吗？” “好，我妈明天上午估计也要去纺织厂找熟人说话，估计还要采购一些东西，到时候肯定没法帮我拿，所以我才拜托的你。” 听到宋宏月的话，崔莹说出了宋宏月想听的话， “那我到时候在纺织厂找到钱婶子一起回来，东西多的话还能帮她拿！” “莹莹，谢谢你，你真好！！！” 宋宏月脸上立马绽放了真诚的笑容，是真的开心，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解决了， “莹莹，下个星期天我城西的好朋友要一起来和我们一起去山上采撷果子和板栗，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第30章 不速之客 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眼睛，崔莹下意识地答应了宋宏月的邀请。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家了，宋宏月到家的时候所有人差不多都睡了，只有王丽娟那屋灯还在亮着，像是在织过冬的毛衣。 听她三弟说，这是她妈带回来的租客，两人的关系看样子很不错。 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想评价的，因为她也觉得这个人眼下看着还可以，就回家这一天时间，她就发现了这个女人会顺手打扫院子里的卫生，把从树上掉下来的石榴也都捡了起来拿给了她家。 ...... 夜半时分，宋家静悄悄的，月光映照在厨房门前的井水里，照得宋家院子明亮又静谧。 钱淑芬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炸雷一般，瞬间打破了宋家院子的宁静。 外面人的叫门声在这寂静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于是，钱淑芬硬生生从美梦中被惊醒，也不止钱淑芬，宋家的每个人都像是从甜美的梦中被猛地拽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吵醒的不满。 “钱淑芬，快开门。快点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急促地催促道，那声音仿佛从黑暗中挤进来的一般，带着压迫感和几分让人不安的味道。 钱淑芬平时干活多，再加上今明天还有事情要办，累得不行，身体哪哪都沉，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醒。 她的意识还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像是有个磨被驴拉着转来转去，晕乎乎的。 宋宏强屋离门口近，被吵醒的他连动作都带着几分怒火，他重手重脚地穿上床边的拖鞋，拉亮了灯，灯泡里黄色的暖光瞬间驱散了黑暗，可是也刺痛了他的眼睛。 床上没起来的宋卫国用手遮住眼睛，不耐烦地喊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困死了啊！！” 虽然嘴上喊着，但是宋卫国半分起床的意思都没有。宋宏强又叫了他爸几声，但他爸装作听不见，看来压根是不想管这事儿。 钱淑芬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狠狠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压抑。 她赶紧披上衣服，动作有几分迟缓，匆匆穿戴整齐。那衣服在她身上有几分宽大，松松垮垮的，在这秋天的夜里，并不能抵抗夜里的凉意，风一吹，胳膊上就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钱淑芬出来的时候，宋宏强已经穿着他的拖鞋出去开门了，拖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哒哒”的声音。 见宋宏强屋里床上的宋卫国跟没事人一样，钱淑芬当即就进了老三的房间，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拿起拖鞋就照着宋卫国脸上狠狠地给了一下。 “谁啊——！！！” 被惊醒的宋卫国愤怒不过两秒，看见自己头顶露出的钱淑芬的脸，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想干嘛？” “听不见大晚上有人找事啊？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没有担当？” “之前啥事儿不都是你解决的吗？” “所以轮也该轮到你了，别给老娘废话，小心我把你的事全抖出来。” 听见钱淑芬恶狠狠的威胁，宋卫国不得已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穿着一个白色背心和黑色短裤出去了。 宋宏强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个瘦得像麻秆一样的男人。 这个人身形像根细细的麻秆，瘦得有些离谱，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随着夜风晃荡，仿佛连人带衣服随时都可能被吹走。 脑袋小小的像个桃，眼睛倒是挺大，像个黑乎乎的葡萄，在黑暗中闪烁着，走路时一蹦一跳，活脱脱就像马戏团里表演的老猴子一样。 钱淑芬仔细回想了一番，皱着眉头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不就是赵盼娣家隔壁的赵庆山吗？ 这个人平时会捡些废品到他们垃圾站去卖，除此之外倒是也没什么来往，话更是没怎么说过。 “什么事啊？庆山兄弟，大半夜的怎么还敲上了门？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宋卫国满脸不爽地问道，脸上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眼睛眯缝着，眼角还有分泌出来的黄色眼屎，声音中带着五分不满、五分睡意。 赵庆山鬼鬼祟祟地进了屋，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压低声音说： “大事不妙啊！！！ 你家宋宏伟在赵家被抓了个现行。” 宋卫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那眼睛在宋家门口的门灯照耀下显得格外突兀，，大声地反驳道，“不可能，我儿子干什么被赵家抓了个现行你告诉我？不是赵家把他带走的吗？” 赵庆山撇了撇嘴，显然对被反驳这件事感到不满，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是偷人啊！你儿子把赵家姑娘给欺负了。啧啧啧~~这事儿可不小。” 钱淑芬一听，瞬间明白了，默默回屋继续上床躺着了。 那天赵家来她说的话，起作用了啊！！！ 不用想，钱淑芬就知道她们接下来的戏码。赵盼娣和宋宏伟睡了觉，赵家再来要彩礼，不给彩礼，赵家就会把宋宏伟送到公安那里去。 宋宏伟也是好样的，拿着自己的生命和外人联合起来一起逼她。 如果是上辈子的话，他们这个计划是真的有用，但是时代变了，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了。 这辈子的赵家肯定没有想过，钱淑芬就是一份彩礼都不给，不再管这个儿子，会怎么样？ 那孩子只能自己为自己的作死负责。 院门口，见钱淑芬回了屋，是不准备管这事的样子，宋卫国立马没了主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着急地大声喊着屋里的钱淑芬，“淑芬啊，你快出来啊，去赵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事儿可不能不管啊，你可是宏伟他娘啊！！！” 钱淑芬舒服地躺在床上，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她知道，自己要是过去了，肯定要受气，不仅受气，还要折腾，宋宏伟这种没良心的东西还真不配自己这么劳累。 第31章 宋卫国无奈登赵家门 隔着窗户，钱淑芬有气无力地拒绝：“我昨天脚不沾地，忙了一天，晚上被风吹到了，头晕得很，起不来，估计得去医院跑一趟。 你一个大男人，说起来是个大老爷们，别一点事儿都扛不住，干啥都要叫我。 你去吧，不管什么事，毕竟两家曾谈过俩孩子的婚事，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呢。我实在是没力气折腾了！ 你也是孩子爹，孩子们长这么大你也没管过，你去吧！” 宋宏强也在听着钱淑芬说的话，越听看他爸的目光越奇怪， 感受到了自己儿子的目光，宋卫国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前往赵家。 夜晚的风，清清凉凉，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心里的焦虑却也越来越重。 到了赵家，只见赵家的人都在，一个个面色不善，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屋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宋卫国一进来就有这种感受。 宋宏伟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见钱淑芬没来，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但又转念一想，他爸来了，所以是他爸更爱他，同时也更好说话，不由得暗暗高兴起来。 赵盼娣的父亲赵为民一看见宋卫国，立马调整了状态，冲到宋卫国面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像头被人抢了猎物的公狮子，唾沫喷的宋卫国满脸都是，急赤白脸地大喊大叫： “看看你们家宋宏伟干的好事！！！ 大半夜跑到我们家盼娣屋里，和我们家盼娣混在一起，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今天必须给我们老赵家一个交代！！！” 宋卫国没应对过这种场面，听见赵父的指责下意识地就张口解释： “亲家啊，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们家宏伟虽然调皮了一点，但是他胆小怕事啊，是绝对做不来这种事的。” 宋卫国这话确实说的没错，宋宏伟不仅胆小怕事，从小到大更是没有一点主见，没人怂恿他，以他那胆子还真做不来这种事。 听完这话，赵父面色更加难看了，“什么意思？狗蛋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教的？” 狗蛋子是宋卫国年轻时候的小名，刚生下来那会儿他身体不好，他爸他妈听人说的烂名好养活，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小名。 但是自从他上班成家之后，就没人再不识趣地喊他这个名字了，眼下赵父这么喊他，羞辱的意味非常明显。 听了这个名字，就连宋宏伟也忍不住抬头看他爸， 他爸真叫这个名字吗？ 宋卫国强行无视儿子递过来的询问的目光，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赵盼娣的母亲在一旁哭天抹泪，她的声音哭腔中带着几分尖锐，很是刺耳， “误会——？ 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你们宋家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这事儿没完！！ 我可怜的盼娣啊，怎么就遇见这种事儿了！！” “你们先别急啊，咱们都好好说话，这婚事儿早就定下了，就是彩礼的事儿没谈妥嘛，小年轻呆在一起一时忍不住也是很正常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现在也算是亲戚了，有话好好说。” 宋卫国试图安抚眼前的赵家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赵家人根本不听，情绪更加激动。 “什么叫不是大事儿？只要一天不结婚，你儿子就不能睡，我们赵家的女儿，可不是你们家那种便宜货，订个婚就能随便跟人家睡！！” 赵盼娣的父亲怒目圆瞪，一点不嫌累地大吼大叫着，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那嘶吼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赵母也在一旁跟着附和，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家要求也不高，讨个吉利，彩礼六百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不然就把你们家老四送到公安那里，让他吃牢饭！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欺负人。” 宋卫国瞬间清醒过来，感情今天闹这么一出还是为了彩礼的事儿。怎么又来了，这不是为难人嘛！ 六百块钱，开什么玩笑！ 谁家娶媳妇拿这么多彩礼？就算是市长的女儿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关键这赵盼娣跟人家市长闺女不比都知道差得有多远。 “赵老弟啊，我实话实说吧，家里孩子多，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我们家刚把孩子养大，家里那么多钱？ 再说，我真砸锅卖铁借了那么多钱，到时候孩子们婚礼没钱办了，孩子们面上也无光啊！” “什么意思？你大儿媳八九年前娶进门，你们都能拿得出来三百块，怎么轮到我们家就不行了？ 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赵家？” 赵为民猛地推了宋卫国一把，宋卫国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稳住身形后，刚想理论，赵家的几个亲戚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不绝于耳。那声音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让宋卫国心烦意乱。 宋卫国被围在人群中间，又急又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反正你们不管怎么说，我说没有钱就是没有钱！我们家的钱都是有用的，要留着以后生活用的。” 惜钱如命的宋卫国把钱看得很重，他绝对不会出六百块钱娶一个大耗子回宋家，所以有钱也是没钱，关于这一点，他嘴上咬的很死。 他这纯纯就是不会说话，没有一点情商。 所以这话在赵家人眼里，就是挑衅！！！ “什么意思？你们有钱也不给我们家！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赵为民恶狠狠地冲了上来，对着宋卫国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头。 连钱淑芬都打不过的宋卫国在挨了一拳后，疼得立马弯下了腰，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他干脆闭上眼睛，不起来了。 早知道赵家这么野蛮，他打死也不会来的，就应该钱淑芬来解决这件事。 赵家人见宋卫国倒在了地上，也慌了神，赶紧七手八脚地将宋卫国抬了起来，一路小跑送回了宋家。 她们脚步慌乱，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紧张，这人要真出啥事不会讹上他们吧？ 第32章 多事的早晨 折腾了大半宿，宋卫国被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苍苍亮了， 而这时候，钱淑芬正在厨房做饭呢，今天还要去城西纺织厂呢。 钱淑芬站在灶火前，将老苞米碴子在瓢里冲洗了两遍，就倒入了刚添上水的大锅里。 她熟练地生起火，火苗高低不一地舔舐着锅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逐渐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和苞米碴子逐渐融合，锅里的粥逐渐浓稠起来。 一时间，厨房里满是苞米粥的香味，钱淑芬不时地用勺子搅拌，让每一粒苞米碴子都受热均匀。 她动作熟练，但是心里总是有事记挂着，并不觉得轻松。 “哎呦～哎呦啊！” 宋卫国被人抬着回来了，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直哼哼，看见钱淑芬从厨房出来，给了个自认为夫妻都懂的眼神。 他没受多严重的伤，就是装得厉害，想让钱淑芬借此拿捏对方，别为他担心紧张。 他真是想多了，根本担心不了一点。 钱淑芬眼风一扫，冷笑一声，这种男人，在家里耀武扬威，在外面遇见一点事就犯怂，又要把烂摊子交给自己收拾，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这种男人？ 赵为民强行忍着怒火，压低声音： “钱淑芬，你们家宋宏伟干的好事！！半夜和我家盼娣鬼混，被我们当场抓到了。 今天你必须得给个说法，赶紧给两个小的吧婚事给办了！！！不然我们跟你家没完！” 钱淑芬把手里的勺子隔着窗户放进了厨房盆里，皱了皱眉头，不急不燥地开口， “你们先别着急，把事情说清楚，你们说我儿子和你们家盼娣鬼混，有什么证据吗？不能只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儿子做了这种事吧？” 听了钱淑芬的话，赵为民更觉得自己怒火中烧，脖子间青筋暴起，几乎咆哮地说出话来， “证据？？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顾女儿地清白污蔑你们宋家？ 我们亲眼看到的，还不够吗?你别再装糊涂了！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宋家把彩礼补全了，六百块钱，一分不少，我今天就把盼娣送到你们家来。别想耍赖！” “彩礼？”钱淑芬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赵为民点头，“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这彩礼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这个儿没完！！” 刚起床的宋宏月看着院子里面的场景，只觉得烦人得很，宋宏伟真是会惹事儿，一点脑子都不长，胳膊腿往外拐，今天他的这种行为不是帮着外人对付他娘吗？ 关键是今天她妈答应她要去纺织厂的，别到时候时间对不上了，她都安排好了，怎么偏偏是今天这种时候事情闹起来了。 “钱淑芬，你今天必须要给彩礼，不然我们今天这事儿可没法善了，你别净想着糊弄过去！！” 赵为民眉头紧紧拧出了一个“川”字，脸上满是凶狠的神色，看着钱淑芬恶狠狠地威胁道。 钱淑芬此时此刻胸脯上下起伏着，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轻，她努力地深深呼气吐气，差不多做了三组，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语气冰冷地开口：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呢？结婚本来就是一件大事，哪能这么草率地就定下来？ 再说了，彩礼给多少，也得根据两家的实际情况来啊。 你们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知道的想着你们嫁女儿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卖女儿的呢。 你说六百块就六百块？哪有的这样的道理？” 赵盼娣的娘还没结婚的时候就是个泼辣的性子，这时候见钱淑芬仍不吐口答应六百的彩礼，她的暴脾气瞬间就被点燃，眉毛倒竖起来，双手用力地拍打着两条大腿，扯着她那破锣般的嗓子哭喊道， “窝里老天爷啊，哎呦，我可怜的闺女啊，你们宋家都是不要脸的人啊，吃干抹净不认账啊， 可怜我的盼娣，就这样被你们家宏伟给毁了呀！我姑娘没法做人了啊~~你们老宋家是要逼死她啊！！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给彩礼，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看你们宋家能把我怎么样？” 宋家老大一家和宋宏强在这不算小的吵闹声中也陆陆续续起床了，不过他们一直在屋里站着看院子里热闹，并没有人出来帮钱淑芬说话。 听完赵母的话，钱淑芬只觉得一股怒火蹭地往脑门子上冲，双手不由得紧紧攥成了拳头，指关节都微微泛白了。 她气道，“彩礼的事儿暂且不谈，你们赵家把我男人打了个半死，这事儿想怎么了？” 赵为民嘿嘿一笑，语气半玩笑半认真道：“亲家，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请你起来？” 在地上趴着的宋卫国闭着眼权当没听到，嘴上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赵为民快步走到宋家堂屋，提了一把颇有重量的实木凳子走到了宋卫国的旁边，提起凳子，用力往下一砸，带着破空的声音，宋卫国“啊——”地大叫一声，立马动作迅速地起身逃生了。 刚刚有一瞬间，钱淑芬真想把宋卫国按在地上狠狠地受这一下，甚至自己也想拿起凳子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砸。 可惜了！ 怎么没把他给砸死？ 砸死她也不说什么！ 没用的男人！ 真是个废物！ 宋宏月看了这一幕，嘴上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看吧，这就是他爹！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男人不止一个！ “你看这亲家，能跑能跳，身手矫健，一跳三尺高，这腿脚多有力！ 嘿嘿嘿.......” 赵家一群男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宋卫国红着脸，不做声，气势上已经被赵家的人压制了。 钱淑芬心里就跟个明镜似的，赵家这明显就是来为难她们家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是换了前世，她或许会被眼前这种混乱的局面急得要死，因为她心里放不下这放不下那！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上辈子自己的死，让她对这几个孩子都寒了心。 如今又经历了这一遭，她再也不会把宋宏伟当成她的儿子了， 那就是个讨债鬼！ 第33章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小儿子疼爱有加、事事都惯着的钱淑芬了。 既然宋宏伟这么作死，那钱淑芬就看着他们去死，至于要怎么一步步看他们作死，钱淑芬都考虑得清清楚楚了。 甚至她都起了引导作用，不然，她怎么可能这几天放任宋宏伟不归家。 “行啊，我男人没事儿那就太好了。” 钱淑芬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能看得出来笑意中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不紧不慢地说道， “马上就到我们一家子上班的时间了，你们要钱，也得让我们一家子去赚啊！ 要是耽误了我们上班，赚不到钱，那我们拿什么给你们彩礼？总不能喝西北方吧？” 赵为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又爆了起来， “今天不把这件事儿说清楚，不把彩礼的事儿定下来，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你休想就这么把我们打发了！” 宋宏月狠狠瞪着赵为民，暗骂道，老秃驴，吃相真难看，嫁个姑娘还非得上赶着！ 这一看就是赵家自己安排的，赵盼娣怎么和宋宏伟厮混起来的，恐怕大部分都是赵家的手笔吧！ 她倒是不在意宋宏伟怎么样，关键是太耽误自己事儿了。 不得不说，宋宏月真相了。 钱淑芬毫不畏惧地迎上宋为民凶狠的目光，大声说道：“亲家，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前年给宏伟买这个工作家里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家里还欠着外债呢！ 老四这事儿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我现在口袋里空空如也，你要是不满意，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去上班赚钱，不然拿什么给你彩礼？” 彩礼是一分钱没有，赵盼娣是什么好东西吗？白送给她都不要，她连儿子都不想要了，怎么会在这个儿媳妇身上再多花一分钱？她倒是想看看赵盼娣最后什么下场！ “不行！！！不能放她走！” 赵母一骨碌儿从地上爬起来，尖声叫道，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 钱淑芬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把宋宏伟留在你们家，这样吧，等我们凑够钱再来赎他。反正也就没俩月就要过年了，我25号发工资，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赵为民被钱淑芬这一串有理有据的话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尴尬。 他慌乱地挠了挠没几根头发的头顶，稀疏的头发在风中飘摇，看着脆弱极了，似乎风再大点就能把他头发吹得一根不剩。他眼里满是无措，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老妇，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主意。 那老妇就是他娘，身材干瘦干瘦的，仿佛被岁月无情地抽干了所有水分。一双眼睛虽然浑浊，但是不难看出里面透漏出的精明。她那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角微微下垂，满脸都写着尖酸刻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赵为民老娘往前迈了一步，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倒轻巧，把我们家盼娣的名声都毁了，就这么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钱淑芬毫不示弱，直直的盯着赵老娘浑浊的眼睛， “名声？到底是谁毁了谁的名声？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们这么咄咄逼人，难道不怕这事儿传出去让人看笑话？” 反正又不是自己闺女，赵盼娣的名声，她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她恨不得去街委会的广播站把这事儿说出来带头笑话呢。 钱淑芬很高兴看着赵家因意识贪念把赵盼娣推到这种境地。 赵老娘的脸上一阵扭曲，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她提高了音量，那声音的尖细像是赵家一脉相承的一样， “你别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今天彩礼不给到位，这事儿没完，咱们就耗到底！” 钱淑芬冷笑一声，“不给到位又能怎么样？你们还能把我家房子拆了不成？那时自有公安同志来处理。” “我是不能把你家房子拆了，但是我能把你儿子给打死，看看你们家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赵家看赵老娘这么说了，全家都凶猛了起来， “你们宋家要是打不出钱来我就当你面打死你们家宋宏伟！！！” 一直不吭声的宋宏伟此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妈妈，妈妈，救我，我可是你最亲的老幺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还有这种好事？ 钱淑芬一句不让，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咬着牙根道： “今天你要是不打死他，我还真看不起你！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他就站在那里，要刀吗？我去厨房给你拿！狠狠地打，往他头上打，就算把他打死我也不报公安，死了算他倒霉，算他自作自受，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赵老娘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计划是宋宏伟跟她儿子一起定的，说好六百块钱的彩礼到手分宋宏伟四百块钱！ 赵家嫁闺女到手的钱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多，为了安抚宋宏伟的情绪，所以昨天晚上，钱不能给他，但是闺女是实打实地让他睡了。 这会子要是真打宋宏伟的话，第一是怕他恼羞成怒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二是怕把自己孙女婿打寒了心，这婚还能不能结都成了一回事。 赵家人没有动手，但是钱淑芬却动嘴了，她不屑地看着赵家一行人，轻骂了出来： “一群怂逼！” 这回，赵家人脸上失去了全部颜色。 赵老娘真的没想到钱淑芬这么难缠，一句对一句，丝毫不落下风，完全跟宋宏伟嘴上说的慈祥老母对不上。她难道不怕自家真的打死她家老幺？ 她没想错，钱淑芬还真不怕。 就是应了那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神经病的，神经病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巷子里听见动静的人一个个把脑袋探进宋家大门，有的披着衣服，扣子都还没来得及扣好，就匆匆忙忙跑过来围观： “钱淑芬，你们家一出接着一出的，今天这又是在唱什么戏啊？” 第34章 气势汹汹来，灰突突地走 钱淑芬现在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顾虑，闻言笑着应答，声音还故意挑高了几分， “我们家老四看他大哥二哥都结婚了，看见我这彩礼出去自己也心痒痒了，这几天都是夜不归宿，今天大清早的就伙同他老丈人来演了一出好戏，到我们家讹钱来了呗，真够可以的！” 这话一出口，不只是宋宏伟懵了，赵家一行人也懵了，这简直是把自己和赵家人的脸皮子都扔在地上使劲踩了。 宋宏伟只觉得诧异，他可是他妈心爱的老幺啊！他妈怎么能这么说话，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再说，他已经和赵盼娣睡在一块了，赵盼娣再不好，但她是宋家四儿媳妇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妈这么说话，让外人怎么看盼娣啊？自己还没结婚，这一家子的脸就丢得不剩一点了。 夜不归宿这四个字，已经把赵盼娣定性为“随便”那一类人，人人都知道昨天晚上赵盼娣和宋宏伟滚在了一起，要不然为什么大清早赵家就带了那么多人追上门来？ 赵家人没想到钱淑芬脑子这么灵光，他们什么都没透露，她就知道昨晚上是怎么一回事，直接看透了自己家的想法。 但是这件事就算看出本质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啊！不应该两家私下默契地好好谈谈？重新更换价码吗？ 钱淑芬整这么一出，自己闺女嫁过来之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不怕影响自己小儿子名声吗？ 不怕自己小儿子恨她吗？ 再退一步说，难道不怕自己儿子以后找不到对象？ 听到钱淑芬毫不见外的回答，邻居们笑着凑过来打听，“什么戏啊？宏伟妈，你说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哦，你们问问我亲家，这事儿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他们知道的最清楚了，你让他们给你好好讲讲！” 一边说着，钱淑芬控制着力道把赵盼娣娘刚刚好地推到了人群当中，做完这一切，又事不关己地转身回屋吃饭了。 赵家人呆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纷纷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是又丢脸又没法子。 钱淑芬自己上厨房盛了一大碗煮得浓喷香的老苞米碴子粥，又从罐子里夹了一些腌好的萝卜条，无视屋内所有围观的人，自顾自地坐在堂屋四方桌前吃起饭来。 宋宏月见她娘吃得不紧不慢，强忍住性子靠近钱淑芬，“妈，我那事儿怎么办啊？” 宋宏强听见他二姐的话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好像是他二姐在求他娘办什么事，可惜没有前因后果，这会儿倒是不明白他二姐究竟在跟他娘说什么。 听见宋宏月不安的催促，钱淑芬并没有停下吃饭的动作，差不多快把碗里的粥喝完才把视线转向宋宏月， “那么着急吗？大清早起来我刚从外面那一群找事的人中脱身，想安安生生吃个饭都不行吗？再者说，我答应你们的事儿什么时候没有兑现？” 大清早经历了一堆事儿的钱淑芬好不容易脱身，只想好好吃个饭没想到还要自己看戏的闺女催，更何况催的不是旁的事，而是要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的事，所以钱淑芬很难有什么好的语气。 听出了她妈话中的不满，宋宏月立马放软了语气，“妈，您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您的意思，知道您大清早为四弟的事烦心，我只是太着急我那事儿了，我现在都不敢回厂里，我真的需要您帮我主持公道啊！！！” “好了好了，妈知道了，我这就去。”说着，钱淑芬把空碗放到了桌上。 宋宏月立马给老三使眼色，宋宏强收到信号快速又大声地喊道，“妈，您有啥事就去忙吧！碗就交给我来洗！” 赵家人不知道怎么着就回去了，他们心里估计也清楚，这会儿他们留在这里只能把事情闹大，害的只能是自己女儿的名声！所以就气势汹汹来，灰涂涂地走。 吃完饭没怎么收拾，钱淑芬兜里揣着百十块钱就腿着去城西了，幸好中间有一段路可以坐公交车，要不然这么远的路也是很累人的。 见钱淑芬走了没一会儿，李秋燕用手肘碰了碰宋宏明，“你说咱妈这是干啥去了？看样子是老二托咱妈给她办事去了！该不会是花钱的事吧？” 说到钱的事，李秋燕嘴一下子就撇了下来， “咱妈真是偏心，口口声声说着最疼老大，咱们昨天求咱妈的事儿影儿都没有，你看，这老二一张嘴，妈连你外婆家都不去了！” 宋宏明没理会他媳妇的牢骚，催促了两声，“快点吃吧，一会儿咱们还要去你妈那儿呢！” “什么意思啊？宋宏明，什么叫我妈家，咱俩结婚这么久，我妈不是你妈吗？” 知道自己言多有失，宋宏明直接改口，“是咱妈家，是咱妈家，你别气了，是我说错话了。” 吃完饭，李秋燕开始给几个孩子洗漱，老大知山带着小弟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而宋知刚站在四方桌旁，人还没桌子高，眼巴巴地望着几块用油纸包着的五仁月饼和豆沙月饼， 宋宏明手里拿了个网兜，准备从石榴树上摘一兜又大又甜的石榴给老丈人一家带过去，看见堂屋的小儿子口水流得老长，顺手就用手把宋知刚嘴角的口水一把擦过甩到了院子里，嘴上还嘱咐着， “知刚啊，桌子上的月饼不能动啊，那是给你外公外婆带的，你听话啊不准拆，等晚会儿回来了让你奶带你去买。” “奶....奶.....不好，婆........好，奶不给买！坏奶奶！” 流着哈喇子，宋知刚这会儿话也说不利落，忙着够树上石榴的宋宏明并没有听清他的小儿子到底在说什么。 他要是听见肯定会纠正他的小儿子，年年他奶不都给他买月饼了吗？不说要啥有啥，但是宋家几个孩子里面就自己生了几个孩子，他娘算是很宠着这几个孩子了，有点啥吃的都给孩子们留着。 第35章 中秋节 其他兄妹四个中有三个还没成家，宋宏强结婚有几年了，但是媳妇天天不着家就算了，肚子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说自己的这几个孩子是老宋家目前的团宠，不仅他妈疼着宠着，就连平时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爹打心眼里还是疼孩子的。 宋宏明摘完石榴又提溜了几个昨天买的苹果，喊着屋子里给自己女儿穿衣服的李秋燕， “燕子，你好了吗？咱们快点出门了！” “欸——来了！” 李秋燕刚答应完就牵着宋知画出来了， 小姑娘穿着红色碎花小外套，头上扎了两个竖起来的羊角辫，头发前面还卡着一个红色的发卡，发卡右边像是用蕾丝做的盛开的花朵，蕾丝边上不知道弄得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看着被牵出来的小丫头，宋宏明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这小丫头眼睛跟个黑葡萄一样，又大又闪，看着一点都不像他们宋家人，但是说不准孩子随她妈家的长辈了，基因这个东西，谁说得清楚？ 反正他媳妇是不可能出轨的，孩子也绝对是他的。他有三个儿子，这个小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谁不羡慕？也算是凑出了一个“好”字，所以，他媳妇和他都挺疼这个小丫头的。 这么想着，宋宏明一把抱过李秋燕牵着的宋知画，把小丫头举得高高的，逗得小丫头“哇~哈~哈~”地笑个不停。 一旁的宋知刚羡慕地看着被举起地妹妹，拉着爸爸的衣角， “爸——爸——我也想要！！！” 听见小儿子的呼唤，宋宏明把小女儿递到李秋燕怀里，挨个把几个儿子也举高高了一遍！ 一时间，院子里不停地响起小孩子欢乐的笑声。 宋宏强隔着窗户羡慕地看着他大哥，他也好想有自己的儿子啊！ “我给我爸买了两包大前门，再加上你买的月饼，家里的一网兜石榴，几个苹果......” 看着自己媳妇一边细数一边把目光盯向自己给外婆买的两斤五花肉，宋宏强立马出声， “这五花肉是给我外婆买的，你忘了吗？” “你买的时候怎么不说多买点？你婆你婆，你眼里只有你们自己家人，一点儿没把我爸妈放在眼里。” “哎呦，媳妇，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个啊！ 你看年年逢年过节的咱们不都拎着东西回家吗？我外婆那里我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去跑一趟，这回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咱妈把话都说出来了，我能不买吗？” 虽然知道自己丈夫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李秋燕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那下次你得想办法也给我爸妈家也割点五花肉！” 听到宋宏明肯定的答复后一家六口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骑着自行车往城东去了。 也许是过节的原因，街上活动的人多了起来，偶尔遇见认识的宋宏明还单手挥起跟人打招呼。 正在回头跟人摆手，突然，巷子里突然窜出了几个孩子和一个中年女人， 等宋宏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在自己眼前了，为了躲避几个孩子，车子撞到了女人身上，而车上的几个孩子也一个个滚了下来。 痛呼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被撞倒在地的中年女人揉了揉自己胳膊，一骨碌儿地爬了起来，指着摔倒的宋宏明一家张嘴就骂， “你们有没有长眼啊？这么宽的马路还能撞到我，瞎了你们的狗眼！！” 后面为护住闺女摔得不轻的李秋燕听见女人的叫骂声，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谁不长眼呢？明明是你和那几个孩子一起从巷子里突然窜出来的，还害得我们一家子摔成这样，我看是你不长眼吧！！！” “你这个贱人，把我撞倒了还不认帐想反咬一口，你们究竟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 “真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 方头方脑、红白构色的铁皮公交车里面放着几排绿色的铁质连排椅，两节车厢连接处有圆形“大转盘”，站在上面会随车转弯， 钱淑芬坐在靠窗的的椅子上听着前排两个女人的交谈，只觉得车里面有些热，让人微微出汗。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今天的太阳倒是挺大的，隔着铁皮公交车，不急不躁地扩散着自己的热量，钱淑芬一边手摇把车窗降下来，一边听着车里面两个女人口中的八卦。 “你说的是咱们河堰八中吗？” “就是啊，就是咱们城西的河堰八中，这辆公交车的最后一班。” “我的天呐！现在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居然晚上在学校里和男生发生关系，还被人看见了！” “这事儿不得把双方家长叫过来？” “男方家长倒是去了，不过是第二天才到的！” “为啥啊？” “因为男方是乡下的，离得远！” “你的意思是女方家长没去？”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孩寻死觅活地威胁不准找家长，最终也是男方家长把俩人带走了！” “啊？这女方家长也是心大！你知道那俩人叫啥名吗？” “不清楚啊！好像有个叫什么....星的？” 这话一落，钱淑芬只觉得自己右眼皮子直跳，什么星的？不会是自家老五宋宏星吧？ 怎么胆子这么大啊？ 上辈子也没有这回事啊？怎么就变了？是自己重生后导致的蝴蝶效应吗？ 到了离纺织厂二里地的地方，钱淑芬下了车，准备继续腿着去纺织厂，但是后面有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她， “钱婶子，等等我！！！” 回头一看，是住的离自家不远的崔莹，这丫头和自家宋宏月打小就玩的好，上辈子给宋宏月作证的就是她，虽然她确实作证了，但是钱淑芬不怪她，因为这个孩子很诚实，并不是帮着人害她，只是不了解原因说出了真话。 上辈子是自己大闹厂长办公室后碰见了这丫头，这辈子怎么这么早碰上了？ 难道是老天也在帮自己？ 心里想着，嘴上也没耽误应声，“欸——” 第36章 纺织厂见故友 钱淑芬停下脚步，崔莹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婶子，正好这会儿咱俩碰上了，省得我一会儿去找你了，你晚会儿是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咱俩一块儿吧？” 钱淑芬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孩，脸色微红，额头和鼻尖处有一些薄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是啊，没问题。” 因为心里记挂着事儿，所以面对崔莹的热情，钱淑芬也并没有说太多。 二里地的路，两个人有意加快脚步，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纺织厂门口， 看着纺织厂门口的保卫科成员，崔莹此时才意识到这会儿宋宏月不再厂里，自己该怎么进厂这是一个问题， 隔着一些距离，保卫科李虎看见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地靠近纺织厂，扬了下下巴，示意小张去问问情况， 看见有人向自己跑过来，崔莹显得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而这一切情绪在钱淑芬不慌不忙掏出衣服内侧口袋里的介绍信后烟消云散， “同志，我是你们厂宋宏月的母亲，她这不是有事请假回家住一段时间嘛，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帮她收拾一些东西，你看，这是我们街道开的介绍信。” 小张接过信的同时感受到了下面烟盒的形状，他悄悄看了一眼，是大前门，心里窃喜，自从自己媳妇怀孕后，家里为了自己健康和省钱，他也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 不仅是为了答应过自己媳妇，更重要的是他没钱！！ 他面前这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老的说起话来客客气气，年轻的更是害羞得头也不敢抬，总的来说，这两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所以嘛，手里的烟收下是没有问题的，抽一包烟自己媳妇应该是会同意的吧！更何况人家也给了介绍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后，小张突然意识到“宋宏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欸——这不是前几天广播里念到的常春叶口中的坏人？她最近也算是红人啊！ 心里想着，但是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只是默默感叹这老太太看着本本分分的，姑娘却是个多事的！ 小张检查完介绍信后给李虎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引导两人登记了一下个人信息，看在烟的面子上，小张热情地带两人进了厂内，还给她们指明了女生宿舍的方向。 虽然知道位置，但是钱淑芬还承下了小张的好意，道谢后便往纺织厂女工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到自己的身影差不多从小张视线里消失后，钱淑芬又改变了脚下的方向，崔莹心里好奇但是嘴上没多问，想着人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带着自己肯定也不方便，便开口道， “钱婶子，您有事就先去忙，我去帮宏月收拾！” 说完，便有和钱淑芬分道扬镳的意思。 “别，你和婶子一起去，你也不是外人，跟在婶子后面看着就行。” 钱淑芬的拒绝让崔莹感到一丝诧异，后也没有多言，就直接跟着钱淑芬七拐八拐地胡乱走着。 没多大一会儿，低着头看着钱淑芬脚走路的崔莹听见了钱淑芬热拢地打招呼的声音， “秋菊，好久没见过你了！” 刚从车间门口走出来的夏秋菊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是钱淑芬，脸上无意识地扬起一抹笑意，但又好像是想起什么，嘴角的弧度又一下子耷拉下去， “淑芬，你来啦！” 钱淑芬快步走上去，牵住了夏秋菊的手，夏秋菊见状也反握住了钱淑芬的手。 她们两个人的交集说来也巧，钱淑芬还是姑娘的时候和她娘一块儿在大河屯住，而夏秋菊正好是当时她们那的知青。 眼前夏秋菊的脸庞褪去了年轻的圆润，线条变得清晰利落，下颌角的弧度显得格外坚定。笑起来时，眼角的鱼尾纹像阳光下的湖面涟漪，盛满了智慧与温和。 透过现在的她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夏秋菊也是好看的。 一个炎热又普通的午后，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所以那时候连树荫下都没人，钱淑芬端着搪瓷盆去河边洗衣服，就看见她们村二流子钱恩赐伸手去拉河边洗衣服的夏秋菊， 平时冷静孤傲的夏秋菊那一刻脸上煞白煞白的，眼里一下子就闪烁起了泪花，钱淑芬看到这一幕也害怕极了，不过她想也没想，扬起捣衣杵闭着眼睛就胡乱地照着钱恩赐身上打去， 没想到那杵子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钱恩赐的子孙根上，当即，钱恩赐连挣扎都没来得及，直接两眼一翻捂着下面就倒在了地上。 看见刚刚还想做坏事的男人此时没了动静，钱淑芬也害怕得不行。 其实她们村没结婚的适婚青年还是很多的，不少老太太都捣鼓着自己儿子多和知青点的女知青来往，毕竟是城里姑娘，最好能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办得漂亮一一点，水到渠成地生米煮成熟饭。 从城里到乡下，只需要一个恋爱脑，从乡下到城里却需要一个最强大脑。 很久之前，钱淑芬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钱淑芬又慢慢发现，一些城里的女知青留下是为了爱，而另一批是被逼的，不管是被男方土著的阴谋诡计逼的，还是繁重的农活逼的，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不是愿意的。 但是做得像钱恩赐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少见，光天化日下就想强迫小姑娘，钱淑芬直接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当时的钱淑芬看见人晕倒后生怕自己杀了人，还是一旁的夏秋菊安慰了她，“这个地方不是要害，死不了的，他现在是疼晕过去了，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顶多就是以后没有子孙后代了！” 夏秋菊拉着她直接去了大队长家，声泪俱下地向大队长和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大队书记说明原委，再加上钱淑芬有力的证明，直接把钱恩赐送进了公安局，后来又发配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场改造。 第37章 李秋燕大闹娘家 作为一个村的人，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本来是劝导钱恩赐家好好向夏秋菊赔礼道歉的，但是那一家人好像脑子坏掉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笃定大队长肯定会帮亲不帮理，他们是和大队长一个村的，大队长怎么也不可能帮着外人惩罚他们家恩赐的。 所以在钱父钱母向夏秋菊道歉的时候，反而威胁起来，在场的大队长听了钱家父母的话脸色都变了，更何况是受害者夏秋菊，当时夏秋菊就直接报了公安，自那以后，她们村不少打知青点主意的男人偃旗息鼓。 可以说，这场杀鸡儆猴让大河屯女知青的日子好过了几分。 夏秋菊也算是好运气，在家里的运作和自己的努力下，争取到了村里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离开了大河屯，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纺织厂，历练了一段时间就成为了车间主任。 宋宏月的工作就是这个老朋友帮自己才得到的，不过宋宏月不知道罢了，因为这些事钱淑芬一直是对自己这个朋友又佩服又感激。 两人许久不见，看着好友头上的薄汗，夏秋菊把两人带到了车间办公室，从印着“学习雷锋”的大茶缸里倒出了两杯不冷不热的水递给了两人， 两人捧着茶缸大口大口地喝着。 —— 搪瓷茶缸被狠狠地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说是“放”，倒不如说是“砸”更合适，因为茶缸落下的声音巨大。 一旁的李母看得心疼，他家当家的生气归生气，也不能砸东西吧！ 一针一线都是来之不易的，得心疼东西啊！ 以免自家男人气死，李母带着几分不满地开口， “秋燕啊，不是我说你，你和宏明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和你爹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吧？就问你借两千块钱给你大哥和弟弟买房，你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你说你爹这么久是不是白疼你了？” 李秋燕坐在宋宏明旁边，脸色有些难看，几个小孩子听不懂大人间话语间的官司，只是感受到自家爹娘好像不太开心。 但是月饼这种美食的诱惑让几个小孩子怯怯地开口， “妈，想吃！妈——” 小孩子指着月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脸色难看的李秋燕并不像把坏情绪带给孩子，顶着自家父母言语间的压力准备拿一个月饼给自家孩子分， “秋燕啊，不是妈说你，你跟宏明走个亲戚，带的月饼还碎了几块，本来带的就不多，我们没吃上，你倒是反客为主了？ 一点都不为你那几个侄子想想！！！你还配当书平书华他们姑姑吗？” 李秋燕只觉得脑袋涨涨的，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月饼， 反客为主？她不是李家的姑娘吗？ 什么时候成了客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就没有家了吗？ 看着妻子恍惚的样子，宋宏明明知此时不好开口，但是对妻子的心疼和岳母话中的刻薄让他下意识地挡在了妻子的面前， “妈，我们进门第一时间就跟您说了，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月饼本来是好好的，外面那两个是不小心摔碎的。秋燕的手臂蹭流血了一大块儿！ 借钱的事儿我真是没办法，因为我和秋燕手里现在几乎连五十都拿不出来...... 月饼您嫌带的少，我们下次会多带点。您看，秋燕记挂着您爱吃石榴，特意拿了一网兜大石榴给您带过来，这里还有一兜苹果，是想祝福您和爸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三言两语下去，李父意识到李母的话有些不妥，语气温和地开始找补， “好了好了，你妈也是太在乎你了，这次看见你准备的东西以为你不在意我们了！你也知道你妈啥脾气，别放心里去！” 几人官方客套地聊了几句，到了中午，李秋燕一个人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灶火此时烧的正旺，李秋燕将焯完水的鸡肉放进热乎乎的铁锅里，放上香料和酱油翻炒，待到香味散发开的时候，添了几瓢水进去，然后又把锅盖盖上。 转身开始找土豆，但是在厨房怎么也没找到，便想去她妈屋问问土豆在哪。 作为一个村的人，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本来是劝导钱恩赐家好好向夏秋菊赔礼道歉的，但是那一家人好像脑子坏掉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笃定大队长肯定会帮亲不帮理，他们是和大队长一个村的，大队长怎么也不可能帮着外人惩罚他们家恩赐的。 所以在钱父钱母向夏秋菊道歉的时候，反而威胁起来，在场的大队长听了钱家父母的话脸色都变了，更何况是受害者夏秋菊，当时夏秋菊就直接报了公安，自那以后，她们村不少打知青点主意的男人偃旗息鼓。 可以说，这场杀鸡儆猴让大河屯女知青的日子好过了几分。 夏秋菊也算是好运气，在家里的运作和自己的努力下，争取到了村里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离开了大河屯，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纺织厂，历练了一段时间就成为了车间主任。 宋宏月的工作就是这个老朋友帮自己才得到的，不过宋宏月不知道罢了，因为这些事钱淑芬一直是对自己这个朋友又佩服又感激。 两人许久不见，看着好友头上的薄汗，夏秋菊把两人带到了车间办公室，从印着“学习雷锋”的大茶缸里倒出了两杯不冷不热的水递给了两人， 两人捧着茶缸大口大口地喝着。 —— 搪瓷茶缸被狠狠地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说是“放”，倒不如说是“砸”更合适，因为茶缸落下的声音巨大。 一旁的李母看得心疼，他家当家的生气归生气，也不能砸东西吧！ 一针一线都是来之不易的，得心疼东西啊！ 以免自家男人气死，李母带着几分不满地开口， “秋燕啊，不是我说你，你和宏明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和你爹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吧？就问你借两千块钱给你大哥和弟弟买房，你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你说你爹这么久是不是白疼你了？” 李秋燕坐在宋宏明旁边，脸色有些难看，几个小孩子听不懂大人间话语间的官司，只是感受到自家爹娘好像不太开心。 但是月饼这种美食的诱惑让几个小孩子怯怯地开口， “妈，想吃！妈——” 小孩子指着月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脸色难看的李秋燕并不像把坏情绪带给孩子，顶着自家父母言语间的压力准备拿一个月饼给自家孩子分， “秋燕啊，不是妈说你，你跟宏明走个亲戚，带的月饼还碎了几块，本来带的就不多，我们没吃上，你倒是反客为主了？ 一点都不为你那几个侄子想想！！！你还配当书平书华他们姑姑吗？” 李秋燕只觉得脑袋涨涨的，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月饼， 反客为主？她不是李家的姑娘吗？ 什么时候成了客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就没有家了吗？ 看着妻子恍惚的样子，宋宏明明知此时不好开口，但是对妻子的心疼和岳母话中的刻薄让他下意识地挡在了妻子的面前， “妈，我们进门第一时间就跟您说了，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月饼本来是好好的，外面那两个是不小心摔碎的。秋燕的手臂蹭流血了一大块儿！ 借钱的事儿我真是没办法，因为我和秋燕手里现在几乎连五十都拿不出来...... 月饼您嫌带的少，我们下次会多带点。您看，秋燕记挂着您爱吃石榴，特意拿了一网兜大石榴给您带过来，这里还有一兜苹果，是想祝福您和爸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三言两语下去，李父意识到李母的话有些不妥，语气温和地开始找补， “好了好了，你妈也是太在乎你了，这次看见你准备的东西以为你不在意我们了！你也知道你妈啥脾气，别放心里去！” 几人官方客套地聊了几句，到了中午，李秋燕一个人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灶火此时烧的正旺，李秋燕将焯完水的鸡肉放进热乎乎的铁锅里，放上香料和酱油翻炒，待到香味散发开的时候，添了几瓢水进去，然后又把锅盖盖上。 转身开始找土豆，但是在厨房怎么也没找到，便想去她妈屋问问土豆在哪。 第38章 崔莹知道真相 李秋燕不知道她妈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妈在心里这么盘算着，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提醒，因为她巴不得她妈收拾她二嫂呢。 一想到自己和老伴为了给几个儿子买房掏空了家底，愁得白了头，三个儿媳妇却背着自己攒了这么多私房钱，这种时候连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而且有很大的可能这些钱还花在了他们的娘家身上。 血液流淌开始加速，李母脸上更红了，心跳加快。肾上腺素激增，她恨不得好好冲出去教训教训几个儿媳妇，甚至想和她们同归于尽。 李秋燕又把钱淑芬拿完自己钱后怎么脱身，怎么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怎么怂恿宋宏明打自己的经过和盘托出...... 看着李母一副跃跃欲试，急不可耐想要宣战的气势，李秋燕很有眼色地带着丈夫和孩子们告别后开溜...... —————— 宋家这边，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家里居然只有两个人孤零零地守在家里。 宋宏强在他大哥一家走了之后，便感受到了一阵孤单，屋里他二姐现在状态不好，他也不好去找人家说笑，所以现在他也只能一个人呆在屋里。 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宋宏强有些坐立难安，他承认这一刻他开始想念自己媳妇了，中秋节，他觉得怎么找也得给媳妇打个电话。 想到这儿，宋宏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奔着他们的供销社去了， “王姨，我来打个电话！” “还是给你媳妇打的电话吧？怎么中秋节你媳妇也没回来？是不是想你媳妇了？” “是啊！刘芳她跟着样板戏剧团全国各地跑，再加上中秋节，更是她们剧团忙碌的时候，怎么着也是不可能赶回来的！” 货台后面扎着一个厚厚麻花辫的中年女人看见宋宏强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也没再打趣她，打扰人家给媳妇打电话。 电话打到他媳妇这段时间在的招待所，工作人员接了电话告诉他样板戏剧团的人还没回来。 在人家说出一定会转告宋宏强打来了电话这件事之后才挂了电话。 —————— 而钱淑芬这边，在纺织厂办公室和夏秋菊聊了许久，终于提出了这次自己前来的目的， “秋菊，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宏月工作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淑芬，这个事你不问我也是要跟你说的，毕竟这个工作是你当时托我给孩子安排上的，现在孩子这个工作确实也是保不住了！” 坐在一旁听两人聊天，但是又觉得无聊快要睡着的崔莹听见这话一下子精神了。 什么？ 宏月的工作要没了，怎么回事？ 还没等两人问，夏秋菊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给两人交代清楚，不仅说了宋宏月累计旷工三十天这件事，甚至把工作记录都拿给钱淑芬看了又看， 就连一旁的崔莹也看了个清楚。 她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工作宏月为啥不好好干啊？怎么还旷工，这样的工作机会多难得啊！ 意识到自己第一反应不是为好友担心，不是担心钱婶子回家教育宋宏月，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工作要是给自己多好啊！ 崔莹不由得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 知道事情始末的钱淑芬也没跟昔日好友藏着掖着，直接把宋宏月是如何回家哭诉、如何说厂长欺负自己的话全部告诉了好友。 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哪里听不出来宋宏月这样做的意思？ 她就是想让她妈上厂里闹，闹得越大越好，不管是厂长受处罚还是她妈被抓起来，她都能从这件事里完完整整撇出来。 当妈的肯定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去抹黑姑娘名声，所以到最后宋宏月丢工作的事只能让钱淑芬背锅。 甚至还找来了一个丫头，就是面前这老老实实被人当枪使的傻丫头来做证人。 真是会利用人心啊！就连久经沙场的夏秋菊都觉得这丫头很会利用人，环环相扣........ 不过她唯一没算中的就是厂里有人和她妈是好朋友，会把这件事清清楚楚地说给她妈听。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钱淑芬也是太着急太心疼女儿，甚至没来得及问自己朋友就横冲直撞地闹到了厂长办公室，既害了厂长又害了自己。 所以这辈子她没有在宋宏月说了那些话的第一时间就冲到纺织厂，她在给自己时间考虑，也在给宋宏月时间，一个考虑的时间，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来坦白问题，想办法承担责任。 让她失望的是，过了一整夜，宋宏月一定坦白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今天早上还在催促自己赶紧出发。 所以，她一直疼爱的女儿是个白眼狼，甚至是个吸血鬼，上辈子她在自己死亡的过程中扮演的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自己可以帮她找借口，她只是无能懦弱，但是今天的事， 让她深深意识到，她的女儿自私的可怕，可怕到让她这个老母亲去背锅，可怕到甚至要害死一个家庭。（厂长） 今天事情的始末不仅自己听清了，夏秋菊听清了，甚至崔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时间差不多了，钱淑芬留下了自己给老友带的几块月饼，然后带着身后的小尾巴告别了老友。 崔莹虽然震惊，还是没忘自己来的最根本目的，跑到宋宏月宿舍把她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就跟着钱淑芬撤退。 直到出了纺织厂的大门口，崔莹还没晃过神来，她的好朋友怎么能这么做？ 是的，她想的是她好朋友不对，而不是不跟她做朋友。 虽然她不认同好友的行为，但是她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自己的好朋友，她相信好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去改正。 就这样想着，崔莹像个没有灵魂的小僵尸跟着钱淑芬买了一些东西就坐公交车回家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北方就是这样，一进入冬天，白天就越来越明显地变短，黑夜也就越来越明显地变长。 看到阴影渐渐笼罩下来，自己的影子在自己前面消失，崔莹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车上了。 第39章 医院碰见了赵翠香 钱招娣猛地回神，抱着空盆子，看着满手油污哭的撕心裂肺的儿子和一桌人震惊的目光，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盆子掉在地上发出好一阵响声，钱招娣“哇”的一声瘫坐在地上，这次是真哭，既是吓得也是羞的。 “我....我中邪了！我刚才是中邪了啊！”她与无伦次地大喊。吓的赵桂芳赶紧捂住她的嘴，这是什么时候，她居然敢说这种迷信的东西。 张大庆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中邪？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丢人现眼！孩子地脸都让你给丢干净了！给我滚回屋去！今晚不准吃饭，好好反省一下你在发什么疯。” 其他人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也五味杂陈的。孙美香吓得不轻，偷偷把刚抢到的肉往碗底下藏了藏，一声不敢吭。 “唉，看来是二嫂太久没见荤腥，一时激动.....快，大嫂，赶紧给孩子擦擦，喝点热水压压惊。”张丽梅轻描淡写打破了屋子里一时的寂静。 第二天清晨，钱招娣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也不整什么幺蛾子了，这次真是把她给吓着了。 上辈子，自己老母亲间接死于钱招娣手上，因为钱招娣贪吃张王氏的麦乳精又怕被发现，分走了一大半后在罐子里面加了和麦乳精很像的白碱面，因为张王氏年纪本来就很大了，这一刺激竟然直接归了西。 看见钱招娣这个反应，张丽梅希望她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改了。 明天就要上班了，周日早饭过后，张丽梅拉着张王氏进了里屋，母女两人双手紧握。 “妈，我得回去了，晚些天我还来看您。” “自从上回帮着你在赵家找场子之后，我发现你变了很多。但是你这种变化我当妈的是很乐意看到的。”张王氏颤颤巍巍从床头的木制大箱子里掏出用旧衣服上拆下来的布抱着的一撮钱，留下了几张零钱后把三张大团结递到了张丽梅手里。 看着母亲掏钱给自己，张丽梅声音都哽咽了：“妈，我都多大人了，你还给我钱。” “多大在妈眼里都是孩子，你几个大哥孝顺，我在家里不愁吃喝。就是你孤身一个人，我不放心啊。”张王氏不容拒绝地把钱塞到了张丽梅衣服内层口袋里。 没再拒绝母亲的好意，张丽梅感叹于她妈敏锐的观察：“妈，你说我哪里变了？” “以前跟你说保国保兴靠不住，你手里要给自己留点积蓄，不要全部贴在他们身上，你不听。现在我看你倒是看明白了。”张王氏在这个小女儿面前从来不打马虎眼，有话就直接说了。 “妈，我现在知道了你说的都是对的，我要是早点听您的就好了。”张丽梅像儿时那样把头钻进了张王氏的怀里，刚入怀就被一双干瘦的手轻轻揉着脑袋。 此时此刻的场景幸福的让张丽梅觉得不太真切。 嘱咐好老人平时锁好平时放零食的箱子，偷偷把钱塞回老人的枕头底下，张丽梅带着钱丹又一头扎进了寒风当中开启回家之旅。 两人到家的时侯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张丽梅喊了宋保强陪自己去医院看病，家里几人各干各的，也没一人问为啥要去看病。 没人打听张丽梅反而落得个清闲，也不像上辈子那样会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她直接带着大儿子和大儿媳一起去了国营饭店。 那个时候，大家到饭店都是点荤菜来解馋。 张丽梅让二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去食堂窗口那里去找杜英了。 “丽梅来了，可少见你啊，你怎么舍得出来吃了？不用照顾儿孙了？”杜英向来直来直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我想明白了，人活这世上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爱自己。” 听了好友与往日完全迥异的话语，杜英诧异极了：“你吃错药了？但你这话还真没说错。” 一边说，一边从白色的厚棉褥下面拿出热乎的十个猪肉粉条包。又炒了一盘糖醋排骨和红烧肉递给了张丽梅。 张丽梅招呼保强二人给杜英打了招呼便把菜端了过去。 待三人将点的饭菜全部吃光之后，张丽梅又买了三个包子准备自己晚饭吃。 到了医院，张丽梅就去心血管内科准备做个全面的检查，又让宋保强挂了呼吸内科，咨询了如何预防心脏病和肺部疾病。 那个时候，做这种检查的人并不多，三人很快拿到检查结果，报告显示正常。 一块压着张丽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剩下的时间二人只要好好保养，按时体检，上辈子的疾病这辈子就不会再找上门来。 “妈，你看那不是赵翠香吗？”顺着钱丹手指的方向，二人看到了从妇产科走出来的赵翠香。 自从老二和赵翠香离婚后，宋家人就没怎么见过她了。赵翠香这是又结婚了吗？怎么还来妇产科了？ 赵翠香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直勾勾迎面走来。 “怎么？老太婆是要死了吗？”看见三人出现在医院，赵翠香不怀好意地开口。 “放心，我肯定能赶上给你出殡。就你这肥婆，迟早被你娘家啃得一干二净。”张丽梅知道赵翠香最讨厌别人说她胖。 其实那个年代吃的稍微胖点很受长辈喜爱，也是家庭条件好的一种体现。 “我娘家自然是为我打算的，为我找了一门好亲事，男方是粮油厂的领导，光彩礼就八百块呢。你们宋家这种小门小户，平时抠搜，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赵翠香得意地炫耀。 “看我这记性，又把你当人看了，你最上的了台面，荡妇里面的常青树，小丑里面的顶梁柱，我看你这婚还没结就又怀了，真想把你放到油锅里，看看是油溅还是你贱。”张丽梅根本就没把赵翠香放在眼里。 “你这个死老太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赵翠香有一个很突出的品质叫做不自量力，根本不衡量双方实力就敢宣战，好听点叫勇敢，说实话就是智障。 第40章 回娘家看看 如果是上辈子的张丽梅大概率也和董大姐一样直接就把工作给出去了。 但是明明知道结果，张丽梅还是努力劝道：“董大姐啊，听说蓉城那边有个老太太，他是丈夫有了外遇，为了情人连儿子都不要了，那个老太太就孤身一人把孩子带大，他儿子没工作，娶不着媳妇，还没到退休年龄，老太太就把工作让给了儿子，后来她儿子得了机遇带着媳妇和孩子一起出国了，再也没管过这个老太太。” “后面老太太一个人年纪大了该怎么活啊？”董大姐年纪越大越是能共情这些，好像说的是自己的命运一般。 “后来老太太没人管，也没有退休工资，刚开始邻居和居委会还帮着点，时间久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再有人去看老太太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死了三天了，听说是脑梗。” 说话间，张丽梅超绝不经意观察董大姐表情，看着她思考的表情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重来一世，能帮就帮，能点就点，张丽梅还是希望这个世界少些苦命人。 正好是周五，张丽梅跟董大姐商量了换班的事，这个周末想回娘家看看，董大姐没有犹豫，乐呵着就同意了。 从供销社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一些点心布匹，张丽梅琢磨着明天再去搞点五花肉给娘好好补补身体。 回到家张丽梅就宣布了要回娘家的事，还特意让钱丹陪自己一起回去。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四个孩子怎么办？”宋保娟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给你留两块钱，反正也是周末，你看着他们四个安安全全的就行。”张丽梅把早想好的安排说了出来。 虽然不情愿，但是自己这个身无分文的学生能得到两块钱也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宋保娟无奈妥协。 刚进入十一月份，北风跟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身上，尤其是早上，出门都是一种折磨。 张丽梅和钱丹整装待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便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两人交替骑车也冷的不行。 寒风呼啸中，张丽梅和钱丹骑着挂满东西的自行车踏进了张家洼村的娘家院子。 车上挂的厚实油润的五花肉，精贵的麦乳精、难买的确良布料和香酥的桃酥，一进院就引起了轰动。 母亲张王氏看见女儿和孙媳来了，喜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嘴上又忍不住心疼：“回来就回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嘛？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不容易。” 大嫂赵桂芳连忙出来帮忙拿东西，还顺手拿了个热毛巾给张丽梅她俩擦手：“这么远的路手肯定冻僵了，快缓缓。” 二嫂钱招娣和三嫂孙美香的眼睛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盯着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眼睛眨都不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钱招娣酸气冲天：“哎呦，丽梅这是发达了吧？这肉，看着不少钱呢。你家书平没了你才过上这好日子吧。看来城里挣钱就是容易。” 孙美香立马帮腔，眼睛往屋子里不住的瞟：“可不是嘛！丽梅，你侄子这好几天正病着，嘴里没味，就缠这口肉，能给他好好补补身子，你看....” “二嫂，嫁到我们家这么久还没改掉你那张嘴就来的毛病，不应该啊。”话音一转，张丽梅又笑着说：“二嫂三嫂别总说笑，这点肉是我孝敬咱妈的。” 钱招娣显然听出来了张丽梅话里的挤兑，刚想开口，张王氏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没再作声。 “今天你们妹妹回来，都给我开开心心的，桂芬，这块肉你今晚给炖了，多放点土豆粉条和白菜，让大家伙都好好解解馋。”张王氏笑意满满地开口。 她这话堵住了钱招娣和孙美香直接讨要的嘴，两人只能干笑，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多抢几块。 傍晚，浓郁的肉香弥漫整个院子，勾的人坐立不安。钱招娣的两个儿子想小饿狼似的再厨房门口打转。 终于开饭了！一大盆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猪肉炖粉条上了桌。张丽梅先给父母夹了几块煮的软糊的肥肉，又给几个小娃娃分了点。 钱招娣看桌子上的肉一下子下去了一大截，立马就急了，筷子舞得像闪电，专挑大块的肥肉往自己和儿子的碗里扒拉，只见二人碗里的肉瞬间堆成了小山。 孙美香也不甘示弱，一边假惺惺的说着慢点吃，一边飞快地抢肉，生怕自己吃了大亏一样。 看着他们吃的这么急，张丽梅和钱丹慢悠悠夹着土豆和粉条。张大庆看得直皱眉头。 钱招娣吃得满嘴流油，得意洋洋，碗里的还没吃完，又想故技重施继续去扒拉肉，她刚伸出筷子准备去夹最后几块肉中的最大的。 就在她筷子即将碰到肉的一刻，张丽梅开启灵魂附体钱招娣。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钱招娣”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却力气极大，一把抢过桌上那盆还生着不少肉和汤汁的盆子！ “哎！二嫂你干嘛？”孙美香惊呼。 只见“钱招娣”抱着盆子，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贪婪表情，声音尖利地喊道：“肉！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吃！” 她一边喊，一边竟然直接用手抓起盆里的肉，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往自己那两个已经看呆的儿子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魔怔似的念叨：“吃！快吃！多吃点！占住才是自己的！抢啊！使劲抢！ 肥腻的肉块和油汤糊了两个孩子满嘴满身，孩子被噎得直翻白眼，想躲又躲不开，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桌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庆猛地站起来：“钱招娣！你发什么疯！” 老二老三没在家，这几天出去给别人盖房子，他这个当大哥得自然得管，实在太不像话了。 赵桂芳也赶紧去拦：“二弟妹！快住手！孩子噎住了！” 张王氏气得手抖：“造孽啊！这是干什么。” 幸亏厨房里还留了半块五花，等巧慧和两个儿子回来一起吃。 巧慧是张大庆的独生女，是张王氏一手带大的，和张王氏很亲。也正如了巧慧这个名字，这个孙女又聪明手又巧，平时钩个针都能勾出很多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