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在樱兰随意召唤从者》 1、001 春日的午后,微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先自己弟弟一步爬上树坐下的常陆院光,随手扯下一片叶子玩弄。 “很无聊呢,光。” 常陆院光知道馨不止是在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因为他们共享着同一套情绪体系。当他觉得快乐时,馨也绝对是快乐的,当他感到难过时,也无需怀疑馨是否难过。 无聊自然也是一样。 常陆院光将完整的叶子大卸八块,翻过手腕,让它们随风飘下:“因为之前的游戏都玩腻了,新游戏……我记得收购的那家公司制作人说是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两个月,好漫长啊。”常陆院馨单手撑住脸颊,视线漫无目的地飘向了远处,“早知道就应该把收购提前。如果收购提前,就不会有游戏公司资金链断裂导致制作计划暂停的事情发生,我们现在也应该已经把游戏拿到手了吧。” “嗯。” “后悔。” “先随便找一些没那么无趣的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吧,说不定中途能发现点真正有意思的东西。” “也只能这样……唔,有人来了,又是为了那种事吧。” 常陆院光顺着常陆院馨的视线看去,很快明白了常陆院馨口中的“那种事”是指什么。 毕竟一男一女两个人,隔着社交距离却又氛围微妙地来到无人的树林,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答案。 “又是告白啊。一个周末过去了,他们还是只会围着恋爱转。” 常陆院光对此兴致缺缺。 无论是意外撞见告白场景,还是被告白的人就是他自己(或者馨),都已经在上周发生过不止一次。 不过为了之后可能会冒出的新想法——谁知道过一会儿他和馨要干些什么呢?常陆院光在有意识地控制住说话声量,避免惊扰到地面上的那两位。 “是因为升上初中部了吧。”常陆院馨漫不经心地分析着,“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人生的‘重要’改变,兴奋过度地想要谈一场初中生的恋爱也不奇怪。” 随着二人的走近,常陆院光看清楚了他们的脸。 “不过告白的那位好像是三年级的吧,佐藤、铃木还是高桥?嘛,总之是一位姓氏跟其他方面都超普通的三年级。” 常陆院光很轻松地就通过神情分辨出了在走廊碰到过很多次、有些眼熟的那位三年级男性是即将告白的人。 毕竟他的表情紧张得就差把“紧张”这两个字直白地刻在脸上了,反观他旁边的女孩子,淡定得就像是跟家里的管家走在一起。全身上下唯一能跟恋爱扯上关系的,就是那头跟害羞的代表色一致的红发。 在日本比较少见的发色,但对她本人没有任何印象…… “升入初中部的兴奋持续三年,他们就是这种无聊的生物。”常陆院馨说,“不过那个女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之前其他人叽叽喳喳讨论过的新学生应该就是她吧?” 常陆院光也想起来了。 虽然他一直在忽视周围其他人的发言,但坐在教室且耳朵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大脑还是会无法避免地接收到一无可取的信息。 新学生的相关消息就是这么塞进他的脑袋里的。 [她之前一直被养在本家,按理来说应该追随本家那位的脚步一起读帝光吧?] [是因为被接回去了吧,不过稍微思考一下,突然被接回自己家也很奇怪……] [别想那么多啦!你们完全关注错重点了,重点明明是她超可爱啊!完全是照着我的梦中情人……不,是我的梦中情人照着她长得!但是如果认识几天就跟她告白,她会不会觉得我非常不靠谱?] ……果然是一堆既无聊又无用的信息。 不过从开学算起,站在下面正颤颤巍巍地将粉色情书拿出来的那位三年级前辈,也才认识红发女生九天吧? “——我知道刚认识赤司学妹就对你提出这样的请求是不合理的,但是从看到你第一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樱兰寻找的那个人!请、请答应我这一生最重要的请求吧!”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话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原来还残存在我们的身边啊!”常陆院光立刻吐槽到。 常陆院馨无比赞同地点头:“确实难以想象。我们已经可以提前宣布他出局了,毕竟那个女生一看就知道从小没少受到过告白。” 女性冷静的声音随着风来到了树上。 “对不起,我刚来樱兰,现在就给出答复太仓促了,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看吧,委婉的拒绝。”常陆院馨摊开手。 “也可以说是在给他希望,钓着他吧。”常陆院光伸手示意常陆院馨注意三年级男生的表情,“反而变得坚定了。” 坚定的男生理所当然地没有放弃:“我明白赤司学妹的顾虑,但我也是真心认为我们很合适。接受和拒绝的权利依旧保留在你手上,我们可以先从今天下午开始尝试一下!” “——坚定地变成了厚脸皮!”听完男生的新发言,常陆院光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评价,“不过这样的坚定只会让对方从‘随便敷衍敷衍’升级为‘绝不能给自己留后患’吧。” 说着,常陆院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对“有趣”二字的要求十分高,一个不熟的人拒绝令一个完全不熟的人没办法引起他的兴致,但如果自己加入进去……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呐,馨,等告白失败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们就跳下去吓他们吧?” 原以为只有两个人的告白场景,在结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还有两个一直围观的观众,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虽然这份有趣注定没办法在心中存活太长时间。 常陆院光垂下眼眸,视线轻扫过底下那位女生艳丽的长发。 但聊胜于无。 “好啊。”常陆院馨十分干脆地接受了这份提议。 他们比之前更加认真地关注着斜下方的情况。 一秒、两秒、三秒…… 姓赤司的红发女孩还在思考。 常陆院光咂了砸舌:“她该不会打算磨到午休结束吧?” 告白的男生倒是非常有耐心,感觉就算站着等到下午社团活动时间结束都行。 但他们这两位观众可没这么好的耐性看这样无趣的非静止画面。 常陆院馨也有些苦恼:“不如提前跳下去吓他们?” “再等一会儿吧。”常陆院光希望自己的恶作剧的效果能达到最大,“如果——诶,看,她的嘴巴动了!” 下一秒,常陆院光的嘴巴就被捂住了。 “嘘——小点声。”常陆院馨说。 好在下面的人依旧没有注意到上方的动静,继续推进着告白进程。 “到了新学校要勇于改变,做出尝试……伊藤前辈,那我们就试试吧!但是我没有带作案工具。” 偷听的常陆院光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每一个字都明白,但是连在一起就变得难以理解。 先不说她竟然同意了对方试一下的提议……什么叫做没带作案工具啊? 恋爱需要作案工具吗?他们两个又没有发展到因爱生恨的情杀阶段! 但与她面对面的伊藤前辈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拍着胸膛保证:“放心,我那里有超多作案工具。” “那就麻烦伊藤前辈了,放学的时候我会准时过来。”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他们跟我一样,都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告白的伊藤跑向了教学楼。 不久后,被告白的人也离开了。 此地只留下了树上并没有按照原地计划吓他们一跳的两人。 常陆院光&常陆院馨:“……” 双双沉默了一会儿后,常陆院光率先以开口:“这根本不是在告白!” 常陆院馨重重点头:“但是地点选择、言语甚至是信封颜色都很有误导性。” “这完全就是诈骗吧!!!”x2 两个人愤愤不平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常陆院光:“浪费我们的时间。” 常陆院馨:“浪费我们的精力。” “但就这样结束很亏。”常陆院光将脚边的石子用力一踢,眉头一挑,做出了决定,“下午我们去跟踪她,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被他们称为作案工具。” * “这根钓竿采用了凤集团的最新科技,不仅进一步提升了杆体的伸展长度,同时也兼顾了杆体坚固度和收杆时对人体体力的消耗……现在我就正式将这根钓竿赠予你!” “赤司桑,请不要推辞。即便你最后没能成为我们部门的闪亮第七人,但在今天,但在这一刻,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 一个全新的、针对鱼的作案工具,就这么从“今天一定能钓到鱼”社的部长那里,转移到了赤司沙耶加手中。 伊藤一只手指着池塘,另一只手拍了拍沙耶加的后背,豪情万志地说:“让我们携手,将这片池塘里的鱼一网打尽吧!” 沙耶加眨了眨眼,感受到了手中钓竿的重量。 因为它,真的有些重。 “我会尽力。” 对比伊藤话语中所蕴含的力量,沙耶加的语气稍显平淡。 但伊藤听完很感动。 “赤司学妹,如果你加入进来,你就是我们社团唯一支持我这个梦想的人。” 沙耶加对“今天一定能钓到鱼”社不算了解,不过她并不诧异伊藤的说法。 她转头看向了在为她举办了热烈的、能将所有鱼都吓得藏起来的欢迎仪式后,将鱼线一甩便坐在超大野餐布上打扑克、吃下午茶、阅读书籍的众人——大家的目标感觉跟社团名字完全不符呢。 伊藤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双颊:“不想那些伤心的事情了,先让我教你钓鱼的步骤吧。” 沙耶加认真地聆听伊藤的教导。 沙耶加严谨地进行操作。 沙耶加……沙耶加坐在野餐布上玩了一把扑克,她输了,而赢家是梦想将池塘里的所有鱼一网打尽的部长伊藤。 沙耶加在思考。 可能、或许、大概,钓鱼社的本质就是高喊钓鱼口号做其他事情?樱兰的其他社团也是这样吗? 沙耶加过去就读的学校与樱兰完全是两个概念,因此她没办法将过往的经验,又或者是对堂兄篮球社的了解,运用到樱兰上。 不过她也没有因为这种差异而在钓鱼社感觉到不自在,因为她并不讨厌这种悠悠闲闲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专一地喜欢上一件事情吧? “可爱的赤司小学妹,只碰扑克不碰其他牌,其他牌会伤心地哭唧唧哦。”一位头发盘起,簪着精致发饰的前辈,友好地将沙耶加的手拉到了另外一边,“来,从这里面抽一张吧,我来帮你占卜今天的运势。” 伊藤闻言,为沙耶加解释说明道:“高梨非常喜欢帮人占卜,基本上每一次社团活动的时候都要让大家抽一次。孰能生巧,她的占卜能力还算不错——不过抽到不好的牌就别信她了。” “没有不好的牌!”高梨骤然提高了声音,沙耶加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的鱼竿,“每张牌都要结合实际情况对卡面信息进行分析才知道好与不好,不懂就不要误导小学妹。” “对不起。”身为部长的伊藤很果断地选择了道歉。 高梨也放过了他,继续同沙耶加说话,声音明显柔和了下来:“你顺着自己的直觉,抽一张牌就好啦。” 沙耶加虔诚地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牌。 thedevil。 “我看看……你抽到了恶魔牌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02 “这张牌有些不妙呢。我记得上次我抽到这张牌后,脑袋上就多出了两个邪恶的大包。” “那明明是因为你嘴上喊着‘好丑’并想把这张牌撕毁,所以被我揍了。不要什么都怪塔罗啦!” 高梨学姐的意思是应该怪她吗……? 沙耶加歪了歪头。 她那双晶莹的眼眸在感到疑惑时流露出的懵懂,就像猫咪第一次见到猫咪玩偶。 ——哇,好可爱!!! 高梨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愤怒,开心地给了刚才多嘴的部员一拳。 “虽然这张牌看上去确实具有一丢丢黑暗气息,容易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但赤司小学妹也不要太担心……” “因为要结合实际情况对卡面进行分析。”沙耶加说。 “完全没错!”高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冲沙耶加竖起了大拇指,“说不定你非常具备占卜天赋哦!” “因为之前在家中的时候,我也跟着堂兄接触过一些具有神秘性质的物品。不过刚才其实我只是将高梨前辈刚才教育伊藤前辈的话重复了一遍。天赋什么的……太夸张了。” “能记住我的话就已经胜过我们部里的那五位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们……算了,不提他们几个扫兴的家伙,也免得让你彻底歇了进我们部的心。”高梨重新振作起来,“呐呐,既然跟着兄长接触过类似物品,赤司小学妹算是具有家学渊源吧?那不如我先为小学妹进行一些教学性质地引导讲解,然后你在自己结合实际分析一下这张牌?其实占卜入门没那么难。” 想到过去自己曾和哥哥一起无意间在书架角落翻开、并接连研究了好半个多月的魔法书,沙耶加心动了。 沙耶加起身,郑重地向高梨鞠了一躬:“高梨学姐,请你教我!” 高梨将她扶起:“我会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与你!” “……该不会以后我们会每天被两个人缠着抽牌吧?不过想想被赤司学妹请求也不错。” “但你挨揍的频率会显著提高——如果未来你继续露出现在这样痴汉的表情,并被高梨看到的话。” 外界的纷纷扰扰都被高梨和沙耶加屏蔽。 高梨手中拿着牌,展示给沙耶加看:“解牌真的不算难。用个不算恰当的比喻,解塔罗牌就跟做国文的分析题一样,都是需要结合自身认知去感知文章、图案。比如你看到‘恶魔牌’上这个拥有羊角、蝙蝠翅膀以及一双鸟足的东西你会想到什么?” 沙耶加想了想,说:“它长得有些难看。” 高梨被这一回答噎了一下:“一般来说都是会结合这张牌的名称想到它是恶魔吧。不过你说得也确实没错,它确实长得很丑。你再想一想恶魔代表什么?” 迎着高梨充满着鼓励意味的眼神,沙耶加说:“邪恶。或者欲望。” “很好!没错!就是这样!”高梨称赞三连,“那你再看恶魔下方连接着左右两个人的绳索呢?” “是控制吧。” 高梨循循善诱:“那它们结合起来是……?” 沙耶加这次答得要快一些:“被邪恶控制住的人。” 高梨展翅——不对,是伸展开双臂高呼:“yes!” 沙耶加没有被高梨激动情绪所感染。 因为—— “塔罗牌占卜不可能就只是这。” 简单的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对比过去她接触到的相似的东西。 高梨重新坐了下来:“当然真正的占卜要难很多。现在你只是入门的入门这种阶段而已,不过你也从刚才的过程中稍稍领悟了一点解牌的方法了吧?” “嗯。” 姑且是这样。 “那试着完整地将牌面上出现的具有象征作用的物品、人连接起来,并结合你自己今天的实际情况完整地分析一次吧。放心,你答完了我还会带着你重新悟一遍。”高梨顿了一下,冲沙耶加俏皮地眨眨眼睛,“顺带一提,之前你对恶魔的分析其实也并不全面,多注重一下他身上的某些特征动作。” 沙耶加从高梨手中重新接过牌,仿佛缩短了身体上的距离,她就能有更加深刻地感悟。 特征。 恶魔头上的羊角……应该只是为了标明恶魔的身份吧? 尖尖的耳朵,看不出属于什么动物…… 展开的蝙蝠翅膀,意味着黑暗,以及它正在飞?但鸟足又抓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看链条控制住的两人又完全不像是再飞,恶魔应该是蹲在一个地方吧。所以这里意指的其实是恶魔高高在上的态度吗? 完全不明白。 试试先联系自己的实际情况呢? 是今日运势的话,那就是跟今天已经发生和将会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但今天跟前几天没什么不同,唯一特别的事情就是被伊藤前辈叫来钓鱼社。 恶魔。钓鱼。 邪恶。钓鱼。 蹲在一个地方。钓鱼。 控制住他人的绳索。钓鱼。 等等,难道说……? 沙耶加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的神色变化被一直注意着她的高梨发现。 “看样子,你似乎顿悟了呢。” 沙耶加还在组织语言将自己的想法全部串在一起,所以说得有些慢:“这张牌告诉我……” 高梨的双眼亮起期待的光芒:“这张牌告诉你……” “我成为了恶魔,用鱼想吃到食物的欲望控制住了它们,让它们沦为了我的奴隶。”沙耶加比出了一个颇有朝气的“yeah”的手势,但与此形成极大反差的是她的声音,十分冷静与认真,“根据牌面中的两个人,我今天应该能钓到两条鱼。” 高梨:“……” 高梨眼里的火光熄灭了。 “那个赤司小学妹,其实啊……” 高梨的话被伊藤打断:“嘘——算我这个部长求你们,先别说话,也别干其他别的事情,现在!此刻!now!完全安静下来!” 沙耶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听他这么一说,也学着伊藤那样,为了减少自身发出的声音,将整个身体完全定在原地不动。 十秒后—— “我听出来了,是鱼咬到钩在挣扎的声音!”伊藤向大家开心地宣布到。 “笨蛋,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接看鱼竿有没有动!!!”x5 沙耶加意外地在这个时间点,感受到了钓鱼社的默契与团结。 伊藤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次我会记得的……大概。我们先去看看谁今天这么好运,成为了第一个让鱼上钩的手吧。” 沙耶加跟随大部队一起去查看情况,丝毫不意外地发现第一根让鱼上钩的钓竿属于她。 “因为塔罗牌告诉我我今天能钓上两条鱼。” 高梨:“……这张恶魔牌我送给你了,你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吧。总之,现在还是先把鱼钓起来吧。” “嗯!”沙耶加点头,将牌放进裙兜后,握住钓竿准备将其拿起。 “没那么麻烦。”伊藤的手放在钓竿上敲了两下,一排隐蔽的按钮显露出来,一同露出的还有他的八颗牙齿,他在微笑,“只要按下第一个按钮,这根鱼竿就会带着鱼自动收缩着回来。” 这解答了沙耶加内心的一个小小疑惑:“怪不得这根钓竿这么重。” “重点完全不在这里吧!来,你快来按下这个按钮,用这根我赠予你的钓竿,创造一个钓鱼史上的奇迹!”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不过沙耶加敲了敲这通身展露不同的钓竿,又有些不太确定。 沙耶加还是按下了钓竿上的第一个按钮。 刚按下去,鱼线便像是被按了十倍速的收缩,大概只有四五秒——甚至可能更短的时间,一条沙耶加认不出品种的鱼就随着钓钩一同出水。紧接着是鱼竿自动来了一个神龙摆尾,胜利品就这么顺利的上岸。 虽然并不认为这足矣归为奇迹的范畴,但沙耶加确实觉得这一行云如流水的过程十分帅气——大概是小孩子在电视上看到后会特意重放的片段。 但在惊讶过后,沙耶加将面临由这一钓竿造成的人员损伤。 ——有两位钓鱼社的成员就这么华丽丽地,在鱼竿神龙摆尾时,被赶到了池塘里。 扑通。扑通。扑通。 这不仅是鱼被拉出水时挣扎的声音,同时也是被赶离陆地的前辈绝望入水的声音。 沙耶加看向伊藤。 伊藤头顶已经开始冒冷汗,可身为部长,他还是比较理智地在安慰她:“没关系,他们两个会游泳。” 沙耶加又转头看向运气好只是被钓竿打到了一下、尚且还在地面上的高梨。 高梨揉着被打了一下的背,也安慰道:“没关系,他们两个上岸后会和我们剩余三人联合在一起,让部长血债血偿。”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事。 于是沙耶加先将鱼从勾上取下,放进了水桶里。 钓竿又一次恢复了自由身。 伊藤见状说:“趁着我离开这个世界前,我先教你怎么使用这根钓竿的其他功能吧。毕竟你不是占卜出还剩一条鱼没被钓上来吗?古田和福井两个人还要在池塘里闹得鱼不安宁,剩下的社团活动时间肯定没办法让你通过耐心等待这一普通法子,等到鱼上钩。” “不普通的法子,是什么?”经历过刚才的“神龙摆尾”,沙耶加觉得应该在体验之前,先了解具体功能。 伊藤举起鱼钩:“就是这个鱼钩,在水下的时候其实可以自动寻找鱼类,追着它们的嘴巴强迫喂食。这一功能简称强制爱。” 但这还算钓鱼吗? 而且还有一点。 “古田前辈和福井前辈还在水下,万一强制爱到他们该怎么办?” 伊藤这才惊醒,猛地拍了下手:“对啊!万一强制爱到他们他们赖上你了怎么办?” 关键……难道不是伤到两位前辈吗? 沙耶加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 伊藤没读懂沙耶加的眼神,他说:“那我们就先试一下其他普通功能吧。这个按钮是在钓鱼过程中无聊了,可以随机放歌。” 按下按钮,一首柔和无比的催眠曲响了起来。 “这首诗自带的音乐,如果觉得无趣也可以自己录入一些摇滚乐。” 但这样不是会赶跑鱼吗? 沙耶加没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也想到了问题的答案——可以直接对鱼强制爱啊! “这个按钮是……” “这是……” 说了很多,伊藤还在尽心尽职的介绍。 “这个按钮是伸缩,能直接把鱼竿伸长和缩小。因为一开始它已经伸到了最长,所以现在持续按住它只会自动变小,重新按一次才是……你说万一把其他人又打到,这也是一个严肃的、值得考虑的问题,那我们把它竖起来吧,这根鱼竿为了不占空间,本身也可以竖着放。” 沙耶加一如刚才一般,按下了按钮。 钓竿在伸长,而她也……诶?脚离地了? 伊藤一脸惊恐:“为为为为什么你会被鱼钩会勾住你的衣领?!” 大概是之前实践时所留下的漏洞? 沙耶加也不太确定,不过她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今天我钓到的另外一条鱼指的是我自己啊。” 这就是塔罗牌的象征意义吧? “你别管塔罗了!你先努力保护好自己吧!”这是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高梨,“伊藤,快,将赤司学妹放下来。我们部门并不需要在海陆空都安插上自己的人手啊!!!” “等等,我在按——诶?为什么钓竿开始自己旋转起来了!!!” “你送的钓竿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其实也是昨天晚上才拿到手的,还没练熟……” “救命!我看你是真的想把赤司学妹交代在天上!” 无论是伊藤还是高梨的声音,沙耶加都有些听得不真切了。 因为随着钓竿的转动,她的脑袋已经开始被旋涡占据。 所以当她终于在树枝上迫降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人的重影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个手中拿着相机,另外一个十分灵活地在树枝上行走,朝她靠拢……诶?重影的动作会完全不同吗? “傻了?”朝沙耶加靠拢的那位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尚处在晕乎乎状态的沙耶加选择了闭上眼睛,在脑内成功进行了三位数以下的加减法后,才睁开眼睛笃定地回答道:“我想没有。” 离她远些的那位闻言,比她更笃定:“这样否认的人绝对就是傻了!” “如果承认了呢?” “更是傻子了。” “那感觉还是否认的结果要好一些。” “噗——哈哈哈哈,你认真思考后的答案就是这个吗?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傻子啊。” 幻影——不,这个时候沙耶加已经意识到在她面前的,是一对长相宛如复制粘贴出来的双胞胎了。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笑出眼泪,但沙耶加也被那份纯粹的快乐所感染,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不过真的有这么巧吗?她刚好能在一个完全随机的迫降点,遇见两个并不惊讶她出现的双胞胎。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通过刚才的对话沙耶加萌生了想要亲近他们的心情。 但明明以普世价值来看,他们两个刚才的行为绝不能称为友好…… 结合刚才发生的一切,在排除了自己其实是个抖m的错误答案后,沙耶加得出了更为合理的最终答案。 她抬起头,望着树杈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带着畅快笑意的脸,语气认真地询问道:“请问,现在我是来到了天堂吗?你们是来接应我的天使。” 两位天使对视了一眼,都挑起了眉毛,脸上露出了十分微妙的愉悦笑意,随后异口同声地说:“不,这里是地狱哦!欢迎来到我们的地盘。” 这里是地狱,那他们就是devil,恶魔呢。 但是比塔罗牌上由大家想象中的恶魔要好看很多很多呢!看来现实中的地狱,招人标准要高很多呢。 沙耶加很快就接受了“不是来到天堂,而是下到了地狱”的事实。 她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朝两位恶魔先生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初次来到地狱,还请恶魔先生多多指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03 常陆院馨并不是不知道赤司沙耶加在钓鱼部全员都完美避开了正常人范畴的情况下,也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 常陆院馨低下头,与沙耶加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她的眼眸坦然清澈,常陆院馨却没法从中找出一丝她对地狱的尊重。 ——这里可是超级可怕、超级黑暗、即便是世界最恶的恶人也想逃离的地狱诶!你接受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见常陆院馨久久不言,女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请问我的发言是有哪里冒犯到二位了吗?” 冒犯算不上。 只是再次浪费了我和光提前准备好的台词。 常陆院馨摇头:“没有。” “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再冒犯别人——太过平常就相当于没有冒犯这回事。”常陆院光走了过来,不过碍于树枝的宽度,他仍旧处于常陆院馨身后的位置。 “所以是各地礼仪的差异吧,看来要习惯地狱的生活我还需要很长一条路要走呢。谢……”沙耶加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请教道,“地狱里面的人是不是也不喜欢听到感谢之类的话语。” “是哦!”常陆院馨肯定了她的猜测,“地狱跟人界完全是相反的,所以千万不要在这块土地上运用你们人界的规则。” 常陆院光笑着说:“否则你会死得超——难看。” 不过,这个威胁并没有有效震慑住沙耶加。 “我来到地狱,不就已经代表着死亡了吗。死亡之后还能再死亡吗?”沙耶加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到时候我又会去哪里呢?” 常陆院光卡了一下壳。 “……只是因为你对地狱毫不了解,所以我才暂时使用了便于你理解的话语。不过看样子,你在人界的国文水平并不好。我明明是在告诉你,你会在地狱过得非常非常惨啊,笨蛋!” 常陆院光理直气壮得就像自己真的是地狱的恶魔一样。 而在沙耶加的视角中,则要去掉“像”这个字。 “原来如此,谢、我明白了!” 这次沙耶加改口改得很快。不过在心里,因为词汇的贫乏,她还是只能用人间那一套表示对两位恶魔的感谢——你真是个坏恶魔,地狱的夸赞方式是这样吗?很微妙啊! 沙耶加不由地皱起了眉。 距离她更近的常陆院馨更快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地狱的复杂程度超出预期。”沙耶加老老实实地对问题进行了回答。 “那你是想逃跑吗?” “嗯?” “我问你想逃离复杂程度超出预期的地狱吗?”常陆院馨重复并细化了问题,“即便再迟钝,你现在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适合在地狱生存吧。” 常陆院光的手搭在了常陆院馨的肩膀上,他挑眉看向沙耶加:“如果你想逃跑,我们可以帮你一把哦。” 当然,其实是恶整她。 毕竟从始至终她就没来到地狱,也无需逃离。 “而且是帮你重回人间——这么匆忙地就离开了那里,你也留下了很多遗憾吧。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回去,错过了,就真的只能留在地狱了。” 常陆院双子打着配合,诱导着沙耶加做出选择。 “……不用了。”出乎意料的,沙耶加有些艰难但足够决绝地拒绝了,“这样违反了地狱的规则吧?在我离开后,恶魔先生会受到惩罚吧。” 常陆院馨:“……” 常陆院光:“……” 她有些贴心,但不多。 常陆院双子用眼神疯狂进行着交流。 常陆院光:这个人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她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但特意踩进我们设下的陷阱,以此来放松我们的警惕给我们致命一击。 常陆院馨:我认为不太可能,毕竟一开始是她自己以为自己已离开人世。 常陆院光:所以确实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啊。那就继续骗吧,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 常陆院馨:我想,她马上就能发现真相了。 常陆院光:别告诉我你打算告诉他真相?这可不像你。 常陆院馨直接偏了偏头,示意常陆院光看向地面。 沙耶加也同样因为他的动作往下方看去,几个人影在朝他们走来。 她的嘴中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诶!是伊藤前辈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常陆院馨会说她马上就能发现真相——在沙耶加视角中,绝对活在现世的钓鱼社的社员可全都出现了,她不可能再继续上当受…… “难道‘今天一定能钓到鱼’社的大家也因为那根鱼竿……” ——她还真的能继续被骗!!! 常陆院馨无语凝噎。 常陆院光则勇敢吐槽——反正也没有演戏的必要了:“你宁愿相信那群人跟你一样死亡,都不愿意相信你们都活着吗?” 沙耶加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在树上碰到你们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常陆院光:“……重点竟然是这个吗。”虽然也不能完全算巧合。嘛,毕竟他和馨确实也是冲着她和那位部长特意上的树。 “因为池塘附近有那么多棵,我却偏偏飞到了你们所在的这棵树上……对了!刚才误认为你们是恶魔知道我的死前信息,所以我一直没有做自我介绍。”沙耶加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我叫赤司沙耶加,是樱兰国中部一年级的学生。请问你们二位的名字是?” “无可奉告。不过我们很有名,你随便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但是……” 常陆院光没理他,冲常陆院馨挥了挥手:“我们走吧。” “嗯,好的。” 他们一起从树上跳了下来。 常陆院馨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树上的沙耶加:“总感觉那个人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常陆院光打了个哈欠,语气颇为随意:“毕竟那个人姓赤司。” 不过很快,常陆院光就收回了“因为她姓赤司,所以活到现在并不算是个奇迹”的想法。 因为沙耶加自由飞舞,并硬着陆在了他们面前。 again。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04 虽然今天一天发生的出乎意料的事件,已经比过去一两个月加总起来的事件还多,但常陆院光还是没想到,赤司沙耶加会再次以同样的方式与他们偶遇。 只不过场地从树上换成了草地上,也……更为惨烈。 即便是那个赤司家的人,也经不起一天这么折腾个几回吧? “喂,你该不会真的去地狱了吧?”常陆院光蹲下身一边用食指戳沙耶加的手臂,一边问。 沙耶加转了一下脑袋,将沾着青草与泥土狼狈不堪的脸露了出来。 不过她自己大概不这么认为,看到常陆院光时还露出了一个看到熟人的笑容。 常陆院光想,谁跟你是熟人啊。 自来熟的沙耶加从嘴中吐出一根草:“拖常陆院同学的福,我暂时还没有去地狱。” 常陆院光并不意外沙耶加在短时间内知道自己和馨的名字。 从那几个找她的人那里得知名字,可比短时间内再在他们面前摔一次简单得多。 “你去不去地狱,可跟我没关系。”常陆院光拍着手站了起来,“你快点爬起来把脸清洗一下吧。本来你也就只有脸能看,现在连唯一的优势都惨不忍睹。” “谢谢!”沙耶加移动双臂,缓慢地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你真的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常陆院光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 “你在关心我的脸。而且还夸我长得好看。” “你……” “噗——!” 常陆院光的台词被突兀的笑声打断,他转身看向罪魁祸首。 “馨。” “抱歉抱歉。”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常陆院馨的脸上却不见多少歉色,“因为认真跟笨蛋沟通的光实在是太好笑了,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就……” “下不为例。”常陆院光说。 “嗯!” 常陆院馨点头保证后,常陆院光再度将目光移向了沙耶加身上。 跟之前相比,她所处的位置高度都完全没有变化。 是因为伤得很严重没办法移动?还是因为太过于认真倾听他和馨的对话而忘记了动作? 总感觉如果是赤司沙耶加的话,会是后者…… “你还能动吗?”在常陆院光思考的时候,他的双胞胎弟弟朝沙耶加伸出了手,“能动的话就抓住我的手起来吧。现在看着向我们在欺负你一样,我们整人的手段才没这么低劣。” 沙耶加的手在校服衣袖上摩擦了两下后,才握住了常陆院馨向她伸来的手:“谢谢你,馨君。” 拉起沙耶加的同时,常陆院馨骗她:“你认错人了,我是光。” “我才是馨。”常陆院光熟练地打着配合。 虽然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和连同班同学可能都没认全的转校生玩“猜猜谁是光”的游戏的意图。 但既然对方非要叫他们的名字,那他们也只好陪她随便玩玩了。 才站起来的沙耶加看了看了看常陆院馨,又看了看常陆院光:“但是刚才……” “如果你是想说刚才我称呼光为馨的话……” 常陆院光顿了一下,继而跳到了常陆院馨的身边,与他摆出同样的姿势、露出同样的嘲讽笑容。 “——那当然是为了骗你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非常轻易地就上当受骗了呢。” “果然笨蛋就是笨蛋。” 沙耶加头一回在他们面前沉默了。 诶,被打击到了吗? 常陆院光靠近沙耶加,低头想从她身上看出遭受打击的情绪,但却只能看到她眼眸中所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不,这份身影属于“馨”。 “不。”沙耶加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我还是感觉……你是光君,他是馨君。” 愤恼的情绪在心中涌起。 常陆院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被猜错也好,被猜对也罢,都是他跟馨的人生中稀疏平常的小事。就算是不被他跟馨的表演误导坚持正确答案的人,沙耶加也不是第一个——世界上人这么多,总有无论如何都坚持最初选择的人。 是因为她给出答案的态度那么认真,原因却是虚无缥缈的感觉吗? 还是因为这个笨蛋掉进了那么多正常人都看得出是陷阱的坑里,头一次没有上当受骗,竟然是在“猜猜谁是光”这个游戏上吗? 常陆院光从来都不是一个内耗的人,想不出答案,那他就不再去想。 他俯身凑近沙耶加的脸,用充满讽刺的冷意对准她:“你的感觉?你是谁,又能感觉什么啊?别在这里自说自话了!” “光!” 常陆院馨在这个时候出声,其实已经将正确答案送给了沙耶加。 但在现在这个仿佛凝固了的氛围中,没有人会再去在意这个正确答案。 沙耶加眨了眨眼,没有被常陆院光的态度吓到,但的确有两分茫然:“我能感觉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比较频繁的感觉是在考场上吧?做选择题的时候经常会有这个一定是正确答案的想法……” “——哈?” 沙耶加以为常陆院光要说些什么,因此刻意闭嘴等他说话。结果他发出了疑惑的音节后,便不再说一个字。 沙耶加转头看了一眼,见长相一模一样的常陆院馨也没有开口的意愿后,只好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做题时的感觉基本上都是错的呢,所以我现在有时也会选择逆着感觉走,然后发现每次逆着感觉时反而得到的结果会更糟糕。真是世事无常呢!” “最后的感叹是这个啊。”常陆院光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怎么了?”沙耶加不能理解,于是选择求助常陆院馨。 换做平日,常陆院馨绝对不会跟除常陆院光以外的人好声好气地对话。 但这么多意外事件发生下来,显然令今天变得有些特别。 “发现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以及打出这一拳的自己有些……唔。”常陆院馨省略掉了“傻”字。 而发觉自己有些傻的常陆院光,在沙耶加和常陆院馨对话的过程中也恢复了正常。 “喂!”他皱着眉头对沙耶加说,“你可别以为猜对了一次就是真的赢得了‘猜猜谁是光’的游戏胜利,这次只是巧合。” “我明白。因为明天再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一定不能像现在一样分清光君和馨君。” 沙耶加的斩钉截铁让常陆院光的心情十分微妙。 一般这种情况大家即便是因为社交辞令,明面上都会说“我一定会分清光和馨”吧? 不过沙耶加的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陆院光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瞧了瞧馨,无比确定馨刚刚的心路历程与他一致。 被瞧着的常陆院馨突然抬起手,指了一下:“钓鱼部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依旧是他第一个注意到钓鱼部的人的身影。 常陆院光顺着馨手指方向转过身,不知道为什么,钓鱼部的其他人看起来比又一次经历了无安全措施飞行的沙耶加还要憔悴。 说起又…… “该不会等一会儿你又要飞到我和馨面前吧?” “不会了。刚才再一次使用部长珍视的钓竿,是因为树枝距地面的距离对我来说有些高,我没办法像馨君和光君一样轻巧地跳下来,才出此下策。但现在,”沙耶加跳了两下,“我已经回到陆地上了。” 常陆院光:“……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明可以直接让学校的保安展开救援吧。出动直升机最多两分钟就能把你救下来。”常陆院馨看着从头到脚都写着“亲近过大自然”的沙耶加说到。 “好像是这样。诶!樱兰竟然有直升机吗?!” “你以前的学校没有吗?” “没有才比较正常吧。” “一点都不正常!”常陆院馨强调到,“虽然樱兰也很糟糕,但比起你以前的学校还是好了不少。转学的决定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沙耶加垂下了眼眸:“虽然跟直升机无关……但我也希望这一选择是明智的。再见了,馨君、光君,我去跟我的前辈汇合了!” 高梨冲过来给沙耶加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沙耶加,还好找到你了!走,我们一起去找部长!” 撞击的力度让沙耶加有些懵:“伊藤前辈怎么了?” “刚才不是钓竿又出问题将你甩出去了吗?其他人就说‘部长,请你承担起找到赤司学妹的责任’,加上站得高看得远的缘故,部长也被钓起来,然后……嗯,你懂的。” 听到沙耶加和高梨对话的光&馨:“……” “感觉今天快把一年分量的无语用光了。” “赞同。” “走吧。”常陆院光把手盘在脑后,“再待下去估计看到的还是那些东西。” “嗯?这是……”常陆院馨走了几步,鞋子踢到了明显不属于青草与石子等地面原生种类的东西。 是一张纸片。 常陆院馨捡了起来。 “什么?”常陆院光凑了过来,看清是什么后便没了兴致,“这是刚才她手上拿着的那张牌吧。比用望远镜看到的还要丑。” 最开始只有他们两个在树上的时候,他们一直通过望远镜观察着钓鱼部和赤司沙耶加。 “要扔掉吗?”常陆院馨问。 “嗯……那个赤司好像很珍惜它?”常陆院光思考了一下,很快拿定了主意,“反正家里那么多放垃圾的空间,多它一个也不多。还可以跟今天拍到的照片放在一起。” 在沙耶加被钓竿钓起成为“鱼”的时候,常陆院馨就和常陆院光一起舍弃了望远镜,开始用相机记录起好笑的一幕又一幕。 本来是想拿它们吓吓沙耶加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常陆院馨将这张从名字上跟他们这对双胞胎很契合的牌收好,随后目光落在了常陆院光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相机上:“光,你在最后关头应该还拍了不少有趣的画面吧。” 最后关头指的是鱼钩与沙耶加分开,她意外向树上的他们飞来的时候。 “你想现在看啊。”常陆院光将相机取下,递给了常陆院馨,“画面有些模糊,毕竟她飞过来的速度太快了。” 如常陆院光所言。 常陆院馨还没来得及看的几张相片,画面多多少少都有些花,尤其是最后一张。 花得沙耶加只留下了个残影,并且只占据了画面左上角。 反倒是偶然入镜的常陆院馨,占据了差不多三之分一的画面。 大概率是在光打算收好相机时,不小心按下的快门吧? 不过看起来,却像是沙耶加在冲他飞来一样。 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导弹精准打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05 “我回来了!” 沙耶加在男仆的帮助下将笨重的大门推开,朝着屋内招呼了一声。 这是沙耶加在本家被诗织伯母抚育时所养成的习惯。 本家虽然很低调,但宅邸还是很大。小孩子变声前的声音再大再尖锐,也很难冲破重重阻隔来到诗织伯母耳边。 因此,每次在她和征十郎哥哥回到家前,诗织伯母都会特意下楼来到大厅。在他们喊出“我回来后”,第一时间说着“欢迎回家”,并将他们两个拥入怀中。 是非常温柔的、能让沙耶加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拥抱。 也是沙耶加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拥抱。 过去——应该是沙耶加还在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曾经为了获得这个拥抱,特意在某个下午刻意出门再回来,假装放学回家了十四次。 这一精确的数字由沙耶加记忆超群的兄长赤司征十郎提供。除开计数外,赤司征十郎在沙耶加假装放学回家的剧目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你在家里,我却一个人回来,诗织伯母不是一眼就看穿我不是真的从学校回家吗?] [那就两个人一起。] 沙耶加的理由漏洞百出,但赤司征十郎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参与全程,并与沙耶加一起在最后一次的时候被出差归家的赤司征臣抓住。 赤司征臣严肃地询问他们在做什么,沙耶加先赤司征十郎一步开口。 [我跟哥哥在一起放学回家。不过现在征臣伯父也来了,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回家了。] [周六放学……?] [嗯!周六放学回家!伯父你的体型很大,我跟征十郎哥哥挤不过你。所以在诗织伯母抱我们的时候,你不能加入进来。不过等诗织伯母抱完我们,就轮到你了!要耐心一点哦,心急吃不了……吃不了……] [热豆腐。] 赤司征十郎提醒到。 [心急吃不了征十郎哥哥最喜欢的汤豆腐!] [今天的晚餐就有汤豆腐哦。]赤司诗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无论是出差归来的人,还是放学回家的人都要多吃一点哦。征臣、沙耶加、阿征,欢迎回家。] 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无人再这么给她拥抱,她也离开了赤司本家宅邸,但她还是将回家打招呼的习惯带回了父母家中。 按照她父母的喜好,原本迎接她归家的方式是大门左右分别站立十个人,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动作整齐、声音一致地朝她问好,并可能附赠花瓣抛洒、礼花筒爆炸、杂技表演等额外服务。 事实上,沙耶加正式入住时的规格就是这样的夸张。 不过因为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居住在这套别墅的主人都只有沙耶加一个人。沙耶加在她的父母分别接到电话匆忙乘私人飞机飞离日本后,非常简单地就在自己入住的第二天,更改了这里长达十几年的规则。 “——小姐,欢迎回家。” 沙耶加冲着向自己简单问好的管家十分友好地笑了笑。 但见到她笑脸的管家,却没办法像她一样真情实意地勾起嘴角。 沙耶加明白管家的担忧,在对方反应过度联系赤司家的医生前,先一步举起扎着蝴蝶结绷带的手臂。 “只是简单的擦伤,如果不是包扎得太过及时,应该在进行治疗前就愈合了吧。” 沙耶加之所以没在回家前解开绷带,只是因为这是高梨亲手替她扎上的,她认为应该让这份好意在她手上待得久一点。 管家看着沙耶加手上明显不对称的蝴蝶结,神情之中显露出一分不赞同,不过他最终还是退后一步遵从了沙耶加的想法。 “小姐如果身体产生任何不适,请及时通知在下。还有关于今天的晚餐菜单……” “我想吃鱼。”想起今天明明被钓竿钓起,却在慌乱之中不知道哪个环节趁机逃回池塘的鱼,沙耶加十分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来后一直都表示“我一点都不挑食”、“厨师的厨艺非常好,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的小姐,竟然真的给出了具体答复?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一问的管家,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欣慰。 “鱼的品种与产地,小姐有要求吗?”如果不是本子与笔没放在身上,管家现在已经摆出认真记录的姿势了。 “产地本土的就好,品种的话……”沙耶加思索片刻后,轻轻合掌道,“选比较容易被新手钓起来的那种吧!以及,我想要两条鱼!” 管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直到两条鱼因为沙耶加而“死无全尸”,他心底仍残留着一丝不解。 小姐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鱼是否容易上钩呢? * 用完晚餐,沙耶加接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电话。 沙耶加搬离赤司本家后,他们两人的通话频率虽然没有频繁到一天一次,但也足够沙耶加了解到赤司征十郎所在社团那些比较出色,或者是比较有潜力的成员。 比如有人个子傲视群雄,但性格却懒懒散散像个小孩;还比如有人会为了手感在手上绑上绷带,并且每天都带幸运物……虽然性格各异,头发颜色也各异,但沙耶加听得出来,赤司征十郎很信赖他们。 那么礼尚往来,现在轮到沙耶加向赤司征十郎介绍自己社团。 “今天一定能钓到鱼……创办这样一个社团的部长一定很有趣吧。” 虽然赤司征十郎看不见,但沙耶加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在部长的带领下,我们社团的人对钓鱼这项活动的感触更深了——以一条鱼的视角。” 猜到事情不会简单但没想到会这么奇怪的赤司征十郎:“——嗯?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06 沙耶加耐心且细致地向赤司征十郎讲述了,钓鱼社的全体部员是如何在伊藤部长的带领下,从垂钓者奇妙地转变为“鱼”的历险故事。 电话那头听完这一切的赤司征十郎:“伊藤……是那个涉足艺术品拍卖的那个伊藤家吧。下周他们家会有一场比较重要的拍卖会举办,我受邀参加,刚好能够当面‘拜托’他照顾你。” “真的是拜托吗?”沙耶加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但哥哥你的语气流露出‘我要将伊藤当成篮球扔到天空’的威胁感哦。” 赤司征十郎笑了一下:“很有趣的形容。不过我对天空的喜爱程度并没有你们部长强。” 他并没有否认那份威胁的意味。 不过沙耶加知道这只是赤司征十郎在私下跟她开的小小玩笑——虽然他在听说她第一次意外在天空飞舞时,可能的确有一些生气,但在得知她第二次“偏向虎山行”、以及部长为了找她同样以身试险后,那份气恼便转化为了对整个钓鱼社胡闹行径的无奈。 但他们社团还是有在赤司征十郎认知范围内的正常人。 大概。 “其他前辈已经让喜爱天空同时也喜欢池塘的部长受到相应的惩罚,让他从人变成了木乃伊。” 有了前情提要,这次赤司征十郎只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跟上了沙耶加的脑回路。 “你们部长在树枝间穿梭的时候未受伤,所以是社团里的人将他捆成木乃伊的吧?材料就是你用剩下的绷带。” “完全正确。伊藤前辈全身上下最后只有鼻子和嘴巴是露在外面的,看起来很可怜。” “那他知错了吗?” “他乐在其中。”沙耶加说。 “并不让人意外。”赤司征十郎又笑了一下,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们部长送你的钓竿暂时就不要再使用了。” 沙耶加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根钓竿由于引发骚乱,已被高梨前辈判定为“隐藏着黑暗力量的危险武器”,并带回家里进行“镇压”了。她未来能否再见到它,还是个未知数。 沙耶加对此稍感遗憾,她当然不会再使用钓鱼社全员(除部长以及她本人外)谈之色变的钓竿,但这根钓竿对于她也具有一定纪念价值——这可是她在钓鱼社使用的第一根钓竿。 不过没关系,她手中还有高梨前辈送给她,预示着自己跟部长都将被恶魔(鱼竿)钓起的恶魔牌。 ↑ 是的,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后,沙耶加已经更改了自己原本的分析结果。 她将手伸进裙子口袋中,想从中拿出那张牌。可指尖摸索了好一阵,却怎么都找不到塔罗牌的踪影。 手机那头传来赤司征十郎的声音,他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并做出了合理猜测:“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 “嗯。”沙耶加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懊恼,“我弄丢了一位前辈送给我的十分灵验的塔罗牌。” 她简单描述了这张牌的威力,以及她又是如何疏忽,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它的消失。 “很可能是你在空中被鱼竿弄得晕头转向时,它从你的口袋中滑落出来。”赤司征十郎冷静分析,“当时的情况你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更何况是依附于你的一张牌。沙耶加,你无需为此感到自责。而且,结局并非不可逆,说不定樱兰的保洁人员在清扫的过程中捡到了这张恶魔牌,我们只需要联系相关人员就能拿回。” “也有可能我会自己找到。” 就算赤司征十郎不安慰,沙耶加也知道现在还没到宣布自己和那张牌阴阳相隔(?)的时候。 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在空中的具体活动轨迹,但至少记得,自己睁大眼睛时看到的并非池塘。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它确实是你无意中弄丢的。”赤司征十郎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悄然染上了一丝认真的色彩,“如果是牌自己出逃呢?那情况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沙耶加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办法想象出方方正正的它该如何离开。 “……它能一个人主动出逃吗?” 赤司征十郎以一种严肃的、让人无条件信服的语气回答道:“不要忘记我们过去的经历——一切皆有可能。” 书架上那些纸张泛黄的古老魔法阵图、藏在征十郎哥哥衣柜深处的小小坩埚、还有两人曾在地下室偷偷搭建的迷你祭坛……那些童年共同度过的魔法时光,瞬间清晰地重回沙耶加的脑海,她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裙角,对着电话那端认真地保证:“我绝不会再掉以轻心。” “嗯,很好。”赤司征十郎的声音里透出满意的笑意。 * 虽然厌恶这个世界上除彼此之外的所有人,也极度排斥那些充斥着无趣喧哗的场所,但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常陆院双子也会选择在用餐时间前往食堂。 在宽敞的食堂内,他们一眼捕捉到了发色鲜丽的沙耶加,也通过记忆辨认出坐在她身边的,是三天前在钓鱼过程中为她占卜的前辈。 常陆院馨用下巴轻轻点了点沙耶加的方向:“说起来她那张恶魔牌还在我们那里呢。” “当时她看起来还很珍惜。”常陆院光瞥了一眼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将高梨逗笑的沙耶加,“不过现在,应该早将那张牌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猜是这样。”常陆院馨耸耸肩,“嘛,不过也正常,我们俩不也是在睡了一觉后,就忘掉了用那张牌溜她的计划了吗?”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瞧见她,恐怕他们还会继续忘下去。 毕竟他们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部分的整蛊行为,都发生在对方硬要往他们眼前凑的前提下。所以某种意义上,他跟光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是天使”。 想到这里,常陆院馨微微一笑。 他的神情变化,并没有被视线从沙耶加身上直接转移到食堂购买窗口的常陆院光捕捉到。 “走吧,馨,我们去买a套餐。” 这是放弃了整蛊计划的意思。 短时间内,赤司沙耶加也不会再次被他们视为整蛊对象,她会完全消失在他们的大脑世界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不会再主动凑到他们跟前来。 “日安,常陆院君,还有常陆院君。” 沙耶加语气自然地向他们打招呼的事后,坐在一旁的高梨筷子一个没夹稳,蘸完芥末的生鱼片直直坠入了奶油蘑菇汤里,发出了一声难以让人忽视的“扑通”声。 两位常陆院君对高梨的反应接受度良好,毕竟樱兰的大部分学生都遵守着非必要不与他们交流的潜规则。 顺带一提,必要时期一般是他们被家里的长辈逼着要与常陆院家打好关系,而另一种出于本人意愿地接近,则是单纯冲着他们的脸而向他们告白。 不过新转来的沙耶加显然还没弄清楚樱兰的潜规则,她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高梨:“高梨前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没没有啦,只是手没拿稳。”高梨连忙摇头,又犹豫了几秒后,十分简单地跟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打了个招呼。 常陆院双子没有戳穿高梨显而易见的谎言。 这倒不是为了高梨,他们才没有这么好心。只是因为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有预感,戳穿之后,沙耶加很可能又会冒出某些出乎意料的、打乱步调的奇怪发言,反而会让接下来的对话脱离他们的掌控,给预想中的捉弄平添变数。 常陆院光将自己的盘子放在了沙耶加餐盘的旁边,而常陆院馨则选择了沙耶加的对面坐下。 在没有探明沙耶加对恶魔牌目前的感情虚实前,常陆院光不可能直接告诉她牌目前在他们手上。 常陆院光回想了一下三天前沙耶加的“辉煌战绩”,假装严肃地对她说:“我和光夜观天象,通过行星的运动推测出你最近必定丢失了纸质物品。” 意料之中,沙耶加信了夜观天象这套说辞,说不定还因为他刻意调换的人名,误以为他现在是馨。 意料之外的是,沙耶加反驳了丢失物品这一条。 “不一定是丢失,也有可能是它主动离家出走。” 沙耶加平静神情下隐约浮现出的坚定意味,令坐在她对面的、正牌的常陆院馨也不由自主地被带跑了思路。 ——所以那张牌是自己长腿离家出走跑到我们这儿来的? ——不对不对!明明是我和光将它拐卖过来的。不要因为不想交赎金,就假装是家庭内部矛盾啊! 常陆院馨定了定心神,挑起一边眉毛,故意拉长语调问道:“‘离家出走’?这算什么,弄丢东西的时髦新说法吗?” “不,就是它自己选择了离家。”为了增加说服力,沙耶加甚至将赤司征十郎的那套理论也原样复述了一遍。 常陆院馨:“……”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一家子中二病?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常陆院馨自己按了下去。 毕竟赤司征十郎虽然远在帝光,但他跟冰帝的迹部景吾,在他们这个圈子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即便是对樱兰内部都兴致缺缺、更遑论外校人士的常陆院馨,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对方的传闻。概括来说,就是个能力超群但想必极其无趣的家伙。 那样一个无趣的人,大概只是为了安慰自家堂妹,才违背着自己的本心,说出这么一番勉强可以纳入中二教材的语句吧? ……从这点来看,倒像个还不错的哥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07 同样听完沙耶加的转述,常陆院光的关注点与自己的弟弟截然相反。 他用黏糊到做作的声音问:“哥哥~哥哥~该不会是个兄控吧?” 沙耶加完全忽视了常陆院光语句中的嘲弄,用一种谈论“今天食堂菜单”的平静语气承认道:“如果你是指我十分爱戴征十郎哥哥的话,那我的确是兄控。” “爱戴——”常陆院光刻意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语调拉得更长,调侃意味也愈发明显。 见状,常陆院馨立刻替他——当然也是替自己说出心里话:“这说法简直把你最亲爱的哥哥说老了至少二十岁呢。” 同样作为弟弟,反正常陆院馨是绝对不会用爱戴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对常陆院光的情感。 虽然这也跟他们是双胞胎前后脚来到这个世界有关,但赤司沙耶加跟赤司征十郎的年龄差距也不大,最多最多也才不到一岁。 “因为……”沙耶加大约花了三秒钟来思考,“他虽然仍有稚气未脱的那一面,但遇到正事的时候远比一般活了几十岁的中年人还要可靠。” 常陆院馨:“听到你评价别人稚气未脱,还真是奇怪。” 一直维持着姿势不变的高梨,在听完常陆院馨的吐槽后,也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她在大脑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径时及时终止了动作,但还是被视力极佳的常陆院馨捕捉到了。 他摊开双手,语气带着点得意的促狭:“看吧,你们部里的人也这么认为。” 沙耶加先看了一眼面露尴尬的高梨,又转回视线看向常陆院馨,坦然道:“关于这一点,我原本也没打算否认。”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常陆院馨说。 “谢谢夸奖。” “……这根本不是在夸你好吧。” 常陆院馨有些心累。 他向常陆院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他们同赤司沙耶加寒暄得够久了,该步入正题了。 常陆院光接到了暗示,通过指尖毫无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将沙耶加的注意力成功引回到了自己身上。 “你虽然在某些地方有自知之明,但显然并不了解那位让你如此‘爱戴’的哥哥。”他没给沙耶加留下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哥哥说那张丑不拉叽的牌是自己逃跑的,但它明明是被我们捡走的——你说是吧,光~” 常陆院光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在假扮常陆院馨。 常陆院馨也自然而然地穿上了自己兄弟的马甲,冲沙耶加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现在人质可是在我和光手里哦。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回到你身边吗?” 沙耶加眨了眨眼睛,先花了几秒钟时间来接受恶魔牌被常陆院双子捡走的事实——对于没有魔法的普通人,这可比牌自己跑走了容易解决得多。 随后她又花了一秒钟来思考常陆院馨的问题。 “那就只能强闯民宅了吧。” 常陆院馨:“……” 常陆院光:“……” 竖着耳朵认真听的高梨:“……” 赤司家的教育……原来是这个风格的吗?! “刚刚我只是在开玩笑,不必当真。”沙耶加抿着唇,脸上露出浅浅的、略显调皮的微笑。 高梨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差点以为自己一瞬间来到了犯罪现场。” 常陆院双子倒是没有被吓到,但是一点点小小的、比绿豆都要小的震惊还是有的。 虽然仔细一想就知道,这个连树都不敢跳下来的胆小鬼,根本不可能强闯民宅。但沙耶加说出那句话时太过自然的态度,还是在那一瞬间唬住了常陆院双子,让他们误将沙耶加视作犯罪老手。 不过他们才不会承认自己的上当受骗了呢! 常陆院馨立刻开口,语气轻快地与高梨划清界限:“啊啦,你还真好骗呢。” “我们可是从一开始就明白,她绝对不会闯入我们家。”常陆院光翘起修长的腿,在餐桌下晃了几下,姿态悠闲,“毕竟就算她有这个胆子,我们常陆院家是这么好闯入的吗?光是制定计划,没个三五年恐怕都下不来吧。” “事实上,这也是我为何放弃强行闯入的原因。”沙耶加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从制定好详细周密的计划,到闯入后的拯救,中间隔着很长时间,万一人质被撕票了就糟糕了。所以我最终选择的拯救方式是交换人质。” 常陆院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你哪来的人质?” “理论上,只要我将两位常陆院君中的一位用药迷晕,我就拥有可以用来交换的人质了——当然啦,这依然是玩笑。” 高梨颤巍巍地说:“……沙、沙耶加,你今天可真爱开玩笑。”她差点都要以为沙耶加的身体里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 沙耶加却依旧是一副认真的表情,解释道:“因为刚才在常陆院君问完如何拯救牌后,氛围就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了。我想,开些玩笑应该有助于缓解气氛吧。” 高梨的脑内打出了一排颜色亮丽并加粗闪烁的问号。 沙耶加,你的缓解氛围,难道是指从被动地接受古怪的氛围,变成主动地让自己所处空气变得古怪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有没有人考虑过一直处在被动接受状态下的她啊! 高梨心很累。 但她瞧了瞧常陆院馨又看了看常陆院光——真实的前后顺序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发生颠倒——高梨又不得不承认沙耶加的做法还是有可取之处。至少,接二连三被打岔后,这对双胞胎身上那种显而易见的攻击性确实淡化了些许。 虽然距离人畜无害这个阶段还很远很远。 常陆院光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够了,我不跟你兜圈子了。” ——虽然之前他也没有跟沙耶加兜圈子,完全是沙耶加每次,每次都离谱地将话题带偏! “想要拿回这个人送你的牌。”常陆院光用手指着高梨,却没有将目光分给高梨丝毫,“就需要完成我们指派给你的任务,直到我们满意了,你才能拿回它。” 常陆院馨拿捏不准沙耶加对这张失踪的塔罗牌的感情深浅,保险起见,他选择道德绑架沙耶加:“这可是社团前辈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啊。你没能好好保管,已经让它流落在外一次,想必前辈的心都碎成好几片了吧?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改过自新,将它重新拿回的机会,你难道要弃之不顾吗?你难道还要让前辈的心被碾成粉吗!” 高梨本来不是很想掺和进常陆院双子和沙耶加的对话。准确说,是不想掺和进常陆院双子的事情中。 但常陆院双子以她为筏子,硬让沙耶加必须参与他们的游戏,她实在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 高梨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其实那张牌没什么重要的,我家里面还存着几十套完整的塔罗牌呢。沙耶加,你想要纯金的恶魔牌吗?除了重了一点、色调单一外,也没有哪里比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差。甚至还更气派呢!” 见状,常陆院光绕到高梨身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凳子上。 高梨:? “看看,看看,看看!”常陆院馨抑扬顿挫地说着,“你的这位前辈为了不让你受尽良心的拷问,刻意假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你真的舍得接受这份掺杂着她血与泪的好意吗?” 高梨:??? 高梨:“不是,我……” 她刚一开口,耳边就响起了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哦?这位热心的‘前辈’,难道你也想一起加入我们的游戏吗?” 她不想。 一点都不想! 在高梨还在努力使用大脑,希望能够想出一条完美解决现在窘境方法的时候, 沙耶加接受了常陆院光与常陆院馨的邀请,加入到这个完成任务要求,条件极为苛刻的游戏里。 高梨……高梨很痛苦。 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常陆院光的右手搭上了自己弟弟的肩膀,常陆院馨的左手则贴在了自己哥哥的腰背处。 两个人十分开心地凑在了一起。 “那么,首先就来玩第一场游戏——‘猜猜谁是光’吧!”他们异口同声地对沙耶加说到。 “但是,就算我猜对了,我给出的理由也依旧会是感觉。这样也可以吗?”沙耶加还记得那天她按直觉坚持自己最初的猜测后,常陆院光的愤怒。 “就算是直觉也没关系哦。”常陆院光十分“大度”地说。 “那么,你是光君,这边的是馨君。” ……又一次猜对了。 常陆院馨清晰地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 明明自己花费了心思去误导,却没料到笨蛋没有上当——而且还是在聊天节奏意外被笨蛋掌握了几次,想要打击对方后。 光在不服气吧。 “为什么?”常陆院馨替常陆院光问出了这个问题。 沙耶加显得有些困惑,不明白这个问题怎么又被抛到她的面前:“常陆院君刚才没听到吗?我才说过,是凭感觉。” “那么,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你认定我是馨,而他才是光呢?”常陆院馨不依不饶地追问。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你们刚才互相称呼了几次对方的名字吧?” 常陆院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认为在经历了上次的失败……请原谅我用这个有所不妥的词语去形容当时的结果。在上次的失败后,你们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这次你们特意在我面前叫出对方的名字,我认为是一种有意的误导。让我认为光君是馨君,馨君是光君。” 完全正确。 常陆院馨用眼角余光瞥向常陆院光,只见他紧抿着嘴唇,脸上全然没有表情。 “这完全不是仅凭‘感觉’就可以概括的想法。”常陆院馨说。 “但每个人面对同样的情况,运用的策略也不同。”沙耶加仍旧坚持自己的感觉论,“光君和馨君用再次玩‘猜猜谁是光’的游戏,本身就可能是一种迷惑。所以,即使听到正确的名字,我也会怀疑那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的陷阱。” “虽然从现在的反应来看……好像是我猜对了?” 常陆院光的嘴角一点一点塌下,他突然大声否认:“没对!我是馨,他是光,你完全猜错了。光!我们走!” 两位常陆院君端起他们完全没用过的午餐,走了。 “这个反应,沙耶加,你绝对猜对了。”高梨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高梨前辈不想与两位常陆院君接触吗?”沙耶加突兀地问到。 扑通! 又一块食物从高梨的筷子间滑落,再次掉入了今天注定要迎接大家的奶油蘑菇汤内。 高梨干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没有意识到呢。” 沙耶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高梨:“虽然我读空气的技术很烂,但是姑且也算是拥有这项技能。请不要太过小瞧我。” 高梨前辈接过手帕,一边擦拭着脸上沾上的汤点,一边无奈回应:“没有小瞧你……好吧,确实在读空气一项中我小瞧了你。我原本以为,你跟部长处在同一级别。” “部长……嗯,可能确实有一点……”为了避免在背后蛐蛐自己的部长,沙耶加及时刹住话头,将话题重新回归到了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身上,“高梨前辈为什么不想接触他们呢?我对此稍微有些好奇。不过如果涉及一些不好向外人提及的隐私,还请你忽略我的问题。” 沙耶加并非对所有人都抱有好奇。 但常陆院光与常陆院馨……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沙耶加对他们的感觉,但他们确实对她而言是有些特别的存在。 可能因为她头一次结识新人是在那么高的树上?就跟吊桥效应一样? “倒不是隐私的问题。事实上,如果你在樱兰多待一段时间,只要不是神经太大条,”说到这里高梨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状似无事地说,“都能知道常陆院家的那对双子是什么情况,也会自然而然地做出远离他们的选择。” “因为他们喜欢恶作剧?” 高梨说:“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你竟然知道,他们两个是在恶作剧。看你对他们的态度,我还以为你真把他们当成十分纯良的少年了——他们两个的脸对女孩子的确很具欺骗力。” “因为我知道,他们虽然喜欢恶作剧,跟纯良的距离大概就跟我非常会读空气的距离一样远,但并不是什么坏人。”沙耶加举了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在树上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刻意吓唬我。” 而他们告诉她现在你已经下地狱,更多是顺势利用了她一开始的上天堂的想法。 “在那种情况下,万一你受惊直接掉下来,那都不在恶作剧的范畴中,直接就变犯罪了吧?”虽然根据沙耶加上树的原因来算,第一个被判刑的应该是借出鱼竿的伊藤。 “那高梨前辈真的是因为恶作剧从躲避他们的吗?” 高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光顾着惊讶,完全忘了回答这个最初的问题。 高梨摇着头说:“不是。虽然我也不喜欢被人恶作剧,但我选择不接近他们,是因为他们向除彼此以外的人都竖起了牢固的高墙,而我没有持续向这座高墙发起冲锋的毅力。” “对于他们来说,一时兴起但又很快放弃的接近,所造成的伤害应该比永远不靠近他们的领地所造成的伤害要大。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我确实可以这么告诉你——我是出于减少伤害的目的而选择躲避他们。” “刺向外竖起得越多,内心守护的东西可能反而越柔软脆弱。我觉得……他们大概也是这样吧。” 听完高梨的表述,沙耶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念出她的名字:“高梨前辈……” “yeah!是不是觉得我的身影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了呢?”意识到气氛急转直下——谢天谢地,现在终于轮到她高梨来掌控气氛变化了——高梨朝沙耶加比了一个wink。 沙耶加没能摆出一个好看的表情,最后只是认真地用力点头:“嗯,非常高大!” 高梨对这一答案相当受用,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她重新正了正神色,认真地告诉沙耶加:“沙耶加,听我说,你应该尽快结束那场与常陆院们的游戏。拖得越久,等到真的结束时,越是会有更多的刺反过来扎向他们——虽然到那时候,他们大概也只会笨拙地觉得,受到伤害的人是你。” 沙耶加垂下眼眸,在浅浅的呼吸间,她听见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如果……没有必须要结束的那一刻呢?”她轻声反问。 高梨并没有嘲笑她天真的想法。 她用左手轻轻握住沙耶加的手腕,将她的手平放在桌面上,然后用指腹在她的掌心轻轻划动,弄得沙耶加痒痒的。 “那样的话,你可能就要准备好长时间被尖刺扎到的疼痛了。虽然我看得出来你在某些地方很钝感,或者说……防御性很强?但你能保证没有刺会扎向你最薄弱的地方吗?” 说到这里,高梨特意在沙耶加的掌心中画了一个圈,成功让沙耶加痒得笑出了声。 “每个人都有最薄弱、最痛苦的地方,常陆院他们有,我有,你肯定也有。如果我在此刻问你……”高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了,“总之,说没有勇气也好,说不够关心也罢。不去触碰,礼貌地为他们留下属于自己的空间,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已经是我们作为熟人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沙耶加轻声说:“极致吗……” “好了好了!深度谈话时间和午餐时间都正式结束!”高梨一拍手,重新活跃起气氛,“现在开始,禁止再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呼——这种知心大姐姐的角色扮演起来可太消耗体力了。我先回教室了,下午的钓鱼时间再见哦!” 高梨端起盘子站了起来。 沙耶加抬起头,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看见她走向不远处,同大约是她同班同学的一名男性与可能是小学部的男孩儿打招呼 “是铦之冢君和埴之冢君啊。说起来埴之冢君好像变得更冷酷吓人了呢?” 男孩儿的身后绽放出了一朵朵可爱的小花,却又努力板着脸咳嗽了一声:“真的……咳咳,哼,这理所当然。” 大家都有的痛苦啊。 沙耶加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她好像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次看到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的时候,萌生出一种想要亲近他们的感觉了。 尽管这种想要靠近的念头,在某种意义上,否定了他们两个人正在经历的痛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08 沙耶加没有,至少暂时没有主动想办法结束跟常陆院双子的游戏。 大概是因为前几次谈话过程中都被沙耶加的脑回路带偏的缘故,常陆院双子痛定思痛,之后下达给她的任务,都变成了他们不需要与沙耶加过多沟通,沙耶加就能领会其意的指令。 比如在狂风大作、雨幕滂沱时,让沙耶加一个人撑两把伞替他们遮雨——沙耶加差点连人带伞被风刮走,还是常陆院双子一左一右及时拽住了她。 如果不算三人第二天齐齐感冒的事,结局勉强还算圆满。 又比如,他们会让沙耶加匆忙去往一个指定位置等他们过来,实际上他们早已在那里设下陷阱。 不过在沙耶加看来,都是一些颇为幼稚(常陆院光&常陆院馨:你才没有资格说别人幼稚!)的整蛊道具。虽然她认为将不同的人放在一起对比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的整蛊游戏甚至比不上她上小学时的同学。 可能是因为她曾在愚人节那天面临来自连续十几个人的连环整蛊,彻底提高了她的耐受阀值。 再比如,他们会拉沙耶加当他们进行各种运动比拼时的裁判。偶尔他们动作太快,沙耶加记错了比分,便会毫不意外地收获“笨蛋”的评价。 托他们的福,沙耶加也逐渐了解到了除篮球外其他运动的比赛规则。 至于“猜猜谁是光”这一经典游戏,也频繁在他们三人间上演。但大多数时间,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都是一出现在沙耶加面前,便开始考验沙耶加,完全不给她任何提示,也不会再给她任何误导。 而每次沙耶加答完后,他们都会摆出不同姿势,异口同声告诉她“你猜错了”,随即大笑着飞速离开。 这种忙碌状态最明显的好处是,沙耶加完全弥补了因为加入社团是非意外发生才会动的钓鱼社,而缺少的每日运动量。 一次社团活动,高梨在与她躺在同一个棺材里面等待鱼上钩的时候(ps.集体躺棺材,是伊藤在变成木乃伊后的突发奇想),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指尖传来紧实的触感让高梨惊讶地称赞道:“身体变结实了呢!” 都是馨君和光君的功劳。 当着曾认真劝告她良久,不管是为她还是为常陆院双子都考虑过的高梨的面,沙耶加实在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高梨从沙耶加的沉默中,读懂了她的未说之语。 她用手撑着脸颊,侧头看向沙耶加:“嘛,其实后面我有反思自己哦。我不应该阻止你。人与人的际遇就如同占卜时抽取的塔罗牌,你永远不知道会抽到哪一张,根本不能用过去的经验去假设结果——所以要来再抽一张吗?今天我带来的是烫色塔罗牌哦!你看,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超好看呢!” “确实很漂……” 沙耶加还没将夸赞的话语说完,穿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的光斑便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无穷的黑暗。 她们两个所躺棺材盖被合上了。 诶? 高梨瞬间开启暴怒模式,单手猛地将棺材盖子撑起来,随手扔了出去。 高梨在追着其他几位前辈跑的时候,沙耶加默默去往盖子掉落的地方,伸出双手试着抬了抬,很快选择了放弃。 伊藤前辈特别为钓鱼社的大家定制的棺材,别的不论,重量绝对是top级。 直到社团时间结束,高梨都没能想起自己还要为沙耶加再次占卜,因为她在将其他五位抓住后,忙着监督他们挖埋葬他们的坑。 高梨原话:他们几个连棺材都不配。 不过沙耶加倒是趁着坑刚刚挖好,高梨闲下来的时间,也去捏了捏高梨的手臂。 “怎么了?我走文艺路线的,平时可不怎么运动。” 高梨手臂上的肉感,也证明了她所言非虚。 回想起高梨徒手扔棺盖的壮举,沙耶加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高梨前辈,你是隐世高手。” “……额,谢谢。” 沙耶加的校园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习惯之后她的空闲时间也逐渐增多,因此在赤司征十郎询问她这周末有没有空回本家的时候,沙耶加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虽然就算在繁忙状态下,只要赤司征十郎的邀请没有恰好撞上沙耶加已经答应别人的安排,赤司征十郎在沙耶加日程表上的优秀度都是绝对的no.1。 尽管两个月没有回来,但相比于沙耶家目前所住的房子,还是本家这边更接近于沙耶加对“家”的概念。 不过比起熟悉的建筑,沙耶加想,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因为征十郎哥哥在这里。 车刚挺稳,沙耶加便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下,像只归巢的小鸟快步奔向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赤司征十郎。 “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沙耶加。” 赤司征十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正欲带她进去,他的手腕却被沙耶加反拉住手不准走。 “怎么了?总该不会是害怕父亲所以不敢进吧。放心,父亲今天不在,无论你今天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板着一张脸杵在你面前。” 赤司征十郎的安慰效果极其有限。主要原因是,他其实是在调侃沙耶加。 小时候敢当众抱怨赤司征臣体型大的沙耶加,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明白了不少以小孩子的脑容量无法容纳的事情。 但胆子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太多。论起在赤司征臣面前的胆量,就连从来没有败北过的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胜过沙耶加。 就比如赤司征十郎,绝对不会在赤司征臣面前说他板着一张脸——尽管这确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但是沙耶加就敢指出,当然是用一种沙耶加式美化后的说辞。 “才不是害怕征臣伯父。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想探清楚奇怪的点后再进去……我好像知道了。” 在说话的功夫,沙耶加已经弄清楚了原因。 她用手在赤司征十郎的脑袋与自己的脑袋之间比划了两下,肯定地对赤司征十郎说:“你又长高了。” 赤司征十郎没料到原因竟是这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我打篮球。” 沙耶加想了想说:“钓鱼好像没办法促进身体纵向生长。”横向倒是极有可能。 他们‘今天一定能钓到鱼社’,虽然距离吃到有自己钓上来的鱼所烹调出来的美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也可能迟迟走不到),但每天在给鱼喂食的过程中,他们自己也在用各式点心填饱自己的肚子,并在吃饱后躺进伊藤部长定制的豪华胶囊舱——至于木乃伊的棺材,则已经遗憾退出了钓鱼社的历史舞台。 “如果你继续被之前那个特殊的钓竿钓着,倒是有可能会长高。”赤司征十郎调笑了一句,顺带着也再次确认了那根危险钓竿没有再出现过。 赤司征十郎陪沙耶加回到了她原本的卧室。 当然,现在这里也依旧是她的卧室,与沙耶加离开时一模一样。 床上面的米色兔子玩偶,是她第一次跟同班同学去电玩城夹到的。沙耶加还记得她当时一共尝试了十七次,才终于得偿所愿。不过之后她的运气就好起来了,只试了三次变又夹起了一个毛茸茸的狐狸,这只狐狸被她送给了没办法在周天下午外出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作为赤司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日程表自沙耶加有印象起就排得很满。相较之下,父母都是闲人,所拥有的公司都交给了赤司集团内部专业人士负责的沙耶加就轻松许多了。 进门左手边第三个抽屉的第二排,则放着沙耶加至今为止在新年收到的贺卡。 就连沙耶加的零食放置位,也摆着她两个月前放下的薯片和糖果——不过过期的零食绝对已经被负责打扫卫生的人清除出屋了。 毕竟念旧也不包括任由原本的食物腐烂。 赤司征十郎温声说道:“要带的东西决定好了吗?没决定好也可以边看边做出决定。” 沙耶加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从这边带多少东西走,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确定与自己喜好不太一样的母亲,会不会扔掉一部分她看不惯的东西。 虽然沙耶加有办法,在自己母亲准备扔东西的时候把它们都拿回来,不过那个时候的沙耶加主要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主要其实是不想赤司征十郎为她操心。 现在沙耶加母亲远在海外,就算她将本家搬空,对方也无力阻止。 而且从沙耶家跟自己母亲打的那一个照面来看,她对本家这边的旧物也不是很介意。 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沙耶加没有想到,她从本家这边拿回的旧物中,还包括一本比自己和赤司征十郎的年龄加起来都还要老的古书。 并且书页的内容全都是围绕着魔法。 沙耶加这对这本古书很有印象——她跟赤司征十郎第一次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就是在按照这本古书调配让人身体好起来的药剂。 结局当然是失败,毕竟很多书上的药材他们都没有见到过。 “我有预感你会需要它。”将书放进沙耶加行李箱的赤司征十郎如此说到。 沙耶加歪着头,回以赤司征十郎同样的话语:“我有预感你会需要它。” “这里面的内容我都记住了。” 沙耶加不觉得赤司征十郎在夸张,过去往往在她连书都还没有读顺下来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就已经可以流畅地将整本书不出一错的背诵下来。 用个夸张的比喻,赤司征十郎背书只需要“唰”地一下将书一翻,便可大功告成。 “打篮球不需要用到魔法,不过钓鱼就不一定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赤司征十郎,也料不到未来他和他的(前)队友们,真的会将打篮球这项运动升级到魔法篮球的程度。 不过赤司征十郎都料不到,就更何况篮球水平还停留在近距离定点投篮能两投一中的他妹妹了。 沙耶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打篮球讲究公平公正公开,但他们钓鱼社…… 有与普通鱼竿的差距大概有种子和参天大树之差的高科技钓鱼竿(虽然现已被封存)、有使用暴力手段解决掉跟自己争抢钓鱼风水宝地的位置的部员(虽然风水宝地也没能钓上一条鱼)、还有依靠塔罗决定今天到底要不要认真钓鱼的高梨前辈。 她们钓鱼社可以说正好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反义。 于是沙耶加在第二天上午离开本家的时候,将这本书也一并带走。 唔……首先先来尝试一下魔法阵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09 沙耶加正在躲避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 课间容易消失不见,下午会比平时更匆忙地赶去钓鱼社但鱼还是没有钓上过一条——虽然这也不能只怪她一个人,毕竟整个钓鱼社努力了两年也没有钓上来一条。 但没关系,常陆院双子还有铁证。 “最近因为我需要做一些不能让你们知道的事情,所以会在某些时候尽可能躲着你们。等事成之后我会努力通过其他方式弥补。” ——喂喂喂,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真的不是挑衅吗?! 而以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对沙耶加的了解来看,沙耶加确实并无挑衅之心。 这就更可气了! 在常陆院光的设想中,赤司沙耶加的耐心迟早有一天会告急。就算不是下周下个月,但也绝对耗不到下学期。 沙耶加总会躲避,而到时候他会跟馨一起嘲笑对方之前的天真,就跟嘲笑其他人……不是比嘲笑其他人还要过分的方式。 毕竟沙耶加在惹怒他这方面的能力,可比她的钓鱼技术高多了,简直是大师级别。 比如明明是帮他们遮雨的人,最后却让他和馨去救被风快要吹走的他,害得他们比她淋到更多的雨,第二天他跟馨身为双胞胎的默契又增加了一个同时打喷嚏——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差劲得不可思议。 又比如对他们的整蛊游戏反馈平静——完全浪费了他跟馨头一天睡前的思考——思考一分钟也算思考! 在当裁判的时候就更是了,明明看上去是个体育废,眼神感觉也不太好使的样子,却意外地没有频繁地将他跟馨弄混——明明他跟馨为了看她犯迷糊,可是连残影都弄出来了! 因为经常被惹怒,常陆院光越来越频繁地会在看到沙耶加时,产生类似于烦躁的情绪。 他唯一想到的缓解这一情绪的方法,就是畅想沙耶加终于受不了他们,选择逃避他和馨后,他们对沙耶加展开的“报复”。 现在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但来到他面前的方式方法却奇怪得让他没办法报复。 明明对于其他人的逃避,他已经能够熟练应对…… “好烦。” 常陆院光用力拉开窗户,雨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常陆院馨摊开手,看着雨滴飘到他手上:“还在想她的事?” “没错,谁让她实在太可恶了。” 关于可恶这点,常陆院馨无法举双手双脚支持,但举双手与一只脚还是可以的。 “是很可恶。” 会让偶尔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常陆院馨感到迷茫。 像是没有脾气一样任他和光揉搓,但常陆院馨能感受到她的坚定……那种程度的坚定可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脾气的人所能拥有的。 如果是喜欢他和光,这样的矛盾还能得到解释——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样的喜欢很夸张很幼稚同时还很愚蠢,但“真爱无敌”嘛,对于与他同龄的小女孩来说确实会比较具有影响力。 但是常陆院馨从来没有从沙耶加身上感受到过,她对他和光恋爱方面的喜欢。 难道是她藏得太好了?还是笨蛋的恋爱表现不一样? 但会想起沙耶加半小时前参加体检时的表现,常陆院光还是删掉了脑内“沙耶加喜欢我和光”的想法。 樱兰的体检作为不必要项目,本来就是专注为学生的体验感服务。 刚才,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很轻易地就跟沙耶加一起前往体检大厅排队——其实他们只是为了让她在他们两个脱去上衣的时候,猜猜谁是光谁又是馨。 本来还以为至少能看见她脸红,结果她真的在非常努力、非常有学术探索精神地观察他们胸肌的差别。 无论怎么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面对喜欢的人的肉.体冲击时,反应都不会这么冷静吧! 常陆院馨又想了想在他和光同时将上衣拉起时,室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尖叫的回声,更改了他刚才的想法。 无论怎么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面对长得好看的异性的肉.体冲击时,反应都不会这么冷静吧! 结合沙耶加之前确实用真挚的语气说过他和光很好看,常陆院馨有理由怀疑沙耶加虽然在生理上尊重他们是异性,但实际心理上,根本没将他们当成异性…… 常陆院馨的嘴角抽了抽。 常陆院光注意到了,问:“馨,你又想到了什么赤司沙耶加的罪行吗?” “嗯,我想起了刚才在体检房间,她占据了那么有利的位置、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研究我们的腹肌差别,却什么也没研究出来的浪费与愚蠢之罪。” 常陆院光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觉得她在得知体检不需要抽血的时候,反应很奇怪。” “一般只有害怕抽血的人才会特别在意抽血项目是否存在,”事实上樱兰的体检项目不包含抽血,就是为了维护晕血学生的自尊心,“原本我觉得她可能也是有些晕血,但细想下来,她反而……” “渴望着血。”在常陆院馨还在斟酌着用词的时候,常陆院光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对此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是善良的吸血鬼,想借体检抽血的机会,在不伤害到大家的情况下,品尝大家血的滋味。” 常陆院光双手抱胸,闲靠在墙壁上:“但我们都清楚她不是。” “所以血一定跟她冲我们隐瞒着的惊天大秘密——至少对她来说是惊天大秘密,有着非常深的关联。”常陆院馨想到赤司沙耶加的性格,对惊天大秘密一词进行了限定。 “要跟踪吗?” “直接问她吧,最近几次我们跟踪她的结果都不算太好。” 在沙耶加坦然地说出“我有事要瞒着你们”后,常陆院双子不可能乖乖等待着她哪天公布正确答案——这么做他们就不是常陆院双子了,而应该是子双院陆常。 但他们调查得到的结果很有限,只知道又跟玄学之类的事情沾边,以及沙耶加找了钓鱼社的高梨帮忙。 本来按照之前在食堂的印象,常陆院双子以为高梨那里只要略施小计便能得到所有信息。但没想到高梨嘴巴十分严,为了保守秘密,躲避常陆院双子的恐吓,她甚至还请假了几天。 ——不过常陆院双子十分怀疑她也是在借机出去玩乐。 常陆院馨说:“我们今天不是把她需要的牌带过来了吗?平时没有实物的时候都能威胁她,这次效果只会更好吧。” 虽然让常陆院馨觉得有些古怪的是,赤司沙耶加偶尔表现出来的反应,并不像是被威胁,反倒有些像是“如果这能让你们开心那我就做”的……纵容。这也是为何常陆院馨之前会不信邪地怀疑,沙耶加对他们抱有爱恋之心的原因之一。 不过常陆院馨知道,光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此也没有向他提起过。 毕竟光对此的反应绝对会很激烈。 他会觉得沙耶加这是在瞧不起他。 至于常陆院馨本人对此的感受……他只能说当他察觉到沙耶加对他和光有其他没有当面点名的隐瞒时,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那是一种很微妙、很微妙的情绪。 深入下去……还是不深入下去为妙。 常陆院馨想。 他看向常陆院光,对方正情绪高涨地从抽屉里拿东西。 “刚好今天我还带了那天我们在树上用的相机。很好,现在威逼利诱全齐了!” “嗯。”常陆院馨心情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0 对于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来说,找到沙耶加不是一个难事,毕竟他们有沙耶加的联系方式。 只要编辑好地点发送给沙耶加,沙耶加就一定会前来。 虽然这好像不叫找到沙耶加,而应该叫让沙耶加找到他们。 被常陆院光握在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常陆院光翻开手机盖,看到了沙耶加回他们的信息。 [我知道了,十分钟后到~●~●~] 常陆院光多盯了她发来的颜文字一秒。 是她现实中也能完美复刻出的表情。 稍一思索,沙耶加做出这副表情的模样便浮现在了常陆院光的脑海中。 呆呆笨笨的。 呆呆笨笨的沙耶加在发出短信后的九分零五十一秒,踩点推开了常陆院双子他们所在的空教室门。 “呼——呼。我来了!” 常陆院光转过头:“你再晚几秒我和馨可就要开你具体迟到时间的赌局了。” “是啊。”常陆院馨一边点头,一边指了一下旁边随意被拉开摆放着的椅子,“你坐那儿吧。” 坐下的沙耶加弯着身子,依旧靠喘着粗气平复呼吸。 常陆院光看着沙耶加:“你的神秘计划难道要靠在楼内跑来跑去完成?” “神、神秘计划不需要。但是上一个跟神秘计划相关的事件比预期中的完成时间要晚,想要准时赶到这边,需要靠在楼内跑步来实现……这个难道是高梨前辈送我的恶魔牌吗?!” 诚实答完的沙耶加注意到了桌面所放置的那张塔罗牌。 常陆院光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了恶魔牌:“就是原本那张哦。” “太好了!” “光是见到它就这么开心吗?你也太容易高兴了吧。” “不止是见到它,还是见到完好无损的它。”沙耶加说,“之前我一直很担心它在陪我飞行的过程中会不会受到严重的、无法挽回的伤害,现在见到它终于能安心下来了。” 常陆院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跟馨虽然告诉过沙耶加牌在他们那里,却从来没有拿出过实证。 这家伙太好骗了! 常陆院光不知道是第几百次的在心中想到。 “现在就这么高兴,那你看到这些照片还不得激动得晕过去啊。”常陆院馨递给沙耶加相机,“喏,看看吧,是surprise哦!” 沙耶加原本有些不解,但在翻了两张照片后,她那精致的眉眼便完全舒展开来,流露出超乎寻常的喜悦:“这是那天你们在树上拍到的吗?好厉害!” 常陆院馨当然知道自己和光很厉害,但听到沙耶加如此真诚地夸赞,还是不自觉地扬起了嘴唇。 他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巴:“仅仅也就发挥了我跟光区区六七成功力吧,毕竟拍照对象太一般,也完全没有配合我们,导致我和光没办法发挥出我们的全部实力。” 常陆院馨在颠倒黑白。 毕竟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但沙耶加本人确实很上镜。 而且他们的拍照目的就是为了拍到一些有冲击力的、颇具意外色彩的画面,沙耶加在当时注意到他们并配合他们进行拍照,才是完全破坏了他们拍照时所追求的效果。 “十分抱歉。”不过沙耶加却信以为真,“未来如果有机会……如果馨君和光君想再拍照一次的话,我们可以再试一次。不过需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行。” “再拍照一次?那就太无聊了。”常陆院光打了个哈欠,否决了沙耶加的提议。 “好像是有些无趣。” 沙耶加被否决了也在在意,说完,安安静静地开始看起了相机内所有有关她的照片。 常陆院光一直观察着沙耶加的动作,注意到她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后,凑到了她的左耳处。 而他的弟弟,常陆院馨,自然占据了他右耳边上的位置。 “想要吗?” 双子同时开口。 炙热的吐息同时拂过两边耳垂,带来细微的痒意。沙耶加不知道该看向哪边,于是她弓起身,双手提着椅子往后挪动了两步。 呼——现在就可以一次性看到他们两个了! “很想要。这些照片记录了我第一次被鱼钩带着在天上飞的过程,并且还是馨君和光君第一次帮我拍的照片,很值得收藏。”沙耶加顿了顿,“但是馨君和光君绝对不会因为我说我想要,就将照片发我一份吧。” 常陆院光:“你很笃定嘛。” 沙耶加平静地回应道:“因为熟悉的恶作剧还没有登场。” 闻言,常陆院光笑了。 这算是被他和馨奴役成了半个抖m吗? 常陆院光脸上的笑容并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在沙耶加紧接着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便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没有恶作剧或者做出其他看起来有些糟糕的事情,光君和馨君会不好意思展露出自己的好意。” 从来只会有人说“这对双子的友好就跟女妖罗蕾莱的歌声一样,都是为了让大家倒霉所做的前期铺垫”,第一次有人认为他们两个是羞于向其他人表现出友好,所以将好意藏在了恶作剧内。 ——完全错误的。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自己。 与其他人产生交集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抱着玩弄他人的心态。什么羞于示好,在常陆院光看来就跟到游戏打到最终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boss的副官突然告诉主角团,自己所侍奉的主人做出这些事情是有苦衷的。洗白得过于生硬,可笑到无趣。 常陆院光稍微用力地敲了一下沙耶加的脑袋:“笨蛋!不要随随便便给我和馨添加其他毫不相干还老土的设定。” “毫不相干吗?”沙耶加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小声说完这句话后便坐直了身体,“所以这次的恶作剧是什么呢?” 常陆院光露出了小恶魔的标准微笑:“准确来讲不是恶作剧吧,只是一个交易——用你珍爱的塔罗牌与记录了你‘英姿’的相机,换取最近让你躲着我们的秘密行动。是很公平的……”交易哦。 常陆院光……常陆院光突然感到了困惑。 ——光,终于意识到天枰这边我们放置了过多的交易物了吗? 常陆院馨注视着常陆院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其实只需要一张恶魔牌,外加他们对沙耶加的哄骗,应该就能让交易顺利进行下去。 但光偏偏又在正式商讨前,在筹码这边加入了一台相机。 结果未变,付出的筹码却翻倍……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在做好事呢。 常陆院馨接过了光因困惑而未能说完的话语,语气刻意轻快地对沙耶加说:“是很公平的交易哦。现在就来说出你的秘密吧!” 世界依旧被他们分为[光与馨]和[其他人]。 其他人被一块巨大的布所笼罩着。 ——但他们大约,有一点,已经能认出沙耶加被布包裹着的轮廓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1 “我在根据古书上的记载,为绘制魔法阵做着准备工作。其中需要我的一滴鲜血,但我又不想为此特意弄伤自己,所以想趁着抽血的时候,让医生多帮我抽一小瓶血。” 常陆院光:“……就这样?” “就这样。” “虽然猜到这个秘密不重要也很无聊,但听你亲口说出后……更无聊了呢!” “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也很有意义。”沙耶加说。 常陆院光瞥了一眼沙耶加:“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沙耶加点了点头,对常陆院光的话语表示理解。 “对于光君来说确实是这样呢……当然对于馨君也是一样。” 说完,沙耶加冲刚刚在停顿后,才被她一起提及的常陆院馨歉意一笑。 ——在双子之间会互相称呼且不以“猜猜我是谁”为目的的长时间对话中,沙耶加还是能笃定地分辨谁是光,而谁又是馨。 面对沙耶加“证据确凿”地直呼名字,常陆院馨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他的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常陆院光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气恼的表情——与他无关。毫无疑问光正趁着沙耶加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又开始不自觉地思考起那笔失策的交易。 真的能想明白吗? 就算真相朝光飞去,他也会施展出成功率百分之百的躲闪技能吧? 常陆院馨单手撑起下巴:“……之前瞒着我和光,是担心我们搞破坏吗?” “是的。十分担心。”无需思考,沙耶加立刻给出了答案。 “交易答应得这么快,现在你就不担心了?” “你问我现在就不担心你们的捣乱吗?当然更担心了。不过你们既然拿照片和恶魔牌做交易,就说明你们对这个秘密的好奇要大于以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吧?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继续瞒着会让我感到不安。” 沙耶加说。 “因为你们远比魔法阵重要。” *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常陆院光越想越生气。 “什么叫做我们远比魔法阵重要?竟然拿我们跟一个骗人的魔法阵做对比!!!” 他握拳锤桌子的力道之大,把常陆院馨都吓了一跳。 倒是罪魁祸首赤司沙耶加毫不受此影响——因为她已经带着相机离开了。 他们怎么就放她离开了? 不对,不是他们放他离开的,对话的后半程他一直没说话,放走赤司沙耶加的人是馨! 常陆院光完全没有责怪常陆院馨的意思,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他们就从来没有爆发过冲突。 所以当他意识到常陆院馨让沙耶加毫发无伤的带走相机后,他的第一反应是—— “馨,你很不对劲!” 常陆院馨:“……?”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常陆院馨没将心中的吐槽说出口,他用词十分委婉:“有吗?我觉得还好吧。” 比你好哦,光。 即便是常陆院双子,也有读不懂对方言外之意的时刻。 就比如现在。 “你完全不是还好吧!你该不会被赤司沙耶加拉入了她的笨蛋领域,听到一句‘你们比魔法阵’重要,就感动得稀里哗啦吧?”常陆院光的手背落在了常陆院馨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你也没有着凉发烧啊。” “没感动。没发烧。”常陆院馨,“我只是……” “只是……?” “只是觉得她很神奇。”常陆院馨用了一个中性词去形容沙耶加。 常陆院光微微蹙眉,有些不满等待了一会儿,才从常陆院馨口中得到的答案:“这难道不是我们第一天见到她,就已经意识到的事情吗?” “神奇与神奇之间是不一样的。之前是觉得她是一个神奇的笨蛋。” “馨,你该不会觉得她现在不是笨蛋了吧?!!”常陆院光大惊失色,仿佛常陆院馨下一秒点头,他就会将对方拉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安心安心,我关于赤司沙耶加绝对是一个笨蛋的想法,即便再过四十年也不会改变。”常陆院馨顿了顿,“只是每当觉得自己有些了解她了,就又会突然发现她跟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说出让人感到困惑的话语。” 闻言,常陆院光开始回忆起沙耶加的出乎意料,还没想到二分之一,他突然注意到了常陆院馨的用词。 每当。 “喂,馨。”常陆院光偏过头,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掠过,这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待在树上天气,“也该到我们厌倦的时间了吧。” “……光,你决定现在就结束吗?” “嗯。”不过在视线落在那张未被还回的恶魔牌时,常陆院光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不,要先把东西还给她,免得她之后又来缠上我们。” 至于还给她的时间,当然是现在、立刻、马上、now! 常陆院光在通话记录中快速找到了沙耶加的电话号码,不巧的是,电话打出后却无人接听。 常陆院光捏紧了手机:“拿了东西她就故意无视我们了?!” 常陆院馨为沙耶加进行辩解:“我想她现在应该是在全力绘制魔法阵吧?为此将手机特意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说了。”常陆院馨有些无辜地望着常陆院光,“光没听见吗?” 是的,完全没听见! 但让常陆院光主动承认这一点又很难,毕竟他很难向馨解释自己为何没去听。 因为他那个时候在想别的事情,别的……大约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吧?毕竟赤司沙耶加绝对还在无关紧要的人员列表中。 “总之她现在是在绘制阵法吧。” 啊,问题果然被无视掉了呢。 常陆院馨想。 他其实对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毕竟在与沙耶加的对话过程中,他也一直在注意着光的状态。 比如在沙耶加说出“因为你们远比魔法阵重要”这句话的十秒后,原本一直在思索的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她在说什么的那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了一个跟他后来抱怨“破法阵与自己相比”毫无关系的表情。 之后就在半掉线与生气的状态之间来回切换。 对于之后赤司沙耶加和他的对话内容,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反过来也一样。 “刚好。我们可以在结束一切的同时,破坏掉那个竟然被拿来与我们相比较的垃圾法阵。” 常陆院光的手指指腹摩擦着塔罗牌,脸上露出了可以算得上阴恻恻的笑容——当然考虑到他脸的帅气程度,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他的笑容完全展露出了一个反派的魅力。 “都要结束了还要恶作剧吗?”常陆院馨对此有些迟疑。 他并不是想给沙耶加留下最后的好印象。 毕竟完全结束就意味着从“他们能认出沙耶加被布包裹着的轮廓”,又回到了“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与被布包裹着看不清的其他人”。 沙耶加只是其他人中的普通一员,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无视也无所谓,常陆院馨都不需要再在意她对他的想法。 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在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再主动接近沙耶加,对她进行恶作剧,说不定又会像之前的好几次一样,莫名其妙的他们三个人又凑在了一块儿。 令他和光无法迎来他们想要的结束。 ……但他们真的想要迎来结束吗? 常陆院馨无法对此给出肯定的答案。 就像高和矮,胖和瘦,结束与继续也是一对反义词。 一个人无法同时具备高矮胖瘦四个属性,但同样对立的想要结束与想要继续的心情,却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们跟赤司沙耶加斩断孽缘,才更应该恶作剧!之前的恶作剧都被她坦然笑纳,我们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笑到最后!” 光与他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吧? 所以才会将结束他们与沙耶加关系的方式,设定为他们屡次未能得偿所愿的恶作剧。 将是继续还是结束的选择交给命……不,是交给赤司沙耶加。 虽然这么一想总觉得自己跟光有些像主动送上门被吃的羔羊,但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 于是常陆院馨正了正神色,同意了常陆院光的破坏计划:“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走吧。”常陆院光迈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门口,扭头问落后他半米的常陆院馨,“她在哪个地方绘制阵法?” “我不知道。” “你们刚才聊天的时候难道没聊到这个吗?” 面对常陆院光的疑惑,常陆院馨答道:“光,请你不要忘记赤司沙耶加即便告诉了我们秘密,她也依旧害怕着、提防着我们搞破坏。她可不会主动告诉我具体位置。” “那你难道不会主动问吗?” 常陆院光尾音上扬,发出疑惑的音节。 几秒后,他做出了判断。 “馨,你果然不太对劲。” 常陆院馨:“……” * 虽然常陆院双子没能从沙耶加口中获悉,她会将神秘的魔法阵绘制在樱兰哪个具体角落。 但凭借着对樱兰的房间情况了解,以及沙耶加再怎么也不可能淋着雨在室外画阵法——先不提沙耶加喜不喜欢全身湿透、眼睛都要睁不开的绘制过程,但常陆院双子可以笃定,她新绘制的魔法阵肯定经不起暴雨的冲刷——常陆院双子在排除了十七个错误选项之后,终于在樱兰的小学区域找到了沙耶加的临时魔法阵室。 透过房门缝隙,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十分艰难地观察着沙耶加的绘制。 “……她该不会在乱画吧?”常陆院光压低声音,对蹲在他下方的常陆院馨说到。 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常陆院光并非是因为过往的恩怨而对沙耶加进行着不合理的揣测。 纯粹是因为沙耶加完全不受昏暗的外界环境所影响,绘制如行云流水般。 对此只能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常陆院光所提出的乱画论,第二种就是相信沙耶加是隐世不出的魔法阵大师。 “她连自己的鲜血都老老实实准备好了,应该不至于在绘制过程中乱画吧?” 常陆院馨不相信第一种乱画论,但他肯定也不相信第二种说法。 ——他们所处的世界又没有真正的魔法! 最先说出疑惑的常陆院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算了,无论是怎么画出来的,反正等她画完开始施咒,我们就按原定计划形势。” 常陆院馨点了点头。 找沙耶加的魔法阵根据地花费了一些时间,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至少常陆院双子没有在门口等待太久,大概只有六七分钟这么长,便迎来了沙耶加的绘制完成。 沙耶加站了起来,将画笔和颜料桶仔细地放在了墙角,又过了一两分钟,待使用的颜料干掉后,重新回到了法阵中央,将瓶子里的血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 随后她闭上双眼,虔诚地念起了施展魔法阵的咒语。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念什么,但常陆院光还是从发音中听出咒语是用拉丁语构成。 “赤司家的‘古书’还挺会故作深奥的。” 常陆院光牢记着自己的最终恶作剧计划,只跟常陆院馨吐槽了这么一句,便将门推开——樱兰的房门质量可不像一些恐怖电影里的宅邸一样,轻轻一推,便能发出难以被忽略的“吱呀吱呀”的响声。 常陆院光在前,常陆院馨在后,两人蹑手蹑脚的靠近站在魔法阵中央的沙耶加,在她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站在了她面前。 哈——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她念完咒语睁开眼睛。 说起来这个魔法阵是干什么用的呢?祈求自己拥有飞行的能力?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掌握水的力量?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在睁眼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和馨,绝对都会很失望吧! 什么你们远比魔法阵重要,其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实际上在她心中他们根本连这个完全没用的垃圾魔法阵都不如。 所以他们这次的恶作剧一定能大获成功! 一定! “……perasperaadastra!”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念完,沙耶加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常陆院光十分满意地触及到沙耶加眼底的惊诧。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沙耶加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哼哼,说些让我开心的话吧。 “……啊,忘了。” 是指绘制阵法太过于开心,而忘记我和馨会捣乱吗? 虽然常陆院光希望能听到更具冲击力的话语,但配合沙耶加惊讶→茫然→恍然的神情变化,常陆院光还是可以高抬贵手给这三个字给出90的好成绩。 常陆院光刚想开口向沙耶加宣布这个“好消息”,下一秒异变突生。 沙耶加绘制的魔法阵发出了刺眼的五彩光芒,并且房间内诡异地出现了几股强风。 !!! 这个发展……难不成……她真的成功了?! 在这样的光芒下,一头绯发被吹起的沙耶加朝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伸出了双手。 “光君,馨君,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master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嗯?等等,你说你是我们的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2 房间的突变不是神明的恩赐,而是沙耶加的好前辈高梨在得知她要画阵法后,努力帮忙的结果。 绘制魔法阵的地点是她选的——在普通小学就读的沙耶加,绝对不会想到去樱兰的小学部寻找绘制地点,以此达到避开常陆院双子的目的。 绘制魔法阵的材料也是她提供的——沙耶加仅仅是在畅谈过程中提到自己希望能带给从者和自己闪亮的感觉,高梨就带着沙耶加去查封(?)了钓鱼部一名成员的库房,为沙耶加找到了一种在灯光下能造成更大程度光污染的特殊颜料。 甚至就连作为氛围担当的鼓风机也是高梨提议安装的——至于沙耶加,她还没有习惯樱兰学生的自由程度,就比如只需要申请占用教室,就能对教室的墙体与地板进行改造。 而她所做的仅仅是在意识到出现在她面前的常陆院双子并非幻影后,按下了口袋里的遥控开关,然后对着这两位意外来客郑重说出了“光君,馨君,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master了,以后请多多指教”这句话。 虽然沙耶加毫不羞耻地说出了这番放在哪里都会被人打出一串问号的话,但即便是她也知道,贸然地向人提出缔结master与从者的契约,并且自己还占据了master的有利身份的情况下,一般是得不到被提出者的同意的。 “冒昧?需要我夸一下你有自知之明吗?”常陆院光一边用手指用力整理着被鼓风机吹乱的头发,一边凉凉地开口。 常陆院光的心情很糟糕。 任谁从摆弄玩具的人一下子变成了被当成玩具玩的人,都不会高兴,更何况他还是常陆院光。 即便他心知肚明,沙耶加肯定不会将他和馨视作玩具——这种无意识的、坦荡的态度,就更让人火大了。 “光,别说这样的话,她可是赤司沙耶加,说不定她真的会欣然接受你的夸赞。”常陆院馨将身体倾向常陆院光,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小声提醒道。 相较于气的快要冒烟的常陆院光,常陆院馨现在的心情显然更难以描述。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比常陆院光看得更明白,他们结束恶作剧的想法是矛盾的,想要结束,但又希望继续。 真难搞啊。他们。 正因洞悉这份矛盾,常陆院馨发现自己其实并无立场对沙耶加这突如其来的、建立新关系的提议,表现出全然的排斥。 但偏偏她提出的新关系又是master与从者,而他和光还是需要听从她命令的从者。 虽然知道沙耶加跟他和光不一样,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利用地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他们清楚自己的本性有多么的恶劣——但只要想象一下沙耶加自称“你们的master”的场景……心情就变得格外微妙起来。 “因为这个魔法阵是召唤从者的阵法,而我和光误入……”常陆院馨顿了一下,将自己和光偷鸡不成反蚀米的过程敷衍了过去,“总而言之,因为我和光突然出现在阵法中,你就觉得我们两个是你的从者了,是吧?” 相比之下,暂时接受从者这个称呼,远比立刻开口称呼沙耶加为master要让常陆院馨好受得多。 “嗯,是这样。”沙耶加点了点头。 “什么叫做是这样。你给我清醒一点啊喂!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可以使用的魔法阵,更不存在被魔法阵召集过来的从者!”常陆院光用力着自己和常陆院馨,“而是就算有从者,肯定也是从异世界召集过来的,我跟馨明显就是当前世界原本就存在的、与你不幸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人!” 常陆院馨:“……?” 前面的解释确实很清醒,但从“就算有从者”这句开始,就很没有必要了吧! 说不定沙耶加会忽视“就算”这一前提,开始跟你就召唤出来的从者可以是同校同学这点跟你展开激烈辩论。 她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事态并没有朝着常陆院馨的猜测那般发展。 因为针对于常陆院光那一长串激昂的陈述,沙耶加表达了赞同。 “光君说得没错。真正能起效的魔法阵,就和真正的圣诞老人一样,都是世上不存在的东西。” 诶? 常陆院馨愣住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惊讶于沙耶加竟然有这方面的常识,还是该惊讶于自己之前竟然真的觉得沙耶加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那你还这么认真?” 房屋的选择与装修,沙耶加都仅仅只需要告诉部里的那位高梨前辈,对方就能为她一次性解决算不上麻烦。而且就算没有高梨,这件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其实也就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处理。 但……常陆院馨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脚下的法阵花纹上。虽然不清楚真实的法阵是否跟自己目前所见完全一致,但从它协调的整体构图与细致的花纹来看,沙耶加绝对练习了很久,才能拥有他们刚才所看到的大师级的熟练。 “认真不是坏事吧。”沙耶加说,“魔法阵无法真正召唤出异世界的人,古书上所写着的所有东西,在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都无法实现。但即使无法成真,也不代表它们毫无意义。” 沙耶加想到了好几年前,她跟赤司征十郎在书房门口偷听到的话语。 ——赤司先生,尊夫人的病十分棘手。我们当然会拼尽全力,但……即便以现在最顶尖的医疗水平,也只能做到拖延时间。除非有特效新药能在短时间内研发成功。 书房里面坐着的赤司征臣听明白了主治医生的言外之意。 书房外面,为了不发出一点声音连拖鞋都没有穿的两个小孩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我现在就能成为非常厉害的药物研发专家就好了。 赤司征十郎说。 ——如果哥哥现在没办法成为非常厉害的药物研发专家,那我们不如走捷径吧?我们一起成为魔药专家! 沙耶加提议到。 于是赤司征十郎找出了他曾经看到的这本古书,他们开始努力按照古书调配出能使人身体一下子就变得健康的药剂。 结果失败了。 结果当然是失败。 除了最初提议的沙耶加外,整个赤司主宅,包括当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之后又极力配合的赤司征十郎,都不相信她真的能研制出药剂。 但那些偷偷调制魔药、偷偷看着他们调制魔药的时光,却是沙耶加、赤司征十郎,还有赤司诗织在那段阴霾日子里,少数能够露出笑容的时刻。 尽管从未挑明,但沙耶加明白,她的兄长赤司征十郎一定察觉到了她内心的迷茫与无措。因为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若不愿倾诉,便是决心要自己寻找出路。 所以赤司征十郎只是体贴地,将这本在过去最为艰难的时光里带给过沙耶加快乐的古书赠送给她。 如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做一些以世俗眼光中毫无意义但能让自己全情投入的事情吧,说不定会意外地有什么发现。 这大概就是赤司征十郎想传递给她的话语。 “——你说的意义该不会是指帮你找到了‘从者’吧?” 常陆院光的声音将沙耶加飘远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常陆院光死死盯着沙耶加,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果她敢承认,下一秒他就会将沙耶加送到另外一个或许能拥有从者,或许又不能拥有从者的“新世界”。 他倒不觉得沙耶加会因为他恶狠狠的眼神就感到害怕,但迎着这样的目光还噗的一下笑出声,怎么想都很不对劲吧!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接着说—— “比如帮我找到了‘从者’。” 常陆院光认为自己的威严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挑战。 “你——” “但更重要的是,”沙耶加收敛起脸上过分活泼的笑意,再次向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一人伸出了一只手,“它让我意识到,我是真的想要靠近光君和馨君。” 常陆院馨:“……” 这次伸手为常陆院馨带来的惊讶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刚才沙耶加伸手告诉他想要成为他和光的master。 不,应该说完全碾压了。 就跟lv999的boss打lv1的新手村小怪一样。 真的想靠近……她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常陆院光在内心愤愤地喊道。 靠近? 她之前靠得还不够近吗? 但她又说什么真的……她之前难道是假意接近他和馨? 啊,不行!不行!越想越糊涂,但这个时候如果主动提问不就接着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吗? 必须夺回主导权! “哦,想要靠近?是指这么靠近吗?” 常陆院光突然捉住了沙耶加的右手,并因为她的放弃抵抗,他顺势滑入她的指缝,将握手的姿势变成了暧昧的十指相扣。 指尖传来陌生而柔软的触感,让常陆院光感到些许不适应。但作为主导者,他将心中的那一丝异样完全压制下来。他朝着沙耶加的方向倾了倾身子,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 “还是说……你想进一步、更进一步呢?又或者说一个不够,你还想让馨一起呢?贪心的沙·耶·加~” 沙耶加看着自己被紧紧扣住的右手,说:“我想更进一步,也想让馨君一起,但不是光君所说的肢体接触层面,而是超越形体的、心灵层面的距离。换句话说,就是我想走进你们的心。” 常陆院光:“……” 乍一听十分像告白。 略微思考一下也很像告白。 不过结合沙耶加的过往发言与行动不难明白,这不过是她那种“普普通通”的交友宣言罢了。 呵,好一个“普普通通”的交友宣言!搞不好对除他和馨以外的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偏偏就是这种说辞,却完美防守住了他刚才的攻击,而且还……还让他在对战中愣了一下! 常陆院光松开了沙耶加的右手,紧接着朝她刚刚获得自由的掌心用力一弹,冷漠地抬起眼眸:“该不会是我和馨最近无聊在你身上消磨了一点时间,陪你玩了几天,就让你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误以为自己能成为对我们来说特别的存在吧?明明是个连猜猜谁是光的游戏都没法通关的笨蛋。” 沙耶加的手条件反射地抖动了一下,却固执地地停留在原地,没有收回。 “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对光君和馨君来说,只有彼此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她说。 “没有人能通关的‘猜猜谁是光’的游戏,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能分清你们,但也意味着‘有唯一的那么一个人,无论如何都知道你是谁’。” “我很羡慕这种唯一性,这种……无可替代的羁绊。” 或许早在初见他们一模一样容貌的那一刻,某种深切的羡慕就已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但她所羡慕的,又恰恰是让他们感到孤独与痛苦的源头。 “对不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13 墙壁上的彩灯还在执拗地闪烁出可笑的颜色,气氛却瞬间安静下来。 【羡慕】 常陆院光将这个词在心中嚼碎。 他当然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 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无聊宴会上,总是会有虚伪的大人凑上来,用献媚的语气对母亲说:[真是羡慕您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儿子]。 在樱兰的教室、走廊又或是花园,常常会有人偷偷瞧着他和馨,用自以为他们听不见的声音议论:[好羡慕他们两个能出生在常陆院家]。 羡慕,是社交场合将自己自然放在低位,与母亲拉近关系的工具。 羡慕,是嫉妒他们家世却又不敢直接表露出敌意时,一种可笑的美化说法。 但是,沙耶加羡慕的是他们身上的唯一性。 唯一性。 双胞胎。 它们应该互相排斥,而不是能被放在一起使用的搭配。 毕竟对于大家来说,常陆院光并非独一无二的常陆院光,常陆院馨也不是唯一的常陆院馨,他们是【常陆院双子】,是一个无法被分割、被辨明的整体。 但沙耶加看见了。 即便无法准确区分,即便自己没有信心区分,她还是看见了作为个体存在的他们。 她看见了作为常陆院光的他,也看见了作为常陆院馨的馨。 因为羡慕。 而导致羡慕产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常陆院光抬眸看向沙耶加。 他所熟悉的、他所憎恶的,沙耶加眼眸里如同星星般闪耀的光消失了。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视她为【唯一】的人。 无论何种攻击都能完美防御的敌人,竟主动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只要对准这一弱点轻轻一击,常陆院光的整蛊行动就能迎来最终胜利。 想看到她因他们的举动生气,想看到她后悔自己擅自接近,想看到她流下悲伤痛苦的泪水……从第一次见到赤司沙耶加起,他所追求的,不正是这些吗? 常陆院光离胜利如此接近。 但心脏却泛起了与胜利毫无关联的刺痛。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是指刚才我说的那番很奇怪的话吗?” 沙耶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被水雾覆盖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眼泪。 “赤司沙耶加,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如此孤独? 你为什么……会跟我们一样孤独呢? 还有…… 常陆院光怔怔地看着自己盖在沙耶加眼睛的手掌。 明明我是最想目睹你哭泣的人,为什么……我会遮住你的眼泪呢? 不解。 怀疑。 无数的疑问“噌”的一下冒出,常陆院光努力地想要同时理清它们,但混沌的大脑没有给出任何可用的答案。 现在,唯有摆在常陆院光面前的事实,是他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他触碰了她,放弃了触手可及的胜利。 他又一次,输给了她。 * 常陆院馨无论是跟常陆院光还是沙耶加,都保持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但是,当光用那种近乎悲伤的语调问出“为什么”后,常陆院馨清楚地感知到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和他们两个隔开。 打破这层膜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随便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常陆院馨就又可以和他们毫无阻隔地处在同一空间。 但出于某种莫名的心情,常陆院馨选择了保持沉默,以一个被完全忽视的旁观者身份,注视着光和沙耶加。 就在几分钟前,沙耶加还说,对他和光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在她说出这番话时,情况确实是如此。 但现在,答案已经发生了改变。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是在光陷入沙耶加孤独深海之中,脸上浮现出与她如出一辙的寂寞表情时? 还是在光快速抬起手掌,却在快要触碰到沙耶加的那一刻无意识放缓了速度? 无法移开视线,见证着改变发生的常陆院馨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但无疑,对光来说,沙耶加已经冲破了那块将笼罩在其他人身上的布,成为了他的世界中,第二个特别的存在。 那么,沙耶加对他呢? 常陆院馨向自己发问。 在沙耶加向他们提出master与从者的契约时,他好像就已经默认了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应该划分为三类。 光和馨、无需在意的其他人,还有难缠的master。 常陆院馨看见沙耶加的脸颊上多了一道泪痕,他意识到,这个分类中的形容词还需要追加。 是一个难缠的、与他们一样孤独的master才对。 * 掌心传来的湿润的触感令常陆院光恢复了清醒。 他到底……他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的手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撤离了沙耶加的眼睛。不过,在瞧见沙耶加微红的眼眶时,他还是十分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输下去! 于是常陆院光重振旗鼓,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按理来说,揉着眼睛的沙耶加应该没办法瞧见常陆院光这副凶恶的模样,但偏偏就是常陆院瞪过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滚落。 常陆院光顿时有些无措。 这究竟算我赢了还是算她碰瓷啊? 而且…… 在发觉想法即将又朝着让他困惑的方向奔去时,常陆院光立刻摇了摇脑袋,物理清空脑中的思绪。 他故作高傲地抬起下巴,视线因这一动作只能勉强看到沙耶加的额头:“呵呵,害怕了吧?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了吧?” “没有害怕光君。”沙耶加抽泣着回答到,“是睫毛进眼睛里面了。” 沙耶加是一个不会说假话的人,在面对不想给出答案的话题,她会直白地选择避而不谈。 深知她这一品性的常陆院光,脸上那不自然的笑容消失了。 连站在他身边的常陆院馨,也因为这一回答愣了一下。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该不会在我遮住你眼睛前,你的睫毛就已经掉进去了吧——刚才我突然觉得你眼睛很难看,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所以才挡住的!”常陆院光欲盖弥彰地多加了一句。 沙耶加没有怀疑常陆院光的用心。 因为他经常会做一些无伤大雅(在她看来)的恶作剧,单纯因为讨厌就挡住,的确是常陆院光会做出来的事。 ……何况她不久前才说出了那么奇怪、很可能让人反感的话语。 “睫毛大概率是刚才光君盖住眼睛时掉进去的。” “大概率?” “因为在光君的手掌伸过来前,我的眼睛已经有一点点不舒服了。不过当时应该是被彩灯晃到眼睛了。”沙耶加一边继续揉着眼睛,一边解释到。 常陆院光:“……” 人在极度无语时是真的会想笑。 亏他刚才还因为沙耶加的眼泪,对她罕见地生出了近乎于同情的情绪。 呵,结果是因为她自己布置的灯光和她自己眼睛上的睫毛。 ——活该!!! 气恼之余,常陆院光也莫名觉得安心。 “还没弄出来的话,需要我帮你吗?” 常陆院光当然不会因为奇怪的安心感就好心帮忙,他今天……不,他今年对沙耶加的那点好心,都在刚才想要替她遮住眼泪的举动中耗尽了。 出声提出帮助的是常陆院馨。 炫目的灯光和掉入的睫毛会刺激眼睛流泪,但却不会让人产生孤独感。 就像他们会用竖起尖刺的方式保证自己的孤独不被察觉到一样,沙耶加也在利用着睫毛掉进眼睛里的巧合,藏匿起自己不小心外泄的孤独。 “不会太麻烦馨君吗?” 视野一片模糊的沙耶加,通过声音的方向和常陆院双子的行事准则,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提出帮助她的人是谁。 “你一直在这里哭哭啼啼才比较麻烦。我跟光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将你弄哭——毕竟弄哭的前提条件是你上一秒并没有在为其他事情哭泣。头在低一点,嗯,没错,就是这样。” 常陆院馨凑近沙耶加的眼睛,轻轻往她眼睛里吹了几口气,她纤长的睫毛也因此微微颤动。 常陆院馨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万一吹走了旧的,又恰好掉进了新的睫毛呢? 就像他们跟她的纠葛一样,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 “现在呢?”常陆院馨后退了一步。 沙耶加眨了几下眼睛,认真感受了一下:“应该已经被吹走了。” 看来巧合也不会发生在任何事件上。 常陆院馨点了点头:“那就好。” “看来已经解决完麻烦了。”常陆院光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了常陆院馨的肩膀上,他用一种能止小儿夜啼的表情看向沙耶加,“你该让路了吧。” 与其说是你该让路,更像是在对沙耶加说“你该上路了”。 沙耶加擦干了眼泪,脸上毫无畏色:“但是,关于从者的事情,你们还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答复、答复、答复。 又是答复! 常陆院光自己都有好多问题没有解决,单单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哪有什么精力帮沙耶加解决她的问题。 所以在直接拒绝和像被人夺舍一样答应之间,他选择了一个最常陆院光的方式,他冲沙耶加做出一个鬼脸:“你猜?” 常陆院光还没有来得及笑出来,侧后方响起了常陆院馨的声音。 “——光的意思是,可以试试。” 常陆院光惨遭自己亲弟弟的背刺。 头一次。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常陆院光回过头,对上了常陆院馨平静的目光。 或者说,他对这个选择其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反感。 倘若真的必须二选一,他想他最终大概率也会选择同意。馨只是早他一步想到了结局。 对于他和馨来说,比本人还要早一步想到对方的决定并不奇怪。 毕竟他们的决定从来都是一致的。 ……馨也会答应。 没有由来的,那股之前被常陆院光压制住的烦躁又一次冒了出来。 喂喂喂,他最近烦躁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即使从来都觉得自己跟乐天派无缘,但常陆院光还是从次数不断升高的烦躁中察觉到了异样。 是受到了青春期激素的影响?还是单纯因为赤司沙耶加太烦人了? 常陆院光看向了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向他们确认着答案真伪的沙耶加。 绝对是后者吧。 他想。 “你相信就是真的,不想相信就是假的。”丢下这句话,常陆院光根本不给沙耶加反应的时间,径直转身离开了这间临时法阵室。 常陆院馨也紧随其后准备离开,但走出几步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沙耶加:“把手伸出来。” 沙耶加没问为什么,依言伸手。 下一秒,她的手便被常陆院馨轻轻握住。 “好了。”短暂的几秒后,常陆院馨松开了她的手,微弯着眉毛与她告别,“再见。” 沙耶加站在原地,目送着常陆院馨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契约成立的意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014 签订契约后,赤司沙耶加与常陆院双子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也并未发生任何实质性的转变。 毕竟理论上地位崇高的master向来来都信奉平等待人的原则,而地位低下的两位从者更是从来都将master视为恶作剧的首要对象。 因此即便将范围从樱兰扩大到全宇宙,知晓沙耶加和常陆院双子之间存在着从者契约关系的也就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深受沙耶加爱戴的兄长。对方送给她的古书竟然真的召唤(虽然此召唤非彼召唤)出了从者这么重大的事情,沙耶加当然会挑一个适合通话的良辰吉日主动告知他。 赤司征十郎除了在最开始发出了音调略微上扬的“哦”之外,对这一消息的反应颇为平淡,像是一点都不意外沙耶加能召唤出从者一样。 而另外一位是同样在阵法上出了大力气,受到沙耶加尊敬的高梨,与前者相比反应就要大得多得多。 声音之大,直接把好不容易向诱饵靠近的鱼都吓跑了,徒留“今天一定能钓到鱼”社的部长伊藤,继续为今天一定钓不到的鱼默默垂泪。 高梨习以为常地将部长的哭泣声当背景音乐,与沙耶加继续进行交谈——当然,再次开口时,她还是努力地克制了一下自己内心激动、震惊的情绪,用的是池塘里的鱼大概率不会放在心上的音量说话。 “所以最后竟然是常陆院那对双子阴差阳错的进入了阵法中?怪不得上周在大门碰到我的时候,其中有一个表情那么差,感觉下一秒就要朝我吐口水了。” 其中有一个? 是光君吧! 沙耶加一边猜想着,一边向高梨诚恳道歉:“对不起,最后还是把高梨前辈暴露了。明明高梨前辈特意为我挑选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完全不用向我道歉,因为其实我的心情还蛮激动的。毕竟我也算间接捉弄了一次那对双子吧?他们可是站在樱兰恶作剧食物链顶端的人,能让他们大惊失色一次非常有成就感。沙耶加,goodjob!”高梨竖起大拇指,两侧的肩膀因憋笑而夸张得抖动着。 有些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沙耶加咬了咬唇,决定向高梨隐瞒自己的这一想法。 同时她也需要向常陆院双子隐瞒高梨这边的反应——他们被吓到的怨念大部分都冲着她来了,但如果知道高梨前辈的洋洋得意,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回以一些实质性的报复行为。 高梨没有跟沙耶加想到一块儿,但在得意的大笑后,她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忧色。 “其实原本我也只是觉得有趣,闹着玩似的在帮你布置,根本没有想到你能召唤出他们两个。沙耶加,即便是你,应该也知道那个阵法根本……” 似乎是觉得即将说出的话太过于残忍,高梨闭上了眼睛。 高梨前辈是想说根本召唤不出从者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当然知道。 原本沙耶加以为自己会将前段时间向常陆院双子解释的话语再复述一遍。 但高梨前辈提出了一个沙耶加之前完全没考虑到的问题。 “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召唤出两位从者吧!” “……诶?” 怀疑的点竟然是这个吗?! “我记得书上说过只会出现一位从者。” 为求情况真实可靠,高梨打了一个响指,一本古书的复印件便被一根鱼竿甩到了她们面前。 虽然众所周知钓鱼社的鱼竿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但,究竟是谁会一直钓着一本古书复印件啊? 沙耶加左看右看,上看天空下看池塘,都怎么也没找到握着鱼竿将书甩过来的人,而沉迷于翻书的高梨显然也没空为她解答。 “看吧!这上面的小字部分说了,就跟恋爱一样,此召唤阵法一次只能召唤出一位从者!” “但是……” “你难道想说恋爱你要一次性谈多个吗?!”高梨眼睛先是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苦恼地摇了摇头,“沙耶加,这不行的啦。一次性谈多个的诀窍在于不要让他们认识,但显然常陆院双子他俩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啊!” 沙耶加:“……” 沙耶加很快停止了失礼的沉默,努力向高梨解释道:“我是想说这本书的前面,有写受到家族庇佑的人能突破咒语原本效力的限制。” 为了方便沙耶加找证据,高梨将复印版递给了她:“在哪儿?” 毕竟从小接触,虽然无法做到像自己兄长那样将这本书的内容全部记住,但什么内容大概在多少页沙耶加还是清楚的。 因此,沙耶加很快翻到了那一页,并将内容展示给高梨看。 高梨一下子就发现了蹊跷。 她的指腹贴在了家族庇佑名单下写着的“天才魔法家赤司沙耶加”处:“这里的字迹明显是有人之后再写上去的吧?你写的?不过感觉不太像诶。” 高梨看过沙耶加写下的咒语,因此记得她的字迹。 虽然可以用随着人的成长字迹也发生了改变进行解释,但是记忆中的字体跟眼前的字体就跟西瓜和南瓜的差别一样大,虽然都是瓜,但不用切开都知道内在完全不同。 沙耶加看着书上的字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不,是我哥哥写的。” 哇呜!太可爱了!好想捏脸! 高梨看着沙耶加脸上的笑容,极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赤司征十郎?哇,一下子就变得很有说服力了呢。” 暂且抛开赤司征十郎在同龄人中享有的“威名”,单单是看着“天才魔法家赤司沙耶加”旁边,那同样笔迹写下的“创世之神赤司征十郎”,就足以让人信服了。 “突然觉得遥远如天上明月的赤司君,跟我的距离‘唰’地一下变近了不少。”高梨盯着沙耶加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之后有时间的话为我和你哥哥牵线搭桥吧,我们两个的相性应该挺合的。而且更更更关键的是,如果成功了,我跟你的关系也能更近一步!” “我跟高梨前辈的关系并不需要其他人也能更近一步。”虽然明白高梨玩笑的意味远远大过认真,但为保万一,沙耶加还是做出了解释,“哥哥那边暂时好像没有恋爱的打算,所以我暂时没办法为你们牵线搭桥,不过如果哥哥之后透露出自己……呀!” 沙耶加还未解释完毕,她的双颊便遭遇了高梨无情的袭击。 高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捏沙耶加脸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 但是高梨手上良好的触感在不断告诉她——当魔鬼也没什么不好嘛。 “不能怪我,这都是沙耶加太过可爱的错。” 即便是好脾气的沙耶加,在经历了长达两分钟的捏脸攻击后,也没办法在听到这个理由后,主动将锅背到自己身上。 “这不能怪我。”她十分认真地向高梨阐述着自己的立场。 高梨紧握双拳,才没让沙耶加再次惨招毒手。 “好吧,作为道歉,我也认真地向你透露一件事——我早就有暗恋的人啦!” 光是提及这个人的存在,高梨眼中原本的调侃,便化为了柔和的水光。 非常,非常的美丽。 这原来就是暗恋啊。 一半是出于对高梨的关心,一半是出于沙耶加自己的好奇,沙耶加决定找人探讨了有关于暗恋的相关内容。 起初,她是想找自己小学时的好朋友。 她们其中有人早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步入了一段纯真美好的恋情——沙耶加是在对方恋爱一个月后才在大家的起哄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段恋情的存在。 五年级的时候,那位在上次分手后哭着表示断情绝爱的好友,又踏入了一段纯真美好的恋情——这次对方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交往第二天就主动向沙耶加汇报了自己的交往对象。 六年级对方再出发的时候,则在赴往据说是表白约会前,向沙耶加表示自己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恋爱者,这次要提前用初中生的成熟方式应对恋情。 但沙耶加想到樱兰学生与她们的差别,觉得她们的方式应该无法套用到高梨身上。 毕竟就算是她,时至今日,也依旧不太习惯樱兰的校园风格。 而樱兰内,除高梨前辈外,虽然也有跟沙耶加走得比较近会在课堂上经常组队的女生。但或许是因为沙耶加下课外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了常陆院双子和钓鱼部的原因,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近到可以交谈感情问题,并且对方还不会认为沙耶加口中的“我有一个朋友”是指的她本人。 樱兰的男性中……摆在沙耶加面前的,是不靠谱的伊藤部长和她那两位从来没有瞧上过其他人的从者。 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沙耶加总觉得无论选谁,她最终都会后悔。 于是沙耶加将这个问题搁置了一周,直到周末常陆院双子初次“拜访”她家,才在他们过战斗游戏的王道恋爱的剧情时,做出了决断。 不过为了使问题不那么突兀,她决定先从一个相对宽泛的问题入手—— “光君,馨君,你们觉得恋爱是什么样的呢?” 常陆院光双腿盘曲着坐在垫子上,即使听到沙耶加的提问也没有停止手上疯狂按按键的动作:“麻烦死了!战斗游戏就不应该设计这么多无聊的剧情。完全是浪费时间!” 沙耶加暗自在心中点头。 果然会后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015 “很麻烦,战斗游戏就不应该设计这么多无聊的剧情。完全是浪费时间!” 手中同样握着游戏机的常陆院馨无比赞同常陆院光的说法。 以十分为满分进行评价,常陆院馨可以给他和光目前正在奋战的游戏战斗系统打八分。这个分数虽非完美,但在世面上也绝对不算差。可偏偏游戏制作商要强行塞入一段顶多值两分的蹩脚恋爱剧情,还不允许第一次游玩的时候直接跳过! 难道是因为上一作被评价为只能打架剧情不知所云,所以才努力在剧情上使劲扩大文本量,还强制玩家阅读吗?那他们还真是越努力越差劲呢。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其他新游戏,而这款游戏的战斗系统又勉强算是有新意、对他们的胃口。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早在二十分钟前过上一段又长又烂的剧情时,就已经将卡带扔进垃圾桶内。 “呼——总算结束了!”常陆院馨长舒一口气。 在他和光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过掉了毫无存在价值的剧情。虽然想到之后还要再在几次战斗后重复刚才的经历,就觉得很头痛。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和光好好庆祝这次胜利。 他们将游戏机放在毯子上,默契地击掌庆贺。 但在对上常陆院光全然欣喜的眼神时,常陆院馨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和光完全抓错了沙耶加提问的重点。 她问的明明是恋爱,可他们却理解为了恋爱剧情,并直接将回答重心落在了对游戏剧情的吐槽上。 恋爱啊…… 常陆院馨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话题……有点不妙。 两人面对面,常陆院光想不发现他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都难。 “在反思刚才的技能衔接吗?”常陆院光继续理解错误,并对游戏打斗滔滔不绝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也觉得三技能接二技能有点太耗时间了,下一局试试用……” “光。”常陆院馨打断了常陆院光,“不是游戏的事情。” “不是游戏?那还会有什么事情让你突然陷入烦躁状态?”常陆院光十分不解,但不影响他朝自己的嘴巴里面直接扔了四五块饼干嚼嚼嚼。 ——沙耶加家中的甜点师做的曲奇他可以给出九分的高分! 当然在自己吃的时候,常陆院光也没有忘记自己突然烦躁的弟弟,把盛着曲奇的盘子往馨那边推了推。 常陆院馨只拿了一块,这一举动让常陆院光更加笃定常陆院馨非常烦躁。 虽然更加笃定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毕竟作为亲密的双胞胎,常陆院光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常陆院馨的情绪。 常陆院光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语气随意却笃定:“所以呢?究竟怎么了。总不可能是需要瞒着我的事情吧。” 最后一句话是纯粹的玩笑。 因为他们之间并不需要隐瞒什么。 至少在现阶段的常陆院光看来是这样。 而常陆院馨呢? 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有隐瞒光的必要。 master突然产生了对恋爱的好奇,这对从者来说影响可大可小——有些集团就算掌权者恋爱结婚也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轨迹,但有些集团则会因为掌权者的感情变动而导致公司合并、破产。 而抛开他们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的从者的身份,只谈对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本人的影响,那就只有大这一个结论。 毕竟如果沙耶加的情感状态发生了变化……虽然常陆院馨认为恋爱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非常肤浅的事情,但如果沙耶加真的恋爱了,那么她的世界大概率将多出一位新的特殊存在。 虽然那一天在看到了沙耶加眼中与他们相同的孤独后,他确实由衷期盼过沙耶加眼中的世界能发生改变。 但当这种改变可能以“另一个人占据她的注意力”这种方式呈现时,常陆院馨发现……自己难以接受。 完全没办法接受。 明明他和光才将她视作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这不公平。 纷乱的思绪堵在胸口,让常陆院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光解释,于是他干脆指着自己和光中后方的坐垫,让身为罪魁祸首的沙耶加先坐过来——她原本也盘腿坐在这里看他们打游戏,因为腿麻了才变成了“居无定所”的状态。 “沙耶加,将你刚才的问题再重新问一遍。” 沙耶加原本以为是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觉得战斗太简单了,所以想让她暂时替代其中一位增加一下难度。 闻言,她眨了眨眼睛:“重新提问刚才的问题吗?” 她也隐约意识到了常陆院馨的用意——当然,如果她能读心就会发现他们两个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嗯嗯。”常陆院馨点了点头,“不要进行更改,要完全一样。” 沙耶加稍稍回忆了一下,不仅连台词,就连语气跟神态也与之前一模一样:“光君,馨君,你们觉得恋爱是什么样的呢?” “光意识的问题所在了吗?”常陆院馨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常陆院光。 虽然在常陆院馨的视角中,自己的哥哥有些时候很迟钝,至少比自己迟钝。但常陆院光绝对不是笨蛋,在脱离了刚刚满脑子都是对剧情的吐槽后,重新认真听了一遍的他也意识到了沙耶加真正想提问的内容。 “你恋爱了?”刚将这个问题抛出,作为沙耶加时间占据者的常陆院光便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时间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沙耶加被他们和钓鱼部占据的课余时间。 “我确实没有恋爱。” “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恋爱话题产生好奇?”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沙耶加当然不会指名道姓地说出高梨的名字。虽然高梨仅仅也只是向沙耶加透露了自己有暗恋对象,沙耶加连对方的年龄性别等一系列基本情报都毫不知情。 但既然被告知了秘密,无论秘密大小,替别人保密都是沙耶加应该做到的。因此,沙耶加依旧还是使用“我有一个朋友”来替代了高梨的名字。 “她喜欢上一个人,但目前应该……处于暗恋阶段。” 因为知道得太少,沙耶加在陈述时语气有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犹豫。 这份反常,令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齐齐陷入了沉默。 常陆院光:“你口中的那个朋友,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正是因为很容易引出这一怀疑,沙耶加才没有跟自己在樱兰的同班熟人交流暗恋的话题。 但是比起同班熟人,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的优势在于如果沙耶加认真解释了,他们是真的会相信她的话。 沙耶加对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两位从者十分有信心。 “不是。” 在正常情况下,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确实也不会辜负沙耶加的信任。 但前提是在正常情况下。 在沙耶加之前的不自然态度加持下,即便现在她好像跟往常无二地表达了否定,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也无法第一时间相信。 尤其沙耶加口中的那位朋友还是“暗恋”。 常陆院双子能笃定沙耶加绝对没有跟其他人不声不响交往的空闲时间,但暗恋状态显然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达成。 毕竟暗恋有一个达成条件叫做一见钟情,虽然之前沙耶加看起来对恋爱毫无兴致的样子,但她可是正处于青春期的笨蛋!说不定她原本只是在樱兰的校园内普通的走着,突然就因为什么阳光的照射、花瓣的飘舞等奇奇怪怪的理由,突然暗恋上了一个人。 暗恋上了【其他人】中的一位。 常陆院光在意识到这点时,第一时间感到了反感。 针对那个甚至不知道是谁的、潜在的暗恋对象。 常陆院光的想法跟他的弟弟有相似的地方,但他十分理所当然、毫不觉得奇怪地就接纳了自己的这份对于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反感与敌意。 毕竟是无关紧要的【其他人】。 虽然可能因为沙耶加的暗恋需要去掉“无关紧要”这一形容词,但依旧是其他人。 常陆院光怀疑沙耶加的感情状态,但他并不认为那份感情能有多深厚。 或许,还不及她对他和馨的关注的十分之一。 是一个非常容易解决的其他人。 因此,常陆院光也非常快速地想出了解决答案。 他看着沙耶加,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任性、傲慢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的表情。 “如果只是不耽误时间的那种暗恋……你可以选择直接暗恋我。” 他这么说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016 沙耶加:“……啊?!” 因为钝感,沙耶加的接受能力一直很强。 但这一次,她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裂痕的东西。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关于暗恋话题的探讨,迎来的回应会是让自己暗恋他。 她无比迷茫地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又看了一下放在毯子上的游戏机。 难道是光君战斗的时候,把脑子留到了另外一个次元吗? 常陆院馨的想法跟沙耶加有一部分微妙地重合。 光是刚才在游戏里丢地雷丢顺手了,所以要在现实世界里也让大家体验一次平地惊雷吗? 说实话,在听到常陆院光对沙耶加说“你可以选择暗恋我”的时候,常陆院馨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跟他是亲密无间的双子。 他也不是因为一个提议就完全否定他们的感情,只是过于震惊,还有一点羞耻。 哪有人会直接对女孩子说“你来暗恋我”这种话的啊! 虽然……他们好像确实做过类似的事情。 在面对其他女孩子的告白时,恶劣、轻佻地继续玩着兄弟之间的角色扮演游戏,劝诱对方与其喜欢光/馨,不如喜欢自己。 但,这是截然不同的。 常陆院馨想。 如果是不耽误时间的暗恋的话——尽管依旧不影响光所说内容听上去的轻佻程度,但光在提议前,的的确确有进行过认真思考。 “不过反正你现在也分不出我们两个,暗恋馨也可以哦。” 嗯,包括随后补充的这句话,也依旧是认真思考过后的产物。 是光傲慢地、别扭地,想要与他一起“独占”沙耶加的方式。 但常陆院馨知道,沙耶加,绝对不会同意。 他看向沙耶加。 她已经修补好了面庞上的裂缝,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姿态。 “不可以哦。” 而常陆院馨也猜到了常陆院光的反应。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对你不是很特殊吗?而且整个樱兰也没有几个人比我和馨好看吧,暗恋我们你完全不吃亏……不,应该说是血赚吧!” 嗯,就连将脸凑到沙耶加眼前让她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脸,都跟常陆院馨预料想得一模一样。 常陆院馨在内心叹气,重拾回了与常陆院光往日的默契。 而对暗恋一知半解的沙耶加,也开始向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阐述,暗恋跟他们现阶段的特殊关系、或者外貌优势没有直接联系。 好不容易在这一议题上勉强达成初步共识后,她又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向他们解释自己口中的“我有一位朋友”真的真的不是指代的她本人。 沙耶加的努力并非没有回报。 明月悬空,已经到了常陆院双子不得不回家的时间。 “明天再继续跟我和馨讲述你和你那位朋友是一个人的故事吧。” “……真的不是一个人。” 常陆院光轻笑出声,话语却极为强硬:“我不信。” “我也不信哦。”常陆院馨也微笑着附和到。 不过事实上,在沙耶加解释到第五分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判断出确实是另有其人。 之所以仍假装不知,不过是为了讨回之前让他们误以为沙耶加的世界多出了另外一个特殊存在的利息——在常陆院光看来,他和馨非常宽容,毕竟单单是让他们感到心烦这点,就足矣判处沙耶加死罪。 而他们现在仅仅是让她不停地解释,已经堪称宽容大度。 “馨,你想玩几天?” “如果没什么有新意的说辞,再玩一天就够了。” 坐在轿车上随意定下时间期限的两个人,凭着原本的经验,自信地判断事情的主导权掌握在他们两位误会者身上。 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这样。 但显然他们忘记了墨菲定律。 即,事情总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仅仅一个夜晚,沙耶加就像得道升天一般,大彻大悟,不愿再将时间浪费在向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解释上。 因为,在久违地接到征臣伯父的电话后,沙耶加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樱兰已经待了接近半个学期的时间。 而即便是樱兰这种贵族学校,在学期过半的时候,也会举办一项让全校师生都参与的活动。 那就是——期中考试! 虽然樱兰的学生平时都过得很轻松愉快,仿佛每天的烦恼仿佛都只剩下去这里玩还是去那里玩,但如果要以此认为他们他们成绩差劲那就是大错特错。 事实上,绝大部分人的学习水平都在优良水平线上。 这让从平民学校转入樱兰,第一个月都在跟上樱兰校园独特节奏的沙耶加倍感压力。 再一回想这半学期她好像基本都忙着钓鱼、塔罗占卜和与从者在一起……她的负罪感都冒出来了,她总不可能祈求好成绩靠运气获得吧! 因此当常陆院双子带着戏谑的心情再次找上沙耶加的时候,沙耶加十分果断、极为难得、异常坚定地选择了第一时间拒绝。 不知原因的常陆院光&常陆院馨:“……” 你很不对劲! 而在得知原因后—— 你更不对劲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017 “期中考试和平时上课有什么区别吗?”常陆院馨斜坐在沙耶加的桌子上,低头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不都是同一个时间来学校——” “又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常陆院光抽走了沙耶加手中的历史课本。 “最大的意义,不就是告诉我们学期时间过半。” “可以开始考虑暑假去哪几个国家度假了吗?” 常陆院馨摊开手,颇为随意地耸着肩。 常陆院光打开书,用量子阅读的速度哗啦啦地翻阅着书本。 “——所以我们的结论是,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考试而复习!”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说道。 “这只是光君和馨君的想法,恕我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认同你们的观念。”沙耶加面色平静地从抽屉中又拿出了另外一本和歌欣赏集,“在考试前,所有娱乐邀请我都会拒绝掉。” 清楚沙耶加不会说假话,但常陆院馨还是不信邪地效仿着常陆院光刚才的举动,从她手中夺走了书籍:“真的全部拒绝?” “千真万确。”沙耶加一边用力点头,一边毫不犹豫地从抽屉中取出了第三本书,她看了一眼常陆院馨,有些严肃地说道,“没关系,我抽屉里面还有四十七本复习用书。”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对视一眼,通过彼此的眼神达成共识。 常陆院光立刻蹲下身,好奇地探头看向沙耶加的抽屉内部:“四十七本书?你的抽屉是哆啦○梦的口袋吗?!” 常陆院馨:“……” 判断失误,他们并没有达成共识! 不过…… “光,真的还有四十七本吗?” 光这么一说,他也开始好奇了! 常陆院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又过了二十几秒,将沙耶加的抽屉倒弄了一遍后,他才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向常陆院馨大声宣布结果:“只有四十六本!” 常陆院馨说:“四十六本……也很夸张了。” “四十六是四十六,四十七是四十七。”常陆院光得意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面带挑衅地看向沙耶加“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在考前学习,原来连数数都还没学会。但都只有这个水平了,就算现在临时复——预习,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跟我和馨一起玩。这次的新游戏能容纳最多四个人一起,我和馨大发慈悲,勉强能——” 沙耶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 “好”字还没说出口,常陆院光就先一步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脸上的恍然大悟,压根不可能是理解了他的复习无用论后会露出的表情。 “你明白什么了?” “我把之前看的那本书忘在图书馆了。”沙耶加站了起来,甚至还对着光微微鞠了一躬,感激地向常陆院光道谢,“如果不是光君提醒我,我恐怕要等看完第四十九本书才能意识到这件事,谢谢你。” “不用……咳!我才不是为了提醒你才跟你说这件事呢!”他明明是为了贬低沙耶加的智商! “我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光君指引我。” 命运如果听到你这句话,估计也会向我现在一样被噎个半死吧? 常陆院光暗自腹诽。 “我先去图书馆找书了,期中考试后再一起玩吧!”沙耶加拿起一个口袋,快步离开了教室。 期中考试后? 常陆院光在沙耶加的椅子上坐下,低头盘算着。 那就是还有九、十……十一天。等等,他干嘛要计算具体天数?这不就会被误会他在盼着跟她一起玩了吗?他才没那么想跟她一起呢,只是看她一个人挺孤单,好心邀请她而已。 不过十一天果然还是太长了,说到底期中考试就必须要期中才能考吗?就不能安排在开学第一天吗!董事会那些人一点都不懂变通! 常陆院光正想着,突然感觉到空气流速变缓。他抬起头,面前正好投下一片阴影。 是占据着沙耶加桌子的常陆院馨弯下腰凑了过来。 “光。”常陆院馨开口,“你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了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馨面前也没什么是不好承认的,常陆院光点了点头:“嗯。她已经完全被期中考试催眠了。我们之前玩的那一套彻底不管用了。” 尽管在此之前,他们玩的那一套也经常出问题。但也全都是在过程中,甚至结尾才出现问题。 常陆院光至少能在开头,体验到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快乐。 “很显然,在期中考试结束前,我们需要一套新的策略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常陆院光眯起双眼,视线落在常陆院馨浅浅勾起的唇角:“馨,你已经有主意了?” 常陆院馨娴熟地打了个响指:“那是当然!” 新的计划。 正式启动! * 午休时间,待在图书馆内的沙耶加,有些苦恼地盯着将她堵在两排书架之间的常陆院双子。 馨君和光君都非常具有毅力。这一点她当然十分清楚。 在她已经把话说清楚后,如果他们再次找上门,大概率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是真的很想在她的复习过程中捣乱。 虽然在严词拒绝他们的时候沙耶加就料到了这一可能性,但当这一可能就摆在她面前,并且事件概率无限提升接近1的时候,沙耶加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如果不能将樱兰的课余时间妥善利用起来的话,她的成绩会不好看吧? 征十郎兄长不会批评她,反倒会安慰她——但这只会让她良心更加不安。征臣伯父绝对会感到失望,虽然可能会将原因归结到她的父母身上?而她的父亲母亲……他们的反应她倒并不在意。 但是,果然……果然她还是…… “你想取得更好的成绩吗?” “那是当然。”沙耶加还记得他们在图书馆,虽然樱兰的图书馆至少在她开学的那天起就从来跟安静沾不上边,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没有抬高音量。 常陆院光抱着手臂,下巴微扬:“那好,从今天开始,到期中考试前,我们就是你的专属辅导老师了。” 一个激灵抬头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一本书掉在了地板上:“滋——痛!刚才是开玩笑,还是……” “当然是认真的。”常陆院馨伸手摸了一下沙耶加的后脑勺,“小心一点吧,万一撞傻了考试成绩更差了。” 常陆院光一边捡起地板上的书,一边说:“是啊,到时候可别怪在我们老师身上。啊,这本书的名字……诶?!为什么这种书会出现在这里啊?这里放的不都是日本文学书吗?” 闻言,沙耶加的目光也看向了书的封面。 上面写着《轮回七次的废柴大少爷~老师的古怪皮.鞭教导》 沙耶加看了看自己在同一架子上拿下来的《日本俳句史》,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嗯,可能内容很文学?” “……怎么想也不会很文学吧!毫无师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018 常陆院光励志做一名正经的、有威严的老师。 他的教学计划具体如下:就是看到沙耶加做错一道题,他和常陆院馨会一人一笔在沙耶加的作业本上画出一个鲜红的叉,随后一边专业地为沙耶加讲解题目的解题思路,一边在讲解过程中加入“笨蛋”、“这种水平真的能做我们的master吗、“你哥哥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吗”等语句。 以沙耶加对期中考试的看重——虽然常陆院光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她绝对会大受打击! 常陆院光决定通过自己和常陆院馨的知识储备,正大光明的击垮沙耶加,。让她对他们俯首称臣。 因此,他自然看不上使用皮鞭这等低劣的手段。 常陆院光满脸嫌弃地将《轮回七次的废柴大少爷~老师的古怪皮鞭教导》用力塞回了书架上,下一秒空出来的手落在了沙耶加的额头上。 “快把你脑内的黄色废料全都清除掉。” 刚才后脑勺才撞在了书架上,现在额头又被常陆院光打了一下,可谓是腹背受敌的沙耶加:“本来就没有过黄色废料。” 沙耶加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学生,她大概明白题目上的古怪指的是什么,但她的的确确没有顺着这个方面想下去。 “那就当你没有吧。”常陆院光姿态有些高傲的说道,这个时候承认错误就会将他的气势摧毁掉一大半,“从今天起,你可以喊我跟馨为老师了,记住要毕恭毕敬哦。” 沙耶加咬住嘴唇,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常陆院光问,“你难道是觉得我和馨会故意教你错误的知识吗?” 沙耶加否定了:“没有。” 常陆院馨于是也问:“那你难道是自学派,很讨厌别人教导你的那种类型?”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交往密切,但毕竟不在一个班。而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又是樱兰典型的玩乐派,对自己的学习都不放在心上,就更别说关心沙耶加的学习了。 所以,跟学习沾边的事情,沙耶加在他们这里还真是一团迷雾。 “也不是,我哥哥就经常教我。”沙耶加顿了顿,谨慎地思考着措辞,“光君和馨君都非常非常非常的聪明。但是,有时候,偶尔,聪明似乎……似乎跟学习成绩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在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眼中,沙耶加的成绩是一团迷雾。沙耶加那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以虽然语句很委婉,但沙耶加想传达的意思十分残忍,十分冷酷。 她在质疑他们是否有成为老师的资格。 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馨,我们被小瞧了呢。” 常陆院馨也跟着点了点头:“看来得拿出一些强有力的人证物证才行。” 话音刚落,常陆院馨架住了沙耶加的左手臂,常陆院光架住了沙耶加的右手臂,两个人带着沙耶加跑出了残影。 图书馆内没有学习的群众们—— “刚刚那是什么?新型三人四足室内转弯训练吗?” “……三人四足的足是指的手吗?” “也不是没可能吧。” “比起探讨这个,你们不是应该更惊讶刚才跑过去的是那两位常陆院君吗,他们什么时候跟赤司桑走得这么近了?!!”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就是天降的力量吧。” 对于整个樱兰都是天降的沙耶加正在隔壁班班主任的个人办公室内,聆听班主任对常陆院双子成绩的大肆表扬。 这是常陆院双子的人证。 至于物证,则是他们小学六年级时的成绩排名。 两个并列的第十一名。 常陆院光用手弹了弹卷子,问:“这个排名应该有资格做你的老师了吧?” “我想是的。”沙耶加诚恳地说,“抱歉,刚才怀疑你们了。” 她只看到了常陆院双子跟她在一起时的“不务正业”,完全忽视了他们背地里的努力。 ——虽然事实上是,常陆院双子背地里也没有努力过,成绩全靠天赋。 “现在叫我们老师也不算迟。”常陆院馨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眼镜,“对了,沙耶加同学,你去年的排名是多少。” 虽然庶民学校的排名跟樱兰没什么可比性,但还是能让他们稍稍了解一下沙耶加的学习水平。 沙耶加也立刻进入角色,拿出了好学生应有的姿态,礼貌答道:“回馨老师的话,是第二名。” 常陆院馨从班主任的桌子上顺来了一副真正的眼镜,他闭上眼睛将眼镜戴上:“你再重复一遍。” 沙耶加看了一眼被常陆院馨完全无视的班主任,慢慢说:“是第二名。” “嗯,很好。馨老师非常、非常、非常欣慰。” 常陆院·老师·馨非常、非常、非常言不由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019 沙耶加没有那么粗线条。 她注意到了常陆院馨表情的不自然,也意识到了常陆院光此刻的安静透露出诡异。 是因为自己是第二名,他们是第十一名吗? 沙耶加有些意外。 名次的直观对比她在开口前就早已发现,但她以为常陆院双子会跟她一样不以为意。 “学校是不同的哦。” 常陆院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沙耶加:“这点不需要你提醒我们。” 虽然常陆院光完全不觉得沙耶加小学时就读的庶民学校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樱兰,但是能让沙耶加,尤其是能让沙耶加那位继承人堂兄选择就读的学校也不会太差。 在第一名大概率是她那位堂兄牢牢占据的情况下,她能得到第二,怎么想也不需要忧心考试吧!!! 常陆院光还在气鼓鼓地想着,突然听到沙耶加开口。 “需要忧心。樱兰开授课程的着重点跟我之前的学校有差异。” ……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光君的表情太明显了。”冷不丁的,沙耶加又解释了一句。 也没那么明显吧? 常陆院光扭头向常陆院馨求证,此时他已经取下了“四个人的电影只有我不配拥有姓名”的班主任的眼镜,睁着眼睛,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常陆院光:“……” 常陆院光又将头转了回去。考试排名11,也就是拿了两个“1”的他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你将注意力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你六年级的时候才会拿不到第一。” 常陆院馨在一旁偷偷笑了一下,不过开口时也专门换上了十分严肃的表情:“光老师刚才说得非常对,沙耶加同学,你就是没有将心思完全用在课堂上!用在学习上!” 虽然沙耶加过去的成绩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他们本来以为她的成绩最好也就是中等偏上水准……但他们可不是会因为对方成绩可能比自己还好就束手束脚不敢当老师的人。 办公室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午后的阳光趁机跃进室内。 同一时刻,常陆院馨与常陆院光向沙耶加伸出手。 “不过现在有我们在,我们可以帮你成为真正的第一。” 没有丝毫的犹豫,沙耶加握上了他们两个的手,随即,他们也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 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了比阳光更炙热的温度。 “好!” 新的契约就此成立。 沙耶加拉着他们两个朝门口走去。 “就这么迫不及待?”常陆院光调侃到。 沙耶加承认了:“嗯!” 她这样的直白让常陆院光的心情又好上了一分,朝同样新官上任的常陆院馨丢了一个“果然当老师就是好”的开心眼神。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收到常陆院馨的眼神回复,沙耶加就又说了一句让他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的实话。 “再不离开,片冈老师今天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午休时间了。” ——原来你是为了别的老师!!! 不过虽然沙耶加的迫不及待另有目的,但契约一旦签订,就无法违反。 从这天中午起,沙耶加、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正式以师生相称,一场轰轰烈烈的考试特训正式拉开了序幕。 教室内—— 常陆院馨快步走到沙耶加跟前,在她的桌子上拍下一叠被写满了字的白纸:“沙耶加同学,这是我和光通过一些‘和平’外交手段,从高一的几位学生身上获取到的国文老师出题偏好。” 沙耶加十分珍惜地拿起这份资料:“谢谢馨老师!” “之后我还会按照这上面的内容给你选择文章进行阅读。好好努力吧,我对你很有信心!” 食堂里—— 常陆院光坐在沙耶加的正对面,毫不留情地将她刚刚打开的饭盒抢了过去:“全部背对化学公式和化学反应才能吃饭。如果答错了……呵呵,这份饭就会被我和馨瓜分掉,你就饿肚子吧!” 闻着食物飘散出来的味道,沙耶加不自觉地吞咽口水,久违地感受到了饥饿的真实含义:“明白了!我会努力一次性背对的,光老师!” “笨蛋。”常陆院光给她了一记手刀,“这个时候不要说‘我会努力’,应该说,‘我一定会一次性成功’才对。” 樱兰的池塘边—— 常陆院光指了指一套崭新的、与室外氛围完全不匹配的桌椅:“坐上去,开始写数学试卷,直到社团活动时间结束才能够休息。” 常陆院馨把沙耶加的鱼竿移动到旁边,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如果鱼上钩了——也包括钓鱼社其他人的鱼上钩了,你还是能获得长达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哦。” 凑热闹的心打败了躲着常陆院双子走的心的高梨:“……那不就还是没有中途休息时间吗?” “那就是你们部钓不起来鱼的问题了。”常陆院馨警告高梨,“我们会严密监视你和其他人,不要试图干扰沙耶加学习,她可是要在我们的培养下拿到第一的女人!” 考试前一天—— 常陆院馨一边理着沙耶加的校服,一边细心嘱咐道:“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不要熬夜,明天一定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常陆院光也难得语气温柔地说道:“发挥不好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我和馨会将你这个辱没师门名声的学生除名后,再亲手将你送进十八层地狱罢了。” 沙耶加:“是,光老师,馨老师,我会努力的。” …… “就这样,到了拿到考试成绩的那一天。” “等待着沙耶加的究竟是什么呢?” 早晨在沙耶加家门口兴致勃勃当旁白的常陆院双子,果断地将主演推进了常陆院家的轿车内。 “就让你敬爱到恨不得磕头的老师们,亲自带你去学校揭开最终的答案吧!”x2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020 作为一所以满足学生需求为己任的学校,樱兰当然不可能有将全体学生的成绩都贴在公告栏公开处刑的恶习,仅仅只有每个年级的前二十名会被表彰出来。 不出意外的,沙耶加在公告栏上看到了自己与常陆院光、常陆院馨的名字,并且常陆院双子就比她低了一名,三个人的名字还紧紧挨在一起。 但不太幸运,或者说比较具有现实教育意义的是…… “你难道是有万年第二的设定吗?” ——是的,从小学生变为初中生,从普通学校进入私立樱兰学院,沙耶加依旧不忘初心,取得了年级第二的成绩、 沙耶加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回应常陆院光的质问:“我过去也有考过七八名哦。” 她不是永远驻足于第二,有时候她也会快步……往后退。 “你是要我夸你厉害吗?这个时候你明明应该好好反思!”常陆院光抬起手臂,十分顺手地敲了沙耶加的额头,“我和馨可是为了你的成绩彻夜不眠,你却依旧没有拿到第一名来回报我们的辛勤付出。” 沙耶加充满歉意地看向常陆院光神采奕奕的脸。 她想,但光君和馨君的付出中应该没有包含彻夜不眠。 然后下一秒,常陆院馨就脚步踉跄地朝着公告栏的方向摔去。 沙耶加脑部的处理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右手已经伸出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 不过沙耶加的速度,还是比有着双胞胎间心灵感应的常陆院光慢了一步。 常陆院光将自己的弟弟稳稳搂抱在怀里,声音悲愤地说:“馨就是因为为你操心太过疲惫、虚弱,才会在受到你竟然并没有成为第一名的沉重打击下骤然病倒。” 因为姿势与方向的缘故,沙耶加无法看见常陆院馨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点头。仿佛单单是这样幅度微小的动作,就能耗光他体内剩余的所有力气。 沙耶加……沙耶加不为所动。 她的这副样子落在常陆院光眼中,就是极其严重的挑衅。 他大声控诉道:“馨可是为了你才变成这副样子,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坏女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但馨君是在演戏吧。” “这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哦。”沙耶加点了点头,指着常陆院馨说,“证据就是,馨君在倒下前笑了一下。” 常陆院馨的倒下对常陆院光来说也是一起突发事件,他之所以能流畅地搭上常陆院馨的戏码全靠着彼此之间的默契,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笑过,因此只能小声向当事人求证。 “你刚才真的有笑过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下下?”常陆院馨自己也不太确定,“不过沙耶加不可能胡编乱造,那就是……” “肯定性事件了,是吧?”常陆院光自然地接过常陆院馨的话,松开了搂住他的手。 “嗯。”常陆院馨站起身来,有些气鼓鼓地对沙耶加说,“失策了,完全失策了,我还以为能骗过你呢!没想到你刚才在跟光对话,竟然还有精力注意我的表情。” 沙耶加困惑地歪了歪头:“诶——?不可能因为在跟光君聊天我就无视掉馨君吧,你们在我心中都是同等重要的……老师啊!” “你……”虽然发出了无奈的叹气声,但事实上,少女那副不解的神态让常陆院馨的气恼骤然减少了许多,他再开口时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不少,“好吧,这个理由我勉强可以接受——看在你这么尊师重道的份上!” 但常陆院光并不这么认为,同样一句话落在他耳中却达成了激怒的效果。 “馨,不要这么轻易被骗。”提醒完常陆院馨,他生气地看向自己的学生,“你刚才话语中的停顿是因为你本来想说从者吧?才拿到成绩就想不认老师了吗?!” “没有想不认!”沙耶加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可是签订了契约的!” 契约一出,常陆院光的神情稍稍柔和了一点,但他依旧还是高傲地摇了摇头:“我不信。毕竟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已经快为负值了,我可没忘记那个在你家的周末,你一直骗我们‘你·有·一·个·朋·友’。” 沙耶加大惊失色——虽然她大惊失色的时候也不过是瞪大了眼睛。 她差点忘记了还有件事情没被解决。 关于光君和馨君怀疑她已经有了暗恋对象的这件事! “新仇加旧恨,你说,你打算怎么解决?”说完,常陆院光冲自己弟弟悄悄丢去了一个“搞定”的眼神。 常陆院馨有些想笑,但想到刚才自己才因为微笑露出的马脚,他立刻抿住了嘴唇,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尽可能显得严肃一些。 虽然之后看来这一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因为沙耶加已经烦恼得无空在意除解决方案的其他事情。 上次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让光君和馨君相信她没有无中生友,现在继续使用单纯的言语解释方式也依旧没办法让他们相信吧…… 相比之下,还是让他们相信自己对他们两位老师的尊重会简单一些吧? 沙耶加暗暗排好了解决问题的先后顺序。 “那么,一份专门送给老师的道歉礼物,能稍稍证明我并没有在考试结束后,就想单方面撕毁师生契约吗?” 常陆院馨摇着头,对这一行为作出了点评:“沙耶加,你的行为就像在外面鬼混完回家,被妻子发现问题后,突然‘良心发现’想要送礼物缓和关系的丈夫一样——毫无真心!” “何况我跟馨又不缺礼物。”常陆院光托腮,向她抛出难题,“你能送出什么我们未曾拥有过十分有新意的、又完全符合我们喜好的礼物吗?” “……很难。”沙耶加诚恳地回答到。 如果只有一条要求,沙耶加还能做到。 像是之前她同学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他们就肯定没有拥有过,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廉价的物品。 但如果再加上符合喜好……他们应该看不上这些东西。 沙耶加只能将突破口寄托于常陆院馨之前说的比喻中的时间线,她眨了眨眼睛,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常陆院馨:“不过假如说,我是在鬼混前就已经准备好礼物了呢?是不是这样就有真心了?!” 常陆院馨:“……” 喂!你用这样闪闪发光的眼神说出这番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作为此比喻的第一个使用者,常陆院馨稍稍有点招架不住沙耶加如此认真地将这个比喻再次使用并加以拓展。 他干咳一声,试图找回场子:“但现在已经是发现问题后了,不是吗?你又不会穿越时空,哪里能改变时间线啊!” “但如果时间线不需要改变呢?” ——嗯? 常陆院馨不解地看着沙耶加拉开手提包的拉链。 “考试结束的那天,我打电话给了杏子。她是我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她也非常喜欢玩游戏,喜欢的游戏类型应该跟馨君和光君很接近。我跟她说了那天你们带到我家的游戏,她就给我推荐了一些最近这段时间才发售、感觉还不错的游戏。” 沙耶加拿出了两盒游戏卡带。 “我把她推荐的所有游戏都买下来了,但是一下子送出全部游戏很像没有经过挑选就随意地将仓库搬到樱兰。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的手提包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如果突然带其他包,你们肯定会在我将游戏送出之前就将包抢过去检查一番。” 听到这里,常陆院光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那么明显的不对劲,他跟馨肯定要提前展开行动啊! 沙耶加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于是常陆院光立刻止住了动作——他还没忘记自己目前在生气状态呢! “所以我只按照评价高低拿了两盒游戏,原本是想作为给两位老师的谢礼,但现在看来……”沙耶加的余光瞟向了张贴栏上的成绩排名,“现在看来它们只能作为道歉礼物了,希望你们能喜欢它们,以及,希望你们在此之前没有买下过它们。” 事实上,在沙耶加将这两盒游戏拿出来的时候,常陆院馨就意识到这两款游戏他和光不仅拥有,并且还都已经体验过内容了。 甚至其中一款游戏的初次玩耍时间还恰好是在考试结束当晚,也就是沙耶加向自己过去的同学询问礼物推荐的时间。 有些遗憾……如果那晚没玩就好了。 常陆院馨想。 沙耶加读懂了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脸上的表情。 “果然评价好的游戏都已经被馨君和光君尝试过了。”虽然失败了,但沙耶加并没有因此选择放弃,“之后我会挑选评分低一些……唔,感觉有些抱歉,像是要让你们试毒一样。希望能出现你们没有玩过、尝试过后又喜欢上的游戏吧。至于它们……” “你要扔掉它们吗?”常陆院光突然出声。 “那也太浪费了吧!”沙耶加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自己一个人玩的选项,其实她对游戏的兴趣不算大,更喜欢的是与大家一起玩时的氛围,“我应该会问一下以前的其他朋友需不需要,或者让她们之后拿去学校的慈善交易市场吧——虽然钱很少,但总能起到一定作用,也总比丢掉强吧。” 虽然她好像听说樱兰这边偶尔也会有学生组织举行慈善拍卖会,但显然几十盒游戏的价值完全无法跟他们可能拿出的动辄几百万日元的拍品相比。 沙耶加不会因为自己拿出价值最低的拍品感到丢脸,但是以她对樱兰大家的了解,他们说不定会因为从来没有见到过二手游戏上拍卖台(尽管是未拆封版),而将事情想复杂,并兴致勃勃地将最终价格抬到一个跟游戏卡带完全不匹配的荒谬价格。 这同样也是一种浪费。 “这原本不是给我和馨的吗?你就这么给其他人了?!”常陆院光皱起眉头,发出了极其不满的声音。 ……这样好像确实也不太对? 果然应该最开始就拿着清单列表一个一个询问他们哪些没有吗?虽然完全无法作为惊喜……但现在的结果同样跟惊喜无关。 “我会好好保存它们。”有时间,有机会,或许会玩一下吧? “一定要好好保存,我和光还需要它们。” “嗯?”沙耶加发出了疑惑的轻哼声。 前半句她明白,但是后半句…… “我跟光去你家总得有游戏玩吧?”常陆院馨双手插腰,与沙耶加对视,“你难道要让我们每次去你家都自己带游戏带吗?这很累啊!” “这很累啊!超级累!”常陆院光也立刻重复了一遍,“你想累死你的老师们吗?你这可是大不敬,放在古代是要砍头的!” 沙耶加重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盒游戏卡带。 这,重吗? 沙耶加有些迷惑,但脸上却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我当然没有想累死老师们!我会好好保存它们!” 以后使用它们的机会会很多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周六我和馨老师会来你家检查保存情况。” ……这没有说定吧? 常陆院馨拍了拍沙耶加的肩膀,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友善地”压了下去:“你采购的那些游戏也不用你亲自带过来了,我们直接上门查看——看吧,这不是也避免你劳累过度吗,这个世界还有比我和光更体贴的老师吗?完全没有了!所以要拿出比上次还要好一百倍的服务招待我们哦!” 行程就这么愉快地被单方面定了下来。 * 星期六,原本理应是被常陆院双子掌控,最差劲也应该是被沙耶加莫名其妙改变的行程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光君和馨君吧,之前我跟你们也有在宴会上见过。当时我就很羡慕常陆院夫人有你们这么两位钟灵毓秀的公子,可惜当时因为时间关系没能有机会跟你们交流。好在,”不速之客的目光落在了沙耶加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小女转入樱兰后能跟你们成为朋友。早知道这样,我跟她的母亲就应该早点让她转学。” 不速之客是沙耶加的父亲。 诚然,作为客人的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似乎没有理由,将一个回到自己家中的男性称为不速之客。 但他们本来就肆意妄为,何况……这座赤司宅邸中,恐怕不止有他们两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从得知自己父亲突然回来后就皱着眉跟他们道歉并说自己会妥善处理的沙耶加,还有脸上笑容刹那间消失的管家和其他服务人员。 真不受欢迎啊,这家伙。 不过就凭刚才那几句话,他们也能明白为什么。 是一个非常势力、愚蠢的人。 如果是在宴会上遇到这种上前跟他们攀谈的大人,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绝对不会将他的话听完,扭头就走——反正对方也只能在心里和背地骂他们。 当然啦,如果真的有勇气挑破,当面跟他们翻脸,常陆院双子反而会很兴奋,他们可是有很多让人头疼的小手段呢。 不过既然现在是在沙耶加的家里,并且她刚才还说过自己会妥善处理,那么以老师身份访问她家的常陆院双子当然要在最初给自己的学生自行决定行动的机会。 之后如果局势朝着她父亲的方向倒去,他们再上场。 为了避免自己忍不到那个时候,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都默契地将视线落在了沙耶加身上。 她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了她父亲…… 嗯?!! 虽然他们都知道沙耶加不会泼对方——这与是不是父亲无关,单纯是沙耶加不会对任何人做这种事——但她把水体贴地递到对方手上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 常陆院光:她想使用怀柔政策?这未免也太憋屈了吧? 常陆院馨: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她有其他计划,在等等吧。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在沙耶加和她的父亲面前,光明正大地进行着眼神交流。 沙耶加假装没看见,她的父亲倒是悄悄(但技术十分劣质)地瞧了他们好几眼,不过大约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没有直接询问他们在干什么。 他看向沙耶加,脸上努力挤出了更为慈爱的笑容:“沙耶加,不要光顾着父亲,也给光君和馨君各倒一杯。” “他们不需要。”沙耶加说,“因为我倒茶的目的是让说着大家都不想听的话的父亲闭嘴。” “噗嗤——” 原本还有些困惑的双子,在听见沙耶加这么直白的话语,也彻底不忍了,直接笑出了声。 整个客厅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唯一例外的就只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全靠着毅力才勉强勾起嘴唇的沙耶加父亲。 “沙耶加,客人在这里,你不要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他试图维持父亲的威严。 “父亲,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沙耶加认真纠正到,“我倒茶让你闭嘴是真的,大家不想听见你说话也是真的。” 常陆院光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是的,完全不想听呢。” 常陆院馨紧随其后,肯定地颔首:“没错,一句都不想多听!” 沙耶加的父亲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脸憋得更红了。 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差。 常陆院光在心中毫不客气地评价到。 最后还是沙耶加先开口,她十分体贴地提议道:“父亲,你要跟我去书房单独谈话吗?” “……当然。” 在带着自己父亲上楼梯前,沙耶加一脸歉意地对被她请来(?)的两位客人说:“光君,馨君,恕我招待不周,失陪一会儿,你们如果愿意,可以先回我的卧室继续进行刚才的游戏。” 他们怎么可能继续进行游戏。 待沙耶加和她父亲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常陆院光才开口:“她的解决方案,就是让那个人的目标变成她?”并由献媚目标转变为仇恨目标。 “看起来是这样。”常陆院馨的拇指指腹不断摩擦着食指指尖。 他并不担心沙耶加目前的处境,毕竟她刚才可是主导了父女间的谈话,他只是稍微有些不放心。 ……等等,担心和不放心不应该是一个意思吗? 他扶额:“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知道书房内的情况?” 常陆院光伸出食指:“悄悄打开书房门偷听?” “不不不,这个方法不行,太容易暴露了,应该通过窗户才对!” 新冒出来的人把他们俩吓了一跳,常陆院馨缓过神来定睛一看:“你是之前在门口表演杂技的那个人……?” 为表对常陆院双子的重视,也猜测他们可能会喜欢,沙耶加暂时重启了她母亲在家时的项目——迎宾表演。 来者正是表演者之一。 “正是在下。”负责表演杂技的人员行了一个马戏团里有些滑稽的礼。 常陆院光没被逗笑:“你说通过窗户?” “是的,通过窗户!花园里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其中一根伸出的树枝距离书房窗户大概只有五公分,但因为所处的位置,除非书房里的人伸出头认真查看,否则发现不了有人在外。” 常陆院光捶了下手心:“很好!不过你怎么这么了解?” “过去每次老爷和夫人在书房吵架的时候,大家都会派我去外面探听情况。毕竟万一触到眉头,我们就倒霉了。” 常陆院光:“……” 常陆院馨:“……” 他们思考了一下自己家……没有如此恰好伸展到窗户的大树,他们家人也没这么不靠谱。 “如果两位少爷想的话,可以跟我一块儿上去——你们应该会爬树吧?” “哼,小瞧谁呢。” 他们跟沙耶加的初遇场景可就发生在树上。 这么说来,他们三个跟树好像过分有缘了。 将无关紧要的想法从脑袋中晃走,常陆院双子凭借灵活的身手,成功地征服了沙耶加……花园里的树。 书房内,沙耶加的父亲一直在指责沙耶加,翻来倒去,中心思想就三条: 一、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在客人面前击碎我的面子。 二、你完全被你堂伯父一家养坏了。 三、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 沙耶加一直没说话,很快,她的父亲就说累了,留下了一句“我去向那两位常陆院家的客人解释,你就在书房里面自己反省吧”,随后将书房门用钥匙反锁。 听见他离开,之前带常陆院光他们上来的人立刻离开回去向自己的同事传递消息,而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自然选择了直接了当地方式——他们从窗户进入书房。 常陆院馨率先落地:“沙耶加,你……还好吗?” 常陆院馨问完,背对着他们坐在小沙发上的沙耶加并没有转过身。 难道她……又哭了? “喂!”常陆院光快步走到沙耶加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别吓我……” 话还没说完,沙耶加就跳了起来,差点跟常陆院光发生碰撞事故。 “你们怎么来了?”看清来人后,沙耶加一边问着问题,一边从两只耳朵里取下了耳塞。 常陆院馨:“……” 破案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021 在很早以前,沙耶加就知道自己血缘上的父母并不将她放在心上。 不过因为当时她只是一个大脑还未发育完善的幼童(如果光君和馨君听到,一定会说她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并不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只是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跟露西是一样的。 也因此,有段时间沙耶加特别喜欢粘着露西,在露西睡觉的时候陪着它一同蜷在软垫上,在露西叫的时候跟着它一起仰头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差点忘记说了,露西是一只长得非常漂亮,姿态也十分优雅的马尔济斯。它曾经十分受沙耶加母亲的喜爱,不过在沙耶加被纱织伯母和征臣伯父接到本家抚养前,露西就因为咬坏了一条裙子而被沙耶加的母亲逐出家门,由一直负责照顾露西的女佣带回自己家中。 而过了一两年,在赤司征十郎的帮助下,联系了照顾露西的女佣去对方家中看望了露西的沙耶加,则无比肯定露西和她是一样的。 她们现在都生活得很幸福,也都毫不在意自己过去名义上的抚养人。 是的,毫不在意。 虽然由于因果关系,沙耶加的毫不在意看起来更像是色厉内荏,是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打击报复。但事实上,她是真的对他们没有恨。 至于其他情感?当然也全然不存在。他们无法掀起沙耶加心中哪怕一毫米的情感波动。 也因此,沙耶加能够在搬回来的第一天独自冷静应对他们的关心,也能在戴上耳塞后平静地成为自己父亲默剧演出的唯一观众。 一个人是可以的。 一个人是没问题的。 沙耶加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这份能力。 “你们怎么来了?” 但其他人或许是怀疑的。 在沙耶加的父亲离开书房后,脸色难看到像是即将通关的存档被人故意删除的常陆院光,和无奈中又带着一丝恍然的常陆院馨突然出现在了沙耶加的面前。 “这还用问吗?我和馨,当然是来营救被恶龙绑架的笨蛋学生啦。”常陆院光一点都不客气地说到。 “谢谢。”被救助的人道谢是基本礼仪,“不过恶龙如果是指我的父亲的话,感觉不是很准确。虽然我玩的游戏不多,但一般来说,游戏里的龙族都是作为关卡boss的存在吧?我父亲的武力值完全支撑不了当boss。光君和馨君其实没有必要为了我多此一举。” “什么叫做为了你多此一举啊!你是在指导我和馨做事情吗?我们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管不着!而且……喂,”常陆院光顿了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脸上的气恼消散了不少,“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拒绝我和馨的营救吧。哼,你想骗过我们,再修炼八百年吧。” “骗?”沙耶加不解其意。 常陆院光大大咧咧地坐上了恶龙·伪的宝座,用手轻轻一推前面的桌子,轮椅转动,在自己的宝座上完成了对书房三百六十度的巡视:“现在装不知道也没用。” 不知道什么? 沙耶加更加困惑了。 沙耶加愣愣的站在原地。 见状,常陆院馨凑了过来,低头认真地凝视着沙耶加的眼睛。 “但是,光。”常陆院馨一边扭头看向常陆院光,一边用手指着沙耶加,语气沉痛地说,“沙耶加好像真的不知道。” “骗人的吧?!”常陆院光震惊了,他直接站了起来,“她刚才明明笑得那么开心,竟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吗?” 她刚刚……原来在笑吗? “你也知道沙耶加的脑袋不行。”再次对上沙耶加的视线,常陆院馨思索了一下,便用双手在自己的唇角两边比划了一下,“看清楚我划出的是什么了吗?” 沙耶加老老实实地答道:“两个大大的勾。” “很好。”常陆院馨满意地颔首,“你刚才嘴角勾起的幅度就跟那两个勾是一样的。” 沙耶加手指用力捏起自己的嘴角,试着按照常陆院馨比划出的幅度将它拉起:“感觉有些困难,馨君真的没有夸张吗?” “他完全没有,你刚才就是这样快把嘴角扬到鼻子这儿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下子就看穿了你的欲擒故纵。结果搞半天,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常陆院光一言难尽地说,“果然不能用聪明人的思维来衡量你的想法,笨蛋是不可预测的。而且还怀疑我们话语的真实性,我们明明这么可靠!” 常陆院馨小声说:“虽然但是,光,我们的可靠性的确存疑。” 常陆院光瞪了常陆院馨一眼:“就算这是事实,但你也不能在这个时间点说出来啊。万一沙耶加因此继续不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话怎么办?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陈述了一个百分之百真实的事情,就这么被怀疑吗?有没有证据能为我们洗脱冤屈啊。” “……有证据了。” “嗯?” “快看沙耶加,不对!快拿出手机!沙耶加,你的表情维持不变!” 常陆院馨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照相功能,镜头对准沙耶加的面部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照片拍完,他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有证据了,想抵赖都不行了哦。” “就算没有证据,现在也没办法抵赖了。”沙耶加的指腹贴在了她的唇上,“在看着你们斗嘴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笑。” 一个人当然是可以的。 一个人当然是没问题的。 但是,一个人的能量是有限的,想要感知到别的什么温暖的东西的话,果然还是要跟大家一起。 在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出现的时候,她获取到了像是踩在云朵之上,让人全身轻飘飘的满足。 简单来说。 就是—— “我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需要你们。” 常陆院光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完全不明白沙耶加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就因为这个原因笑得这么灿烂?这不是你早该明白的事情吗?你当然不能没有我和馨,你没有我和馨就像鱼离开了水,勇者失去了他的宝剑——这里可不是说你是勇者的意思啊,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唯二的勇者当然是我和馨,你充其量就是……” 新手村的npc,在路上经常会遇到的史莱姆经验小怪,宝剑……最后一个删掉!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和馨离不开她的意思吗? “你就只是勇者团里一个级别不高、战斗前排兵布阵根本不会把你派上场、仅仅只是用来凑数的角色。” 常陆院光对自己的答案十分满意。这样不也解释了沙耶加为何非常非常需要他们吗?离开了他和馨,沙耶加可是连一个史莱姆经验小怪都无法战胜。 说起来,他们现在似乎还在恶龙·伪的书房里。 常陆院光的视线落在了放在茶几上的两个白色耳塞上。 虽然沙耶加没有老老实实地听她父亲的训斥总归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她平时就像个没脾气的泥人一样,任他和馨揉搓。在书房时她又不发一言,让藏在树上的常陆院光都不由开始怀疑起她之前在楼下的直言不讳是不是仅仅是为了他们,到了父女私下相处时间就该“赎罪”了。 但就只使用这个道具防守自己父亲吗? 常陆院光在心底啧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喂。” “光君又想到了什么更好的比喻吗?”沙耶加知道常陆院光不会用“喂”来作为对常陆院馨的简称,十分自觉地看向常陆院光。 常陆院光问:“你打算就这么在书房里继续待着吗?等那个人找不到我和馨后回来,再继续戴着耳塞敷衍他?” “果然我父亲是去找你们了。”刚才隔绝了自己父亲一切声响的沙耶加,直到常陆院光问话时,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抱歉,还是让你们受连累了。” “对我和光来说,这如果都算连累,那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常陆院馨拍着沙耶加的肩膀说,“所以你的答案呢?真如光所说吗?” 无论是常陆院光还是常陆院馨的语气,都明摆着他们并不支持这一做法。 用过一次的方法沙耶加也不打算短时间再使用一次。 “不会了。因为我父亲应该没有精力再这么长时间的训斥我一遍,他应该……”沙耶加从自己的大脑中调出少数有父亲存在的影片,“最多只会罚我在卧室里关禁闭吧,然后不让人给我送晚餐……大概就是这样。” “大概就是这样?你就这么接受了?!”常陆院光恨铁不成钢地说到。 他跟馨可是从来没被这么罚过。 而他们干的事情显然比沙耶加恶劣许多。 “在卧室禁闭又不影响干其他事情。” 沙耶加对此看得很开。 毕竟他们的一间卧室比普通五口之家住的房子面积都还要大,卧室只是一个广泛的统称,除了厨房和室外场所的功能外,其他功能它基本都能够实现。 就比如…… “我也可以顺便静下心来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准备,我还欠两位老师一个第一名呢。” 常陆院光:“……” 他也是很佩服沙耶加的学习精神……期中考试不是才结束不久吗?先好好跟他们一起玩啦,等离考试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再在他们的鞭策下努力学习啊!!! “那晚餐呢?零食甜品当正餐是毫不可取的。”偶尔会将零食当正餐的常陆院馨冷静教育到。 沙耶加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个……我们家的其他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应该只会明面上听一下我父亲的命令。” 想到带着自己和光来书房窗口外偷听的人,常陆院馨将“万一他们真的听了怎么办?”这句话吞了下去。 好像,确实,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但就算实际上对她本人毫无影响,但也不能让别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成功了吧?! 常陆院光强硬地把沙耶加按在沙发上坐好。 “绝对不行!他一次禁闭成功了,之后就会开开心心地用这个方法第二次、第三次……你真的很孝顺,想让自己的父亲天天开心吗?” 沙耶加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主要就是她当众说出无人想听自己父亲说话这点——她指着自己,眨着眼睛疑惑地反问:“孝顺?让父亲天天开心?但如果之后还有禁闭,应该是我惹怒了他才对吧?” 因为无法有理有据的反驳,所以常陆院光选择了严肃又充满气势地瞪着沙耶加:“这个时候你只需要专心致志听我和馨发言就好了。” “如果你继续开口,我们会用布堵住你的嘴。”常陆院馨也紧跟着威胁。 沙耶加:“……”这好像比单纯的禁闭惩罚力度更严重? 见沙耶加沉默,常陆院馨说:“光,你可以继续讲话了。” 常陆院光点了点头,假模假样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领口:“为了杜绝你父亲未来对你使用惩处方案,我认为,我们需要在今天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你远比他要强大。” 被禁止说话的沙耶加只能歪歪头,示意他继续下去。 不过仅仅在几秒后,她此刻的努力就成为了白费功夫。 “我们反过来,关他禁闭!” “诶?!” 常陆院光弯下身,将手撑在沙耶加身侧的沙发上,将她牢牢锁定在原位:“就算行动地点是在你家,我们也能关你父亲禁闭,是吧,馨?” “嗯!”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但沙耶加还是拒绝了:“不行。如果想达到‘禁闭’的效果,关住我父亲的时间就必须足够长。这么长时间他在家中的某个空间被关着,却无人发现,无人援救,我父亲出来后一定会迁怒其他人。” 虽然沙耶加他们这边无论做什么惹怒了她的父亲,都会导致他迁怒家里的其他人,但是迁怒的程度也有高有低。如果是禁闭,大概率会产生最严重的迁怒——也就是将家里的佣人换掉一大半。 但据沙耶加所知,大家都比较喜欢在他们家的这份工作。毕竟工资高,由于沙耶加的父母讲究排场,雇佣的人也多,平均下来每个人的工作量算得上清闲,而不好说话的主人可能一个多月才回来住一两天。 而市面上的大部分工作都属于必须要在工作强度和钱上面二选一,甚至干脆二者都没有。沙耶加不想害得大家丢掉这份综合下来不错的工作。 “所以,绝对不行,其他人是无辜的!”沙耶加在自己身前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啧。”常陆院光从沙耶加的上方离开,撇着嘴,坐到了沙耶加身侧,“无聊。” “其实也没那么无聊,毕竟还有其他手段能使用呢。”常陆院馨站在沙耶加和常陆院光的前方。 “所以,你的想法是……?” “布置一些恶作剧陷阱,然后嘛……” 常陆院馨比出一个“yeah”,两只手指刚好指着沙耶加和常陆院光。 他的眼里泛起活泼的笑意。 “我们三个人一起逃跑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022 常陆院馨说完,沙耶加和常陆院光都齐齐陷入了沉默中。 沙耶加的沉默是支持的另一种表态方式,毕竟如果她觉得不行的话,绝对会像刚才常陆院光提出计划时那样,第一时间否定。 至于常陆院光的沉默…… 常陆院馨露出笃定的神色:“光是觉得‘逃跑’二字听起来很难听吧。” 常陆院光单手托腮:“不是一般的难听。” “关于这点,很容易解决。”常陆院馨看向了沙耶加,“沙耶加可以用一些听起来好听、帅气的词句替换掉逃走。” 沙耶加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点名,但也快速接受了“前一秒还在商量计划,下一秒就跳到了词汇解释(或者词汇更改)”的设定。 “唔……也可以理解为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后,为了下一次取得更大的胜利,选择暂时撤退。”沙耶加很快给出了答复。 常陆院光单手撑脸:“听起来还是没那么帅气。” “那就是善良的两位勇者,在打败了恶龙后,为了给战场附近的居民留下活命的机会,决定暂时蛰伏起来?”沙耶加再次捡起了勇者设定。 常陆院光摇摇头,依旧不满:“蛰伏,听起来也不好听呢。我需要一些带点勇者浪漫色彩的词汇。” 勇者。 还要浪漫? 沙耶加不由想到了五彩斑斓的黑……虽然这对于母亲是非常厉害的服装设计师的常陆院双子来说,应该是很容易完成的事项。 沙耶加将脑内无关紧要的内容全都扔出,一心一意在脑内检索,然后,检索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沉默了一下的词汇。 “还没想到吗?就你这样也想下次拿第一吗?”常陆院光不耐烦地催促到。 因为没有其他可提供的选项,沙耶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私奔?” “噗——哈哈哈哈!” 常陆院光一听就笑了,他的弟弟比他好一点,晚了半秒才笑出声。 常陆院馨笑得泪眼朦胧:“真是难为你能想出这个答案了。” 有这么好笑吗? 沙耶加一边不解,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为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递纸巾。 “不过既然会从逃跑联想到私奔,就代表你心里确实有两分喜欢我和馨吧。” 沙耶加现在宁愿常陆院光继续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了。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到。 “不用否认,我都明白。”常陆院光对此表现得十分大度,“放心啦,就如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样,只要不打扰我们,随便你暗恋我还是暗恋馨,甚至两个人都暗恋都没问题哦!” 沙耶加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无论是常陆院光还是常陆院馨,在某些时刻(目前某些时刻似乎仅包含她的情感问题),总会陷入一种固执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无论沙耶加说什么,他们都会曲解她的意图。 沙耶加第一次产生了认命的心态:“……要不然我还是去关禁闭吧?” 刚一站起,沙耶加就被常陆院光又重重地拉回了沙发上。 常陆院馨在沙耶加的另一侧坐下,安抚道:“不要这么着急,刚刚光只是在开玩笑啦。” 说完,他对常陆院光使了一个眼色。 “是的,是的!仅仅是一个玩笑!”常陆院光也立刻转变了态度,“我当然知道你说出私奔只是因为你脑容量只够装下那么稀少的几个词句而已啦。” “不瞒你说,其实在我和光逗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商量好计划了。” “诶,真的假的?” “这哪可能还有假。”常陆院光的手轻巧地穿过沙耶加的脑袋与沙发的间隙,最终落在了常陆院馨的肩膀上,“我跟馨可是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常陆院馨也侧过头,微笑着与常陆院光对视,用实际行动印证着他的话。 这副美好的画面绝对会让樱兰不少女生尖叫连连,但沙耶加显然跟“土生土长”的樱兰人不同。 “该不会,”她停顿了片刻,“该不会之前一直不相信‘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你们的玩笑吧?” 之前沙耶加对此也有些过怀疑,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沙耶加选择了全心全意相信双子表现出来的反应。 毕竟说出实话,却不被相信绝对是非常让人难受的体验。 所以就算一句话百分之九十九为假,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为真,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沙耶加都会先相信它为真。 但现在看着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迅速移开他们对视的目光,吹着口哨朝反方向望去——显然,决定性证据已经出现了。 “我明白了,下一次,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 下次的当怎么可能还会一模一样。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同时想到。 “好啦,好啦。”常陆院馨拍了拍手,语气轻快地说,“我们所有人都不要再提跟反击行动无关的事情了。现在,我和光要宣布行动的具体任务了!” 沙耶加知道这是常陆院馨转移话题的手段,但也没有在此时提出异议。 反而是同样需要常陆院馨将话题绕出去的常陆院光,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过,即便是他,也不会选择给沙耶加再次提起“我有一个朋友”的机会。 “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如果再将任务掰碎了喂给沙耶加,说不定她父亲就要回来了。反正百分之九十九的任务都是由我们两个完成,只用简单告诉沙耶加她需要干什么不就行了吗。” “好像是这样……沙耶加,如果你的父亲在我们回来前来到书房,你不仅要想办法让他离开,还要让他在离开后有必须要十几分钟后再回到书房的充足理由。”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常陆院馨刻意拉长了语调,“没有了!” 沙耶加:“……” 虽然在提问前,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任务仅有常陆院馨刚刚说的那么几十个字。但在常陆院馨的刻意谜语人,还是令沙耶加生出了几分想要提出抗议的心情。 “不要失落,虽然看起来你在此次任务中并没有做什么,但其实你在任务中的关键性可是仅次于我和馨,排名第三哦!”常陆院光安慰完,自顾自地又将吐槽这段安慰的话语说了出来,“虽然任务执行人总共就只有三个啦。” “不过忽略掉这些其他因素,你好歹也是第三,好好加油吧。” 常陆院馨鼓励玩毕,便同常陆院光一起从窗台一跃而下。 十分矫健的身姿,令有些恐高的沙耶加羡慕不已。 在等待的时间里,沙耶加干脆从书房的书架上随便拿出了一本书进行翻阅。 到有人通过花园里的树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她已经将看到了第十七页。 “哇,还真是争分夺秒。” 沙耶加毫不留念地将书本合上:“因为我没有其他事情能做了,光君。” 常陆院光一怔:“你这次又是怎么分辨出我们的?” “是头发。你额前的这根头发要比馨君更往上偏一点。不过在打游戏的时候你们的发型还是一模一样,所以我猜这一点点区别应该是在爬树的过程中造成的。” “……算你这次细致入微。”常陆院光勉强夸了一句。 “对了,我父亲还没有回来过。”站到常陆院光面前,见他手中提着袋子,沙耶加才想起将自己仅有的任务成果(?)汇报给常陆院光,虽然她猜测活动空间比她更大的他们,同样知晓这一情报。 果然,常陆院光说:“这个啊,我们知道,馨现在跟你父亲沟通呢。” “沟通……?” “反正都撞见他了,干脆就让馨正面拖延时间。”常陆院光将将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全部倒在沙发上,他想到刚才沙耶加精准无误地分辨出了他和馨,眉毛很是纠结地拧在一起,“……馨的耐心比我稍微强了一点点。” 沙耶加一边盯着沙发上的东西,一边点头回应:“确实,之前就发现了。” 常陆院光对此很是不满——明明他可是迟疑了又迟疑,犹豫了又犹豫,才将自己和馨的区别坦言出来:“喂,就算之前发现了,反应也给我强烈点啊!” 认真辨别着物品的沙耶加,在经常陆院光提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过于平淡。 她想了想,学着自己过去朋友强烈推荐她看的一本推理漫画中,侦探揭露凶手时,旁边不重要的npc的反应,用手捂住胸口:“哇。竟然馨君的耐心要比光君强一些吗。我完全不敢相信。” 常陆院光:“……你的棒读技艺……真是出神入化。” “可能是因为情绪还没调动起来,之后有时间我会在酝酿一下。” 当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把光君带回来的东西组装起来吧? 一想到常陆院馨和自己的父亲在外面进行沟通,沙耶加就不知道该担心谁比较好。只不过前者是出于感情,后者则是由于基本的礼貌。 常陆院光显然也跟沙耶加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先把东西拼起,虽然你不会拼装,但总认得出什么是什么吧,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给我递什么,没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 在拼装过程中,常陆院光发现沙耶加不仅没问题,反而在这方面甚至算得上娴熟。 常陆院光:“你之前也设置过这类陷阱。” “没有。”沙耶加摇头,“但光君和馨君以前不是想用它们吓我吗?” 但是全部失败了。 经她提起,常陆院光也想起了这段他和馨都想完全封存起的连续失败回忆。 然后仅仅只隔了半个学期,她就从被吓者成为了协助者……看着在凳子旁边协助自己的沙耶加,常陆院光还是产生了恍若隔世的微妙心情。 “光君,现在是要把这里剪断一点吧?” “啊,没错。” 女债父偿,先把曾经没吓到过的人的父亲吓到才是重点! 常陆院光满血重新投入到了整蛊陷阱的制作中。 …… 房门口短促、一声胜过一声的尖叫向常陆院光证明了两件事。 一是他们此前展示给沙耶加的整蛊陷阱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只是沙耶加无福享受。二是沙耶加的父亲和她的相似之处,大概就勉强只有容貌上有那么一丁点细微之处是相同的。 常陆院光掂量着时间,应该快到沙耶加关心地其他人“英雄救美”的时刻了——如果不是看在沙耶加勉强是自己不成器的学生,以及反过来经常被自己命令的master的份上,常陆院光绝对不可能跟常陆院馨,在决定制作陷阱前,就提前通知其他人做好救援准备。 常陆院光毫不恋战:“好了,现在到逃跑时间了——当然你想称为私奔时间我也不介意。” 沙耶加果断选择了听起来并不帅气也毫无浪漫色彩的前者:“逃跑要怎么逃?” “当然是直接从窗台跳下去啊,反正只是二楼。” 沙耶加:“二楼对于光君可以称之为‘反正’、‘只是’,但是对于我来说完全不行。” “光,我们似乎忘记一件很关键的事情了。”三分钟前才指引沙耶加的父亲进入已经布阵完毕的书房,三分钟后就又通过安全区域从窗口绕回书房的常陆院馨说,“沙耶加恐高。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在树上遇到我们后,选择通过钓竿把她掉下去的方式回到原地。” ……虽然最后由于鱼竿不受控,她最后是被甩到地面上的。 常陆院光快步走到窗台向下望去,又快速回到沙耶加面前:“比上次矮多了。” 沙耶加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还是……” 常陆院光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但是门口又不能过人。” 先不提门口已经围满了想要“救助”沙耶加父亲的人,门口的整蛊设计就不能让他们三个毫发无伤的通过。 这算什么,整人把自己也脱下水吗?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毕竟在沙耶加身上他们就摔了很多次……难道跟沙耶加相关的整蛊设计的结局就是这样的吗? 其实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己从窗台轻松地一跃而下,然后在门口接应她离开。但这样的逃跑……啊——这样的离开,会有落荒而逃的既视感吧? 不过既然可以在门口接应,那他们明明也可以…… “你只管闭着眼睛跳下来,剩下的就交给我和馨吧,我们保证,会将你接住!”常陆院光举起右手,对天发誓。 沙耶加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接接接——” “接住。” 常陆院馨替她说完了这个词。 这么慌张,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越过沙耶加,他同自己哥哥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了一丝惋惜。 ——当时吓不到沙耶加的时候就应该试试高空啊!!! 不过常陆院馨的良心(诶?他真的有这个东西吗!)让他无法在此时利用沙耶加恐高的弱点,进一步恐吓她。 毕竟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和沙耶加一起帅气的退场。 “这样的高度别说让人下地狱了,就连让人受伤都需要找到合适的角度。何况有我和光——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吗?master既然不信任从者,那我们还不如将契约撕毁,一刀两断!” 常陆院馨同时使用了摆事实讲道理与情感绑架。 沙耶加……沙耶加成功被绑架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试试。” 闻言,常陆院馨和常陆院光都颇为给面子地为沙耶加送出了掌声。 沙耶加完全不受掌声鼓舞,四肢像是还在驯服过程中一般,同手同脚地走到了窗前。 常陆院双子不安地窃窃私语。 “她真的能跳下去吗?” “一半一半……要不然我们背着她跳下去?” “但如果她过程中挣扎……” “那背着她从树上爬下来?” “可以作为planb。” 沙耶加完全不知道双子在说什么,此刻即便她没带耳塞,也做到了屏蔽周围所有响动。 也包括,她父亲终于缓过神来,想找她算账,然后被管家和女佣左一句“老爷您现在要缓慢动作,小心闪到腰”,右一句“这个机关是不是还没触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 但常陆院双子听觉还没有退化到能屏蔽这么大的交谈声的地步。 所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起到反效果,但常陆院光还是催促道:“再不跳,你就要被抓住了。” 说完,常陆院光先跳了下去,在草地上站定后,张开双臂,摆出接她的姿势。 “其实光一个人也足够接住你,”常陆院馨瞥了一眼身后,“需要我在上面陪着你,等你先跳下去吗?” 沙耶加回了他一个努力扬起的、僵硬的的微笑:“多谢馨君,但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跳下去。” “我明白了。你就是认为光一个人不可靠吧,”常陆院馨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我下去就将这个消息转述给他。” “——不是!” 常陆院馨没有给沙耶加留下解释的机会,同样一跃而下。 非常非常的帅气……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实现的帅气。 但是,至少自己可以跨出了那么一步,只需要那么一步,就能做到自己过去无法做到的事情,将降落在地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啊,这个时候应该说脚下才对吧? 想到这里,刚才还紧张到身体微微颤抖的沙耶加竟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落在底下的常陆院双子眼中,则成为了沙耶加害怕到快要精神失常的又一铁证。 常陆院光有些认命地摇了摇头:“不帅气就不帅气吧,启动planb。” 常陆院馨还没来得及点头赞同,便注意到沙耶加身后的人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小心身后!” 与此同时,沙耶加被颜料弄得五彩斑斓的父亲,向她伸出了双手。 但他只触碰到了沙耶加在风中扬起的绯色的长发。 令恐高者恐惧的失重感席卷了沙耶加全身。 在极度恐惧时,人的意识会将短短几毫秒无限放缓。 沙耶加就在这似乎长达十几秒的时间里,突然想到了万有引力。 正是因为万有引力,无论是长在树枝上绿绿葱葱的叶子,还是刚刚向外跳去的她,最终的归宿都是地面。 这是人一辈子都无法逃脱的吸引力法则。 然后,沙耶加朝自己即将降落的地面看去,看到了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惊讶与喜悦混杂着的脸。 那一刹那,恐惧被安心逼退,于是神奇的时间放缓术消失了。 她落在由引力指引着的、馨君和光君共同的怀抱中。 抬起头,沙耶加大口大口地汲取着隐隐带着花香的空气,她忍不住地向被她压在身下的两人炫耀:“光君,馨君,我自己跳下来了!” “是是是,你自己跳下来了。”沙耶加的笑意成功感染了常陆院光,可惜只感染了一半,“我和馨五六岁的时候就做到这一切了,我们当时也不像你现在那么激动。还有,限你三秒内从我们身上下来,我和馨的贴心服务可只包含接住你的那一瞬间,你早就已经超时了。” 毫无疑问,常陆院馨也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他用指尖捏起沙耶加几缕散落在他脸上、弄得他有些微痒的头发,“而且只限于接住你,你的头发可没有包括在内。” “抱歉抱歉。”闻言,沙耶加迅速从他们身上离开,但脸上的笑容未曾因为他们的话语改变。 常陆院馨又在自己的嘴角两边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勾:“就这么开心?” “就是这么开心!”沙耶加用力地点头,“直到几十年后,我都会记住刚才那一刻。” 常陆院光嗤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先别考虑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计划到后半段还没完成呢——人我们就带走了,拜拜。” 最后一句话,常陆院光是将头探出窗外的沙耶加的父亲说的。 常陆院馨也跟着抬起头,十分有“礼貌”地对沙耶加的父亲挥了挥手:“拜拜,希望在我们离开后,您依旧记得我们的姓氏。” 常陆院馨这是在用家族压人,虽然真论起来,赤司家要胜过常陆院家,但谁让沙耶加的父亲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分家人呢。 并且,还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人。 “呼——走吧,今天可是一个大晴天,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待在室外活动。”常陆院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所以究竟是谁定下的在室内玩游戏啊?”常陆院光扭头看向沙耶加,“果然是你吧,沙耶加!” 沙耶加步伐轻盈地越过了常陆院光:“就算光君刚才接住了我,我也不会接受如此明显的颠倒黑白。” “不是不能接受如此明显的颠倒黑白,是完全不懂感恩才对吧!馨,反正现在也没走几步路,干脆我们在把沙耶加送回去吧。” “光,我不想吐槽,但你恐吓的手段的确……”常陆院馨隐去了关键形容词,摊开双手,“沙耶加完全没被吓到。” 常陆院光啧了一声:“决定了,现在、立刻、马上,随便找个高处让她跳下去。” 沙耶加几乎是雀跃地回应:“真的吗?!其实我现在完全发觉了跳跃的魅力。” “你认真的?糟糕糟糕糟糕,馨,我们好像帮助她丢掉了唯一的弱点!” “啊,这确实很伤脑筋呢……难道难得当一次勇者的宿命就是为自己挖坑吗?果然最适合我们的还是恶魔啊。” “我也最喜欢恶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023 周六上午,好不容易得来一整天空闲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商业街上。 他们年龄不同,目的不同,但在某一时刻,目光汇聚在了同一处。 “……骗人的吧?偶像出行?” “但是网络上完全没有他们的情报,是还没有正式出道吗?如果现在过去,应该能要到一个联系方式吧……” “一个?你打算要谁的?” 被问到的少女自认为悄悄地打量着出现在街上,直接把场景质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的三人。 三人之中唯一的女生,正舒展着白皙纤细的双臂,感受着微风轻抚。她的脸颊带着红晕,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动人的笑意,艳丽如花。 ——可恶,就算她性别女,爱好男,也还是在一瞬间被击中心脏,成功坠入爱河之中。 而且对方性格看样子应该很开朗外向,比较容易搭讪,说不定她真的……啊啦,就算悲观点搭讪失败大家也能好聚好散。 但击中她心脏的女孩身后坐着的两名男性,大概就是她最需要鼓起勇气才能与之对话的类型——阴晴不定型帅哥! 上一秒,一边用手指弹着女孩子飘到后面的头发,一边露出灿烂笑容。下一秒,就能将唇抿成一条线,一副“世界干脆毁灭了算了”的厌烦表情。 少女觉得搭讪他们两位需要非常多的运气才能不被冷漠对待——可她今年新年初诣抽到的是大凶诶! 被两位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的男性冷漠对待,她的少女心实在是……也不是不行嘛! 毕竟是帅哥诶!帅哥的冷漠才不是普通的冷漠,是高级感的体现……那些走秀模特不就经常被夸厌世脸吗!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却能两次(三次?)坠入同一条爱河。 “不要咬文嚼字啦!”少女教育自己的好友,“我当然全都要!” 少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慢慢靠近。 一步,再一步,好了,就是站在这个位置。 “你……” “快点啦!沙耶加,不要偷懒了!” “我跟光可是一直在全力冲刺!不要拖我们后腿!” 然后“咻”的一声,连人带车,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少女的视野面前。 “呜!” 少女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见此情形,她的朋友连忙上前宽慰。 “没关系啦,你距离搭上话就差了那么几秒。下次小跑过去,一定能赶上!” “赶不上的!那对双胞胎是看到我开口,才故意开始骑车的!他们还故意瞪了我一眼。” “好过分!” “是吧。”少女抱怨道,“那两个人竟然还在怪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在偷懒,明明之前只有她一个人在蹬车,所以三人自行车的移动速度才会那么慢。” 等等,三人自行车车? 因外貌而被忽略的怪异之处,在他们消失后终于裸露出来。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三人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呢? 额……行为艺术? 关于沙耶加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三人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这件事,说来话长。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由于忘记了常陆院家的司机暂时请假离开,而导致的逃跑意外——他们三人无法乘坐轿车离开,只能选择未成年人也能合法驾驶的交通工具。 常陆院馨:“我的脚好疼,没办法蹬车……这应该是在接住你的时候不小心扭伤的。沙耶加,你要对此负责。” 常陆院光:“我的手好疼。为何要将手和脚共称为四肢,说明它们密切相关。理所应当,我的脚也要修养。沙耶加,你要对此负责。” “虽然知道你们是诓骗我的,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你们负责!”沙耶加保证到。 三人自行车,就这样因为可以乘坐两名乘客,而在一众选项中脱颖而出。 不过虽说要求沙耶加负起责任,但实际上常陆院双子刀子嘴豆腐心。除开刚刚想要甩开搭讪者外,在最初离开沙耶加家的时候,他们也稍稍动了动自己的脚。 “你要牢牢记住我和馨的大恩大德。” 于是,沙耶加就这么水灵灵地背上了更多的债务。 不过没关系,因为很快,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也跟沙耶加一起背上了其他债务。 因为—— “谁会去别人家捣乱的时候把钱包带上啊!!!” “……也没有人会在自己家待着的时候,把钱包随身携带吧……” 他们三人,竟身无分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024 常陆院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喂,现在怎么办?我们才帅气地跑出来不久,总不能现在就骑着这个笨重的家伙再一路招摇过市回去吧?” 沙耶加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常陆院光冷飕飕地甩过去一记眼刀,并伸手在沙耶加的嘴前一拉:“现在开始你的嘴巴已经被我封印了,明白了吗?” 见沙耶加点头,常陆院光的神色才好看了两分。 常陆院馨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比如我们三个的午餐。有什么快速来钱的办法吗?” “嗯!嗯!” 常陆院双子假装没注意到沙耶加这边的跃跃欲试,继续商讨。 “把她卖了?” “怕是卖不出去反倒还需要我们倒贴钱呢。” “那给赤司家打一个电话,说她在我们手上,想要人活着回来就把赎金交到我们手上?” “唔……这好像跟我们直接打电话让人送钱过来没有什么差别。” “嗯——!嗯!” 沙耶加直接将手举到了他们眼前。 虽然并非不能通过一个闪躲继续忽视下去,但常陆院光见她亮起的双眼,还是大发慈悲地挥手给她解除了才设下不久的封印。 常陆院光:“希望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流浪在外的时候,可以通过卖艺的方法赚钱。” “卖……艺?”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不仅连开口的时机,就连说话时中间的停顿秒数也分毫无差。 “卖艺是指通过表演技艺或展示才艺来换取报酬或谋生的行为。”沙耶加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不需要你在这里进行词语解释,我们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光露出了仿佛生吃柠檬般的嫌弃表情。 “嘛嘛,光,不要这么凶嘛。”常陆院馨递给了沙耶加一个“一切交给我吧”的眼神,随即温声安抚自己的哥哥,“沙耶加可是即将要表演一边走钢丝,一边吞剑,并且双手还要杂耍带火的流星锤的人呀,我们之后还能不能看见会动会呼吸的她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闻言,常陆院光的表情也立刻柔和了下来:“可惜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不然也是能让你吃上一顿好的断头饭的。” “谢谢?”沙耶加有些迟疑地表达了感谢,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卖艺中的‘艺’也不都是这样危险的技艺,还有一些表演没有任何危险。” 常陆院馨挑起眉毛:“比如呢?” 沙耶加回答:“魔术表演。” “你会魔术?”常陆院光狐疑地打量着沙耶加,十几秒后,突然笑了起来,“哦,忘记了,你是一个连魔法都会的家伙。不过你今天出门连钱包都没带,应该也没带其他魔术小道具吧。” “——但我有你和馨呀。”沙耶加无比真诚地看着常陆院光。 “有我和馨?”常陆院光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喂!你该不会也要让我和馨卖艺吧!” 他之前最多不过以为是沙耶加在中间表演,他和馨负责站在一旁收钱。 虽然为了那么点小钱,竟然要出动他和馨已经足够让他这种在此之前从未为钱担忧过的大少爷生气了,但那时至少还有看沙耶加表演的热闹, 而现在……让别人看他们的热闹?疯了吧! 沙耶加用手指比划出了一小段距离:“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我在表演,光君和馨君的表演时间只有一点点。” “赤司沙耶加!” “光。”常陆院馨劝说道,“我们先听听沙耶加要说什么吧,听完再拒绝也不迟。你想我们表演什么呢?沙耶加。” 诶?好像结果都是被拒绝诶。 不过沙耶加不是一个在结局定下前,就会因为预估出的答案而放弃的人。 她还是说了。 “我希望你们能协助我表演大变活人。”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明白为什么她会需要他们两个了。 的确,这种表演他们两个缺少了哪一个都无法上演。 “你是想假装我们是一个人?” “是的。”沙耶加用力点头,“这样只要其中一个消失了,另外一个人无论出现在哪,大家都会以为是神奇的magic!” 常陆院光称赞道:“哇哦,真是非常不错的想法呢。从来没有人想过利用我和馨双胞胎的关系,进行魔术表演赚钱,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 “但是我们是不会同意的。”常陆院馨补完了常陆院光的答案,同时也是他自己的答案,“要表演的话就你一个人登场,我们会记得给你拍照留念的。” 此路不通。 就在三人对着那辆显眼的三人自行车一筹莫展之际,沙耶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哥哥”。 沙耶加没刻意藏着掖着,双子也瞧见了上面的称呼。 “哦,原来是你最亲爱的欧·尼·酱·啊。”常陆院光用十分亲昵但明显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025 在常陆院光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赤司征十郎的反感后,常陆院馨也紧随其后表达了对他的抗拒。 两票对一票。 沙耶加败。 不过由于沙耶加从来没见到过双子对除彼此以外的人一直表达出友善态度,外加此刻打电话过来的可是她最敬爱的哥哥。 因此,沙耶加还是非常不民主地选择了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赤司征十郎温和可靠的声音。 “沙耶加,你父亲那边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他至少半年内都不会再去打扰你。” 在接通电话前,沙耶加就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谢谢你,征十郎哥哥。” “不过是件小事。”赤司征十郎回答得轻描淡写。 沙耶加轻轻弯起嘴角,声音却格外认真:“因为对于征十郎哥哥就没有什么事算得上‘大事’,什么事情征十郎哥哥都能‘嗖嗖嗖’地解决。” 从沙耶加口中听到她对“征十郎哥哥”的推崇是一回事,真的见到他们两人相处时的氛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赤司征十郎绝对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双子毫不掩饰地交换了眼神。 但他们都没有出声打扰这对兄妹的聊天时刻。 礼貌、尊重……这一系列美好的品德当然都跟常陆院双子毫不相干。 他们只是,只是单纯不愿意在那个讨厌的家伙面前输给他。 如果他们现在出言嘲讽赤司征十郎,等待他们的大概率……不,常陆院馨在心里摇了摇头,不是大概率,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沙耶加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哥哥那边。 无论是于理,还是于情。 因为是大笨蛋沙耶加,所以常陆院馨勉强可以极为偶尔地接受她,为了所谓的正义倒向别人。 但他不能接受她出于情感因素而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即便那个人是她的哥哥也不行。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非常的无理取闹——姑且他也是会换位思考的哦。 从小一起长大,直到如今依然成熟可靠、始终保护着自己的哥哥,与才认识几个月、到现在还坚持不懈欺负她的同学——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个大笨蛋也该知道,自己更应该亲近前者。 所以为什么不能更笨一点呢?或者记忆再差一点,将国中以前的事情全都清空呢? 这样,就不会有那个碍眼哥哥赤司征十郎的存在。 哥哥。 常陆院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头一回,他觉得“哥哥”这个词这么让人反感,这么让人厌恶。 为了使这个词语再次恢复它长久以来在自己心中的正向色彩,常陆院馨抬眸看向自己的哥哥。 并不意外地,他看到的是一张比之刚刚更为烦躁的面孔。 光又在想什么呢? 比起用耳朵继续接收旁边那对兄妹旁若无人的亲昵对话,还是思考光在想什么,对他来说更为轻松。 虽然如果真的不想听的话,他只要从沙耶加身边走开几步就好。 在思考的间隙,两人的对话仍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 [现在你还是和你的那两位同学待在一起吗?] ——还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呢。 [嗯!馨君和光君带我逃了出来,他们是非常好的人呢。] ——然后你现在就把好人遗忘了?果然,千万不要做好人,好人从来没好报。 直至掌心的疼痛终于传达至大脑时,常陆院馨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指尖施加的力道太大。 以及,他思考光的间隙时间,太长了。 常陆院馨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恶狠狠地、冲现在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沙耶加翻了个白眼。 …… 沙耶加和赤司征十郎漫长的通话终于结束了,至少,对于常陆院馨是如此。 没给沙耶加任何反应时间,在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注意到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常陆院馨就开口了。 “哇哦!我们才离开你家多久,你哥哥竟然就已经把你父亲赶出你家了呢,速度真快。” 双子的默契,使他的哥哥常陆院光无缝衔接上他的话语。 “处理速度也就算了,毕竟是你那位‘鼎鼎大名’的哥哥嘛。不过我们还是很好奇呢,你的哥哥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的。是你家里一直有人在替他‘监视’你吗?” 常陆院光半点不客气地抨击着赤司征十郎的行径。 “用错词了哦。”沙耶加立刻不赞同地竖起食指纠正,“不是监视是保护哦。征十郎哥哥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我……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在给征十郎哥哥添麻烦。” 从前。 现在。 未来。 真厉害,可真是太厉害了,一口气把一辈子都交待进去了。 常陆院馨蹙起眉头。 很快,他又笑了起来。 “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完全可以当成是监视的美化说法吧。你说是吧,光?” 甚至他和光过去的一系列恶作剧,也完全可以说成是在用常陆院双子的方式在守护着她。 常陆院光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说出口的话大同小异:“你哥哥在守护你,那我们也在守护你哦。” “那是当然啦。”沙耶加欣然赞同,脸上没有半点不情愿,“你们可是我的老师啊!” 常陆院馨不知道该不该夸她一句,这个时候还记得说老师,而不说更适配守护一词的从者身份。 但显然他没有夸赞的心情。 比起将他、光还有那个讨人厌的赤司征十郎全盘接受,他更宁愿她将他们三个全部从守护者的身份上打下去。 反正他和光也没有想过要守护她。 他们可是恶魔,他们只知道破坏。 于是,在收到那通电话结尾时,知晓沙耶加目前境遇的赤司征十郎派人送过来的极为丰厚(沙耶加语)的现金后,恶魔们将其全部攥在手中,转眼间便花得一干二净。 甚至,没有给哥哥心爱的妹妹留下哪怕一枚一日元的硬币。 然而哥哥心爱的妹妹开心极了。 “太好啦,本来我还担心你们不喜欢这些电玩店的小玩意儿呢!” ——这个,白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