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烈情》 楔子 龙门。

一个传统古老的神秘组织,无人知晓它的力量有多庞大,是否蕴藏来自异世界的诡魅力量。

龙门宛若一个地下帝国,密如蚁穴般向全世界延伸,掌控全球经济、政治的脉动,一个小小戏弄足以毁掉人口千万的小国。

黑白两道皆畏惧龙门的声望,马首是瞻地奉龙门为圣门,不敢轻易触怒龙门之徒众。

龙门历代门主大多是拥有龙王血统的高贵龙女,鲜少有男子担任。

门主座下有四大堂主,分别是——

青龙,本名龙信,青龙堂堂主。年三十七岁,是龙家仆从後裔,因忠心护主、才能卓越而获其位,为人刚毅、正直,凡事认真不妥协。

白虎,本名白少虎,白虎堂堂主。年三十二岁,是前任门主的嫡传弟子之一,为人狡猾多诈,善以嘻皮笑脸的假相,蒙蔽世人的眼。

朱雀,本名朱心雀,朱雀堂堂主。年二十七岁,龙门弟子之一,美艳、冷漠是她的保护色,其心性十分简单,一流的用枪好手。

玄武,本名沈敬之,玄武堂堂主。年二十八岁,龙门弟子之一,个性孤僻、自闭,不爱与人往来,对门主所下的命令绝对服从,只对龙门体系中的同伴友善。

门主之下有两位副门主,除了误陷时间河滞留唐朝的龙三小姐,并带走四大坛主烟、霞、云、雾,另位副门主麾下也有四大护法。

他们四人自幼便拥有某种特殊能力,经由前任门主以自身能力激发,使其尚在萌芽阶段学会控制,继而达到极限。

风,风向天,年三十岁,前任门主嫡传弟子之一,个性慵懒中带精厉,看似无伤的笑容中掩藏杀机,叫人防不胜防,死於无形中。天风堂堂主。

雨,方羽,年二十九岁,龙门中一流的杀手,平日像个爱玩的大孩子,有点痞子个性,但下起手来六亲不认,唯独惧怕他上面那两位正副门主姊妹。天雨堂堂主。

雷,雷刚,年三十一岁,前任门主之义子,为人刚止不阿,做事明快俐落,有点寡情薄意,门中人都称他酷哥,是个私生活严谨的冷峻护法。天雷堂堂主。

电,龙翼,年三十岁,龙门门主之远房表亲,和门主有血缘之亲,遇事冷静沉稳,一个拥有高科技智慧的军师型人才,冷漠的只关心门内事,有人曾怒称他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天电堂堂主。

龙门是女子当家,因此门内规矩甚严,女尊男卑,门内弟子对女子向来不轻薄,亦不狎耍玩弄後弃之。

龙门徒众数十万名,至今仍未有过风流轶事或花心的员心汉出现过,重情重义的汉子比比皆是。

只是,风云要变色了。

八位堂主、护法只有一位已婚,一位有知心伴侣,其他六人仍在观望中。

是劫?是难?

谁来解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一章 滚烫的汤冒著暖呼呼的热气,袅袅薄烟朦胧了视线,在寒冬时节倍感温馨!

一锅小小的汤配上五颜六色的材料,嘈杂的吆喝声和小孩的笑闹声混杂,形成平民化的大众日式火锅店,正对著一间规模不算小的医院。

出入的客人以医院值班的医生及护士居多,再者是住院病患家属,因为营业时间在夜晚七点开始至凌晨两点。

沈大妈火锅店的老板是个福福态态、嗓门奇大的原住民妇女,在丈夫死後开了这间店维生,努力拉拔四个儿女成材。

白天火锅店不营业,若是到了夏天会卖卖冰品、咖啡之类,补贴夜晚淡季鲜少客人上门之收入。

此刻角落边有个被九重葛遮住的背影,长长的头发束在背後,纤细的肩头显得柔弱——

「朱医生,这盘青菜和鱼饺是王太太请的,牛肉片是李先生的好意,本来他想点海鲜类,可是我告诉他你对海鲜过敏,所以呢…」

滔滔不绝的沈大妈满口原住民口音,她边说边一盘盘的上著火锅料,整整一大桌摆满了旁人的善意。

朱鸿鸿无奈地掀唇一扬,非常勉强的挤出类似笑容的弧度,淡得如三月的薄冰。

天晓得要她笑是一件多麽为难的事。

「大妈,我只有一个人,吃不了那麽多食物。」她的人缘当真好到如此?

「哎呀!瞧瞧你瘦得腰都没有我胳臂粗当心风一大就卷上天当神仙喽!」沈大妈热心地为她下料。

微叹了口气,朱鸿鸿看了看手表。

凌晨一点,客人渐渐稀少,沈大妈贴心的儿女帮忙招呼、收拾,才偷了空「关心」她的胃。

她不是故意拿乔辜负别人的好意,而是天生不爱与人太过亲近,那会让她有一种身在红尘中的束缚感,她讨厌被注目。

幼时被排斥的感受太深刻,以致成长後产生一层隔膜,只要不去用心就小会受到伤害,冷冷地站在人群之外,无心地看待来往人生。

因为她母亲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至今仍是遭人唾骂的地下情妇,一个元配口中的狐狸精。

而她是个认了祖却不归宗的私生女。

「不是大妈爱嘴碎,什麽流行瘦身才是美全是屁,你可别糟蹋了身子,好好的美人儿一身是皮包骨多难看,你要多吃点才丰腴,健健康康的。」

我见犹怜不足以形容朱鸿鸿的容貌。

她是那种标准林黛玉体型,柳腰纤细似折即断,双肩薄薄的,巴掌大的瓜子脸始终不长肉,再配上那头人人称羡的长发,洛神都自叹失了颜色。

所以很好笑的,除了医院里的同事及经她医疗的病患,没人相信看似古画走出来的她,是名闻全台的外科医生。

「朱医生,你真好命,走到哪儿都有人拜菩萨,叫人羡慕。」讥讽的语气来自身後。

朱鸿鸿冷淡的回道:「护理长不用当职吗?」

「该死的还没死,等死的在数时间,留几个小护士巡巡房就算对得起这些花钱的青面人。」

不屑的任烟一脸轻蔑,快三十岁的平凡脸孔呈现不符年龄的早衰,看起来像快四十岁。

通常容貌不出色的女子,往往嫉妒天生丽质的佳人,尤其是她爱慕的男子正热切的追求眼前的人,她更是心中有火。

「身为医护人员不该把病人摆第一?医者父母心。」心系病患安危的朱鸿鸿眉宇微聚。

「你在演哪一代的古装戏?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是为钱,你看过不收红包的大牌医生吗?」她语含嘲讽。

我不收。不过她不愿自抬身价。「人心虽被金钱污染,但不至於连灵魂都廉价出售,有医德的医护人员不在少数。」

「呵…」任烟笑得放肆。「想不食人间烟火就丢掉手术刀,听你在唱高调吟哲理呀!」

根本不像是下刀俐落的外科医生,她该去写风花雪月的变态诗句。

「你才在放狗大屁,朱医生转到我们台中市立医院不过年多,她救活的病人不计其数,我从来没听过她收红包,每个病患及其家属皆对她赞誉有加,你少瞧不起人。」

一旁的沈大妈脸色很臭地收起菜单,摆明不欢迎女巫心肠的坏女人。

明明是全医院公认最有节操的顶尖医生,偏偏某人一张嘴恶毒得很,硬要将人家抹黑突显自己,这种卑劣至极的人怎配当大医院的护理长。

「私底下藏污纳垢谁看得到,沈大妈开店不就为图三餐温饱,干麽大小眼。」不快的任烟藏不住眼中对原住民的轻视。

「不卖给你犯了哪条法律,我高兴。」她宁可倒给野猫吃。

任烟眼神锐利一闪,口气也为之上扬。「番就是番,有钱也不会赚。」

「是啦!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番婆,你干麽犯贱来我这间破店,有本事搭上查医生去吃法国料理呀!」

「你…」

恼怒的任烟被说中心事,一阵羞恨地直瞪手叉肥腰的沈大妈不甘心心事被看穿。

「可惜哦!查医生眼睛是雪亮的,懂得分辨劣玉上不了台面,眼中只有仁心仁术的美丽朱医生。」

「谁是劣等玉?」任烟气得想掀桌子,怨恨的视线直落无辜的第三者。「她不过长得好看些。」

沈大妈故意扯大喉咙,「人家的不过呀,你就连剩菜剩饭都没得挑…」

「别说了,大妈,大家都是同事。」朱鸿鸿不想见面难做人。

「她都欺上你头盖顶了。」

她笑沈大妈夸张地扬扬唇,「你想太多了。」

两人之间的和谐让任烟很不是滋味,正想反口多吐两口黑水,一位急诊室的菜鸟护士慌乱地跑进火锅店,左顾右盼地找著人。

本来她是想找护理长处理一位重伤病患,因为住院医生适巧接到妻子生产的通知而临时请假,叫这一瞧,她眼睛发亮地忽视等著她报告的护理长,松了口气的笑脸直接迎上素有「冰心圣手」的冷颜佳人。

「朱医生,你还在呀!真是太好了。」那张绝尘容颜她简直看傻了。

「有事吗?陈。」一旁有人抢著应话。

她掩口轻呼,「啊!护理长你也在呀!」

面子有些挂不住的任烟脸色一沉,十分做作地问道:「到底有什麽事?」

「呃这个…」她看了眼朱鸿鸿。「有个伤患中了枪伤需要动手术。」

「有张医生在,你干什麽急得像个实习生。」意指她不够镇定、专业。

「张医生请假刚走不久。」你还不是擅离职守。她在心里不平。

「那请病人转院或改调其他外科医生。」

菜鸟护士微张著嘴,「护理长,这不是你的工作吗?」她哪有那麽大的职权。

「你在顶撞上司?」她端出架子压人。

「不…我不敢。」她哪敢自作主张请病人转院,又不是打算回家吃自己。

而且,她手中也没医院医生的连络电话,叫她上哪找人来代班,除了眼前的朱医生。

看到她无言的请求,朱鸿鸿本著医生天职地站起身,「我来动刀!」

「不好吧!朱…医生,体力上吃得消吗?你的一个错手可会毁掉医院的信誉。」

任烟假意的关怀叫人听不出诚意,虚伪而刻薄。

「救人为上,我会尽量不使持刀的手颤抖。」她神色淡漠地付了帐走出火锅店。

她承认自己不是超人,连续上台北开了三天医学会议,一回台中马上进行长达十一个小时多腹膜异常手术,以及缝补脾脏破损手术,她是累了。

所以一换下无菌衣,一话不说地跨越大马路,直奔不需等待的火锅店填饱饥饿的空胃。

夜深了,明天起她有一个礼拜的假期,厨房白痴的她本想饱食一顿好睡上三天三夜冬眠一下,现在得更改时间了。

救人性命的理念不曾改变,她的意志力因理念而强,坚持所有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

她反对暴力美学。

但是,她却使了一手好刀,足以致命。

※※※

等待开刀的手术房外聚集了一群穷凶恶极的「兄弟」,用枪指著值班护士的脑袋,叫嚣的嚷嚷著要医生出面,并不许任何人报警。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躺在手术台上,额头布满因痛苦渗出的汗珠,胸口左侧不断沁出鲜红的血。

一旁有个粗壮的年轻人用医院的棉布压住伤口,地上一团染红的棉布和手术台上腊白的脸孔形成强烈对比。

「这间医院的医生全死光了吗?老子一不爽就炸了它,看你们还当不当乌龟。」

「长毛叔,老大快不行了,你别只顾著叫骂,赶紧拖个医生来治疗老大。」五筒惶恐地看著皿染红了他的手。

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狠睇他一眼。「你没瞧见我在逮人呀!」

什麽烂医院嘛!

「低调些,小心招来警察盘查、问话。」他们可禁不起事情搬到台面上。

长毛不耐烦地挥挥手。「放心啦!谁的嘴巴敢不阖拢,老子就好心点送他们早日投胎。」

通常一间医院不只一位住院医生,但因之前北上开了个枯燥的医学会议,所以大部份医生回医院不愿太劳累,不是只上白天班就是趁机渡假去。

在医生匮乏的情况下,这个月的轮值班缩减为一位住院医生。

「你送他们去投胎,谁来帮老大取出子弹?」五筒傻楞楞的一问。

「你这没毛的小子少来教训我,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窝在娘儿们怀里吃奶呢!」长毛脸一横。

「你…」五筒气弱的不敢反驳。

他是新进的小弟,当然说话不够份量,怎能和老江湖的一较长短,所以他选择闭口。

「好啦!你们别吵了,我抓了个医生进来。」壮硕的十全手中拎了个打颤的白衣男子。

「我…我不是…医生。」

手术房上下楼层的巡房护士全被枪指著,害怕的靠成一堆互相安慰,明亮的灯光照亮她们身上的白制服。

而被推进手术房的男子则是一脸惨白,手脚冰冷。

「你不是医生!」

咆哮声让他惊恐的一缩身子。「我…我真的不…不是医生。」

「那你是个什麽鬼东西,居然敢假扮医生欺骗我!」十全目露凶残地扯高他的衣领。

「没…没有,是你抓著…我就…跑。」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穿著不是医生的装扮。

「混蛋,你敢顶嘴,我叫你医好他你就得医好他,不然老子宰了你。」

「可是…」他吓得手脚发软,呐呐地说道:「我是护士。」

一时间,七、八双错愕的眼直盯著他,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你是…护士?」

「呃!是。」

长毛愤怒地开枪射破一盏灯。「天要反了是不是,男人当护士?」

「现在…护理系有…招收男生…」

「闭嘴,不要逼我杀了你。」十全懊恼得要命,忍受兄弟们嘲弄的眼神。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血流不上,失血过多的他早已陷入昏迷中,无视一干无能的手下,否则他会一人先赏一颗子弹。

当一位美若天仙的长发女子出现时,众人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瞠大地望著她旁若无人的自在。

「你…你是谁?」

在凌晨一、两点走进一位飘逸的白衣女子,众人惊艳之馀不免吞了吞口水。

听说这时段出没的通常是…尤其医院最多,而且她是一身白的长发美女。

「我是医生。」

「医生——」

无法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落,长毛见猎心喜地露出婬相,色欲薰心地想占有她,完全忘记老大的安危。

「小美人喜欢玩医士和病人的游戏,哥哥我陪你玩。」说著他开始解衣扣。

朱鸿鸿清眸一利,「李,准备开刀,病人血压正急速下降。」

一声简洁有力的命令,所有手术房的护士全动了起来,原先的惊恐已退去,只剩下专业的职业性动作,令人傻眼。

好像恶狠兄弟手中的枪枝是拎著唬人的,不具任何威胁性。

「喂!你这女人别给脸不要脸…」脑羞成怒的长毛顿时涨红了脸。

「闲杂人等请出去,不要干扰医护人员抢救病患生命。」朱鸿鸿声音很轻,却饱含令人臣服的权威。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给了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房,我x你的老母…」

吩咐护士取血袋的朱鸿鸿略微掀掀眉。「你要是再妨碍抢救伤患,我会让护士给你一针镇定剂。」

从未受过此等鸟气的长毛怒火直冒,若不是十全和五筒一人一边拉住他,他准备让这个不像医生的美丽医生红颜早逝。

「冷静点长毛,她是…医生。」仍有些迟疑的十全是急病乱投医,认命了。

「老大的命就靠她了。」五筒单纯地指望她救命。

两人半拉半扯的将长毛拖出手术房,落了锁的柚色门板阻隔了外界声响。

一群粗暴的男人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寂静的空间泛著寒意,在秋末冬初的深夜里,一切都是那麽阴森诡谲,叫人不寒而栗。

唯有对街的沈大妈火锅店生意正好,快打烊了座位还坐满近七成。

生命在流逝。

※※※

手术房里,换下外出服,消毒,穿上无菌衣,肃穆沉静的朱鸿鸿套上口罩,突地一个高大的身影阻挡住她。

「也许你是个好医生,但是龙门要杀的人你最好别救。」

生面孔。这是她入目的第一印象。「救人乃我的本份,龙门是什麽玩意我不懂。」

「龙门是全球第一大华人帮派,主掌世界经济,我劝你不要与全世界的华人为敌。」

「龙门也好,蛇门也好,只要他一息尚存,我就不放弃。」她态度坚持。

红衣男子不悦地挑起一道眉。「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命是很脆弱的。」

「所以,请你让开,不要耽误我救人的时机。」

朱鸿鸿没听过所谓的龙门,她力求简单的生活中,人际关系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

不主动关怀旁人、不与人交心,她没有真正的知交好友,从国中开始就独立打工,一手包办了食、衣、住、行及学费,不愿向身为情妇的母亲伸手。

好不容易念完医学院,省吃俭用买了间老旧楼房,一个人粉刷斑驳的墙壁,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单一的白色和医院没两样。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以粉蓝色系为主,从不邀请人入内,她觉得一手打造的生活空间有种归属感,不再空洞无依。

仰人鼻息是种乞怜,即使血肉之躯来自富裕父母贪欢下的结果,她喜欢孤独。

一个人的宁静。

「小姐,你很固执。」

「先生,你很聒噪。」

红衣男子微怔,差点要笑出声赞扬她的勇气。「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生命无贵贱。」

简单、扼要。

「此人不只杀人、贩毒,还走私人口,买卖未成年少女到国外卖婬,甚至奸弟妻,养男童取悦…」

分秒必争的朱鸿鸿冷静走过他身边。「你有时间调查别人的生平,不如去帮柯林顿总统找私生子。」

愕然之色浮上他眼中,一阵死寂笼罩。

见她从容地套上手套,听取护士的简报,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他却动弹不得。

「s。」

第一刀划下,高明的外科医生以最少的出血量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子弹位置,以近乎神技的优雅刀法切割肉体,十指如流水般轻快。

「拉紧拉钩…电刀…分离…」

不到一个小时,完美的手术在银剪下划上句点。

「你会後悔。」

朱鸿鸿疲倦地丢下血手套,不理会他的难解字句,率先走出手术房,将後续处理事务交给专精的医护人员。

※※※

我後悔了。

虹影坐在龙门位於台中分堂的堂口,冷眼无语地横视正笑得张狂的「上司」。

「雨护法,你觉得属下很蠢?」

「不不不,怎麽会呢?对女士尊重是龙门的规条之一。」可是他却笑得令人发火。

「为何我深感被污辱?」

方羽吊儿郎当地拍拍他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食指轻佻地拂过他的唇。

「做人别老是疑神疑鬼,这样对发育不太好。」他有意无意地往虹影胯下瞄。

「请不要调戏属下,属下的性癖好很正常,不需要做调整。」他一脸正经的说道。

「喔哦!你一竿子打死千千万万人,侮辱了全世界同性及双性恋者。」

原则上,只要是美丽的生物他都爱,纯粹是精神上,无关肉体。

他可是十分「洁身自爱」,非上等美女不沾,而且不涉及情爱,单纯的一夜之欢,事後不留名姓,来日若有缘相逢再来聊聊——床上,用身体。

不过,他还没和男人做过爱。

不是性别歧视,实在是有点麻烦,美丽无罪呐!

「雨护法,你可不可以停止笑话属下,属下丢脸,你的面子同样挂不住。」

「不会呀!我觉得有趣得紧。」方羽挤眉弄眼地嘲笑他。

「护法——」

「哈…亏你是我旗下十年来最出色的杀手,居然会失手。」别人的失败他不在乎,但是虹影…

自从十五岁那年进入龙门便由他亲自训练,说是他的分身不为过。

可是本事是学了十成十,在杀手界算是顶级人物,几乎人人闻名丧胆,早已遗忘那个真正隐身於後的大功臣,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四大护法太「相亲相爱」,连带著小跟班虹影渐渐沾染「不好」的习性,等他察觉时,虹影的个性早变得太像寡情、刚毅的雷刚,还有些向天的精厉及龙翼的狡诡。

而他大而化之的痞子脾性却自动省略跳过,让他乱没成就感,倒像替人养大孩子,最後被生父母领回,好处全没捞到一桩。

因此,他十分没良心地笑话虹影在女人面前栽跟头,乐得扳回一些门面。

谁说天才是寂寞的,眼前多得是叫他肚子疼的有趣事。

「属下失手代表天雨堂督导不力,雨护法未免过於轻心。」虹彩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羽笑咪咪的搓搓下巴。「一个不下千人的小帮小派,你打个喷嚏就散了。」

「好大的口气呀!方大痞子,你回台湾渡假吗?」冷讽声蓦然响起。

他头没回,不用多想便知冷柔的嗓音出自谁的口。

「小麻雀,我想死你的惹人身段。」

朱心雀身一闪,掠过他捣蛋的狼手。「不许叫我小麻雀。」

「好吧!小朱,你越来越美艳、魔鬼了。」他换汤不换葯的调侃一番。

「方痞子,想试银子弹的威力吗?」不会致命,顶多瘸条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舍得让世界上少掉一位超级大帅哥吗?」他装酷地摆出白痴式角度。

「我是为民除害。」

一个轻跃,朱心雀踢开方羽不雅的跨姿,艳丽的脸孔朝虹影一颔首,他马上恭敬地倾身退於一侧。

「虹影,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装模作样的家伙,叫人不齿。

「痞子羽,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我的身份似乎高你一阶。」四大堂主是大四大护法一级。

方羽瞪了忍笑的虹影一眼。「难不成要我学他一般虚伪,来个三跪九叩首。」

「我不反对。」她凉凉地跷起脚等著当菩萨。

「去,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方羽敛了敛笑意。「你不是在西雅图?」

「前些日子改调往纽约,昨天才回国。」初完如海般的黄肤黑眸国人,倒有些身在异地的陌生感。

「有事?」

朱心雀绝艳的容颜泛出丝杀气。「有人想打彩虹之舞的主意。」

「谁的胆子这麽大,龙门的镇门宝物都敢妄想。」真是向天借了胆。

要彩虹之舞不难,难在它的主人是龙门最爱作怪的门主。

「日本梅之流。」

「啧!来头不小哦,保重,小雀子。」他献上无限敬意。

不是对亲如手足的朱雀,而是大祸临头的梅之流会社。

「不用幸灾乐祸,梅之流和你奉命诛杀的鲨头帮帮主关系匪浅。」想坐井观天当闲人,休想。

「鲨头帮帮主?」方羽不解地微眯著眼。

虹影在一旁提醒。「就是你笑话一整天的失手事件。」

「喔!」他该去拜访一下…有原则的医生。「那医生叫什麽名字?」

「朱鸿鸿。」

「小麻雀,你的亲戚?」

朱心雀回以一句,「神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章 怪异。

真是怪异到极点。

手拿著病历表,朱鸿鸿敏感地看看四周,总觉得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跟著她,让她缚手缚脚不舒坦,老是定不下心。

可是不可能呀!她正在密闭的办公室内,而它位於教学大楼的七楼,三面是墙壁,另一面是玻璃帷幕,可俯视医院美轮美奂的中庭花园。

「是我工作太累,反应过度了吧?」没人会自外头爬上七楼偷窥,这不合常理。

她用理性来分析这一天的怪异感受,心中无神的她自有一套解释在。

身为私生女的悲哀不足以为外人道,强烈的道德感及旁人的窃窃私语让她无法光明磊落的抬起头做人,一直到她离开那间藏娇的金屋。

今日的成就不是人们口中「神」的赐予,而是她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累积。

父母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彼此生份得如同擦肩而过的路人。

「朱医生,五○二病房又在闹了。」

她翻翻手边的资料。「前天那个中枪伤的病人?」

「嗯!」

「伤口开始收缩了,复元的情形良好,应该无大碍才是。」是伤势好转才有力气闹。

她原本想放个假,不料多事开了个刀,睡了快二十一个钟头,在一阵腹呜之下勉强醒来,用饮水机中的开水泡了一碗「海鲜大餐」了事。

如今一回到工作岗位就不得安宁,想必麻烦离不了身。

「你先去安抚病人的情绪,我填写一下日志就过去。」

「好的,朱医生。」

过了一会儿,耳中传来开门声,朱鸿鸿心想是新进人员吗?怎麽不尊重医生的隐私权。

「下回进门请记得敲门。」

来者眼尾微挑地踅回门口,在门板上叩了两下。

她皱起眉。

「你的幽默有待加强,我…唔!你是病人还是家属?」眼生得很。

「我是受益人或是受害人,全靠你的巧手。」可惜的美人,藏在不见光的病菌中。

方羽的欣赏十分露骨,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眼底蓄满挑逗神色,轻浮而不猥琐。

「我的手只用来救人,你的话太深奥,我无法理解。」朱鸿鸿停下手上动作。

眼前的男子虽然笑脸迎人,可是她心底的警钟莫名呜响,危险的讯号相当浓烈。

她很少看错人。

「有意思,小美人,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此刻的他充满赞誉之色。

阖上病历表,她冷淡的回道:「请说明来意,我待会得去巡房。」

「五○二病房!」

「我想…你逾矩了。」她不招惹是非。

「你知道他的心有多黑吗?连骨子里都是黑的,你救错人了。」真想解开她盘在脑後的发髻。

「有个穿红衣的先生已经讲述过病人生平,在手术房内。」她大概了解是怎麽回事了。

「而你依然执迷不悟,坚持助纣为虐,让坏人活著摧残更多的生命。」方羽诙谐的语气隐约有一份严肃。

「你是建议我在病人的点滴里加些氢酸钾吗?」朱鸿鸿面色冰冷地凝睇著他。

有何不可。「只要你放弃救人,我不会让他死在你所属的医院。」

「先生,只要你有本事枪毙了他,不要让我有非救不可的机会。」她救不活死人。

「方羽。」

「咦?」

「我的名字。」

她以中指轻扣桌面。「听著,方先生。」

「方羽,先生太生疏,或者你喜欢叫我羽,我这个人很随和。」他想抚抚她的红唇是否如想像般柔软。

「方羽。」她无情无绪地随他的意思一唤。

他笑了。「鸿鸿宝贝,你不如外表柔弱,性子满悍的嘛!」很合他的口味。

观察了她快一上午,他觉得这个与外表不符的女人很有趣,做事一板一眼不见慌张,不愠不火地执著於工作领域,不许人越雷池一步。

她不古板,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是非黑白的尺在她心底,整个人看来清清淡淡,没有所谓的喜、怒、哀、乐。

一湖不起波的心境清澈似蓝天,看似乾净、纯然,引人神魂迷眩,牵动未知的弦。

其实镜湖深不可测,其中的波涛汹涌难以窥之,一个不慎踏入湖中,随之而来的黑色漩涡在瞬间将人吞没,只还以原来的平静。

她是水火综合体,拥有水的清净、无味,火的烈性及燃成灰烬的坚持,让人很难移开视线,忍不住去探究她的本质是火还是水。

美丽的女子他见多了,尤其是专出俊男美女的龙门,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眼中的自然。

没人做得到无欲无求,她是例外。

「我跟不上你的随和,请称呼我朱医生,谢谢。」朱鸿鸿漠视他的自若。

「好有礼貌的小孩,可惜我从小就不是乖宝宝,老和大人们唱反调。」他扮了个很凶的鬼脸,「鸿鸿baby。」

她微微冷瞄了下表。「抱歉!巡房时间到了,有事请先挂号。」

「挂号!」他额头上冒出问号的小芽。

「哦!瞧我糊涂的,你该挂精神科,不过…」

他扬扬眉等著下文。

「如果是横著进来,我乐於遵从你的建议,让你死在手术台。」

好狠毒的女人。「你舍得?」

「佛家有云:有舍才有得,何况我们并不熟。」应该没机会。

方羽笑容十分灿烂。「放心,我最擅长人际关系,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平静的心湖无端地打了个浪,她觉得他的笑脸碍眼极了,像是伪装阳光天使的撒旦,夺目却致命。

这个人的危险指数已超过百分比,黑色羽翼逼进不设防的栅栏内,捕捉懵懂无知的少女灵魂。

而那绝对不是她。

「有没有人说你的笑容像谄媚狐狸犬?」

他的笑脸顿时僵住,两边唇角上扬,角度维持半圆,像极了媚主的小白狐,男性的自尊当场破了个大洞。

脸部神经暂时失控,竟说不出留人的话语,眼睁睁地看著她手拿病历表,从容不迫地绕过挡路的他,走入电梯按下「关」的红钮。

「天呀!我真像白痴,一句话就被打倒。」逊毙了,他早该练就百毒不侵的金刚身才是。

龙门人个个生就一张毒嘴,怎会一时失察,马前被踢个正著呢!

是他太轻心了吗?

方羽的理智陷了一角,消失在他尚未觉醒的迷雾中,两眉间打了千百个环结,堆成个无解山,困扰著他飘荡不定的空心。

一本摸不清颜色的女人书,他的小指系上红丝线。

※※※

五○二病房。

赤裸著上身,白色的绷带渗染朱色的葯渣,张箭眼神锐利地注视正在检视他伤口的女人。

她不像医生。

这是众家兄弟的认可。

而他在等待中见识她的真面目,果真人如画布走出的出尘美女,鹅蛋般光滑细致的粉脸白皙动人,衬著他的黝黑。

「当我的女人。」

她置若罔闻迳自道:「你的底子很厚,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偏向中间,子弹只擦过心脏外膜。」

「当我的女人。」

「你的命算是捡回来的,要不是心脏异位,恐怕神仙也很难向阎罗爷讨命。」

「当我的女人很为难吗?」

朱鸿鸿指示护士换绷带。「不为难。」

「你要当我的女人?」张箭不认为她首肯了。

他对接掌鲨头帮帮主一事并无多大的兴趣,为的是替死去的母亲争一口气,强抢父亲一手创立的鲨头帮。

这些年的打打杀杀磨去他仅剩的人性,养成强取豪夺的蛮横个性,只要他想要就绝不放过,就算同父异母弟弟的新婚妻子亦同,他照样占有了她的清白身子,玩腻了再扔还犹不知妻子已先被他尝过的笨弟弟。

他有一堆暖床的女人,个个千娇百媚的讨好他,而今他看上眼前清如白莲的绝色佳人。

「你要娶我为妻?」

「不可能,我有婚约。」他不为任何女人破例,兴趣是一时。

他的未婚妻是梅之流会社姬野达夫的女儿姬野葵子,亦是他刚满十八的小表妹。

姬野百合是姬野达夫最宠爱的小妹,也就是他短命福薄的母亲。

「情妇?」

「汽车、洋房、金钱、珠宝、首饰随你开口,我不是个吝啬的男人。」他霸气的宣告。

朱鸿鸿冷冷一扬眉,「可惜是别人的血肉钱,我用起来不安心。」唉!还是被影响了。

张箭倏地眼一厉。「是谁告诉你?」

无风不起浪。

「重要吗?」

「说。」

她口气平淡的说道:「善良百姓不会有一群带枪的兄弟,居我所知他们不是警察。」

警方来问过话,有些含糊的打混了事,甚至没做笔录以「私下和解」四个字一笔勾销。

天晓得他们上哪儿找人和解。

龙门吗?

「女人不需要太精明,偶尔装傻才讨人欢心。」他要打破那张冰冷面具。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要是不够精明下错刀,你现在躺的是冷冻柜。」她不解,何谓装傻?

张箭眼露邪狂。「所以你是我的恩人,理当以身相许。」以她的身。

「有人告诉我你很坏,现在我能体会坏的真谛。」她的身体不值钱。

「谁说我坏,我要他永远开不了口。」张箭嗜血的天性表露无遗。

朱鸿鸿很想坏心一次,但…心余力绌。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不希望浪费时间救一个死人。」直觉的,「他」比眼前的他阴狠。

「在还没上你前,我不会挂的。」他言语无状的轻薄。

「那你会活得很长,恭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死而不僵。

不满意的张箭企图抓住她的手,想以强横的吻宣示主权,却被她轻巧的躲过,差点扯裂了伤口。

「过来,女人。」

「等你学会人类的礼貌,我会考虑帮你穿上人的衣服。」她依然清淡无波的应对。

以前在特种行业打过工——端盘子,她学会自保招式,不让醉酒、好色的客人占到一丝便宜,因此身手十分灵活,轻易地避开张箭的手。

「你在讽刺我是未开化的禽兽?」

「医生绝不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多想了。」禽兽和畜生有何分野,算不上讽刺。

冷肃之色袭上了张箭峻寒的脸。「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你还不够格。」

「玩!」她摊开资料夹写下日期及几个专有术语。「下个星期三你可以办出院。」

「我少付了医葯费?」

朱鸿鸿无畏地直视他狠厉目光。「做人少算计些,你会活得愉快。」

「和你谈话真辛苦,太聪明的女人通常不讨喜。」他不许女人拥有智慧。

女人之於他的用处是棉被里翻滚,带出来能见得了人,进退知本份,不与男人争天。

麻醉一消退,耳中尽是长毛和十全的争辩声,一个埋怨一个赞扬,不外是美丽引起的争端,让他好奇地想将她收在枕畔。

以他的能力养十个、八个女人实属易事,哪个大哥身边不跟些像样的情妇,他是抬举了她。

「住院费请和柜台结算,过两天我再来拆线。」她不愿多谈。

「你想溜?」

「这是医院,我有我的工作领域。」何需溜,红尘只不过天、地间。

「丢掉你的工作,我养你。」不容人拒绝的张箭霸道的认定她。

「我自认是平凡女子,一份足以温饱的薪晌就是我全部世界,不做非份之事。」

「没有女人不爱钱,开出你的条件。」他习惯用金钱考验人性。

她睫毛一扬。「我的条件很简单,离我远一点。」

「不识好歹。」

张箭气愤地推倒点滴架,硬生生地扯落针头,白色胶布黏贴在手上。

护士尖叫著抢救所有的医疗用具,在门外戒备、守护的鲨头帮兄弟以为里面出了事,紧张地掏枪掏刀撞门而入,见人就胡比一通。

恍如肥皂剧般可笑的画面动摇不了朱鸿鸿的冷静,她像千年不化的冰柱瞟著这一团混乱。

不言,不插手,静看张箭如任性小孩子耍脾气,执意摔坏身边物品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男人,充其量是长大的孩童而已。

「如果你扯裂伤口,我会省略麻醉手续直接进行缝合。」他,的确不值得救。

「你威胁我?」张箭横眉竖眼的一瞪。

「浪费医疗资源天地难容,你生错地方,该去战乱地区瞧瞧满地断肢残臂,我相信会有教化作用。」

这些昂贵医疗器材是落後民族渴求不得之物,不该任意毁损。

它可以救无数生命。

「少来说教,你真当自己是戴著光环降世的仙人吗?我有得是钱。」他不在乎。

「钱非万能。」

他冷嗤。「无钱却是万万不能,你太天真。」

「也许是吧!」朱鸿鸿不否认,「黄,替病人重换点滴,损坏估价单向他请款。」

「是的,朱医生。」

年轻的护士用记事本清点,有些畏惧一室恶气横生的男人,匆匆地盘查、清理,随即胆怯地退出病房。

「帮主,你的手臂在流血。」一旁义气十足的五筒大惊小怪地嚷著。

「死不了,少在我身边喳呼。」他把气出在自个手下身上。

「可是血一直流…」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冷漠的美女医生。

念在他一片愚忠,朱鸿鸿好意的说道:「一个子弹都要不了命,流几滴血算是附加利息。」

「不用包扎吗?老大脸色都泛白了。」枪击那日可流了不少血。

「我想他是被自己的无能气白,待会血液会自动凝结,离死还有一段距离。」她不同情任性的病人。

「但…」

五筒还想为专制的老大请命,愤怒的吼声令他噤了声。

「不要和冷血的女人多说废话,马上办出院,我不住了。」

「你的伤势…」

张箭随手扔出茶杯。「婆婆妈妈,到底谁是老大,你给我搞清楚。」

「朱医生,老大他能出院吗?」他求助於胆大的活菩萨。

「当然可以,只要他不怕伤口细菌感染并发其他病症而暴毙,我随时一枝笔签发出院证明。」

五筒怔了一下,傻呼呼的猛爬头,不敢面对老大。

「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碍於伤口疼得要命,张箭一口气硬是梗住。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不因某人的心是黑色而拒救。」她有些後悔。

救一个人,害十个、百个、千个人,怎麽算都不划算,她让红尘染了心。

「你知不知道有人因这句话而丧命。」真想亲手扭断不听话的她的脖子。

「我只知道一件事,没有我,你已经是死人。」她太多事了。

他倏地脸沉。「你在索讨人情。」

「不,我是在告诉你,做人要惜福」

朱鸿鸿允许自己再待十分钟,等护士为病人处理好伤口和上点滴後,便在错愕与怒目下,超然昂首跨出污浊之地。

※※※

吁!好累。

应付一位刁顽的病人比开场刀难上十倍,难怪她的人际关系总是一团糟,恨不得绝口当哑巴!

「嗨!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若不是觉得张著嘴很蠢,神经衰弱的朱鸿鸿一定一拳挥过去,打掉那张故扮意外的嘴脸。

那个「又」字前後相距不到三十分钟,让人心不定,很想扁平他那出色的立体五官,让他笑脸变阴天,不再挂著晴色。

「你很有钱吧!」她把病房里难缠病人那一套冠上他的头盖顶。

「还好啦!华宅、飞机、游艇、私人小岛我都不缺,就缺个花钱如水的女主人。」方羽「很」谦虚的说道。

「嗯!你的确是有钱人。」她边走边和好奇的同事点头示意。

「然後呢?」他兴味十足地望著她的侧脸,无视年轻护士和病患倾慕的眼光。

她颇感无奈的回头一视。「所以你闲得找人麻烦,看谁适合当游戏目标。」

「原来我是这麽无聊的人。」他假意自我反省,三秒钟後故态复萌,「宝贝,你伤了我的心。」

「抱歉,我看不到你有心。」朱鸿鸿一语双关。

「哇!好冷血的女人,骂人不见脏字。」他玩笑地摸摸自己胸口,心还在。

他岂是无心人。

「五○二病房的大哥跟你可说是知已,一句话半字不差。」她是冷心、冷情。

因为从没人教过心如何动。

父亲是企业钜子,婚姻是用事业利益筑成,夫妻间并无深厚情感存在,在生育了两子一女後开始向外发展。

一段又一段的艳曲止不了贪心本性,直到他遇上手段高超,美若湖妖的人间绝色朱媚心,这场情感追逐战才有了新局面。

他迷恋她成狂,发了疯似地贪求她的垂怜一笑,夜夜膜拜她珍珠般娇躯彻夜狂欢,遗弃了出身名门的贵妇妻子,只为一名堕落的小职员。

两人情浓时生下一女,妻子率警上门,他们才暂时冷却了一年时光。

而後,父亲利用事业上优势威胁妻子的娘家,迫使她签订夫妻分居协议,元配地位不变,但是情妇得以公开伴随他左右,以二妻身份游走各商圈,也就是所谓的小老婆。

此时,被冷落的小私生女添了个幼妹,是正妻所出。

就这样,一个男人被两个女人瓜分,来回在两张床上,虽然他的最爱是朱媚心,但是他并非自由身,对婚姻外的女儿自然失了主观性。

他是偏爱私生女儿,有意要她冠上父姓,可惜这份关切来得迟些,女儿已大得不需要父爱,即使她才六、七岁大。

这个早熟的小女孩就是朱鸿鸿。

所以她看尽大人们的情情爱爱,童稚的心灵有道不散的阴影,以致成长的过程中封闭自我,找不回原来该有的最初。

「鸿,你後悔了吗?」

她悚然一颤,寒毛全竖直。「饶了我吧!算我得罪你们所谓的龙门。」

肉麻。

「你後悔了吗?」他稍微收敛嘻笑,严肃的问道。

「後悔无济於事。」她轻叹了口气。「我的生命除了救人之外,空泛得很。」

一句很淡的言语让方羽有种心酸感,怜惜心不由自主地衍生,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的头按向胸口。

「你的肩不够宽,给我吧!」他感性的说道。

她突然想哭,这具男性躯体出奇的温暖,融化心底孤寂的寒意。「你很坏。」太危险了。

「坏到你骨子里是不是?」一股新雪的味道飘散在两人周围,他贪闻。

「你到底是谁?」骤然一问,朱鸿鸿不假辞色地一睇。

方羽掩饰的乾笑。「方羽嘛!你不是认识。」

「龙门是什麽玩意?」

「龙门是什麽…玩意!」他很难不激动。「你住在山洞吗?」

「我…」

「你们在干什麽?」

嫉妒的男音如雷打在平地,朱鸿鸿神智一清地推开眼前人,顿时失去温度的有一些冷。

「查医生。」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当医院是联谊社吗?」另一道幸灾乐祸的女音随即一酸。

任烟是逮到机会就极力诋毁,「端庄」地偎靠在俊朗的查医生身侧,一副情人似的模样。

「护理长,这是别人的私事。」推了推镜架,查医生轻咳了数声。

「人家是为你抱不平耶!全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你喜欢她,而她却让你难堪,挑个小白…脸…」好帅的男人。

小白脸方羽不负众望地揽回朱鸿鸿,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骄傲得有如孔雀求偶,得意万分。

「我想医院没规定医生不准谈恋爱吧!」他张狂地挑挑眉。

「恋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章 「喂!小气鬼,当我的女朋友需要用一辈子时间来斟酌吗?」委屈的方羽垮著一张俊脸。

想他三十年来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愿意找个女人当风筝的线头慢慢地收线在她掌控中,结果…

她两眼一翻的踱远,让他像个傻子般任人品头论足,在她的情敌及他的情敌跟前。

他的一生总是被名为「女人」的生物吃定。

例如龙家两位「千金」和…她。

方羽楞了好一会儿才赶忙提步往她的方向追随而去,这一跟跟到了一间餐厅,见她点餐吃了起来,他皮皮的在她身旁坐下。

「笑一个嘛!宝贝。整天绷个脸有碍身心自然发展,瞧你皮肤全拉成平面多难看,太完美会被人恨。」肌纹细得微血管可见。

「瞧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气度非凡,对女人体贴入微、疼宠有加,这种深情的绝世美男子,你还嫌弃什麽?」

唱著独脚戏的方羽不断吹捧自己,佳人如老僧入定般不予理会,专注於眼前事。

「理我好不好,我的心全碎成一片片哭泣的玫瑰花瓣,鲜红地向你奔去,乞求你的一份回应。」

「唔!」

不远处有人吐了一地秽物,然後…

「小姐,你约束一下男朋友,我老婆都反胃得吃不下直冒酸液。」

食不知味的朱鸿鸿停下箸,一脸责怪地斜睨爱作怪的「男朋友」。

「你不开口比较可爱。」

「是吗?」他潇洒地撩撩发。

「如果你能自动消失,这世界会更美好。」至少呕吐的人会大为减少。

哇!他也有被人嫌的一天,好稀奇。「你就这麽讨厌我?」

她想了想。「不讨厌。」

很少讨厌一个人,大概是情绪波幅不大。

「那是喜欢喽!」他得寸进尺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谈不上。」她抽不回手,只好任由他握著。

反正他的手心很暖和,不像她终年冰冰凉凉像是来自北极,手冷脚冷的。

他失望地嘟嘟嘴,「你不诚实。」

「嗯?」朱鸿鸿侧著头一瞄。

「你明明对我有好感,为何不肯敞开心房试一试,我是天下最有包容力的情人。」他似假似真的说道。

「我对你有好感?」她一脸茫然。

笑容中藏著洞悉力的方羽亲亲她的小指头,怜爱之色在不自觉中流露。

「告诉我,你谈过恋爱吗?」他在她的指背上轻抚细摸。

「没时间。」她忙著求学和工作。

果然如此。

恋爱生手。

「二十六岁的女人还不懂情,这是我的责任。」他太晚发觉世界的这端有个她。

她很想啐一句:关你屁事。「你调查我?」

「请你把它解释成关心,虽然犯了女人的大忌。」龙门的公主殿下和她同年。

想起这个头疼的女人,连带扯出令人恶梦连连的火焰宝儿。

雷刚那块木头居然有女人抢著要,他放弃身材惹火、脸蛋绝艳的大美女法妮·韦斯曼,看上不男不女的小帅妹东方味,差点跌破众人眼镜。

两人站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画——唯美的男同志漫画,叫人不知该叹还是该羡。

好在东方味的女装同样美得没天良,稍微破除一些不堪的流言。

不过,看到两人亲热画面还是挺怪的,像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玩亲亲。

无情的龙翼带著亲密爱人在阿尔卑斯山顶捎了封信,居然不先问候他孤枕无伴,开头第一句便要他寄两包蜜饯,因为鸢家小妹虹恋嘴馋。

天呀!这是什麽世界,有了爱情就不要兄弟了吗?

最可恨的当数莫名闹失踪的风向天,匆匆丢下一句话:我要去寻找瓶中人。一下子就像变魔术一样,留下一个问号。

瓶中人、瓶中人,瓶中能住人吗?他当是阿拉丁神灯,摩擦瓶身就有巨形精灵听候差遣。

嗟!作梦。

分明籍故脱逃,妖言惑众,将他英俊的脸折磨成憔悴枯容,好让世界少掉旷古美男子,粉碎少女殷盼的美梦,太可耻了。

人人心中都住著一位佳人,唯独他不知死活地在波昂堂口晃来晃去,被闲得发慌的宝小姐拎住後领,疾声厉语的骂他颓废,不知饱暖思婬,早日骗个老婆让她玩。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老婆是娶来疼宠,怎麽能给人玩,要玩也应该自…呃!亲亲爱爱的时间都不够用,谁管她当不当弃妇。

人家龙翼和雷刚一有心爱女子就宝贝得要命,一度失而复得的恐惧让他们更懂得珍惜,连门主都休想摆弄,全含在口里怕化了。

既有前例可寻,他不好打破四大护法的和谐与默契,二话不说地回到台湾总堂过过乾瘾,重温统领杀手群的威风,撒手不管欧洲门务。

只是,第一个派令就失手,栽在这个责任心重的尽责医生「刀」下。

没办法,龙门门规有这一条:尊敬有担当的女人。

所以虹影不杀张箭,在她固执的眼神下放他一条生路,未痛下杀手在脑门补一枪。

不过说来算他命大,谁料得到有人心脏不在左侧的乱跑,硬是逃过一劫,死里逢生。

「好心点,别和我坐一桌。」她已成全餐厅注目的焦点,因为他的无赖。

「不成耶!我只认识你。」他就是死皮赖脸,她太有趣了。

扯动脸皮佯笑的朱鸿鸿正气凛然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你的老狗把戏。」

「你从来不笑吗?」他心疼她的辛苦,抚上绷硬脸颊。

「嗄!」怎麽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

「你笑起来一定很美,令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掩面躲进云层里泪洗梨花。」他要她开心。

一开始接触她是缘於好玩,很少有人能让虹影吃瘪,他不来瞧两眼对不起这位伟大的女医生。

见了面之後就像铁遇著磁石,怎麽甩都甩不掉,理智飞到九重天外的云霄殿,镇在玉皇大帝的龙椅下,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他不认为这算是爱,顶多她的吸引力比其他女人强了些,让他满脑子都填上她的娇颜,一日复习十来回。

「是吓得躲进去偷笑吧!没人笑比哭还难看。」她有自知之明。

「不许嘲笑我的鸿鸿宝贝,小心我打你屁股。」她不该有自卑感。

「我已经老得不适合体罚,方老师。」朱鸿鸿难得俏皮地幽他一默。

方羽笑了笑。「配我刚刚好,差三岁。」龙门的人最爱挑战禁忌。

「相克,不平静,民间传言。」二十九岁?行为是减二十。

「你信这个?」

「不信。」

「那不就得了,让品德高尚的方老师教你学习新知。」还好她不信,不然得费一番工夫说服顽固的她。

朱鸿鸿敬谢不敏地喝汤。「我们的认知绝对有差异,我心领了。」

「别这样嘛!让我教一下。」他像个顽皮的孩子耍赖,手指挑玩她滑落的发丝。

「不要。」她瞄瞄四周诡异的视线要他节制点。

「美丽的鸿鸿,可爱的鸿鸿,心肝宝贝鸿鸿,做人要有冒险家精神,追求未知。」他谄媚地凑近她啄啄她的鼻梁。

她不悦地避了避。「别玩了,我们在餐厅。」

「唷,发现新大陆,无情无欲的朱鸿鸿大医生也是有脾气。」方羽故意地大声嚷嚷。

尴尬的朱鸿鸿用手捂住他的嘴,抱歉地向其他客人致意,低声向他埋怨。「不把我搞疯不够痛快?」

他很无辜的眨眨眼。「谁叫你不当我的女朋友。」

「我没时间。」

「没关系,我配合你。」他是最佳情人代表。

「我们不适合。」

「无妨,我们挪挪搓搓就合了。」他最擅长沧海变桑田。

「我不了解。」

方羽斜著眼挑逗。「我乐於在你面前宽衣解带,让你研究个彻底。」

水来土掩,老鼠多就养只猫,雀儿聒噪就张网烤鸟肉,天下没有为难事,庸人自扰之。

你打一球来,他回击一拍去,有来有往才是真情意。

尊重吧!

「你很无赖!」有一股气涌上胸口。

「谢谢,我的荣幸。」瞧吧!还死不认帐说了解不够深。

「你没人格吗?」气流化成微火。

他感动的按住左胸。「知我者,鸿鸿也。」

人格一斤值多少?

朱鸿鸿恼火地用筷子插他死握不放的手,「你是痞子呀」

不藏不缩,筷子折成两截,方羽的笑容不变,手背上有个深紫的瘀痕,两眼透著悦色。

「恭喜你,有个痞子男朋友。」奖品无限——他。

「你…不痛吗?」原先的气愤全化成愧疚。

「这是你爱的标志,我高兴都来不及。」他的眼神说著话:欢迎你来咬我的身体。

「钦!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男人。」朱鸿鸿心生不忍地揉揉她铸下的错,医者柔心。

方羽不放弃的游说,「要和我谈恋爱吗?」

「你就是不死心。」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我是石头,心是真实。」心死了还能活吗?

「我是个很烂的恋爱对象,你会被我逼得跳河。」因为乏味。

「no、no、no!」他略带宠溺的谴责,「没人是天生情人,不可妄自菲薄。」

招架不住的朱鸿鸿有点认命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九九九纯金打造的诚恳。」他将她小手合握在双手间。

「喔!」那剩下的零点零零一呢?

方羽将笑意收放在眼底。「我将镶上钻石献给你,在你爱上我的那一刻。」

她为之心动,四肢暖了起来。

「你爱我吗?」

「我不想欺骗你,虽然只有三个字。」方羽脸色肃然的一正。「我喜欢你困惑的眼神,充满不解与迷惘,看似丰富却贫瘠的心,我喜欢你。」

「不是爱。」她有些失望。

他不愿见她不快乐。「喜欢也可以是爱,你是我第一个用心的女人。」

「我以为你是恋爱导师。」她的意思很明白,不太相信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纯白。

「我和女人有过短暂的肉体关系,纯粹是一种肉体劳动无涉及情爱,我不是骗爱欺心的浪子,爱我绝对不赔本。」

这一番告白虽不是很动听,但是很真诚,朱鸿鸿听不出半点伪意,心口涩涩麻麻的,一股乱流在体内窜翻,似要破胸而出。

人,是怕寂寞的,坚强如她亦是逃不开。

就试一回吧!

人生不能一直空白,是该提起画笔彩绘一番,就算不能成为旷世名作,至少是曾用心过,不让遗憾留在白纸上。

「好吧!我们谈恋爱。」

方羽怔了一下,随即跳起欢呼,中头奖似地大声宣告朱鸿鸿是他的女朋友。

「神经啦!你想害我被赶出餐厅。」她望了望吃一半的大赛。

「是我们。」他指正说明,情人要共进退。

她不依地扯扯包在他掌心的手。「我还没吃饱。」

「这种垃圾狗都不吃。」他嫌恶的皱皱鼻。

「你、骂、我、比、狗、都、不、如——」她瞠大了眼睛瞪他。

一句话出,方羽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他忙著讨好新任女友,其他人的怒箭就…视若无睹。

「我怎麽敢呢!鸿鸿甜心,我是舍不得你的胃被劣食虐待。」她是「秀色可餐」,从头到尾只用眼睛吃。

她杏目圆睁。「你等著被大厨砍死好了,我不救你。」

这样的食物叫劣食,那她拿手术刀煮出的食物不就是猪吃的馊水。

「走走走,宝贝,真正的大厨在此。」

※※※

嗯!美味。

喔!极品。

唔!感动。

综合在一起只有两个字可形容——好吃。

同样是一双手,同样的料理,连调味料都是同一罐,为何有人能创造出奇迹,化腐朽为一道道精致可口的佳肴?

反观她的十指修长如白葱,怎麽拿起锅铲心余力绌,十几棵芥菜炒成一团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怪模怪样。

还有海带是要切成一截一截,难怪她老觉得和小摊上卖的卤味大不相同,长长的一条不好入口。

她炒菜是一头汗水,而方羽是天生好手,一下子翻抛,一下子淋上火油,看得她眼花撩乱,深感人生而不同,上帝总有偏心的一次。

「喔——偷吃。」

被他一喊,心虚的朱鸿鸿赶紧把一块炸排骨毁尸灭迹塞进嘴巴里,再烫得直用手散热气。

「小心肝,小心点吃,没人敢跟你抢,不用偷偷摸摸。」方羽取笑的帮糖醋鱼淋上酱汁。

「我…我哪有偷吃,我只是…试试口感如何,免得被你毒死。」说著,她正大光明用两指夹起箭笋丢到口里嚼。

「怎麽样,大厨的功力不赖吧!」对於厨艺方面他是相当自得。

「做人谦虚点不会缩短寿命,一点小本事不值得卖弄。」那鱼看起来很好吃。

她的表情完全不掩饰,方羽大笑地把糖醋鱼住她面前一摆。

「吃吧!我的爱心。」

她眉头微微一敛,依然拿起筷子。「你的口气很无礼,好像施舍乞丐。」

如果有骨气些,她该拒绝不食嗟来食。

可是食物的魅力远胜过意志,尚未开战她就高举白旗投降,拜倒在罪恶的诱惑下,沦为盘中臣。

「天底下的乞丐若有你一半的美丽,这个世界已经是天堂了,我是你裙下小臣。」她的手美如白玉。他爱恋的盯著。

「这是赞美还是讽刺?」每天都有美食可享用,当乞丐也甘心。

他故意不同答地频频劝用,「来来来,吃口鱼香茄子,葱爆牛脯口感十足,豆腐汤清爽滑口…」

「别当我是猪拚命喂食,我和平常人一样只有一个胃。」她很想把七、八道菜全扫进胃袋。

「你太瘦了,下回得炖些补汤生生肉。」他不甚满意她一手盈握的腰肢。

「现在流行瘦身,四十七公斤是标准体重。」她不是刻意减肥,而是胖不起来。

「是标准体重的最低限吧!你最少得再长三公斤肉。」以她一六七公分的身高而言。

「很难。」

她的工作太忙饮食无法定时定量,常常一个手术长达十数个钟头,一出手术房又累得半死,根本提不起精神好好吃一顿。

通常不是随便以面包、泡面裹腹,就是饿过头没食欲吃不下,懒懒地睡一觉打发过去。

长期饮食不正常,营养摄取量不足,她始终维持少女时期的体重,不因身高的抽长而多增点肉,所以老给人一副病西施的感觉。

「为了我日後的幸福著想,我会把难字改写成易。」贼兮兮的方羽小人的往她细腰一搂。

她不习惯男人的靠近,有些别扭。「满脑子黄色思想,未进化的感官动物。」

「哎呀!我的小蜜糖好邪恶,你没听过妻子的健康是老公的幸福,我是在为往後的五十年铺路耶!」他故意轻言甜语地朝她耳後吹气。

「你…你真的很讨厌。」朱鸿鸿微微一栗地嗔嚷,红了粉腮。「未来太遥远。」

「喂!宝贝,我可不许你太悲观,不要忘了你的未来里有我。」他的笑中有几许认真。

「人生的变数太多,我从不作梦,以免失落更深。」她突然没了胃口。

方羽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她开心。「难不成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你…你还玩。」她板起脸孔,心情好多了。

「我就知道我的命不好,好不容易找个女人谈场恋爱,人家开始就抱持著玩弄心态,我…我好命苦哦!」

「你别做戏了,我不会上当的。」已经软化的朱鸿鸿在口头上仍是强硬。

「呜…人家不管啦!我像个黄脸婆为你洗手做羹汤,你吃乾抹净翻脸不念旧情,这没良心的女人。」

尖嗲著嗓子,方羽故作女人姿态地捻著莲花指,左脚不忘娇嗔的轻跺,叫人看了好笑又好气。

泥菩萨遇上海龙王。「我服了你,方大爷。」

相识不过一天,哪来的旧情。

「叫我羽哥哥。」

「那你得先杀了我再说,我没有你的痞子习性。」她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翻眼。

「这哪叫痞子习性,我们在谈恋爱呐!自然称呼上得亲密些。」他凑近她,然後揽紧她。

「没人谈恋爱这麽恶心吧!」她瞄瞄他不规矩的手。

他不服气的说道:「你还没看过更恶心的,我有个兄弟有恋童癖,另一个是恋男癖,他们亲热的模样才叫人想吐。」

他没道义地挖出兄弟的丑事大肆渲染。

鸢虹恋狡狯得如她的另一半龙翼,用著一张清纯如稚童的娃娃脸骗人,二十馀岁「高龄」老爱佯装十二岁的小、妹、妹。

而明明是女儿身的东方味更是帅得失德,不仅在名歌手伊梦的v里客串男主角,连在伸展台都一律以男装展出,让真正的男人失了光彩,饮恨自己女伴发突的眼中只有个假男人。

「和他们比起来我是正常人,没有变态。」方羽控制不住地舔舔她的耳後。

朱鸿鸿耳朵倏地泛红。「方羽。」

「不能怪我贪吃,谁叫你太可口,诱惑我去咬一口。」他身体力行地拨开她的黑发,在她玉颈上啃吮。

「菜…冷了。」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待会我再热一下。」他舍不得这份温存,专心的啃出一排淡紫。

脚麻了。「方羽,你不想养胖我了吗?」

「唉!就知道你很无情。」他用力在她颊边吮出一朵红花。

「不,那代表我比你理智。」她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准备。

是吗?他不揭穿言不由衷的她。「你的理智全靠在我厚实的胸膛。」

「你就不能有正经的一刻。」让人难堪。

清瞳一瞟,朱鸿鸿脸红心跳地拉开腰际的大手,故做镇定地稳住微乱的气息,不让他渐进的侵略得偿。

她无法欺骗自己没有对他动心,那温暖的怀抱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带给她一种被珍惜的呵护感,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但是她不敢奢望,童年的记忆使她丢不开肩上的包袱,生怕是一场短暂的空梦。

梦醒後会不知足,失去原来的自我。

「鸿鸿宝贝,你再用那双充满魔性的双眸勾引我,我可是会不客气地把你当主菜给…吃了。」他的眼神饱含欲望。

她轻颤地退到桌子另一端。「你的想像力太丰富,我目小如豆,眼神呆滞。」

「你…」他笑得非常大声。「我是很想吃了你,不过得先养胖才不会仅够塞牙缝。」

「你又戏弄我。」她不高兴的瞪他。

方羽以笑声化解她的防备,技巧性地走近她放松的身体,看似自然实则颇负心机的拥住她细薄肩膀,在她来不及惊呼时吻上微启的艳唇。

上一次在医院那个小儿科的吻才叫儿戏,根本还没尝到就草草结束,实在有点不太甘愿。

这回要吻个够本,顺便付点利息摸摸圆翘的小丰臀。

「方痞子——」

「有。」方羽不理会她羞恼的俏怒,意犹未尽地补上口水。

「你混蛋。」他辜负她的信任。

「骂得好舒服,再来。」他犯贱的讨骂,心满意足地噙著贼笑。

拿他没辙的朱鸿鸿一嗔,无语。

电话适时响起,她不介怀地拍打他一下,要他放她去接电话。

「一个吻。」

「痞子。」她被动地在他脸上敷衍一吻。

「没诚意,欠著。」

方羽右手一翻,一道银白色光芒射出,顷刻白色话筒落在他手中。

「你…」

「接电话,宝贝。」他将话筒贴近愕然的她耳旁。

怔仲的佳人不太用心的虚应了电话另一端的人两句便挂断了,一手翻看他长茧的掌心,怀疑袖里暗藏玄机。

「谁来的电话?」

「医院。」奇怪,没机关呀!五指全是皮肉。

「什麽事?」

「五○二的病人又在闹房,院方要我去安抚一下。」他是怎麽变的?

「别理他。」

「嗯!」

她尽顾著研究他的五根手指头,听不进半句话。

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方羽用同样出。

「宝贝儿,三民路发生连环大车祸,一辆运油车冲撞大型巴士,祸及旁车道的进香团游览车,已知十死三十重伤…」

话筒传来紧急的求援声,方羽手臂一空,救人心切的朱鸿鸿己穿戴好外出服正要拉开大门…

「等等我,蜜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章 「嗄!这是怎麽回事?」

开幕志庆的鲜花送错了地方吧!这里是医院。

正确说法是她的办公室。

「少装蒜了,你表面上清高,私底下不知道如何卖弄风情,吸引一群苍蝇蚊子乱飞。」

朱鸿鸿没有欣喜若狂的欢色,冷沉著一张脸退出被花淹没的私人天地,蹙著眉忍受任烟含沙射影的讥诮。

她不是不喜欢花,而是嫌整理、换水太麻烦。

今日以前她是收过不少爱慕者的花束,大多数她是不拒绝,转身将一束束盛开的花卉转送给其他病人,并用冷静的口吻表达谢意。

别人有权利爱慕她,而她有义务给予劝告,一束花代表开始也是结束,她不会造成爱慕情感的混淆,将感情错置。

「护理长,花是谁放的?」她应该清楚。

任烟一脸酸的说道:「还在故作无知,五○二的黑道大哥早放话说你是他的女人,这些花全是买来讨你欢心。」

「他太无聊了。」数大不一定是美。

「你现在可吃香了,先是有个小白脸男友,现在又多了个什麽帮主,左右逢源。」

任烟克制不住冒泡的酸液,刻薄的嘴硬是停不下来,一古脑全倒出来。

暗恋的查医生虽然放弃追求朱鸿鸿,但是付出的情感收不回来,转而和放射科的华医生约会,根本不曾考虑过她。

她自认长相不差,为何仪表出众、条件优的男人全被牛屎糊了眼,看不见她这朵开得正艳的花朵等人采撷。

女人是虚荣心作祟的动物,见不得同类过得比自己好,钻石都能挑出鹅蛋,非要把人贬到脚底板下才能满足一时的不快。

女人的敌人是女人。

这是永远不变的定理。

「五○二的病人不是出院了?」三天前她就签下出院同意书。

「人家哪舍得出院,他当医院是宾馆,不把上你绝不甘心。」人比人,气死阎罗王。

习惯任烟的尖锐言词,朱鸿鸿知道她是心理不平衡,所以下予计较地吩咐几个实习护士,以善心人士名义将一室的花束全分送到各病房。

淡泊的天性激不起巨浪,笑骂任由人,她只求无愧於心的坚守岗位,以救人为已任。

悲天悯人太崇高,她承受不住。

为的不过一个简单的理由——

兴趣。

「院方不请他出院吗?病床已经不敷使用,他占据了别人的生存机会。」这人该转到精神科。

「哈!你在说笑话,医院开门就是要赚钱,有人像暴发户一样洒钱,一夜十万的往下砸,没人会拒绝财神爷上门。」有钱得叫人眼红。

「社会病态。」

任烟拉正名牌扶扶船形帽,「笑贫不笑娼,我是没你的运气,不然早匍匐在金钱势力下。」

当年她投考护校是为了钓个医生老公,一路辛苦地往上爬只求过安逸生活,衔金戴玉的当个医生娘,不要当个领死薪的公务员。

十年过去了,她是经历了几个男人,可都是穷哈哈的蓝领阶级,圆不了少梦,所以她妒恨所有美丽的女子,不甘心平庸过一生。

可惜她的野心全用在排挤异己,不懂得充实内在,因此清丽的五官顿减光泽,尖酸的个性令人不敢恭维。

连带著失去飞上枝头的凤凰梦。

「我看你不必再故做姿态吊人胃口,现今社会是金钱当道,你不如跟了黑帮老大,咱们跟著沾利。」

任烟一定不知她说中了,方羽就是黑帮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手底下兄弟多得可以淹死鲨头帮帮主张箭。

「你忘了我有男朋友。」那个头疼人物。朱鸿鸿眼底有股暖意。

她不屑地摇摇手指。「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安份,英俊不能当饭吃,趁著年轻多捞钱才稳当。」

「这倒是。」

「你…你赞成!」任烟颇为惊讶地顿了一下。

「是呀!」她眉头一舒。「挑男朋友还是丑一点的好,太帅的男人易招桃花。」

「我就说你怎麽转性,咱们根本是鸡同鸭讲。」她指的是白花花的钞票,谁在乎对方帅不帅。

朱鸿鸿拾起一朵实习护士掉落的蜀葵递给任烟。「平安就是福,虚伪的爱是镜花水月。」

※※※

送走了一室鲜花,花儿虽然不在,香气依然萦绕在四周,各种香味混浊,不但不能令人神清气爽,反而有种沉重的窒息感。

吐了口气,朱鸿鸿悠然地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室内,逐走浓郁的花香。

「你是什麽意思?」

「咦!」

一身阴寒的张箭抱著胸站在门口,身後是猥琐的长毛及小跟班五筒「谁准许你将我的花送人,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没人敢违逆他,除了她。

她毫不畏惧地迎向他。「花是用来欣赏,应该摆在适当地方,并非用来突显个人财力。」

「好,你够胆。」他冷笑地一嘲。

「你的伤势好多了,何必浪费金钱占著病床不放,你出院吧!」她不想因私人因素闹是非。

她不愿做比较,但是很自然地将他和方羽放在同一个天秤。

两人的五官同样出色,张箭粗犷、深沉,一眼就让人看透他的黑道背景,习惯性的命令口吻,自视甚高地想操纵所有人的思想。

方羽看似轻浮不羁,举手投足间流露不凡的气度,眼底的笑意时冷时暖,叫人猜不透诙谐语句中的真意。

但是——

她心中的天秤是完全偏向他。

大概女人多少都有点傻气吧!即使她是名技术卓越的外科医生。

「要我出院很简单,当我的女人。」张箭誓在必得地睥视她。

「你的简单对我而言是难如登夭,我没兴趣当男人的玩物。」她做出送客的手势。

他阴阴一笑。「听说你有个要好的男朋友?」

「谈不上要好,道听途说总是容易失真。」她不喜欢他口气中的暗示,非常不喜欢。

「如果他突然少了条腿或多几根肋骨,你是不是会听话些?」他的嘴角勾勒残酷的笑波。

「他没你想像中的无能,我劝你不要有找死的念头,我不认为救得了你第二次。」

或许是不想救。

张箭的怒火隐隐可见。「他有三头六臂不成,我会留个全尸让你凭吊三分钟。」

「不可理喻,你像要不到糖吃的坏小孩。」以为会吵会闹就有糖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难免会有些担心。

「我没告诉你我是混黑社会的吗?」他一脸阴邪地由上俯近她。

朱鸿鸿心头不豫的往後仰。「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

「报警!」

张箭冷哼一声地拔掉电话插座,命令长毛和五筒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意图昭如明月。

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不是靠著一张嘴空谈,为达目的他不惜使尽卑劣手段,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凭他还摆不平一个骄傲的女医生?

只要得到她的身子,还怕她逃了。

「有生以来,我唯一後悔的事便是救了你。」她以极缓的速度移动脚步。

「跟了我之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会乐不思蜀的忘了後悔怎麽写。」张箭狂妄的解开第一颗扣子。

摸索到银色小刀的朱鸿鸿神色一凛。「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再小的仙人掌都有刺。」

「哈…我会用牙齿一根一根从你雪白的身躯拔除。」透著欲望的眼神转深。

征服欲刺激著男性激素,身为男人的自大心态,让他觉得自己是神,无视律法的玩弄美丽女奴,满足他强人假相的威猛。

阴笑的张臂甩掉上衣,一步一步逼近他的猎物,他有些不快她脸上平静的宁和,似乎在嘲笑他的孟浪和不知轻重。

这让他有种反被狩猎的悚然感,心里头怪不舒服地想反击,恶狼似地扑上前。

突然,一阵银光如急电掠过,哀嚎声令人掩耳。

朱鸿鸿迟疑地望著躺在掌心的小手术刀,一丝困惑停留在眉宇间。

「奇怪,我几时有特异功能?」自言自语的她仍低著头审视手掌。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屋外的阳光。

「宝贝,你让我生气。」

她猛地抬头。「方羽!」

「很高兴你还有命叫我的名字。」方羽眼中冒著火,不见平日的吊儿郎当。

「你怎麽会在这里,找我吃饭吗?」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又」煮了一桌好料。

看到他等於看到食物,这是同义字。

「吃饭!」他快气炸了,她还如此迟顿。「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强暴」

她呐呐地斜瞄他不同往日的冷厉表情。「我不会让他碰到我。」

「你以为男人都是软脚虾呀!你吹口气就倒。」他气愤她低估男人的兽性。

要不是他一时兴起来探班,这个神经细到几乎无存的白痴女人就让人占了便宜。

「我没看起来娇弱,你的调查报告一定漏看一页。」她念书时得过全国女子搏击冠军。

他是没看齐。「不管你强不强悍,男人占了先天优势不可抹煞,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

「就算你不为自己著想,也请先替我虚弱的心脏考量一下,不是每个男人都坚强到足以接受打击,你吓坏我了。」他不介意说出心底的恐惧。

朱鸿鸿眼眶微涩地扬起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瞬间点亮所有的黑暗。

「对不起。」

方羽抚抚她粉嫩的桃腮,那抹笑容让他顿悟,原来他追追寻寻的伴侣就是她,心底承认的喜欢早已升级,爱已驻足在肥沃的坡田中。

他爱她。

一个神奇而不朽的字眼——

爱。

「你们…太忘我了吧!未免蔑视人。」一把俄制克拉克九○手枪直指著两人。

大腿插著长长的匕首,张箭强忍著椎心的痛楚,趁他们交谈时攀著档案柜站直身。

「我不是蔑视人,我眼中看见的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畜生。」方羽语气如刀。

冷汗滴落他的眼眉。「人在枪口下还敢嚣张,报上你的名号。」

「龙门,方羽。」他手环心爱女人,傲然气势十分凌人。

「你是…龙门的人?」他的手颤了颤,不知是害伯还是伤口痛。

「而你想染指我的女人。」不可饶恕。

张箭故做镇静地虚张声势。「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坏了道上规矩。」

「你太孤陋寡闻,龙门的男人一向用生命守护他们的女人,你的命连一根寒毛都不值。」哼!蠢。

「你想杀我?」他用力握枪握到手指泛白。

方羽摇摇头笑得很邪恶。「我不会在医生面前杀人,她是佛心善菩。」

「你到底想干什麽,把话挑明。」张箭一鼓作气地直视那双恶魔的眼。

「我的手下失手过一次,这次看你运气。」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代表五天内取其性命。

「你的手下…」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的伤痕。「是龙门。」

「你太不聪明,在龙门的地盘卖白粉、买卖少女,犯了龙门的大忌。」光凭这两点就该死。

但真正让龙门出动虹影这等高手的原因,是鲨头帮不该假籍龙门之名拐骗少女,其中之一还是朱雀堂某一兄弟的幼妹。

张箭不满的大吼,「放屁!黑帮不卖白粉、买卖少女,你叫兄弟们喝西北风吗?」

「那是鲨头帮无能、你这个帮主领导无方,早该废了。」方羽毫不留情的评判。

「全球的黑帮都游走法律边缘,难不成你要一门独大灭了其他帮派?」他不相信龙门有此能耐。

在道上混的边缘人没人不知晓龙门,他们行事诡异、阴狠,不按常理出牌的统筹华人精英为其效命,神出鬼没难窥行踪。

听说正副门主是对恐怖如夜煞的姊妹花,门下弟子皆畏之,忠诚不贰心。

但是再强盛的门派也不可能颠覆整个黑色势力,张箭心虽畏惧其势力,但是他的靠山亦不弱,是他的亲舅姬野达夫,梅之流会社的幕後主脑。

「龙门的人都很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踩错了脚,轻估龙门的向心力。」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吗?」他深沉的冷凝著音。「杀鸡敬猴,你就先当龙门的烈士。」

先下手为强本是保命之道,他二话不说的扣下扳机,方羽躲都不躲的讥笑他的愚行,子弹在他心脏前被另一道更快的弹光射偏,擦碰之後碎成两半掉落地面。

「现在你只剩下三天,逃命去吧!」

张箭心骇不已,龙门的确卧虎藏龙,上回他是逃过一劫,但这一次呢?

望著地上的碎弹头,大腿传来阵阵抽痛,他有种大难临头的深层恐惧,小小的鲨头帮是惹不起主宰海洋生物的巨龙。

他该往何处逃?

茫然。

※※※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衣服红得很衬你。」

「谢谢,你是美丽、仁善的好医生。」虹影难得的赞美人。

方羽吃味的踢了手下一脚。

「滚开,少靠近我的女人。」要献殷勤得看对人,他的女人他自己会吹捧。

「是的,雨护法。」

虹影谨守本份地退到一旁。

「鸿鸿宝贝,你再笑一个给我瞧瞧。」他的冷变得很快,巴结的涎著笑。

她回以无聊的眼波。「你真的要杀他?」

「一个阎王点名的座上客,咱们不好留他太久。」方羽表情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非死不可吗?」

他扳过她的肩膀狠狠一吻。「他不该有动你的念头,死是最轻的惩罚」

「别这样,有人在。」她瞄瞄一脸正经、目不斜视的虹影。

「别看他,我比较帅。」这次他是怜惜的深吻。

他的心肝宝贝怎麽可以分心去看别的男人,那太不尊重「男朋友」的感受,即使对方是将生命交到他手中的属下。

「方羽,自恋狂。」脸微酡红的朱鸿鸿轻戳他的厚脸皮。

自恋无罪。「小甜心,没人会连名带姓的唤爱人,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羽。」

「嗄!」她潜意识又看了一眼虹影。

「鸿鸿,你只要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下一分钟你可以宣告他的死亡时间。」他生气了。

哪有这样威胁人。

「你在吃哪门子的醋,他刚刚救了你一命。」不知感恩。

「谁说我吃虹影的醋,他的功夫是我亲手调教,刚刚是在考验他的临场反应。」

吃醋!

天大的笑话。

虹影嘴角有可疑的笑意。「护法绝不会吃属下的醋,他避得开那一枪。」

「多嘴,我看到你的白牙齿。」笑!越来越大胆了。「宝贝,咱们别理他。」

一进龙门,正常人也会被逼疯,难怪寡言的虹影爱多嘴,因为他快疯了。方羽怨恨的瞟瞟他。

动心的朱鸿鸿轻慨,「我有名有姓,不要宝贝、甜心、心肝、蜜糖的乱叫。」

「你不觉得这样叫很亲密、很窝心?拉近你我之间的感情。」他在她身侧磨磨蹭蹭。

「不觉得。」

「怎麽会,我每一个昵称都用深情去唤。」戏谑中掺杂著真心。

「是呀!每一个。」她有点受伤的苦笑。

方羽心疼地捧著她双颊。「每一个都是你的专利,我从来没有用在其他女人身上,虹影可以作证。」

「我!」虹影挑眉自认倒楣。「是真的,护法很少说谎,除了宝贝姊妹。」很少下面加个不,全句应该是:很少不说谎。

「宝贝姊妹!」她的口气酸酸的。

方羽呻吟的拍了下额头,「拜托,龙门上下谁不认识宝贝姊妹。」

「我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你又不是龙门的人…呃!我的意思是她们是已婚妇女不值得讨论。」

「她们!」两个或两个以上。

不是她爱翻旧帐,全是不安全感所致,女人要不得的通病。

「这麽解释吧!龙门有三个当家主子,除了门主之外,她底下两位副门主,分别是宝妮和贝妮,我们简称宝贝姊妹。」

「你们很…要好?」

他大声的喘著气,「又爱又恨又气又无奈,我巴不得从未认识她们。」尤其是宝贝,专找麻烦。

「小心点,护法,也许她们正透过卫星录下你的一言一行。」虹影不忘提醒另两位护法的悲惨教训。

「唔!」他谨慎的点点头。「宝…鸿鸿吾爱,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日月可表。」

她没注意听他似真似假的告白。「龙门到底是什麽东西?」

「龙门不是东西,它是…有点怪怪的。」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龙门的历史太悠久,以後有空我再讲给你听,保证比九点档单元剧精采。」

「嗯哼!你在干麽?」她目光落在他忙碌的身影。

方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帮你收拾桌子。」

「为什麽?」

「因为你要休假住到我那儿。」长假。

朱鸿鸿拿过他手上的文案夹,重新放回原处,不许他再动。

「我是个有自主能力的大人,我有工作待做,没空陪你玩游戏。」她不喜欢失去主控权。

「就三天嘛!我怕张箭狗急跳墙拿你当筹码。」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也来个死而复生。

天底下没那麽多好康的事,他要好好保护心上人,不要像龙翼和雷刚痛到麻痹才得到真爱。

谁晓得同样的好运是不是会降临在他身上,他不让爱人的生命当赌注。

「自己惹出的祸自己摆平,你不追杀他就天下太平。」这三天她有七场手术,休不得假。

「鸿鸿——」方羽扯开痞子笑容。

「少装可爱,我的答案是:不。」她有她的坚持,绝不改变。

狠心的女人。「好吧!你不搬我搬,我住到你那儿。」

反正他被女人欺压多年,再加一个也得咬牙承受。

命运「乖舛」的人还是认命些,女入一旦固执起来十座山都没得移,这些全是入龙门以来所得的惨痛经验。

朱鸿鸿惊讶的一喊,「你有没有搞错,我『只』有一间卧室。」

「哎呀!咱们都是成年人,没有警察会上门临检。」软玉温香抱满怀。嗯!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了。

「我有书房和客厅,你打算躺哪儿装死?厨房可不行。」她在规劝他打退堂鼓。

两人现今的情形如同半同居男女,他一早来按门铃煮早餐,中午送爱心便当到办公室,晚上一到自动来报到,煮了一桌热腾腾的好菜等她回家,「贤淑」得叫她汗颜。

吃完饭免不了小动作频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是绝对必要的程序,每每到了擦抢走火的紧要关头,总有一方先冷静下来——当然不会是他。

在千催百赶的情况下,方羽才一脸欲求不满的来个十八相送,不甘不愿离开她二十来坪的小公寓。

「你要我睡那张看起来很女人的沙发?」迷你而且窄小。

「你和女人有深仇大恨吗?」她冷然地横睇。

※※※

山区龙家主宅

数道黑影在问云阁鬼祟移动,探头探脑的蠢样在忧患楼的监视器中显得十分可笑。

「身手倒是不错,但是做起贼来的俐落度不如咱们公主。」朱心雀赞扬他们送死的勇气。

门主龙青妮对她的「身份」意兴阑珊,但是一谈起偷…呃!是顺手借用不归还的嗜好,远比高高在上来得热切十倍、百倍。

游走世界各角落,「借」遍大小富商、高官从未失手,还很恶劣的留下她自以为的幽默和一朵黄玫瑰。

「堂主,你不下令逮捕侵入者吗?」安全管理中心的主任问道。

她笑得很妩媚,「猫抓老鼠的趣味在於过程,享受玩弄其垂死前的那一刻。」

闲风居的晚枫随风飘送至问云阁,满天的红艳似受难者的鲜血,在半空中张狂的翻卷,嘲笑故做小心的贼子无所遁形。

事先在三幢楼阁问云阁、闲风居、接月楼——六个楼面设置了小小游戏关卡,没点本事的「宵小」是不得轻松,如入虎栅。

瞧瞧放大的画面里狰狞的面容,因害怕而扭曲脸部肌肉,抖颤的身子找不到来时路,惶然地在布满危机的迷宫盲目搜巡出路。

更别提闯关不成留下的代价。

「于主任,用心点玩,别让他们断了气。」朱心雀的艳美容颜中闪著妖魅光彩。

「是。」

彩虹之舞横亘在天际,视线所至尽是美丽。

可惜近在眼前却拿不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章 好一幅芙蓉春睡,叫人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在心底狼嚎两声。

床上的美人儿像朵夜晚绽放的紫莲花,规律有致的呼吸轻吐芬芳,披散的长发如水波,有生命似地发出召唤声,诱人伸手一抚。

而他这个暗夜窥者当真抬起手,轻柔地掬取一撮放在鼻下搔闻,深邃的目光流露淡淡爱怜,在她沉睡的玉容。

凌晨三点吧!

屋外那条大马路仍传来隐约车声扰人清梦,朱鸿鸿拧了拧眉心,翻个身拉高被褥包住大半个脸。

那可不行喔!宝贝,你在剥夺我视觉上的享受。

一身黑的颀长身影轻轻挪移暖呼呼厚被,一点一点往下拉,像是玩著毛线球的猫咪,明明是不起眼的动作却玩得不亦乐乎。

由於他太自得其乐,忽视人的皮肤接触冷空气会颤寒,很自然由睡梦中清醒。

「谁?」

还来不及回答,咧开的大笑容顿成大笑话,痛呼声取代问候。

「你…你谋杀亲夫呀!」我可怜的下巴,呜…哀悼三秒钟。

「羽!」朱鸿鸿眯著眼细瞧捂著下巴的男人扭开床头灯。

「还好偶素练家子,不然下巴就完了。」好狠的女人,这肘子来得快又猛。

她看看床头边的夜光钟皱著眉,「凌晨三点十七分二十九秒似乎不适合用早膳。」

「女人,你真当我是任劳任怨,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便利餐厅呀!」开口合口就是食物。

食物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别无用处,能像他是个十项全能,中看又中用的超级完美情人吗?

「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一大『清早』来访有何贵事?」朱鸿鸿不大清醒地打个小哈欠。

方羽楞住,但很快回复本性。「我想你想得睡不著觉,赏月时顺便来探望探望。」

「今天是农历的朔月(初一),我想在地球的这一端看不到月亮。」赏星星还差不多。

「你就是我心目中最璀璨的皎月,望之如玉,近之似雪。」而且…养眼。

那一袭前扣式的薄睡衣春光大现,他要是卑鄙些往前一倾,雪白山峰尽收眼底,不用望眼欲穿的偷睇。

月!「你的意思是说我脸太圆?」在他有计画的「喂养」下,她重了两公斤。

他故意在她脸上揉来摸去作评估。「嗯!是长了些肉,我的功劳。」

被他左揉右搓,她很难不清醒。

当白日的理智回到大脑,运转的脑细胞开始过滤一切不合常理的逻辑,包括他的出现。

「你很沾沾自喜。」

「当然。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莫过於养胖自己的女人,我的辛苦总算有代价。」肉肉的,好摸极了。

「你很得意?」

他毫无危机意识地在她粉脸啃一口。「好香、好甜,我的。」

「你没有话申辩?」

「嗯——」方羽细细的啮咬水嫩玉颈。

「你知道登徒子会有什麽下场?」朱鸿鸿的语气清清凉凉,如沐秋阳。

「这种败类不用客气,一拳打死他。」他诉说著自己的死期。

「你不反对?」她问得很淡。

「害群之马,人人得以诛之,你一定要卯足劲给他死。」一只不安份的手对准小山峰——

「注意喽!」

方羽犹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情境中,禄山之爪蠢蠢欲动,那抹香还没偷到,眼前一物飞近,他本能的一闪,结果…

「哎哟喂呀!你怎麽可以使小人手段声东击西。」闪了左眼中右眼。

「兵不厌诈。」她一句带过。

「我是你的亲亲爱人耶!你居然下得了手,我变成独眼龙了。」天呀!他得戴墨镜出门。

呼!疼。

眼袋肯定肿成胃袋,视线变得朦胧不明。

「我是医生,懂得拿捏分寸,你绝无失明之虞。」至少她没「给他死」。

眼痛、下巴痛的方羽气呼呼地喷气,「你干麽动手打我?」

「我徵求过本人同意,是你要我不要客气,卯起劲诛杀害群之马。」她完全撇清责任归属。

「我指的是登徒…」他恍然一悟地用完好的左眼瞪她。「我哪里长得像登徒子!」

「我邀请你了吗?」

这回,他谨慎提防语中陷阱。「你家就是我家,用不著客套。」

「在凌晨三、四点?」她分贝不变,语意微恼。

「因为…你在家嘛!」他的举止是…可耻了些。

这是什麽鬼藉口。朱鸿鸿藉撩发至耳後的动作,平缓被挑起的愠火。

「通常这个时段是小偷横行的时间,我想我作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抓贼。

「有小偷你应该先报警,一个女人家不要太好胜,现在的小偷比土匪还可怕,枪呀刀的一大…堆…」他越说越没气。

「嗯哼!你要我报警抓你?」她的眼神说著:继续呀!反正天还没亮。

方羽改弦易辙的撒起娇,「可爱的鸿鸿不生气,你不困吗?」

「你不觉得这句话问得迟了些?在我被某人吵醒之後。」他还好意思问。

「天地良心,我从没打算吵醒你。」他举著右手发誓。

其实他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难免有七情六欲,违反自然定律会肾亏,为了她日後的幸福著想,他只好委屈自己下流点,调调阴阳。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老祖宗睿智的遗训一定要听,继而发扬光大。

「很好,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他的誓言值得商榷。

「说。」方羽大方的等待判决。

「你为何在这里?」公寓虽老旧,好歹也上了几道锁。

他理直气壮的抱怨,「还不是你的水泥脑袋,明知有危险还不肯搬去和我同住,连张床都小气得舍不得分我半,要在客厅打地铺你又说不雅观…」

好不容易他妥协的让一步,找了个帐篷打算在屋前过夜,可她又有话来堵,什麽碍人家车道,占国家的土地资源。

要不是担心她受伤害,堂堂龙门的雨护法何需纡尊降贵,随便派几个手下来站岗就够骇人了。

起先他是在对面车道守护,後来想一想不妥当,一、两分钟的时间差就足以夺走多条人命,还是无距离的近身保护才能做到密不透风。

何况霜冷夜寒,傻瓜才会在外面吹风受凉。

活色生香的美人睡容胜过该死的蚊子,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睡觉不打呼,也不磨牙,半夜不会踢棉被,甚至口水都不流,睡相乖得可以得童军奖,这样的床伴你还有什麽不满意?」他像孩子等著赞美的礼物。

面无表情的朱鸿鸿白了他一眼,披起晨袍掀开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冰块。」

「啥!」这种天气吃冰?

他寒颤一打,心想该不会要他降温,免得兽性大发吧?

顷刻——

他才释然地吐出憋住的傻气。

「我的鸿鸿最关心我了,怕我的帅脸变形不可爱…嘶!轻点,好冰哦!」心都冷冻了。

「停止自恋,我最讨厌长得和女人一样漂亮的男人。」她想起任烟的话,太帅的男人不安份。

就算他不会去外面勾三搭四、寻花问柳,光那张脸和那副俊美身材往街口一站,多得是投怀送抱的漂亮美眉。

这年头没有柳下惠,也许一个、两个会拒绝,数目多就摆脱不了,长久下来很难不动心,逢场作戏来个一夜情。

「鸿鸿,你要我自残几刀,还是泼盐酸?」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不回应地用包著布的冰块轻敷他的眼睛和下巴。「你是怎麽进来的?」

「开门进来。」他闷声的拉拉她的头发。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她用力地按了按伤处以示惩罚。

方羽咧嘴一吸。

「几…几道骗骗人的小锁还难不倒我,三、两下就…呼!开了。」门锁只能防普通盗贼。

人性化电脑操控的时间锁或密码锁也许费点工夫,他还得用心思去找出电脑的思考模式才予以破解。

一般市售的安全锁根本不安全,他用一把小刀就搞定,如入无人之地。

「要是你以後没饭吃可以改行当贼,我相信你会成为这行业的佼佼者。」

公主就是这行的先驱,他可不敢抢饭碗。「你的下眼眶有些黑,你再睡一会吧?」

「一折腾就快五点了,我八点有个早餐会议,七点前得出门,如果扣掉梳洗、换装…」

「请假。」方羽断然说道。

「你要我为这点小事请假,想害我被罪恶感缠身终日?」病入膏肓再说。

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除非真的累到拿不稳手术刀,否则她很少主动休假;因为放假也没事做,只能望著天花板发呆。

一个人寂寞是必然现象,由台北请调到台中是为了避开不想见的人,远离原有的生活圈,更专心在医学研究上,不用背负过多的人情压力。

有得必有失,自由的代价是扬弃亲情,摒舍手足。

不过,她丝毫没有难过的情绪,这样的疏离最适合冷情的人,她懒得应付名为亲人的温情勒索。

「鸿鸿,我不要你为了一个早餐会议而累倒,你是医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体能状况已届极限,禁不起劳累。」

「我…我撑得下去。」她逞强的说道。

「撑得下去不代表健康,你想缩短医生生涯吗?」他心疼她的工作热忱磨去生命力。

朱鸿鸿软心的环抱著他的腰。「几个小时的会议而已,明天没安排手术。」

意思是比较轻松,可以偷懒打个盹。

「不行,你被纵容太久了,需要个人来约束你的任性。」他温柔地抚抚她的长发。

「可是医学会议很重要,是关於脑瘤切除…」

方羽将食指点在她蠕动的唇瓣中央。

「再重要也没你重要,你是我心中最珍贵的瑰宝,千万人的生命也比不上你在我怀中。」他说得深情无比。

「羽。」

「好了,乖,再躺一下。」他搂著心上人走向床铺。「我陪你睡。」

「什麽!」蓦然一震,感动霎时全沉入地底。

小人之心。「单纯的睡觉,我保证不变成大野狼。」顶多是色狼。

「真的?」他不像君子。

「真的。」方羽用力的点著头,只差没剖心明誓。

「我还没请假。」一脚跨上床她才想到这件事。

他笑著拍拍她的脸。「你睡,待会我拨电话去医院请假。」

「你不困?」

「我喜欢看你的睡容,像个走错路的落尘天使。」让他有男人的满足感。

朱鸿鸿娇嗔地拉平被,「真糟糕,我好像爱上你了。」

「睡吧!我的小美人。」我也爱你。

他轻轻地以手阖上她的眼,静静地看著她由浅入深的规律呼吸,眼皮深重地覆盖那双沉静的明瞳。

爱上冷然女子的他,生命不再有缺口,那张清妍、灵秀的丽容勾动他潜伏心底的爱恋,但真正点燃心口引头的火,是她对工作的执著。

外表柔弱的女子通常拥有刚强的心,这是他固执的可人儿,倔强得令人心悸。

「晚安,心肝宝贝、甜心、蜜糖,希望你梦中有我。」他亲亲她的额头。

睡意会感染,像病菌一样袭上他。

不愿委屈自己的方羽除去鞋袜和外衣,光裸著上身钻进暖暖的被窝,有教养地将软绵绵雪躯拥入怀中,正大光明的抚上细腰。

夜已走远,曙光初现。

晨起的运动者系上球鞋的带子准备出门,阿公阿婆在公园散步跳土风舞,笑声如珠地唤醒一天的朝气。

而床上的有情人正作著甜美的梦,笑著迎向昕昕日出。

※※※

一辆加长型的银色积架驶近一幢颇为沧桑的小公寓,一身笔直制服的司机弓著身拉开车门,恭迎一对穿著华美的中年男女。

岁月的年轮似乎对他们特别偏袒,男子高大英武,墨亮的发衬著成熟的五官,散发中年男子迷人魅力。

而他手中挽著的美丽女子高雅、雍容,近五十的她肤白似雪,光滑的脸蛋找不到一丝皱摺,恬柔的笑容像是三十出头富家少奶奶。

实际上,她不过是男子不入户的小老婆,受宠程度远超过元配妻子,她的一句话足以改变男子已下的决策,颠覆他原先的世界。

「咱们女儿真是的,放著我买给她的美丽洋房不住,窝这小老百姓住的小房子。」

杨远天眉头一皱的安慰身边人,「鸿儿从小就懂事、独立,让我们少操心。」

「我就这麽个女儿,她连我都不亲近,搞不懂她在想什麽。」生个女儿却不贴心。

从小就为她打点一切,上双语幼稚园、选贵族小学、为她在美国学校注了册,穿戴吃用都是动辄上万的高级品,台湾有几个小孩能像她这麽有福气。

可是她回报的却是冷冷淡淡的态度,问十句答一句、私自去考了个不入流的女中、弃商学院而就血淋淋的医学,每天弄得一身的葯水味。

给她零用钱捐给育幼院,买了幢花园洋房她放著养蚊子,苦哈哈地去打工存钱,租了间鸽笼大的小套房。

替她在大医院找了个副院长的闲差,她偏要去拿手术刀切割烂肠臭肚。

最後担心她太冷漠找不到好伴侣,在众家青年才俊中挑出个家世、人品凌驾众人的好对象,打算年前为他们完成终身大事。

结果她狠心的不留只字片语,独身离开租赁的小套房,远远避开所有人的关心。

「媚心,别扰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气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杨远天体贴的替她挡风。

「你哟!尽会宠我,小心你的老婆又醋劲大发,夥同亲信去砸东西。」她还是难忘当年的伤害。

他好言相哄,「她没那个胆,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老婆。」

「甜嘴,就会哄我开心。」朱媚心娇媚地笑偎在他怀中。

「因为你是我的最爱嘛!」他不避讳地在公寓门口亲吻她。

她如少女般地羞红脸。「不害躁。」

「你好美。」在一起快三十年,他对她的爱意有增无减,永远看不腻她的美丽。

元配妻子是长辈们许的婚,他为了扩大事业版图将就著娶,生了四个孩子没一个有鸿鸿出息,只会吃喝玩乐,花他的辛苦钱。

他曾经荒唐过,直到遇上刚出校园的新进员工朱媚心才惊为天人,从此心系於她,不顾家中妻小。

後来虽然闹了些事,都被他强硬的作风压了下去,至此风平浪静。

唯一他掌控不到的便是自幼不亲的女儿。

「按门钤吧!别在小地方闹笑话。」在她眼中,台北才是一个城市。

「是,女皇陛下。」

威仪的杨远天笑起来像个和善长者,没有大企业家的严肃,显得年轻许多。

门铃响了数声,厚重的漆花铁门由内拉开,露出一副精实的胸膛,精神不济的抓抓微乱的发,还打了个难看的大哈欠。

「你们找人还是问话?」方羽不认为他的小女人有朋友来访。

朱媚心嗫嚅地用手绢拭拭鼻头的灰尘。「我想我们找错地方了。」

「一定是,我女朋友没你们这麽体面的朋友。」啧!招摇不怕被抢,还有那辆騒包的高级车。

「呃!对不起,打搅了。」杨远天搂著朱媚心退了一步。

「没关系,我也该起来煮饭给女朋友吃了。」差点睡过头,好在有门铃唤他起床。

抱著心上人感觉特别香甜!真不想离开温软的抱枕。

「嗄!」

煮饭!

两人瞧著大力踢上的铁门,有片刻昀错愣,现今还有这种贤良的男人吗?

「他的女朋友真好命。」朱媚心羡慕的说道。

「是呀!好男人不多了。」杨远天点点头。

「咦!这里不是鸿儿的住所?怎麽会有男人来开门,是不是看错门牌号码?」

「我瞧瞧。」他低头望望手中的小纸片对照。「二十七巷一百七十五之三号,没错呀!」

「也许是徵信社查错了人,给了错误的讯息。」不该太轻信徵信社的办事能力。

「不会吧?这家徵信社信用卓越,从未出过纰漏。」他一再比对号码。

「谁晓得他们有没有搞错对象,随便找个线索来搪塞。」下回不找这间烂徵信社。

杨远天取出了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几声铃响接通後,两方进行大约五分钟的对谈,他一面瞄向门牌号码,一面疑惑的再三质问才切断通讯。

「怎样?」

他轻咳了几下掩饰震惊。「徵信社说鸿鸿就住在里面,他们调查的资料绝对正确。」

「你在吓我吧!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低级。」像头卖肉的牛。

「你刚不是还羡慕他的女朋友很好命?」他为之失笑地说道。

朱媚心冷哼一声,「如果他的女朋友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赶他出去。」

「不要太心急,也许不是鸿鸿。」就算是,她不见得听话。

「我不管,你去按铃,我绝不允许那种人渣玷污我女儿。」她的女儿该配更好的男人。

恐怕…米已煮熟。他在心里想著。

一个男人光著上身从女儿床上爬起来,此意不言可喻,一定有某种程度的亲密。

「谁又走错地方,我的鱼才下锅…怎麽还是你们?」他在看清人时叹了口气。

上身依然不著衣的光裸著,方羽在身前围了条围裙,手上拿著沾了油的锅铲,外表稍微梳理过,不再一副落拓的邋遢相。

「我们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了位外科医生?」杨远天客套而带距离的问道。

「外科医生!」他搔搔头,担心鱼烧焦了。

朱媚心急切的抢著话,「是女的外科医生,她叫朱鸿鸿。」

「你们要找…鸿鸿!」方羽突然抬头看看天。

「是的。」接著她不解的问道:「你在看什麽?」

「奇怪,今天既没有下冰雹也未出现异象,怎麽会有人找鸿鸿?」鸿鸿是外科医生没错。

「她住在这里吧?」

方羽审视的搓搓下巴。「如果你们是来致谢就免了,鸿鸿不爱繁文褥节,我代她谢过了。」

他当两人是她的病人或病患家属来答谢。

「我们是她的父母。」朱媚心的口气明显不快。

「父母!」他当场掉了下巴。「你们在说笑话吧?鸿鸿和你们长相不像。」

这句话说中自己心口的痛。

含辛茹苦地怀孕十个月,孩子一出生不怎麽哭倒也罢了,偏偏越大越孤僻,五官、性子全然不像父母,和她死去的小姑姑却如出一辙,言行举止不受管束,总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

要不是太像她的小姑姑,他们会以为抱错别家的小贝比。

「像不像是一回事,我要见她。」高傲的朱媚心被宠坏了,目中无人的推开他自行进入。

方羽跟在身後苦笑,「她还在睡觉。」

「都快中午了还睡觉,她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吗?」她忘了自己平常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几天动了几个大手术太累了,我让她在家里休息一天。」他跑去翻动微焦的鱼。

厨房和客厅离得很近,只隔著一道喷砂玻璃,空间就那麽点大,简单的摆饰一目了然。

他没有特别招呼人,任由他们一脸嫌弃地坐上客厅的小沙发,多年的人生历练他不难看出两人的不自在和一丝丝的目中无人。

在他们眼中,他大概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专门吃软饭。

「你让她在家里休息!」朱媚心是惊讶多过於不甘。

自己养大的女儿唤不动,却让一个外人左右。

「我们不缺钱何必拚命,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他说得天经地义。

「你…你敢玩弄我女儿,你…你不够资。」朱媚心气红了睑。

方羽铲起香喷喷的红烧鱼往他们座前的小茶几一置。

「你的心脏不好,改天去挂个号看看,喘得太厉害要开刀。」自己女儿动的刀可以打折。

「你才是黑心肝,我的心脏好得很。」朱媚心被保护得太好,从没见过无赖。

杨远天拍拍她的背顺气。「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们是成熟的大人。」

「远天,他欺负我。」下子她变成爱告状的小女孩。

「好、好,我帮你骂他。」他就是拒绝不了她娇柔一嗔。

方羽好笑地洗著菜叶,一片一片地剥好沥乾,重新开火下油。

这是鸿鸿的父母吗?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睛里。

不过若鸿鸿能像她一样,赖在爱人怀中撒娇的话,他作梦都会笑醒,感谢老天赐给他的好运。

唉!想归想,还是实际点做他的大厨。

他往锅里丢下一把青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章 「你们来干什麽?」朱鸿鸿淡漠的开口。

这一句话很伤人,尤其是许久未见的亲人。

「做父母的千里迢迢来探望女儿,你的口气不能有点温度呀!」生女来讨债。

「媚心,有话好好说,别动怒。」他已习惯女儿的冷漠,不觉得伤心。

「你看她的态度多倨傲,好像我这个妈欠她很多。」朱媚心一脸委屈地数落女儿。

「鸿鸿从小就不爱讲话,你还真和她计较。」杨远天宠溺的笑笑。

「哼!」

朱鸿鸿冷眼旁观这一幕已上演过几百次的肥皂剧,打从心底厌恶父母相处时的浓蜜。

明明是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她却能表现得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不知羞耻的和别人的丈夫同进同出,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

而他是有妻室的男人,却寡廉鲜耻的弃妻儿不顾,与人同居还满不在乎地带小老婆四处亮相,一副深情男子的形象,无视妻子的眼泪。

两人自私地将快乐建筑在其他人的痛苦上,他们凭什麽拥有笑!

他们从不内疚吗?

「你们有事?」

「来看女儿不成呀?非要等我们死了,再由律师通知你来上香?」说不定她连上香都省略。

「不许胡说,媚心。」杨远天轻声的斥责。「鸿鸿呀!你最近好不好?」

「好。」

「钱够不够用?我为你存了一笔信托基金在银行…」他用所知的方法去关心女儿。

朱鸿鸿语气轻蔑的说道:「医生的待遇不错,我养得活自己。」

「你看吧!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上千万的洋房都当成废墟,她哪看得上你的钱。」跟钱犯冲。

「母亲,说明来意,用不著转弯抹角。」她向来不是有爱心的母亲。

「叫我一声妈有何为难,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她一直想不通。

刚生下来的时候红通通的很可爱,不爱笑却很聪明,大人说什麽她都懂。

尤其是她和远天分开的那一年,女儿是她心灵上唯一的慰藉,两人相依为命的如同生命共同体,亲昵和一般母女相同。

但自从她上了幼稚围之後就开始变了,一直以超龄的怨怼眼神偷瞄著她和远天谈笑。

稍有亲密点的举动就大声甩门,似要他们安份些。

到了国小她不再怨怼,反而以陌生人的态度看待他们,好像他们很污秽,做了儿不得人的事,希望和他们撇清关系。

再大一点,她学会以冷漠来对待,乾脆眼不见为净的搬出去,很少回到家。

「我很忙,请长话短说。」漠然的朱鸿鸿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微裂的鱼肉。

「你…太没礼貌了,怎麽可以用手拿东西吃,修养,修养呀!」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外科医生。

方羽手端两盘冒著香气的菜走过来。「这是她的家,她高兴就好。」说完俯身亲吻她的颊。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成何体统!」抱持著先入为主的观念,朱媚心已经否决方羽的人格。

「夫人,我吻自己的女朋友不犯法吧!难道你的男人从来不吻你?」

如此露骨的话,在座的四人只有杨远天脸色局促。

私底下亲热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指出就有些尴尬,尤其是在小辈面前。

朱媚心话,外人不要插嘴。」

方羽轻笑地环搂心上人的肩头。「『内人』就可以吗?」他语含双关。

「鸿鸿有婚约在身,你休想攀上她贪图富贵。」凭你也配。她在眼底说著蔑语。

「鸿鸿宝贝,你订婚了吗?」方羽笑得极冷。

朱鸿鸿盛了碗饭伸出左手。「你看见订婚戒指再来告诉我。」

一室的冷倏然回温。

「我就说嘛!谁敢冒死抢我的女人,我好久没杀人了。」至少快三…个月。

朱媚心冷回了句,「我看到警察在按门铃。」自大。

「幽默呀!」杀人是一种艺术。

警察上门又何妨,警政署长是龙门人,见了他杀人还得恭敬地问一声,要不要帮忙毁尸灭迹。

早些年杀了不少道上败类,近年来有些倦了,将棒子传承给下一代,专心辅佐爱找麻烦的龙二小姐,亲自动手的次数递减。

他喜欢杀人,和鸿鸿喜欢救人一样,享受扣扳机那瞬间的快感,这叫互补。

「鸿儿,我不许你和…这种人来往,明天把工作辞了和我回台北。」小流氓。朱媚心瞪了眼方羽。

「这种人」冷笑地勾起唇角,看来很邪。

「他嘴巴是坏了点,心稍微泛黑,五脏六腑严重脱序,但大体上来说还有救。」

「原来我已经从头烂到脚,医生,你要救救我,我还没娶老婆呢!」滑头的方羽顺著朱鸿鸿的贬语接话。

「颈部以上切除,开胸腔用盐水洗涤,十天不进食,方可痊愈。」只要他还有命在。

「哗!你这是公然谋杀,会被吊销医生执照。」他不是九命怪猫。

「为民除害,情有可原。」

两人和平日一般逗嘴,一冷一热自得其乐地处於自身世界,无视朱媚心眉颦如山,嗔声连连地向身侧男子抱怨被忽视。

见过大风大浪的杨远天思虑周全,一边安抚女人家的小性子,一边观察和女儿谈笑风生的俊逸男子。

也许第一眼的印象不佳,相处数分钟後却另有见解,这人若没有相当的能耐无法获得女儿赏识,进而住进她的居所。

当他说到「好久没杀人」,令人隐约有种错觉,似乎他背後有一团漫著血腥味的黑色薄雾。

他,绝不如外表那般简单。

「鸿鸿,别再和我们呕气,你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忍心她台北、台中来回奔波?」

「我相当适应现在的工作环境,短期间不打算搬家。」而你却还有四个孩子。

「家是避风港,你何苦来哉!」畏如蛇窝。

避风港!「我记得父亲有两个家,你的妻子同意这句话吗?」

商场老手当场被女儿的话狠刮了一顿,哑口无语的上了青色。

「大逆不道,做女儿的怎能用这种口气说你父亲的不是,快道歉。」朱媚心真的生气了,手握著杨远天掌心给了力量。

「圣经上说:『真理不容狡辩。』我信仰上帝旨意。」做错事没有辈份之分。

「气死我了,你越大越刁钻,生你不如生条狗,至少它会对我摇摇尾巴。」

睫毛一掀,朱鸿鸿专业的分析,「根据现今的遗传报告指出,人类的基因无法与狗相融,因此你生只狗的机率等於零。」

「你存心来克我,我…」朱媚心捂著胸口急喘,一口气闷涩。

杨远天著急地抚抚她的背,「鸿鸿,别再气你妈了,她有气喘病。」

「气喘!」这不是她的专业科目。「看过医生了吗?」

毕竟是亲生母亲,无法视若无睹。

她是冷情,不是无情。

「医生说不要太刺激她,按时吃葯,病况慢慢控制得住。」明知女儿不驯,偏要来找罪受。

眉头打结的朱鸿鸿不禁问道:「希望你们不要利用这个理由提出无理要求。」

「我们在你心中真有如此不堪?」他们是失败的父母,让女儿失望。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有心不会在我离开台北七、八个月後才找上门。」她太了解自己父母的习性。

「呃!这个…」杨远天难堪地以含糊的笑声带过。

「不要拿我当筹码,我已经大到不需要学步车。」没有父母的「扶持」她走得更稳。

「我们是为了你的未来著想,女孩子长大总要有个好归宿。」他心虚地瞄瞄正在为女儿布菜的男子。

「父亲,上回阮氏企业的二代祖不是退了婚约,你好大的兴致。」这回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一旁的朱媚心气不过女儿夹枪带棍的影射,细心描绘的唇张开,「别跟她罗唆太多,她是铁了心不认父母恩,咱们就当没生这个女儿。」

「媚心…」

「我们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而她宁可像个女佣去服侍那一堆要死不活的病人。」天生不是公主命。

「你言重了,鸿鸿是仁心仁术的救人。」方羽不由得轻慨,坐看旁若无人的情侣。

朱鸿鸿一脸满足地嚼著美味食物,丝毫不曾问及父母是否要一起用餐,她想就算不爱上方羽,至少她的胃早已爱透他的厨艺。

同样是刀,手术刀耍得灵巧轻快,下刀准确不失误,一刀一刀都是极品。

可是一拿起菜刀呐…

不是太沉就是滑手,切个空心菜切到大拇指,去鳞去到刮掉鱼头,牛肉切薄片像牛排一般厚,打个蛋炒出蛋壳饭,炸虾炸到锅子起火燃烧…诸如此类的劣拙。

他的手足足有她的两倍大,炒菜、翻鱼、抛锅一气呵成,优美得像是国剧名伶的表演,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大师风范。

身为女人她觉得惭愧,居然是个厨房白痴。

「朱鸿鸿,十天後的周末是你爷爷七十大寿,你最好给我出现,不然我闹得你医院待不下去。」朱媚心恼得撂下狠话。

「你在强人所难。」

「没有藉口,不来我就搬进你这间破公寓,一天找十个男人来烦你,烦到你尖叫为止。」

高呀!真毒。方羽吹了个响哨。

「方、羽,你这是称赞吗?」朱鸿鸿斜瞪他一眼。他竟然有心情吹口哨助阵。

「甜心,母女同心耶!她真了解你。」他故意叫出她不爱听的昵名。

「看我嫁给别人,你一定高兴得放鞭炮。」朱鸿鸿说得很怨恨。

未来丈母娘真厉害,她在咬牙切齿呐!「放心,刀山剑海我陪你闯。」

「我会先推你下油锅,然後回手术房继续开刀。」都什麽时候了还开玩笑。

她不想见杨家的人,一个也不。

就是他们让她有个不快乐的童年,心中的伤口仍在。

「两位,我们家鸿鸿会准时赴宴,你们记得送帖来。」

※※※

「你是什麽意思?」

嘻皮笑脸的方羽不顾朱鸿鸿的拒绝硬是搂著她不放。

「我要我的鸿鸿。」

「方羽——」她差一点就尖叫。

气走生养她的父母,两人关起门算帐,一向寡欲淡情的朱鸿鸿肚子火,圣人都被他搞成疯子。

方羽认真地将掌心贴近她左胸。「这里有伤,伤得很重,需要一道葯来抢救你枯瘠的生命。」

「和…和我参不参加杨家寿宴有何关系?」好大的手。朱鸿鸿低头凝望按在胸前的大掌。

「你想爱我,可是不敢放爱,我一直不知道原因,看到你来访的父母,我明了了。」他心疼。

「我母亲是他的小老婆,而且还宣称是唯一所爱。」这种爱好心寒。

心里爱著一个人,身体却能同时和两个女人发生关系,这是所谓的爱吗?

而这两个女人居然荒谬到与人分享所爱,虽然她们从来没见过面。

「你父亲是想情义两全,结果却伤到你。」天底下最伤人的便是男女情爱。

「情、义、两、全——」她不屑地嗤鼻。

「他爱你的母亲,甘愿背负世人的指责。为了夫妻情义,他只好委屈自己所爱的女人屈居为小,他不是负心、无情,而是无法将心一分为二。

「唯一令人摇头的,是他太重情义,离不开爱人,抛不下妻小,让你有个灰色的童年。」

是这样吗?朱鸿鸿自问。「我不要去杨家。」

「你要去。」他不容许她再逃避下去。

「脚生在我身上,我有权控制它行东行西。」她绝对不去。

「你爱我吗?」他改弦易辙的问道。

「啊!我…我喜欢你。」她说得很轻,怕人听见似地近乎耳语。

「我要的是爱不是喜欢。」方羽强硬的要逼出她心底的阴影。

你还不是一样「只」喜欢我。她害怕说出这句话。「喜欢不行吗?」

「不行,我很吃亏。」他变了个样貌,一副守财奴的模样。

「我看不透。」她有些埋怨。

他时癫时狂,一下子沉练、凌厉,一下子像个爱玩的顽童挤眉弄眼。

看似天真、无害,可手臂偾起的肌肉绝非短时间能练成,她是外科医生,对於肌肉结构知之甚详,他绝对是危险人物。

她想去探索他的一切。

但是走不出第一步,她怕看清他的心,怕被赤裸裸的情感缠住了脖子,怕自己不再冷眼看世情,怕他爱她,更怕发现自已有心。

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寂寞,一个自限的方型框圈住了脚踝,她退不开呀!

框框的外面充满伤害,所以她待在框框里,双手环著弓起的膝盖保护自己。

她不要再受伤了。

「鸿鸿,你不是看不透,你是故意蒙住眼不去看。」用她的心。

「羽,你有一双强壮的臂。」微闭著眼,朱鸿鸿缩得像虾米窝在他怀抱。

「这双手是为你而生。」用来抱紧她。

「你的胸膛很温暖,像暖炉。」

「它是为你驱寒,化去你身上的冷膜。」他要一把撕下那层膜。

「我听见你的心跳,和我一样卜通、卜通。」真好听,好似催眠曲。

「因为它在说著我爱你。」爱你。

朱鸿鸿悸动地绽放一朵美花。「爱上你是一件多麽简单的事。」

「而你爱我吗?」好美的笑容,这辈子他恐怕离不开这抹柔笑。

「吻我。」

方羽乐於从命。「爱我吗?」

她没回答,柔媚地压下他的头一吻,眼波流转散发诱人的情感,充满女人味。

一吻未尽,一吻又起。唇齿相濡如尝甘泉欲罢不能,贪心地汲取一池之水,吞噎彼此的爱恋,在舌尖、在咽喉,在如贝齿间。

初伐的原木不易燃烧,外层树皮发烫闷闷地,慢慢将热传到树心。

「爱我吗?」不死心的方羽舔吮她的鼻尖问道。

「答案很重要吗?」

朱鸿鸿大胆的手往下滑向他的热源,以不纯熟的手法覆上那突出物。

他冷抽了口气。「不…不重要。」

「要我吗?」

想要点头,那一波波快感在她的抚弄了失去控制,他的身体已经不属於自己,成为她白皙指下的傀儡,扭动著燥热的下腹。

「鸿鸿,你在玩火。」

她轻笑地吻上他的胸,啃拉深栗色小米。「我喜欢玩火。」

小米在瞬间结成果,硬邦邦的僵挺涨红。

「这是你点起的火,你负责减。」

「你忍得到床吗?」

这麽明显的一句邀请,早已渴望多日的方羽岂有不懂之理,抱起她飞快地往卧室奔,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疾如闪电。

门砰地一声关上。

「求饶吧!女人,我要吃了你。」

笑声渐歇。

起而代之的是低吟的嘤咛声伴随粗嘎的呼吸声。

冬风中亦有春色,留下客厅中未洗的碗盘。

情,变成春天的颜色。

※※※

「不行了,女人,我没力气了。」

趴在一具雪嫩娇躯上,满头汗的方羽累得举不起手擦去,虚脱地留在她身体里稍事休息。

「可是…我饿了。」朱鸿鸿的指尖在他背上画圈。

「给我十分钟,咱们再来一回。」

她推推他的胸膛。「满脑子不正经的,饿的是肚子。」

他伸手抚抚同样湿了的小美肚,以为可能会不举的小家伙在她推动身子一挪之际,居然在久战多次之後,往三点钟方向行礼。

这简直是太狂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月的份。

以前,他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前往pub或欢乐场所找个临时伴侣,彼此慰藉一夜分道扬镳。

很少在一夜和同个女人做三次爱,顶多两次就嫌腻地倒头一睡,天亮後看情况赠予金钱或潇脱地互道珍重离去。

可是和鸿鸿在一起,他好像永远不餍足,一要再要,完全无法控制被激发的兽性,枉顾她的不适。

「鸿鸿!我比较饿。」

「饿哪有比较…噢!你…节制点。」她感受体内休战的巨龙又复活。

「都是你不好,引诱纯洁的我。」方羽忍不住向前一撞。

「你纯洁!」朱鸿鸿闷哼一声抓紧他的肩头。

他笑不出来地又是一撞。「是你故意引诱我浅尝你…的甜美,我像吸了鸦片一样上瘾,根本…嗯!离不开你罂粟般的身体。」

她的身体是美丽的罂粟花,充满魔性的魅力及水柔的娇媚,令人迷恋得失了理智,甘心醉死在她有毒的汁液下,成为殉花者。

一寸寸肌肤闪著晶莹汗光,像是披了光华的月之女神,微量的笑靥使世界亮起一片祥和,叫他目眩的忘了眨动眼皮。

「我爱你,鸿鸿。」

身体的律动原始而规律,弹奏著亘古美妙弦乐,扣住有情人失落的灵魂,一浪浪拍打著纯白沙滩。

情欲是连系身体的桥梁,他们在激情中奉献出自己。

良久、良久…

一阵浪褥翻滚停歇,满室满地的凌乱,空气中弥漫欢爱後的气息。

「这次,我真的不行了。」比杀人还累。

瘫软的朱鸿鸿无力地点点他的背。「下来,你很重。」

「我…动不了。」是不想动,这个姿势很舒服。

男上女下互相交叠缠绵,享受彼此的体温。

「你压得我无法呼吸。」

他笑得很婬地舔她下巴。「一整天没听你抱怨,想必你不介意我的体重。」

「好吧!你继续躺著,反正快折的不是你的腰,你大概也感觉不到我全身的酸痛。」纵欲的报应。

「厉害,你让我产生愧疚感。」

方羽一个翻身连同她一起,形成女上男下的趴姿,声称不行的部份移开敏感点,免得死灰复燃,消耗他仅剩的气力。

真的不能太浪费,他还得分神保护她的安危。

追杀张箭的行动交给虹影负责,还他雪耻的机会,不过尚未传来张箭身亡的消息。

本想饶其一命,谁知他大难不死仍不改色心,竟然敢染指他的女人,前债後帐一起收,要他一命归阴。

「羽,我要洗澡。」

「需要我帮忙吗?」他可是十分乐意。

冷情的朱鸿鸿自然的宣泄笑声,「我没力气打水战,把邪恶念头关好。」

「你一定是不够累才会胡思乱想,我是好童军,日行一善。」方羽眼底闪烁的波光和嘴上不符。

「感谢喔!我几时成了被施舍的对象。」脸色微沉的撑起身子,她一脚已跨下地。

方羽眼快地贴近她的背,手臂横托在胸房。「生气了?」

「乞丐没有生气的权利。」她气恼地要拨开他紧箝的臂膀。

「瞧你,气嘟了双颊,真把我的玩笑当真呀!」他用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包围她。

「我不是小孩子,不会有幼稚的举动。」朱鸿鸿没好气地侧瞄他嘴角的戏谑。

「我摸摸。」他故意两手各一地揉搓己布满吻痕的盈胸。「哇!肿得好大。」

她忍不住轻笑地拧了下他的手背。「别玩了,我要去洗澡。」

「我陪你。」他一脸兴致勃勃。

「不行,你只会捣蛋。」她不信任他的自制力。

「不会,我以童子军身份发誓,一定乖乖的伺候你洗澡。」一想到全身赤裸的她抹著泡泡…

嘶!好兴奋。

她轻易地发觉他生理上的变化。「原来没下雨,难怪你不怕雷劈。」

「鸿鸿——」

朱鸿鸿一身黏湿不想理会他小狗般凄楚的眼神,随意披了件衣服正要去浴室,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顺手拿起一听…

片刻。

「羽,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忘了?「没有吧!」方羽有些不安的望著她平静面容。

「就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个该死的贼。

「啊!我…」惨了,睡得太舒服就给睡掉了。「你听我解释,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怕讲话声会吵醒你。」

「方羽,你是个混蛋。」她气呼呼的关上浴室的门。

朱鸿鸿很快的淋完浴,换上外出服。

「你要去哪里?」方羽顾不得仪容赶紧将绉成一团的衣服套上身。

「医院。」

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她错过两场手术,一场医学会议,劳动院长打通电话来请求归队,应付严重的医生荒。

所以,她生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七章 坐落在大台北市中心,十三层楼高,外表看似商业大楼、警备的森严大厦,门口的银制雕柱上有条飞舞的龙,沉静地俯看来回的生灵。

仔细一瞧,龙的眼睛似乎有生命的转动。

别害怕,那是新型监视器,方圆五里内的人、畜动作都一览无遗,就算背过身挖鼻孔,控制监视器的电脑也能用红外线扫描,准确地投射在监视器萤幕。

十三,是魔鬼的数字,某人的「要求」。

「怎样,够唬人吧!」

朱鸿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但她真的无法掩饰眼中的惊讶。

搭著透明玻璃电梯一层层往上升,她看见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吧!一人一台电脑的做著份内工作,像是研究室一般没有隔局,清晰得一目了然。

越往上层人越少,忙碌的情况稍缓,有人拿著报,跷高了双腿抬放在桌面,见著了他们以举杯示意地敬了一下,丝毫不见工作气氛,好像是来应付似的,慵懒的打著哈欠,甚至擦著…枪!

「这里是台湾龙门总部设立在台北的坛口,以前有个能干的女人坐镇,现在是无政府时期。」方羽为朱鸿鸿介绍。

歹命的龙烟听说嫁了个黏人的古人老公,幸福指数年年增高。

小气的公主不肯把时光机借给他玩,不然他也可以去探望探望老朋友,顺便消遣一番。

「你说的龙门就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像上班族,一股凌人的气势在空气中窜动。

「只足一个小坛口而已,这般大小的据点,亚洲有三坛,美国本土上有四个堂口,欧洲地区亦有四法堂。」

其余分堂口不计其数,分散在世界各大城市中,无法一一介绍。

「而已!」她父亲的事业也不过这般大。

「我们虽然是混黑社会的,但主旨是保护所有受压迫的华人,和一般帮派不同。」

「是呀,全世界有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华人,光是保护费就叫人咋舌。」一笔天文数字。

方羽一脸「惊吓」的摇摇头。「龙门从不收保护费,谁灌输你错误印象?」

「不收保护费会有此等发展,不合乎黑道精神。」没有上亿资金是盖不成宏伟大楼。

何况据他所言,这样的建筑尚有十来幢,腰间没点油是不成气候。

「鸿鸿,以後少看电影多出来走动,龙门是标榜正义的帮派,在古代可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你被制式化的影片洗脑喽!」

「那你们靠什麽维持一大票人生计?烧、杀、掳、掠?」现在不流行义气。

他大笑地亲亲她可爱小嘴。

「聚集财富不外是酒、色、财、气,龙门名下有酒店、赌场、俱乐部…每年的盈收利破百亿,根本不用担心没钱花。」

光是每年捐赠的慈善金就有好几十亿,他们真正忧心的一件事是钱太好赚,有朝一日会被钱淹死。

「嗯!的确是九流汇集地,我没料到帮派也能国际化。」像企业经营。

「龙门掌控的不只是黑色势力,财、经、官、警都有龙门子弟在,龙门骨血己串成一个地下世界,俨如地球主宰。」

方羽一一介绍各层楼所司之职位,他跳过较血腥的部份,直接分析每部电脑的功用,从透明玻璃望进,这是一幢充满科技的人性化大楼。

听得头晕脑胀的朱鸿鸿算是开了眼界,超前的未来科技是存在於现今,只是发明者未将作品展示於世,成为私人收藏品。

一部电脑可以依照人体磁场施予适当按摩、针灸,抒解全身病痛。

另一部电脑会泡咖啡和任何饮品,只要按下自己的喜好及身体状况,它会调配出适合目前生理健康的饮料,不会伤及肠胃。

甚至她还看到一部移动式女佣模样造型的机器人,眼珠子会四下转动,嘴巴会发出七十二种语言,以不同的嗓音。

黑社会分部都进步到这种程度,社会乱象能平复才怪,全民上下黑成一片。

「最上面一层是高阶人员才得以进入,人数不超过二十个。」他用声波及掌纹测试後开启第一道玻璃门。

跨出玻璃门,朱鸿鸿以为可以直接接触到这个空间,谁知道他只前进了两步,便以手表表面对准某一角度,无形的墙显示出。

中央地带浮起相机焦距般的仪器,经由瞳孔检视身份,一道透明门向右消失。

「你们是怎麽办到的?」太神奇了,有如身处虚拟世界。

他点点太阳穴。「我们有脑。」

「是吗?方痞子,我从来不晓得你有脑耶!几时装上的?」

「朱雀,你不该在此出现。」他可不想碰上她,一个专门扯後脚的女人。

「请记住,在阶级身份上,我高你一阶。」意思是他以下犯上。

方羽不甩朱心雀地拥著心上人。「有本事你咬我呀!小麻雀。」

「亲爱的羽护法,咱们好久没比枪了,就拿你身边的美人儿试枪如何?」朱心雀媚笑地玩弄泛金色的手枪。

「要发神经找公主去,你把彩虹之舞看丢了是不是?」方羽赶紧护著爱人。

他是杀手出身不是神枪手,杀人是事先经过详细策画、布置,期以最完美的方法置人於死地。

而朱雀是龙门枪法最快、最准的人,他不会傻得自找苦吃和她拚枪法,零点零一秒的差距足以夺去一条人命。

「我是把彩虹之舞看丢了怎麽样,换你咬我呀!」她一肚子气想找人泄。

「不会吧!朱雀,谁那麽厉害?」他真佩服到五体投地,能从朱雀手中抢走东西。

太不可思议。

「你很幸灾乐祸喔!痞子。」就知道他没有良心,和其他人一样嘲笑她。

龙门人向来不在平身外物,即使是龙家主子的传家宝。

他们在乎的是此人身手好不好,够不够格和他们一较长短,享受相互争夺的乐趣,以平衡一下枯燥的生活。

方羽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很嚣张,以免惹恼朱心雀手中的枪。「你看错了,我在哀悼你的不幸。」

「是很不幸,谁叫我技不如人。」她一脸无所谓地斜躺在宽大的缎面沙发。

「你…你不去追回来?」他笑得肠子快打结,说话差点结巴。

「追!」朱心雀冷嗤一声。「人家拿自己的东西不成呀!有胆你去追追看。」

自己的东西?难不成…「公主未免太无聊,一方面叫你来保护,一方面自己来『拿』。」

「因为她、想、玩、我!」

有如此不驯的主子,真想开除她。

「喔!了解。」这回方羽不再节制的放声大笑,八成她惹公主不快,所以故意整她,藉由梅之流会社欲抢夺彩虹之舞的机会,先一步下手让她「反省、反省」。

难怪她一点都不紧张,动也不动地生著闷气,顺便破坏里面的乾净,洒了一地零食空袋。

「了你的头,客人来了还不去泡茶端点心,需不需要我爬起来帮你马二节?」

「岂敢,你躺著等死好了。」方羽头一低温柔的说道:「鸿鸿,你先坐下,千万别和她客气,否则她会生气。」

「去!你这个双面人,等我死了你再来安排後事。」朱心雀狠踹了他一脚。

「毒麻雀。」

方羽温柔地招呼朱鸿鸿,一拐一拐地消失在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那是隐形门,後面是小型厨房和吧台,别当痞子是神崇拜,他会骄傲得飞上天。」

「你不像是混黑社会的人。」朱鸿鸿礼貌的微扬起唇。

朱心雀轻笑地歪歪脚指头。「龙门的人都不像在道上混的,你该看看我们门主,美如天仙下凡,喔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朱雀。」

「你好,我是朱鸿…」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你,那痞子的心事瞒不了我。」男人一谈恋爱就像傻子。

「你们感情很好。」心头有点不太舒服。

她很美,美得十分妖艳,眉宇间流露傲人的自信,谈吐高雅如枝头凤凰,淡淡的斜倚风情万种,如画似诗。

李清照有首诗云:「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朱鸿鸿心涩地想著,她永远也做不到以眉挑情却不轻荡,让人酥了骨头不敢造次。

「放心,朱家妹子,龙门人才济济,我才看不上那个痞子,你当宝就收著,在我眼中他连垃圾都不如。」

「喂喂喂!谁是垃圾?」

※※※

他就知道不能把小白兔放在灰雀身边,她一定会极力地抹黑他,不计代价地踩他的脚,非要他变成残废才甘心。

在外敌前,龙门人团结得像磐石,个个愿意把生命交给对方保管,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夥伴,情义深如海沟不可测。

但是在自己人面前是花招百出,以整倒对方为乐趣,无所不用其极地剖脑绞心,叫人得处处提防著。

要是一个不经心,可能会被拿来当笑柄,三年、五载不见得能洗刷污名。

「羽。」朱鸿鸿轻轻一唤。

「鸿鸿呀!她是黑心肝的女人,有事没事你都离她远一点,黑心病没葯医。」他连忙隔开两人的距离。

「少胡说了,朱小姐人很好。」

方羽作怪的鬼叫,「可怕哟!你害我想吐了,她人好得鬼见愁。」

「你怎麽这麽说,太失礼了。」朱鸿鸿歉然地朝朱心雀一点头,「对不起,他早上忘了刷牙。」

「叫我朱雀吧!这痞子疯惯了,要是哪一天他不疯,我们反而要担心他的大限是否来到。」疯病同样难治。

「是吗?」他的确很疯癫。

「他呀!就那张嘴最活跃,身体死透了,舌头还动个不停」朱心雀朝他投出不屑的瞟。

方羽不满的叫嚣,「人身攻击,你嫉妒我的完美!鸿鸿,我告诉你,她暗恋我好久了。」

最後一句他说得很贱气。

「嗄!」朱鸿鸿看看一脸神气的方羽,再瞧瞧满脸不耐的大美女,她决定他又夸大了。「你配不上她。」

「说得好。」朱心雀端起「他」的咖啡一饮。

「小偷。」方羽愤愤的一喊。

他根本没准备她的份,这个女人太恬不知耻,生得两条美美的面粉腿,却懒得移动,简直是女人之恶全集於一身。

那杯咖啡是要自己享用,另一杯是他的爱心蛋蜜汁,当然要给他爱的鸿鸿宝贝,那只麻雀凭什么来抢。

还有一盘饼乾是给心上人配蛋蜜汁,居然有只不害臊的贼手如蝗虫过境,伸手一挥就去了大半。

实在想扁她。

「你在叫谁呀!我没看见公主。」朱心雀故意气他的左顾右盼。

经她一讲,方羽心颤的一问:「公主人呢?她不会在台湾吧!」

「怕了?」

「废话,龙门上下哪个没遭过她的恶整,我是怕到心寒至脚底板。」一个连亲妹妹都整的女人谁不怕。

「胆小鬼。」

「哼!你就不怕?」

朱心雀撇嘴蔑笑,「没你怕到尿裤子。」

「朱、心、雀,我欠你债没还呀!」方羽恼怒得头顶快冒烟。

「那就欠著吧!反正我钱多得没处搁。」气吧!看能不能吐两口血。

「你…」

朱鸿鸿扯著他握拳的手。「公主是哪一个人?」

「公主是中国人。」他忘了她不是龙门中人。

「中国现在还有公主吗?是蒙古、新疆,还是台湾的九族?」皇族近来已没落了。

方羽顿然一喊,「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你才一身沧桑呢!」倦懒的朱心雀用俏臀挤走他,和气的握起朱鸿鸿的手。「公主是我们对龙门门主的昵称。」

「走开,朱雀,她是我的女人。」他不客气的推开碍眼的橡皮糖。

宝贝似的从她手中将朱鸿鸿抢过来,方羽是打死不放手,一副防贼的模样盯著朱心雀。

她脸色变了变。「你不怕公主了?」

「少拿公主来压我,她要是在这里你敢悠哉悠哉地消遣我?」公主是闲不下来的人,岂有可能久待一个地方。

之前他是怕习惯了,忘了依常理判断。

「学聪明。」还没变傻子,真叫惜。

「一山难容二虎,烟的坛口让给你蹲,我要带心上人逍遥去。」早知道她在就不来。

龙门的女人个个牙尖嘴利,能逃过公主魔掌的朱雀自然不能小觑,想要全身而退得看准时机,不能正面痴缠傻斗。

原以为朱雀会戍守龙家主宅,没想到公主会反其道而行,使出看家本领盗走自个的东西,让忧患楼的安全人员一头灰。

此行可谓是送肉喂虎,自寻死路。

「等等,雨护法,有件事应该让你知晓。」她正闲得慌,总要找件事来做。

「台湾有朱雀堂主坐镇,小的不敢越权。」礼多必有诈,方羽警觉地放下身段。

提防我?「听说张箭死在日本公海,你的虹影报告了没?」

「喔!死咯,我会寄篇悼文去。」三个字!死得好。

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虹影是个自负的杀手,不会允许自己失手两次,他信得过。

日本!

嗯哼!姬野达夫会抓狂。

「不好吧?我怕你寄不到。」朱心雀掩口一呼,故作懊恼样。

方羽皮笑肉不笑的抱著胸轻睨,「说吧!我的心脏很强。」

「你知道龙门的女人除了懒之外就是爱管闲事…」

「说、重、点。」

龙门女子的个性他熟得可以烤头象。

表面助人,实则整人。

「那日我路过鲨头帮,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热情相约,所以进去坐了…二十分钟。」够她喝个下午茶。

二十分钟,够狠。「死了几个人?」

「台湾是有法治的国家,咱们得给警政署长一个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

「几个?」

「零。」

「哇!你够毒,要人生不如死。」这是整人最高招,要他们活得痛苦,失去身为人的尊严。

「谬赞。」她只是一人送两颗子弹,在膝盖骨。

顶多爬行一生而已。

咦!不对。「朱雀,你是不是遗漏了什麽没说?」

「瞧我糊涂的,你不说我倒是把这事搁著。」她的笑容甜得令人发麻。

「说。」方羽从牙缝逼出这个字。

「我一向同情弱者,不忍心看鲨头帮的兄弟流离失所,命人把他们全送去你那儿医治了。」

方羽脸色突地一寒,「你将他们送到…我在台湾的落脚处?」

「没错,我心地很善良吧!」快把房子掀了,我好向上头申请重建。

钱多不花太浪费。

他冷笑地搂著朱鸿鸿往外走。「无所谓,龙门是善门,养得起垃圾。」

「你不管?」朱心雀为之一愕。

「朱雀,我的天雨堂在德国,我的辖区是欧洲,亚洲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你去唐朝找烟回来处理。」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帮你还得替你善後?」该死,偷不著鸡赔了把米。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愿问其详。」下回改正。

「因为我是方羽不是雷刚。」

「嗄!」

「他正直、负责,而我…」方羽得意的大笑。「我是方痞子呀!」

啊!失策。朱心雀少算计到这一点。

「好好玩呀!小麻雀儿,多跟公主学学奸狡。」

他无礼地挥挥手,揽著朱鸿鸿走向玻璃电梯。

「好样的,雨,我一定要算计你一次。」

电梯缓缓下降,方羽背脊一阵冷,似被人怨恨,他不经意的回头,在楼与楼的交会点,瞧见那抹充满诡异的笑容。

※※※

走过一家又一家的精品店,逛了一间又一间的百货公司,一直在想著朱心雀最後那抹笑的含意,方羽粗心的没发觉爱人出奇的沉默。

一阵骤起的喇叭声惊醒了他的神智,蓦然察觉她身上又披上一层冷膜,将人隔绝在外。

「看著我,鸿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麽惹你不快的事?」是他疏忽了她的心情。

朱鸿鸿不愿看他的眼,怕看到虚伪。「没事,只是不习惯台北的空气。」

「说谎,你在疏远我。」这种事,情人最敏感。

「你想太多了,我本来就不爱讲话。」至少我的谎言没有杀伤力。

「那是在遇到我之前,你打算遗弃我的爱吗?」是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牵强地扯动嘴角,「你老是爱夸大,哪来的遗不遗弃,我们都是成年人。」

「对,就是这句话,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得好廉价,好似成年人的一夜情,天一亮拍拍屁股走人。」

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怕她关上心房不肯爱。

「我本来就把感情看得很淡,我是个冷情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有爱就一定有伤害,她受不起伤。

方羽严肃的捧起她的脸不准她逃避。「你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但是不要连自己也骗。」

「路人在看,你不要耍猴戏了。」朱鸿鸿垂下眼睑,不愿直视他的眼。

路人来去匆匆,急促的步调无暇管旁人的情事,无意的瞟一眼不理会,继续自己的事。

「你把我的感情当猴戏?」他发现口气冲了些,冷静地吸了几口气。「我对你是认真的。绝无虚假。」

「你是童子军嘛!日行一善和发誓是家常便饭,我不会挂记在怀。」她听见心泣的声音。

在这决裂的当口,她居然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他。

这爱来得未免可笑,她败给自己的心。

方羽真想把她摇醒。「不要把我说过的话回敬给我,你做不来尖酸刻薄。」

是呀!她是医生。朱鸿鸿悲哀的想著。

「看我的眼,以你的聪明慧黠,看清楚我的眼睛在说什麽。」他的语气中饱含痛苦。

在他带她去龙门坛口时,她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惊讶得嘴都阖不拢,不停地找出有趣的话题问他,清亮的眼闪著光彩。

难道是朱雀趁他去端茶点这空档说了不该的话?

也不对,她们相处得颇好,朱雀虽然想整他冤枉,但绝对不会找她下手,挑拨两人刚萌芽的情感,些令人难堪的话题。

她是在何时变得不对劲?方羽绞尽脑汁去回想离开前的话。

到底是哪一句话把她吓回原来的壳?

「方羽,我累了。」是心累。

他惶然地抓紧她的肩膀。「在宣判我的死刑前,我有权要求听听自己的罪状。」

「你很好,很优秀,是我懒得处理感情的事,我想专心在医学领域上。」只有病人不会背叛她。

「你懒我勤快,感情的事我来负责,你想扩充医学涵养,龙门的专属医生个个学有专精。」他近乎讨好的说道。

「我…」朱鸿鸿咬著下唇心发酸。「你何苦为难我,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坚强。」

他似乎听到她语中的哽咽。「你是我追寻多年的宝贝,我的至爱,我爱你成癫成狂,不坚强更好,我保护你一辈子。」

「不要再说空梦敷衍我,你真能守护我一辈子?你只不过是台湾的过客。」

「台湾的过客…」他不解的纠结著眉,似有些玄机未悟。「我的根在台湾。」

「可是你住在德国。」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吓死人,差点胆破了。方羽松了口气吻去她颊上的泪,拥著她轻摇,微微地叹了口气。

「小傻瓜,你当真以为我舍得下你呀!德国又怎样,咻!一下子就到了,你会喜欢我在波昂的住所。」

偎在他怀中,她抽著气说道:「我不会离开台湾,这是我的国家。」

「好,依你,我们住台湾。」只要她不钻牛角尖,他统统没问题。

「你是龙门的护法,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背叛…」她不想害他受惩罚。

方羽一指止住朱鸿鸿未竟之语。

「我不是说过龙门和一般帮派不同,它是情义并重的门派,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我可是四大护法之一…」

他开始述说起龙门的成立和门规,它和时下帮派最大不同点是入门审核极严,若是想藉龙门之名为恶,一律剔除资格。

而想退出龙门者几乎没有,条件松得叫人吐血。

根据门规所定,只要说出一个合理的籍口,龙门马上奉上钜额的退休金,还能永远享受龙门人才有的福利,唯一的限制是不得再插手龙门事。

这点更是大开方便之门。

既然要退出龙门就是不想再管事,谁会自找麻烦去揽事,那还不如不要退。

「…爱情至上是龙门的新立门规,公主也就是门主大力倡导婚姻真好,前些日子她还拚命把我们当廉价物推销呢!」

「你真的不会受罚?」龙门有他说得那麽好?

「真的。」说不定有奖金可领。

「你会一直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方羽笑著俯在朱鸿鸿耳边低喃,「爱你是我一生的希望,你是美丽的罂粟,我是上了瘾的男人,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致命吸引人的毒素。」

「羽——」

「嘘,只要让我爱你就好。」

就在两人误会冰释,情浓意深的时候,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响起——

「小夥子,听你说得那麽好,我可不可以加入龙门?」

「当然可…七叔公!」

方羽立即紧张地拉著心上人开跑,天空无云却突然下了场倾盆大雨,且足足下了三个小时,阻碍老人的跟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八章 脸上带著笑,心中忐忑不安,不断地扯著赭红色的领带向四周梭巡,方羽小心翼翼地戒备,他防的不是鲨头帮的馀孽,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日在街上演出真情告白,当场被公主的七叔公撞见,虽然他运用了个人的特异能力制造了一场雨,但是光看公主捉弄人的能力,爱作媒的七叔公怎会错过这场好戏。

他们是鼠、狼一窝,各有奇招。

「看你一脸不安,我们还是不要赴宴好了。」想临阵脱逃的朱鸿鸿仰著头说道。

「不安的人是你吧!走来走去走得我眼花撩乱,以为有一团火在我眼前走动。」

一身红色削肩的晚礼服,搭配同色系的红宝石套饰,连脚底的三寸高跟鞋都艳红无比,真佩服他找得齐。

「我才…没有不安,我是在练习走路,人家以前没穿过这麽高的跟。」穿鞋讲究舒适,何必虐待自己的脚。

嗯!害羞。「有我这位超级护花使者在身边,绝不会让你跌倒。」

「唔!」朱鸿鸿顽皮的吐吐舌头。「你脸皮真的很厚,无人能及。」

「喝!嘲笑我,想再来一回吗?」想起那销魂的滋味,胯下有些热。

两人在一起十天了,可是他总要不够她,一回比一回更贪心、更激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留在她体内驰骋。

不过她白天要到医院工作,晚上不能耗掷太多精力,为了让她保有体力安心的进行手术,他只好委屈自己的小兄弟,一天要她两、三回「而已」。

好不容易等到杨家爷爷寿诞这一日,在他专制的要求下,她才请了几天假北上,两人著实利用了时间消磨一夜一日。

除了吃和少许的休憩,他们几乎全在床上运动,像一对连体婴不愿分开。

他贪恋她美味的身体呀!

「我正打算脱掉这身累赘,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这样一来,她就没时间出席宴会。

心痒难耐的方羽是很想服膺佳人的要求但——「鸿鸿,你会是宴会上最耀眼的星辰。」

「羽——」

「咱们该出门了,你的小外套别忘了。」他故意不见她挫败的灰脸。

「我发誓我一定会恨你。」朱鸿鸿用怨恨的眼神瞪他伸出的手。

莞尔一笑,他主动地挽起她不甘的手臂,轻吻那上了朱色的艳唇。

「有爱才有恨,你在向我示爱吗?」

倏地脸飞红。「呃!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免得遇到塞车尖峰。」

中国人的通病,「做」易口难言。

即使两人已亲密如夫妻,要她开口言爱比和乌龟赛跑还难,步步羞。

「鸿鸿,你的脸好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他有意取笑她。

「空调调高了,室温与屋外冷空气不对等而产生闷热。」这个籍口说得她深觉好笑。

「是,言之有理,你是医生嘛!」「尊重」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朱鸿鸿白了他一眼。「我没你的脸皮厚,行了吧!」

「我是痞子嘛!不好意思学你皮肤水嫩水嫩,像豆腐一样吹弹可破。」叫人爱不释手。

两人兜了好一会儿,方羽软硬兼施地半哄半拉,硬是把别扭的心上人推上车落下中控锁,让她没有後路的臭著一张脸。

一盏盏街灯向後奔走,来回车辆呼啸而过,一抹诡笑掠过方羽的嘴角,他按了几个熟悉的号码,不到五分钟,一辆宝马小轿车突然冲撞安全岛。

龙门护法岂是等闲之辈,你们太小看我了。

「有人出车辆,我们…」医生本能冒出头,见危急援。

「喔!都起火爆炸了,你打电话叫消防车比较快。」他耸了个肩无关紧要地说风凉话。

她有种错觉。「是你做的?」

「总要有人做清道夫的工作,虽然职位卑微了些。」他沾沾自喜的说道,不见愧色。

「我拚命救人,你拚命扯後脚,我们怎麽会凑在一起?」著实叫人狐疑。

方羽宠溺的空出手点点她的侧额。「上帝特地为了你的不完美,先知的创造我来补救。」

「天哪!你真是自大得无可救葯。」朱鸿鸿忍不住要开骂,好个痞子。

「不客气。」他当真不客气。

车行至一高级住宅区,偌大的社区不到十户人家,占地却有两座大安森林公园般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热闹的气氛可由车道上一排排进口轿车得知,似乎来比大、比阔、比奢靡。

六○年代出厂的改装式法拉利显得小气多了,像旁边的痰盂,难登大雅。

「做作。」

因他口气中的不齿,朱鸿鸿回头瞄了他一眼。「这叫暴发户的自卑。」

「嗯!有见地。」方羽君子地行了个绅士礼。「走吧!美丽的淑女,我们去闯龙潭虎穴。」

她虚弱的一笑,不如他乐观。「别让我哭泣,那会很丑。」

「没问题。你的笑容比阳光灿烂,我会赶走乌云只留下你。」他要扫去她眉间的阴霾,从心根治。

「羽,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丰富。」他给了她不能拒绝的勇气。

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跩色。「我是你的守护神嘛!人类。」

「你喔!夸不得。」

给了他一点颜色,他不用染,直接上到白布。

「好啦!别拖拖拉拉,准备上刑台吧!」

朱鸿鸿脸色略白地深吸了几口气,拿出她为病人开刀的精神,犹豫却坚定的跨出第一步。

她想,并不难。

※※※

宴会正进行著。

这应该是一场普通寿宴,宴请各商界知名人士前来一聚,籍以连络情谊。

但是反常得很,今日出席的大多是企业的新生代,也就是所谓的青年才俊,与寿星八竿子打不著关系,全冲著不为人知的商业利益。

「啧!咱们真是无辜,被人赶鸭子上架。」好在他老婆出国去,否则他会被砍成十八截。

另一个男人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无奈。「至少你这只鸭子烤得了火,而我…钦。」

「堂哥,你不觉得我是受你所累吗?」他居然敢叹气。

「知情不报是重罪,牙咬紧点,点婿宴一结束,我请你喝一杯。」他算是有妻王老五。

蓝凯文非常不满地捶了他一拳。「为什麽我要陪你受罪?你知道雯雯去哪里玩吗?」巴黎耶!

「我的老婆不也是被你老婆拐去,你有何抱怨。」一肚子气的蓝凯威同样愤怒。

可是有什麽办法,他得罪的是自家的大小魔头,只好委屈的当一天单身汉。

起因无他,见识了妹子青妮及堂妹凯琪、堂弟凯文的「盛大」婚礼,在一年後开花结果的恋情不敢诉诸於众,偷偷地带老婆至一隐匿处公证结婚,以免「生不如死。」

结果,不到十个月秘密被揭发,他成了蓝家大罪人,人人都有权吐他口水。

他是龙门门主龙青妮的大哥,但碍於门规及家训,生子从父姓,育女从母姓,女儿入主龙门中枢,儿子接掌蓝家事业。

而那大小魔头正是「硕」果仅存的七叔公及他不会尊兄敬长的青妹妹。

「嗐!要翻帐呀!要不是帮你盖那个後悔不已的章,现在我是个陪老婆逛香榭大道的快乐丈夫。」

见证他的婚礼是幸。「你们已经是老夫老妻,我们可还是蜜月期。」

「我们天天都是新婚期…喔哦!你的第一道开胃菜。」虽然被整得七荤八素,但他感谢已贴上死会标志,不像大堂哥他——

「要命。」

移步轻摇,娇美妍媚,人未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呛得人发晕,杨昭薇像只色彩斑斓的毒蜘蛛,朝她的猎物吐出银丝。

二十岁的她在昂贵的包装下,美丽自然不在话下,一出场就吸引众多的逐花之夫,而她毫不假辞色的走向今日赌约。

「蓝总裁,请我跳支舞吧!」她骄傲得像女皇伸出手,等候裙下臣亲吻手背。

蓝凯威视而不见地冷言,「我不跳舞,请我堂弟吧!」

好毒的兄弟,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他不懂吗?怨怼的蓝凯文可不想有任何绯色新闻惹怒娇妻。

尤其对方是那种明明没姿色却不自知,以为她是宇宙超级大美女的人工雕像。

全是粉碾出的伪颜。

「不好意思,我脚抽筋。」

难堪的杨昭薇很巧妙地掩饰怒气。「蓝总经理,嫂夫人没跟你来?」

「她去法国游玩。」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度。」她用含情的眼波靠近目标。「最适合渡蜜月。」

蓝凯威礼貌性地侧侧身。「法国大革命,吊死过不少贵族,你听过路易十六及皇后玛丽的哀泣声吧!」

「你…你真是理智型的男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掌管一个跨国企业。」她要这男人。

蓝凯文很想笑,但是基於场合不宜,极力忍住笑话堂哥,他的说辞拗得有够烂。

「二代祖,家族的庇荫,称不上成就,混口饭吃。」蓝凯威眼神一利,射向窃笑的逃兵。

年入数十亿叫混口饭吃,这句话未免污辱人。「我就是欣赏谦虚、有担当的男人。」

蓝氏企业是台湾商界龙头,资产额不可计数,是年轻一辈唯一能与她匹配的男子。

爱是肤浅的玩意,她不相信爱情能当饭吃,世上唯有金钱最真诚,老实地反应出人性,她要高高在上,当个人人称羡的贵夫人。

像她的母亲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抓不住丈夫的心,连他的身体也留不住,最後丧失元配的尊严,看著自己的男人公然搂著其他女人出入各商界。

她要名,也要利,更要人。

她不在乎会不会为母亲赢回丈夫,以她的条件可以拥有任何她想要的男人,谁都不准来阻挡,包括尚不知情的小杂种。

一想起婊子生的女儿就有无尽的恨,她凭什麽拥有她所没有的一切。

父爱、亲情、名声,以及杨家百分之三十的财产。

她是合法所出的婚生女,绝不让一个外姓人抢夺属於她的荣耀,她才是公主,灰姑娘只配住在阁楼里,神仙教母老得挥不动仙杖。

她要征服这个男人,不计代价。

「我想你最好把眼光放远些,太过短视容易造成盲点。」蓝凯威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拒意。

杨昭薇别有用意的轻笑。「爱情总是盲目的,偶尔短视换来一生幸福也不错。」

「我不适合任何女人。」除了我的妻小。

「那是因为你还未遇见我。」她自信地抚上他的手臂示爱。

哇!她的过度自恋打哪来,好在他的公开婚姻挡掉这种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未公开婚姻的堂哥就…蓝凯文在心底默哀他的不幸。

好个自以为水仙的蒜花。「高攀不上,我的温室里不养兰花。」

「呵…你何必谦虚,我没有娇弱得需要养在温室。」她当他赞美她如兰花般高雅、恬柔。

人很容易陷入自傲的幻境中,假想自己是无与伦比的埃及艳后,位居高位俯望趴在她脚下的凯撒大帝和安东尼。

她不需要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因为答案就在无知的眼底。

「事实很难造假,人造花和自然花的质感差如雪泥,我当不来惜花者。」他语含讥讽扬开她的攀缠。

略微一怔的杨昭薇迅速地掩住眼中的意图。「我是朵高贵的兰花,你不是这样认为吗?」

她不接受失败。

一个因失爱而枯萎的例子摆在眼前,她绝不重蹈覆辙,走向她母亲的自我毁灭。

「可惜是一朵手工拙劣的塑胶兰,你该试试少涂点油漆。」他简直不能忍受那股打翻调色盘的「水彩」味。

昂贵的香水轻洒是礼仪,偏偏抹上香味系与之相反的蜜粉,原本各自独立的味儿是精心调制,却被她的刻意给粉碎了,反而产生反效果。

「你…你恶意的伤害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你成功了。」她将他的羞辱曲解成追求。

蓝凯威刷地沉下脸。「请相信我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她比你真实多了。」

杨昭薇脸色难看地半眯著眼,不让打击腐朽她的决心,她要摧毁他口中的真实,成为独一无二的女神。

「你该清楚这场宴会的原由吧?」

蓝凯威故意装傻地说道:「七叔公要我代他来为老朋友祝寿,我没带礼吗?」

「你不知道呀!」要使心机她是不输人。「你就是礼物呀!」

哦!有戏可瞧喽!看戏的蓝凯文一脸兴味。

果真,忍了整晚的怒气爆发,阴鸷的蓝凯威将对自家两大魔头的不满转嫁在她身上。

他向来就不是好讲话的男人,拥有一般龙门人的特性,绝不轻饶得罪他的人,话锋犀利不留情。

「你受不起这种礼,我怕你会折寿,尤其这麽一个贪婪、阴狡的低等生物。」

「你!你太过份了。」她气得嘴唇发颤。「你明知这是我爷爷准备的点婿宴,点中你是我的仁慈,你太不识抬举。」

「那就收回你虚伪的仁慈,你的双人床从来没少过男人,别叫我捡破鞋,我担心得爱滋。」

娴雅大家闺秀的尊严被狠狠踩在地,耳中传来议论纷纷的嗤笑声,杨昭薇看到原本朝她献殷勤的一干男宾露出鄙夷目光,心寒到极点。

为什麽男人可以逢场作戏,夜夜笙歌,而女人就得遭受礼俗约束。

她是个寂寞的女人,极度缺乏安全感,找个人陪她渡过漫漫长夜有错吗?

他们凭什麽用异样眼光否决她。

欺人太甚。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难道你纯洁得像张白纸?只会以双重标准来践踏女人以满足你的虚荣心。」

好在龙门女子不在场,否则会起身鼓掌,为她一番大快人心的真理喝采。

但是,她找错对象发泄。

「我尊重女人,如果她值得尊重。」蓝凯威恶毒的说道。

「不要仗著蓝氏企业欺负人,我们扬风企业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气愤地握紧双掌,似有掴他一掌的态势。

蓝凯文见场面失控想打回场,有人先他一步开口调停免失和气。

「薇妹,你太放肆了,怎麽可以对爷爷的贵客失礼。」一名长相秀气的男子温和一斥。

杨远天的正室一共生育四名子女,长子杨昭桦自幼体弱寄居叔父家,依赖成性,性向渐渐偏向女性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同性恋者。

目前和一位男性伴侣同居,平日不常回杨家,为了爷爷的寿辰才特地赶回来。

「大哥,你来评评理…」杨昭薇像个被笼坏的小女孩急著告状。

「够了,薇妹,你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以抢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优越。「「大哥——」她愕然的背一直。

小时候为了争夺父亲的注意力,兄妹四人合力排挤小老婆的女儿,因为不甘心拥有良好出身的家世会输给一个血统不正的私生女。

两个女人的战争延至下一代,她怔仲兄长的放手,这意味他能释怀!

她无法忘却伤害。

「蓝总裁,蓝总经理,请你们大人有大量,饶恕舍妹的口不择言。」杨昭桦商业化的扭转劣势。

「言重了」

「两位拨空前来祝贺家祖的寿辰是我们莫大的光荣,请不要拘礼,大家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蓝家堂兄弟视线一接,明了了他的用意。

表面是斥责亲妹以示宽大,其实以退为进故意诱人踏入陷阱,城府之深沉不容掉以轻心,一个厉害的对手。

「杨大少真是爱说笑,你又不是我的内人怎会是自己人呢!万一被我老婆误会我和你一样是同性恋给休了,你可赔不起一个叶氏企业。」

蓝凯文的妻子叶晓雯是叶氏企业董事长的独生女,现在他身兼两职,同时为蓝氏及叶氏企业的实权总经理,绝不只是虚名而已。

为之一哂的杨昭桦面子有些挂不住。「是商界误传,我怎会是同性恋呢!」

为了继承权,他极力撇清。

「原来是我老婆看错了,我就说嘛,堂堂扬风企业的大少爷哪会在同性恋pub和男人相拥玩『枪』,还光著屁股。」

他故意说得很意外,但是熟知商界讯息的人都很清楚一件事,他的老婆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眼利得地上有根发都难逃,她说一就绝对不会看成二。

所以很明显的,杨昭桦身侧的人慢慢地往後退,顿时空旷一片。

「蓝总经理何必拿我当笑柄,我一向尊敬你在商场的能力。」他阴柔的表情不变,唯独笑意短促了些。

「人生而平等,真爱无罪。你继续尊敬我无妨,也许哪天心血来潮,我会一口气吞了扬风企业,你来当我属下好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不稳的气息极力平息。「恕我先失陪一下。」

杨昭桦随手拉走仍在气头的杨昭薇。

「这家伙一定很爱钱,明明气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还能一副没事人似的谈笑。」兄妹俩一般性,爱做作。

「让他下不了台很得意?」以手抱胸的蓝凯威语气冷沉的说道。

他反应极快的讨好,「咱们手足情深,一人应付一个不劳心。」

「噢!剩下的两个该交给谁处理,你吗?」为什麽他专挑软柿子?

「当然是我们平均分摊…看来我们可以轻松了。」他用肘顶顶蓝凯威的侧腰。

「替死鬼。」

「堂哥,你好恶劣,好歹他是你妹妹的得力手下,你有脸推他去送死。」至少踹他一脚。

他远眺门口那对有情人。「痞子也会开窍,真是世界末日前的乱象。」

「毒呀!我敬一杯。」蓝凯文举高酒杯。

「乾杯。」

两兄弟乾脆暂时放手,看杀手如何痛宰恶梦。

二楼上方站了一对亲密相偎的男女,身边有位目光炯然的老人,他们的目光一致投向刚进门的俪人。

那份关切来自亲情。

只是他们一直忘了去付出。

※※※

「哟!我当是谁,原来丑小鸭穿上了衣服,还挺像一回事嘛!」

猥色满面的杨昭书搓著下巴,以相当不屑的口气斜视人。

「二哥,你别把话说难听了,二姊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少造口业。」

杨家四个正室所出的儿女中,唯有从小就失宠的杨昭容有颗悯人之心,但是也是说话最无力的一位。

因为太温柔的人总是没办法理直气壮,轻易地失了立场。

「你闭嘴,我在教训一个不知本份的小妓女,一身脏的她不配进杨家大门。」他恨她的沉静。

「我…」人家一大声杨昭容就吓得不敢开口。

「小容胆子小,你用不著吓她,有事冲著我来。」朱鸿鸿握紧方羽的手,一方面怕他冲动坏事,一方面给自己打气。

「啧!带了小白脸来助阵,你比十年前漂亮多了,难怪媚里媚气。」杨昭书眼中射出鄙视光线。

「大家都已成年,不再是混沌未开的毛头娃儿,夹枪带棍的言语伤害不了我。」

以前的她很怕他。

记得那年她刚上幼稚园小班,他和杨昭薇是大、中班的学中,两人故意跑到她班上扯她辫子,瞒著老师偷偷撕她的练习本。

之後不时想出怪点子欺负她,整合全幼稚园的小孩子排挤她,说些叫人听不懂的字眼。

当时的她只是茫然,一言不发地窝在角落里玩积木,习惯了寂寞。

再大些她才知道那些话是多麽伤人,身上伤痕的增加便是加诸於她的惩罚,她不避不躲的提前早熟,体会了母亲和父亲在一起是如何不道德。

以为上了小学会有所改善,谁知多了个名为大哥的男生带头孤立她,不仅让她交不到朋友还备受嘲弄,她就这麽默默无言的忍受下来。

因为她的漠然,所以他们更加愤怒,变本加厉地折磨、凌虐,无所不用其极的要她哭。

一直到上了国中,她才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开始怨恨母亲的作践和虚荣,硬要她读所谓的贵族学校,让她拥有和正室子女一样的生活环境,所以才会发生那件差点铸下的错事「你是在责怪当年我没上了你,想来重温旧梦吧!」他渴望她的身体如同父亲渴望她母亲一样。

是的,他爱上自己的异母妹妹。

在长期的对立下,杨昭书不知不觉地被逐渐成长的她吸引,忍不住趁她一人如厕时想侵犯她。

若不是恰巧有个工友去修马桶,她早已是他的人。

「当年!」笑眼不存温度的方羽语气很轻。「你觊觎过我的女人?」

嫉妒让人失了分寸。「不过是个人见人骑的婊子,你当是宝吗?」

「很好,你让我有杀人的欲望。」他的身上散发出浓浓杀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九章 「羽,我忘了带手术刀。」

朱鸿鸿一句话浇熄了他的杀意,方羽神色复杂地凝睇著她,听懂她话中的含意。

「你还想救他?」

她苦笑的露出无奈表情。「谁叫我是医生,管不住医生本能。」

「他运气好,阎王多留他活几年。」难怪她要学自由搏击和飞刀术。

坏人没打著,全用在他身上。

本来以为她是开玩笑,漫不经心地和她对上两招,结果下腹挨了一肘,肿了个小包,差点不能人道。

还好一张俊帅的脸闪得快,不然就毁容了,只因她的刀够狠。

「我没事,你别恼火了。」一扯上她的事,痞子个性就变成火爆浪子。

才这麽想,事情就发生了。

「贱女人配贱种真是相得益彰,早知道本少爷先玩烂你…」

砰!

好大的声响。

一个黑影以抛物线向後飞出去,整座香槟搭起的尖塔顿时毁於一旦。

「畜生就是听不懂人话。」方羽甩甩手,阻止心上人救人。

「羽」

他故意用手挡住朱鸿鸿视线。「你八字轻,不要乱看脏东西。」

真受不了你的古怪。朱鸿鸿忍住笑斜睨他。

「是谁好大的狗胆,敢打我杨昭薇的弟弟。」不关手足之情,而是气愤精心布置的宴会被破坏。

「我…」

方羽正要开口,杨昭薇一见多年宿敌来到,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完全无视大家闺秀的修养,尖酸刻薄到极点,反正形象早已被蓝家两兄弟给毁了。

「好个騒蹄子生的小杂种,你可真有本事呀!一来就招峰引蝶,婬贱放荡,想学你老妈敞开大腿任人压呀!贼胚子。」听到熟悉的叫骂声,昔日的阴影又拢上眉头,朱鸿鸿下意识把自己缩回薄薄的膜中,以疏离来阻隔伤害。

「鸿鸿,你有没有听到一只猫叫春?它一定缺乏爱的滋润,我们可怜可怜她吧!」

说完,方羽用热情的法式深吻唤回她的本我,彻底撕去她的保护色,让她知道他就在身边。

「羽。」她用怯弱的嗓音一呼。

他小声地在她耳旁低喃,「别怕,我陪你一起对抗恶梦,我可是领有执照的杀手。」

「杀人执照!」她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往日的自信。「你喔!坏痞子。」

「而你就是爱上这样的我。」男人不坏也会被女人宠坏。

朱鸿鸿不否认的笑笑。「别捣蛋。」

「是,女王陛下。」方羽俏皮地行了个皇宫礼。

闹了这麽大的事,面子挂不住的杨昭桦一再抱歉地请走与会的宾客,关起门讨论起家务事,他没注意柱子後有两个看戏的男人。

而再三遭男人羞辱的杨昭薇气不过,上了彩妆的脸转向开口的男子。

只一眼,她的心莫名的震动。

一见锺情是件多麽可笑的事,而她最不屑的事居然在这一刻发生,她说不出是何种感受。

但是一见他温柔地拥著朱鸿鸿,满脸爱意地贴近那张令人厌恶的笑颜,累积二十多年的怨恨一夕爆发,她恨透了四处掠夺的小妖女。

「婊子生的女儿就是婊子,你从哪勾搭这头牛?该不会和你妈一样,从别人妻子的身上硬生生扒下来的?」

楼上三个长者全倒吸了口气。

「他不是。」朱鸿鸿清冷的说道。

杨昭薇最恨她淡漠的表情。「你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死样子,为什麽男生都为你疯狂?只要是我喜欢的男生都一定会爱上你,你简直是狐妖再世。」

「我不知道。」

方羽相信她的话,以行动支持地捏捏她的腰当然是私底下。

「推卸得真高明,你老是摆出一副冰山美人的騒样勾得男人心痒难耐,不管我们怎麽打骂就是不回手,你当自己清高吗?不过是专抢人家丈夫的贱妇生的小贱种。

「谁晓得你母亲床上睡过多少男人,你们母女一样擅玩诡计,随便弄个杂种想栽在我父亲头上,你…」

「够了,昭薇,不要把上一代的过错全抛给她承受。」沉痛的杨远天再也听不下去。

原来他的儿女都是如此看待他和媚心,难怪鸿鸿从小就不开心,老是避著他们。

是他疏忽了,以为小孩子比大人单纯,所以刻意安排所有孩子上同一所学校好互相照顾,连络连络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

没想到他错得太离谱,反而将最宠爱的女儿推入蛇穴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地遭吞食。

光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听到如此不堪的言语,他不敢想像鸿鸿是怎麽忍过那段难捱的岁月,她一定很恨他们这对父母不负责任的感情。

他们爱得自私,受害的是五个孩子。

此刻,他能理解她为何拒绝上贵族学校,宁可搬出去租屋、自行打工赚取学费和日常所需,连一毛也不用「污秽」的钱。

早该把事实说清楚,免得孩子们是非不分。

「爸,做人要有良心,妈为了你还住在疗养院,而你却带著她公然出现,你可曾想过我们的感受。」

望著长子责备的眼神,杨远天有愧在心。「你们不懂,我和媚心早该在一起,要不是你妈…」

「别说,远天,算了。」朱媚心眼眶有泪,阻止情人坦白。

「能不说吗?你想让鸿鸿恨我们一辈子是不是?」她最无辜受累。

「可是你的孩子…」她不想呀!

一直埋怨女儿的不贴心,到头来她才是始作俑者。

给她一切最好的是不想她有自卑感,认为自己及不上别人家的小孩,没想到反而害她遭人欺侮,从小就没快乐过。

「拜托,不要演戏了,奸夫婬妇的戏码还要上演多久,你们不累我都累。」杨昭薇好想尖叫。

「昭薇,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口气吗?」杨远天怒斥女儿。

她怆然地一笑。「你当过我父亲吗?从我出生开始你就没抱过我、亲过我,甚至抚抚我的头。」

「呃!这个…」他无言地看—眼朱媚心,她出生不久,媚心也怀了孕,所以无暇顾及其他。

「有一回我兴高彩烈拿了张奖状回来,你不耐的瞄瞄说了句叫我恨你的话。」

「我说了什麽?」他都忘了她是否曾拿过奖状回家,因为他几乎不回那个家。

「你说平均才考九十二分呀!鸿鸿随便用脚写都能得满分。你知道这句话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好像她才是令你骄傲的女儿,而我是路边不要的弃儿。」

杨远天无法反驳女儿的话,他的确较看重鸿鸿,因为从小到大,她从不需要人担心,每回考试都拿满分,奖状多到两面墙都贴不下。

「还有我二十岁生日那年,你答应陪我,可是你食言了,因为你的女人摔坏她最爱的花,你必须留下来安慰她。」杨昭薇无情的瞪著朱媚心。「难道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不上一朵花?」

朱媚心支吾的说道:「我…我是故意不让他去,小…小女孩的生日嘛!」

不自私的爱情叫爱情吗?

杨昭桦的内心起伏汹涌,但仍维持谦和假相。「爸,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你不觉辛苦吗?」

杨远天心有戚戚焉的说道:「要是你母亲肯离婚,大家都会少受一点罪。」

「你怎麽不反过来说,如果当初没有第三者介入这个家庭,我们会有个幸福、完整的家?」

「她不是第三者。」他极力声明。

可是没人相信,朱媚心就是他婚姻的杀手。

此时,一个苍老却有劲的粗哑声音响起——

「远天,告诉孩子们吧!你背负太久的包袱,该卸下了。」

「爸,可以吗?」

「说吧!你妈都过世快二十年了。」

※※※

一段故事的开端。

三十年前,有对相爱至深的情侣意外发生车祸,当男孩醒来後焦急地询问小女友的情况,无情的母亲回了一句,死了。

当时如同青天霹雳般,男孩一心要殉情——在多次抢救後放弃自残,行尸走肉地任人摆布,以致一个不慎被人设计,和一个富家千金有了关系。

之後富家干金有了身孕,男孩的母亲非常高兴的将富家千金迎进门,成为男孩的妻子。

如此过了两年多,男孩在无意间听见母亲和妻子设计他的经过,一怒之下四处寻花问柳,包养舞女,让母亲和妻子颜面无光。

放浪的生活过了近一年,他和厂商去中下游公司寻求合作时,竟在一群小职员中发现他以为已死的爱人,才知道这是一场多麽恶劣的玩笑。

「我们是如此柑爱,重逢後自然不愿冉分开,我提过离婚的事,可是你们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以及奶奶以死相胁…」

生下女儿後,他们忍住一年的相思,逼元配妻子同意离婚,不然接纳媚心入主杨家,两女共一夫。

但是妻子不同意,协议两人分居一段日子,等各自冷却後再说,这一拖就是二十年。

「你从来没有爱过妈?」怯生生略带泣音的杨昭容低声问道。

「没有。」杨远天深情地凝视朱媚心。「这一生中,我只爱过媚心一人。」

「没有别人?」

「是的。自从再相遇後,我就没有碰过第二个女人。」他怎麽能违背至爱。

有语病。

擅於分析事理的朱鸿鸿冷静的问道:「你在说谎吗?」她仍有一些介怀。

「为什麽这麽问?」她一向聪明过人。

「如果你的话属实,试问小容是谁的孩子?」

一时间空气凝住了,一室鸦雀无声。

杨远天尴尬的轻咳几声,想将此事淡化。

「她当然是远天的孩子,我自己生的孩子岂会不知。」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被推了进来。

她真的很老,看起来像杨远天的妈而不是元配妻子。

「妈。」

「芊云。」

沈芊云怨恨地望著朱媚心,「你和她分开过一年,小容便是那年有的。」

「不…呃!我是误…这个…」他看见心爱的人脸色微变。

他曾允诺过绝不会碰她以外的女人,一定为她「守身如玉」,可是事实能说吗?

「你的欲望有多强她不会不知道,要一个正值颠峰期的男人禁欲是天方夜谭,他在我身上可是很卖力的制造小容。」

「芊云,你别胡说。」杨远天急得满头汗。

报复是爱极的表现。「难不成要我描述我们夫妻恩爱的情形给她听?」

「我没…」

妒心大发的朱媚心媚眼一横,「好呀!杨远天,你骗了我二十几年,你是不是还背著我养女人?」

「冤枉呀!媚心,小容真的不是我的小孩,我没有欺骗你。」无妄之灾。

「孩子都那麽大了,你还睁眼说瞎话。」朱媚心气得根本不想理他。

被逼急的杨远天没顾及到杨昭容的感受,脱口道:「她是芊云和园丁小徐的孩子。」

「你…你胡说。」刷白脸色的沈芊云颤著音。「你太无情了,为…为了她编出…如此荒谬的事。」

她不会连自己丈夫都认错。

「有一回我到天亮才回来,忽然看见小徐衣衫不整的从你房间出来,我好奇推门一看,你正一脸满足的沉睡,身上有欢爱过的痕迹」

「你…你太可怕了,我是设计了你娶我,可是你有必要羞辱我至此吗?我爱你呀!」沈芊云哭喊出三十年的悲。

杨爷爷轻喟,「芊云,远天说的是实情。」

「爸!你也相信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背著丈夫和园丁偷情?」她绝不允许有污蔑她的清白。

她和杨昭薇一样倨傲,母女都不认输。

「那时你因远天老是不回家而得了妄想症,小徐的侧面和远天有几分相似,你就把他误当成是…」

他没再说下去,意思已经很明显,其实在她病发作之初,差点连他这个公公也硬上,後来碰巧小徐的出现,两人如乾柴烈火有了满长时期的男女关系。

因为她通常在夜晚发病,白天恍如正常人,所以小徐一定在天亮前离开。

有一回被他碰个正著,小徐自觉惭愧地离了职,她因找不到慰藉而病情加重,最後只好送往疗养院安心静养。

「啊…」

发出恐怖尖吼声的不是受了刺激的沈芊云,而是一直乖巧为二哥上葯的杨昭容。

「快追她回来,她的情绪不稳易发生危险。」朱鸿鸿以医生的专业一喊。

杨昭桦和杨昭薇受到的冲击不小,骂了二十几年的第三者原来是他们母亲,而小杂种却是…妹妹小容?

为了避开这纷乱、难堪的一切,两人随之走了出去,至於有没有去找杨昭容,真是只有天晓得。

※※※

「鸿鸿,这些年委屈你了,是妈妈没顾及你的心情,妈妈对不起你。」

迟了二十几年的抱歉对朱鸿鸿而言,不过是修辞学上一道微不足道的环扣,根深蒂固的想法早已植入大脑,很难剔除。

听了父亲的解释,顶多释怀他们年轻时代对爱情的执著,没有同情或感动。

不管再怎麽说,母亲都无权介入别人的家庭,就算是欺瞒得来的婚姻也该控制任性的爱潮,毕竟孩子是婚姻中最无辜的牺牲者。

她从不生气杨家兄妹对她的欺陵,因为她要代替母亲赎罪,将母亲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一一偿还。

所以她没有眼泪,冷漠的承受。

爱情虽无价,但以爱为名来破坏神圣的婚姻制度是一种亵渎,人神都无法原谅。

「母亲,只要你认为过得无愧於心,一点小挫折还难不倒我。」

逆境中成长的孩子懂得自我保护。

「你还在怪我。」朱媚心哭倒在情人怀中。

「无所谓怪不怪,你该请求饶恕的对象是杨夫人,她被你们自私的爱逼得无处可退,她是个可怜人。」

朱媚心不平的低喊,「难道我就不可怜?她抢走了我的爱人四年有馀,让我无法正名当个地下夫人,她最可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你可曾扪心自问,你抢了别人丈夫二十馀年,这笔帐该怎麽算。」

「这…我…我只是拿…拿回我所要…」她含糊的声音渐虚弱。

「拿!」朱鸿鸿为之失笑。「你凭什麽去拿,你不是父亲已过门的妻子,顶多是他爱过的女人,你有什麽资格去拿回原本不属於你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我和远天就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佳侣,而你也不会冠上私生子的污名。」

冥顽不灵。「记得吧!你和父亲之所以分开,起因在於已过世的奶奶,就算没有杨夫人的出现,奶奶也会安排其他『配』得上的名门闺秀。

「你们现在不就惬意得像对神仙佳侣,我们所有人的痛苦全由你偏颇的爱所造成,你敢理直气壮说自己没有错吗?」

看到杨夫人提早衰老的面孔,她感慨人的无情真的很伤人,原本该是雍容华贵的企业家夫人,如今却落得老态横生,郁郁寡欢,被爱折磨得失去光彩。

她有错吗?只不过想挽回丈夫的心。

一样付出所有的爱,为何有两种迥异的结局,公平两字该向谁讨。

反观自己的母亲,同样是为了爱,她虽然没有正式的名份,可是却独揽了爱人的专宠和偏爱,活得自在又快乐,时时扬起少女般的笑容。

粉嫩的肌肤不见老色,举手投足充满被爱的幸福,和苍老憔悴的杨夫人一比,她就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芙蓉花,无情地嘲弄遭风雨摧折的残破玫瑰。

女人的快乐不该取决於男人,那是天真。

「现在你还有眼泪可流,但是你曾看杨夫人和杨家兄妹哭泣吗?他们早已因为你而哭乾了眼泪。」

「别再说了,鸿鸿,你没瞧见你母亲已哭成泪人儿。」心疼不已的杨远天连忙制止。

「你只看到她的眼泪,试问一句爱情至上的你,不曾半夜被妻儿的哭声惊醒过来吗?那是断肠声。」

「我…」杨远天羞愧地抱著朱媚心。

她不想当道德家,现实使然。「你是我父亲,生命是你给予,照理说我该偏袒自己的父母,但是良心不许。」

朱鸿鸿脸上浮起疲惫的无力感,爱情真是盲目而不需要理智吗?

她无法爱得如此卑微而渺小,希望无限大,医者的仁心吧!

众生皆平等。

「咳!鸿鸿呀,你想不想接掌爷爷的事业?」杨老爷子抱著希冀问道。

她想都不想的回了一句,「我当不成奸商。」

一句话,骂透全商界的生意人。

「嗄!」杨爷爷顿时傻住。

朱媚心哭归哭,丝毫没有愧疚的为自我利益著想,抽噎地提醒杨老爷子不要忘了约定,等了二十几年就为了一个见得了人的名份。

「你们拿我的一生当赌注!」有些事真的不能纵容,闻言的朱鸿鸿不由得冷沉下音。

「反正…人全走光了,胜败得下一次宴会…你不想当一辈子私生子吧?」她说得小心翼翼。

「还有下一次!」她的胸口微微一挺。

嗫嚅的朱媚心垮著脸。「我也是为了你好,谁不想嫁个体面的丈夫。」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金龟婿对一位立志行医的女人而言是阻力而非助力。」她甘於平凡。

平凡的幸福才能持久。

「那你就不要当医生,每天不是见血就是割肉,人生哪有什麽乐趣。」她从来不赞成女儿行医。

朱鸿鸿淡淡的凝眉。「人各有志,贵夫人你来当,平民老百姓的角色由我扮演。」

「可是你不赢了赌注,我一辈子也当不了贵夫人。」能不能翻身就看女儿的表现。

这份赌约很简单,以朱鸿鸿和杨昭薇来较高下,谁先掳获杨老爷子指定的人选为婿,即赢得赌注。

若是杨昭薇本领大,日後朱媚心不得再要求正名,以情妇之名隐於人後,不得以杨远天的女人涉及社交界,安份地当她的小女人,等候男人宠幸。

如果朱鸿鸿魅力过人,沈芊云则得同意签定离婚协议书成全两人,不得再以杨夫人自居,每个月一百万赡养费,无权出入杨家。

「对不起,打个岔,我可以问一声老爷子心目中最佳人选是何人?」

杨老爷子精明的目光一扫,「你是谁?」

「在下方羽,是鸿鸿的男朋友、室友兼亲密爱人,就是包含睡觉那一种,她身上哪个地方最敏感…」

「方羽,拍成av片不是更精采。」朱鸿鸿恼怒地斜瞟一眼。

方羽嘻皮笑脸的捏捏她颊上肉。「那可不行,你的只有我能看,你是我专属的女人。」

「痞子。」拿他的无赖没辙。

「谢谢赞美。」他像小丑一般行了个九十度礼。

由於他的表现太过轻浮,商界的老将看不透他的伪装,真当他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表情不自觉的沉重。

虽然孙女不姓杨,却是孙字辈唯一有出息的大将,他想把这辈子打拚下来的山河交给她发扬光大,只是担心她挑男人太轻率,误了未来。

「呃!小夥子,你在哪高就?」

「问我呀!」方羽装笨地指指自己。

「嗯!」

「我的事业可大可小,可有可无,想做就去,不想做就休息,老板美国人嘛!」意思是慷慨、大方。

不过也没错,他的主子嫁了个英籍移民的美国佬。

「你是…无业游民?」他问得很轻。

方羽计着眉用力想,三百六十五行的确没「黑帮」这一行。「算是吧!」

「那请恕老头子我无礼,希望你离开我孙女。」不能让一个滑头小子拖垮孙女。

「为什麽?因为我没有正当职业?」几时身为龙门人会被人嫌,他该上书投诉给谁?

「你有钱吗?」这口气是指他养不起妻儿。

朱鸿鸿真想叹息,她从没见过不把钱当钱用的男人,光他一身「装配」就花了七、八百万,居然有人问他有钱没,这实在是讽刺。

爱戏弄人的方羽掏出世人罕见的龙门卡。「这张算数吗?」

「年轻人少拿游戏卡来唬人,做人要脚踏实地。」杨老爷子当是时下小孩的电玩磁卡。

天呀!不识货。「至少给我一个学习目标,我会努力熬出头。」

「蓝氏企业总裁蓝凯威。」

一语才出,突然角落柱子旁有人惊呼,众人这才发觉尚有宾客未离席。

定眼一瞧,不就是蓝家两兄弟。

方羽笑里藏刀地打著招呼,「好闲呀!两位,不在家里抱老婆跑出来鬼混,小心会踩到地雷。」

「死痞子,你嘴巴缝紧点,要是雯雯误听『羽』言,我会知道帮谁刻墓碑。」

蓝凯文紧张地先来记下马威,他是怕老婆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

而蓝凯威只是冷冷地瞪他,用眼神杀人。

方羽先捶了蓝凯文一拳,再好哥儿们似地搭上蓝大少肩膀,一副「我们都是一家人」的模样,让朱鸿鸿以外的人全意外的瞠大眼。

「你们认识?」杨老爷子疑惑地问道。

「不只认识,简直熟得穿同一条开裆裤。」

「谁跟你穿同一条开裆裤,你记错人了。」混蛋,卯足劲的揍我。

「我不认识你,滚远些。」蓝凯威很酷的甩开方羽。

「好现实喔!两位,亏我的主子是你们的可怕妹子。」总该可怜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吧!

「去你的,你的龙门卡怎麽不借我?」好嫉妒。

「好呀!」方羽虚晃一招。「去找你堂妹要,凯文兄。」

「方羽,你这个痞子。」

龙门卡全球拥有者不超过二十个,手中有龙门卡者可任意支配龙门资产及人力,有空调来玩玩也不错,想要「不劳而获」都好。

「他是龙门的人?」

老人家一开口,知情的人全用嫌弃的眼神拧鼻。

比较正常的朱鸿鸿掀眉一瞅,不认为龙门有何了不起,顶多钱很多,人很怪罢了。

不过,光是一个肯定就让方羽翻了天,荣升最佳女婿代表。

稍微有点见识的华人都晓得龙门非寻常组织,谁会傻得放过这条肥鱼,自然收网自用。

於是,朱鸿鸿在盛怒的情况下有了个未婚夫。

天地为之同情——

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章 「哎呀,食蚁兽、食蚁兽!我的鸿鸿哪去了?」大街上,夸张的方羽四下眺望。

嘟著嘴的朱鸿鸿不理会他的白痴行径,一亘抠弄临时戴上的龙形猫眼镶钻戒指,恨不得把上面十来颗两克拉小钻给抠掉。

这世界还有人权吗?

她是学有专精的外科医生,不是婚姻市场待估的货物,拍卖喊价三槌定议,无视她的拒绝强行出售。

泥人都有三分土气,她是活生生、有智慧的女人,绝不接受如此儿戏的。

「糟糕了,鸿鸿变成食蚁兽,嘴巴都突变成凸型,我们来访问一下嘟著嘴的美丽小姐,你如何把嘴型嘟得如此完美无瑕?」

朱鸿鸿拍掉他假装握麦克风的手。「你能不能正经三分钟,不要老耍幼稚把戏。」

「真生气了。」他宠溺地抚平她打结的眉心。

「换作是你会高兴才怪。」她觉得不受重视,心有点受伤。

方羽托起她的脸亲吻生气唇瓣。「我会很高兴,因为是你。」

「少说肉麻话,我是不会心软。」她口头上倔强,但语气已有软化的嗔意。

「好鸿鸿,这件事不能全怪我,我是被情势所逼,虽然我是百分之百的愿意。」他只是顺应大家的要求。

打蛇七寸,打铁要趁热,既然有现成的说客在场总不好放过,顺著竿子直接往上爬,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件难事。

拗来的老婆是缺少些诚意,但如果要等她开窍点头,火星上的鹦鹉都会开口说人话。

朱鸿鸿是个很难生气的人。「方羽,我是不是个很冷情的女人?」

「傻瓜,你热得我想在大街上和你做爱。」他笑指闪烁的霓虹灯。

在小外套外披了件长大衣,朱鸿鸿仍觉得有些寒气的偎近他温暖胸膛。「我真的无法爱我父母。」

「无妨,专心爱我一个人就好。」他将她整个人包进风衣里。

「我今夜说的话非常无情,也许我骨子流的是冰河时期的水。」所以她老觉得冷。

方羽搓搓她冻人的小手,怜惜地又啃又咬。

「没关系,我是赤道的烈阳,让我融化你。」

「羽,你好暖和,答应我,永远不要熄灭心底的火,我怕冷。」寂寞会吞噬人的温度。

「到我怀里来取暖吧!我爱你,鸿鸿。」他爱煞了这个冷情女子。

「我也爱你。」

他突然僵直了身子,以为耳朵听到自己的回音。

「你刚刚说…说爱我?」他不确定的睁著惊愕的黑瞳。

「是的,我爱你。」怎能不爱他,一个爱耍赖的坏痞子。

方羽顿了三秒,接著像发了狂似的抱著她在大街上狂奔,乐得沿路向人大声宣告,完全忘了停放在广场的车子。

「耶!听到了没有,我的鸿鸿说爱我呐!你听到没…她爱我,这只小鸵鸟终於肯承认她爱我,呀呼——」

「小鸵鸟叫!」她用指甲刮他的耳後。

一疼,他很无辜地继续傻笑,「鸿鸿,我不介意你用牙齿咬我的耳朵,指痕请在高潮时留在我的背上。」

朱鸿鸿微赧,怪他的口无遮拦。

「方羽,你很讨人厌。」

「难怪喽!」他口气哀怨,眼神却是飞扬、诡异。

不能问,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什么意思?」

「你讨厌到在床上大叫不要,停,不要,停,我还是很无耻地让你叫到哭,我坏到欺负你弓缩著身子还不肯停」

一想到她销魂的美妙香躯,下腹就难以自抑地涌起热潮,好想深深地埋进她女性甬道中一骋雄风。

转角处有间雅致的宾馆,方羽更是心痒难耐地想抱著她去消磨几个时辰,突然怀中的宝贝莫名其妙地放肆大笑,笑得他一头雾水。

女人最大的功用是消灭男人的志气。

「笑得这麽开心,说来分享、分享。」

朱鸿鸿轻笑地搂著他颈项,「好好奇,我居然会爱上你。」太不可思议。

「喂!小姐,你正在羞辱我的男性自尊,乱用词汇。」居然用居然两字,他很差吗?

方羽脸黑得足以沾墨。

「羽,谢谢你。」她笑中有泪的献上爱的一吻。

黑脸骤成局促的红脸。「你知道了。」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愿意陪我走出恶梦,我的心是蔚蓝色,不再是沉蒙蒙的灰,这全都是你的无私改变的。」

「别…别在我头上戴桂冠,一个平凡男子希望他爱的女人能永远快乐,我喜欢你笑。」他有些不好意思。

痞子生来是遭受责难不是赞美,他浑身不对劲。

笑容成璨的朱鸿鸿感性的说道:「爱你真好,以前的孤单岁月只为等你到来。」

「爱你真好,以前的狂妄岁月只为寻你身影。」她好美,星子都失色。

四目相望,凝心生情,爱人的吻来得深叨,吻得两心相串连,迸出一朵鸳鸯花儿。

蓦然———

方羽的唇失了温度,心细的朱鸿鸿星眸微张。

「怎么了?」

他苦涩地挤出乾哑声,「我想我中枪了。」

「你又在开玩笑,你抱著我…哪会…」空气中隐约有股黏湿感,她略微仔细闻,「你在流血!」

非常专业,她不慌不忙地扶著他到灯光亮的地方,动作敏捷的撕开子弹穿透的衣物,简单的先做急救工作,请附近的店家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用力按住他胸口使其不急速失血,另一手则按住他的颈动脉测量脉搏次数,是否有异常。

「鸿…鸿,你真像一位医生、好…好镇静。」方羽努力提振精神,但心头却有点怪,这是…

朱鸿鸿强迫自己冷静,「我本来就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救人。」

「很高兴你这次救…救对…人…」头一侧,他失去意识。

「羽,你答应过要温暖我,不要让我恨你。」

这方传来救护车的呜叫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尾声:爱情在变换里滋长 「朱雀,我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打我一枪你很不爽是不是?」方羽抬高手让「医生」换葯。

朱心雀懒懒的啃著苹果,当他是疯拘一只。

「喔!我了解了,你嫉妒我有老婆可抱,而你美得没人要,积怨成恨,所以专找我这种幸福的男人下手。」

「鸿鸿呀!你的男人好吵,你是不是忘了缝他的嘴?」嘴真贱。

缠著绷带,朱鸿鸿不解地冷著脸,「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谁跟痞子是朋友,他那张娘娘腔的脸叫人看了生气,我好心点为民除害。」要拿捏准确可是很辛苦,稍有偏差真会要命。

「除你的大头鬼,一定是公主整我冤枉,看不得我快乐。」方羽气呼呼地不敢乱动,以免惹火已在火山口的爱人。

刚中枪时他就深感疑惑,为何虹影未出面守卫他的安危,一般杀手的气味,他十里外就闻得出来,因为有杀气。

过了十秒後,他隐约察觉到不寻常,此人的枪法高得离谱,竟然能避过鸿鸿的身子射穿他的胸,简直比朱雀还神。

在昏迷前,肌肉麻痹的程度,他可以肯定是朱雀开的枪,子弹上抹有龙门特制迷葯千日红。

让外人瞧了像死尸。

「哎唷唷,你还没死透呀!我来替宝儿送奠仪,看来省了一包。」

方羽咬牙切齿地瞪向笑得如沐春风的女子由外而入。「公主,你好兴致。」

「好说好说,我最喜欢看人家痛苦的表情,你越狰狞我越痛快。」龙青妮「天真」地拿过朱心雀削好的苹果。

有事,弟子服其劳。

「可以问一句,为什麽命朱雀在我身上开个洞?」她不知道会痛吗?

朱鸿鸿一听,想起他曾言公主其实是龙门门主的代称,不免分神的瞧瞧。

那一瞬间,她迷惑了,这是人吗?

在她瞳孔反射出的影像是一位天使化身,美得散发不沾尘的灵气,叫人屏住呼吸膜拜她的圣洁。

「不为什麽,你该死。」

明明是一句令人生气的话语,朱鸿鸿却像受了催眠似的认为他是该死,不经意地使了劲。

方羽大叫,「鸿鸿,你想要我死两次呀!」

「呃!对不起,太久没替病人缝绷带。」她找了蹩脚籍口,有些痞子雏型。

「不痛的,我故意吓你。」方羽咧嘴大笑,强作坚强的忍住椎心之痛。

「真的!」朱鸿鸿不太相信。

「真的。」不能怪她,恶毒的女人又在卖弄了。「公主,我该死的原因。」

有因才有果,不然她不会莫名地命朱雀开这个玩笑。

「记得被朱雀减掉的鲨头帮帮主张箭吧?」

他笑得阴沉,「该不是要我去陪他吧!」

「别作梦了,我忙得要死,你不来帮忙已经很天理不容了,休想早日投胎。」

忙!

一个成天以整人为乐的闲人敢哭忙,那他们不就是千手观音。朱心雀和方羽用轻忽的眼神眄视她。

「说重点。」

龙青妮「无心」的丢掷果核,一丢丢了两个人,而且成效斐然。

「张箭的母舅是梅之流的姬野达夫,你知道我和梅之流上任社长姬野熊三朗是忘年之交,为了不使他为难…」

「所以我该死!」这可恶的女人,居然拿他的命做人情。

「反正姬野达夫活不了几年,你死几年有什麽关系?又不是不能复活。」

方羽全身寒毛直竖。「你…你又在设计我什麽?」

「烟、霞、云、雾不在了以後,亚洲秩序似乎有些出轨、泰国是个不错的地方,有神佛保佑。」

「你要我诈死,然後避到泰国?」方羽很斩钉截铁的瞪大眼说道「我不干。」

山不转路转,没路就用核子弹炸出条路,这是龙青妮的至理名言。

「鸿鸿小姐是吧!我要恭喜你一声。」

「恭喜?」

方羽根本来不及阻止,不,是阻止不了某人的剽悍。

「你父母在下周末结婚,你可得偕同我们小羽羽去喝杯喜酒。」她很「善良」地给两个想吐的企鹅一顿温饱。

朱鸿鸿哑口无语,心中五味杂陈。

「对了,我刚在泰国办了间医院,适巧开刀房少了位主任医生,你有没有兴趣?」可别摇头呀!

「鸿鸿,不…哎!」

一声惨叫声让方羽失了声音。

朱鸿鸿认真的思忖,「几时起程?」

「你父母结婚前夕。」

「好,我去。」她的确是冷情女子,因为她拒绝出席以伤害堆积成的婚礼。

龙青妮扬起得意的笑。就说嘛!全在我的算计中,不然她何必和七叔公合作,迫使大哥和凯文堂哥去选婿宴闹,先斗垮几个主将才不会全上场,逼她心中的筹码崩溃之虞。

唉!施为什麽这麽聪明呢!自己都很嫉妒自己。

「雨护法,你去不去泰国?」龙青妮嘲笑地做了个泰国舞手姿。

「我能不去吗?门主。」可恶,又被她玩一次。

风清云淡。冷情女子遇上热火痞子,燃烧起一场炫目的焰舞,在寒风中。爱情在季节变换里滋长,应满一篇篇枫红,随风飘向远方。爱是无限

(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