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小哥儿》 1、第 1 章 通往小山村的路杂草丛生，马车摇摇晃晃，车厢里坐着个三十出头的清艳妇人，还有个十四五岁秀丽小哥儿。 妇人握着小哥儿的手：“糖糖，快到高山村了，你还记得见秋弟弟吗？” 齐棠将脑袋枕在母亲肩上，脑中浮现一个瘦瘦高高的八岁小男孩，他调皮捣蛋，爬树游水舞刀弄剑，没得一阵停，嘴里喊得最多的就是糖糖哥哥。 想到他，齐棠沉闷的心情都舒坦了些，眼眸弯弯点了点头。 母子俩心情都是好。 自六年前一别再没来过，跟以往前来游玩不同，这一次心境大变。 以前齐家在县城开着个药铺，夫妻恩爱，生意兴隆，只有一个小哥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然而家门不幸，老宅的人时常过来惹事捣乱，贪图他们家的财产，还想下毒害死齐棠父亲吃绝户。 虽没如愿，但齐棠父亲也重病缠身，为治病几乎耗尽家财。 为了不拖累妻儿，他父亲索性离家出走，说去寻医看病。 父亲带了钱，不是孤身离开。齐棠与母亲虽然伤心，但也只能祈祷他有个好机遇，把病治好，一家团聚。 当家人走了，为防老宅还来惹事，阿香变卖财产，带着齐棠投奔乡下发小家。 齐棠小时候身体不好，也没什么玩伴，她带着齐棠过来住过几次，若是相公回来，自然知道来此寻他们。 此番投奔发小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发小有个儿子与齐棠年纪相仿，两人青梅竹马，两家都有意让他们成亲。 山村很荒，道路两侧都是杂草，齐棠没能认出来，直到看到一棵大榕树。 零星几个孩童在大榕树下玩耍，看到有马车入村，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阿香将车帘掀开，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孩童，齐棠目光扫向他们，没看到熟悉面孔，落寞地垂下眼眸。 上一次进村，见秋就在这里等着的，这一次没见影，在那里玩的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 进村路上，玩耍的孩童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从车帘里看到阿香，喊道：“香姨，是香姨！” 那人立刻就往霍家那边跑：“见秋见秋，香姨跟你的糖糖哥哥来了！” 齐棠脸颊一烫，心跳莫名快起来。 不少村民听到喊声走出来跟阿香打招呼：“阿香又带糖糖来啦？真是好久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哎，糖糖长大了变得好漂亮，跟你长得像！” 阿香索性下了车跟他们说话。 齐棠脸颊通红，不敢抬头。 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道糯糯的声音：“糖糖哥哥糖糖哥哥。” 一道如六年前那般小身影向他跑来，那脸蛋都有几分相似。 齐棠有些恍惚，愣在当前。 阿香看到那道小小的影，笑道：“是春行呀？” 齐棠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霍见秋的弟弟，六年前这小家伙才两岁，跟在他们身后咿咿呀呀的喊哥哥。 跟六年前霍见秋一样高，黑不溜秋的，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也难怪齐棠一时之间认错了。 他太过紧张，生怕随时蹦出一个霍见秋，看到有点相似的都吓一跳。 仔细想想自己都长大了，更何况见秋呢。 小家伙跑过来，看清齐棠的脸，眼前发亮，动作反而变得扭捏起来：“糖糖哥哥……” 齐棠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伸手拉了拉他。 霍春行立刻开心起来，差点没抱住齐棠，满腔喜悦，激动得上蹦下跳，冲着来时的方向喊道：“阿娘小妹，快来快来，姨姨跟糖糖哥哥在这里！” 没多久一个年轻妇人拉着一个小姑娘出来了。 这小姑娘跟他哥一般黑不溜秋，一看到齐棠眼睛睁大了，挣脱许美莲的手跑了过来，到了齐棠跟前又变得怯怯的。 齐棠神情和睦，也冲小姑娘伸出手来：“是今夏吗？” 六年前小姑娘刚出生，现在已经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了。 小姑娘怯生生拉住他的手，跟她二哥一样笑得好开心，甜甜地喊姨姨，又喊糖糖哥哥。 许美莲好久没看到发小了，上来拉着阿香的手，有千言万语都噎了去，只剩下一句瘦了。 阿香原本情绪稳定，看到发小也莫名哽咽，拉着许美莲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许美莲又偏过头来看齐棠：“糖糖也是瘦了。” 女人温暖粗糙的手伸过来拉住了齐棠的手，说：“先回家吃饭，长途奔波也是累了，先好好休息，有事睡醒再说。” 一行人走到了霍家老宅，看着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杨桃树，齐棠有些发愣。 许美莲笑道：“现在不住这里了，咱们建了新房子，就在上边那一片空地。” 又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座青砖黛瓦房，屋门口站了一个汉子，走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见秋他爹。 齐棠小声喊了声：“姨父。” 霍柏乐呵呵道：“糖糖、糖糖娘来了，先喝杯茶水，饭立刻就好了！” 马车停在此处，许美莲先一步给车夫付了钱，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家里。 这房子还挺大，有正屋还有东西厢房。 一阵风来，齐棠听到了风铃的声音，一抬头只见正屋屋檐之下挂着三个风铃。 看他们都在看着风铃，许美莲又拿出一个风铃：“前两日见秋买回来的，就等你们来挂上去。” 阿香这会儿才想起：“咦，对哦，怎么没见见秋？” 许美莲哼道：“昨日那臭小子就嚷嚷着说姨姨要来了，糖糖哥哥来了，三更半夜不睡觉还在舞剑，结果一大早天都没亮就跑山上去了，年纪大了，一身反骨，他怎么想的，咱也不知道！” 齐棠掩唇偷偷地笑。 许美莲一看就有人应，说得越发来劲了：“我跟他说别去，他硬是要去，现在脾气怪得很，算了，不说他，阿柏做了饭，你们先吃了，睡醒了再说！” 每一次他们来霍家都有大鱼大肉，此次也不例外，菜还没完全煮好，鸡汤先一步端了上来。 鸡汤澄黄清澈，肉质软烂，一看就炖了很久，味道鲜美清甜，喝一口疲惫一扫而光。 齐棠吃得心情舒坦。 扭头看看他娘亲也是连连点头：“这鸡汤不错。” “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有，专门给你们俩熬的！” 阿香笑道：“肉吃不下了，汤倒是想再来一碗。” 齐棠小声说我也是。 许美莲乐呵呵的给他们接过碗：“好好好吃汤吃汤，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胃口不佳，这鸡汤里啥也不放，就放了红枣枸杞加一点盐。” 平素他们家炖汤，什么淮山玉米胡萝卜红萝卜都要放进去，如此炖出来的汤料是多了些，但浑了鸡肉本身的清香，不及简简单单地放些红枣枸杞好吃。 这边吃汤聊天，灶房里霍春行霍今夏乖巧地帮阿爹烧火煮菜。 知道阿香他们来，霍家一早就备好了菜，只等人一来就下锅。 两碗鸡汤喝完，那边立刻开席了。 看霍见秋还没回来，阿香忍不住到不等等见秋，吗。 许美莲到等他做什么，他都知道你们要来，还不早些回来，不必等了！ 霍柏笑道：“这小子怕是挖药挖懵了，钻进密林里不见天日，不出来就不知道外面太阳大。” 天气炎热，怕他们长途跋涉，胃口不佳，食物都尽量做得开胃，清蒸鱼，番茄炒牛肉，叉炒，烤鸭，虾仁滚丝瓜，炒泥鳅，更有一碟酸菜炒猪大肠。 许美莲不断给阿香齐棠夹菜：“这牛肉这虾这大肠，见秋特意买的，说是姨姨跟糖糖哥哥都喜欢吃，这泥鳅也是他去挖的。” 阿香笑道有心了。 许美莲道：“那小子说有心又没心，偏偏这个时候没在，不管他，咱们多吃点，不用给他留，回来让他吃剩饭！” 霍柏笑道：“已经留过了，不用担心，他有吃的。” 清蒸鱼肉鲜味美，番茄焖牛肉酸甜开胃，叉烧烧鸭是外边买的，虾仁滚丝瓜则是鲜美，炒泥鳅咸香，酸菜炒猪大肠更是绝味。 那味道非常劲，一上来他的香味就覆盖了全场，霍家没有人不吃猪下水，筷子纷纷往那边加。 霍春行霍今夏手最快，夹到了大肠，筷子调头送到了阿香跟齐棠碗里。 嘿嘿嘿笑着：“姨姨吃，糖糖哥哥吃。” 许美莲也分别给他们夹了一大筷子，笑道快吃快吃。 这大肠是快炒的，吃起来清爽劲道别有滋味。 这一顿齐棠吃得很满足，可以说每一道菜都是为他量身定做。 正屋两个房子，正房跟侧房，正屋的侧房妹妹住了。 东厢房是霍见秋在住，西厢房霍春行在住，各有一个侧房空着。 本地乡下，父母在建新房子时就要儿子们想好将来分家之事，他们把院子建得大大的，将来娶媳妇分家，中间建一堵墙，你不见我我不见你，耳清目明。 所以他们两个儿子住在对面屋，东厢房就属于霍见秋的，西厢房属于霍春行的。 现在问题来了，许美莲说让他们随便选侧房睡。 齐棠看了一眼东厢房，默默选了西厢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齐棠住进西厢房，最开心的莫过于霍春行。 打开房间，齐棠莫名舒心，这房间比他在县城里的房间还宽阔，早就布置好了，有新床新桌新衣柜，整洁干净，还有一股幽香。 许美莲帮着提行李进来，看到他在闻空气中那股香味，笑道：“这是见秋在山里采的草药。” 齐棠脸颊莫名红了，低声说哦。 许美莲嘿嘿笑，见他害羞忙说：“你先休息，待会睡醒再收拾也不着急。” “春行今夏快走，别打扰你们糖糖哥哥睡觉！” 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脸红，咬着唇含羞带怯地看着齐棠，一看就是想跟他们糖糖哥哥睡觉。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生了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喜欢糖糖，许美莲嗔道：“这么大了，不害羞！” 霍今夏忙道：“对呀，二哥这么大了不害羞，我还小。” 许美莲道：“哎哟，你都六岁了还小呢，春行你八岁了！你们哥哥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不跟糖糖哥哥睡觉了！” 齐棠有些害羞，但心里也是欢喜，笑道：“没事的姨姨，就让他们留下来吧。” 三个人排排躺在床上，齐棠睡在中间，左右挤着两个小孩。 莫名想起小时候跟霍见秋在一起的时光，温暖又快乐。 这一觉睡得舒坦。 醒来也没有看到霍见秋，齐棠去东厢房看了一眼娘亲，见她睡得熟就没打扰，关上门出来。 许美莲刚从灶房出来，见状放低声音道：“怎么样？” 齐棠低声说：“娘亲睡得很香。” 许美莲笑道：“那便好。” 突然想到自己那乖儿子，许美莲莫名怒道：“那臭小子，往日这个时候早回来了，他也没带吃的，看把他能的！” 两个小的拿了糕点就拉着齐棠出门：“我们找哥哥去，给哥哥送吃的！” 许美莲说：“先吃了绿豆汤再走。” 他们立刻拉着齐棠进灶房：“吃绿豆汤了！” 许美莲刚舀了一碗，霍春行霍今夏争去抢碗。 许美莲说：“小心烫！” 齐棠忙过去接：“我来吧，你们坐着。” 两个小孩乖乖地坐着。 绿豆汤刚煮熟没多久，颗粒饱满，吹凉了些，吃一口，又滑又甜。 看齐棠脸上有笑容，许美莲也开心，又给他添了一勺说：“多吃点。” 齐棠小声道：“谢谢姨姨。” 等吃完了，霍春行霍今夏各背着个小背篓，给齐棠也带了一个，拉着他说：“去找哥哥咯。” 许美莲说：“不许走远！” 齐棠任两个小家伙拉着，看他们调皮的模样，眼眸弯弯，嘴角含着浅笑。 莫名想起他们哥哥，以前的见秋也是如此黑不溜秋的，很能跑，比这两个小的还能跑，老是拉着他四处跑。 不过见秋在他心里跟两个小孩子又是不一样的，是小孩子的形象，但又不是小孩子。 他知道他长大了，跟自己一样十四岁了，但不知道十四岁的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清晰记得八岁那年看到见秋时的愣怔。他有幅跟见秋的画像，三岁时见秋还是白白糯糯的，便以为见秋长大了也是如此白净软糯的。 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好看是好看，但真的黑。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更灿烂了些，露出了牙齿。 两个小家伙背着走路，一人拉他一边手，还要一双手都拉着他的手。 霍今夏笑道：“糖糖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她笑起来跟印象中的见秋弟弟有一点点像，齐棠想捏捏她脸蛋，但没一只手是空的，便笑道：“今夏笑起来也很好看！” 小姑娘开心得嘿嘿嘿笑，拉着他又跑快了几步。 霍春行说：“我呢，我呢？” “也好看！” “嘿嘿嘿！”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竹林，齐棠心里是高兴的，见秋带他来这里挖过笋。 还记得见秋掰一个大笋，竹笋倒了，他自己也跟着翻了个滚。 正想着，两个小家伙拉他进了竹林。 看到有竹壳，他们掰了放进背篓里，尖尖的毛刺扎在手上，浑无知觉，随手就给扫掉了。 齐棠掰竹壳的时候被扎到手，轻嘶了声，被小姑娘听到了，鼓起脸颊帮他吹吹。 三人不掰竹壳了，跑去挖笋。 没带锄头，只能像他哥小时候那样整个抱着竹笋拔。 还是许多尖尖的毛刺，两个小家伙都不怕。 齐棠拿了竹叶垫手，好不容易掰下一颗，放到背篓里沉甸甸的，心情也畅快起来。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这村子的生活真是叫人开心，以后找回爹，跟爹娘一起住在这里，那该多好。 两个小家伙在竹林里穿梭，跑得比他还快一些，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人。 齐棠忍不住喊道：“春行今夏不找你们哥哥了吗？” 两个小屁孩终于跑出来：“找哥哥，找哥哥！” 齐棠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跟他们去找他们哥哥，好像没那么容易。 难怪他们娘亲舍得让两个小屁孩进山。 果然没多久，两个小家伙说看到了鸟蛋，看它们有没有娘养，不然就带回去给哥哥养。 于是钻进灌木丛里去了。 那灌木丛密密的，只有一个及膝小洞，他们轻而易举钻进去了，齐棠站在外围，不知该不该跟着进去。 正迟疑，这时侧前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偏头。 一个人从山林小坡走出，身材高挑瘦削，一身漆黑，带着斗笠，帽檐压得极低，脸上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徒一双眼睛漆黑犀利。 这很明显就是同龄人，而且看身形眼睛，还有装扮，应该是一个挺俊的少年。 齐棠心头一跳，赶紧偏过脸去。 对方也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也很快偏过脸去。 少年下了坡越走越近，齐棠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他感觉到少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些年他几乎没跟同龄人接触，莫名心慌，紧紧地扯着衣袖，等少年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再也受不住那道炙热的目光，抬起脚尖往前走：“春行，金夏，你们去哪里了？” 声音低低怯怯，还有些颤抖。 手趴在地面，要钻灌木丛，傻傻地忘了自己背了个大大的背篓。 霍见秋顿了顿，停住了脚步。 丛里钻出两个脑袋：“嘘，大鸟正在给小鸟喂饭吃！” 一探出头，就看到了他们哥哥，顿时大叫起来：“哥哥，哥哥！” 齐棠刚钻到一半，顿时僵住了，当然也是被卡住了。 他要躲的人，竟然就是霍见秋。 还有他这钻狗洞般尴尬姿势，突然有点不想活了。 更过分的是，他感受到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声音带着讶异：“糖糖哥哥？” 好久没见的人，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粗糙感，磨砺过他耳膜，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心里默念着，自己是一根小草，不是人，就是有点长歪了，叶子长到了地里，脑袋长到了灌木丛里。 不要再看他了！ 然而一只手伸到了他跟前，手掌宽大修长，齐棠心跳快到了极点，低声说：“我，我自己可以起来。” 他倒退着爬出来，手掌脏兮兮的，膝盖也脏了，垂着眼眸不敢看人，羞耻到极点，低头给自己拍去手上膝盖上的土。 灌木丛里的两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爬出来，扑上去一下子抱住了他们大哥。 霍见秋的目光还落在齐棠身上。 十四岁的小哥儿五官展开，越发精雅，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还是透着些稚嫩，要是再年长些不知道会长得如何风华绝代的模样。 现在脸蛋红扑扑的，慌里慌张的模样，莫名可爱。 糖糖哥哥还是跟记忆中一样，有点憨憨的，那么大的背篓也不放下来就钻进去，怎么进得了。 如此想着，少年嘴角露出个浅笑，垂眸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齐棠抬起眼眸刚好看到他的脸，愣了愣。 没有想象中的黑，长得很好看。 见秋弟弟从小到大就是被夸好看的，但现在的他比起小时候还要更胜一筹，毕竟小时候只能想象出他长大后会很好看，却不想是如此好看。 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眉眼温和多情，看着人时嘴角好像含着浅笑，温柔缱绻。 少年抬起眼帘时，齐棠心脏怦怦乱跳，猛地偏过脸去，忘了回应，就这么闷着头往前面走了。 霍见秋在原地愣了好一阵，最后抿了抿唇，跟在后面。 弟弟妹妹叽叽喳喳的，路上也不显得无聊。 霍春行道：“哥哥你背了什么？我帮你拿！” 霍见秋低声说：“不用，沉。” 吐字简洁，然而声色太粗砺，齐棠感觉很怪异，忍不住偏了偏耳朵。 看着好端正清俊的一个少年，声音竟然如此硬朗。 不是不好听，而是太霸道了，是成熟男性才有的那种低磁性感音。 变声期的少年很敏感，捕捉到他的动作，拧了拧眉，闭上了嘴。 路上没有了他的声音，就剩两个小孩了的叫声。 到了家门口齐棠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霍见秋就看了他一眼，先一步进去了。 齐棠被他那一眼钉在原地，他好像有些不开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看到霍见秋回来了，许美莲不满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霍见秋闷声道：“有东西，挖得久。” 许美莲道：“这臭小子，多说两句话会死！” 看到齐棠又笑道：“他呀，现在变声期，怕别人说他声音不好听，都不敢说话，我寻思这不正常的吗，过了这段时间公鸭嗓，以后声音就正常了，你说是不是？” 她儿子却不乐意听，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闷头放下背篓，在那里捡药材。 齐棠小声道：“也没有不好听。” 霍见秋立刻竖起耳朵，捡药材的动作都顿了顿，听他继续往下说。 齐棠道：“就是有点不习惯。” 霍见秋抿了抿唇，继续闷头去捡药材。 许美莲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先去吃饭，你不饿的吗……哇！” 霍见秋淡定地将篓里一样东西取出来，在她眼前秀了秀，毕竟年轻，嘴角眼眸都止不住笑意，很浅的一点，原本俊俏的眉眼都添上了几分不羁肆意，漆黑的眸子不经意地撇向一旁。 他挖到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乌灵参。 目光所至，小哥儿眼睛瞪大了，他家卖药材的，自然晓得这是什么，这玩意卖价不错。 霍见秋心中得意，不亏在山上耽误那么久。 许美莲眼睛放大了，从儿子手里拿过来，双手捧着：“哇，这么大，我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果子！真幸运，从来都没挖到过这么大的，这得有半斤吧，怎么也能卖个一两百文吧？我就说阿香糖糖是幸运的，一来我们家就有好事发生，糖糖，你快来看看这值多少钱？” 霍见秋嘴角更扬起了些，又撇了眼齐棠，先一步将乌灵参拿了回来，放到齐棠手上。 齐棠目光都被这乌灵参吸引住了，眼眸嘴角都是笑，赞道：“好厉害！” 霍见秋忍不住开口，声音好低：“能值多少钱？” 齐棠一抬眸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眼眸微弯，嘴角含着浅笑，齐棠心跳莫名，差点没失手摔了乌灵参。 说话顿时结巴起来：“呃，刚、刚姨姨说了，一两百文是有的。” 说着不着声色的将乌灵参塞到许美莲手中，微不可察地退后半步。 少年很高，跟他站一起，他的身高他的视线以及笼罩在头顶粗硬的声音，让人很有压迫感，浑身都挺不自在。 他原本是想塞回给霍见秋的，但莫名害怕。 霍见秋脸上笑容瞬间散了。 许美莲开心地捧着乌灵参：“哎哟，这么贵的东西咱们也没吃过，要不咱们也尝尝，反正都是白来的？” 这边还没开心完，那边霍见秋闷头地往一个篮子上放乌灵参，不止一枚，好多枚！ 大家呆呆地看着他不断地往篮子上面放，都忘了惊讶，这得有多少啊？ 看他摸了这么久，许美莲忍不住探头到背篓里。 霍见秋闷声说：“没有了。” 这乌灵参都将篮子垫了底，许美莲提着一篮子乌灵参，开心道：“这下子不想尝都要尝了！” 阿香从房里走出来，闻言笑道：“尝什么东西这么开心？” “娘！”齐棠疾步走过去，将娘亲扶出来：“你醒了。” “没事，我自己能走，又不是老弱病残。” 霍见秋喊：“姨姨。” “嗯，见秋乖，都长这么大了！” 许美莲将一篮子乌灵参都提过去：“你看看，见秋挖回来的，这小子闷声不吭进山，这会才回来，挖了一篮子这玩意儿，咱们今天来个乌灵参炖鸡试试！” 霍见秋从背篓里翻出两只山鸡：“山里逮的，刚好炖汤，山鸡汤鲜，姨姨糖糖应该喜欢。” 齐棠听到他喊自己，莫名别扭。 阿香笑道：“好好好，我也是享到见秋的福了！” 许美莲嗔道：“这臭小子，我才知道他还逮了山鸡，你那背篓里到底都有什么！” “没有了，就草药。” 这回往里面一看，确实没什么了，不过还是挺多草药的。 “那这些草药就麻烦你跟糖糖处理了，我们先去炖鸡汤。” 阿香道：“见秋不是刚回来吗，吃过没有？” 许美莲道：“对对对，先吃饭！” 许美莲端出一个锅来：“来来来，绿豆粥还剩一人一碗！” 霍见秋刚想说我不用吃，一看齐棠已经过去了，立刻收声跟上去。 已经凉了的绿豆粥别有滋味，灶房人多还挤，摆八仙桌又太正式。 拖了长凳还有椅子在屋檐下坐着吃。 齐棠坐在长凳上，拍了拍空出来的一端，刚刮完锅的霍今夏咧嘴笑，捧着粥就要过去，谁知高大的身影落下，她哥捷足先登。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用身子将他哥推到里面些，愣是要坐上去。 八仙桌的长凳原本就坐两个人，即使第三人是小孩也是有些挤了。 霍见秋落座时，齐棠心脏就莫名乱跳，霍见秋挤过来手肘被碰到，差点没把碗摔了，即使对方没看过来，也能感觉到无时不在的视线，吃粥都不敢大张嘴。 许美莲又拖了一条凳子过来说：“挤什么，过这边来坐！” 齐棠乖乖地过去。 霍今夏嘿嘿笑着，很快捧着粥也坐了过去。 霍见秋第一个吃完的，很快洗了碗，转身就走了。 许美莲说：“就不吃了？” 霍见秋道：“不吃了。” 从身边经过时，齐棠莫名觉得他又有些不高兴。 阿香看了眼，垂下眼帘，嘴角带着浅笑，喝着绿豆汤，心情美。 霍见秋去后院收了衣服，回了房再出来时换了一身白色衣裳。 粗衣麻布，穿在挺拔如竹的少年身上，格外干净利落。 两个小的开开心心去帮拔山鸡毛。 霍见秋却没处理草药，看上屋檐：“风铃怎么没挂上去？” 许美莲道：“什么？哦哦哦，挂吧挂吧，等你回来呢。” 霍见秋却没挂，偏过头来，齐棠听到他喊自己：“糖糖，挂吧。” 声音很轻，嗓音却很粗硬。 齐棠从他手中，接过风铃，低着头爬上爬梯，他怕高，爬到第三级再也不敢往爬，手都在发抖，但还是够不到，颤颤巍巍的想要再爬第四级。 粗粝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来吧。” 他下来却还不太敢下，一步一步踩得很慢。 霍见秋牢牢的按住扶梯，等他脚踏在实地上，伸手过来，齐棠被他指尖的温度烫了一下，他很轻松爬上去，把风铃挂在屋檐上。 风一扬，四个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动人。 少年下来，如履平地。 齐棠难堪得低下头来。 小时候怕高，原以为长大后就好了，结果长大后也没能变成英雄，还是怯懦的落汤狗。 大家都夸漂亮，纷纷干事去了，两个小的帮忙烧水拔鸡毛。 齐棠转身也要走，霍见秋道：“娘叫我们去处理草药。” 齐棠倒退着走，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扭过头来跟在他身后，悻悻地跟着他去处理药材。 霍见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他跟上才提步，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阿香看着他们走到后院，这才说：“山里危险，进山还是得小心些。” 许美莲说：“臭小子有主意的很，叫他都不听，叫他别往深山里跑，他非要跑，越跑越远！” 阿香道：“这些年他还在练那剑术吗？” “有啊，就是他一直在练，天天练，练得还很不错，上次跟大家合伙打死了一只百多斤重的野猪，一会让他耍给你看，十岁的时候像孔雀一样最喜欢耍给别人看了，现在是不怎么耍的，不过你姨姨说了要看，他定是要给的。” 阿香笑道：“好呀，我也来瞧瞧，不过他天天进山也不是事，年轻气盛，就怕他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嗯，确实，不过现在我这个做娘的说他也不听了，你做姨的帮我多说他两句吧。” 阿香笑了笑：“一转眼娃儿都十几岁了。” 药材没有那么好处理，大部分需要清洗晒干，有些若想保留得久，清洗之后要么用开水烫要么蒸，之后晒干。 总之这一份钱没这么好赚。 霍见秋带着齐棠往后院走，齐棠也不知道他要来这做什么，后院也没见个井。 霍见秋也没在后院停留，推开后门出去，没走多久，竟然走到了溪流边。 齐棠愣愣地看到溪，立刻想起小时候玩水的快乐，眼睛一下子弯起来。 霍见秋偏头看他，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多年没见，糖糖初见他，看着讷讷的，一看就是不太与人接触，对每个人都是乖巧羞涩到有点木讷的程度，但看到香姨时，神情都变了，眼睛变得亮亮的。 现在看到溪流，竟也这么开心。 霍见秋将背篓里的草药一样一样取出来，种类还挺多，菊花、艾草、地黄，还有土茯苓、五指毛桃，更有蘑菇。 其实乡下遍地是药草，齐棠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不少了，又或者说大部分的草多多少少都有点用，还有那个闻起来臭臭的臭草，把它的汁液涂在肌肤上可以防虫，就是要新鲜的。 那龙葵，长寿草、一点红、车前草等等，既是野菜也是草药。 齐棠寻了一块石头站着，卷起袖子要给药材好好洗澡，他平素在家里就是帮着药铺打理药材。 “等等！”霍见秋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往回走。 少年身影敏捷，不一会就消失在眼前。 齐棠愣了愣，看了看四周，除了有一条小路踩过来之外，四处野草茂盛，此刻就剩他孤零零一人，莫名有些害怕。 然而害怕的情绪还没从心底蔓延出来，少年又跑回来了，微微喘气，手里拿着两个斗笠，还有一条长凳子。 跑到他跟前放慢了步伐，立在一臂之遥处，将斗笠递给他：“日头大，遮下阳。” “多谢。”齐棠低声道。 霍见秋将长凳置于溪边：“坐着洗吧。” 溪流叮咚，两个少年肩并肩坐在低低矮矮的凳子上。 这长凳不是配八仙桌的，是自家手工做的粗糙凳子，挺矮，刚到膝盖的高度，还很短，两个人坐一处有点挤。 齐棠大气不敢出，弓下腰洗草药，这对吗？这姿势洗草药才真是累死人。 旁边人半句话也不多，啦啦啦洗着，根部难清洗一些，其余都好洗。 可以看出来他经常在这里洗草药，草丛里还藏着两把刷子。 两人忙碌着，不知过了多久，一篓草药终于洗完。 霍见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做着伸展的动作。 齐棠生性腼腆，不敢有大动作，霍见秋看他不知如何自处，也有些僵硬，嘴角扯出个笑来，太久没说话，本来就粗哑的声音更加哑了：“要不，下水玩玩？” 齐棠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淡下来，连连摇头。 若不做些什么就要回去了，霍见秋有些舍不得，默默脱了斗笠带子，放到一侧，脱了鞋子，整起两截裤脚，慢慢走下水。 齐棠无意看到他的脚还有小腿腹，脸颊瞬间又烧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就是过分敏感，一点点都能察觉对方跟自己的不一样。 瘦归瘦，线条流畅，结实白皙。 齐棠可耻的低下头，他全身除了骨头，没一块肉是硬的。 这时少年的声音又传来：“可以帮我拿下衣服么？” 他把手放在腰带上，好像要解。 齐棠脸蛋瞬间烧起来，下意识道：“那、那里有个凳子，可以放到凳子上。” 他明显感觉对方看了他好一阵，他不敢跟他对视，眼睛像是看着他，又不是看着他，盯着他的唇。 少年唇线向下压了压。 齐棠要被自己蠢死了，就答应他帮他拿到凳子上又如何！ “我我帮你拿……” “不用了。” 对方音色很冷。 他也没有脱衣服了，就站在岸边一动不动，还是盯着齐棠不放。 齐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 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渐行渐近，那人好像跑过来的：“见秋见秋，我听说你的糖糖哥哥来了啊，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比咱们村花还好看！” 齐棠原本就不知如何自处，这会更想找个缝钻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霍见秋从水里出来，慢悠悠地松了裤脚，戴上斗笠，没多久一个褐色皮肤的少年跑近，看到齐棠，脸上笑容更大了些。 小哥儿瘦瘦小小的还没长开，就已清艳动人，叫人眼前一亮。 少年走到霍见秋身边，勾着霍见秋肩膀，眼睛却是看着齐棠，笑容热情又腼腆：“你就是糖糖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叫丰俊阳，以前我们一起玩过的！” 霍见秋不高兴拧着眉，肩膀一拐，半点不想跟他勾肩搭背。 齐棠一脸懵，完全认不出他是谁，嘴角保持着拘谨却不失礼貌的微笑，点头应嗯，想了想好像太敷衍了，又加了声嗯。 丰俊阳道：“下次我们还一起玩啊，我妹桃花你认识的，到时我们可以一起逛街什么的。” 霍见秋狠狠一手肘怼在丰俊阳胸膛上，不赞同地瞪他一眼。 丰俊阳道：“咳咳咳，我是说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呀！” “好，”齐棠应了声：“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着就要提背篓，背篓里的山货原本就死沉，这会沾了水更沉，刚提上来一些，又被一股重力压下去了，霍见秋说：“我来。” 齐棠悻悻应好，过去搬凳子拿斗笠。 丰俊阳忙过来说：“我来我来，不用你。” 齐棠赶紧撤了手，紧张道：“那我先走了。” 霍见秋面无表情点头，等他走后猛地瞪向丰俊阳：“你作甚！” 丰俊阳压低声音，满腹委屈道：“我这不是帮你吗？” “我用你帮！” 闷闷地背着箩筐就走了。 丰俊阳摊了摊手，看他追上小哥儿才放慢脚步，莫名其妙的，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院子墙上放着竹编，草药铺在上面，菊花要拿去蒸一蒸再晾。 许美莲说：“我来蒸就好，你们去晒草药吧。” 两个小孩不知跑哪里玩去了，家里就许美莲跟阿香，灶房里炖着山鸡汤。 丰俊阳坐在旁边看齐棠霍见秋忙活，两个人没什么话，倒也和谐。 丰俊阳却熬不过这寂寞，看他们快晒完了，忍不住出声：“见秋，你没事干了吧，咱们出去钓鱼吧？” 瞧见霍见秋瞥了一眼齐棠，丰俊阳忍不住转过去问齐棠：“糖糖，去不去钓鱼啊？” 霍见秋目光也转了过来，落在齐棠身上。 齐棠赶紧摇头：“不、不了。” 丰俊阳遗憾道：“你还有事情干啊？” 齐棠乖乖地摇头说：“没有。” 丰俊阳又笑了：“那怎么不去啊？” 没等齐棠答话，霍见秋道：“去割猪草吧，入冬前要晒些干草，以免过冬时不够喂猪。” 齐棠张了张嘴，最后点头：“嗯。” “啊，割猪草啊？”丰俊阳半点都不情愿去，他们家养猪不多，更何况猪还小，自种的番薯藤就够喂猪的了。 霍见秋道：“谁求你去了。” 丰俊阳道：“不是，人家才来你就让人家干活啊？” 霍见秋拿背篓的手一顿，尴尬地看着齐棠。 后者拿过背篓，小声道：“没事的，也不是什么重活。” 更重要的是，不跟霍见秋在一处，他也不知道做什么。 斗笠都戴上了，霍见秋拿出两双手套，一双递给齐棠：“防蚊虫。” 又拿了两把镰刀，拿了扁担。 若不是上山路难行，还是扁担给力，背篓背东西死沉死沉的。 丰俊阳道：“等等，等等，我也去，我帮你们割得了吧，给我个斗笠啊兄弟！” “自己不会拿？”霍见秋没理他，与齐棠道：“走吧。” 许美莲从灶房探出头来：“快吃饭了，去哪里呀？” 霍见秋道：“吃饭前回来。” “哦。” 平坦的土地都化成了耕田，跟村子里近一些的土地，也大多数被种上了，要走得远一些到山坡上才有野草。 一般都是割些马齿苋龙葵鹅肠草，不认识的草不能乱割，齐棠认识挺多草药，但也不知道猪吃了有没有事，不敢乱割，霍见秋叫他割哪种就割哪种。 一路上都是丰俊阳在说话，他跟齐棠不熟，就跟霍见秋说，说半天霍见秋就回一个嗯。 要割猪草时，霍见秋话才密了些，但也是对齐棠说的。 “割草之前荡一下草丛，小心有蛇，这种草丛茂密又潮湿的地方最容易有蛇了。” 齐棠看到一处长着茂密的猪草，原本开心地就要下去，被他一句话震住了，后退两步。 丰俊阳从后面赶到，笑道：“白露蛇拦路，这季节得小心蛇出没，夜间在村子里走路也要小心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踩到个蛇！” 白露二十四节气中一个，从这天开始夜晚有霜，预示天气开始变冷。 农村有个说法，白露期间，夜晚走路小心蛇。 齐棠听得毛骨悚然，立刻感觉地上踩得不对劲，好像脚上就踩了蛇一样，又往后退了两步。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身后的霍见秋，霍见秋扶着他：“别怕，我长这么大，夜间没在村子里踩到过蛇，实在害怕，可以提个灯笼出门。” 他声音不大，很有安定力。 丰俊阳嘿嘿笑道：“一会刚好照到一条毒蛇，身子立起来！” 霍见秋蹙眉道：“别瞎说，哪有这么多毒蛇！” 转头对齐棠语气又放轻了些：“村子里若出现毒蛇，大家都要吓死了，那么多狗，不会的。” 丰俊阳道：“那倒是，这些年也没见村子里出现过毒蛇，就听他们说会在外头遇到什么鸡冠蛇啊五步蛇啊，还有什么金包银银包金，反正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些蛇，但我也没出来割过猪草啊，这地方草这么密，谁知啥时候窜出一条蛇！” 齐棠看着那茂密的草丛，不知如何是好。 霍见秋一偏头就对上他怯怯的目光，也不知如何是好，踢了丰俊阳一脚：“就你话多。” 想了想又道：“你在旁边歇息，我来割就好。” 刚要动身，感觉衣服被东西扯住了，轻轻的、力道很柔软，一扯就能掉，垂眸看到了齐棠的手拉着自己的衣袖。 “一、一起割吧。” 霍见秋拿扁担在草里打了一阵，又隔一段草翻一下草丛说：“没有蛇。” 偶尔割一下猪草还是很有意思的，齐棠割的这一处是嫩草，要近根割，一刀接一刀，手抓不下了放在一侧，越割越投入。 霍见秋割旁边老一些的草，拦腰割。 丰俊阳帮人干活也不专心，四处走，话也多。 不知不觉割完一片地，齐棠站起来，脚有一点麻，看着一片杂草被割完，满满的成就感。 那边霍见秋割得多一些，已经快满一篓了。 两人目光对视上，眉眼都有浅淡笑意。 丰俊阳道：“来来来，我又找到了一处猪草茂密的！” 没多久就将两个箩筐的都割满了，塞得严严实实。 齐棠直接扛不动，霍见秋拿扁担过来挑着往回走。 丰俊阳感慨道：“哇，这猪草这么多，早知我们家也不用种这么多番薯，专门出来割猪草了得了。” 霍见秋说：“没割到猪草时，猪岂不是要饿死。” “小子，你嘴真毒！” 说着丰俊阳追上去跟霍见秋打闹起来，霍见秋踢了他一脚说：“我挑着担，不跟你闹。” 一路往回走，齐棠没想到原走了这么长的路，担心地看着霍见秋，这两担猪草挺沉的，他还比自己小半年呢。 忍不住走快两步，亦趋亦步跟在霍见秋身旁道：“我来挑一会吧。” 霍见秋道：“小心看路。” 话音未落齐棠一个不顺，差点没滑倒，霍见秋伸出手来拉了他一把。 他脸色大红，窘迫到极点，哪里有这么无能的人，走路都要摔倒。 霍见秋道：“你走我前面吧。” 齐棠低着头，走到霍见秋前面，怕自己挡了他的路还时不时就跑一下。 霍见秋笑了笑。 猪草要先清洗一遍，他们在溪流遇到一群小姑娘小哥儿，大的跟他们差不多，小的七八岁都有，提着篓子四处寻猪草来割。 说说笑笑，也并不急着割，看到茂密的草丛就拖篓子过去。 两个少年在溪流洗猪草，齐棠坐在岸边石头上，看到那些小哥儿姑娘们，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由艳羡。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么多玩伴？ 那些人割完了草也纷纷下水来玩，肆无忌惮，嘿嘿哈哈的声音响彻幽静溪谷。 河里两个少年窃窃私语，丰俊阳压低声音道：“我就说吧，他一个小哥儿，肯定是想跟哥儿姑娘玩的，你还瞪我！” 霍见秋拧了拧眉，看看齐棠又看看那群小屁孩：“他们那么小！” “我妹呀！” “你妹不小吗！” “想什么呢？我妹就比你小一年，准确说就小几个月！我都还没嫌弃你小，对了，你比你糖糖哥哥还小半年！” 齐棠一个没留神，溪里的两个少年就泼起水来了，水花溅到了他这里。 霍见秋全身湿漉漉地钻出水面，将两个箩筐猪草拖到岸边，抹了一把水珠道：“他想跟我学泅水。” 转身又扑过去，将刚刚探出水面的丰俊阳又压了下去。 丰俊阳道：“糖糖你帮我讲讲道理，我就说他比你小了半咕噜咕噜咕噜……” 一个小姑娘游了过来：“铁牛，这是谁呀？” 齐棠讶然，小声问霍见秋：“他就是铁牛啊？” 霍见秋刚冒出水来，道：“对。” 铁牛恼怒道：“不要叫我铁牛，叫我丰俊阳！” “好的，铁牛哥。”小姑娘漫不经心应了声，又问齐棠道：“你就是糖糖啊？见秋的糖糖哥哥？” 霍见秋莫名觉得这声哥哥刺耳，纠正道：“是我家糖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齐棠脸蛋烧得通红，小声喊：“你好。” 那小姑娘立刻绽开笑颜：“我是小雨，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过家家的，你还记得吗？” 铁牛道：“那可太多了，他连我都不记得，更何况你，啊不对，他记得我叫铁牛……” 小雨没理他，继续跟齐棠道：“你也要割猪草呀，我也要割，以后大家一起出来割啊。” 霍见秋一口回绝道：“他不用割猪草。” 小雨不死心地说：“你喜欢玩水啊？那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寻个没人的地方玩水，很多姐妹一起玩，不是跟他们这些小屁孩。” 齐棠眼睛亮亮的，刚来这里就有人约他玩了。 霍见秋道：“猪草割完了，现在就可以玩水，不需要等到明日，走！” 说着向齐棠伸手。 齐棠踩到水了才反应过来：“先、先脱鞋。” 霍见秋停了停，却没有松手，齐棠扯了扯自己的手，眼睛眨了眨说：“嗯，我要脱鞋？” 霍见秋下意识地弯腰，齐棠大窘：“我自己来，我、我自己来！” 他一双脚生得都比乡下哥儿姑娘白嫩些，赤足踩在碎石上，眉头轻皱。 小雨稀罕地看着他的脚，再看看自己，黑不溜秋，有厚厚的茧子。 乡下娃儿不管小子还是哥儿姑娘，经常赤足在路上跑来跑去。 村子的泥都不像外头那么多石子，走起路来凉凉的，比穿鞋子舒服多了。 也就是小雨这么大年纪了才肯好好穿鞋子。 齐棠踩到水里，凉凉的，舒服得不行，一步步往下，水没过膝盖，还要继续往外走，走到腰部的时候，开心得差一点要叫起来，笑容无比灿烂。 小雨游过来教他憋气。 捏着鼻子，整个人都没进水里面。 齐棠很想学，捏着鼻子，脖子刚没进去，莫名就想起小时候呛水，最后下巴都泡在水里了，也没敢再没进一分。 小雨还要教，霍见秋的声音幽幽出现在后头：“他小时候呛过水。” 声音在身边环绕，不一会人就出现在了跟前。 想到他是从自己身下冒出来的，齐棠脸蛋烫了烫，又往水里钻了钻，呛到鼻尖赶紧冒出来。 眼睛一亮，但好像发现了技巧，只要慢慢地把鼻子放下去，好像还是可以接受。 但是水没过耳朵的时候，无边的恐慌淹上来。 别人头一低，头发就湿了。 他要捧水来往头上洒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以手做瓢舀了一点水，敷到头顶，不然被日头晒得烫烫的。 霍见秋笑了笑，指尖撩起一瓢水洒到他身上，小哥儿他愣住了，霍见秋又往铁牛那边泼了一大瓢水，铁牛立刻反击。 水花四溅，所有人都加进了战斗，齐棠笑着边泼水边往后撤。 他打水仗比他们温和些，目光与霍见秋对视上，看霍见秋又要往他这边泼水，赶紧挡住脸蛋。 霍见秋轻轻一瓢水泼他一下，赶快钻到水里，不一会儿在他后面出现又泼一下。 一点点水花，就是逗他玩儿。 兔子急了也咬人，齐棠被惹急了，捧了一大瓢水，逮着机会要泼，遇到从水里出来的少年，一下子又忘记了。 多年没见，他很俊。 回去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有笑容。 齐棠挥手跟小雨一行道别，小雨半点都不死心：“明天你要干什么呢，我来找你玩吧？” “呃……”齐棠下意识看向霍见秋。 他害怕见陌生人，虽然跟小雨玩了水，但还是不熟，他连霍见秋都没觉得熟，更别说小雨了。 霍见秋道：“明日他要跟我进山，有空再约吧。” 说完又低声问齐棠：“好吗？” 齐棠嘴角含着浅笑，点点头：“嗯。” 小雨闷闷地说：“哦。” 小时候他们俩都是形影不离的，见秋玩啥，糖糖玩啥，当然反过来亦然，就连糖糖敷红指甲见秋都跟着的那种。 回到家，饭菜香味从灶房传出，阿香看到他们，笑道：“玩了水呀？” “嗯。”齐棠心情很好，眉眼弯弯，浑身湿漉漉的，还要过去拉一拉娘亲。 阿香说：“我去给你找身干衣服，赶紧去洗澡。” 小哥儿满眼都是璀璨笑容，连连点头。 转身要进灶房打热水，霍见秋已经将热水提出来了：“我帮你。” 说着将热水提到澡室去，低头又去打了一桶。 阿香抱了套干爽衣服出来，笑道：“正好头发湿了，洗个头。” 霍见秋道：“要不要来点姜？” 齐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赶紧掩住唇。 阿香道：“这大热天的，又没受寒，赶紧洗了就是。” 齐棠洗了霍见秋提进来的热水，穿了娘亲拿来的衣服，初到山村的那点疏离感，一扫而空，好像这里就是他家。 很快他发现高兴过头了。 八仙桌摆上来，桌上有山鸡汤，清蒸排骨，煎猪肉饼，水煮虾，竹笋焖鸭，更有两坛果酒。 饭菜摆了满满一桌。 阿香道：“还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 说归说，其实满脸笑容，这可是发小一家看重她跟糖糖。 许美莲道：“都是家里养的，不费钱，多吃菜，多吃菜！” 齐棠坐上桌，又开始拘谨起来，但饭菜真的好吃，吃一口眼睛亮一亮。 那山鸡汤百喝不腻，他刚喝完，碗就被旁边的霍见秋拿走，又打上满满一碗鸡汤。 他完全不用担心想吃的菜吃不到，两个小孩还要美莲姨都紧着给他夹菜。 霍见秋下意识地剥了一叠虾，反应过来时有些尴尬，还是递了过来说：“姨姨糖糖吃。” 吃完饭齐棠肚子圆了一圈，回房松了松腰带，出门看到霍见秋脸一烫，赶紧低下头去。 阿香招手将几个小孩唤过去，说是一人备了一些小礼物。 阿香挪出一个小箱子，霍见秋立刻过来帮忙，打开箱子是武术跟草药书：“之前你齐叔叔买来给你的，看中就买，不小心买了这么多，原本你齐叔叔还想带你买套弓箭……” 说着，她有些伤心。 霍见秋忙道：“姨姨，我有这些就很开心了，多谢齐叔叔，谢谢姨姨！” 阿香摸摸他脑袋：“乖孩子。” 又转过头来跟霍春行道：“听说春行也要上学堂了，你齐叔叔也给准备了些礼物。” 这般跟他说，拖过来的箱子却是最大的，比霍见秋那个要大上不少。 别说霍春行紧张了，连许美莲都挺奇怪的，阿香疼爱霍见秋比她这当娘的还甚之，什么礼比霍见秋的重。 箱子一打开，书香扑鼻而来，定睛一看，一箱子书。 大家眼睛都看直了。 阿香道：“这些书，春行要好好读。” 许美莲说话都在颤抖：“哎呀，怎么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不是全都是买的，是这些年糖糖跟着秦家那小子一块学习时，抄抄写写，留存下来的。” 她说的秦家那小子叫秦元玉，是糖糖在县城的玩伴，是个读书人，从小到大都喜欢跟糖糖玩，跟齐家关系不一般。 不只是齐棠抄，阿香跟娃他爹才是有意识地在抄这些书。 秦元玉半点不藏私，发现他们在抄书之后，还特意带书过来。 “哦哦哦，哇哇哇！”许美莲说不出来话了，这可真的是异常贵重，他们正有些想法。 现在春行读书还很不错，若是能考半个功名什么的，真是祖上冒青烟。 许美莲两口子差点没跪下磕头了，农家子弟读书机会本就不易，好多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根本就没这个资源。 他们捧着书，手都在抖，不敢乱翻。 阿香糖糖这一趟来是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的，行李却不多，他们都没敢多想，结果却是送了如此大的重礼，夫妻俩对视一眼，感激之情都不知道怎么说。 阿香又把霍今夏拉过来：“送给今夏的礼物是姨姨跟糖糖哥哥一起买的。” 打开箱子全是漂亮的衣服，还有各种发带首饰。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许美莲嗔道：“哎呀，她这么小一个小屁孩给这么贵重的东西！” 阿香道：“你别管，姨姨跟糖糖哥哥疼今夏的。” 许美莲失笑道：“还不谢谢姨姨！” “谢谢姨姨！”霍今夏声音甜甜，捧着阿香的脸，一下子亲了好几口。 说完又去谢谢糖糖哥哥，这下子却不好意思亲了，拉着齐棠的手不舍得松开，就不停地给他看自己的礼物。 在一片欢呼声中，霍见秋看向齐棠：“我听说你们行李就不多，怎么还给我们送这么多礼物？” 阿香笑道：“正是我们行李太多，让镖局帮押送过来。” “哦哦。” 两个少年目光对视上，齐棠很快挪开视线，脸颊红扑扑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除了书，霍春行箱子里也是有新玩具的，不然光是书，对一个小家伙不公平。 忽然得了这么多好东西，霍春行霍今夏拿着礼物跑来跑去。 霍春行说：“哥哥，我的剑也未尝不利，咻咻咻！” 霍今夏：“糖糖哥哥，你今天扎的头发好好看，可以帮我也扎一个吗？” 许美莲道：“洗澡，赶紧去洗澡，咻个大头鬼，还有你，澡都没洗，扎什么头发，一会我们出去玩了可不管你们！” “去了去了！”两个小孩嗷嗷叫着去找衣服洗澡。 白天还是很热，太阳下山了依然暑气蒸腾，风吹来热热爽爽，唯有经过竹林时一片清凉。 每天晚上吃完饭，大家都喜欢出去走一走。 齐棠挽着娘亲的手慢慢走着，头发还没干透，用红色发带虚虚扎着，出门在外披头散发很不礼貌。 在竹林旁边坐着，阿香拿出个梳子给自家小哥儿梳头发，让干得快一些。 齐棠枕在娘亲的膝盖上，头皮酥酥麻麻的，有凉风吹来，清清爽爽，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四周很热闹，小孩子跑来跑去，齐棠看着他们捉萤火虫，眼眸弯弯，嘴角露出个浅笑。 小姑娘小哥儿摘家里的番薯叶子弄成链子挂在耳朵，好像自己美翻了。 齐棠莫名怀念起小时候的自己，当时还拉着霍见秋玩。 以前羡慕漂漂亮亮的哥哥姐姐们，现在他莫名羡慕这些小孩子。 又莫名想起自己的爹。 要是爹在，不敢相信自己有多快乐。 希望爹爹能将病治好。 许美莲道：“后日是街日，一块到街上逛逛吧，过不了多久就是中秋节了，也好看看要买什么，不然等到中秋节再买，那可堵！” 阿香笑道：“好。” “顺便去一趟寺庙，听说很灵。” “嗯。” 他们一大家子坐在一处，这时远处有人喊道：“见秋糖糖，过来玩啊！” 阿香帮齐棠扎好了发，笑道：“去玩吧。” 齐棠小声撒娇道：“我要陪娘在这里坐着。” “娘也要跟美莲姨走走，到别家串串门，你一个年轻小哥儿怎么能天天呆在娘身边呢，快跟见秋玩去吧。” 谷场里一群少男少女在跳绳，刚洗了澡，他们也不嫌热。 不光同龄人冲上去跳，老少皆宜，多是跳两跳就冲出来，绊住就要去甩绳。 大家玩得很开心。 那绳子有点快，齐棠不敢跳进去。 后面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走吧，不怕。” 齐棠让开，低声说：“你、先。” 霍见秋冲进去跳了两下又出来，齐棠还是不敢，连连摇头。 霍春行跑到他们旁边：“我也不敢，糖糖哥哥我们来玩个简单的。” 他摘了一根长竹枝，在地上慢吞吞地左右扫：“糖糖哥哥快来跳！” 齐棠看了霍见秋一眼，还有些不好意思过去。 霍见秋说：“走吧。” 跟着他一块去跳。 霍见秋先进去又出来，齐棠这会敢进去了，渐渐找回小时候的感觉。 霍见秋又进来跟在他后面慢慢跳。 如此慢吞吞的节奏，怎么都不会踩到竹枝，他们都跳得开心，扫竹枝的小孩手都酸了。 霍春行喊道：“哥哥！” 霍见秋笑了一声：“我来。” 他接过竹枝，抬头看着他们跳。 齐棠居高临下看他，有些不好意思，要偏过身去，想想拿屁股对人家更加不好意思。 就这么紧张地跳着，谁料下面的竹枝渐渐快了起来，齐棠无暇顾及这么多，跟着竹枝加快节奏，一路下来还挺顺利，竹枝快他也跟着快，就在他觉得累得不行时，竹枝又变得慢吞吞起来。 好像攻克了什么难关一样，齐棠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下面的少年说：“你不累呀？” 齐棠慢慢跳着，目光闪躲：“不累，你累了呀？” 毕竟他手固定一个动作这么久。 霍见秋挑了挑眉：“你都不累，我怎么会累？” 那倒是，跳要比扫要累一些。 齐棠还是累的，气息微微喘着。 霍春行跟着跳了两回，早就跑去玩其他的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俩。 齐棠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不小心跟霍见秋对上目光，心念一乱，踩到了竹枝。 他乖乖地接过竹枝。 霍见秋身量在同龄少年里都是高的。 齐棠坐着，他站着，还在跟前跳，齐棠莫名感受到强悍又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霍见秋的姿色在同龄人中也是相当出色，身形高挑，面容清净，每跳一下，墨发随之飘扬。 就在齐棠乱想时，他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小瞧我，这么慢。” 齐棠又脸红了，加快了速度，小竹枝扫得飞起，少年也不落下风。 齐棠手有些酸了，换了一只手，没多会又酸了，再换一只手。少年轻笑一声，踩到了竹枝。 齐棠看他那轻松的眉眼，知道他是故意让着自己，越发不好意思。 霍见秋低声说：“你要不练一下进出？” “好。” 霍见秋配合着他先慢后快，让他慢慢适应进出的步伐。 每一次都无比顺利，齐棠信心大增。 这时铁牛跑过来了：“你们怎么静悄悄的跑到这边来玩？” 他没管霍见秋拧着的眉头，跑进来跳得开心。 霍见秋看了齐棠一眼，挑了挑眉，齐棠意识到什么，笑了声，让了出去。 霎时，铁牛足下的竹枝快得让他始料未及，跟着蹦跳了一会，没有慢下来，还越来越快，过快的速度无法逃离，只能跟着跳。 铁牛都要喘不上气来了，忍不住道：“你你你……” 一不小心就踩到了竹枝，他喘了好久气，接过竹枝，想着先慢慢来，后面再累死霍见秋，结果这小子拉着糖糖跑了。 反而是一群小屁孩被吸引了过来，嘻嘻哈哈跳得开心，看他速度快了又不肯，嚷嚷着不行不行。 那边霍见秋拉着齐棠早就跑进了跳绳的队伍里，把人拉进去跳了两下又拉出来，说：“走。” 两人顺利出入，齐棠开心不已。 单绳还是太简单了，甩绳的人甩半天也没逮到一个换绳，有些气恼：“明天还是玩双绳！” 齐棠玩得颇为开心，莫名期待明日的双绳。 小孩玩得一身臭汗回来，原本许美莲是要说两句的，但糖糖在里头，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就咽下去了，让他们各自擦擦身子。 霍柏没跟他们一块出门，跟着几个汉子出了田抓田鸡，回来炖了个田鸡粥。 齐棠还没去提热水，霍见秋就先一步将水提过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提回房去，关了门窗擦洗。 窗外钻进少年的声音，他脸颊莫名发烫，快快洗了将水提出去。 灶房传出香香的田鸡粥味，一人捧一个碗，坐在屋檐下吃，刮最上面那一层粥，轻轻地吹凉，尝一口鲜得不行。 齐棠开心得小幅度晃起腿。 稍稍歇息聊天一阵子，各自涮牙。 牙刷子沾上牙粉，大大小小的孩子排成一队，将牙齿涮得干干净净，各自归房休息。 齐棠全身干干爽爽的，前后两个窗子打开，微风进来，凉爽舒服。 今日舟车劳顿，齐棠睡得香。 阿香就没这么舒坦了，半夜喉间忽然涌起一阵痒意，咳个不停，摸摸水壶早就空了，无奈起身，刚出房就看到守在堂屋的霍见秋。 阿香还没说话，霍见秋就迎了过来：“姨姨，你怎么了？” 阿香笑道：“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天气变化有些咳嗽，你怎么还没睡？” 霍见秋挠挠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道：“睡不着正好练一下剑，姨姨，我给你倒杯热水来。” “好。”阿香看着少年在灶房忙碌烧火，没多久就捧来了一杯热水，里面竟然还落了姜与红糖。 阿香笑着摇摇头，受了这番好意，慢慢地将热水喝完了。 看她还有点咳嗽，霍见秋道：“姨姨，要不要抓点药？” 阿香摇头摆手：“没事，你也看了不少药书，心病还得心药医，这些药都没有用的。” 霍见秋沉默了好久，道：“姨姨，齐叔叔好了定会过来寻你跟糖糖的，不要太过担心。” 阿香笑了笑：“姨姨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霍见秋愣了愣：“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阿香道：“这不同。” 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闪闪的金子首饰。 “这个好像不是普通的首饰？”霍见秋不敢接。 “不要见外，姨姨把你当半个儿子，你不要那给谁，等你成亲时再给你夫郎就是了。” 霍见秋脸一烫，低声说：“姨姨，我会对糖糖好的。” 阿香笑道：“现在姨姨最信的就是你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齐棠一觉睡得不知今夕何年，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着床顶，完全陌生，外面还有小孩儿的欢笑声，好一会才意识回笼。 赶紧起床，梳妆打扮，房间有几个箱子他忍不住打开来看看，果然小时候放在霍家的玩具都还在里头。 他早就猜到了会是如此，但还是感觉一阵暖意，吃力地把箱子拖出去。 这些东西白白收起来体现不了它的价值，不如拿出来玩。 许美莲看他拖这么重的东西出来，赶紧过来帮忙。 齐棠小声说：“放在堂屋吧，大家一起玩吧。” 许美莲笑道：“好好好，就放在这边堂屋。” 霍春行在房里念书，听到齐棠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糖糖哥哥！” 许美莲笑道：“刚好吃朝食了，糖糖快去漱口。” 说着出门喊：“幺妹回来吃饭了，你糖糖哥哥起床了！” 前面那一句还没动静，后面那一句刚落音，娃蹦蹦跳跳跑回来。 齐棠漱了口带弟弟妹妹在堂屋玩鲁班锁。 霍柏担着桶提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桶还有一大把新摘的菜，两个娃儿喊着：“爹回来了！” 齐棠也喊了声叔叔，声音小很多。 霍柏笑道：“诶，乖！” 许美莲在家里喂猪喂鸡喂鸭子做朝食。 她不光煮了猪杂粥，还做了包子，肉馅的，红豆馅的，香喷喷的刚出炉，更有水煮鸡蛋，每个人都有。 阿香最近身体不好，起得晚些，都有些不好意思：“劳你辛苦。” 许美莲摆手无所谓道：“没事，做饭嘛，多你们两个不多，还多了糖糖帮忙看娃，我说话都不用这么漏气，平时扯着嗓子喊半天都不回来，刚一喊屁颠屁颠就跑过来。” 大家都出来了，坐在八仙桌上，齐棠有些纳闷怎么一直没看到霍见秋。 好像看出他心思，许美莲笑道：“他啊，一早跟他那些朋友出去了，说去钓些鱼，要是能钓到，咱们今天晌午就有口福了，咱们先吃，不用等他。” 他们家吃饭就这样，没有一定要等谁的，特别是冬天，再不吃就凉完了，谁没回来给他留一份放锅里温着。 齐棠吃到一个肉包子，皮薄馅厚，一口就咬到了猪肉馅，葱香味扑鼻，肉汁满溢出来，流过他的嘴角。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我回来了。” 少年穿着破旧的衣裳，脚上踩着草鞋，背着个背篓，衣服都被打湿了。 霍今夏霍春行赶紧放了碗跑去看，手里还拿着包子啃。 齐棠也忍不住跑过去。 背篓一放下来，三颗毛茸茸的脑袋齐刷刷探进去。 “哇哇哇，好多鱼，还有泥鳅！” 许美莲也赶紧跑过来看，叹息道：“哎呀，可惜了，回来的晚了，不然咱们吃泥鳅粥！” 齐棠想起香香的泥鳅粥，忍不住大大咬了一口包子，满满的肉汁流淌出来，忙乱地又舔又擦。 霍见秋笑道：“没事，我们晌午炸泥鳅吃。” 齐棠眼睛瞬间亮起来，油炸泥鳅真是香。 霍见秋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再来两条烤鱼。” 不行了，齐棠正吃着又馋了。 大家满足地坐回去吃朝。 猪杂粥还是很好吃的，异常鲜滑，大人小孩都吃得香喷喷。 至于包子，美莲姨做包子的技术越发好了，那红豆包咬一口，甜滋滋的红豆馅溢出来，叫人一口一口止不住嘴。 这包子做得实在，齐棠各吃一个，再喝一碗半粥，水煮鸡蛋是剥了壳一点一点掰着慢慢吃的，有些撑到了。 他很喜欢吃水煮鸡蛋，不管是鸡蛋皮还是鸡蛋黄，当然鸡蛋黄是最好吃的，粉粉糯糯的。 这一顿实在是太美味了，看霍见秋还在大口大口吃，齐棠不知不觉被吸引，好想那张嘴就是自己的嘴，还能再吃一点。 霍见秋察觉到他的视线，脸一红偏了头，吃饭都变得斯文了些。 在他一个又一个拿包子的时候，齐棠瞪大了眼睛，正要吃鸡蛋黄一下子呆在那里，嘴巴也张着，他已经吃了五个包子了，还喝了两碗粥！ 霍见秋手愣在那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许美莲笑道：“吃吧吃吧，能吃完就吃完，不必留。” 齐棠也不好意思再看，戴了斗笠，跟两个小孩赶鸭去放，他们家鸡鸭养在旧屋，好多鸭子，看着可壮观。 齐棠数了数，有百来只吧。 两个小家伙拿着竹竿，一左一右将鸭子赶出来，又将大黑牛给牵出来。 他们家那条老黄狗，见秋出生的时候抓回来的，现在已经很老了，趴在那里。 齐棠伸手过去，老黄狗嗅了嗅他，又摇摇尾巴。 齐棠心里开心，知道它还记得自己，小声说：“下次来给你送好吃的。” 经过那棵杨桃树，齐棠站了一会儿，霍春行说：“糖糖哥哥想吃杨桃吗？” 手脚麻利爬上去摘了几个下来。 家里种的果树经常被偷，摘下来都是生的。 一群鸭子走路摇摇摆摆的，一路上嘎嘎嘎叫个不停，看着好壮观，齐棠啃着杨桃，酸酸的。 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一回头，霍见秋背着个背篓跟在后头。 霍春行道：“哥哥做什么去？” 霍见秋道：“不做什么，跟你们一块，钓个鱼，若钓得多，明天一块卖。” 霍今夏道：“哼，以前哥哥都不跟我们一块玩的！” 霍见秋不说话，瞥了一眼齐棠。 后者偷偷笑。 到了一处湖泊，鸭子扑通扑通跳下去游水。 牛在岸边吃草，时不时高兴地哞哞叫两声，也跟着跑到水里泡着。 霍见秋做了饵，开始钓鱼，眼角时不时看向一边。 齐棠跟两个小孩拨草喂鸭子，还卷起裤脚下水，挖到田螺河蚌就敲了取肉，丢给鸭子吃。 这是批小鸭子，霍春行说中元节的时候老鸭子卖了，换了这一批小鸭子，过年的时候又可以卖，要多捉点虫子给它们吃。 等禾苗长大些，还可以赶鸭子下田去捉虫子吃，现在禾苗还没长大，再等等，怕鸭子把禾苗当草吃了又或者压死。 霍今夏插嘴道：“之前养的还要更多，比这个多好多好多倍！” 她努力张着手。 霍春行道：“养在果林，中元节的时候差不多卖完了，现在还有几十只还在果林，阿爹说等中秋卖。” 齐棠道：“那好多哦，果林在哪里呀？” 小时候在霍家果林玩得很开心，那里有高高的树，很多很多果子，莫名很怀念。 两个小孩还没回答，那边霍见秋就放了钓站起来说：“前面不远，可以带你去。” 齐棠道：“这鸭子？” 霍见秋道：“不打紧，有记号不会有人偷。” 霍春行比他哥靠谱一些：“旁边有人，我们叫他们帮忙看一看。” 说着跑过去跟人说一声，又跑了回来，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拉着齐棠说：“糖糖哥哥走吧。” 高山村的果林都在一处，要爬些山坡，跟荒山不同，果林也是开凿过的，水渠密布，就是没有水田那么发达。 水渠有鸭子在玩耍，有村民在剪枝施肥。 齐棠道：“这是你家的鸭子吗？” 霍见秋道：“不是，别人家的，很多人也在果林里养鸭子，还有养鸡的。” 村民在自家果林用竹竿围一个圈，里面养了不少鸡鸭，有的还拴狗，看到有人进山就汪汪叫。 霍见秋道：“别怕，过不来。” “嗯。” 因着它叫得凶，犬齿尖尖的，齐棠还是有点怕。 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也有一个狗牙，不由得摸了摸。 不光他怕，两个小孩也怕，拉着齐棠赶紧跑过去了。 他们家的果园也用竹竿围起一圈，大鸭子在水渠里面玩水呢。 果林以前只种龙眼跟荔枝，这会多了几颗桃树。 小孩说要爬上去摘龙眼，树顶上零星几颗龙眼，好不容易摘下来，一剥壳，早不能吃了。 齐棠却是看向那几棵桃树，桃树上缀满了桃胶，这东西煮糖水挺好吃的，县城里卖价还不便宜，品质好的，要十几二十文一斤。 他视线被那些桃胶吸引，人也不由自主走过去，摘了一个又摘一个，还拉丝，很快一只手都摘满了，正想放哪里，一张芭蕉叶子被递了过来。 抬头对上霍见秋的目光。 霍见秋道：“先放这里吧，你摘这个来做什么？” 齐棠眼睛弯了弯：“煮甜水吃啊。” 两个小家伙一听可以煮甜水吃，赶紧跟了过来：“这个能吃吗？” 霍今夏年纪最小，更馋嘴一些，忍不住摘了一个放嘴里尝尝。 齐棠忙道：“没煮过，别生吃！” 霍今夏赶紧吐出来，跟着糖糖哥哥乖乖摘桃胶。 乡下娃儿年纪轻轻就开始干活了，霍今夏虽然才六岁，穷些人家的大娃早就烧火做饭了，她是个幺儿，只会烧火洗碗，很多家务活也是在慢慢学的。 四个人不一会儿就摘了不少桃胶，霍见秋拿了个背篓，上面垫了几层芭蕉叶来放桃胶。 路上齐棠看到好几处冒出来的鸡纵菇，他手里拿满了桃胶，手黏黏的，就指着那一处满脸喜色地看向霍见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鸡纵菌可以说是最好吃的蘑菇了，品相好的能卖到百文一斤。 霍见秋笑了笑，赶紧过去摘。 齐棠索性洗了手，跟着他一起寻鸡纵菌。 不一会就在一棵树下看到一大窝鸡纵菌，而且还是刚冒出来的那种，还没开伞的，霍见秋递了一根树枝过来。 下过雨，地质松软，一撬鸡纵菌就起来了，那声音好清脆，齐棠喜得眼睛弯了弯。 看着露出来不过一根手指长，那根埋得比出来的还深。 霍见秋撬了好多，笑道：“我撬你们捡。” 霍见秋撬他们捡，越发舒坦了。 还遇到了不少已经开伞烂了的，霍见秋也摘了一些，回去自己炒来吃。 都快到晌午，四人满载而归。 霍见秋钓的鱼，饵没有了，鱼没钓到，少年脸颊微烫，默默地收回鱼竿。 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家里早就开始煮饭，许美莲正要出门喊，人就回来了。 饭菜端上桌，两条烤鱼，一盘油炸泥鳅，晌午也是美食一顿。 大家一起清理桃胶，要拿剪刀把那些污秽剪去，它黏黏的，容易粘不干净的东西，洗不掉，只能剪去。 许美莲出门借了剪刀，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阿香先行取出一捧来泡发，加上红枣，直接就炖上了，大家都贪这一口吃的，没急着回房睡觉。 清理好的桃胶要拿到太阳底下去晒，晒干了好保存。 颜色多彩，好像很好吃的糖果似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是不可以生吃的，若可以生吃，村里小孩早就把它给吃光了。 快熬熟时，许美莲捧了一葫芦奶回来，将奶倒进去，再放一块糖。 四个孩子围上来讨吃的，清香爽口还弹牙。 一个个都在夸。 早上许美莲做的包子，他们不要钱地夸，阿香做的糖水同样夸。 两个小孩不停的重复：“镇上的糖水都没有姨姨做的好吃！” “姨姨做的好吃好吃！” 许美莲也觉得好吃啊，真想开个包子糖水摊。 大山里一大堆野生桃树，桃胶还不随便摘。 煮熟了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他们小镇上要发现还是要些功夫，趁这段时间能赚个盆满钵满。 越想越觉得可以。 觉也不睡了，直接出门去买材料。 她也不是天天卖，就街日的时候摆摊卖一卖，如果生意特别特别好，倒也可以天天卖，以后娃儿读书就有钱了。 齐棠睡醒了，神清气爽，出来看到霍见秋就在院子里习剑，院子那么大，也不知他怎么舞的，舞到西厢房门口这边来了。 齐棠脸一红正要退回房去。 霍见秋收了木剑：“下午做什么？” 齐棠僵住了，摇头低声说：“不知道。” 许美莲这会才大包小包回来。 霍见秋赶紧出来帮忙扛东西，一摸一包粉：“娘，买这么多粉做什么？” 许美莲笑道：“明天咱们也卖包子去，再搭配点糖水来卖，定然生意火爆！” 许美莲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东西都买回来了，还能说什么。 许美莲道：“不用你帮我，你该忙啥你忙啥去，这我要做的事情。” “好。”霍见秋回头又看向齐棠：“那我们上山吧？” 许美莲道：“可不能去太山的地方！” “放心吧娘，我们就捡捡蘑菇，今天捡了不少鸡纵菇，趁着这两天夜里下雨，说不定又长了不少蘑菇呢。” “好好好去吧去吧。” 齐棠眨眨眼睛，夜里下雨了吗？难怪这么凉凉的。 两个小孩刚睡醒，屁颠屁颠跑出来：“我们也去！” 许美莲喝道：“春行，你该去读书了，别天天想着玩，要是读不下去每日都有得玩，还有的是机会下地干活！” 霍春行一张苦瓜脸，齐棠摸摸他脑袋说：“乖，先好好去读书，要想走这条路，就是要很刻苦才行，你要是能考中秀才，爹娘哥哥都不用这么辛苦。” 小家伙乖乖地回去读书了。 霍今夏也想去，许美莲说：“跟你二哥识几个字去。” 霍今夏嘟囔道：“哥哥怎么不去读书？” 许美莲道：“但凡你们俩有你哥哥这么有主意！” 霍见秋跟齐棠出门了，许美莲还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头疼。 唉，她这大儿子真的什么都好，非常有主意，说学字就乖乖的去学字，四岁就识写信给他糖糖哥哥，当时她都以为自己家有文曲星下凡了。 结果他志不在那！ 要是他一心都扑在读书上，说不定他们家也能出个读书人。 霍见秋拿了根锄头，给齐棠递一根小铁锹，自己又带了把柴刀，又递给齐棠手套面纱，上山要穿得严实些，防蚊虫，斗笠更是要戴上，谁知道头顶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在路边霍见秋又新摘了一些臭草叶子，两人拄着锄头铁锹上山，草丛过分茂密的地方，还可以拍拍草丛。 山林茂盛，入目很多草药，又莫名不知道该先采些什么。 霍见秋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有黄精。” 有些黄精都不需要深挖，扒拉开枯枝落叶，没挖多久就能看到它的根部了。 霍见秋掰了一枝老根，递到齐棠跟前。 齐棠乐不可支，眼睛弯弯，一下子收进自己的背篓里。 霍见秋被他逗得乐了乐，眼眸微弯：“那边也有。”说着把手伸过来，齐棠下意识把手放在他手上，跟着他一块去。 这里很荒，草木茂盛，蚊子也很多，嗡嗡叫个不停。 两人一块，不一会儿就挖了几棵黄精。 这黄精可沉，霍见秋终于发现不能这么干了，他们是要出来挖蘑菇的。 “还是先找找鸡纵菌，这个先留着，找不到咱们再回头挖。” “好。”齐棠乖乖地点头，任他拉着，他去哪就去哪，放在他掌心的手都不敢多动，心脏暖得好像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树荫底下，他们看到了一窝鸡纵菌，都是没有开伞的。 两人相视一笑。 霍见秋砍了两根小树枝，一人一根，来撬鸡纵菇，土地松软，一撬就起。 太多了，齐棠笑得嘴角都有些累，挖着挖着手也有些累。 霍见秋在地上铺了根芭蕉叶，让他坐着休息一会，包裹里取出干粮与水。 齐棠抱着膝盖，取下面纱，小口小口吃着干粮抿着水，看着霍见秋挖蘑菇，心里也很畅快。 突然脸蛋一痛，摸到个小小隆起，痒得不行。 霍见秋一回头就看到他崩溃地挠着痒痒，那一片肌肤都红肿了。 霍见秋立刻蘑菇也不摘了，取出臭草，挤出汁水往他被咬过的地方涂抹：“山里蚊子毒，小心点。” 见他还要挠，霍见秋握住他的手：“别挠了，涂了药一会就不痒了，快把面纱戴上。” 齐棠眼睛红红的，乖乖点头，赶紧戴上面纱。 臭草药汁涂上去凉凉的，缓解了不少痒意。 齐棠家本就是开药铺的，并不会觉得这些草药味难闻，甚至觉得闻着是一种奇异的享受。 乡下许多小孩摘臭草来玩呢，花很小一朵，有点像喇叭花，吸一下，里面还有蜜汁，就是很少一点点。 小姑娘小哥儿会摘花来洗澡。 过了一会齐棠感觉好多了，也不想吃东西了，只想赶紧挖了蘑菇走人。 看他气鼓鼓的样子，霍见秋轻笑一声，两人继续去挖蘑菇，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在周边走走。 他们走到一片竹林，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突然入目一片白。 一窝又一窝的鸡纵菌，实在太多了，他们专挑那些没开伞的来挖。 有一些埋在地里好深，挖菌也是个费力气的活，齐棠不时要休息一会儿，但不敢乱摘面纱了，有时口渴了喝一口水赶紧又遮上。 霍见秋偶尔过去坐一坐，伸手要水喝，齐棠脸一烫，这才想起这水壶是人家的。 看霍见秋喝着他喝过的水，脸热得要烧起来。 地上不能坐太久，一会就要起来，不然各种虫子都爬到芭蕉叶上。 蘑菇还好多，背篓还没完全装满，霍见秋就带齐棠回家了。 走到半路，齐棠突然拉霍见秋的手，语气激动：“那个好像是灵芝！” 霍见秋还没反应过，他就把人拉了过去，霍见秋反手拉住他的手：“小心蛇。” “哦！”齐棠又害怕地躲到他身后去，等他拍了草丛，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去。 果然一颗硕大的灵芝长在腐树上，很漂亮，就像一张大伞，感觉他们俩都能上去坐一坐。 霍见秋轻轻哇了一声。 糖糖眼尖啊，就看到那么一点点就认出这个是灵芝。 果然不愧是家里开药铺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整个灵芝摘了，捧着开心没一阵，齐棠就往旁的地方看：“这里好几棵腐木，说不定周边还有很多灵芝。” 霍见秋小心将灵芝装进麻袋里，一手提着灵芝，一手拉着齐棠往回走：“有空再来找，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这种年份高的灵芝，也不知有没有有缘人能出得起这价。 他想到香姨，实在不行就给香姨吃，这本来就是糖糖摘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太阳下山，天开始暗起来。 阿香站在门口有些着急地向山里方向张望，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齐棠大老远就喊了声娘，满脸激动，好想跟娘说自己能赚钱了。 之前开药铺，他帮忙守店，有客人来他也帮忙抓药，第一次收到钱，满脸自豪。 但那都是铺子里的钱，不算是他真正赚到的钱。 不过现在有灵芝，还是小心为妙，回去关了门再说，隔墙有耳，莫被人听了去。 “差一点就要出去找你们了。”阿香满脸笑容，一边伸手帮霍见秋拿麻袋，一边给齐棠放下背篓。 齐棠道：“娘我自己来，没有那么重。” 虽然肩膀早就酸了，但他的背篓比霍见秋的小了一大圈。 人家都不说累，他有什么好意思说累。 阿香笑道：“好好好，你不累，给娘背一下试试，让娘看看糖糖今天有多厉害。” 齐棠满脸笑容，顺着娘将肩膀上的背带放下。 背篓用树叶盖住了，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阿香背到肩膀上，这背带有棉，不算太压肩膀，不过背回家这么一小段路，也是能觉察出重量来。 心里又心酸又得意，她的糖糖真是长大了。 霍春行霍今夏在门口玩耍，看到两位哥哥也赶紧迎上来，帮拽着麻袋。 霍见秋说：“别拖，扛着。” 回了家，大门一关。 许美莲正抱着锅洗，笑道：“可回来了，你爹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么晚也没见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是的，得早些回来呀！” 快音未落，大门就咚咚咚敲起来了，霍柏的声音响起：“我回来啦！” 两个小孩顾不上看什么山货，赶紧过去帮阿爹开门。 霍柏担着一大担的番薯藤：“给番薯地拔草，一不小心就拔久了些。” 许美莲说：“哎，你这个人！” 那边阿香惊讶开来了：“哎哟，灵芝啊，我刚刚摸了一把，就觉得这手感像，果然是，还这么大朵，你们不会是去什么旮旯地方摘的？” 说着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可不能因为钱财而冒险啊。” “不会的，”霍见秋忙道：“糖糖发现的，我们就是摘鸡纵菌稍稍走远了些，回来路上糖糖就发现了这灵芝，半点没有冒险。” 许美莲凑过来，看到这么大的灵芝，一下子愣住了：“我只看到过别人卖这么大的灵芝，要多少钱来着？得成百两银吧！” 阿香递过来给她抱一抱，她啧啧称奇。 霍见秋又道：“还得是糖糖眼尖，不然我都没看到。我们还一起捡了许多鸡纵菇，今日运气真是好，以前捡的鸡纵菇不是开伞了就是被虫吃了，今日很多没开伞的，差不多捡了两个背篓！” 昨日就挖到了不少好东西，今日还有这么多。 以前也是经常上山，但不是每日都这么幸运。 许美莲喜不自禁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阿香糖糖是福星！” 霍柏脸上的笑容也压不住，咳了一声，正色道：“这灵芝是糖糖发现的，那就是糖糖的。” 许美莲道：“对对，卖了钱也是给糖糖，还有这鸡纵菇，卖的钱也是你们俩一人一半，我们做大人的不收你们的钱。” 霍见秋颇有些意外，他年纪还小，还没分家，理应赚钱给父母的。 许美莲对霍见秋语重心长道：“以后春行要读书，家里开销就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赚钱自己好好收起来，等将来娶夫郎用，爹娘可能不能像以前那么管顾到位。” 她儿子是有本事的，小小年纪就能赚钱，当然这赚钱的本领原本就是糖糖家给的，糖糖家还给他们送了这么多书，这分钱她更不该拿了。 阿香看在眼里，心里舒坦。 虽然娃娃亲没有定下来，但两家都认可彼此是亲家。 发小此举差不多就是把见秋推向他们家了。 对于见秋，她一向都是满意的，从小就知道疼糖糖，处处维护糖糖，方才还两次提及灵芝就是糖糖发现的。 齐棠除去了脸上的面纱，阿香这才看出不对：“脸怎么了？” 齐棠低声说：“被蚊子咬了，见秋帮涂了药。” 阿香叹道：“山里蚊子毒，得小心些，先去洗澡吧。” 在山上跑了一趟，出了不少汗，齐棠正想去洗个澡。 阿香说：“我帮你找衣服去。” 霍见秋说：“我帮你提热水。” 齐棠待在那里没事做，挠挠脸蛋，捏捏耳朵，都是烫的。 洗完澡出来干干爽爽的，整个人都舒畅了，他脸上的笑容没消停过。 这里的日子真的很舒服，连被蚊子咬的那一点点凸起，都让他有美好的回忆。 齐棠还想着晚上跟霍见秋去跳双绳，结果大家都在忙。 明日是街日，霍家向来都会趁着街日卖些东西，不然光靠地田那点刨食，真赚不了多少钱。 许美莲想卖包子想卖糖水，那就要准备食材。 而霍见秋也有活干，要把药材收好，明天一并拉去卖。 加上爹娘都在忙，猪草只能让他来剁。 两个小孩还是闲的，要拉齐棠出去玩，不知为何齐棠出去玩的意愿一下子全无，先进灶房问哪里要帮忙。 许美莲笑道：“不用帮，这面团搓好了等发面，馅儿你柏叔也在做了，你跟春行今夏他们去玩呗。” 齐棠出来，走到霍见秋这边。 少年被一大堆猪草包裹着，埋头剁着猪草。 有些人剁猪草剁得乱七八糟，而霍见秋剁猪草，差不多大小一致，看着非常舒心。 齐棠拿了个小凳子又拿了一把刀在对面坐下，低声道：“我来帮你吧？” 霍见秋抬头看到他，笑道：“不出去玩吗？” 齐棠摇摇头，又道：“我来帮你。” 霍见秋道：“小心手。” 齐棠连连点头：“嗯嗯，我慢慢切。” 霍见秋笑了下：“好，先拿少一些，手远离一点，慢慢剁，然后慢慢加量，之后就会了。” “嗯。” 齐棠乖乖的拿了一小把来剁，番薯藤有些太硬了，他剁的是外面割的猪草。 慢慢上手了，觉得还挺快乐的，脸上露出个笑容。 霍见秋时不时看他一眼，嘴角也弯了弯。 阿香看他们相处融洽，心里也宽慰，默默地又去熬了一锅糖粥。 在他们忙碌时，有人来造访了。 “见秋在家吗？” 伴着熟悉的声音，铁牛还有一个小姑娘几个小伙子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他们在剁猪草，铁牛道：“你小子这么勤快，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你人！” 霍见秋撇了他们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再也没抬起：“不说了上山么。” 那些少年稀罕地看着齐棠：“他就是糖糖啊？” 齐棠脸蛋瞬间红了，原本想装作不存在都不行，紧张地看着霍见秋。 霍见秋说：“别分神。” 又瞪了少年一眼：“他是糖糖怎么了！” “嘿嘿，没事，我们就是想来瞧一瞧你这糖糖哥哥。” 齐棠脸蛋烧起来，心神乱了，这会不敢剁猪草。 他们俩原本好好的，这些人在这里搞乱，霍见秋不爽道：“如此殷勤来瞧他，也不见你们帮他剁个猪草！” “我来我来！”立刻有人去拿齐棠的刀。 不知为何霍见秋越发气了。 铁牛好笑道：“大哥我来帮你剁吧，这猪草没被你剁死，先被你掐死了。” 霍见秋的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来：“不必！” 这是一个柔柔的声音道：“我来帮你吧。” 少年硬邦邦的嘴角一下子翘起来：“不必，我不累。” 铁牛喊道：“我操，你们听听，同样一句话，他怎么说的！” 霍见秋不回答，垂着眼眸，嘴角依然带着笑。 许美莲忙着搓面粉，霍柏熬红豆。 阿香熬好了糖粥，端锅出来时看到一大堆少年，回去又拿粟米粉熬了个粟米粥，粟米粥用冷水冲拌，小火慢熬，熬到咕噜咕噜冒泡，颜色变了一变，这便是好了。 再下点糖进去，甜甜的很好吃。 好多少年都没帮上忙也得一碗，莫名不好意思。 刚尝一口，眼睛立刻变亮了，闻着香，吃起来更是味道独特。 出去玩的两个小家伙闻着味儿就回来了，霍今夏话挺多，一边吃一边小嘴叭叭：“好吃吧，明天我们去卖包子馒头还有糖粥！” 跟着铁牛一起来的小姑娘正是他妹妹桃花，看到齐棠都没怎么好意思说话，这会笑道：“这么好吃一定好卖，我都想掏钱来买了，明日生意定然好！” 许美莲笑道：“借你吉言！” 霍家夫妻俩起得早，刚鸡啼就绑着牛车出门了。 竹林鸟儿叽叽喳喳叫起来时齐棠才醒，听到外面有动静，起来就看到了霍见秋。 少年正在淘米煮粥，看到他笑道：“早啊。” 齐棠脸蛋红红，低声说：“早。” 说着想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手的，但是大早上的粥都还没煮熟，喂鸡喂鸭喂猪都不是。 霍见秋往猪食锅倒入昨日剁好的猪草，又洗了半簸箕番薯倒进去，还舀好几瓢谷子。 之后在灶房里烧上火，没见齐棠进来，出去喊道：“进来坐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齐棠脸蛋红扑扑的，坐在椅子，看霍见秋坐在小凳子上烧火。 天未大亮，灶房还有些暗，明灭的火光映在少年，高高束起的马尾，浓密乌黑的头发，碎发有些凌乱，却半点不减他的俊美，眉如远山，眼睫纤长，鼻梁唇瓣与下颌线的弧度好看得叫人不能敢直视。 嘴唇是浅淡的粉红色，脸蛋白白嫩嫩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缕温和微笑。 齐棠垂下眼眸不敢多看。 除了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安静无声。 乡下一般都是粥与猪食同时煮，灶是互通的，主烧猪食这边的锅。 霍见秋烧着火时不时偏过头来看眼一言不发的齐棠，舔舔唇又不知道说什么。 灶房昏暗，火光也照不到，小哥儿皮肤很白，眉心一点红钿更是鲜艳，朦胧暗色给五官添上说不出的美。 灶里的火越烧越旺。 这会儿霍春行起来了，揉着眼睛走进灶房喊哥哥。 宁静被打破，齐棠赶紧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娘亲。” 阿香身体不好，齐棠走到东厢房，就站在窗口看一眼，每次走近东厢房，他都莫名紧张。 霍见秋粗糙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姨姨昨晚睡得挺好。” 齐棠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那太好了。” 霍见秋也笑了笑：“要一起出田吗？” 齐棠下意识点头。 霍见秋扭头看向霍春行：“你在家里看火，我们出田。” 村民出田都是要挑粪的，而且这事儿一般是妇人夫郎干，男人就管他们的那一亩三分地。 霍见秋就没想这么多，挑着担子来到了粪坑。 担粪淋菜，这活儿齐棠真没干过，刚要拿桶霍见秋就说：“不用你，我来挑就好。” 他们家跟爷奶早早分出去，在霍见秋之后许美莲又生了两个，霍柏不去挑粪淋菜，一家大小吃屎去吧。 父亲言传身教，霍见秋就没有那些汉子不挑粪的毛病。 走到粪坑，霍见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红了，说：“要不你回去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条筋抽了，这么臭烘烘的地方，怎么能叫上糖糖。 齐棠眨了眨眼睛，说：“嗯，来都来了？” “那你靠远些。” 粪坑在猪圈旁边确实挺臭的。 齐棠凑到猪圈看了看，还是养了五头猪，猪圈一角堆着不少粪便。 少年挑了一担粪，又挖了一簸箕灰，压得严严实实，挂在扁担一头。 出来看到他看着臭烘烘的猪圈，有些尴尬道：“回来我再冲洗。” “嗯。” 齐棠以前就见过的，确实脏，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了。 把粪挑出门后，霍见秋跟齐棠喊了声：“等我一会。” 说着就跑回家，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斗笠。 齐棠戴了斗笠，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出田都算早了，然而好些人已经抱菜回来。 日头有些大，洒在幽静田野。 早上打开家门时空气就很清新，出到田野，空气越发清新。 走到渠旁，有风吹来更是爽。 霍见秋垂眸走得很快。 齐棠稍稍分神就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到了田先摘菜拔草再淋菜。 霍见秋教着齐棠干活，看着他的手那么白嫩细腻，又有些不忍心。 懊恼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把他喊出来。 霍见秋闷头摘更快了些，很快摘完一大把，立刻带齐棠去摘瓜。 霍家也种不少瓜，霍见秋拿扁担扒开满地爬着的瓜藤，一个大南瓜冒了出来。 不止一个，他一巴拉就一个大南瓜，最后问齐棠选哪个。 齐棠哪里懂得这个：“不能全摘吗？” 少年发出两声低笑：“可以，不过太沉了。” 齐棠脸颊烫烫的，但眉眼弯弯：“那个吧？” “好。” 还有丝瓜苦瓜冬瓜，看着满架吊着的瓜，齐棠各摘了一个，开心之情满溢于表。 冬瓜沉甸甸的好压手，刚摘下来就提不动，霍见秋赶紧过来帮忙扶一把放在地上。 两道欢快的声音远远传来：“哥哥、糖糖哥哥！” 齐棠一扭头，看到娘亲带着霍春行霍今夏出来了，满脸喜色喊道：“娘！” 阿香笑说：“这么多瓜啊，刚好今天街日咱们多摘些瓜菜去卖。” 霍见秋道：“也好。” 他们几个忙着摘瓜，霍见秋就先行去淋菜了，又挑了几担水过来。 淋完粪之后要立刻淋水，以免日头大了烧根。 这边淋完那边菜也摘完，一起去渠里把菜洗了。 齐棠突然发现一件事，眼睛一下子弯起来，偏过头去，不好意思说。 霍见秋看到他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跟着笑了：“怎么了？” 齐棠憋着笑摇头：“没事。” 那桶洗过后直接用来装菜了。 不过乡下人都是这样，刚才他看到那些早起出田的人都是如此，菜就放在桶里的。 霍见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桶，很快也明白怎么回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心想解释一番：“嗯，它就是吃这个长大的，而且洗过了，回去好好洗干净，炒一炒没事的，大家都这么吃。” 齐棠眼眸弯弯地点着头：“嗯嗯。” 阿香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默默地洗菜。 流动的水冲洗着，菜洗得很快。 不光两个桶，簸箕上也装满了。 回头家，霍见秋赶紧去喂猪洗猪圈。 其余人也各有事做，霍春行跟霍今夏喂鸡喂鸭，清扫鸡圈鸭舍。 阿香跟齐棠提着篮子去捡鸡蛋鸭蛋。 齐棠看到大黄狗，又摸摸它脑袋，给它喂了一碗粥，说过给它喂好的又食言了。 霍见秋又出来提了一桶猪食，见小哥儿支着脑袋发愁，笑道：“就今早没来得及买肉，以往它吃得也不差。” 刚煮熟的猪食烫，要兑泔水，拌上米糠，还要多搅拌两下，等凉些倒入猪槽。 齐棠看着霍见秋背影，脸上带着笑容，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神了。 阿香笑了笑，冲猪圈里面的人喊道：“见秋，姨想吃炒鸡蛋。” 少年从猪圈里探出头来，笑道：“吃呗，把鸡蛋都吃光。” 阿香打趣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能，”他看了一眼齐棠，有一句话想说又不敢说，又说：“实在不行，我就花钱买回来。” 齐棠脸蛋莫名发烫，他那一句未尽之语好像是说他不能做主，那就是糖糖做主。 朝食有些简单，吃粥配一点酸菜。 刚掏出来的酸菜酸酸脆脆，三个小孩各捏一块当零嘴吃，齐棠给娘亲也尝一口，不显得自己这么贪嘴。 阿香切了香葱，煎了个香葱炒蛋。 霍春行帮着烧火，闻着香味，不停要流口水：“姨姨煎的蛋好香！” 煮熟了，阿香拿筷子来给三个小家伙一人一点先尝尝，一个个赞不绝口。 霍见秋换了身衣服出来，菜端上桌就开始吃朝。 齐棠吃一口看一眼霍见秋，见他胃口还这么好，忍不住发笑。 霍见秋被笑得不好意思，索性对上他的目光，说话温和又腼腆：“笑什么？” 齐棠一个劲儿摇头，眼眸弯弯的。 霍见秋清咳一声：“姨姨这鸡蛋煎的好香！” 说着往阿香那里夹了一块，又往齐棠跟弟弟妹妹碗里各夹一块。 简单的朝食也很好吃，白粥清香，酸菜跟香葱炒蛋都很开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担菜去卖的不止他们一家，牛车上还放着鸡鸭，味儿有些冲，齐棠将身子侧向外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与物。 街日出镇的人还挺多，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些车子，还有人推着板车，也有独轮车。 牛车停在集市口，刚下车就不少人围过来，有买菜的也有买鸡买鸭的。 霍见秋这边正忙着付车费，那边齐棠摘的南瓜就被一个婶子看上了。 阿香拉着两个小的先去找许美莲霍柏，霍见秋跟齐棠在后头，沿着寺庙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卖菜。 两个俊俏少年走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吸引了目光。 霍见秋还没开口喊，不少人出口问：“小子，你这菜怎么卖？” 霍见秋停步招揽，面含微笑道：“青菜一文一把，瓜一文一斤。” 大家过来挑选霍见秋称重，有人给他钱，他以下颌点了点齐棠那边。 “哎呀，还是小夫夫俩出来卖菜啊？好勤快，我找我邻里来给你们帮衬帮衬！” 说得两人脸蛋发红，齐棠张了张嘴，看霍见秋都没说什么，就又闭上了。 那婶子冲一旁喊了声，没多久又过来一群年纪相仿的婶子。 这里挤了这么多人，旁边的还以为怎么了，个个都探头过来。 百忙之中霍见秋偏头过来看一眼齐棠，见他手忙脚乱的往草绳上穿铜板、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笑。 霍见秋担的这一担青菜，没走到他爹娘摊子就卖完了。 齐棠把卖菜得来的钱给霍见秋，霍见秋笑道：“你收着。” 见齐棠迟疑，霍见秋道：“菜是我们淋的，也是我们摘的，更是我们卖的，就算我们不摘来卖，老了也是喂猪，至于那猪，咱们明日打点猪草赔它们就好。” 齐棠被逗笑，眼眸弯了弯，还是执意将钱给了霍见秋，他们两还没到他能收钱的地步。 许美莲霍柏摸黑出门，提着灯笼赶路，下了山村，许美莲自己驱车，让霍柏走快两步去占位置。 他们山村就这点不好，离镇上实在太远，生意什么都难做。 也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嫁到山里来。 这一次家里存了不少的山货草药，趁着街日又是庙日，卖些包子，卖点糖水，又能摆摊卖下草药，自己卖怎么说都要比卖给商贩多赚钱。 先看这一遭能不能赚钱，能赚钱也能走村串巷卖。 男人走了，许美莲自己赶夜路，出了山村之后隔一段路就有条村子，周边时不时有出来卖东西的农贩。 霍柏腿脚快，占到了个不错的位置，看到媳妇平安到达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事，不然自己都要揍自己，也太虎了，竟然真听她的话，留她一个妇道人家赶路。 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这摊子位置很不错，就在寺庙外，旁边都塞满了摊位，来得慢的人有眼红眼热的。 天亮了，陆续开始来生意。 许美莲打开蒸笼，香气扑鼻。 有香客被勾得回头：“包子怎么卖？” 许美莲笑盈盈道：“肉包两文一个，素包一文两个，咱们这还有新出的甜品，要不要来尝尝？” 客人一看，那甜品乳白鲜艳，还有枸杞红枣点缀，看着就诱人，而且从未吃过，不由得馋嘴：“怎么卖？” “有加奶与不加奶的两种，加奶多五文不加五文。” 放奶的可比不放奶的漂亮太多，客人立刻就来了碗加奶的。 桃胶跟奶，许美莲都特意用井水冰镇了，入口清凉又滑溜，吃起来不要太爽。 客人又买了两个肉包子，一口包子一口糖水，吃得不停竖拇指。 “这肉包子馅给得足足的，满口流汁，老板真实在！” “这糖水也清甜可口，叫什么来着？” 许美莲乐呵呵道：“是桃胶炖奶。” 好多人见都没见过桃胶炖奶，更没吃过，纷纷过来凑热闹：“这什么东西，给我也来尝一碗。” 有人嫌那奶贵的，直接就买桃胶糖水。 许美莲的桃胶糖水里面不光有糖还有红枣枸杞，口感也是清甜滑溜，就是看起来没有加奶那般养胃。 甚至连附近摊位的摊主也过来帮衬他们生意，有买包子，有买甜品的。 大多都是没吃朝食就出来摆摊了。 有个阿婆买了两个素包问许美莲道：“新来的呀，生意这么好，小心有人眼热呀，好生看管现你们的货物才行。” 许美莲被过好的生意冲昏了头，这才回过神来，一扭头就看到有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徘徊在他们家板车前。 霍柏将板车放下，跟许美莲说了声，就牵牛去存放了，这会就剩许美莲一个人在摊前忙碌。 那板车的箩筐里还藏着灵芝，可比这包子汤水贵多了。 许美莲说：“哎哟，谢谢提醒。” 赶紧走过去：“几位客官想要买什么？”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带头的站出来说：“这街道你们家开的呀，搞个板车这么长，占这么大的位置，别人都不用摆摊了！” 许美莲一听乐了：“你家住海边的，管真宽！怎么，看我是个妇人就想欺负我是不是？那么多人占的摊位比我家还长，没见你去说，偏偏来说我家！” 到镇上来摆摊也不收钱，先到先得，只要不浪费地儿，摆几摊都无所谓。 他们这纯属就是来找茬，还想偷鸡摸狗。 “我们每日都来这里摆摊的，你个妇道人家不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占了我们位置，脾气还这么拽，没死过是不是！” 许美莲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气，立刻撸起袖子就想打人。 幸好霍柏放完了牛赶紧过来了，看到一群不怀好意的汉子围在板车前，喝道：“做什么做什么！” 霍柏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一出口就把人震住。 加上旁观者又在指指点点议论声大，这几人也不好再站下去，赶紧走了。 许美莲插着腰狠狠啐了一声：“什么人呢，看老娘自己一个人就想找老娘的茬，你再来迟一步，我就要拿扁担来揍他们了！” 霍柏道：“媳妇别与这种人置气，和气生财！” 许美莲在这边生了这么大的气，再回去做生意都不好意思了，跟在霍柏旁边有些难为情，看着挺是个娇羞美妇。 幸好霍柏是个会来事的，对着围观客人笑道：“我媳妇就是耿直了些，心直口快，同时也不会做什么偷工减料的事，这包子甜品都是新鲜出炉的，咱们第一次做生意就图个好名声，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寺庙人来人往香火鼎盛，霍见秋一眼看到摊位上的父母。 牛没有看到，但板车还在，板车上摆满了山货，后边摆了小板凳小桌子，一口炉子熬着桃胶，一口炉子蒸着包子。 许美莲在一个大桌子上搓面团包包子，还真不少人停下来喝甜品吃包子。 一看到他们，许美莲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汗道：“幸好来得早，占了个好摊位。” 霍见秋笑道：“生意很好啊。” 许美莲笑道：“可不是，多亏你姨教我熬桃胶粥，好多人喜欢吃！” 又莫名叹息道：“可惜只有一个炉子熬，都不够卖，我恨不得现在再去买一个炉子。” 那甜品不光好卖还易做，就是慢了些，多加几个炉的事。 不像这面团，她搓半天了。 “隔壁那个卖包子的大婶可厉害了，她说一天能卖一千多个，都干不过来，哎哟喂！” 霍见秋稀奇道：“娘，你还跟卖包子的大婶搭上话了，她不赶你？” “叫什么大婶，你要叫阿婆，她怎么赶我，人家生意那么好，我这生意没法比，就人太多了，在她那里买不了才来我这里买，你看那边不还有家卖包子的吗？就没有人去买，要么到大婶那边排队，要么来咱们家买。” 许美莲满脸得意，这是包子得到了客人的认可，她以后也能吃这碗饭。 不是见个人来卖包子都有人买的。 霍见秋齐棠从家里过来也有些饿了，阿香跟两个小孩早就吃开了。 吃个包子喝碗桃胶炖奶，美滋滋的。 许美莲性子开朗，在这里摆摊这么一个早上，跟旁边摊主都熟了，互相买东西吃。 齐棠看上那家卖臭豆腐的，馋得流口水。 许美莲大气地跟旁边摊主道：“给娃各来一碗！” 霍今夏说：“娘，我要吃那个炒粉！” 霍春行说：“我要叫花鸡！” 霍见秋问齐棠：“你还想吃什么？” 许美莲笑骂了声臭小子，给霍见秋塞了一贯铜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臭豆腐、叫花鸡、炒粉，还有自家熬的甜品，他们一并捧到那家卖叫花鸡的桌子吃。 老板刚刚从炉里将叫花鸡挖出来，看着香，闻着更香，大家从来没有对一块黑不拉叽的泥头如此馋过。 霍见秋拿棍子小心把叫花鸡敲开，外边的荷叶都有些焦了，还浸上了点汤汁。 泥土全部脱落后，店家帮着把叫花鸡挪到一片干净荷叶上。 层层荷叶剥开，露出里面嫩黄的叫花鸡。 沾一沾肚子里的汁水，两个小的口水已经吸溜出来了。 霍见秋负责分鸡肉，一根鸡腿递给了阿香，阿香笑着摇摇头，给两个小孩一人一半。 霍见秋又掰一根鸡腿，看了一眼齐棠，迟疑一下又递给阿香，阿香给他跟齐棠一人分了一半。 接下来的肉，大家分着吃，霍见秋装了一碗肉过去给爹娘，许美莲笑道：“你们来之前，我们两个就吃了一整只。” 这事他爹娘真干得出来。 鸡太小了，根本就不够吃，他们不一会就吃完了。 霍见秋索性又点了两只叫花鸡。 路过的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口水流出来，拉着爹娘直往这边走。 摊主高兴不已，生意变得好了许多。 这东西就是这样，要不没有人光顾，一有人光顾就有好多人来买。 许美莲那边又卖包子又卖甜品，还要负责卖山货，并不觉得烦，反而乐在其中。 自从齐家铺子倒闭之后，他们的草药没那么好卖了，不像以前赚那么多。 虽说这草药大多是儿子挖的，说过钱都归儿子，毕竟是亲儿子，儿子赚钱，当娘的哪有不开心的。 鸡纵菌来问的人挺多，买的人却不多，毕竟价钱是有些贵。 霍见秋吃完了，拿手帕慢条斯礼抹嘴：“你们先去逛吧，我帮着卖东西。” 他提着一小篮鸡纵菌，到处喊卖：“百文一斤，买完有便宜。” 很快就有一个阿婆道：“买完多少钱一斤。” 霍见秋道：“九十五文一斤。” “才便宜五文钱，不行，九十文吧！” “阿婆，你要买这么多吗？” “那是，我家可喜欢吃了，这么多都不够我们一顿的！” “阿婆家真是人丁兴旺，也是知道吃蘑菇的，这蘑菇品相好，全都是没开伞的，我们全家出动也就挖了十来斤，这都有五六斤了，就卖九十二文一斤，望阿婆留两文给我与弟弟妹妹买个些零嘴吃。” 说话不像旁人那般流利，胜在他年轻，看着挺真诚。 阿婆看向他身后，笑道：“那就是你弟弟妹妹呀？” 一回头，齐棠霍今夏霍春行都跟着他走。 齐棠眼睛弯弯的，嘴角掩不住笑，这家伙骗人，什么全家出动就挖了十来斤，分明他们两个就挖了有三十多斤。 霍见秋笑了笑说：“有个不是，有个是嗯~哥哥。” “你哥哥这么小，那你更小了，看着却有十五六岁。” “我看着老些。” “才十三四岁，说什么老，你这年纪轻轻就说老，那我这老东西怎么办？” “阿婆看着比我还精神！” 一句话把老人家逗得乐呵，当即就买了一篮，也不跟他讨价还价了。 直接在旁边借了称，六斤出头，算六斤，共收五百五十二文。 霍见秋转头将钱交给齐棠，阿婆笑道：“果然是哥哥，我看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还以为是你未婚夫郎。” 齐棠脸颊一烫，霍见秋递来的钱也不敢接，低声说：“回去再说。” 说着低着头赶紧走了。 看这玩意这么贵，有人好奇道：“这是什么蘑菇，还有吗？” 霍见秋笑道：“有啊。” 他心情愉悦地带着人回摊子。 那桃胶炖奶颜色鲜艳，看着就很可口。 阿婆原来跟他们顺路才往这边走，看到如此开胃的东西，不由来一碗，吃了一口，连连点头：“嗯，不错不错。” 她一个老人家牙口不好，这甜品都不用牙，口佳颇佳。 原本萧条了些的摊位，因为他们几个归来，再次热闹起来。 嫌蘑菇贵的人很多，但可以一二两地买，尝个鲜。 这人买两朵，那人买两朵，看着卖得少，但价钱高啊。 许美莲送完手上客户，一扭头看几个孩子都在这里帮手，笑道：“阿香你带孩子们去玩玩呗，进去求求福，可灵了！” 齐棠拉着娘亲的手，眼里充满期待。 阿香笑道：“好好好，咱们也去求求福。” 上香的人实在太多了，进到寺庙，烟雾袅袅，呛人得很。 寺庙没有县城里的装饰得好，但也是庄严肃穆。 大家都说话声音都变小了很多，安安静静地拜神，祈祷神明保佑。 齐棠默默祈祷，爹娘身体健康，至于其他，不敢多想。 当然也不用想，他瞥了一眼霍见秋，脸颊烧得通红。 爹娘在事情自然会成。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齐棠尴尬得不能自已。 最后齐棠求了一枚平安符，希望阿爹能平平安安回来。 偷偷的撇了一眼霍见秋，他也求了一枚符，不知道求的是啥。 霍见秋求神时也默默往齐棠那边看了一眼，至于求什么就不知道了，求来的符被他放入怀里，妥当地又拍了拍。 阿香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止不住弯起，拉着两个小的问：“你们两个求菩萨保佑什么呀？” 两个小孩子说话都变得端端正正的：“保佑糖糖哥哥的爹爹平安。” 阿香不过随口一问，闻言眼中竟有热意。 乡下除了实在爱养狗的人家，大多数人家养狗都是因为有小孩。 家里的老黄狗老了，霍见秋想多捉两只回家养，到时放鸭子也可以帮忙看看，上山也可以带一只上去，走山路都多一份保险。 小狗子不贵，十几二十文就能抓一只，便宜的几文钱就可以捉，自然也有贵的。 齐棠看上一只白毛小狗，长得好看，还挺贵，一百文一只。 按道理应该讲讲价，霍见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还买了一只黑毛小狗。 两只都比较贵。 弟弟妹妹两个也想买，买了两只奶牛狗。 阿香笑道：“买了小狗就要好好养哦！” 两个人都说自己能好好养。 也不用阿香付钱，霍见秋现在就有些家身，很快摸出荷包付款。 齐棠抱着小白狗心跳莫名，想到这是霍见秋给自己买的狗狗就开心。 一下子买了四条狗。 农家养狗都不会多养，一般就养那么一条，哪有那么多余粮喂。 他们家还有一条老狗呢，又买四条，一般人家不得骂死，只觉得养多了费粮。 霍见秋不这么想，糖糖喜欢就不说了，以后他们俩一起上山，各有一条狗陪着，安全很多。 就算糖糖不跟他上山，也有只狗陪着。 家里又有两条狗帮忙看鸭子，人也不用这么劳心费神。 抱着狗子出来时，旁边有卖骡子卖马的，霍见秋蠢蠢欲动，牛车跑得可没有马跟骡子快，要是能买一匹马就好了。 以前就一直想买马，幻想着骑马到县城去看糖糖，不知不觉就成了执念，此刻自己也能存钱了，终于有了勇气去问。 “老板，这马怎么卖？” 这少年看着年少，穿着也普通，但白白嫩嫩的，不像寻常乡下少年更像富家公子，加上后面还有气质不凡的妇人，老板笑呵呵道：“小伙子就剩这么一匹好马了，你若诚心要，咱们便宜卖了。” 这打半天谜语也不说价格，霍见秋下意识拧了拧眉：“多少钱？” 老板笑道：“二十五两银子。” 霍见秋挑了挑眉，其实不觉得贵，他以为要百两银子呢。 他自小身上就有些零钱，存到现在有五两，加上娘刚才给的那一贯钱，有六两了。 这些年他没有老老实实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家里，自己存了一些出来，幻想着哪一天去县城。 糖糖不来，他差不多也要去了。 不会等到明年。 不过现在糖糖来了，他又有了另一个目标，他得存聘金，想着不由瞥了一眼旁边的糖糖。 若自己能在两年之内存够百两银子就好了。 他默默算起账来。 乡下聘金不高，五六两算好的，而糖糖，多少他都愿意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年轻气盛的少年，完全没去想两年之内赚百两银子有多困难，只想着自己上山勤快些。 马没买到，少年就满脸笑容，齐棠感觉到他时不时看过来，不太敢往那边看，低头抱着小狗，脸儿蹭蹭它毛茸茸的脑袋，心脏好像也被绒毛撩了。 头顶响起一道声音说：“以后我们买两匹马。” 齐棠一抬头就看到眼眸含笑的少年，脸一烫，立刻又偏过头去，轻轻地点点头。 又逛了会街，阿香体弱，有些受不住了，一行人往回走。 还没到摊子，远远就见好多人围在他们家摊子前，眼熟他们的人立刻喊道：“小哥还不快些走，又有无赖到你家摊子前捣乱了！” 霍见秋将狗子塞到齐棠怀里：“帮我抱一下。” 赶紧跑了上去。 挤进人群，只见他娘抽了根扁担怼着群无赖小子一通乱打，边打边骂道：“呸，狗娘养的，旁边一堆摊子不见你们去找麻烦，偏偏找上老娘，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那都是不务正业的十六七岁少年，被打得纷纷逃跑，但被许美莲逮住了一个，揪着头发扯了回来：“先把钱给我付了！” 那无赖少年道：“大娘，我没这么多钱啊！” 许美莲狠狠踹了他两脚：“没钱你还学人家出来吃白食，叫你那些猪朋狗友回去拿，否则你别想走！” 说着扯着那人头发，把他扯到旁边石牌上，要把他绑在上面。 霍见秋喊了声：“娘。” 许美莲扭头看到儿子过来了，顿时喜不自胜：“见秋，这家伙跟那几只猴子过来吃白食，快把他绑石牌上去！” 霍见秋到板车上拿了根粗绳子过来捆人，让他动弹不得，看他还嗷嗷叫着，把他外衣扯上，塞他嘴里。 大家一看，一个妇道人家就能把几个流氓给赶跑了，亏他们平时畏畏缩缩。 许美莲回来时左右摊子都给她鼓掌：“许大妹子厉害厉害！” “这些人专门欺负人家新来的摊子，看到人家赚钱了，就过来捣乱。我们平时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不想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更加无法无天！” 做了半日生意，许美莲都游刃有余了，得意道：“这种人不要怕，专是欺软怕硬，见得多了，大棍打上去他就老实了！” “说的有道理，下次咱们也得团结一些，看到他们来惹事就打！” 许美莲笑得合不拢嘴，还想再多说两句。 霍见秋道：“我爹呢，怎么就你一人看摊子了？” “你爹去买奶了，要不会这群无赖痞子敢上门来找我麻烦，啐！” 霍见秋笑道：“这也说明咱们家生意好。” 许美莲也笑道：“那是！” 扭头一看，糖糖这边抱了两只狗子，小的两个娃也一人抱了一只。 “咦，怎么买了这么多狗子？” 霍见秋道：“多买几条狗子看家，以后也不用专人在那里守着鸭子了，两条狗子看就好，有事情就还可以有一条狗留在那里看，一条狗跑去喊人。” 说着从齐棠怀里抱过自己的狗子。 许美莲：“呃……” 恰好霍柏买了奶回来，霍见秋道：“娘，姨姨累了，你们出来一天应该也累了，要不你们先回家，我在这看摊子就好。” 许美莲道：“好儿子，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留下来看摊子咯。” 齐棠在旁边弱弱说：“我不累……” 还有两个喊不累的，都被扯回家了，最后摊子上就剩下两个人。 牛跟板车都撤去了，包子也撤去了，就剩一锅甜品，还有药材跟山货。 齐棠一脸窘迫坐在摊子前，旁边就坐着霍见秋，虽然他没偏过脸，但也无时不刻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齐棠坐在小凳子上都不安稳，后悔那一句我不累喊得大声了些。 “你怎么没走？” 少年的声音不合时宜钻进耳膜，齐棠尴尬得无地自容：“嗯，反正回去也没有事情做。” 霍见秋轻笑道：“也好，在家里也确实无聊了些。” 齐棠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抱着膝盖安静地坐着。 霍见秋道：“你在县城都玩些什么？” 齐棠小声说：“没玩什么，就到药铺里帮帮忙啊。” “那你这些年跟谁玩。” 齐棠摇摇头：“没跟谁玩，没有玩伴。” 霍见秋心头一惊：“那、那个秦哥哥呢？” 齐棠将脸蛋埋在膝盖上：“他去学堂了。”后面的声音更加小声了些：“他家人不太喜欢我们。” 他们是商户之家，人家是读书人，而且是大有前程的读书人，若只是寻常邻里关系还好，但是，他们一个小哥儿一个小子，好像走得有些太近了。 他不是不懂事，他知道很多东西。 秦家跟他们家实际上有好大区别，根本不可能看上他们家，当然他也不会想什么，他跟秦哥哥只是朋友关系。 他朦朦胧胧记得小时候的事，总之自己是要给霍见秋当夫郎的。 脖子上还系着霍见秋送给他的狗牙，而他的小核篮在霍见秋那里。 霍见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莫名难过，若是秦元玉一直陪糖糖玩，他会吃醋，但是听到秦元玉也不陪他玩，心里更加难受。 小哥儿温柔又忧伤的声音犹在耳边：“阿爹生了病，说自己去找大夫，带了些钱，就离家出走了，娘亲便带我来这里了。” 沉默了好久，霍见秋才道：“叔叔好歹带了钱，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定不会出事的，说不定离开了那里，他的心境变好了，病也能好转起来。只要你们过得好好的，他也安心欢乐，病情定会有好转，你也不必过多担心，你们过得好才是重要的。” 听着他缓慢而硬朗的声音，齐棠心情也舒坦起来，终于露出个浅浅微笑：“谢谢你。” 霍见秋看着他，目光坚定道：“在这里，你会有很多玩伴！” “嗯！”齐棠用力点头，看着霍见秋眼睛都是亮亮的，他最好的玩伴就在自己身边。 两个好看的少年排排坐在这里，吸引不少人过来。 “这菌子怎么卖？” 霍见秋语气温和，嘴角带笑：“叔叔，想买鸡纵菌啊，这菌子好吃的，百文一斤。” 也有人过来看他们挖的土茯苓，有人不晓得这是土茯苓，还以为是木薯。 “阿婆，这个土茯苓煲汤好吃的。” “婶婶要黄精吗？十五文一斤，我们晒过的，不沉。” 不一会儿就围了好多人，旁边摊子都没想到卖药材山货竟还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这边正称重，又有好多婶婶婆婆过来了，霍见秋一边称称，秤杆翘起来，一边冲婶婶婆婆们笑道：“阿婶阿婆来看看啊，黄精土茯苓五指毛桃，可以煲汤，也可以泡水喝，还有灵芝。” 齐棠在旁边帮着收钱穿钱，时不时看向招徕生意的少年，好会做生意啊。 见秋很小就陪他父亲出去卖东西了，看着青涩，却是游刃有余。 少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一大把铜钱塞过来。 齐棠低头一看，惊觉怀里多了许多钱，脸颊发烫，再没功夫看霍见秋，忙忙碌碌地穿铜钱。 有个阿婆道：“灵芝，没看到哪里有？” 霍见秋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好大的灵芝，有这么大，阿婆要看看吗？”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 一听这么大，好多人好奇，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道：“看看呗看看呗。” 霍见秋转头看向齐棠：“给他们看看吗？” 齐棠也不知他怎么问起自己了，脸蛋又热起来，连点点头，他要起身去拿，少年说：“我来拿。” 灵芝就放在他们身旁的箩筐里，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敢放远。 一拿出来大家都惊呆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黑灵芝。 这么大已经不是看斤卖了，可以拿回家当摆件观赏。 有实力的出价钱，没实力的过一下眼瘾，原本就不少人的小摊子，越发围了多好多人。 “这么大的灵芝，还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很少见！” “哎呀，都可以当伞了！” “哪位老板出得起价钱给人家小孩买了呗，省得他们摆摊这么累！” 今日来寺庙求神拜佛的人多，真不缺有钱人。 那个阿婆穿着普普通通，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卖不卖？” 人群顿时哇出声来：“这么贵！” 这价钱听着就很好了，霍见秋也没应，看向齐棠，他对于这些贵重药材的价钱了解还不如齐棠。 价钱还是可以卖得更高一些，但这么多人看着，齐棠也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霍见秋看出他的意思，笑道：“阿婆，咱们这灵芝采来真不容易，都是长在悬崖峭壁，拿命来采的，这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就算不吃，摆在家里面，比那金玉如意还称心。” 齐棠垂眸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阿婆说：“普通灵芝不过百文一斤，再多就贵了，最多再给你添二十两！” 又一个婶子出价道：“我给你们一百三十两，这灵芝归我了！” 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刚下轿，还没来得及进寺庙上香，见这边热热闹闹的，脚步一拐就过来了。 路上听到有什么大灵芝一百多两银子，心中顿时就下了决定。 有贵人母亲正要过七十大寿，送个千年大灵芝，这噱头可好！ 锦依男子还没挤进人群就张嘴道：“两百两银子，我出两百两银子！” 等看到灵芝本芝，更是爱不释手。 “好好好，我买了！” 这卖相可漂亮，幸亏是在小镇子，要是金城宝地，不知道要炒到多贵。 锦衣男子旁边的管事掏出四枚五十两银元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家都开心。 原本想带这笔钱来添香油，谁知道寺庙还没进就没了，索性也不拜神了，扛着灵芝就回家。 这实在的东西不比求神拜佛好。 霍见秋将钱递给齐棠。 齐棠纤长的掌心都握不住这么大的四枚银元宝，捧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他跟见秋赚到的钱，还是笔不小的收入。 看好多人在看，霍见秋低声说：“先给我拿着吧，回家再给你。” 寺庙乱杂，偷偷摸摸的人挺多，他怕齐棠出事。 齐棠乖乖的把钱给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买不到灵芝的有遗憾离席，也有蹲下来挑捡旁的山货的。 他们自己就知道一些山货的好处，一边捡一边跟旁边人说：“这个野菊花泡茶好喝，清热解毒的。” 这时有人喊道：“哎啊不好不好，小伙子，有人要放走你娘绑的那个小流氓！” 霍见秋一看，那群少年无赖带着一对中年夫妻又杀回来了。 那对夫妻骂骂咧咧：“哪个天杀的敢绑我儿子！” “是那个摊子的那两个小孩，刚才他们卖了一支好大的灵芝，赚了许多钱，让他们赔钱！” 霍见秋跟齐棠说了声：“我去处理一下。” 那对夫妻看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出来，顿时硬气起来：“你个臭小子，就是你不学好将我儿子绑起来的是不是！” 那绑在石牌上的无赖好不容易松了绑，嘴酸浑身发麻，缓过一口气，哭诉道：“爹娘，就是他！是他跟他那泼皮的娘……” 话音未落，霍见秋一脚踹了出去，正中他腹部，又把人揪了回来，捏着他下颌：“骂谁呢？” “哎，你干什么？” 那爹娘一看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被打，纷纷扭打上来。 人多势众，齐棠害怕霍见秋吃亏，咬牙拿起扁担就要冲出去，谁知霍见秋提着那无赖灵活地闪来闪去，所有踢打都落在那无赖身上。 霍见秋没伤到半分，反而是无赖痛得嗷嗷大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霍见秋道：“你儿子吃了霸王餐，要想把人赎回去，就把欠的钱给付了！” 那无赖的爹喝道：“我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你，给我捉住他！” “谁敢！” 数道声音同时落下，霍见秋回头，看到举起扁担气鼓鼓凶巴巴的齐棠。 齐棠怔怔眨眨眼睛，循着声音回头，看到数个少年往这边跑来，正是铁牛桃花他们。 一群人齐齐围上来站在霍见秋旁边，铁牛道：“想打架啊，我们从来没怕过！” 那群来闹事的人看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也加入声讨之中，一下子慌了神。 这么多人堵在这里闹事，早有人报官了。 几个官差跑来，喝道：“别闹事，李四，又是你，找死啊，天天闹事，佛门圣地你们都敢乱来，这次又干什么了！” 都不需要当事人说，旁人七嘴八舌：“他们几个看人家生意好，前来闹事，吃了霸王餐，不肯付钱，被绑起来。这李四看人家是小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又想来欺负人！” “我看他们就是看到人家赚钱了，想来讹人家的钱！” “李四还不赶紧赔钱，再闹事把你们关起来，吃牢饭去吧！” 那李四唯唯诺诺赔了钱，看向霍见秋这边面色发狠，别让他逮了单！ 拿了一吊钱，霍见秋目光还落在齐棠身上，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没想到糖糖这么勇，还敢给他出头。 齐棠脸蛋红扑扑的，身子侧向一旁，还是挡不住霍见秋看过来的目光。 同村的少年也不白来，帮着一起吆喝卖货，霍见秋让他们走也不走，还说卖完了一块儿逛街。 铁牛说：“哇，见秋你挖了这么多草药蘑菇，还得是你，我去挖，我爹说我不务正业！” 霍见秋不好当他们的面卖蘑菇，剩下的只好收起来。 土茯苓乌灵参这种都还是挺好卖的，大家知道有何药用价值，那些草本草药就没这么好卖了。 一群人没多久就把好卖的卖完了，至于草本药只能拿到药店去卖。 他们家的药材处理得好，药铺夸个不停：“不错不错，旁人的我们都不收，就你们的收，以后有直接送来，多少都收！” 铁牛睁大了眼睛，他们也摘过草药来卖，但那个价钱完全不一样！ 他们卖的价低了好多，还不如去卖菜。 出了药店，众少年都围了上来：“秋哥这草药到底怎么处理啊，教教我们呗？” 铁牛道：“胡说什么，这摘草药怎么都是一门手艺活，让秋哥教了你们那秋哥吃啥，这不就是那啥教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霍见秋笑了笑：“方才卖给药铺的草药如何处理，我还是可以告知。” 众人一阵欢呼，连哥儿姑娘们脸上都有笑。 铁牛道：“秋哥糖糖，你们想吃什么，我们请客呀，就当是拜师礼！” 一群半大的小子也没什么钱，除齐棠霍见秋之外所有人身家都掏出来，最后就凑了个二百来文钱。 一行人进了个烤串铺子，摊位刚刚开门，生意不好，摊主也没赶他们。 齐棠跟大家都不太熟，特意走在后头，但始终能感觉有个人跟在后面。 他们喊见秋都要略过他往后面看。 齐棠不好意思，低着头加半步伐往前走，桃花过来挽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坐一起。” 有了第一个人出头，一群小姑娘小哥儿凑过去跟齐棠坐在一处。 他长得好看，穿的又好，爱美的姑娘哥儿们早就想跟他说话了，迫于霍见秋一直跟在他身旁。 这是一下子他把簇拥起来了。 齐棠坐下来时抬头一看霍见秋，远远坐在一边呢。 见他看过来，少年还冲他笑了笑。 钱不多，大家一块点了一大堆素菜，荤菜只有可怜巴巴的五串。 结完账竟然还剩一点钱，又去买了酒。 齐棠默默的品酒吃菜，听他们聊天，有人问他话就回答，撬一撬动一动，显得有些闷闷的。 那些活泼的哥儿姑娘们很快就觉得他无趣了，自行跟少年们聊天去。 齐棠察觉旁边不对劲，一个扭头，霍见秋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 肉菜不多，但大家都吃得开心。 齐棠是里头分到肉最多的了，霍见秋那份都给了他。 霍见秋还悄悄问他想不想再吃。 果酒甜甜的，烤肉跟烤素菜都好香，虽然跟大家话不多，听着他们说话，齐棠还是安心快乐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刚刚吃完的少年们穿进人流，原本就热闹的街道越发拥挤。 “让开，快让开！” 齐棠扭过头来，只看到一匹马发疯似四处乱冲，行人吓得纷纷逃窜。 霍见秋将齐棠拉到一侧，而他们旁边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孩，小家伙手中的竹蜻蜓飞了出去，正开心地去捡，扭头看到飞马僵在那里，哇哇大哭。 年轻夫妻大惊失色，妻子下意识的冲向孩子，汉子慌张地要去挡马。 后面追着马的人也吓得满头大汗，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别说大人挡不住，那小孩也要遭殃。 “让开快让开，挡马不要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齐棠心脏提到嗓子眼，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窜过去，一扭头霍见秋已经不见了。 少年冲马奔过去，飞跃到马背上，死死勒住缰绳，疯马朝天长嘶，堪堪在快撞到人的时候，扬起了马蹄。 那年轻男子眼睛一闭，脸色煞白地倒在地上。 睁开眼睛看自己没被踩到，拖着身子往后躲。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妇人也有时间把孩子抱走了。 而那马还没有停止发疯，前前后后扬蹄转圈颠腾，愣是要将背上的人颠下来。 霍见秋也就小时候跟父亲出去卖果子，遇到有骑马运货的，试着骑了一下，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碰过马。 此时此刻眼中不见惧怕，反而满是兴奋。 后面追赶疯马的人也终于追上来了，一群人压上来死死勒着绳子。 疯马瘫在地上，终于不动弹了。 众人齐出一口气，有个中年汉子抹了一把汗道：“小兄弟，多亏了你！” “没事。”说了声霍见秋回去担起扁担。 少年人一块挤上来簇拥着霍见秋：“秋哥厉害威武！” 那些人七手八脚地将马拖走，受伤的人也挤上来找他们要说法，忙完再回头，那帮忙制服马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弟弟妹妹在门口玩，一看到人立刻跑进跑去：“哥哥跟糖糖哥哥回来了！” 安静的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许美莲跟阿香都走了出来，看到两人脸上都露出笑来。 许美莲接过胆子，一掂这么轻，心中欢喜：“卖完了啊？” “刚就跟你姨姨数了钱，今日卖包子甜品得了五百文，刨去成本怎么说也有三百文的赚头，就卖这么大半天赚了三百文，一个月去卖十天，不愁赚不到三两银子，供个读书人的钱不就有了！” 霍见秋听着也开心，笑道：“那挺赚钱。” 许美莲笑得眼尾都有了细纹：“可不是！” 又对霍春行说：“春行你小子，可得给我好好读书，别让老娘有钱没处花！” 霍柏去喂猪回来，见儿子糖糖回来了，洗干净手，笑呵呵地去烧菜。 许美莲回去放钱，霍见秋跟在她后头也进了房。 虽然他爹娘说不要他的钱，但家里吃喝都要花使，他就把卖甜品的钱跟那无赖赔的钱，还有自己赚的一部分钱，拿出来要给家用。 “娘这钱……” 话没说完，许美莲就把钱推了回去：“你收着，糖糖是城里的孩子，见识广，能赚钱自然也能花钱，你可要对他好些，不要以为他来这里了，你们就一定能成，可别忘了，人家县城还有一个巴巴等着的。虽然你姨也没跟我说，但是我猜啊秦家那小子，对糖糖是有心的，人家才是真真的青梅竹马，你只能算一个小时候的玩伴！” 霍见秋：“……”自己忽然扯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说到秦元玉，许美莲不由感慨：“啧啧啧，那小子那么聪明，十岁就中了童生，又只比你们大两岁，若是这两年中秀才，你怕是没希望了！” 他娘劲儿来了说话就啰嗦，一边跟他说要对糖糖好，一边说咱们赚钱这买卖都是你香姨教的，可不能亏待了糖糖，还有一大堆巴拉巴拉的。 霍见秋根本听不下去，脑瓜子嗡嗡嗡的。 脑子全是秦元玉中秀才怎么就没希望了，霍见秋小时候去县城糖糖家见过秦元玉，分明大了两岁，还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糖糖身后。 他爷爷他父亲都是秀才，家里挺有钱。 按财力来说，秦齐两家才是门当户对，但是齐家是商户，秦家书香门第，看不起齐家。 当然，秦家的事不关秦元玉的事啊，秦元玉那小子…… 许美莲拍拍儿子的肩膀，鼓励他努力：“别灰心，糖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姨一直都很担心糖糖没有玩伴，那秦元玉虽好，他爹娘不支持他呀，你爹娘都支持你，咱们家不做啥的，就对糖糖好！你弟弟以后也读书，将来也考个功名，不比他们秦家差！”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把自己说得激情满满：“我这就督促春行好好读书去，他十岁中童生，咱们也十岁中童生！” 霍见秋：“……” 莫名有些可怜弟弟。 天都黑了，西厢房正房传出铿锵激昂的读书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今日生意不错，家里也舍得吃，虽说想要供个读书人，但花多少钱还不得知，能不能读下去也不知。 若因将来要花钱，现在就分文不舍得花，那不可能。 该吃吃，该喝喝。 许美莲也不问他们卖了多少钱，汤先炖上来，大家一人喝一碗汤，她赶紧去帮霍柏搭把手。 齐棠抱抱自己的小狗子，偷偷地给它喂点肉吃，看到那只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黑狗，悄悄地给它也塞了一块肉。 洗了澡吃了饭，一家人出外面走一圈，竹林里的姑娘哥儿们果然在跳双绳了。 齐棠眼眸发亮，刚过去还没开始跳，谁知突然起风，竹林簌簌摇摆，竹叶旋转飞舞，清爽得不行，小孩子跑来跑去，这是要下雨了。 齐棠心情也畅快，什么都比不上晚上下雨来的开心，风这么大，这雨也不会小，他也忍不住想跑，小时候最喜欢来风了，跟这些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 就这会双绳还在跳，霍见秋问：“跳不跳？” 齐棠兴奋地点头。 “走！”霍见秋拉住他，一下子窜进绳中，风越刮越大，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大家都在哈哈笑，绳子速度都变快了许多，不少人踩到绳，换人摇绳的速度越来越快。 “下雨了下雨了！” 一声惊呼，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大家一哄而散，霍见秋拉着齐棠赶紧往家里跑。 那雨珠追在人身后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霍春行霍今夏先一步跑到家站在门前，冲外面嚎：“哥哥快点跑！” 阿香撑着雨伞出来：“快过来，别淋雨了。” 两个少年躲到阿香伞下，淋了一点点雨，两人脸上都是明媚笑容。 许美莲在家里熬了些红糖姜汤，一个小孩灌了一碗，她家的三个野生野长倒不怕，就怕糖糖体质没那么好。 喝完汤，漱完牙，各自回房歇息，齐棠要关门却见霍见秋站在门口。 霍见秋道：“能进房里说吗？” 齐棠紧张地点头，霍见秋跟着进去却没关门，就站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压低声音道：“之前在外头没把钱给你，是怕别人惦记上。” 说着把布袋子塞给齐棠。 那布袋子挺沉，一下子压手得很。 之后霍见秋头也不回地走了。 布袋子还存着少年掌心的温度，齐棠心跳莫名，恍恍惚惚关上门，打开袋子才发现里头不止两百两，卖蘑菇的钱卖草药卖山货买菜的钱，今日他串的铜板全在里头，还有另外几颗碎银子。 他粗略算了下，今日不应该赚这么多，这袋子有些旧了，见秋是把这些的身家都给了自己么？ 齐棠心脏砰砰乱跳，窗口灌来习习微风，心头却是燥热，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怀里抱着一袋子钱。 那粗糙的钱袋子让他莫名喜欢，又忍不住想，以后得还他一个钱袋子。 前天齐棠霍见秋挖到了一个大灵芝，大家可没忘记。 除霍柏在家里忙活之外，其余人全部上山摘草药。 这几日都有挖到好货，许美莲更是睡不着，定要跟儿子出来瞧瞧。 大家全副武装，扁担锄头柴刀都带着。 阿香在家里休息了几天，骨头都散了也跟着去。 一行人先来到之前齐棠霍见秋挖出灵芝的地方。 山林幽静，草比人高，昨日夜下了雨，一片潮湿，四处是青苔。 走到山上就好累了，阿香跟两个小孩先休息休息，其余三人继续找。 不一会就看到了一个小灵芝，黑不溜秋的隐藏在林里，真是不好看到。 正寻着，齐棠突然被霍见秋碰了一下，回头只见少年看向一处，齐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少年拿树枝轻轻挑开草丛，齐棠眼睛瞬间亮起来：“这里有！” 许美莲扭过头来，惊喜道：“还是糖糖眼尖，你不说我们都没看到，这东西长在草堆里看着黑不溜秋的，真是辨不出来！” 齐棠刚想说不是他发现的，只看到少年嘴角含着浅笑冲他微微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了下去。 将小灵芝采起来，许美莲乐呵道：“回去就把它跟老母鸡给炖了！” 灵芝一般都长在腐烂的木桩上，他们绕着这些地方找，又发现了几棵灵芝。 灵芝不多，蘑菇还多些。 阿香跟两个小孩休息好了，跟着过来采。 昨日下了雨，有一些灵芝呈杯状，上面还盛着水。 两个小娃娃加进来，比大人还眼尖些，找得更快了。 一路扫荡过去，一边摘灵芝一边摘蘑菇，看到贵些的草药也摘一摘。 没多久让他们看到了野果子，山里小孩特喜欢吃的捻子。 齐棠眼眸弯了弯，比看到灵芝还要开心，下意识就回头喊娘。 阿香笑道：“去摘，小心些蛇！” 他们先拿竹竿在草丛里敲打，再走进去。 两个小的摘到黑紫的捻子，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 齐棠还没跑进去，一张白皙修长的手就落到他跟前，掌心躺着几粒又黑又饱满的捻子，齐棠捡了一粒来尝，瞬间弯了眉眼，纯甜无酸，但又不像龙眼那样齁甜，吃过的人无不赞叹。 霍见秋将那一把捻子放到他掌心，齐棠转头就捧去给阿香跟许美莲。 这捻子也能卖钱，但离镇上实在远，也放不久，为了卖些捻子就跑一趟，不值当。 大多数人摘来都是自己吃，而且不能多吃，它对治理肠胃方面有凝固成团的作用。 他们摘了一大把成熟的，又摘了些半熟不透的，稍微放一放也能吃。 累了大家一起坐下来吃干粮，一大早许美莲起来烙了饼，配上昨日在街上买的肉干、糖果、糕点，还有自己家晒的龙眼干。 两个小孩荡着腿吃得开心，对他们来说，这一顿吃得比家里还好。 在山里很难找到地方睡觉，休息一阵就继续开工，早些忙完早些回去。 蘑菇没有昨日那么多，他们就摘草药，没有贵的，摘便宜的，反正就是不白走这一趟。 霍见秋许美莲背篓满满的，其余人或装灵芝，或装蘑菇，还有野果。 下山路上遇到了同样上山来寻草药的铁牛他们。 铁牛笑道：“现在地里没什么事干，我们也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搞到些好东西，你们这就要回家了啊，我们还得再挖一挖再走。” …… 霍柏应该是出田去摘番薯藤了，没见在家。 许美莲回到家，立刻将老母鸡宰了跟灵芝炖一锅。 其他人在院子里分拣草药，这次捡到的灵芝都小，他们也不打算卖，给自家人补补身体也好。 二伯娘就是这个时候带着霍玉舟上门，带了糕点跟糖果，进门看到齐棠，忍不住夸道：“糖糖好久没见，果然一眼看去最好看那个就是糖糖！” 许美莲迎上来：“哎哟，二嫂带这么多糖果做什么？” 二伯娘笑道：“大后天你们玉舟哥成亲，别忘了过来吃喜酒啊。” 许美莲一拍脑门：“哎呀，都忘了跟他们说。我们在山上捡了些果子，刚好你来，我就不用再给你们送去。” 想了想，她又搭了两根灵芝下去，说糖糖山里面捡到的。 二伯娘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拿去卖就好了。” “都是孩子摘的，孩子们的一点心意，那些大老爷们都说用这东西炖鸡汤好喝，咱们也来尝尝。” “托糖糖的福，我这里把老骨头也是能尝到灵芝了，等你们嫂子进门，我们再炖个老母鸡汤吃！” 二伯娘在这里聊了一会，带着玉舟就走了，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许美莲跟阿香带着针线活去邻里串门，临走时嘱咐：“你们不出门就在家里帮看火啊。” 齐棠应了声，剪了些布去做个荷包。 两个小孩跑出去玩了。 门窗开着，齐棠坐在房里低头绣荷包，时不时能听到窗外有动静，抬起头来。 院子里，少年拿了根竹枝当剑舞，动作敏捷，身姿轻灵，齐棠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霍见秋收功，偏头过来与他四目对上，嘴角露出个少来，他慌乱地挪开目光。 窗户却被敲响了，一抬头又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眸，心虚得不知该说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霍见秋道：“在里面做什么，不伤眼么？出来堂屋做呗，光线也好些。” 齐棠一阵紧张，针差点没戳到手指，自己要给他绣荷包，哪里敢出来给他看。 正不知如何是好，屋外有人喊：“有人在家吗？” 接着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声音：“直接进去就是了，这门打开着肯定有人在家。” 这声音听着就是铁牛的，一开始喊那人应该是铁牛他娘。 他们乡下人不懂得收拾草药，卖价异常低廉 与其上山摘草药，还不如砍柴去卖。 听儿子闺女说把草药收拾好了能卖个好价钱，铁牛他爹娘才跟着上山去摘草药。 他们也不懂处理，过来都要问问霍见秋，霍见秋也不藏私，该说的都说了。 这时外面又有声音响起：“这边是霍三霍柏家吗？咱们在陂阳县接到一批货，说是送来此处。” 霍见秋走出门去，看到来人，愣了下。 那人看到霍见秋也是一愣，随即满脸惊喜：“小兄弟，这竟是你家，真是有缘！” 齐棠心想莫非是给自己送行李来的，出来一看，果然是了。 而且送行李的这一队镖局之人还是见过的，就昨日在街上看到的追疯马那一群人。 村里大人小孩不明所以，都跑过来看热闹，十辆马车堆满了货物，油布一掀，全是箱子。 大家议论纷纷：“这怕不是嫁妆？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哥儿！” 齐棠脸蛋发烫，才不是什么嫁妆，也不是大户人家，是他们一大家子的家具物品，也没什么贵重的。 霍见秋微微侧身，将那些村民投到齐棠身上的目光挡住了。 铁牛出来撸起袖子，帮着把箱子搬进屋里，其他村民纷纷出动。 这家镖局原本帮搬帮送，还是第一次遇到有邻里帮忙搬的。 齐棠指认了一翻，三十几个箱子搬进西厢房，其余搬进东厢房。 那些村民啧啧称奇，哪里见过小哥儿这么多行李的，那真是万分受宠呀。 “可不是，以前糖糖小的时候，那陈家小子来抢糖糖的糖，阿香不说了吗？赔那几文钱连糖糖一块糖钱都不够，谁家这么有钱给小孩买这么贵糖啊！” 这里面也有些酸不拉叽的人：“这种贱户就是这样，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传宗接待的都没一个！” “原来这么有钱，难怪这么小就愿意定亲事，商户都愿意！” 这声音听着就刺耳，有婶提高了声音道：“有些人是真的恶心，分明知道人家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还想着请媒婆来帮自己娘家侄子来说亲，也不看看自己娘家侄子几岁了，人家见秋才几岁，真不要脸！” “还不是看人家家里有钱，就想早早抢下这门亲事，也不看看见秋年纪轻轻又能干，会急着娶那些又懒又穷的媳妇！” 齐棠脸颊发烫，赶紧进了屋，而霍见秋听都没听过这回事，正搬着箱子，差点没砸下来，下意识就看向齐棠，只看到一个慌忙逃跑的背影。 经过齐棠身边顿了顿，低声说：“我不知道那事情。” 他还想再说什么，跟他一起抬箱的人喊道：“嘿，小伙子抬着不沉吗？先搬进去啊！” 东厢房里的堂屋屏风后，一大篓子的断剑与断弓，镖局为首汉子龚志国咦了声，冲霍见秋笑道：“想不到小兄弟你还练弓剑。” 霍见秋道：“什么都学点。” 搬完出来，又见满地草药，龚志国乐呵道：“小兄弟，你还识草药啊？” 铁牛嘴快，一不小心就将平时调侃霍见秋的话说出来了：“可不是，我们秋哥岳家以前就是开药铺的，他对啥草药习性不熟悉，我有个肚痛刀伤都问他就地摘的药。” 龚志国啧啧两声，原本就想招揽霍见秋，此刻更是到了顶峰。 他到马车取出一柄剑：“我近日得来一把好剑，想必合你心意。” 说着就这么送给了霍见秋。 旁边手下都惊呆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送出去了？ 霍见秋脸上也有惊异，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看向齐棠。 齐棠抿了抿唇，因着见秋喜欢刀剑，他时常去看，大概知道价钱，数两至百两千两万两不等，不能平白要别人好处。 对上他视线，齐棠声音低却坚定：“我给你买。” 少年笑起来：“好。” 龚志国笑道：“小哥儿你别误会，这把剑是感谢小兄弟昨天帮我们制服了惊马，不然不知得伤多少人。” 两个少年同时摇头，小哥儿固执，小子眉眼轻松，他道：“举手之劳而已。” 龚志国看着这小子，越发欣赏，又拿出一弓：“这弓乃是我平时所用，希望小兄弟不嫌弃才好。” 齐棠道：“既然这是陈大哥的心爱之物，我们还是不好横刀夺爱，见秋还年轻，自然会寻到适合他的弓剑。” 他彬彬有礼，半点也不像是方才那个躲在少年身后的小哥儿。 龚志国笑道：“好好好，以后两位有事可到顺利达镖局寻我们，在下不敢说赴汤蹈火，但是也尽力而为！” 看着他们离开，齐棠重重松了一口气，脸颊烫得厉害。 鸡汤炖好了，浓郁香味传出来，刚好阿香跟许美莲回来了。 她们在外面聊天说话好不开心，有人提议下村子去买豆腐，一大伙人就一起去了，回来才听到有人喊有镖局送东西来。 许美莲乐呵呵道：“这豆腐可嫩，回头看看今天能不能搞到一条鱼，咱们炖个鱼头汤喝。” 霍见秋将鸡汤炖上来，一人给舀了一碗鸡汤喝，笑道：“好，我去下个笼子看看。” 鸡汤鲜美，一喝一个不吱声。 四只小奶狗汪汪叫着讨吃的，才一天就已经彻底融进来了。 齐棠打开箱子整理自己东西。 霍春行霍今夏帮着收拾，霍见秋在西厢房门口徘徊，最后也没敢进去，去了灶房烧水煮饭。 齐棠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看着熟悉的东西，满满的安心感，不由自主又想起父亲。 也不知道阿爹在哪里，现在身体好些没有？要是阿爹没有走，而是跟着他们一起住进来，不知道有多好。 他从箱子里拿出小时候的玩具送给霍春行霍今夏，有纸墨笔砚还有漂亮好看的东西。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开心得乱跳，跑进灶房给哥哥看糖糖哥哥给自己送了什么。 霍见秋将稻草都塞到灶肚里，从灶房出来，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份，又不好意思。 弟弟妹妹拉着他说：“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一个在前面拉着，一个从后面顶着，就这么把霍见秋推进了齐棠房里。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脖梗：“也有我的份吗？” 三人整齐划一地看着齐棠。 齐棠满脸羞涩，霍见秋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许他送的那些礼物并不是真的礼物，只是一些旧东西。 他满脸尴尬地说：“那我先走了。” 说着逃也似地跑了。 齐棠眼眸弯了弯，其实有给他的，从小到大就买了好多礼物给他。 一时之间又不知道送什么。 他的行李最多，就是因为小时候看到好多东西都是一次买两份，有一份送给见秋的。 齐棠开开心心地去找娘亲，看她收拾得如何了，结果只见娘亲拿出了衣服，好多东西都没开箱。 阿香笑道：“那些东西暂时用不着，先放着，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齐棠乖乖地点点头，他也只是拿出了衣服以及一部分玩具，东西实在太多了，其他慢慢收拾。 下午齐棠跟着霍见秋去捕鱼，霍见秋带了个渔网，带齐棠往山里走，两个小的也要跟着去，还带上四条小狗子。 小东西不耐跑，时不时就要抱一抱。 等两个小的抱不动狗子的时候，霍见秋还要用背篓来背。 山里的溪流有落差，霍见秋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小瀑布底下。 这里凉意习习，脱了鞋子，卷起裤脚，踩到水上好生舒服。 霍见秋先去放笼子，刚放完一个，一抬头就看到齐棠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霍见秋笑道：“以前不是跟你放过吗？” 齐棠笑着点点头，八岁时，霍见秋不要太调皮，拉着他学人家大哥哥放鱼笼，搞得浑身泥泞，回去被姨揍了一顿。 霍见秋递了一个笼子过来让齐棠放，在紧窄的溪流里寻一个地方把笼子埋进去，第二天再来收笼，或多或少有收获。 回来时，两个小孩已经跳下水去玩了，霍见秋拿起渔网，揪准了地方撒，网呈圆形落在水里，一圈圈荡开漂亮的涟漪。 他身修腿长，撒网都赏心悦目，齐棠跟着他下水，看他慢慢把网收起来。 准备将网拖起来时，霍见秋偏头笑道：“猜猜有没有？” 齐棠眨眨眼睛：“有？” 渔网提起来，不少小白鱼弹跳，霍见秋清咳一声，将小鱼丢了回去。 齐棠觉得好玩，也想试试，一撒，差点把自己也撒了出去，收网时更是费力，还是霍见秋帮他拉，以为有货，结果有个毛毛。 霍见秋又寻了个地方抛，网刚着水，水中便有巨大动静。 霍见秋哦了声，谨慎地收网。 齐棠满眼期待，这是有大鱼啊，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后面玩水的弟弟妹妹都停了动作，悄悄摸过来。 这一次，网还没完全拉上来就发现有三条鱼了，还不小。 网拖上岸，有东西蹦起来。 露出水面时大大小小的十几条鱼乱蹦，最大的那条是黑鱼，看着有四五斤重。 嘚瑟的少年忍不住又往旁边看。 齐棠眉眼弯弯，笑道：“好厉害！” 几人小心翼翼将大鱼拿出来放在桶里，其余小了些都放了回去。 霍见秋收网不再撒，累人还是其次，主要是太讲运气了，当着糖糖的面，网太空他不好意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起来就没看到霍见秋，说是已经出门了，齐棠在家里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跟着弟弟妹妹出去放鸭子，好无聊又回去了，把昨日拿出来的衣服一并提去洗。 沟渠上好多人，都是见过的哥儿姑娘，齐棠寻了个偏僻些的地方去洗，默默听他们说话。 突然一阵欢笑，齐棠抬头，心跳乱了一拍，赶紧又垂下眼眸，继续搓洗着衣服。 少年蹲在岸边，低低喊了声糖糖，喊了两声，小哥儿用力地搓洗衣服，没回应。 他一时不知所措。 齐棠终于舍得扭衣服，看他一眼，嘴巴瘪着，看他无措的样子，想生气又没得生。 霍见秋忙把一个布袋子打开，递过去，里面是红的黑的果子：“刚摘的，甜。” 齐棠垂下眼眸不想理他，把衣服丢到桶里，回头他还保持原来姿势，咬了咬唇，捏了一个红色果子吃，酸酸甜甜的。 霍见秋讨好地说：“好吃吧？” 齐棠嘴角向上翘的弧度差点就压不住，闷闷地说嗯。 旁边人起哄道：“秋哥光给糖糖吃，不给我们吃？” 霍见秋跟他们不太熟，也不应，索性将一袋子果都塞入齐棠怀里：“我去放牛了，一会洗完了告诉我，我帮你提回去。” 齐棠脸蛋涨得通红，抱着布袋子过去一人分些果子，在别人吃着果子打趣时，搓两下衣服赶紧溜了。 霍见秋看到他从渠上起来，忙迎上去，提过桶。 路上小声解释：“不是不叫你，是怕累着你。” 齐棠耳朵莫名痒起来，忍不住加快步伐。 霍见秋看着他背影呆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齐棠回头，他赶紧追上去，之后齐棠每次回头，他都在身后三步距离，不急不徐缀在身后。 快到家门时，霍见秋才听到小哥儿的声音：“下次要叫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不叫就是你的错！” 说着抢过桶就跑进屋了。 许美莲笑道：“回来正好，正想做些苦瓜酿吃，我们出田去摘几个苦瓜。” “等等我。”齐棠赶紧晒完衣服跟着出田去。 摘一篮子苦瓜，几乎一家人出动，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看到他们都有些惊讶：“这个时辰出田做什么啊？” “没做啥，”许美莲爽朗笑道：“就出田摘点苦瓜。” 村民：“……” 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 除了霍柏都在，后面还跟着四只嘴碎的小狗子。 四个小孩将苦瓜洗干净，切成段，里面掏空，就看大人做。 许美莲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剁馅，葱切成细段，放入油盐酱，搅拌均匀。 这会肉香味已经出来了。 大家一块来把肉塞进中空的苦瓜里，前后沾些淀粉，防止肉沫脱落。 将锅烧热下油，苦瓜酿放下去，先小火慢煎，将苦瓜酿表面煎至金黄，再放进炖锅里，加油盐酱加水将它炖熟。 外面有声音喊：“见秋糖糖在家吗？我们出去钓鱼啊！” 霍见秋应了声，外面的人就走进来了，除了铁牛还有好几个少年，背着篓子拿着鱼钩：“走走走，咱们钓鱼去，来了好多姑娘哥儿，刚好糖糖也有个伴！” 挖蚯蚓时，齐棠没有如小时候想象中的“长大了就不怕”，反而越发不敢去碰。 霍见秋一人做了两份鱼钩，不光他，好多少年都是这样，帮那些哥儿姑娘做鱼钩。 一群人兴冲冲地往河边走，路上都是行人艳羡的目光。 年纪大的羡慕他们年轻无忧，年纪小的羡慕他们高大漂亮，忙碌的羡慕他们轻闲。 有个黑瘦的少年扛着一把柴从旁边经过，偏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走。 他家就在前面，两队人擦肩而过，没多久，就听到后面屋子里传出骂声：“这么晚才回来，要饿死鸡鸭啊，还不赶紧去喂。” 那少年家围拦不高，里面发生什么都能看到，少年在那里喝水，他阿奶又骂：“叫都不应，聋了吗？” 越骂越气，提了根扁担一棍打下去，少年猛地扭过头来。 老婆子被唬了一跳，看他一言不吭进了灶房，跳起来骂道：“怎么，反了你了，你还想还手？□□生的白眼狼，克死我儿子不算，反了天了，现在还想来打我，回来让你二叔打死你！” “吃什么吃，喂了鸡鸭赶紧去割猪草，白白养你这么大就知道吃吃吃！” …… 一行人越走越远，骂声渐渐听不到了。 有个哥儿小声说：“那个不是崔岭吗？这么大太阳还干活，那柴也太重了！” “我就没看到他闲过，以前他爹活着也没见他奶对他爹有多好，现在他爹死了，他娘也跑了，她知道那是儿子了，这日子越发不是人过的。” 大家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说是钓鱼，其实鱼钩放在那里，人就跳进水里了。 一个个在水里喊着：“下来呀，下来呀。” 齐棠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 霍见秋站在他身后，笑道：“若想游水就下去。” 这江边两侧都是竹林，人迹罕至，他们经常约着到这边来钓鱼玩水。 年纪大了，哥儿姑娘们更加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出去玩水，加上他们大多不会水，就约着男孩一起出来。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知道要跟异性走远，又忍不住被对方吸引。 更多的是多人真的好热闹好玩。 齐棠慢慢走下水去，突然听到一阵嘶气惊呼，扭过头去，只看到跟在身后的少年脱去了上衣，肩宽腰窄，薄薄的腹肌，看着好养眼。 分明旁的少年也这般脱着衣服，也不见他们惊呼，就这个，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霍见秋迟疑着该不该把衣服穿上，想了想还是放在一旁大石上，下了水，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 这里比溪流深多了，他们在河滩边玩，不敢往深水区。 齐棠跟小姑娘小哥儿玩到一处，少年们在另一侧，齐棠一偏头总是对上霍见秋投来的目光。 不小心被旁人看到了，一个个捂着嘴偷偷笑，两个都是里面挺好看的人，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齐棠脸颊发烫，霍见秋垂着眼眸，嘴角浅笑，一副温柔缱绻模样。 有几个少年还在岸上，不知谁喊了声：“鱼上钩了，鱼上钩了！”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心些，我去烤鱼了。” 齐棠一偏头就看到霍见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游过来的，心跳莫名，乖乖地点了点头。 少年浑身湿透走上岸，在一群同龄少年里，他格外出挑，皮肤白皙像会发光一样，长得又俊美，单薄又有料的身体缀满了水珠。 水洗过像出水芙蓉一样越发诱人。 村子里漂亮的哥儿姑娘不少，但是看到齐棠之后没有人再妄想。 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一对，而且对彼此有感情，没有人能够插进去。 更重要的一点是，以前霍见秋虽也来这里，但是有他们这些哥儿姑娘的时候，他就没来，甚至好几次他已经在水里玩着了，遇到他们直接就走了。 这次来之前听铁牛说约霍见秋必定会来，好几人心头还一阵欢喜，看到真实情况，一个个歇了心思。 人家始终护在齐棠身侧。 有个哥儿游过来悄悄的跟齐棠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那头霍见秋跟几个少年将鱼清理干净，捡一些干草过来，在沙滩边生起了火，不光烤鱼，还将番薯土豆丢进去。 材料也备得十分齐全，不停地刷料。 没多久传出阵阵肉香，大家纷纷上岸，齐棠也上岸来。 霍见秋将先前脱下的干衣服递给齐棠：“可以到竹林里把湿衣服换去。” 说着带他去了。 旁人可没有这么好，只剩艳羡。 有些少年打趣：“哎呀，你要是要，我把我衣服给你啊。” 没有一个敢穿，倒是桃花大大咧咧地拿走他哥的衣服，铁牛唉了半天。 齐棠穿了干爽的衣服出来，裤子还是湿的，但也不会觉得冷。 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温热的气息，叫他有些难以适从。 他们将竹子砍断，取出竹节当做碗，把肉分在上面，筷子就更容易了，随地取竹子当筷。 这烤鱼味道挺不错，一个个吃得有滋有味。 烤番薯更是香，外层都焦黑了，但里头越发香甜软糯。 烤土豆也是香香的，不知道谁放带来了酱油往土豆里面加一点酱油，有了滋味，别提多好吃。 姑娘哥儿吃得还小心些，那些少年吃得快，嘴角都染上了黑炭。 铁牛道：“柴不够，谁再去捡些？” 霍见秋道：“我去吧。” 齐棠刚好也吃完了碗上的，忙也站起来，小声说：“我也去。” 他们钻进竹林捡柴，在周边转了一圈才回去，却见一道身影躲在竹下，看着沙滩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脚步都没放轻。 对方却没察觉他们的存在，直勾勾看着那边，直到口水流出来，忙吸溜一声，肚子也咕噜叫起来。 这会才发现从旁边经过的两人。 三人对视上，尴尬不已。 霍见秋道：“要，一起吃点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崔岭勾了勾背篓带子，满脸尴尬：“我、路过而已……” 霍见秋道：“没事，鱼都是钓的，一起吃点，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有眼尖的看到霍见秋齐棠从竹林走出，笑道：“柴来了！” 结果身后还跟了个人。 大家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让出位置。 铁牛直接将一大碗肉菜递过去：“你小子有口福了，这是你铁牛哥亲手烤的，可不许嫌弃难吃！” 桃花道：“就数你烤得最难吃了，别吃他的，来尝尝我烤的。” 大家七嘴八舌：“也来尝尝我烤的。” 崔岭眼眶发红，闷着头坐在那里，一开始小口小口地吃，最后面止不住越吃越快，有油有盐，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吃过油水了。 刚才闻到一股肉香味，神差鬼使地往这边走，他知道他们经常在这里烤东西吃，每次到这边来都走不动路，只闻着香味也觉得好。 多了一个人，大家还挺兴奋。 “小心些，别吃到刺了。” “慢慢吃，别着急，我们一会也要割猪草，大家一起割啊。” “以后经常一起过来玩，难得这么多人热闹。” 崔岭垂着脑袋眼眸，声音哽咽地说什么。 大家莫名沉默了。 铁牛拿出弹弓来：“哥哥给你们射几只鸟吃！” 跑到竹林边折腾半天，毛都没射到一根。 实在不好意思，过来拉着霍见秋：“秋哥一起去呗。” 霍见秋看向齐棠：“想吃吗？” 齐棠眨了眨眼睛，以前霍见秋不是还养小鸟吗，怎么还打鸟。 见他没说话，霍见秋道：“给你打个大的。” 说着跟铁牛一块出去了。 他们能看到树梢上有鸟掉下来，幽静的竹林里荡漾着铁牛欢乐的声音。 “打到了打到了，不愧是你，一弹就中！” “再来两个咱们就走！” 待他们回来时，手上带来了几只大肥鸟。 在外头没有开水，不好拔毛，直接将毛一块烧。 崔岭很快吃完了，想走又不好意思走，再不赶紧割猪草回去又要被打骂。 这烤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熟。 齐棠看在眼里，指尖轻轻碰了碰霍见秋肩膀。 少年没穿上衣，感官灵敏，一下回过头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了然。 “这烤肉还得要些功夫，要不你们先去割猪草？” 齐棠跟霍见秋留下来烤肉，其他人热情地跟着崔岭去割猪草。 大肥鸟的毛跟表皮被烧得漆黑，把炭刮掉，清理掉内脏，小火慢烤，边烤边往肉上擦料，没多久，浓郁香味飘荡在河岸四周。 等到他们割完猪草回来，烤肉刚好出炉。 齐棠分到了一只鸟腿，其他人看他吃，馋得流口水：“真香真香，不行，肚子又饿了！” 一个个舔着嘴唇，如狼似虎扑上来瓜分，口水流出来之前，幸好还记得有哥儿姑娘，忍着欲望给大家分肉。 铁牛这边给自己妹妹跟小雨分了，又给崔岭分一大块，自己就剩一点，馋得连鸟头也没放过。 崔岭吃得比那些哥儿姑娘还安静，连齐棠都会笑着轻声说好吃，而他就低着头，吃进去的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霍见秋没吃，等齐棠吃完了，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他吃：“还要吗？” 其他人都开始吮手指头了，看到这边还有肉，眼睛都要流出口水。 好多视线投过来，齐棠低着头脸颊发烫连连摇头说不用了。 霍见秋吃完了，见齐棠盯着自己的唇看，以为他又想吃了，在他旁边低声说：“你若喜欢，一会打两只回去烤给你吃。” 齐棠惊觉自己看久了些，忙摇头摆手。 这一趟，崔岭背篓上猪草满满当当的。 大家都兴奋，这下子他应该不会被骂了吧？ 走到岔路，大家就要分开，崔岭忽然高声喊道：“谢谢大家！” 喊完就一遛烟跑了。 到家时苦瓜酿早就熟透了，霍今夏霍春行吃得肚子浑圆，今晚怕是不用吃晚餐了。 齐棠夹了两个来吃，苦瓜炖得软烂，裹上肉馅，半点都不苦，味道很独特，一边吃一边点头，眼睛弯弯。 许美莲提着篮子，刚刚给两个伯伯送苦瓜酿回来，看到霍见秋笑骂道：“臭小子去哪里玩了？” 傍晚吃完饭出去玩耍，崔家院里院外围了不少人，里面传出道愤怒声音：“死小子，就知道偷吃，我不打死你！” 那道单薄的身子被扁担打得四处逃窜，嗷嗷哭喊：“我没有偷吃，我没有，你们连粥都不舍得给我吃，我敢偷吃你们鸡！” 崔老太跳起来骂：“不是你偷吃那是谁，一嘴肉味回来，锁在房里都被你扒出来，你个没良心的黑了心肝，一点没给家里留，连锅都偷了！” 崔二打得崔岭四处跑，崔老太恨打得不够狠，跑过去揪着崔岭胳膊，咬着牙掐：“今日你不在家，他还想欺负我这个孤寡老太婆，白眼狼反骨仔越长大越是反了天！” 齐棠看着心惊胆颤，看着那凶狠的崔老太，不由想起自己阿奶，不对，那不是他亲生阿奶，但这个亲生的吧，竟也舍得下毒手。 许美莲跟旁人打听发生了何事。 旁观的村民说：“之前崔岭回家，嘴上有油，好像吃了肉，那崔老太跟崔二嫂就骂个不停，等崔二回来就直接上手打了，怪他偷吃肉一点不给家里留连锅都端走，我瞧啊不是崔岭偷吃肉，是他们家那对好孙子！” 铁牛挤进去喊道：“他没有偷肉吃，是我们打的鸟吃剩了，请他吃了一些。” 崔二嫂道：“铁牛，你不知道，这死小子手脚不干净，在外面吃了回家还要偷，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种死小孩不好好教训一顿，不是害了他么！” 正是这时，铜蛋嗷嗷哭着从外面跑回来了：“阿娘阿娘，大哥他吃肉不分我，他吃了一锅的肉，半点不给我吃！” 接着他们家铁蛋从外面回来了，嘴都没抹油滋滋的，身上炭黑，大摇大罢回来。 铜蛋冲过去就打铁蛋：“不给我吃不给我吃！” 两兄弟扭打在一起，铁蛋骑在铜蛋身上，打兄弟也不见手软，扭他脸掐他脖子。 崔二嫂跟崔老太跑过去撕心裂肺地拉架：“哎啊，别打了，怎么打你弟弟，你要打死他吗！” 不知谁喊了声：“崔二嫂，你家这个死小孩又怎么教训？” 人群发出哄笑声，一个个都恨透了他们家这对调皮恶毒的死小子。 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年纪不大，但是路上看到人家的鸡鸭就拿石头砸，看到人家落单的小姑娘小哥儿以及小孩子，也拿沙石砸，还推别人下坑，小小年纪忒恶毒的。 好不容易将两小孩分开，崔老太喊：“锅呢？” 围观者哈哈笑。 终于被放过的少年站在一角，豆大的泪珠往下掉，肩膀激烈颤抖，愣是闷着声没哭出来。 村长被喊过来，一见这家子就头痛：“崔二，你是不是人？他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大哥亲生的。你大哥在时是如何关照你的，现在他走了，你们如何待他的独子。你这般不讲良心，村里谁敢跟你们来往，你家里最好一直平平安安，若是有事我看谁会出手帮你们！” 崔二的脸又青又红，牙根咬紧出气沉，狠狠瞪了崔岭一眼。 崔二嫂小声说：“他自己不说清楚，怪谁？家里被偷了肉，刚好他满嘴肉回来，不怪他怪谁？” 崔老太也道：“有什么好委屈的，叔教侄好正常，是当他是亲侄才这么教他，生疏的理都不理他哦，难不成还要你叔给你赔礼认错不成！” 村长摇摇头，这家子无药可救了，只能对那个被打的小孩说：“阿岭过来，伯公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 衣服掀开，瘦弱的身子全是伤痕，好几个妇人当场就落泪了：“真是不当人！” 许美莲大骂：“有些人比鬼还恐怖，自己生的就是心肝宝贝，别人生的不当人！大家好好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么大实力跟这种人家往来！” 她家见秋跟崔岭一般大，生得高大好看，这小子却比糖糖还瘦，天可怜见。 跟崔岭说话语气都软了几分：“我家有跌打损伤消肿止痛的草药，阿岭跟三婶回去上药吧。” 崔老太下意识喊：“去哪里，家里一堆活没干！” 许美莲双目圆瞪：“他伤得这么重，你们还想他干活，要他命么！” 村长越发没了好脸色，瞟了一眼那个老太婆：“崔二，你想做什么，难不成闹出人命你才开心！” 许美莲将崔岭带回家，后面跟着一大群妇人。 小孩子们也想跟进来，但被许美莲赶了出去：“你们去玩吧。” 连见秋糖糖都没得进去。 没办法，得给小孩留点脸面。 妇人们见崔岭又瘦又小，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这么可怜，回家拿吃的又拿穿的，还有拿药酒的。 “这瓶药酒一百文的药泡的，你拿回去一日涂三回，很有用！” 许美莲道：“给他什么都没用，回去又要被那一大家子抢了，岭小子，以后吃不饱到婶家来吃，你吃多少都有得吃，带走就不行，你年纪轻轻不怕熬不死他们，再过一两年你就自由了！” 说着把苦瓜酿，剩饭剩菜都端上来，看着挺寒碜的一顿，小孩吃得狼吞虎咽。 也不知多久没吃过一顿好的。 那些个妇人看着越发心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霍玉洲成亲前日，霍家三房就要去帮忙了，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买肉买菜，布置婚房。 齐棠阿香是客人，不需要帮忙，霍春行霍今夏还小，也不需要忙，另外三个却是一大早就要过去的。 齐棠在家里教霍春行学习，时不时绣绣荷包手帕，听到咯咯咯的鸡叫声，又去拿篮子捡鸡蛋。 还有几只母鸡正在下蛋，他在旁边呆呆地看。 等它们下完蛋离开巢看不着了，才快速把蛋收进篮子里。 今日分明有事干，却还是觉得无聊。 阿香挑了个南瓜，看到齐棠回来了，笑道：“咱们做个南瓜饼吧。” 霍今夏最是兴奋，赶紧撸起袖子过来帮忙。 阿香先将南瓜洗干净，拿刀从中间打开，挖出瓜囊。 这南瓜香甜得很，炒菜时齐棠最喜欢吃里面的瓜囊，特别甜。 不过做南瓜饼不需要瓜囊，瓜囊不够细滑。 这瓜囊掏出来，一会把瓜子捡了洗干净晒干，可以炒瓜子吃。 瓜囊留着，虽然不多，阿香也不舍得丢，一会炒了给糖糖他们吃。 齐棠捧着这些瓜囊去清理，听阿娘说一会要给自己炒一盘瓜囊吃，笑弯了眉眼。 阿香又添了一刀，将瓜切成四块，拿出刨子给南瓜去皮，切成细片，放锅里蒸熟，拿勺子捣烂，加上糯米粉再放点糖。 撸起袖子来将南瓜跟糯米粉和成一团，等颜色变得澄黄鲜艳，就是和好了。 齐棠清理完瓜子，将一小碟瓜囊放在桌上，撸起袖子也来帮忙，揪出一团团南瓜糯米，捏成饼状，放在盘子。 刚捏出一盘，霍今夏就烧火开始蒸了。 大火烧得旺旺的，熟得很快，味儿散出来，闻着就香甜。 这边又捏好了几盘，将熟的拿出来，刚捏好的放进去。 阿香喊霍今夏：“不用烧火了，让你糖糖哥哥添两把柴就好，你喊你二哥来吃南瓜饼吧。” 霍春行早闻到味过来了，两个小家伙洗干净手，乖乖排队等南瓜饼吃。 齐棠先给两个小孩各夹了一碗，然后又夹了一块吹了吹，给娘尝尝。 阿香笑说：“你先吃，阿娘把这些做完了再吃。” 齐棠执意道：“阿娘先吃！” 阿香尝了一口，笑弯了眉眼：“好吃！” 等娘吃完了一块南瓜饼，齐棠才坐下来，美美地品尝，香甜软糯，真的很好吃。 刚刚出炉的南瓜饼最鲜甜了，也不知道见秋在做什么。 “糖糖哥哥好好吃啊！”霍今夏喊了好几声，齐棠才回过神来：“嗯，好吃。” 快到晌午许美莲过来喊他们去吃饭，霍今夏将一块南瓜饼送到她娘亲嘴里。 许美莲笑着摸摸她脑袋：“你们自个在家里就先吃上了，走走走，去吃大餐了！” 齐棠看到半日未见的霍见秋，脸上的笑容瞬间都灿烂了。 霍见秋跟他玉舟哥还有玉舟哥的几个伙伴在一处，他们先吃了饭，这会正要到镇上去买东西。 作为新郎官的堂弟，今日他不会有闲时。 几人备好牛车正要出发，霍玉舟看到堂弟脸上突然扬起笑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乖乖坐在餐桌上的小哥儿。 霍玉舟拍了拍霍见秋肩膀，笑道：“你小子有福！” 旁的哥哥们也在打趣：“小小年纪就有未婚夫郎了，真叫人羡慕呀！” 不知谁喊了一句：“要不要把他小未婚夫郎叫来？” 霍见秋不好意思道：“不好吧？” 霍玉舟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不经常带他跟我们玩？再说今天饭菜也没什么好吃的，到镇上哥再请你们好好搓一顿！” 少年红着脸，真就往那边去了。 齐棠没想到自己跟他对视一眼，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过来了，脸一红，偏过视线，等他走到跟前又忍不住转回头去看他。 霍见秋道：“我们要到镇上走一趟，你要去么？” 齐棠立刻就想应去，他正有些针线要买，看到牛车上全是汉子，一时又不好意思。 霍见秋道：“没事，想去就去，都是哥哥。” 坐在旁边的阿香笑道：“去吧。” 齐棠眼睛亮起来，矜持地点点头。 霍见秋下意识向他伸手，但好多人看过来还在偷笑，齐棠低着头加快步伐从他身边经过。 霍见秋悻悻收回手，紧跟在他后面，耳尖悄悄红了。 两个小的纷纷跳下椅来：“我也去！” 齐棠一边牵着一个，乱跳的心脏慢慢落到实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跑来跟这么多汉子一处。 脸偏向一处，风扑着脸也吹不散脸上热意，看着前头赶牛车的少年，悄悄弯了眉眼。 大家先一块去吃东西，汉子们都吃过了，其实不饿，就吃些馄饨。 齐棠跟两个小家伙吃汤粉，吃的是牛腩粉。 齐棠眼睛亮亮地去加辣椒酱，这是店家自做的辣椒酱，特别香。 霍见秋点了份猪蹄粉，把猪蹄剪成三份，给弟弟妹妹齐棠各夹一块。 齐棠那一块明显要大些。 齐棠看着他：“你不要吃吗？” “你吃吧。”霍见秋默默吃着碗里的素粉，没吃到肉，却比吃肉心里还美。 霍玉舟嘿嘿笑道：“搞什么，想吃再来两份，何必让来让去，哥连这点钱都没有吗！” 说着就去那边抱了一大盘猪蹄过来，一人碗里夹一块。 最尴尬的要数两个少年，他们兜里原本就有钱。 看两个小家伙脸红羞涩，霍玉舟挺得意。 “你们待会出去走走，就不用跟着我们买东西了，哦，对了，糖糖不是识字吗，一会帮我们买几副对联。” 说着把一张纸递过来，上面是对对联的要求。 一共要几副对联，又分别要什么样子的对联。 之前霍见秋夹过来的那一块猪蹄，软糯弹齿，加上辣椒酱更是好吃得不行，但再加大块猪蹄，如何多的辣椒酱也裹不住它的油腻，齐棠就有点吃不下了。 那粉倒是好吃，汤汁也挺好喝，就是剩了多加的猪蹄。 齐棠只能硬着头皮吃。 一道粗硬但温柔的声音道：“吃不完就算了。” 齐棠点点头，乖乖将筷子放下，谁知道少年将他碗里的猪蹄夹走了。 他吃过的猪蹄就这么被他啃着。 空车出去，满载而归。 对联贴上去，还要剪一些贴纸，新床衣柜梳妆桌茶桌搬进婚房，床单被褥都要套上新的。 各种寓意好的干果篮摆上去，四处贴着双喜。 珠帘红纱，红烛幽香。 齐棠也不由神往。 许美莲笑道：“咱们来取取经，以后要办得比这个好！” 齐棠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垂下眼帘。 转眼到了新婚这天，堂姐霍玉盘一大早拖家带口回来，一进门就拉着齐棠的手：“果然我们糖糖越长越好看！” 齐棠八岁时参加了这个堂姐大婚，房子里至今还留着堂姐出嫁当天送的果篮子。 那场婚礼是年幼糖糖的梦幻，多年过去，曾经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玉盘姐姐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除了挽起了发髻之外，一如当年漂亮。 脸上常带笑容，一看就过得好。 堂姐夫的容颜他不记得，只记得一身红衣，现在一看，果然挺俊，郎才女貌。 吉时到，鞭炮声声响，红花落满天。 一片落樱中，新郎新娘出现，齐棠目光却被旁边撑红伞的少年吸引住了。 作为新郎官的堂弟，霍见秋也穿了一身红衣，稍稍宽大了些，但也很衬他。 皮肤白皙，英姿飒爽，不像农户更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 今日霍见秋一大早就陪着新郎官去接新娘子，老远看到齐棠，便冲他笑了笑。 霍玉舟抱着新娘，俊脸发红，板板正正的，半点都不像昨日打趣他们那样。 新人进了屋，拜过天地，敬过公婆。 新郎官将新娘子送进婚房。 这婚床也不是新娘子直接就能坐的，要金童玉女进去滚过才行，寓意儿女双全。 原本该是霍春行霍今夏两个小家伙去，谁知这会找不到人，不知哪里疯去了。 婆婶们着急着找人。 霍玉舟看了眼齐棠霍见秋，笑道：“让他们两个来吧，若是生出这么俊的哥儿我夜间睡梦都得笑醒。” 旁边新娘子有些脸红。 齐棠脸蛋更红，没想过自己会被当金童玉女喊进去滚婚床。 哥儿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特别是生儿育女的时候，妇人都会奶量不足，更别提哥儿了。 世人娶妻都喜欢娶女子一些。 霍见秋拉着齐棠过去，躺下去稍稍翻个身。 之后齐棠脸蛋涨红烧到耳根赶紧跑了出去，霍见秋追出去，只看到小哥儿捧着脸蛋，眼睛亮亮的，嘴角都是笑容。 霍见秋坐到旁边：“很开心？” 齐棠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嗯。” 金童玉女那么好的词形容在自己身上，怎么能不开心呢？ 可能那些婆婶们只是想儿女双全，没多想别的，但这个词落在小哥儿身上却够他美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正席开始，大家纷纷落席，看到霍见秋齐棠，霍玉盘赶紧招手，让他们过来坐。 坐在玉盘姐旁边，齐棠碗上的菜就没空过，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吃完饭霍玉盘带大家到谷场玩，她的一双儿女一左一右拉着齐棠手，霍今夏霍春行只有吃醋的份。 霍玉盘笑道：“小孩就喜欢漂亮好看的，就喜欢他们糖糖哥哥。” 齐棠生性腼腆，被太久没见的堂姐夸，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是好开心的，至少霍家人比齐家人对他好多了。 他原本就生得顶好，而在县城里他不会觉得自己生得好，只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不然怎么会没有玩伴还被欺负。 而现在好像每个人都很喜欢自己。 亲事忙了几天，许美莲好久没出摊了，赶紧搓面，天没亮就赶到镇上去卖包子甜品。 荔枝龙眼丰收之后，尽量挑个时间剪枝条。 之前都是霍柏在剪，今日霍柏陪许美莲出摊去了，霍见秋带着齐棠他们去剪，还有四只小狗崽。 两个小的就是过来玩的，遛着小狗子跑。 齐棠也不敢爬那么高，只能在下面看霍见秋干，或者修修那些低矮的枝桠。 八岁时就很能爬树的少年此刻更加敏捷，握着一根枝桠轻松翻上树，看他站在那又高又细的树尖上，齐棠吓得心慌，时不时看两眼，生怕他摔下来。 然而每一次扭过头来都能跟少年对视上，对方笑容恣意，还故意继续往尖尖的树枝上走，惹来他瞪眼才笑容灿烂地收回去。 要退下树时，忽然脚底一空，眼看就要摔下高枝。 齐棠吓得跑过去接人，他却倒挂在树枝上，头发衣服都往下垂，俊美的脸蛋刚好与齐棠平视，轻松笑道：“没事，以前不见我经常如此吗？” 再进一步，齐棠几乎就要跟他亲上，满脸羞窘，气得喊：“霍见秋！” 霍见秋立刻凌空翻身落地，再也不敢闹了，绕着小哥儿讨饶。 霍见秋将一棵高大的树剪完，原本茂密的树枝变得秃秃的，又在周边挖坑，埋进粪肥。 今年他们荔枝丰收，更要注意修枝施肥，明年也会有个好收成。 忙完之后，霍见秋将弟弟妹妹都抱上高高的荔枝树上。 到了齐棠，他伸出手，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很有耐心地等齐棠伸手。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齐棠迟疑良久才将手放下去，手好像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身子一缩，嘴角却不知不觉翘起来。 四人坐在树上荡着腿吃干粮糕点，可惜现在没有荔枝，不然不知道多美。 小狗黏人，冲树上的人汪汪叫，扒着树根想上去。 一个水壶递过来，齐棠接过来仰头就喝。 等偏头看到少年含笑的眉眼，默默地将水壶递回去。 霍见秋接过水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水。 齐棠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看久了些。 少年突然扭过头来，咧嘴冲齐棠笑，眼睁睁地看着小哥儿脸蛋一路红到耳根。 直到回去霍见秋也没取得齐棠原谅，小哥儿几乎小跑着走在前面，看到他来了又往旁边跑。 两个小的赶着一群鸭子，四只小狗蹦蹦跳跳跟在身后，时不时跑上来扑小鸭子，惹得鸭子嘎嘎乱跑。 回到家，霍玉舟跟新嫂子正跟阿香聊天。 阿香笑道：“回来了。” 到灶房又拿了几个碗，旁边放着一锅绿豆汤，一人给舀一碗。 早上霍柏出门时留了不少包子，中午也不用做饭了，吃碗绿豆汤，再吃个包子。 霍见秋道：“玉舟哥怎么有空带嫂子过来玩？” 霍玉舟挠挠脖子：“这两日有些无聊，你们要做什么，带上我们呗。” 小时候是齐棠拉着霍见秋跑去跟玉舟他们玩，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霍见秋颇感意外：“没啥事做，不过下午可以进趟山，去吗？” 最后两个字，扭头问的齐棠。 当着堂哥跟新嫂子的面，齐棠有些不好意思一起去，正要拒绝，霍玉舟道：“糖糖一起去呗，跟你嫂子也有个伴，不然我们两个汉子……就当帮哥一个忙。” 齐棠笑道：“去。” 新嫂子叫冯枫，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她不是山里的姑娘，还没上过山，对此颇感兴趣。 她年纪比齐棠霍见秋大些，但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然霍玉舟也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 刚刚成亲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媳妇相处，就想到三叔三婶家来看看见秋跟糖糖是怎么相处的。 以前没注意过这个，现在临到急时抱抱佛脚。 一看媳妇笑得开心，便知道她也是喜欢的，果然没来错。 上山消耗体力，大家饱睡一觉才上，不想路上遇到崔岭还有他二叔。 其实大老远就听到崔二的骂声了，他们想走远些，奈何对方看到他们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 崔二道：“见秋玉舟去做什么呀？最近又挖了什么好东西，带我们也挖挖呗。” 寻常草药挖来也就赚点辛苦钱，还不如卖菜，要是挖到名贵草药就不同了。 但是名贵草药，他不识人家人家也不识他，长什么样不知，去哪里找更不知。 眼前就有个识得草药的人，崔二腆着个老脸，眼巴巴看着霍见秋。 崔岭冲他们颔首，嘴巴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来。 霍见秋拧了拧眉，跟崔岭一点头就走了。 崔二见霍见秋无视自己，心里有无名火翻腾，迫于有求于人压下，推着崔岭说：“阿岭，这不是你朋友吗，快叫他带带我们啊，旁人家都摘草药赚了钱，咱们家再不摘些就要掀不开锅了，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一边求人一边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威胁利诱的。 崔岭没说话，任崔二推搡。 霍见秋脸色越发黑。 霍玉舟将霍见秋挡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崔二叔你什么意思，喊你一声二叔你真把自己当我们族老了？你们有没有饭吃关我们何事，你要教训侄儿就滚一边去，别来碍着我们眼！” 拉着霍见秋走时还要狠啐一口：“不知所谓，求人都不知道放低姿态，嚣张什么，当是自己家啊，老子才不伺候！” 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孩子里头打架最狠的那个，长大了跟爹娘做些买卖，见人讲人话，见鬼说鬼话，根本不把这种穷山僻壤里出来的只知道欺负小孩的穷汉放眼里。 霍玉舟这一顿臭骂之后，终于是把人甩开了。 齐棠回头看了一眼，见崔二一脚将崔岭踢在地上，不由为之担心。 霍见秋拉着他小声说：“别看了。” 出山的好心情都没了，一行人找块大石头坐下。 冯枫道：“刚才那是谁啊？” 霍玉舟放了狠话才想起自己媳妇，这几天他一直在媳妇面前扮斯文，这一下子撕破伪装，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向霍见秋求助。 霍见秋道：“那崔岭，五年前他爹不在了，他奶偏心崔二叔，什么活都指使给崔岭他娘，前两年崔大婶再也受不住回了娘家，再没有回来，现在就是这样了。” 他不太懂说，但这么随便一解释，冯枫也听懂了，情绪莫名。 霍玉舟见媳妇没把心思放在自己方才耍横上，松了一口气。 休息一会，四人重新起程。 名贵的草药没看到，倒是让他们遇到了一棵板栗树。 长在陡坡边上，岸边的都被摘得差不多了，霍见秋爬上树去摘。 齐棠探身见另一侧的坡这么陡，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不住提醒小心些，睁大眼睛盯着霍见秋，生怕他不顾危险去撩。 但霍见秋看这侧都摘完了，乖巧地从树上下来，还把他玉舟哥也喊了下来，把自己摘到的板栗呈给齐棠看，低声笑道：“我知道危险，引路鱼悬崖鬼山上鸟路边衣，我都不轻易碰的。” 齐棠小声道：“你刚才还上树！” 霍见秋道：“下次不上了。” 霍玉舟道：“怕什么，我们小时候不经常摘水边的番石榴吗？正是近水最摇的那根枝上的番石榴最甜！” 冯枫也道：“这个不一样，下次还是小心些。” 霍玉舟道：“放心吧，我爬树，有分寸，从来没摔过！” 冯枫气得不想理他。 霍见秋道：“玉舟哥，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进山了。” 霍玉舟：“哎不是，别啊！” 冯枫：“这么大了，还没你弟弟靠谱！” 霍玉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齐棠在万千杂草中揪出一根细藤，惊喜道：“见秋，这里有何首乌，这藤这么老，想来个头不会小！” 这玩意儿追藤也不是这么好追的，旁边还有一大堆葛根藤呢，密密麻麻盖了一地，谁知道它的根在哪里，有时候追数丈也不一定能摸出藤来。 霍见秋就很有耐心，慢慢地顺藤摸瓜。 草丛一动，两只黑不溜秋的东西从眼前钻了过去。 齐棠惊喜道：“有兔子！” 霍玉舟道：“你们继续摸藤我跟你们嫂子去搞个陷阱。” 说着拉着冯枫搞陷阱去了。 霍见秋很快找到了根，还挺粗，两个少年脑袋挤在一团挖何首乌。 这根扎得老深，所幸近来雨水多土地绵软，不算太难挖。 霍玉舟跟媳妇布完陷阱也过来帮忙，越往下挖，根部不见小，反而越发地大。 霍玉舟很兴奋：“见秋，这东西多少钱一斤啊？” 霍见秋抹了一把汗，笑道：“有二三十文一斤。” “这得有多少斤？” 霍见秋道：“还不知道，再往下挖试试，看这样子，怎么说也有十来斤。” 霍玉舟搓了搓手掌：“这么一会功夫就赚三百文，大有赚头！” 霍见秋道：“呃，要晒干才有这个价，不过晒干应该也能有十斤。” 还在挖着，突然一声啊地惨叫，惊得他们三魂丢了七魄。 冯枫心脏怦怦乱跳：“什么东西？” 霍玉舟道：“我操，吓我一跳！” 霍见秋道：“听声音，是板栗树的方向，不会是那个崔二叔跟崔岭过去了吧？” 几人何首乌都顾不上挖了，赶过去，果然见那棵板栗树折了一枝，隐约听到有救命声从下面传出。 崔二一直没走远，把崔岭赶去摘草药，自己顺着他们的脚印来到这里，看到这板栗树，心中欢喜，就知道跟着他们没错。 岸边的已经摘完了，只能爬到树上往坡那边摘，越够越远，还在窃喜这边板栗多，那些人傻不来摘，结果脚下一空，摔下陡坡，摘的板栗撒了一地。 他没顾得上心痛，只觉得大腿一阵钻心地痛，怎么都爬不起来，嗷嗷大叫，看到有人来了，叫得更加惨：“快来救我，救我啊，我腿断了，呜呜呜……” 霍见秋跟霍玉舟从另一侧下坡，这坡下怪石嶙峋，摔下来可不简单。 两人走得小心翼翼，终于来到坡下，看到躺在大石头上嗷嗷惨叫的崔二，这人也够倒霉的，先别说摔得如何，就那满地鲜血就够叫人触目惊心了。 好不容易看到人来了，怕人又跑了，崔二拖着腿往这边爬：“救我救我！” 霍玉舟道：“崔岭呢？” 崔二道：“先别管那死小子跑哪去了，先救我啊，我喊了这么大半天也没见他出来，巴不得我死呢！” 霍见秋多少懂一点医术，给崔二止了血，再检查。 他有条腿折了还受伤，另一条还算好，至于腰有没有受伤就不知道了。 霍玉舟拿了根粗木头过来，又将崔二扶起来，问：“能不能自己走。” 崔二立刻叫道：“不能不能，我都伤成这样了，怎能自己走，你们背我吧！” 霍玉舟道：“崔二叔我们好心扶你就不错了，你可别得寸进尺，我们跟你又不熟，并不欠你的，再说了，这破地他老子的能背人吗！” 崔二黑了脸，但人家不背他也没办法，又囔道：“那你们扶着我走总该行了吧！” 两兄弟左右扶着他。 他又喊：“我的背篓柴刀。” 霍见秋看也不看一眼，那些玩意儿滚到下一个坡去了，陡得很，再下去就是悬崖峭壁了。 霍玉舟还好心些，冷眼一瞥，寒声道：“你这么珍惜就自己下去拿。” 崔二闭上了嘴。 路就难走，崔二心里有怨气，又开始不干不净地骂，骂崔岭狗杂种，骂老天不公，还骂人没良心。 路没走两步，话骂了一箩筐，两人都不想搭理他了，但好歹是条人命，还是忍着将人扶着，最后霍玉舟忍不住喝道：“闭嘴！” 霍见秋脸色也黑得难看，崔二怕他们真丢下自己不管，终于把嘴闭上。 但没走两步，他又开始搞幺蛾子，像懒蛇一样不使劲软绵绵地压在霍玉舟身上：“我实在走不动了，腿好痛，腰也好痛，全身没一处不痛，你们行行好，就背一下我吧。” 霍玉舟也不伺候，索性将人放下：“崔二叔，不是我们不肯背你，你看看这条崎岖旮旯，一会再把你摔了，不是更惨。你不想走也行，先在这里坐着，我们回去告你家人知，让他们来背你。” 崔二慌了：“别别别，我走我走！” …… 齐棠跟冯枫在原地等了好久没见他们出来，生怕出事，寻了过来，路上遇到崔岭。 崔二走两步就要歇一歇，唉声叹气，脾气不敢发出来，看到崔岭，再也不愿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拿石子砸崔岭：“你个死杂种，摔下来的怎么不是你，死哪里去了，这时候才过来，等回去看我不弄死你！” 崔二总算找到个可以支使的人了，愣是要崔岭背走。 霍玉舟看崔岭比霍见秋还瘦，道：“崔二叔，这地方石头这么多，本来就不好走，还让他背你……” 崔二再也压不住火气，怒道：“叫你们背你们不背，我叫我侄还惹到你们了，我就算摔死也要背！” 霍玉舟操了声，拉着霍见秋就走：“白眼狠，管他死活！” 崔岭比齐棠还瘦，还吃不饱，在石路背一个成年男人，没走两步腿抖得像筛糠。 齐棠回头看，崔二这么讨厌他倒不担心，但崔岭真是无辜。 霍见秋拉着他：“别看了，小心些走。” 崔二愣是要背，不是崔岭背就是他们背，谁的命不是命。 他们也不是全没良心，走了一顿路还是旁边等了一阵，主要是看崔岭抖得这么厉害，崔二有没有良心，结果崔二不光骂还不停地扭崔岭。 霍玉舟看不下去了，刚要走过去，崔岭忽然被崔二拍了一掌。 原本就两股颤颤的少年，脚下一滑，终于连着背上的人一块摔了下去。 这会崔二脸色都变了，两眼瞪得浑圆，嘴巴张大，却是发不出声了。 霍见秋道：“许是摔到脊柱。” 霍玉舟道：“活该！” 两人过去将他们扶起，崔岭年轻还好，就是拐到了脚，崔二就不行了，霍玉舟一扶，他就嗷嗷叫：“我的腰我的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3 章 把两人送回去时，天都黑完了，幸好霍柏带人出来找，接过艰巨的任务。 崔家还没张灯，崔老太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少了受气包，崔二嫂默默去掏米洗菜，心里也恨。 听到声音赶出来，一看儿子浑身是鲜血，又听说他摔下悬崖断了腰，崔老太差点没昏死过去。 很快又找来棍去打崔岭：“是不是你把你二叔推下去，你个没良心的天煞孤星，克死你爹就算了，还来克你二叔，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克死！” 霍柏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请大夫，我们走吧，管他死活！” 崔二痛得快要晕过去，强撑着一口气道：“先去给我请大夫，请大夫啊！” 崔老太哭道：“这大晚上的去哪里请大夫啊？” 崔家乱成一锅粥，最后跟他们家走得近些的邻居跑到隔壁村，喊了个大夫来。 齐棠霍见秋回家吃了饭，洗了澡再出来的，崔家围了好多人，好心也好看热闹也罢，大家都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大夫直摇头：“我治不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众村民窃窃私语：“说是腰受了伤，怕是站不起来了，哎呀，这下次有好戏看了！” 里头幸灾乐祸的人很多。 主要是这一家大大小小都欺负一个小孩，不把人当人，现在出事了就没几个可怜的。 看大家都在冷言冷语，崔老太骂不了这么多人，拿起扁担又去抽崔岭。 而这一次棍没能落在崔岭身上，他反手揪住了扁担，狠狠一拽。 崔老太差点没被他拽倒在地，瞪眼道：“你想干什么，死杂种！” 举起手就要打，少年突然冲过去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像只凶恶的小狼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拖着肿脚一拐一拐出门了。 崔老太摔倒在地还不敢相信，嗷嗷痛哭：“反了天了，要遭天打雷劈的小畜生，走了你就不要回来！” 霍见秋齐棠出来，走了一路才看到崔岭。 他坐在阴暗的角落抱着腿，头埋在膝盖上，喊他也半天没有回响。 霍见秋跟齐棠对视一眼，前者给了崔岭四个包子，还有一瓶止痛消肿的药酒：“不白给，我请你做工，到时候帮我挖草药。” 第二天许美莲早起蒸了包子。 齐棠准备上山干粮，迟疑片刻，多拿了两个包子，之后跟霍见秋早早出门，没等霍玉舟他们，只跟家人说了一句，要是他们来就说老地方。 刚进山就看到崔岭，他从密林里一拐一拐走出来，有些紧张，说：“昨、晚说帮挖草药……” 挖草药可是能涨见识的大好事，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叫他帮挖，而是给他一条活路，紧张得说话都不玲珑。 霍见秋看了一眼他的脚，说：“今日不用你，先把脚养好了。” 齐棠从包裹里取出包子，碰了碰霍见秋肩膀，后者将包子递给崔岭：“不着急，我们还年轻，会有大用。” 少年接过食物，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另外两个少年心里也不好受。 崔岭声音哽咽：“谢谢谢谢。” 霍见秋道：“不用谢，我就教你一些简单的药材。” 齐棠霍见秋走了两步，一回头，只见崔岭一拐一拐也要跟着，无奈只能让他跟了。 齐棠心中愁绪万千，崔岭是真不回家了吗？他奶奶真就这么容易放过他？ 昨日匆匆离开，背篓锄头什么的都放在原地，幸好来得早没被偷走。 崔岭接过一个锄头，帮着把何首乌挖回来。 这玩意只要根不要藤，也有十来斤，两百多文轻松到手。 霍见秋心情不错，抬头抹一把汗，满脸是笑。 齐棠也高兴，拿出水壶拨了塞子，把水送到他嘴边，就这么喂着他喝。 崔岭一愣。 等齐棠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白皙的脸蛋又烧得红了。 霍见秋低低笑了声：“我们去看看玉舟哥他们布的陷阱。” 齐棠小声说：“你知道在哪儿？” “找啊。”霍见秋又扭头对崔岭道：“你不必跟去，先眼熟这种藤，这便是何首乌，但它跟不少藤长得像，你得小心辨认。” 昨晚没下雨，顺着被踩踏过的痕迹走，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一个陷阱，可惜空的，不过走完一趟，还真有陷阱逮到了兔子，不幸的是只逮到了一只。 霍见秋道：“想吃麻辣烤兔吗？” 齐棠眼睛立刻亮起来，连连点头。 霍见秋为难道：“这可怎么跟玉舟哥交待，要不跟他说没逮到？” 齐棠好笑地打了他一拳。 霍见秋没能如愿，还没下山就遇到霍玉舟跟冯枫了。 看到那兔子，霍玉舟眼睛瞪得溜圆：“哇，这么肥！” 霍见秋面无表情道：“玉舟哥只有一只兔子，你说怎么办吧。” 装兔子的背篓被他远远地护在一侧，那根何首乌是被他丢出来的：“这何首乌归你们，兔子归我们！” 霍玉舟掂了掂那何首乌，哈哈哈笑道：“见秋你怕不是傻了，这何首乌多少钱？兔子才多少钱？” 见两个小孩都是一副很想吃兔子的模样，霍玉舟开朗道：“没事，我们就是闲着无聊跟你们上来逛逛，这何首乌兔子都归你们，晚上我跟你嫂子到你们家吃夜宵去！” 有兔子这么香的东西在旁边诱惑着人，他们没能挖多久就下山了。 崔岭没跟着一块下，霍见秋索性将干粮都给了他，还教他挖葛根，还有几种能够吃的野菜蘑菇。 要是他不愿意回去，也可以在山里苟一阵子。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霍家门口，崔老太冲着门里面破口大骂：“你们把我孙子藏哪里去了，快把他喊出来，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又抻着脖子冲里面喊：“崔岭你个死小子狗杂种，你死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出来！家里的鸡鸭猪狗你不用喂！死你要把活给我干完再死！你个死没良心的，你二叔伤成这样，都瘫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都是你个天煞孤星害的，你还不给我滚出来把活给干了！” 要不是许美莲拿扁担在门口挡着，她早就闯进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第 24 章 可惜她惹错了人，许美莲从来不是好惹的，一把丢了扁担，跑进厨房，拿着刀出来：“你敢上来一步，我就一刀砍了你！你孙子去了哪里关我什么事，看你有几条命敢乱闯我家门！” “你个死老太婆，活该杀千刀的老祸害，我相公侄子儿子还救了你儿子，你不知感恩，还骂上门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旁边好多村民在围观，许美莲扯高嗓子喊：“大家来评评理，这个死老太婆欺我太甚，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还闯我家门，搞得我家宅不宁。这种破人以后谁帮他们，就先掂量掂量我现在！没得登门道谢就算了，还来这里破口大骂！” 她嗓门又高，又理直气壮，直接把崔老太骂成缩头乌龟。 旁边村民也说：“是啊崔大婶，人家救了你家崔二，你不感谢就算了，还骂上门来，这成什么样？” “你还敢来霍家找茬，不怕见秋爹回来砸上门去！” “一家子狼心狗肺，砸上门才好，没见过这么对救命恩人一家的！” “哎啊，玉舟见秋回来了，快看看你们救的好人，人家老娘不领情呢。” “昨日我也搭了把手，早知望着崔二死在外头！” 众情激愤，崔老太讨不到半点好，灰溜溜地跑了。 齐棠还看到许美莲盛气凌人地呸了一声。 没想到美莲姨如此轻松把人赶跑，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庆幸，幸好崔岭没跟他们回来，以后他们得勤些上山给崔岭送吃的。 许美莲道：“什么人啊！” 那些村民道：“谁知道，抠搜老太，舍不得钱，对救命恩人当作没看到，家中少了个奴婢眼最灵，当日你带过崔岭上门看病，这不就骂上门来了。” 许美莲跟他们说骂两句，越发解气，还有好心情笑起来，洋洋得意，看到齐棠回来，脸上更是堆满笑容：“回来得正好，阿香煮了茶叶蛋，香得很，我正要吃，呸，这个臭老太就上门来捣乱，气死我了！” 一听到有好吃的，齐棠再顾不上其它，赶紧回家洗手。 阿香将茶叶蛋端上来，笑道：“现在吃还没入味，最好泡一个晚上。” 锅盖一打开，没有人能撑到明天再尝。 许美莲道：“咱们先尝了，一会继续煮，再泡到明天！” 齐棠无比赞同地点头。 阿香便一人捞两个出来，连霍玉舟跟冯枫都有口福了。 剥开壳，纹路呈褐黄色，看着就很诱人，尝一口味道好吃的无法形容，咸香入味。 许美莲道：“阿香你还说没入味，这味道可好！” 齐棠眉眼弯弯：“是呀，我也觉得咸度刚刚好。” 阿香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急着吃，用针扎了下蛋，又闷得久了些，这才能稍稍入味。” 霍玉舟冯枫也是赞不绝口，前者道：“我就说香姨做的啥都好吃！” 吃完两人便先行回去了，约了晚上来吃烤兔。 以前齐棠不怎么煮饭，火都不用他烧，住县城都烧的柴，这会儿也不知怎地燃起学习的念头，帮着阿娘一起煮茶叶蛋。 先把鸡蛋清洗干净，冷水下锅煮熟，火不能烧得太旺，不然鸡蛋容易裂开。 煮熟的鸡蛋捞出来入冷水里，再把蛋壳敲碎。 这也是有技巧的，不能敲得太碎，容易掉壳，也不能敲得不够碎，不好入味。 阿香教他们敲鸡蛋，把控好力道，上手也是容易。 之后去准备煮茶叶蛋的香料，香叶、花椒、八角、干辣椒、桂皮、小茴香、绿茶，用小布袋装起来。 喜欢红茶也能用红茶，绿茶清香，红茶醇厚，各有千秋。 把敲完的鸡蛋跟加水，再添些调料，酱油、盐、糖，丢入香料包，小火煮两刻钟，再泡一晚即可。 阿香道：“这茶叶蛋的味道不是煮久才有，是泡久味道才佳，咱们明天吃。” 许美莲笑道：“想不到这茶叶蛋煮法如此简单，以后卖包子又多一门进项，还不用多费劲。” 齐棠恍惚，他说阿娘怎么这个时辰煮茶叶蛋，原是给美莲姨去卖。 许美莲想到多出来的营生越发开心，把钱袋子倒出来，清数铜板：“昨日回来之后忙着干活，想着晚上再数一数钱，结果遇到崔家那破事。” 阿香笑道：“没事，现在数也好。” 许美莲道：“来一起数。” 大家围在一起数钱串铜板。 霍见秋在那边处理兔子，看他们一起数铜板这么开心，洗干净手也跟着过来：“赚了多少钱？” 许美莲笑道：“这一次准备充足，光是包子甜品就赚了四百文钱！” “那加上茶叶蛋以后不得卖个五百文？” 许美莲道：“可不敢一下子来两百个茶叶蛋，先来一百个。” 她又把一堆钱推给齐棠：“这一份是卖药材山货赚的钱。” 不光齐棠有，阿香也有，霍见秋也有，她自己也有一份，至于霍春行霍今夏，她一人给了两个铜板。 齐棠揣着沉甸甸的两百来个铜板，心中高兴。 最近没怎么进山，且忙着玉舟哥婚事，还有这份收入很不错了。 晌午霍柏回来，拿着锄头就去了崔家，在崔家又挖又砸，一个个像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还是霍见秋去把自己老爹拉回来。 霍柏还在生气：“狗东西，没良心，见秋以后再看到这崔二，等他死，不理他！” 霍见秋安抚老爹道：“爹放心吧，我看都不看一眼，咱们回家吃茶叶蛋，晚上还有烤兔肉，不值得为这点事发火。” 他又悄悄地靠近父亲，低声说：“爹，我原本就没怎么出力，都是玉舟哥出力多。” 午间小憩时齐棠收到霍见秋送来的两百多文钱，少年塞到他怀里就跑了，也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下午阿香起来得也早，看他们怎么处理兔肉，烤兔肉就得先腌制才好入味。 齐棠先跟霍见秋出田摘了新鲜的姜葱辣椒，回来之后清洗，姜葱切丝，辣椒切段。 这兔子宰了还有两三斤，姜葱辣椒都得多放点，再来些八角花椒还有酱油跟盐，还有一些糖提鲜，更要加酒去腥，干辣椒提香。 若有柠檬也可以挤一些柠檬汁，增添风味。 霍见秋撸起袖子，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来给兔子按揉全身，保证每一寸肌肉都按揉到位，沾上料汁。 之后就放着腌制，等晚上烤，又香又入味。 霍玉舟冯枫吃完饭就过来了，霍见秋刚将兔子架在火上烤。 大热天的烤火可没那么舒服，霍见秋一手拿着葵扇，一手给兔肉转圈圈，时不时还得抹些油盐酱。 不光这兔肉烤了，那兔头跟内脏也一并烤了，到时候给狗子吃。 四只小狗调皮捣蛋，四处奔腾，闻到肉香味还要往火里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第 25 章 霍见秋两只手都不得空，只能拿脚来将它们扫开。 齐棠一只手提一只往后面放，没多久又跑来两只，狗狗无穷尽。 霍见秋笑道：“把它们丢到箩筐里去。” 齐棠一个没注意，小黑狗突破重围跑到了火堆，燎着毛嗷嗷直叫，这下子知道怕了，瑟缩着往后退。 齐棠赶紧抱过来查看，幸好没烧得太惨。 霍玉舟哈哈乐道：“我就说不用管，事教狗一次就记忆深刻。” 另外三只小狗子不甘示弱，一个个扑上去燎一下，个个嗷乎嗷乎叫着，这下子老实了。 齐棠抱着自己的小白狗，毛都烧焦了，叫得最惨。 霍见秋笑道：“有点傻。” 家里的老黄狗闻着味儿也从老宅过来了，它年纪太大了，老态龙钟，走路慢吞吞的。 齐棠看到它就开心，摸摸它狗头，把烤出来的内脏先给它吃。 老黄狗可通人性，先蹭了蹭齐棠掌心，这才慢吞吞挪去吃肉。 四只小狗子先一步扑了过去，它也没跟抢，就让着它们，看着让人心中越发怜惜它。 这老黄狗跟霍见秋最是亲近，霍见秋索性将一点兔肉割出来先烤熟给它，四只小狗子谁也不许过来。 吃完了肉，老狗蹭蹭霍见秋掌心，又慢吞吞踱步走了。 这里这么热，许美莲才不傻乎乎在这等，跟阿香早就出门走家串巷去了。 霍柏在院子里咚咚咚地剁着猪草，等猪草剁完，差不多就能吃了。 烤兔肉趁热吃最香，霍柏放下菜刀，带上闺女去喊人回来。 人这么多，腿就四条，霍见秋正犹豫腿肉怎么分，霍柏他们就回来了：“快跑快跑，跑慢无！” 伴随着霍柏的声音，还有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就他们两父女跑。 许美莲在后面笑骂道：“一大把年纪，一点也不见庄重，你看看他！” 阿香笑道：“知足常乐，延年益寿。” 浓郁的肉香味飘出来，几人顾不上说话，赶紧加快步伐回去。 一进后院许美莲就啧啧称赞：“不得了不得了，这肉香，我在外头就闻到了，二哥二嫂怎么没来？” 霍玉舟笑道：“他们不爱吃这一口，咱们多吃些。” 霍柏掰了一大块兔腿肉下来：“这一块我给你们大伯家送去。” 大伯家还有爷奶，这一块也不算多。 主要是二房都来了，不送点给大房不像话。 这关头霍柏也不差遣儿子，自己就去送了。 霍见秋拿了两柄刀子出来，一边割一边吃，皮脆肉嫩，越吃越香，口水滋滋直流。 许美莲还嫌味道不够重，又捧出家里特调的辣椒酱，一边吃一边嘶哈嘶哈。 看她吃得这么起劲，齐棠捧着碗也来了一勺辣椒酱，兔肉蘸一蘸辣椒酱，那滋味好吃得无法形容。 许美莲笑道：“得劲吧！” 齐棠眼眸弯弯地连连点头。 看他们吃得这么好，口味不重的都想蘸一些来试试。 这烤兔肉原本就咸香，辣味恰当，强辣爱好者就觉得这点辣味不痛不痒，加上这香香辣辣的自制辣椒酱，真是不得了。 这是朝天椒做的，剁得碎碎的，再剁些蒜蓉，用油酱还有盐来炒，再放些豆豉，熬好之后放进无水容罐，每次食用之后都得密封好，能放挺久。 阿香最近身体不太好，但也爱那一口香辣，沾了一点尝尝就能乐个不停。 冯枫没尝过，她也不是很能吃辣，但这辣椒酱闻着太香了，香得她流口水，也夹了一点点，点在舌尖，强烈的辣味在味蕾上层层炸开，头皮阵阵发麻，眼泪都要溢出来了。 霍玉舟慌道：“怎么啦，这么辣吗？” 冯枫抽着鼻子说：“真的好香！” 霍玉舟：“……” 这个兔子再大也抵不过人多，兔子腿没有单分给谁，霍见秋操刀，一人分一块，分到齐棠时，手一滑，割得肉大块了些。 肉分完了，骨头上的肉都给刮下来了。 大家还觉得不够，掰着骨头来吮，最后连手指头都嗦得干干净净。 泡了一晚的茶叶蛋，果然比昨日的好，醇香入味。 一人吃三个，齐棠悄悄留了一个，霍见秋也留了一个。 家里鸡蛋不多了，许美莲就去买鸡蛋，这家收一些，那家收一些，装了满满一篮。 回来兴致勃勃地清洗鸡蛋。 这次她亲自操刀，把鸡蛋煮熟之后敲壳，调香料，阿香就在旁边看着，帮她估摸大概要多少香料，放多了提醒一二。 而齐棠霍见秋他们去山里摘桃胶，两个小的也想去，但不带。 霍见秋装了些米，又在橱柜角落挖出一个破了一角的釜，还有一个水壶，一些油盐，两套旧衣服，想送给崔岭。 此次前去可以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齐棠还有些担心，昨日就两个包子，不知道他会不会饿肚，更重要的是山里夜间很冷，会不会受凉。 也不知他这两日晚上在哪里度过的。 两人忧心忡忡进山，在老地方看到崔岭松了一口气。 崔岭出来看到他们也开心，很快又钻了回去，没多久提了一只兔子出来。 喊了声秋哥，对齐棠不知怎么喊就点了点头：“兔子，我做陷阱逮到，给你们。” 齐棠有些意外，平时见他都不怎么说话，此刻不光话多，脸上也有笑容。 霍见秋也不客气，接过兔子放在背篓里，目光落在崔岭脚上：“你的脚好多了？” 崔岭道：“好多了，药好使，谢谢秋哥。” 齐棠打开包裹，把包子还有茶叶蛋蛋递过去。 崔岭受宠若惊：“多、多谢。” 霍见秋道：“我还带了个釜还有米过来，你自己可以熬粥吃，我知道有个山洞，你若还不想回家，白日可以到那歇息，对了，晚上你是在哪里睡的？” 崔岭挠挠头，有些尴尬道：“我回了村，在别人家草屋睡。” 乡下夏收秋收之后，不光收获许多谷子，还收获不少的稻秆，家家户户烧火做饭就靠这个。 这稻草不能随地乱丢，要搭个草棚来放着，又或者堆在旧房子。 霍家旧宅就堆了不少草。 霍见秋点头：“不错，不过你走夜路得小心蛇。” 崔岭道：“我早些下山，尽量避开村里人。” 霍见秋点点头，带他们去摘桃胶。 桃树下野草茂盛，得小心虫蚁蛇。 齐棠跟霍见秋都是装备满满，斗笠面纱手套，而崔岭啥也没有。 霍见秋轻咳一声：“要不你先去吃饭，我们自己摘，等你吃完了，一会带你去山洞。” 崔岭知道自己在此是多余的，连连点头：“那，那我去寻旁的草药。” 一根老枝满满的都是桃胶，有大有小，齐棠霍见秋相视一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第 26 章 两人对立而站，半天没见摘完，齐棠有些熬不住他的目光，小声道：“好多啊。” 霍见秋轻笑一声：“多不好吗？阿娘说到时候按斤给我们买，十文钱一斤。” 这是湿货价，价已经很好了。 虽然顶着霍见秋的目光不好意思，但摘到大的桃胶，齐棠还是忍不住开心，眼睛弯弯，笑得甜。 终于这一片桃胶摘完了，辗转到下一片地去，期间路过几棵松树，霍见秋偏头与齐棠笑道：“以后咱们来割一些松脂。” 松脂可以入药，治疥疮皮癣，外用。 齐棠点点头没有不应的。 松脂还有一个更加广泛的用途——烧。 乡下的孩子都知道，有一些油亮亮的松枝烧起来特别旺。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松脂是可以采的。 霍见秋又说：“之后我们再做些蜡烛。” “好！”齐棠怕黑，虽然在家里可以点油灯，但有蜡烛总归是好些。 “到时候我再看如何做火折子。” 齐棠小声说：“怕是没这么好做。” 霍见秋道：“明日到街上买一个回来看看。” 溪流边，霍见秋烧起火，用釜熬了些粥，摘了些野菜洗了丢进去，加点盐，倒也有滋有味。 那兔霍见秋也没留着，让崔岭剥了，割了两条腿出来，架在火上烤。 没有太多的调料，但有油有盐也很香。 霍见秋一边喝粥吃肉，一边问崔岭：“将来有什么打算？” 崔岭有些茫然：“我、还可以帮秋哥摘草药么？” 霍见秋笑道：“也好，我尽量每日上山，实在没空上来，也会提前给你带米，你好好养身体，将来可以带你练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 又转过头来与齐棠道：“你要不要练？” 声音都变温柔了许多，崔岭默默烤着肉不敢多看。 当着旁人的面，齐棠害羞，把他的脸推回去，不让他多看。 吃完之后在山林里休息，霍见秋也不光摘桃胶，又教崔岭认蘑菇跟草药。 有了崔岭帮手，两人满载而归，二十多斤的桃胶，还有不少蘑菇草药，以及半只兔肉。 许美莲豪气地立即给他们结了两百多文工钱：“亲兄弟明算账，亲父母也明算账！” 昨日烤了兔肉，今天就做辣子兔，将兔肉切成丁爆炒，半点不输烤兔肉。 连沾了汁的饭都香香辣辣的。 就是有些太少了，吃不过瘾。 吃完饭齐棠跟霍见秋走，不与他们一块到谷场玩，而是四处草屋走，想看看崔岭在哪里。 但没找着，不过也是，那么容易找着怎么行。 说是去寻人，其实他们两个在山村小路慢走，身前身后跟着两只汪汪乱叫的小狗子，微风吹过，心里也舒坦，莫名感觉比在那谷场上玩还开心些。 茶叶蛋煮好了，泡了一个晚上，凌晨许美莲迫不及待尝了一口，不住点头，跟霍柏赶紧出摊。 齐棠陪霍见秋在家里忙活，依然是那几个活，煮粥煮猪食，烧了柴让霍春行看火。 霍春行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读。 霍今夏起床了，也不闲着，扫堂屋扫院子，家里太大也是有烦恼，所幸都不脏。 霍见秋去挑粪，齐棠也担了两簸箕的灰，一大早空身出田，别人的眼光都叫他不好意思。 霍见秋去拿一块棉布垫在扁带上，让他胳膊没勒得那么疼。 “其实你不用特意背，放我扁担上就好，也不沉。” 齐棠说：“对呀，也不沉。” 出了田，村民们见他担了灰笑呵呵道：“糖糖这么早担灰啊，勤快！” 他脸蛋烧得红。 田间他落一瓢灰霍见秋落一勺粪。 之后霍见秋去挑水淋菜，齐棠摘瓜菜。 齐棠一边摘着菜，一边忍不住笑。 每次挑肥出来，霍见秋都要摘菜去卖。 他不怎么种地，但也有眼看，知道这么大一片菜地，不是一担粪就能淋完的，要将它们伺候得这么好，一天不知道要挑多少担粪多少担水。 比如刚才霍见秋担出来的那一担，都不够半垄地。 摘青菜摘瓜很快，比挖野菜撬蘑菇什么的都要快，毕竟是辛苦伺候的东西。 霍见秋浇了两担水，赶紧摘菜到渠里冲洗，洗完回家。 他没空闲，又要喂猪又要洗猪圈，每日的活计都是周而复始的，就像吃喝拉撒。 包子蒸熟了，霍春行提出来放到桌上凉，齐棠拿了一个。 见霍见秋舀猪食忙得没空闲，撕了一块给他送嘴边。 少年吃了还冲他露出个笑，齐棠心里甜得像灌了蜜。 霍见秋用扁担挑着猪食到旧宅，一路上齐棠小跑着还将包子往他嘴里送，霍见秋还配合地停下来。 老黄狗迎出来，剩下一点包子，齐棠塞进了它嘴里。 阿香跟霍今夏在老宅喂鸡，清理鸡圈还捡鸡蛋。 阿香笑道：“来了。” 霍今夏甜甜地喊：“糖糖哥哥。” 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他们也要去镇上提前买好过节所用。 阿香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索性留在家里看家。 一路上齐棠都在想，不知茶叶蛋卖得如何了，包子倒不用担心，这两趟卖得都不错。 看到爹娘，两个小孩先跑了过去。齐棠霍见秋对视一眼，也加快了步伐。 许美莲两口子看到他们来，满脸笑容。 霍见秋笑道：“生意如何？” 许美莲道：“好得不得了，茶叶蛋都卖完了，咦，你们还摘了菜来卖啊。” 上一次过来之前他们就把菜卖光了，这一次直接把菜挑过来了。 霍见秋莫名有些尴尬，好像被老娘拆穿了什么。 “嗯，摘一些。” 很快又有顾客上门，许美莲顾不上这边，赶紧又招呼客人去了。 霍见秋松了一口气，就见小哥儿看着自己偷偷笑，尴尬地挠挠脸颊，坐到一起吃桃胶炖奶时忍不住小声说：“我并非故意坑家里钱，只是，嗯，我们不能白忙活。” 齐棠也凑过去小声说：“那你吃喝都是家里的呢。” 霍见秋道：“我也有干活呀。” 小哥儿鼓了鼓腮帮子，哼哼两声。 霍见秋张了张嘴，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就是看着齐棠：“你不明白我爹娘的意思？我们……” 齐棠看着他那藕断丝连般的眼神，脸一烫赶紧低下头去吃甜品。 他什么意思嘛？ 许美莲招呼完一溜客人，回头见两个小家伙吃个甜品都黏黏腻腻羞羞涩涩的，不由好笑：“还要再吃些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