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塔下的爱情》 第95章 二十九份简历,而我却只能挑五个 第九十五章: 石添扶着公交扶手下车时,清晨的风裹挟着数码大厦前花坛的花香扑面而来,却未能驱散他眼底残留的倦意。 穿过旋转门,大堂墙上镶着的玻璃映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整个人透着宿醉未消的狼狈象。 今天公司半数人调休,办公区显得格外冷清。 推开人事部办公室的门,空调冷气混着咖啡香迎面而来。 人事主管孙美芳端坐在工位前,十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 她睫毛轻颤,正从电脑屏幕上查看昨天应聘者的简历,转头看见石添进屋,红唇瞬间弯成妩媚的弧度。 深紫色职业套裙随着起身的动作勾勒出玲珑曲线,她刻意放慢动作,将及腰长发往后一撩,白色衬衫胸口上方的那颗纽扣从来就没有系上过,颈侧纤细的线条和锁骨下方间那颗朱砂痣在日光灯下若隐若现。 “哎哟,石经理来了呀?” 尾音带着媚意,她伸手将旁边的黑色皮质转椅往自己方向一拉,金属滚轮在地板上划出轻响。 办公桌上摊开的简历被空调吹出的风掀起边角,孙美芳顺势用戴着白金戒指的手指按住,腕间的钻石手表在简历纸上折射出细碎光芒: “快坐这儿,咱们慢慢聊。”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檀木办公家具的气息,在狭小的隔间里弥漫开来。 孙美芳口中的 “经理” 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得石添耳尖发烫。 他慌忙挺直腰杆,却因动作太急扯得太阳穴突突作痛,只好扶着桌沿弯腰赔笑,指节在木质桌面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孙姐,怎么连你都调侃我呀?” “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您还是叫我小石吧。” 话音未落,孙美芳一声轻笑,锁骨下方那抹朱砂痣随着她歪头的动作晃成模糊的红点。 “19岁当经理,整个行业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的指尖在石添坐着的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涂着晶亮甲油的无名指突然指向石添衬衫错扣的纽扣: “瞧瞧,忙得纽扣都系错了?” 石添浑身一僵,身体连忙把椅子向后转了半圈,手忙脚乱去调整自己的衬衣扣子,却听她从背后又补了句: “洪总眼光真是毒辣,一眼就挑中了你这潜力股。” 空调出风口的风突然变得灼人,石添迅速系好衬衣扣子。 他往椅子里缩了缩,试图拉开两人间过于亲昵的距离,却被孙美芳突然凑近的香水味裹住。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纸质版简历,小臂擦过他的袖口: “昨晚你的升职宴怎么没叫我呀?” 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石添的后颈瞬间绷直,他看见孙美芳涂着桃红色口红的嘴唇开合: “哪是什么升职宴……” 他喉咙发紧,摸了摸挎包里的椰子水瓶,却不敢掏出来: “只不过大家借着个由头想喝酒了,我就顺水推舟安排了一下。”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我确实想叫你们的,可那时候你和财务刘姐已经下班走了。” 话音未落,孙美芳突然侧身贴过来。 她毫无顾忌地挽住石添的胳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衬衫的袖口,娇嗔道: “都是借口,我不管,你要单请我!” “不然呀,就算有合适的人,我也要扣着不给你,你自己掂量掂量!” 温热的气息扫过石添泛红的耳尖,他僵着身子,能清晰感觉到她手臂柔软的触感透过衬衣布料传来。 石添喉结上下滚动,身体拼命带着转椅往后缩,椅背却顶在了墙上。 此刻他只想立刻拿着简历逃离这间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办公室,可余光瞥见孙美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不敢贸然得罪。 他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连声音都带着颤: “行,姐姐你说了算,挑好地方随时吩咐!” “谁是你姐姐?” 孙美芳突然加重挽着他胳膊的力道,指甲隔着布料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来的那天我就看过你的档案,你只比我小四岁半,叫姐把我叫老了。叫我美芳!记住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一会儿就上网查去哪家餐厅。” 她边说身子边朝石添这边靠,全然不顾石添已经僵硬了的表情。 石添慌乱地瞥向墙上的挂钟,突然猛地起身: “美芳姐,哦不,美芳!我想起来洪总还找我有点事!” 他几乎是抢过桌上的简历,连椅子都来不及推回原位,脚底抹油般冲向门口。 身后传来孙美芳意味深长的笑声,混着她那句: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呀?” 在关上的门后戛然而止。 石添倚在门外的墙壁上,长舒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石添攥着那摞简历往工位走,后颈的红晕顺着领口一路烧到耳尖,连脚步都变得虚浮。 刚把自己摔进椅子里,邻座啃着苹果的马志强就凑了过来,嘴角还沾着几粒果肉,眼神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咋样,被孙美芳那浪蹄子调戏了吧?” 石添猛地抬头,简历里夹着的一张 A4 纸简历 “啪嗒” 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去捡,耳尖又红了几分: “马哥,你咋知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马志强 “嗤” 地笑出声,苹果核精准抛进三米外的垃圾桶,带起一串清脆的撞击声。 “整个公司,除了洪总和斌哥,哪个头头儿没被她缠过?” 马志强把椅子转过来,椅背抵着石添的桌沿,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 “上个月洪总新提的那个总经理助理武子明,被她缠了一个星期,后来买了条两千块的丝巾送给她,可到头来却都没叫人家上过手。” 他压低声音,食指蹭过鼻尖: “你没瞧见她锁骨下边那颗痣?每次撩头发都故意露给人看。” 石添想起方才孙美芳挽着他胳膊时指甲的触感,突然觉得领口闷热得难受。 他扯了扯衣领,喃喃道: “那她图啥啊?” “图啥?” 马志强突然拍着大腿笑出声,震得桌面的铅笔都跳了跳。 “不就想捞点好处占点小便宜呗?包啊、香水啊,上次还听说她缠着采购部老张买了一款限量版的口红。”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石添耳边: “之前有好几个人都当真了,结果都没占到过她便宜。” 石添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躲。 马志强却来了兴致,转着椅子模仿起孙美芳的腔调: “石经理~人家最喜欢和上进的人吃饭了~” 说着突然变了脸,拍着桌子低声说道: “哼,哪天老子爬上去,她要是来招惹老子,那老子先让她把我攒了一个月的袜子洗了!洗完送再送她瓶花露水,治治这招蜂引蝶的毛病!” 清脆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石添笑得直不起腰,对着马志强竖起大拇指: “马哥,还是你这方子能治她的病根儿。” 笑过之后,他也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刚来的时候找她填员工档案,她对自己冷冰冰爱搭不理的,现在倒是这般殷勤。 他望着手里的简历,突然觉得上面孙美芳的签名都变得刺眼起来 —— 职场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石添将那一摞简历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指腹划过每份简历的棱角,忽然在某张照片上顿住 —— 那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眼神清澈如他来北京时的模样。 空调的嗡鸣声中,他仿佛看见三年前的自己,给各种各样的公司的邮箱投过简历,都被 HR 以 “学历不符” 为由拒之门外时,掌心全是紧张的汗。 他数了数,二十九份简历里,二十二个是专科或高中文凭,还有三个本科生。 那个学市场营销的姑娘在简历末尾写: “我可以不要底薪,只要提成和机会。” 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跑客户时,在便利店啃着面包写客户资料的夜晚。 “都很像当年的我。” 石添喃喃自语,指尖停在一份中专生的简历上。 这人做过三个月电话销售,在 “职业目标” 里写: “想攒钱给妹妹交学费。” 他想起自己攥着第一笔在库房挣到的工资给家里寄钱时,母亲在电话里哭的样子。 可现实是,为了控制新部门的成本,销售二部编制最多只有五个。 洪胜昨天满怀期望地说: “要带就带能打硬仗的兵。” 石添揉着发僵的后颈从转椅上起身,西裤面料蹭过椅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中央空调的冷风正对着他的工位猛吹,冷风顺着领口灌进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搓了搓肩膀,目光扫过邻座同事们 —— 马志强叼着铅笔在表格里划拉数字,王姐捂着电话听筒小声哄着客户,键盘声和低低的交谈声织成一张密网。 他踅到楼梯间,乘电梯下了楼。 大厦后面的库房铁门虚掩着,露出暖黄的灯光和地上七七八八地散落的纸箱。 推开门时,混着油墨和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梁文斌正蹲在纸箱堆里码货。 听见动静便抬头,看到石添,面无表情地说道: “石经理怎么有空下来了?” 石添听梁文斌也这么称呼他,顿时也有些不舒服,认真地说: “别人这么叫,怎么你也这么叫呢?” “我是在楼上看简历看累了,想下来换换脑子,看有什么活儿能帮你干干。” 梁文斌直起腰身,工装裤上沾着的纸屑簌簌掉落,缓步走到石添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我叫你经理,并不是和上边那帮人一样起哄,是为了告诉你——你现在身份变了,在公司的职能也变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句句砸在石添心上。 梁文斌不慌不忙地接着道: “如果你还是原来的身份,你来帮我,我很感激。” “但是你现在是经理,再来我这库房干活就不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严肃: “难道洪总力排众议把你提拔起来,你就这么对待这个职务?”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石添心头一颤。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多了几分深思与懊悔。 石添望着梁文斌手背在纸箱上碾过,突然觉得这张总是爱怼人的脸格外亲切。 他索性靠着货架蹲下,把看简历时的纠结一股脑倒出来: “三十个人里只挑五个,好多人跟我当年一样。我犯了难......” “我想着找洪总请教一下,可惜他今天没在公司......” 话音未落,梁文斌已经走到库房门口,从裤兜里掏出半盒 “红河”,叼着烟用打火机点燃。 “在那儿干嘛?显你腿长呀?” 梁文斌斜倚着门口对面的墙根儿吐着烟圈,灰白色烟雾裹着他眼角的皱纹漫过来,石添站起身,跟了出去,慢慢挪到他身边。 “想当年洪总让我给库房找三个库工,我也跟你似的,看谁都像块宝,都能干。” 他突然用鞋尖踢了踢石添的皮鞋: “后来才明白,职场不是慈善堂。” “你在销售行里想当老好人,那结果就是,业绩会扇你耳光。” 石添盯着梁文斌嘴里吐出的烟圈儿,想起了那个写 “不要底薪” 的姑娘。 梁文斌突然蹲下来,夹着烟的手指戳了戳他膝盖: “别一副被追债的表情,要我说啊——” 烟头在他指间明灭: “挑人就像炒菜,得看火候。” “有的人是葱,得爆锅时放;有的人是盐,得起锅前撒。” “你明儿把那几个没学历但有销售经验的叫过来,让他们跟马志强一起送送货,跟你当初一样。”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用不了两天就知道谁能吃苦,谁能得瑟。” “别人考验你,你觉得正常,但现在让你考验别人,你就心软了?” “可洪总说要能打硬仗的……” 石添犹豫着。 梁文斌突然笑出声,打断了他,震得手里那已经快抽到过滤嘴的烟上的烟灰簌簌掉落: “洪总还说要娶章子怡呢!” “老板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你把业绩做漂亮了,就算你带着群瞎子聋子,他也得夸你会用人。” “你就以你自己为标准招人就行!” 一支烟已经抽完,他把烟屁股扔到地上,拿鞋尖儿碾了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幸亏你没找到洪总。” “人家提拔你是为了让你帮公司解决事,而不是让你制造问题,然后把问题推还给他解决。” “如果你真的和他说了,那他心里肯定会怀疑,当初提拔你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 梁文斌握着石添的肩膀往门口一推: “赶紧滚回上边去,按我说的把人挑出来,明天就开始面试。” “记住了——” 他突然转身,背后的货架在灯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 “别总想着当菩萨,该当屠夫时就得挥刀。” 石添走到楼梯间时,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 “咔嗒” 开合的脆响 —— 梁文斌又点了支烟,在堆满纸箱的库房门口,继续独自吞云吐雾......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有时候为了爱一个人,也需要战略和战术 第九十六章 石添向梁文斌摆了摆手,沿着仓储区的甬道向大厦那边前行。 暮色如同潮水般瞬间漫涌而入。 梁文斌那番话语仍在耳畔回荡。 他抬脚跨过门槛,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簌簌作响,仿佛也在应和着内心的震动。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将那点余光洒在石添身上。 下班回家的行人步履匆匆,石添却仿若置身于独属自己的世界。 皮鞋踏在地面的声响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进入大厦,玻璃旋转门缓缓转动,冷气裹挟着夜班保洁大姐喷洒的“84”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石添站在电梯前,望着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当电梯门缓缓开启,他迈步踏入,金属镜面映出他挺直的脊梁和眼底愈发清晰的坚定。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楼层数字逐一亮起,他知道,自己即将以全新的姿态,面对办公室里等待着的一切。 “得懂得挥刀。” 梁文斌这句话尾音还未消散,石添便感觉一股热血早已冲上脑门。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回音。 眼神逐渐锐利,方才的迷茫尽数褪去。 他明白了,在职场的浪潮中,若想站稳脚跟,就必须摒弃多余的犹豫,以果断的姿态斩断迟疑。 今天下午没有课,丹洋将课本随意塞进书包,快步走出校园。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车辆,都没引起他太多注意,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 去健翔桥找爸爸。 虽说打着看望爸爸的旗号,但丹洋真正的心思,全在陈宇身上。 他迫切地想和陈宇见上一面,询问石添昨晚的状态究竟如何。 因为她知道石添昨晚肯定没少喝。 本来中午的时候,她给石添发了信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心里暗自猜想,石添今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不忍心再去打扰,只能寄希望于从陈宇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到达健翔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丹洋推开自家店铺的门,玻璃门晃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陈宇和他一个兄弟正拿着抹布,细致地擦拭着柜台和货架。 看到丹洋走进来,陈宇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他宽厚健壮的身影带着朴实的微笑,朝着丹洋走了过来。 “妹子,这会儿宋叔正在里面洽谈室和客户谈事呢,你坐一会儿。” 陈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茶桌前,熟练地给丹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丹洋在茶桌旁边一个木头椅子上坐下,微笑着接过陈宇递过来的茶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轻声说道: “宇哥,昨晚我哥哥让你担心了,我真的过意不去。” 陈宇摆了摆手,爽朗地回应: “你怎么说得这么见外?” “你担心他,我们也照样担心不是吗?” “不过好在他昨晚还能自己打车回来,今天一大早我过去看了看,没啥事。” 丹洋微微皱眉,认真地说: “看来以后你得多嘱咐他别喝这么多了。” 陈宇拉过一个凳子,在丹洋对面坐下,目光诚恳: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是个男人,能理解添儿。” “在外面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场合,我想他也未必真的爱喝那口酒,好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大家互相理解吧,我有时间也会提醒提醒他。” 丹洋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里仍然是心疼: “是,宇哥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他在外面不容易,我是心疼他的身体。” 听丹洋这么说,陈宇忽然叹了口气,灼灼地盯着她。 丹洋被看得不自在,轻唤一声: “宇哥?你怎么了?感慨什么呢?” 陈宇的脸 “腾” 地红了,这个平日五大三粗的汉子竟露出这番腼腆神色,手指不自然地茶杯边缘画着圈儿: “妹子,你是独生女,你要是有个姐妹就好了,我...... 我肯定讨来当老婆。” 他眼睛快速眨了眨,声音放轻: “我真觉得我兄弟太幸福了。” 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丹洋。 听了陈宇这话,丹洋的耳垂瞬间烧起来,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指尖把牛仔裤布料绞出褶皱: “宇哥,你说什么呢...... 我都难为情了。” 见她耳尖泛红的模样,陈宇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摆手解释: “妹子你别误会!我、我真没别的意思...... 就是看你们俩感情这么好,羡慕得慌。” 他越说声音越小,粗糙的手掌在大腿上蹭了两下,像是要把刚才的冒失话都蹭掉似的。 两人正说着,洽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丹洋爸爸和一个五六十岁的清瘦男子一起走了出来。 陈宇眼尖,瞥见动静后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身,腰背挺直,双手垂在身侧,像是随时准备听从吩咐的士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缓步走到柜台前停下,丹洋爸爸热情地伸出手,与那男人紧紧相握,脸上堆满笑: “赵总,那咱们就说定了,下半年这个工程,咱们就一起干了?” 被称作赵总的男人爽朗地大笑起来,中气十足地说: “没问题,宋老弟,到时候你可要保证质量,咱们一起赚钱!” 丹洋爸爸笑着连连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陈宇,吩咐道: “小宇呀,你帮我送送赵总,他把车停得老远了,你把赵总带到停车的地方。” 陈宇立刻应了声 “好嘞”,快步走到门口,侧身站着等待客人出门。 赵总与丹洋爸爸又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这才跟着陈宇,朝着西边建材市场大门口走去。 丹洋爸爸刚送走客户,一转身看见自家 “小棉袄” 端坐在茶桌旁,方才谈生意时礼貌干练的神情瞬间融化成一汪水: “我乖女儿啥时候来的?” 丹洋笑着站起身,故意撅起嘴: “早来啦,在这儿等老爸半天啦。” 话音未落,丹洋爸爸已经跨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女儿轻轻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头顶软发直晃悠: “哎哟,爸爸错了错了,刚在谈客户呢!” 这个五年前才从部队转业的团级干部,此刻抱着女儿的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藏青色西装左键上沾着些许白墙粉,倒像是沾了把温柔的月光。 旁边工位上擦零件的男孩恰好抬头,看见这幕父女亲昵的场景,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 丹洋撒娇似的拉着爸爸的胳膊往里屋办公室走,鞋尖蹭过门槛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进房间,她便熟稔地蜷进爸爸的老板椅里,金属椅轮在地板上滚出轻响,而丹洋爸爸则笑着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木凳坐下。 “我们大小姐今天来,有什么指示呀?” 爸爸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笑出的皱纹里盛着暖光。 丹洋晃了晃老板椅,椅背在阳光下投出扇形阴影,她忽然坐直身子,指尖叩了叩桌面: “老爸,我想求你件事 —— 你帮我劝劝妈妈,让她见见石添行不行?” “再这么耗下去,我......我可要离家出走啦!” 尾音拖得老长,带点小姑娘的耍赖意味。 丹洋爸爸看着女儿气鼓鼓的模样,喉间溢出低低的笑,指尖敲了敲桌面的玻璃台板: “你呀,别拿离家出走吓唬人。” 他顿了顿,眼睛扫过女儿手腕上闪着亮光的银质手链 —— 那是石添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你妈那人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妈妈怎么做其实都是为你好。” 他忽然放软声音,身体前倾替女儿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你上次顶撞了她,她这口气还一直憋着呢。” “我看这样吧,等她消消气,我找机会跟她聊聊。” “石添这孩子我觉得人实在,看得出来对你也好,就是......” “就是什么呀?” 丹洋攥紧椅子扶手,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睫毛上投下栅栏状的影。 爸爸的手掌覆上她手背,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细腻的皮肤: “没什么。” “你呀,先别急,让我慢慢琢磨琢磨怎么办。” 窗外传来陈宇和同事搬运零件的声响,丹洋望着爸爸鬓角的几根白发,忽然想起刚才他抱自己时,西装上沾着的墙粉簌簌落在她肩头,像落了一把碎星星。 “我能理解妈妈,可我都成年了,难道连和谁交往的自由都没有吗?” 丹洋用力攥着老板椅扶手,仿佛要把这么久以来心里憋的委屈都揉进了这话里: “我跟您说清楚吧,我就认准石添了!” 丹洋爸爸闻言挑眉,故意板起脸: “瞧瞧,越说越没规矩了,哪有女孩子家这么直愣愣表态的?” “一点女孩子应有的矜持都没有!” 他拖长的尾音里带着宠溺笑意,话音未落便绷不住了,眼角皱纹又漾成温柔的涟漪。 “这样吧,我这几天也想了想。” 他忽然放软声调: “你找机会跟石添透个话 —— 他现在不是在做销售吗?” “听你说最近业绩还不错,要不干脆来咱家店里搭把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正在搬轮胎的陈宇,声音里多了几分生意人特有的考量: “这样能让我和你妈亲眼看看他如何让待人接物。” “要是真如你说的踏实肯干......” “以后你俩若真想走下去,我这摊子迟早要交给你们年轻人。” “他要是能在店里站住脚,你妈那边......” 还没等爸爸的话说完,丹洋眼底忽然泛起光,就像看见一团乱麻正被慢慢解开。 她站起身悄悄绕到爸爸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贴在爸爸后颈,西装上熟悉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墙粉味扑面而来,让她想起小时候爸爸每年为数不多的探亲假时,趴在他军装上听故事的时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把掌心触到藏青色面料下微凸的肚腩,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涩,爸爸忽然间就老了。 “老爸,这个主意太棒了!” “以石添的性子,肯定能做好。” 她把脸埋进爸爸温暖的脖颈,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哄人的笑: “他连现在给别人打工都那么上心,到了‘自家’这边怎么会做不好‘自家’生意呢?” 想起前几天石添冒着雷阵雨还坚持跟车给客户送货的事,丹洋忍不住笑出声: “再说了,您都快五十岁了,还每天自己去联系业务,我也心疼呀.......” 话未说完,爸爸伸手捋了捋她垂在自己胸前的头发。 “小丫头片子,倒学会心疼爸爸了?” “这么快就把爸爸的生意变成你和石添的‘自家’生意了?” 爸爸的笑声震得胸腔微微起伏,丹洋听见他衬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大概是陈宇发来的要去送货的消息。 夕阳的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父女交叠的影子里织出金色的线条。 “不过闺女,这事暂时先别和小石说。” 丹洋闻言从爸爸肩头抬起脸,怀疑的盯着爸爸,睫毛在眼下怀疑地翻了翻: “怎么啦?您这么快就反悔啦?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你呀,把老爸想得这么不靠谱?” 爸爸抬手屈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嘴角却噙着笑,从裤兜摸出烟盒又塞回去 —— 他想抽根烟,却想到之前女儿嘱咐他每天只许抽五根的事: “我是想先探探你妈的口风。” “她那人爱面子,得讲究策略。” 阳光斜斜切过他镜片,丹洋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正拧着眉: “策略?” “对啊,策略。” 爸爸指尖敲了敲办公桌,台板下压着丹洋前几天考试发的奖状: “我先跟她说,这是给石添的‘考验期’,看看这孩子能不能有能力挣钱,能不能以后养得了我的宝贝女儿,帮女儿把把关。” “就算她一时转不过弯......” 他忽然放低声音: “起码能把人先留在店里,知道他能来,你俩往后见面也方便,总比让你俩现在偷偷摸摸约会强。” 丹洋盯着爸爸鬓角的那几根白发忽然笑出声,伸手戳了戳爸爸胸口: “宋政委,不愧是当年在部队做政工的,女儿佩服!” “嘿,这叫‘战术迂回’!” 爸爸作势要抓她垂在身前的手,却在触到皮肤时轻轻握住,像捏着一只怕惊飞的蝴蝶: “还不是为了我家小祖宗?把这点‘手段’全用到你妈身上了!” “当年在部队给新兵做思想工作,我都没这么费劲。” 父女俩相视一笑。 “那我先不和他说了?等您跟我妈谈妥了再说?” 丹洋这颗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聪明。” 爸爸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刘海: “这几天找个机会吃饭时我先吹吹风,就说店里缺个懂销售的年轻人......” “知道啦!” 丹洋抓起书包甩到肩上,金属拉链刮过桌面发出轻响: “那我先回去啦,您晚上早点回家呀。” “去去去,别烦我了!” 爸爸挥了挥手。露出了丹洋小时候,他回家探亲见到她时的微笑,是那么的宠溺和亲切。 丹洋晃了晃书包带,玻璃门在身后合上时,听见爸爸在屋里哼起了《打靶归来》......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带团队就像修剪盆景 第九十七章: 石添攥着梁文斌看过并建议他留下的几个有销售经验的应聘者简历,在落地窗前站了足足半小时。 阳光斜斜切过这几份简历,将 “销售经验” 四个字照得发亮。 最终他指尖停在三份简历上 —— 扎马尾的女生简历夹着张三寸免冠照,眼神清亮;两个男生里,有个曾在广告公司跑过户外媒体,另一个之前做过保险销售。 “先试试这三个吧。” 他将简历拍在会议桌上。 试用期第一天,石添把这三个人分成两拨。 一人跟着马志强跑配送。 另两人分配到库房,让梁文斌安排他们理货备货。 唯一的女生叫张枫怡,是四川人,和石添同岁,性格像极了辣椒,热情而勤快。 她抱着订单本来到库房时,甜腻的香水味混着成卷的相纸盒子散发出来的油墨味。 到了第三天傍晚,因为长时间在库房里跟着理货,她捏着被皮鞋磨出水泡的脚掌,面对石添的关心,却表示自己能坚持。 然而,跟车送货的那个做过户外媒体的男生到第四天就退出了。 临走前他把工牌拍在前台,金属牌撞在玻璃上发出脆响。 石添望着他背影皱眉,心里想着: “我刚来公司时,下着暴雨,客户说要货,摔了跤爬起来接着扛起来走,膝盖到现在还留着疤。” “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做这个新产品的销售?” 一周以后,石添来到仓库。 夕阳照射在门口成箱的相纸上,上面还有新人滴在上面的汗渍。 张枫怡和另一个之前做保险的那个男孩 黄凯 留了下来,此刻正蹲在地上帮梁文斌登记核对新到装裱膜的型号。 梁文斌从升降梯上下来,凑近石添,冲他指了指远处正在忙碌的这两人,悄声说: “剩下这俩还行,今天帮我在库房理了一周的货,挺认真的。” 傍晚的风卷着打印机的碳粉味钻进库房窗口。 石添摸出背包里的花名册,在两个名字下画了勾。 斌哥跟他说过,带团队就得像修剪盆景 —— 该剪的枝桠必须下手狠,才能让主干长得笔直。 按照勤快和执行力的双重筛选维度,石添用两周时间完成了团队的初步搭建。 晨会白板上,最初的筛选并试用的十人名单被红笔圈出四个名字: · 张枫怡 总在晨会前半小时提前到,把办公区的卫生都打扫一遍; · 黄凯 和 周明远 跟着马志强送货时会根据地图上客户的位置设计出效率最高的配送路线; · 陈楠 则会在库房根据客户的尺寸要求,跟梁文斌学会了裁剪成卷的装裱膜。 这四个人便是石添团队的初步阵容。 “最后一个名额不急。” 石添心里盘算着。 在会议室用投影仪放出培训计划,先让大家了解喷墨打印技术的原理,而后又把自己在网上整理的激光打印技术给大家进行普及: “先带你们磨磨刀。” 他把这些资料影印了几份,分发给他们,在资料第一页贴心地写上了一句话: 懂产品,才能懂客户。 第一天培训,张枫怡的笔记本就记满三页,中性笔字力透纸背; 周明远用 Excel 做了份 “两种技术优劣势对比表”…… 石添在茶水间泡花茶时,听见会议室里他们压低的讨论声。 窗外的夕阳已经照了进来。 “这才是我要的团队。” 石添在心里默念,看着陈楠递来的他自己设计的每一款相纸介绍的样品册。 阳光正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斜切过,在他这个年轻团队每一个成员紧绷的肩线上织出金线...... 这段时间,公司会议室的白炽灯总是亮到八九点钟。 石添团队围坐在长桌前,投影仪的光束在暮色中切割出一方亮斑。 相纸样品与客户资料堆成小山,每个人的杯底都结着咖啡深褐色的残渣。 这天,洪胜从门口路过,在玻璃门前稍作停留,听见里面传来石添给他们布置任务: “这个望京的客户需要送资料,黄凯,你辛苦一趟,客户要是有什么疑问,告诉我,我给客户回电话。” “下周三前必须联系完石景山这个店,让他们给个准话儿,到底换不换激光打印,枫怡,你的亲和力好,试着询问一下。” 洪胜看着石添布置好了每个人的任务才下了班,转身走进办公室,拨通了梁文斌的内线电话。 听筒里传来仓库叉车的轰鸣声,洪胜靠在真皮椅上,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石添刚才送来的年度销售计划: “文斌,小石招的那几个新人还行啊,今天我看开始动起来了。” 梁文斌那头的声音混着胶带撕裂声传来: “我早就和你说过,他行吧?” “不过我就不明白,之前那些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小石说,非要迂回到我这里?” 洪胜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放软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要是直接找他,他的压力会更大,现在多好呀。” “我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说,有的话还是你说合适。” “石添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梁文斌那边又传来纸箱碰撞的闷响: “知道举一反三,稍微点他一下,他就能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洪胜转动着钢笔,笔尖在 “石添” 的名字上画圈: “是呀。” “不过我们还要关注着点。” “说真的,小石还是年轻,我一直是不敢太放手,怕他碰壁以后失去现在的拼劲儿。” “这孩子能干而且踏实,我当初就看中他这两点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打火机点燃的轻响,洪胜知道他的烟瘾又犯了,肯定在库房门口抽烟呢: “我知道,信心很重要。” “记得当年和咱们合作的大客户被别的公司撬走,大家躲在楼梯间抽烟,还是我买了包话梅分给大伙吃。” “所以现在你要继续当那个递话梅的人。” 洪胜挂了电话,起身走到窗边,向西远眺,看到了远处西山上空那片平时没机会看到的卷积云被夕阳染成了橘黄色…… 石添带着新组建的团队一头扎进激光打印技术的潜在客户开发中。 自确定团队成员后,他在公司露面的时间愈发少了,一连三天。 他带着这几个岁数和他相仿,并有两个甚至都比他大的新人,不是在客户的办公楼下等电梯,就是参加相关技术类型的发布会。 他清楚,这个主攻冷门领域的团队就像刚破土的幼苗,客户资源得从零开始培育。 最忙的那天,他在海淀、丰台、朝阳三个区辗转了五家公司,衬衫后背结出盐花。 却在深夜返回公司时,又将自己名下的二十三个老客户资料按照在公司的四个方位,整理成四个文件夹。 第二天上午,张枫怡接过标着“南城客户”的文件夹时,指尖触到封面还残留的咖啡渍 —— 那是石添昨晚10点多趴在会议室桌上分配时不小心洒上的。 “亿友广告每个月 15 号前跟进补货,客户王总是东北人。” 石添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出几个关键节点,投影仪光打在他的眼角: “送货问题直接找马哥,备货问题找斌哥。” 黄凯注意到,他分给自己的客户里,有个曾听石添说过的,在暴雨中守了三小时的影楼老板。 因为档案袋上还贴着当时那张被雨水湿透的名片。 “经理,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枫怡在茶水间拦住接热水的石添,新烫的卷发还带着药水味。 石添弯着腰一边往保温杯里续热水,一边告诉她: “我把我之前的客户除了留下三家不太好打交道的。” “剩下二十多家全分给你们,以后他们再订货,提成都是你们的。” “你们总得先活下来,才能学怎么打仗。” 寥寥几句,让张枫怡觉得她眼前这个小上司,颇有一股大将之风。 周明远后来在自己的工作手册里记下这天: “经理把客户资料交出去时,像是在给新兵分发枪支。” “我亲眼看见经理打开自己给财务对账的业绩表,将原本属于自己的提成的客户逐一划掉。” “钢笔尖在 ‘已分配’ 三个字上洇出墨点。” “别有负担。” 石添在小组会上给他们打气: “等你们能啃动激光打印的硬骨头,这些老客户就当是你们的‘练兵粮’。” 他转身时,后腰那块那年被矮胖小流氓踢过的旧伤扯得他微微皱了皱眉。 团队四人与石添朝夕相处月余,渐渐觉得这位年轻领导行事异于常人。 尤其是张枫怡,虽与石添同岁,此前亦在销售行当实习过,却从未遇见过这般既对公司差事拼尽全力,又对团队下属关怀备至的人。 这个外显坚毅、内藏温软的青年,竟让她心底生出几分别样的情愫。 这种感情是介于 欣赏 和 倾慕 之间。 她低头翻动着文件夹,却发现石添分给自己的 “南城客户” 资料里,夹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清晰: “王总公司的那位主管财务的胖胖小姐姐喜欢吃肯德基,每月结款时可带杯雪顶咖啡过去,能立即拿到支票。” 指尖摩挲着纸边,这种把客户研究到如此程度的销售,让众人纷纷表示钦佩。 这天,库房新到十卷激光打印专用相纸,正是洪胜特批给石添团队拓展新业务的首批样品。 梁文斌电话打过来时,石添正在公司附近见客户。 听到这个消息,他长舒口气,握着手机的指尖瞬间收紧: “终于不必再在客户面前空口白舌,能带着实打实的样品让客户去测试了。” 从客户公司出来,他几乎是一路疾走返回公司。 闷热地空气包围着这个钢筋水泥建筑林立的城市,他解开衣领扣子,半步未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推开仓库大门时,梁文斌正指挥库工卸货。 十卷相纸裹着防潮纸堆在货架旁,最上面那卷的银灰色包装漏出一角,正是展会见过的进口款。 “洪总特意交代,这是给你们的 ‘先头弹药’。” 梁文斌扔来条刚刚用自来水浸过的毛巾,叫石添擦一擦因为赶路脸上留下来的汗水。 石添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观察着相纸外包装上的型号标识。 “经理,亮马桥的王总听说有了样品,让明天上午就让送过去试试。” 黄凯挎着包跑进来。 石添抬头,仓库天窗漏下的暮光正落在相纸上,他弯腰抱起两卷,防潮纸在臂弯沙沙作响: “等不到明天了,你和王总秘书联络一下,看今天晚上咱们去客户那儿 ‘开仗’怎么样?” 正当石添与梁文斌在库房里拆开最上面一卷相纸准备裁剪样品时,库房门那道刚刚被石添推开的缝里,褚晓亮的身影闪进来。 他本来是来找梁文斌说下午备货的事,看到石添,再扫了眼他手中的进口相纸,嘴角忽然扯出抹冷笑。 石添抬眼时正好撞上他目光,那眼神里的寒意让他握着卷尺的手顿了顿。 “亮哥,我正想找你呢。” 他放下尺子,指腹蹭过相纸的边缘,朝着他走了过去: “上次大伙一块儿喝酒,你没去,我还琢磨着单约你和斌哥聚聚呢。” “这样,等我忙完这两天,去广安门那边,有家川菜挺好吃的。” 褚晓亮的嗓子动了动,脸上挤出一股让人难琢磨的笑: “石经理贵人多忘事,我哪敢耽误您带新人、跑客户的大前程?” “再说了,升职宴嘛……” 他拖长声音,指尖敲了敲门框: “得是能说上话的兄弟才配坐那儿吧?” 梁文斌在旁边轻咳一声,想暗示褚晓亮不要再说了。石添却没听出他话里的刺,还以为褚晓亮在开玩笑: “亮哥,说什么呢?” “当初我连客户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是你带我出单的呢。” “斌哥这些日子也教了我很多关键的东西,你和斌哥都是我的贵人呀?” “后天晚上六点,就咱仨,别推托。” “哟,石经理这是忆苦思甜来了?” 褚晓亮直起身子,裤兜里的中性笔掉在地上,他却没弯腰捡: “可惜我这人嘴笨,不会说漂亮话,怕到时候扫了您的兴。”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鞋底在水泥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晓亮!” 梁文斌伸手想拦,却只抓到他的一片衣角。 石添望着褚晓亮消失的背影暗自皱眉,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 “亮哥今天怎么了?吃枪药了?” 梁文斌叹口气没说话,从他手里接过笔放在了货架上。 这时一直旁边的站着的黄凯开口了: “他上周在茶水间跟别的同事说……” “说公司提拔新人不看资历,老员工辛辛苦苦干,不如人家后来者会哄老板开心。” 阳光穿过库房小窗,在石添手中的卷尺盒上投下一小块斜斜的阴影。 “别在背后这么说前辈,可能这里面有误会。” 石添把卷尺装进自己口袋,认真地劝诫黄凯: “等他不生气了,坐下来喝两杯就没事了。” “大家都是好朋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梁文斌看着眼前的石添,想着说些什么,忽然想起洪胜说过的 “递话梅” 的道理,却终究没开口 —— 有些结,得让年轻人自己解。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她为我剪去了美甲,只为包出人生中第一盘饺子 第九十八章 暮色如融化的墨汁,悄然浸透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石添揉着酸涩的太阳穴,一眼扫过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这才惊觉日历已翻到了月尾。 窗外,杨树叶子在晚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轻声提醒着他时光的流逝。 这一个月来,他如同被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头扎进工作里。 电脑屏幕的冷光取代了平日丹洋温暖的笑容,键盘的敲击声盖过了两人深夜的絮语。 每当加班结束,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路灯照着他那疲惫影子。 此时,他总会想起丹洋短信发来的那句: “别太累,我等你。” 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着他眼底的温柔与愧疚。 丹洋则经常窝在自己卧室中洒满夕阳的飘窗边,手指摩挲着手机壳上的情侣贴纸。 看着楼下的樱花树落了又开,这一个月来,她连石添的背影都未曾见到。 短信里,她总是将 “今天好累” 改成 “加油呀”,“想你了” 写了又删,最终只发去一句带着笑脸表情的鼓励。 她尽量不想在他忙碌的时候让他分心,自己却默默承受着这一份思念。 晚风掀起纱帘,带来一丝凉意,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盼着那个忙碌的身影能早日出现在眼前。 终于等到周六。 石添核对完上周给自己制定的日程表,指尖轻轻划过空白的周日下午时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一个月来,他终于能有半天休息了。 办公室里的绿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他高兴。 当他拨通丹洋电话告诉她这消息时,听筒里传来她雀跃的声音。 微风从窗外潜入,轻柔地吹起丹洋真丝睡裙的下摆。 她端坐在电脑前,屏幕映照着她专注的脸庞,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百度搜索框里显示着: “如何包饺子” 此刻,她目不转睛地浏览着网页教程,一边看,一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认真地按步骤记录下来,只盼着明天中午石添回到家时,能收到一份充满惊喜与幸福的礼物。 周日清晨五点三十分,石添的闹钟准时震动。 昨夜加班的倦意尚未褪尽,他却掀开夏凉被起身。今天上午还要和张枫怡去地安门大街走访客户。 书桌上的塑料袋里,新鲜的樱桃红得透亮,那是昨晚路过村口时他特意挑的,颗颗都像极了丹洋笑起来时泛着红晕的脸颊。 不锈钢盆里盛着清水,樱桃在他指尖流转,他仔细搓洗着每一颗果实,水珠顺着果肉滚落在青瓷台面,映出窗外初醒的柳叶。 他将樱桃在塑料盘里摆成规整的扇形,把最饱满的几颗小心码在中央,就像在布置一场微型的甜蜜仪式。 便签纸抽出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笔尖在纸面落下,力道轻柔: “亲爱的,一定要吃完!中午回来我检查。” 字迹末尾的笑脸画得歪歪扭扭,爱心却被描了三遍,边缘洇着淡淡的墨痕,像他此刻藏不住的心跳。 他将盘子推到书桌显眼处,反复调整角度,直到确认丹洋能一进屋一眼就能看见为止。 锁门声轻得像一声叹息,他揣着满兜的温柔转身离开。 七点二十分,石添下了车,踩着刚刚被环卫车清扫过的微润的地砖,朝着数码大厦疾步而去,斜挎的黑色公文包随步伐轻轻晃动。 街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意,张枫怡已立在旋转门前,浅灰色职业套装的衣角被晨风掀起,她正在低头反复核对着本子上的行程。 碰了面,两人默契对视点头,走向旁边的花园长椅,金属椅面残留着夜露的凉意。 石添将包里的资料摊开在膝头,笔尖划过给客户的资料关键处,发出沙沙轻响。 张枫怡指着其中一页: “经理,这里的结款周期需不需要再确认?” 石添眉头微皱,耐心解释道: “先不用纠结这里,到了之后再和客户谈!” 讨论声混着远处环卫车的清扫声,编织成职场清晨的序曲。 与此同时,唐家岭村口的早市蒸腾着烟火气。 丹洋攥着帆布购物袋在摊位间穿梭。 她走到一个摊位前,沾着晨露的茴香在竹筐里散发着独特香气,叶片泛着柔和的银绿色光泽。 她蹲下身子,鼻尖凑近细嗅,挑出根茎粗壮的一捆。 “姑娘,这茴香是凌晨刚从地里收的!” 女摊主热情的夸着自己面前这捆茴香的”卖相“。 她又从隔壁摊位买了两斤鸡蛋。 抱着沉甸甸的袋子往石添住处走,指缝中还沾着刚才挑选茴香时的淡淡辛香,心里却像揣了只欢脱的小兔子。 丹洋的帆布鞋踩出轻快的节奏,拐进胡同,来到久违的筒子楼门口,一口气上了四楼。 转角的风掀起她发尾,带着槐花味香水的甜美,这是石添最爱闻的味道,他说一闻到这款香水味,就会立马想起姥姥家门前那一片槐树林。小时候他可爱在这林子里撒欢了;还能想到他和她第一次表白时脖颈里散发出的味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从包里掏出租房时石添留给她的钥匙,金属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清脆轻响,叩开了这段被小心封存的时光。 推开门,洗衣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窗边的白衬衫和床单被晨风轻轻扬起,像是石添平日里温柔的手势。 帆布袋子搁在原木桌面时,茴香的辛香与樱桃的甜腻悄然缠绕。 丹洋果然立马就看到了那盘樱桃,那樱桃红得透亮,水珠凝在果皮上,像刚从晨露里摘下的星子。 便签纸的边角微微卷起,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暖金的光,那个画歪的笑脸正巧对着她的方向。 指尖抚过 “检查” 二字,丹洋笑出声,胸腔里漫开的暖意比樱桃更甜。 她能想象到他趴在桌边一笔一划写便签的模样。 樱桃咬破时汁水四溢,酸甜在舌尖绽开的瞬间,闭眼的刹那,她隐约能听见他昨夜归来的脚步声: 钥匙轻响,拖鞋擦过地板,放樱桃的动作一定极温柔。 风掀起窗帘的间隙,她把那张纸贴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觉得此刻石添的脸正趴在那里,听见自己的心在说: “原来爱不是轰轰烈烈的碰撞,是有人把星辰摘下来,悄悄放在你必经的路上。” 休息片刻,丹洋挽起袖口,把昨天记录包饺子过程的小本子从背包里拿出来在身旁摊开。 她往不锈钢盆里舀了几勺面粉,细小颗粒如金沙般簌簌滑落。 回忆着昨天视频里的样子,结合着自己记录的文字,她颤巍巍地往面粉里倒水,透明水流撞进面粉堆,瞬间激起一片白色尘雾,沾得睫毛上都是细小粉粒。 用手搅动时发出 “沙沙” 的摩擦声,起初面粉像不听话的孩子,聚成大大小小的碎疙瘩,怎么也拢不到一起。 “再加点水?” 她咬着下唇,又添了半杯水,面团这才慢慢黏合,却变得黏糊糊的,像块温热的橡皮泥,死死扒住木勺和掌心。 她只好撒把干面粉 “救命”,小碗儿在面粉袋里掏粉时,扬起的白雾扑了满脸,呛得连连咳嗽,发梢上也落了层薄霜。 揉面的过程更是艰难,面团趴在撒着干面粉的案板上,时而瘫软如泥,时而硬得像块石头。 她弓着腰,双手按压、折叠、翻转,额角的汗珠滴落在案板上,洇出深色小水痕。 “明明教程里一揉就光滑了……” 她嘟囔着,这才发现指甲缝里塞满了面粉。而且修得长长得指甲严重阻碍了他和面的效率,她想了一下,便拿出钥匙扣里的指甲刀,心一横一下下剪短了前几天才做的美甲。 十几分钟的努力后,手腕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可当面团终于从粗糙的疙瘩变成微微发亮的圆球时,成就感瞬间驱散了疲惫。 她按照自己的笔记,用湿布盖住面团 “醒发”,望着安静躺在盆里的面团,仿佛看见它正慢慢 “蜕变”。 之后的步骤顺理成章地展开。 她望着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面团剂子,面粉沾在泛红的脸颊上,像撒了层细碎的月光。 好不容易把面团搓成长条,用菜刀切成剂子,却有的大如核桃,有的小似鹌鹑蛋。 擀皮时,擀面杖在她手中不听使唤,擀出的面皮形状各异,边缘还带着参差不齐的锯齿。 调配馅料时,她一口气打了十一个鸡蛋,觉得这样才能让爱人吸收更多的营养。 蛋液倒进油锅的瞬间,溅起的油星吓得她往后跳了半步。 炒好的鸡蛋碎和切碎的一斤茴香拌在一起。 捏饺子才是真正的 “灾难现场”。 馅料不是放得太多溢出来,就是捏褶时用力不均,饺子东倒西歪地瘫在案板上,活像一群站不稳的胖娃娃。 但每当她望向桌上那张便签纸,想起石添写下的爱意,就又充满干劲。 沾满面粉的手指轻轻抚过字迹,她对着空气小声说: “等你回来,一定会吃到我包的饺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给这一片如战场般狼藉的厨房镀上温柔的光晕,见证着她笨拙却满含爱的初次尝试。 地安门外大街的胡同里,蒸腾着炸焦圈的烟火气。 要来拜访的这位客户店门口的玻璃橱窗上,折射的阳光在悬挂的样片相框上流转。 客户程小姐的私人摄影工作室藏在朱漆门后,激光打印机运转的嗡鸣混杂着前来取照片的顾客的喧嚣声。 彩色相纸吐出的瞬间,画面里故宫角楼琉璃瓦的背景仿佛要冲破纸面。 “程小姐对色彩还原度要求极高。” 张枫怡低声提醒,高跟鞋叩击青砖地的声响与石添的心跳同频。 和程小姐第三次约见才终于成行,当他们把相纸样品铺在雕花八仙桌上,晨光照亮纸面细腻的纹理,程小姐指尖轻触着照片边缘,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层次感倒是还说得过去。” 她推了推黑框眼镜,语气里带着挑剔。 打印机继续吞吐着测试相纸,这次出来的,景山万春亭的全景跃然纸上,连瓦片缝隙里的青苔都纤毫毕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石添瞥见程小姐瞳孔微缩,知道这场展示已成功叩开合作的门缝。 可当报价单摊开在桌面,笔尖在数字上还未来得及悬停,空气骤然凝固 —— 对方开出的价格几乎砍去了三成利润。 “您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了。” 石添将茶杯搁回青瓷盏,杯底与瓷面轻碰发出清响: “我们的相纸采用的是进口涂层,在防潮和色彩持久性上远超市面普通产品。” 他余光瞥见张枫怡悄然握紧的拳头,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像极了从前做新人的自己。 程小姐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讨价还价的话语裹着京腔慢悠悠溢出。 最终石添合上公文包时,对方才决定再留两张相纸作为进一步测试留存。 “请容我们再核算一下成本,毕竟您给的价格,我实在做不了主。” 石添递出名片,手指擦过对方冰凉的指尖,转身时听见背后的张枫怡长舒一口气。 胡同口的槐树下,他摸出手机查看了下时间,想起他的女孩此刻肯定正在等他,而今天的这场博弈,起码还需用几天时间来慢慢周旋。 从客户的店面出来,张枫怡抬手看表,指针即将划过十一点,阳光在她腕间的细链上跳成碎金。 “经理,咱们难得来趟地安门,一起去峨嵋酒家吃宫保鸡丁呀?” 她指了指远处那个她之前经常去的街口,白衬衫的领口被汗浸得微透。 石添则望着对面街角的公交站牌,心思却飘向唐家岭那间装满爱的小屋。 丹洋此刻该已经到了吧?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看见她发的短信: “中午回来给你个惊喜?” 末尾连着三个蹦跶的兔子表情,像极了她踮脚亲他时的模样。 “下次吧,女朋友还在家里呢。” 石添笑了笑,扯了扯领口,后颈晒得有些发烫。 张枫怡的笑容在风里晃了晃,很快又被职业化的得体所取代。 她看着他快步走向公交站的背影,注意到他腰间斜挎包拉链上挂着的中国结 —— 那是去年丹洋亲手编的。 公交站牌的金属框晒得烫手,石添踮脚望向路的尽头,公交车正卷着扬尘驶来。 他摸出手机给丹洋发消息: “还有一个小时到家。” 张枫怡站在原地目送着这辆公交车驶离,风掀起她的发丝。 她低头翻找手机,却摸到包里半融化的薄荷糖 —— 今早出门前,她特意给石添带的。 这一个月的相处,他经常看见石添时不时从兜里掏出一块儿薄荷糖。 所以今天她特意给他买了一大盒那个品牌,打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送给他。 “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有女朋友的。” 她对着街边橱窗里自己的倒影轻声说。 远处的景山万春亭在蓝天下清晰可见,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另外一个公交站牌,高跟鞋的鞋跟叩击柏油路的声响里,藏着未说出口的叹息。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我要把星辰偷偷放到你的必经之路上 第九十九章 北三环马甸辅路上的公交站台吞吐着正午的暑气。 石添在这里转乘上了能直达唐家岭的那趟公交车,他攥着扶手站在摇晃的车厢里,目光掠过车窗上蜿蜒的水痕 —— 这是刚刚一辆用来降温的洒水车工作时从旁边经过溅上的水珠,在玻璃上划出蛛网状的纹路,像极了之前在石景山库房那段时光里丹洋给他洗衬衫时,他随手给她画的侧脸速写。 公交车碾过积水时,他指尖无意识触碰到了斜挎包上的中国结,心里想着: 今天的公交车怎么这么慢呀。 电磁炉的红光在出租屋的瓷砖上投下冷冽的弧光。 丹洋跪在矮凳上,围裙带子松松垮在肘间,露出后颈一小片被面粉蹭白的皮肤。 她掀开锅盖的瞬间,蒸腾的水汽扑上她的眼眸,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却清晰了记忆中上次石添为她煮面时的背影 —— 那时他总说: “水开三次就熟了。” 此刻她却盯着电磁炉上的倒计时,像在测量心跳与幸福的距离。 被他捏的“奇形怪状”的饺子依次跌进沸水里,有的肚皮朝上露出馅料,像刚学会仰泳的孩子。有的则一入锅就散开了。 丹洋想起昨夜对着百度上搜的视频反复练习的捏褶手势,她不明白,为啥这每一个自己包出来的饺子怎么就和上次石添姥姥包的就不一样呢? 指甲缝里的面粉至今未洗干净。 按照笔记上记的,此时往锅里加一勺盐,可以让饺子不容易破。 她捏着玻璃盐罐的手指微微发抖,白盐撒进锅里时,有几粒调皮地落在手腕上,在汗湿的皮肤上融成细小的晶斑。 十二点十七分,石添从刚停稳公交车上跳了下来。 村口那棵大榆树影子在坑洼的柏油路上织成碎金毯子,他踩着光影奔跑,公文包带子拍打屁股的节奏,与胸腔里的心跳共振。 他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丹洋今早短信里的 “惊喜”,脚步愈发急切,皮鞋踩过昨晚下雨形成的积水坑,溅起的水花沾湿裤脚也浑然不觉。 锅里的水第三次沸腾时,丹洋掀开锅盖,热气卷着面香扑上她漂亮的脸颊。 饺子们浮在水面上,有的已经咧开嘴露出了金黄的鸡蛋碎,像在滑稽地对着她笑。 她用木勺轻轻推动着它们。 此刻电磁炉的风扇声渐渐平息,她利落地将饺子捞进青瓷盘,稳稳当当地端上了小方桌上。 石添的钥匙刚触到锁孔,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 那是丹洋从屋里听到了那熟悉又久违的脚步声。 门打开的瞬间,只见丹洋的发梢还滴着水汽,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煮饺子时的蒸汽还是眼眶里的涟漪。 “哥哥……” 她的声音颤得像一片落在水面的花瓣。 下一秒,石添肩上的公文包 “啪嗒” 坠地。 一把将丹洋揽入了怀里: “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奔波的沙哑: “每天加班到八九点钟,一闭眼全是你的样子……” 丹洋的脸埋在他汗湿的衬衫里,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觉得鼻子发酸。 她攥紧他背后的衣服,指尖触到肩胛骨凸起的轮廓 —— 这一个月他果然又瘦了。 “我也是……” 她闷声说: “其实我想着去你公司看你的,但是我又怕打扰你……” 石添猛地推开她半寸,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眼影: “小傻瓜,怎么不告诉我?我就算再忙……” 话未说完,丹洋已经踮起脚,迫不及待地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厨房的烟火气,混着她吃樱桃的甜和未说出口的思念,在彼此交叠的呼吸里碎成珍珠。 窗外柳树上的蝉鸣忽然变得震耳欲聋,又忽然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 —— 咚,咚,咚。 像鼓点,像浪潮,像终于归位的拼图。 不知过了多久,石添才轻轻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过她沾着面粉的脸颊: “屋子里什么味道?茴香吗?” 丹洋这才想起桌子那满满一青瓷盘饺子,拉着石添的手把他拽了过去,拿起来举到他面前,耳垂红得要滴血: “快尝尝…… 虽然包得很难看,皮还破了几个……” 石添惊讶地接过这一青瓷盘饺子,另一只手绕过丹洋腰间时,触到她围裙下微微发烫的皮肤。 两人踩着阳光碎影走到小方桌前,盘子搁在木纹桌面的瞬间,他听见她轻轻吸气的声音 ——像春日溪水解冻时,冰棱落入水潭的轻响。 瓷盘里的饺子挤成歪歪扭扭的星群: 大的如核桃般饱满;小的却只比鹌鹑蛋大些;有几个肚皮绽开,露出金黄的鸡蛋碎与翠绿的茴香,像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盒。 石添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本敞开的小本子上。 纸页边缘卷着毛边,铅笔字被煮饺子的水洇过,却依然工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三步,揉面至三光:手光、盆光、面光。” 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三个问号,另有一行小字: “为什么我的面团像橡皮泥?” 他指尖抚过纸面,忽然触到几处凹凸不平的痕迹 —— 那是她反复擦改时留下的铅笔印。 再往后翻,是画的简易图示: 擀面杖在面团上滚动的弧线;饺子褶子的捏法示意图;最后一页贴着张便利贴,是凌晨两点的字迹: “目标:明天一定要让亲爱的哥哥吃到我做的饺子。” “这个......” 丹洋刚想着伸手要合本子,却被石添轻轻搂住。 她这才发现他睫毛在剧烈颤动,指腹停留在她写的 “醒发” 二字上面,他望着她着说不出话。 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而她看见,左眼有一颗透明的水珠正顺着他下巴滴落,砸在本子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哎呀,怎么哭了......” 她慌了神,伸手去擦他的脸,却把自己脸上的面粉蹭到他皮肤上,她想着开个玩笑来缓解一下石添激动的情绪: “是不是...... 很难看呀?是被我包的饺子丑哭了吗?我第一次包,其实教程说要......” 石添忽然低头拿起她的手,想吻一吻她为了他忙了一上午的手。 指尖刚触到丹洋的手腕,立马顿住。 她的手悬在青瓷盘上方,指腹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 而曾经那抹总是修剪得精致圆润还带着闪耀小钻石的美甲,此刻竟被剪得极短,露出淡粉色的甲床。 他想起上周打电话时,她还兴奋地跟他说要去做一个樱花图案的美甲,此刻甲缘甚至有些泛红,显然是仓促修剪时留下的痕迹。 “你的指甲......” 他颤抖的声音里透着疑惑,托起她的手,在阳光里仔细端详。 丹洋想往后缩,却被他轻轻抓住。 她看见他睫毛剧烈颤动。故意轻描淡写地答道: “刚才和面的时候剪的......” “太长了,和面的时候总沾面粉,剪短之后就方便多了......” 她抿着嘴笑了,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围裙带子,却不小心扯下一根线头。 石添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吻她每一片指甲。 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味,落在她泛红的甲缘上,像在亲吻一道勇敢的伤疤。 他记得她曾说: “美甲就是女生美丽的盔甲。” 此刻这盔甲却为了他变成了温柔的软肋。 “疼吗?” 他哑着嗓子问,拇指摩挲着她食指上的小缺口,甲床里还渗出一丝血丝 —— 那是刚才手忙脚乱地剪指甲时不小心留下的。 丹洋想摇头,却看见他眼里翻涌的浪潮。 “不疼的。” 她轻声说,伸手替他擦泪,却又一次把面粉蹭到他眼皮上: “你看,现在揉面可顺手了......” 话未说完,石添已经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吸气时闻到她指尖残留的面粉香。 “以后不许你这样了......” 他的声音闷在她头发里,像在埋怨又像在心疼: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爱好和个性,明白吗?” “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心里好难受。” 丹洋擦了擦他眼角流出的泪,安慰他说: “我说过要照顾你的,我现在觉得要照顾好你,并不是总在一起谈情说爱,更重要的是尽量去还原你喜欢的生活方式。” “对我来说,这指甲早晚都要剪掉,我也早晚要嫁给你当老婆!” 说着鼻尖蹭过他衬衫上的纽扣。 窗外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她剪短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撒了把星星在人间。 “等指甲长出来......” 她忽然抬头看他,眼里盛着狡黠的光: “我就不去花钱做造型了,不过你要负责给我修剪呀!” 石添低头看她,看见她睫毛上还沾着的面粉,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指尖掠过她唇畔: “好,以后你的每一片指甲,都由我来守护 —— 不过下次想剪的时候,记得先叫我,别再弄伤自己。” “去卫生间洗把脸,咱吃饭吧。” 丹洋轻推石添的肩膀,转身在方桌上摆好两副碗筷,往他的碗里倒了小半碟醋。 青瓷醋碟与桌面相触时,发出清浅的脆响。 石添洗完脸出来,发梢还沾着水珠,紧挨着丹洋在小方桌前坐下。 他目光落在青瓷盘里大小不一的饺子上,拿起筷子精准地夹起一枚稍大的饺子: “我尝尝我老婆为我做的第一顿饭!” 话音未落,咬开的饺子露出黄绿相间的内馅,蛋液的味道却先一步漫进鼻腔。 咀嚼了两口,石添发现这饺子几乎全是鸡蛋带着腥味儿的口感,茴香味儿淡得只若有似无。 他低头看着筷子上的半枚饺子,馅儿里的鸡蛋碎堆得满满当当,绿色的茴香碎零星可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时丹洋正托腮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眼底盈着名为期待的光: “哥哥,怎么样呀?” 石添将剩下的半枚饺子送入口中,腮帮微微鼓动,含糊却坚定地说: “挺好吃的。” 他抬眼时,撞见丹洋唇角扬起的小弧度。 “那我也尝尝。” 丹洋耳尖一热,唇角的笑意漫成小月亮,筷子轻轻戳向瓷盘里一枚歪歪扭扭的饺子。 筷子碰着盘沿发出轻响,她将饺子放进自己碗里时,注意到石添正盯着她的动作,眼神里浮着一层细碎的疑惑。 “你不是吃不惯茴香吗?” 石添的筷子停在半空,看着她碗里的饺子,忽然想起上次在小姨家,她咬了一口茴香馅便悄悄皱鼻的模样。 “就拌了这一个馅儿,就让我忙了一上午了。” 丹洋用勺子碾碎饺子皮,蛋液混着零星茴香碎在瓷碗里散开: “没关系呀,我想试着接受茴香。” 石添伸手按住她的手,那手触感细腻却带着揉面留下的红痕。 那是她为了靠近他的世界,硬生生让自己习惯的味道。 “别勉强自己,忘了我刚才说的了?别为了我改变自己的个性。我给你做点别的吃吧。” “你心里别瞎想,吃不吃茴香,都不能代表任何事......” 话未说完,丹洋已经用筷子夹起另一枚饺子,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可不是勉强,我在想,以后咱俩要是一起生活呢,吃不到一起那多麻烦呀,而且我也想提前习惯一下当你们石家媳妇儿的日常。” 谁知才嚼两下,她眉尖骤然蹙起,指尖慌乱地捂住嘴,终究没忍住将饺子吐在桌上。 石添急忙从桌上抽出纸巾,凑到她身前,轻柔地擦拭她唇角的碎渣: “早让你别吃......” 尾音里裹着心疼,拇指指腹反复碾过她下巴,像要抹去所有不适。 丹洋盯着桌上的饺子残骸,鼻尖皱成小团: “真不是茴香的错...... 鸡蛋好腥。” 她想起石添姥姥的饺子,哪像自己包的这般大的腥味儿? “是比例错了。” 他伸手理顺她额前的碎发: “茴香和鸡蛋该是 ‘绿叶衬红花’,你倒让鸡蛋成了 ‘主力军’。” 其实刚才他吃了一口,就判断出来了这饺子有腥味儿的根由。 丹洋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刚才呕吐时的泪意: “我买了一斤茴香,放了十一个鸡蛋呢!就想让你多补补营养......” 石添一听她这如此随心所欲的做饭方式,顿时笑出声,胸腔震动着抵上她的额头: “我的傻丫头,你这是要把我补成 ‘鸡蛋精’ 吗?”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指腹蹭过她发烫的皮肤。 “你还敢笑我!” 丹洋作势要捶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按进怀里,她听见他心跳声混着低笑,在耳边荡起涟漪。 “我哪敢笑你。” “我是笑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连煮泡面都不会的姑娘,为我在厨房忙成了一个小面团子?” “你知道吗?刚才看你系着围裙、鼻尖沾面粉的样子,我忽然就想......” “想什么?” 丹洋问道。 “想把咱们家这辈子的饭都承包了。” “以后你就只负责研发黑暗料理就好了,我负责试吃打满分 —— 比如现在......” 他忽然松开她,探身从盘子里拿出一颗樱桃: “张嘴。” 他将樱桃递到她唇边,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时,她看见他眼里盛着的星光 —— 那是比任何茴香鸡蛋饺子都更动人的味道。 “其实呀......” 她含着樱桃含糊道: “我刚才吐掉的饺子,是因为没蘸醋。” 石添笑着摇头,又往她嘴里放了第二颗樱桃: “那好,下次咱们调个 ‘醋溜饺子汤’,保证让鸡蛋腥气闻风丧胆。”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我曾经也以为所有的爱情会很美好 第一百章 若要问石添对北京最深的印象,他定会不假思索地说: “是夏日里变幻莫测的天色。” 恰似此刻,正午刚回到家时,阳光还如熔金般倾洒在青砖之上,窗外槐树的影子被晒得酥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可当青瓷盘中还剩三两枚饺子时,铅灰色的云团已如千军万马般从西北山区的方向滚滚而来,檐角的风陡然变得湿润,夹带着远处的雨腥味,迫不及待地扑进纱窗。 只短短一个小时,暴雨骤歇,阳光宛如金丝,从云层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窗帘上又重新编织出明暗交织的格子。 一缕清凉的风从窗口悄然溜进,拂过石添的面庞,那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纱帘被雨后的风掀起一角,露出半片如被水洗过般澄澈的天空。 石添与丹洋躺在床上,丹洋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耳畔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与窗外此起彼伏的风声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那一刻,她觉得,这具早已熟悉的胸膛,比世界上任何柔软的枕头都更加温暖、踏实。 石添的指尖轻轻掠过丹洋的后腰,触到她连衣裙背后的拉链。 就在即将去解的瞬间,他动作一顿,低头温柔地凝视着她: “累吗?” 丹洋没有说话,只是仰头轻轻吻了他的脸颊一下,这个动作便是最好的回应。 紧接着,丹洋听见从自己后背传来拉链缓缓被拉开的细微声响,混着石添压抑的叹息,在凉爽的空气里泛起阵阵涟漪…… 一番浪漫而真切的缱绻过后,石添侧躺着,眼神温柔地替丹洋理顺汗湿的发丝。 此时,窗外的云朵被背后的太阳染成了蜜糖般的颜色。 石添的手落在丹洋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裸背上,那里还留着方才石添落下的深情一吻。 丹洋的指尖划过石添的左手,触到那道已经淡色的旧疤 —— 那是上次遭遇小流氓时留下的印记。 想到这里,她突然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混合着雨水与体温的独特气息。 这一刻的味道,远胜过任何昂贵的香水。 “下次还给你包饺子。” 丹洋闭着眼睛,声音闷在石添的锁骨处,带着慵懒与满足: “这次有了经验,下次肯定能做得好。” 石添听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 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听着丹洋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觉得: 这张双人床,此刻仿佛承载着整个浩瀚宇宙。 她蜷在他臂弯里的优美弧度,恰似银河中最迷人的旋臂; 她发间残留的香水味道,比夜空中任何星辰都更加真实、璀璨。 “睡会儿吧。” 石添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什么: “现在才刚三点,等你睡醒了,我送你回家。” 丹洋轻轻 “嗯” 了一声,指尖勾住他的小指,想要将这份温暖与爱意永远留住。 时间如同最冷酷的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剥夺着这对热恋男女的美好时光。 它先是用整整一个月的漫长分离与蚀骨思念,才换来这短短四个多小时的相聚,而如今却又在残忍地酝酿着下一次的离别。 不知不觉,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时钟的指针悄然滑向下午五点。 石添望着丹洋发间残留的夕阳碎金,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将她耳后垂落的发丝别好,指尖在她发烫的耳垂上多停留了片刻,仿佛这样就能将时光留住。 “该走了,再晚该堵车了。”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丹洋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混着雨水与体温的味道,让她眼眶发烫。 “我不想走。” 她闷闷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手紧紧地揪着他衬衫的衣角,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石添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听着她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心脏像是被一只从丹洋身体里伸出的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直到石添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布料渐渐湿润。 石添帮她收拾好了包,而丹洋却始终从背后搂着他的腰。 他回过神,低起头,撞见她泛红的眼眶,平日里沉稳的男孩此刻眼中盛满了不舍与眷恋。 “过几天我一定去找你。” 石添声音颤抖着,拇指轻轻擦去她脸颊滑落的泪珠: “每天都给你发短信,把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丹洋哽咽着点头,委屈地呢喃道: “你自己别太累!” 踮起脚尖最后一次吻上他的唇,带着咸涩的泪水与无尽的眷恋。 石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下了楼。 走向公交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要冲破眼前这道情绪的防线。 上了公交车,石添拉着丹洋在后排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温暖传递到她心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车窗上,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丹洋倚在石添肩头,突然轻声开口: “哥哥,我爸最近在安排机会,想让你见见我妈妈。” 听到这句话,石添猛地坐直身子,眼中迸发出惊喜: “真的?!看来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他紧紧回握住丹洋的手,掌心沁出薄汗。 丹洋望着他激动的模样,轻声问道: “那你紧不紧张呀?” 石添挠了挠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要说不紧张肯定不对,但更多的是盼望。” “毕竟早晚要经历这一回,早点得到阿姨的认可,我心里也能早点踏实。” 他说话时眼神坚定。 丹洋看着眼前的男孩,心里涌起一阵欣慰。 记忆里那个为见家长忐忑不安的石添,如今已能从容面对,举手投足间更增添了几分担当。 她将头重新靠回石添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这份成长带来的安心。 石添轻轻在她耳边轻声唤着: “我们快到了,乖。” 一个小时后,到了丹洋家附近的站点,石添跟着她下了车。 “回去早点休息吧。” 石添声音发闷: “我看着你进小区。” 丹洋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进去。 石添就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花坛转角,才转身走向马路对面返程的公交站。 而此时的暮色,也愈发深沉了…… 虽然昨天下午下的那场阵雨,给北京城暂时带来一阵凉爽,但是仅仅过了一夜,毒辣的太阳又出来肆虐,加上地上的水汽,闷得让人呼吸都提不上来气。 出了地安门大街客户程小姐的那个藏在胡同里的工作室,日头正毒。 石添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像昨天下过雨后地上蜿蜒的水痕。 胡同里没有遮阴处,日头直晒得人发晕。 张枫怡把外套搭在臂弯里,烟粉色纯棉衬衫被汗水洇出淡淡的水迹,贴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像一朵正在晕开的花。 “你真厉害呀,经理。” 她用文件夹扇着风,银镯子顺着小臂滑到手肘: “这可是咱团队成立后签的第一个新客户。” 说着,她想着刚才面对客户的讨价还价,石添在客户面前张弛有度地斡旋,心里对石添萌生出钦佩。 石添朝她腼腆地笑了笑,手里拿着的那个装着合同的牛皮纸袋,还沾着客户办公室里的檀香味道。 他想起刚才握手时,对方说: “合作愉快,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年轻人。” “走!” 他指了指对面街角的肯德基,红色招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请你喝雪顶咖啡,降降温。” 店里空调的冷风带着炸薯条香气扑面而来时,张枫怡正在解腕上的银镯子。 她把镯子放进随身的小布袋,动作轻得像把一只蝴蝶放进茧里: “冰的东西碰不得金属,会激着关节。” 石添听后,朝她笑道: “你才多大呀?就学会养生了?” 柜台前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新品广告,奶油顶在咖啡杯上堆得老高。 石添要了两杯: “小时候看电视觉得这玩意儿特高级,来北京后,是我女朋友带我第一次吃的。” 他很自然地想起了丹洋第一次带他来肯德基,而那时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点餐。 “我第一次吃肯德基也是在北京......” 张枫怡用吸管戳破奶油顶,白色泡沫沾在唇峰上: “你的女朋友一定人很好吧。” 她那好奇的目光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昨天你和你女朋友吃饭去了?” 石添咬着吸管想起昨天丹洋给他做的饺子,不自觉笑出声音,冰块撞在齿间发出清脆的响: “昨天她第一次给我包饺子,一个人忙了一上午。” 说到这里,石添脸上浮现出幸福和陶醉。 “你女朋友……” 张枫怡忽然开口,指尖轻擦着杯壁上的水珠: “她是做什么的?” “她还在上学。” 石添说起丹洋时,声音里透着一股自豪: “自从认识她,她为我改变了很多。” 他摸出手机,翻到丹洋昨天发的照片 —— 她和青瓷盘里的饺子的自拍照。 张枫怡凑过来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腕。 她盯着屏幕里的丹洋,微笑着说: “她长得真像明星,很上镜呀,感觉她的眼睛会说话。” 石添看了看她,随即笑道: “你眼光还真不错呀,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和全智贤很像。” “经理,你真好福气啊!” 她轻声说,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 “我之所以来北京,是为了我的男朋友,不,是前男友。” 她从包里习惯性地摸出烟盒,又想起这是室内,便把烟盒在指间转着玩,金属外壳反光映在她瞳孔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谁知来了北京的第三个月,他就染上了赌博,她把我带来的钱都输光了,最后没钱给,债主跟他说看上了我,谁知他......”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用力吸了一口咖啡,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我是拖着行李,凌晨从我们住的地方逃了出来的。” “我在北京西站挨了一宿,本来是想回四川老家的,可是我又不甘心这么走,就是那天晚上,我学会了抽烟。” 她苦笑着讲述,目光直直地盯着石添面前那杯雪顶咖啡,很麻木的样子。 石添看着她转烟盒的动作,想起丹洋焦虑时也会反复折餐巾纸边角。 他意识到,张枫怡腕间的银镯子、坐下时后腰的显露的鸢尾纹身,还有永远涂得整齐的透明甲油,都是她给自己织的茧: 受过伤的人,再揭自己伤疤的时候,都会有这种看似洒脱的眼神。 “事情都会过去的。” 他安慰她道: “自己好好的,以后让他后悔伤害你!” “以后工作中大家是同事,生活中大家是朋友,在北京要互相照应,你也不用想太多,自己强大了,就不会被任何事把你压倒。” 石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同龄人。 但这些话,其实都是石添这短短地几年中,时刻在心里劝慰自己的话。 张枫怡猛地抬头看他,烟盒在指间差点滑落。 她发现石添说这话时,眼睛里仿佛有光。 那一束名叫“真诚”的光。 “再点杯冰可乐吧。” 石添举起空杯子晃了晃,奶油顶早已融化,杯壁上凝着一圈甜腻的痕迹: “夏天就得喝带气儿的,不然总觉得缺点什么。”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响得震耳欲聋。 石添回来时,手里多了包薯条,番茄酱挤在蜡纸上,堆成小小的红色山丘。 他把薯条推到张枫怡面前,自己喝了口冰可乐,气泡在舌面炸开。 “尝尝,刚出锅的!” 他说: “蘸着番茄酱吃,特香。” 张枫怡捏起一根薯条,在番茄酱里转了两圈。 当薯条触到舌尖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刚被那个人接来北京那天,在西站前的肯德基里,把薯条蘸上番茄酱放入口中的心情 —— 不是因为多好吃,而是有人在身边陪着自己吃。 她抬头看石添,他正把第二包番茄酱挤在纸上,阳光穿过他睫毛的缝隙,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总背着宽大公文包的男孩子另眼相看 — 他像块粗粝的老砖,带着胡同里的烟火气,却能稳稳当当接住别人的心事,像接一笼刚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却不烫手。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我们不卖技巧,只卖能让客户赢的产品 第一百零一章 新招的这四人,在石添的安排下分工逐渐清晰明确: 张枫怡:声音清甜,擅长与客户感性沟通; 黄凯:自带憨厚气质,易获信任,适合理性分析; 周明远:熟稔摄影器材知识,精于技术细节; 陈楠:精于数据整理与复盘,为销售方向提供数据支持。 石添感觉自己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就是能精准捕捉到每个人的特质: 比如发现周明远背包侧袋常年插着《光影时代》杂志,便让他用这个“专业人士”的人设主攻技术细节; 留意到黄凯笑起来时眼角的褶子像邻家大哥,便经常带着他负责在谈判的最后阶段和自己配合谈价。他经常对着石添自嘲,说自己相传统相声《卖布头》里那个小伙计。 他们这新研究的“战术”在业务拓展中屡试不爽。 周明远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专业摄影师去“探店”,和摄影工作室老板找机会攀谈起来: “您这 RAW 格式文件转 JPG 时色阶损失太明显了,普通打印机根本还原不出暗部细节。” 说话时显得格外专业,他先向老板们指出问题所在,吊足他们的胃口。 张枫怡则会在次日的跟进电话里,用惋惜的口吻继续补刀: “我上周在展会见过一款激光打印样片,那锐度和色域……可惜咱们好多同行现在用的设备都达不到,白白损失掉好多追求品质的优质客户。” 这套组合拳打得客户心里直痒痒。 当再过几天张枫怡以“数码技术顾问”身份致电时,十有八九能约到面谈。 在拜访工作室时,石添带着黄凯甚至把提前打印好的样片送上门: 一张是普通喷墨打印的人像,肤色偏灰且发丝模糊; 而另一张是激光打印的同场景照片,睫毛根根分明,背景虚化的光斑都透着细腻质感。 工作室老板摸着样片惊叹时,石添适时递上报价单: “您每月耗材成本增加 15%,但客单价能提升 30%,因为客户会为这种质感多付溢价。” 十几天里,他们背着装有自己裁成 A4 尺寸相纸样品的双肩包穿梭于城区的写字楼间,用摄影师、技术顾问、客户经理的三重身份层层渗透。 当本月第七家摄影机构在合同上盖章时,陈楠在复盘会上调出数据: “此种策略的客户接受率比常规陌拜高 47%,但周明远的‘专业模式’导致 3 家客户误以为我们真的接拍摄业务,建议下次修改一下话术。” 石添转着白板笔笑笑,笔尖在白板上划出一道利落的横线: 他要的不是完美无缺的策略,而是能在实战中快速迭代的锋利刀刃。 当然,在全组人都在庆祝业绩提高的同时,平时爱琢磨事情的周明远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我们这算不算欺骗呢?” 当石添把钢笔帽“咔嗒”扣回笔身时,会议室的白炽灯在他头顶上闪了闪。 陈楠的心里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张枫怡转着圆珠笔的手突然停住; 黄凯咬着的棒棒糖在齿间发出“咔哒”轻响;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石添身上。 “这个问题挺好!” “去年我第一次跟着晓亮哥跑客户时,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是他到现在都没给我答案。” 石添往后靠进椅背,指尖敲了敲桌面的激光打印样片: “左边是诈骗,右边是销售 —— 区别在哪儿?” 周明远立即坐直了身子,摄影包带子从椅背滑下。 石添用钢笔尖指着样片上的发丝纹理: “诈骗是无中生有,而我们呢?” 他看向陈楠,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翻开昨天石添让他统计的数据报表: “激光打印的色域覆盖率比喷墨高 23%,能耗低 17%,客户试用后的复购率 89%。” “所以这不是欺骗,是催化剂。” 石添的笔在竖线右侧画了个圈: “客户困在‘喷墨技术够用’的思维里,就像用惯了蜡烛的人不知道电灯有多亮。” “我们只是扮成敲窗户的人,让光早点照进去。” 他用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再说了......” 他抬头看向黄凯: “你上周给客户演示样片时,是不是让他们亲眼看到了区别?” “是。” 黄凯的棒棒糖在嘴里转了圈: “那老板足足摸了五分钟样片,说‘这质感出的片肯定能卖上价’。” 石添笑了: “这就够了。” “我们卖的不是话术和套路,是实实在在能帮他们赚钱并且在当下具备同行业竞争力的产品!”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眼睛: “如果你们谁还没有转过这道弯儿,或者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就多花点时间给客户做售后,让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产品价值 —— 这才是真正的销售。” 会议室里静默了几秒,张枫怡突然举起圆珠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下次我打电话时,可以加一句‘建议您跟我们订的第一卷相纸先用后付’吗?” 石添点头的瞬间,周明远已经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 “优化点一:话术强调‘体验式营销’而非伪装身份。” 陈楠推了推眼镜,在自己的纸质报表空白处写下: “教育客户的成本。” 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在石添画的那条竖线上铺了明亮的横线。 他看着眼前四个年轻人重新焕发光彩的脸,想起了洪胜办公室里的那尊关公像: 刀刃要锋利,刀柄却需握得正。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慈悲” —— 用最节省成本和最提升效率的方式,把真正的价值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会议室的玻璃门轻响,洪胜带着一身他办公室里的檀香气息走进来,剪裁得体的西装肩线在夕阳下显得更加立体。 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桌面散落的激光打印样片和数据报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说得好!” 原来,洪胜一直在门口听着石添在分析销售和诈骗的这种区别。 石添慌忙起身时,看见老板那法式衬衫的袖扣闪着温润的光,那是块刻着松竹纹的和田玉。 “石经理刚才的话,我总结成十二个字 ——” 洪胜走到白板前,用指尖点了点那条竖线: “以术明道,以道驭术,方得始终。” 他转身时,背后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拓在了墙上: “很多人以为销售靠的是嘴皮子,但你们石经理让我们大家看到了更珍贵的东西 ......” 他忽然伸出手握了一下石添的胳膊,带着兄长般的赞许: “是脑子,更是良心。” 周明远的笔记本停在“体会心得”那页,陈楠推眼镜的手顿在半空。 洪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交到石添手里: “这是我老同学的广告公司,他们最近在做高端画册项目。” 他手指划过名片上的浮雕 LOGO: “明天让黄凯去谈,记住 ......” 他抬头时目光灼灼: “我们不卖技巧,只卖能让客户赢的产品。” 石添盯着名片上的“睿驰传媒”四个字,想起了入职那天洪胜递来的实习申请表,落款处的签名还带着潦草的笔锋。 此刻老板眼里的欣慰几乎要漫出来: “去年我答应我的好朋友李昊让你入职,纯粹是看在十几年交情。” “但是现在我要感谢他......” 他退后两步,笑着赞许道: “他给我们公司送来了块金子。” “今晚带团队去吃顿好的,算公司报销。” 听到这话,整个会议室传出兴奋的欢呼声。 石添向前半步,刚要开口邀请洪胜,却在瞥见对方鬓角微显的白发时忽然噤声。 那些在日光下闪烁的银线,比记忆中一年前初见时密了许多。 洪胜转身时西装肩部泛起的褶皱,像被揉皱又展平的纸,藏着不为人知的疲倦。 “今天这仗打得漂亮,” 洪胜抬手虚按两下,示意大家不必起身,手腕处的和田玉袖扣在灯光下温润流转: “但你们洪哥今天就不能陪大家了,确实有点身体吃不消啦,” 他笑着揉了揉后腰: “这些天可能是太累了,这会儿后背有点跟岔气了一样闷,让我缓几天,下次咱们不醉不归。” 石添这才注意到老板走路时微微佝偻的弧度,想起刚才他靠在白板旁的姿态,竟像极了梁文斌在库房干活干久了揉腰的模样。 “洪总不如去找中医给按按!” 张枫怡嘴快。 “对!我舅腰椎间盘突出,在西苑中医院按了半年,这会儿都能跑马拉松了!” 黄凯立刻抢着说。 洪胜被逗得直笑,眼角皱纹挤成一团: “没事,不麻烦大夫了,回去让你们嫂子给我按两下就行。” 他忽然伸手点了点石添: “不过先说好了,下次聚餐我要喝你们的庆功酒!” 石添望着洪胜转身时轻轻扶着门框的手,心中很感慨: 洪总每天太累了,这全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天天都在出去跑,帮我们部门解决货源的问题。 “走啦!” 石添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钢笔跳起: “洪总说了下次要喝趴我们,今天先替他尝尝菜单!” 张枫怡哼着歌收拾包,黄凯已经用百度搜“喝什么酒不容易醉”了。 当众人热热闹闹涌出会议室时,只有石添一个人回头望向洪胜消失的方向。 忽然觉得: 那些藏在西装褶皱里的疲惫,或许正是每个掌舵者必经的勋章,都是在生活的河流里逆流而上的证据。 傍晚七点,暮色悄悄地笼罩在写字楼的玻璃外墙上。 石添领着四人组走进了公司楼下对面的小酒馆。 玻璃门上“老地方”的霓虹灯忽明忽暗,梁文斌已经坐在靠墙的卡座上,这是石添刚刚打电话请过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刻他面前摆着两盘凉菜和几瓶冰镇啤酒,工装裤换成了一身牛仔装,显然是刚从库房下了班赶来的。 “我今天特意把斌哥请来,这可是我的老酒友了。” 石添说着,把菜单推给张枫怡,特意在梁文斌旁边坐下: “以后工作的时候,遇到产品问题,找他比找度娘管用,公司的整个库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 黄凯刚要起身给梁文斌敬酒,却见对方板着脸先自己灌了口啤酒,手背的青筋鼓得老高,到嘴边的“斌哥”硬生生咽了回去。 石添也举起了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映着头顶的灯泡: “首先得谢谢四位 ——” 他目光扫过周明远磨破边儿的背包、陈楠被钢笔染蓝的指尖: “这一个月跑断腿的日子,我记在心里。” 玻璃杯和啤酒瓶碰得叮当响,张枫怡的耳钉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忽然听见梁文斌重重放下酒瓶: “我这人不会说漂亮话。” “但你们四个确实很像样儿......” 他用手敲了敲黄凯的肩膀,后者条件反射般坐直: “尤其是你,能把相纸样品讲得比婚纱照还动人。” 黄凯的筷子“啪嗒”掉在桌面,他没想到这个总在库房板着脸的大哥,竟记得自己背了摄影术语。 “你们石经理呀......” 梁文斌突然转向石添,眼里闪过一丝柔和,却又立刻被啤酒的泡沫掩盖: “算我没看错。” “他能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都发掘出来,并且都能用在工作上,这是本事呀。” 石添像被夸的小学生;梁文斌则别扭得像摸鱼被抓的家长。 气氛突然凝固时,石添夹起块锅包肉放进梁文斌碗里: “斌哥自从我来公司,他就一直帮我教我。” 他又给张枫怡小瓷碗儿里添了勺蛋花汤: “别紧张,其实斌哥虽说严肃是出了名的,但是他却是个热心肠的好大哥,用最严肃的态度说着最体贴的话。” 梁文斌拿着筷子指了指石添: “还是你会夸我,那就多夸点!” 却在没人注意时,往邻座黄凯碗里添了块最大的排骨。 此时众人被一脸严肃的梁文斌说得这句调侃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气氛骤然轻松了不少。 酒馆的电视播着老掉牙的武侠片,刀光剑影映在众人脸上。 石添看着梁文斌和四个新人渐渐聊开,此刻他们四人却觉得面前这人更像块磨刀石: 粗糙坚硬,却能把所有人的锋芒都磨得锃亮。 “来,走一个!” 梁文斌举起酒瓶: “敬你们这些后浪 ......” 他看向石添,目光里有赞许,有释然: “也敬你们经理,这一年从青涩到优秀,他付出得太多了。” 玻璃杯再次碰在一起,石添望着面前这几个在工作时与他息息相关的这几个人,又瞥了一眼窗外渐浓的夜色。 此刻突然明白职场里最珍贵的东西: 不是话术与策略,而是能在深夜酒馆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把汗水与委屈都泡进啤酒里,然后笑着说一声: “明天继续干!”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有些树倒下了,却把根须扎进了更多人的骨血里 第一百零二章 清晨六点的天光像被水洇过的宣纸。 石添的指尖在床单上摸索手机时,触到昨夜记录工作日志时掉在枕边的笔帽。 周杰伦的《七里香》刚响到第二句“你突然对我说......”,手机屏幕上“梁文斌”三个字已经跳成刺眼的红色。 “石添?” 听筒里,梁文斌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 “洪总昨晚…… 没了。” 笔帽从枕边滚落到地上,在地砖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石添猛地坐起,顷刻间睡意全无: “斌哥,你开玩笑呢吧?” 睡衣领口蹭过下巴上的胡茬,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撞碎胸腔。 在窗台上歇脚的麻雀突然惊飞,扑棱棱的翅膀声里,梁文斌的话断断续续砸进来: “昨晚在家晕倒的…… 是心梗......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 我刚去帮忙买完寿衣……” “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石添的脚在床底乱踢,怎么都找不到拖鞋。 梁文斌压低声音: “还是别来了!这儿乱着呢,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今天要稳住你的部门,这事先对他们保密,免得让人心浮动!” 他顿了顿,身后不远处的护士喊了句“家属签字”: “不说了,等我回去再细聊,我还要给一组的老刘打电话交代一声,公司不能乱,明白吗?” 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床头柜上。 石添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想起昨天傍晚洪胜还在会议室和他们说“下次不醉不归”时的笑容,想起他扶着门框揉腰的背影。 床头柜上的台历还停在昨天的 7 月 4 日,红笔圈着的“新项目复盘会”字迹清晰,此刻却像道狰狞的伤口。 清晨的公交站台被露水浸得发亮,石添握着扶手掌心的汗混着露水顺着金属杆滑下。 后排一起等车的老太太看到他,随口说了句: “小伙子,看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公交车在清早略微拥堵的路上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鸣,石添望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眉头拧成深沟。 大厦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发青的下颌线,楼层按钮在指尖上发抖。 推开公司玻璃门的刹那,键盘声、咖啡机的嗡鸣声、同事间的寒暄声如常响起,恍若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松了口气,却在路过一组工位时,与刘经理的目光撞个正着。 这位石添曾经的上司此时正坐在转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往常油光水滑的背头今早翘着根呆毛,领带歪斜得厉害。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刘经理抿了抿嘴,朝茶水间方向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下巴。 石添心下了然,瞥见他办公桌上摊开的《市场营销策略》,书页停在“管理层更迭”那章,旁边的保温杯飘出浓重的枸杞味。 没有人的茶水间的蒸汽模糊了玻璃。 刘经理往保温杯里添热水的手顿了顿: “文斌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他转了一下身,望办公区扫了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洪总走得突然,但该咱们担的担子,总得扛起来呀。” 石添注意到他今天脖子上的领带换成了灰色,不再是往日的大红雕花款式。 “咱们运营这边要尽力稳住底下的人心。” 刘经理压低声音,咖啡的焦香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现在洪总这棵大树倒了……” 话未说完,走廊里传来保洁大姐的推车声,他立刻直起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了句: “你昨天见洪总时,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石添望着窗外树上飘摇的树叶,想起洪胜昨天在会议室里和他们讲话的情景。 “以术明道,以道驭术,方得始终。” 这是洪胜留给他的最后的教诲。 他攥紧杯子,感受着陶瓷的热度: “洪总的事,我到这会儿还无法接受!” 刘经理悲伤地皱了皱眉: “别难过,咱们当头儿的这个时候要稳着点!” 说完他用手拍了拍石添的手臂,拿着杯子朝着自己工位走去。 离开茶水间时,石添撞见张枫怡抱着文件夹路过。 小姑娘扎着干练的马尾辫,笑得眉眼弯弯: “经理,陈楠说今天要教我分析客户画像!” 他点头回应,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梁文斌身上。 他已经从医院赶了回来,正倚着前台对面墙上的消防栓望着他,眼神里有疲惫,有伤感,有警示,有默契,更有几分同舟共济的了然。 石添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还放着昨天洪胜给的客户的烫金名片。 早会照例进行,会议室里,石添看着张枫怡在投影仪前比划客户画像,瞬间想起洪胜第一次夸他“有灵气”时的场景。 会上,他强打着精神,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给每个人的安排的工作都梳理了一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散会后,又找到工位上,给每个人又嘱咐了一遍,这才急匆匆地下楼奔向库房,他想找到梁文斌,问清楚从昨晚到现在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梁文斌蹲在库房大门对面的墙根处,工装裤膝盖处沾着草屑,脚边堆着五六个被踩扁的烟头。 听见石添走来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嵌着血丝,眼神浑浊得像口枯井。 两人隔着三四步距离站着,谁都没说话。 对面库房里传来库工操作升降机搬货的嗡鸣,库房里飘出的装裱膜的胶味混着烟草味,刺得石添眼眶发酸。 “昨晚十一点多走的,” 梁文斌摸出根烟,擦着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着: “这几天他一直说后背疼,一直没当回事。” 打火机擦亮火光的瞬间,他眼角突然抖了抖: “听表嫂说,他回去坐在沙发上就觉得心脏难受,想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去医院,结果手伸了出去,还没触到钥匙,就一头扎到了地上。” 石添的喉咙像是被塞进团浸水的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望着梁文斌夹烟的手: “表嫂?” “洪总和你是?” “他是我亲表哥!” 梁文斌说这句话时泪水已经在他眼眶里打转,石添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刚来公司的时候,马志强曾经跟他提起,洪总平时都对斌哥客客气气的,原来他俩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公司里没人知道。” “他比我大两岁,他妈妈是我亲姑姑!” “之前我跟你讲过,小时候我妈妈被爷爷奶奶嫌弃,这家人只有姑姑对我妈好,经常趁着放假带着表哥坐火车去吉林看我们一家。” “我表哥大学毕业没两年就开办了这个公司,等我毕业之后,就来这里跟着他一起创业了。” “他们一家人和我爷爷奶奶不一样,不嫌弃我这个一口东北话的表弟,真的拿我当家人......” 说着,梁文斌眼里的泪水已经顺着悲伤的脸颊流了下来。 “斌哥,” 石添走到他身边蹲下,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洪总他…… 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梁文斌抬头看他,烟灰簌簌落在工装上: “没有,他走得急,我接到表嫂电话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他突然站起身,用鞋底碾灭烟头: “不过......” 他伸手搭在石添的肩膀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砸进他骨头里: “前两天去他家吃饭,他和我提起你,说希望你能把新业务继续下去,按照你的业务思路,未来肯定是前景光明!” 这时远处大厦的拐角处传来黄凯喊“石经理”的声音。 石添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水。 梁文斌则迅速转身走进库房,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的样子,货架间的阴影立刻裹住他的背影,只留下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像洪胜办公室里那尊关公像的刀柄。 黄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石添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身时,看见梁文斌正从货架上拿下那边洪胜每次来库房验货时常用的美工刀。 刀刃在天窗照进来的阳光下闪过冷光。 两人对视的瞬间,库房里的胶味突然变得不那么刺鼻了。 “昨天洪总给咱们的那张名片上的电话我打通了,那位老板对咱们的相纸很感兴趣!” 黄凯走到石添身边站住,兴奋地说道: “他让我们一会拿着测试样品过去!要是行的话还会在咱们这里定打印机!” “去忙你的吧!” 梁文斌用袖口擦了擦刀身,对着石添说: “争取谈下来,我时刻在库房准备着给你们备货。” 他出来走过石添身边时,工装布蹭过他的西装: “记住了,未来前景光明!” 他的声音里带着他一如既往的严肃: “这份事业,就看你们的了。” 石添苦笑了一声,对着梁文斌感慨地点了点头,明白这是他代表洪总转达遗愿。 石添跟在黄凯身后,朝着大厦那边走去,回头看着梁文斌裤腿上的尘灰轻轻扬起。 他明白: 有些树倒下了,却把根须扎进了更多人的骨血里。 就像此刻,他踩过梁文斌踩灭的烟头,踩过洪胜留下的光影,踩过职场的风雨,终于懂得: 所谓刀刃,从来不是冷酷的切割,而是带着温热的传承,在岁月里,刻下永不褪色的印记。 晚上回到家,石添把自己疲惫的身躯一下子扔到了床上。 听见床下弹簧发出疲惫的呻吟,混着楼下便利店招牌的霓虹光,在寂静中织出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目光对着天花板发呆,右肩膀仿佛还留着上午梁文斌拍打的力道。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时,屏幕的光刺得他眯起眼。 总经理助理武子明的短信躺在通知栏里,每个字都像冰锥,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 “突发心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永远离开” “八宝山殡仪馆” 一看信息就是群发的,这些字眼在视网膜上跳动,与记忆中昨天洪胜在白板上写字的背影重叠,碎成无法拼凑的碎片。 三十岁! 石添想起洪胜昨天还在说: “这点事就不麻烦大夫了。” 想起他揉着后腰说: “回家让你们嫂子给按按就好了。”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件事在同事中已经炸了锅。 · 张枫怡连发三个哭脸表情; · 陈楠给石添发了不知从哪里摘抄的心梗急救知识; · 黄凯发的:“早上还在茶水间看见洪总杯子”。 石添没有回复他们。 只是默默按到手机通讯录里记录洪胜的那一栏。 洪胜的头像静静躺在那里,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天前: “小石呀,我在公司楼下看会议室的灯怎么还亮着呢?早点回家,工作是干不完的,明天再说。” 他攥紧手机,紧得像是他此刻的心。 窗外的蝉鸣突然消失了,像被谁掐住了喉咙。 石添翻身下床,脚踩在地砖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摸到书架最上层的相框 —— 那是他第一次业绩进公司前三时,洪胜带团队去长城拍的,他站在烽火台边,一手搭着他肩膀,笑得像个孩子。 照片里的阳光那么亮,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针。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丹洋发来消息: “亲爱的,到家了吗?我等你呢。” 石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早上走得匆忙,胡茬刺刺拉拉。 他扯掉领带,换了件干净白色背心,地上躺着早上着急出门时撞翻了桌上的钢笔 —— 那是洪胜送的“第一单奖励”,笔尖在地板上划出细长的墨痕,墨水已经干涸了。像道未愈的伤口。 这时丹洋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亲爱的!” 石添轻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电话的那头,丹洋蜷在床角,还是用夏凉被蒙着头来减少声响,以免被妈妈在外面听到。 她听见石添接电话时的呼吸声,像破碎的纸片,在听筒里沙沙作响。 “哥哥?你回到家了呀?”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食指抵着嘴唇,眼角瞥向半掩的房门。 “亲爱的,我们洪总昨晚突发心梗去世了,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石添情绪低落地说道。 “什么?天呀!” 电话那头的丹洋也是十分惊讶: “这太突然了,他还很年轻呀!” 石添的话让她心口发紧。 “我也没想到……” 石添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掐断的琴弦: “他昨天白天还说要喝我的庆功酒……” 丹洋攥紧被子边缘,指腹触到被角的刺绣花纹 。 走廊传来拖鞋声,她立刻把手机往枕头底下塞了塞,等脚步声消失才敢掏出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 她轻声说: “但你答应我,别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石添走动的声音,丹洋知道他现在一定走到了窗边,去对着寂静的夜空发呆。 “我没事,只是......”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浸过雨水: “只是不知道没有洪总,公司以后会是怎样,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丹洋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 “他教会你很多东西,对不对?”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其实他一定也很高兴很欣慰,能遇见像你这样的徒弟。” 窗外天空忽然划过一道流星,石添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了晃。 “后天…… 去八宝山,送他,” 他的声音稳了些,却仍带着颤音: “真的不愿意看到躺在殡仪馆里的他......” “我陪你去吧。” 丹洋打断他,掀开被子一角透气,额角已经沁出汗珠: “后天我们正好就放暑假了。到时候我穿件素色衣服,不说话,就在你旁边站着,紧紧地攥着你的手。” 她听见石添吸气的声音。 房间外的走廊又传来动静,这次是母亲打开门口的壁柜在找东西。 丹洋慌忙把被子重新蒙在头上。 “哥哥,” 她急促地说: “今天不管多晚,你要是想说话,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机。” 石添笑了一声,带着点苦涩的释然: “傻丫头,你明天还要上课。” 丹洋又听见了他走动的声音,这肯定是他回到床边的脚步声。 “我没事,” 石添说,语气比刚才平静了些: “就是突然觉得……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丹洋咬着下唇,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好把手机紧紧贴在脸颊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石添的体温。 “睡吧,” 石添终于又开口: “你后天不用陪我去,那种地方去了你会害怕的......” 石添刚要接着说,丹洋却抢先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让我陪着你去吧,一方面是我担心你,另一方面我也是想去给洪总鞠个躬,替咱们家感谢他对你的栽培......” 听到丹洋这话,石添顿时感觉从眼底到心底形成一条温暖的“线”。 他的女孩总能做出这种让他感动到底的事。 挂掉电话时,丹洋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她掀开被子,让空调的凉气漫进睡衣。 她翻了个身,把手机攥在手心,窗外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极了石添强撑着的笑容。 丹洋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说: “哥哥,别难过,我一定陪着你!” 石添挂了丹洋电话刚要闭上眼睡觉,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刘经理发来的消息: “明早一起去订花圈?” 石添盯着对话框,想起茶水间里那人颤抖的手,又想起洪胜总说: “刘胖子其实是个厚道人。” 他发了一个字: “好。” 石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终于明白: 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传承的开始。 就像洪胜留下的“以道驭术”,就像梁文斌手中的美工刀 —— 所有温热的、锋利的、疼痛的,都终将在时光里,酿成照亮长夜的星光。 他伸手关掉台灯,黑暗中,洪胜的笑容愈发清晰。 雨声渐急,石添闭上眼睛,在无尽的黑暗里,轻轻说了声: “洪哥,晚安。” 这四个字落进夜色,仿佛落在某个温暖的掌心.......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如果有一天我们面对死亡,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三章 八宝山殡仪馆的长廊浸在冷白的日光下。 石添穿着黑色衬衫,丹洋则是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手里各捧一朵白色菊花。 石添的皮鞋踩在送别大厅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却被前方大厅里传出来的哀乐所淹没。 丹洋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她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眸中的悲伤与肃穆,脚步不自觉地随着石添的节奏挪动,像是在寻找一种依靠。 他们跟着公司同事和洪胜家亲友的人群后面,缓缓朝告别厅的大门走去。 门口的挽联上,“痛失良才”四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花圈簇拥的遗像里,洪胜穿着藏蓝西装,目光灼灼地望向斜上方,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和大家说: “以道驭术!” 梁文斌站在排头引领着队伍前进的方向,平时熟悉的工装换成了已经稍微洗褪色的黑衬衫,领口别着枚皱巴巴的白花。 石添看见他偷偷抹了把眼角,肩膀微微耸起,在努力抵御着内心的悲痛。 当刘经理带着一众办公区的同事经过他面前时,他手里的白菊抖得厉害。 待大家都进入了告别大厅,都不约而同地看到洪胜的妻子穿着素色旗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上别着一朵白花,站在被鲜花簇拥的装有洪胜遗体的水晶棺旁。 一只手始终拂在透明的棺盖上,手指用力地抠着边缘,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棺内的爱人。 脸上挂着两行泪,目光紧紧地望着洪胜那张苍白的脸。 这时,洪胜的母亲领着六岁的女儿走了进来,却在看见遗体的瞬间踉跄了半步。 女儿攥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 “爸爸什么时候醒呀?” 老人的哭声突然从人群中炸开。 在石添前面站着的张枫怡立刻把脸埋进旁边黄凯的肩膀,陈楠转过身,背对着停放棺木的方向,双手紧紧地握拳,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墙上挂着的那条黑色幕布,仿佛这样就能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梁文斌的女友正在流着泪,上前吃力地扶着已经接近瘫软的洪胜母亲。 丹洋的手心全是汗,却把石添的手攥得比任何时候都紧,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洪胜的小女儿,眼泪正止不住地往下掉。 石添想起昨夜她在电话里说: “要代表咱们家感谢洪总对你的知遇之恩。” 躺在水晶棺里的洪胜格外安详,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只不过面部有些浮肿。 石添和丹洋跟着人群围绕着躺在菊花丛中的遗体,缓缓地做着最后的道别。 他的耳边传来周围人的或低沉或响亮的哭声,像是无数根针刺痛着他的心。 转到大厅中央,丹洋轻轻推了推他,他微微一怔,这才回过神来,一起上前半步鞠躬。 鞠躬时,石添闻到了白菊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心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洪总,” 丹洋的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谢谢你培养了我的男孩,我们会永远怀念你。” 石添看见她睫毛上的水光,心里也是道尽酸楚。 小女孩突然挣脱奶奶的手,扑到棺前哭喊: “爸爸!”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都划开了一道伤口。 听到这一声呼喊,洪胜的母亲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梁文斌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跟女友一起稳稳地接住了姑姑,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 老人的身子在他的怀中显着十分沉重,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老人抬出了大厅,洪胜的妻子再也忍不住,双手死死地捂住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仍强撑着去抱女儿。 梁文斌缓缓走到棺木前。 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无尽的哀思。 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让身旁的工作人员把水晶棺打开,轻轻放在洪胜胸前寿衣口袋里—— 那是库房的备用钥匙,洪胜在开会的时候不止一次跟大家说过: “只要有我们文斌在,库房就稳。” 刘经理跟着带头把手中的那朵白菊花放到洪胜的遗像下,却在合眼时偷偷抹了把脸。 石添摸出衬衫口袋里洪胜送的那支“第一单奖励”的钢笔——笔尖朝右45度,稳稳地放在洪胜的水晶棺上,希望这样就能将他关于洪胜的回忆永远留在那里。 离开告别厅时,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在走廊地面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 虽然告别式还没有结束,可石添实在是不忍心一会儿洪胜的遗体被抬走的时候,和他那的可怜的妻女生离死别的一幕。 丹洋掏出纸巾递给石添时,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远处传来其他告别厅的哀乐,混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像一曲低沉凄凉的挽歌。 刘经理也提前走了出来,正在花坛边抽着烟,背影比往常佝偻了些,却仍把他那圆圆的腰杆挺得笔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走了。” 丹洋轻声说,挽住石添的胳膊: “留下的妻子和孩子最可怜。” 石添望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风卷起满地白菊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洪胜轻轻拍打的手掌。 从八宝山殡仪馆的大门出来,石添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脚底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丹洋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在路边长椅坐下: “哥哥,咱们歇一会再走吧。” 石添瘫坐在长椅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多好的一个人呀,前两天还在一起讨论工作,转眼间就没了。 丹洋听着这话,不禁回想出刚才追悼会上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洪胜母亲悲伤到昏厥;六岁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洪胜妻子抱着孩子默默流泪,颤抖的肩膀在无声诉说着悲痛。 沉默片刻,丹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凄凉的感觉: “哥哥,你说将来咱俩要是到了这一天,该怎么办?” 石添一愣,转头看向她,眼中布满疑惑: “我就说不想让你来吧,你看你,为什么忽然想起说这事?” 丹洋垂下眼帘,看着地上被风吹掉的树叶,继续说道: “我觉得两个人真到了那天,先去的那个人反而是最安心的。” 石添皱起眉头,追问: “为什么呢?” 丹洋咬了咬嘴唇,平静地答道: “因为剩下的那个人,要独自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这种痛会一直伴随着他往后的日子!” “我在想,假如有一天咱俩到了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让你先走......” 听到丹洋这么说,石添被吓了一跳!他震撼于平时他的女孩温柔如水,可现在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时,居然能这么平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爱人内心该是有多强大! 他用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如此坚毅的柔弱女孩,道: “亲爱的,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坚强!” 丹洋苦笑了一声,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 “这有什么?这就是我们湘妹子!” 看石添似乎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她继续说道: “小时候听我爸说,咱们中国近代的这些战争,死得最多的就是我们湖南人!” “所以我们湖南人会把死亡和牺牲都看得很从容!” “你不要看我这个湘妹子平时显着柔弱,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万一我先走,你将来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她的本已恢复正常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来承受,我希望以后的那个人是我!” 听完丹洋这些话,石添陷入了沉思,是呀,他们今年还不到20岁,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这样比较之下,在死亡这件事上,他还比不上丹洋的这种格局与成熟。想到这里,他缓缓说道: “那如果将来咱们的孩子长大了,能自立了,那咱俩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件小时候经历的事,接着道: “就像我上小学时的赵校长。” “我们一年级时,他还来我们班给我们讲过民间故事。” “结果到了我们二年级,他老伴因病去世,而他竟然在同一天选择服毒自杀,跟着老伴去了。” “我想,他当时应该也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吧?”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卷起地上的柳叶,沙沙作响,一对年轻恋人居然能在八宝山这种地方,坦然自若地聊着未来生死的话题! 洪胜的骤然离世。 无论是沉浸在悲痛中的家人,还是尚未缓过神的公司员工,都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如今最紧迫的问题,便是确定公司未来的掌舵人—— 这里承载着洪胜毕生心血,更是他遗孀和年幼女儿今后生活的经济支柱。 在洪胜的遗体火化的当天下午,他的遗孀以总经理办公室的名义给公司每个人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通知: 公司除确保现有合作客户的正常供货外,全体员工放假一周。 这短暂的假期,既是让众人平复心绪的缓冲期,也是为公司架构调整争取时间,以便在未来的风浪中,找到最稳妥的前行方向。 恰逢丹洋这时也刚放暑假,刚刚参加了一场葬礼的石添,觉得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家人。 于是在第二天便带着丹洋回到了洋桥西里。知道石添他们要回去,姥姥一大早就起来炖排骨了。 中午推开家门时,姥姥正往桌上端菜,小姨抱着多多在沙发上坐着,妈妈听见动静从厨房一探出头,看见的是丹洋带着俏皮地微笑先一步进了门。 刚经历过洪胜追悼会的肃穆,此刻闻到家里熟悉的饭菜香,石添心里那片空落的地方立刻被这暖烘烘的烟火气填满。 丹洋把买的水果放到茶几上,直接就朝着小多多走了过去。这小家伙比上次见时又胖了一圈,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圆滚滚的,趴在沙发垫上正努力练习着翻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看到丹洋,她立刻咧开那还没长牙的嘴笑,显然小脑袋里还保留着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漂亮姐姐的记忆。 两只小胖手扑腾着要抱抱。丹洋蹲下身,双手轻轻地抱起她。 多多肉乎乎的小脸在她的颈窝蹭来蹭去,口水沾湿了她的衣领。 丹洋却丝毫不嫌弃,反而亲了他小胖脸一口,笑着说道: “小多多,都想姐姐啦是吧!” 多多用小手紧紧地抓着丹洋的头发,用力地扯了一下,丹洋疼得轻声“哎哟”了一下,但还是一直笑得那么甜。 待到菜全都摆上桌时,这小家伙愣是一直赖在丹洋怀里,就连小姨都接不过来。丹洋笑着只好一边抱着她,一边拿筷子夹菜。 多多的小拳头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她的筷子转。 姥姥往丹洋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笑出满脸褶子: “你看我这两个孙女在一起多亲呀,丹洋呀,你正好可以提前练习一下怎么带孩子。” 丹洋听姥姥这么一说,嘴角羞涩地抿了抿。 她用筷子尖挖了点蛋羹喂给孩子,待把蛋羹放进多多嘴里后,还用手给她擦下嘴。 石添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一种幸福安稳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这个总用自己的真心来带给他温暖的女孩,早已像棵藤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家庭的根系里。 小姨在一旁打趣: “丹洋这孩子身上有股子福气,所以小孩子喜欢她,以后准是个疼人的好妈妈。” 丹洋脸颊更红了,低头给多多喂完蛋羹,悄悄垂下左手。 手指却勾住了石添放在桌下的手。 石添回握住她,她指尖的温度通过与两手的相连,一直传递到了心里。 窗外的蝉鸣聒噪不已,在诉说着夏日的炎热。 但屋里的笑语却像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一点点熨帖着石添连日来紧绷的心。 他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暖。 石添妈妈端着最后一盘糖醋里脊从厨房出来,正看见丹洋把多多架在腿上,耐心地教她拍手。 小家伙咯咯笑着,小脑袋直往丹洋怀里钻,丹洋便顺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动作自然得像照顾自己的孩子。 石添妈妈倚着厨房的门框微笑地看着,正在解围裙的手顿了顿,她想起第一次见丹洋时,这南方姑娘说话带着软软的口音,就像桂花糕一样甜得发腻,让她总担心这孩子能不能适应北方家庭的日子。 可现在看着她熟练地给多多擦嘴,诉说着自己上次用一斤茴香打了十一个鸡蛋给石添包饺子的糗事,逗得姥姥和小姨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知道给多多把尿时轻轻哄着孩子唱她完全听不太懂的湖南儿歌...... 这些细节像细密的针脚,悄悄缝补着她心里那点“南北差异”的顾虑。 她转身去厨房拿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儿子正望着丹洋笑,那笑容里安稳,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从来没有见过的。 石添妈妈低头用围裙角擦了擦眼角,心里那点对这个“南方儿媳”的生分,不知何时已化作了灶台上带有糖醋里脊味道的甜香。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傍晚,夕阳给洋桥西里的每一栋楼房都镀上金边。 他们到了要走的时候,全家人站在单元门口送别时,姥姥往丹洋小背包里塞了一包上个月石添舅舅来看多多时,捎来的用老家门口槐树林中摘的槐树花晒的茶,并小声嘱咐她每月来“事儿”的时候多喝点,少吹空调,这样会舒服些。 丹洋对石添姥姥这种“掏心掏肺”般的关怀,感动到眼角泛泪,忍不住一把抱住姥姥: “姥姥,您真疼我!” 姥姥笑着抚摸着她的后背: “乖孙女,别舍不得喝,今年你舅妈晒得多着呢。喝没了,姥姥这里还有!” 这一句“乖孙女”,差点让丹洋破防,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小姨则抱着多多直挥手,小家伙还伸着小胖手要丹洋抱。 丹洋依依不舍地向多多招着手。 石添揽着丹洋的腰往巷口走,听见姥姥在身后跟石添妈妈说: “看呀,这小两口还真像那么回事。” 300路公交车载着包括他俩在内的全车乘客在三环路上车流里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石添安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一切,裤兜里的手还在抚摸着前几日洪胜给的那张客户名片。 丹洋摇了摇他的胳膊,甜糯的撒娇: “哥哥,把你手机给我呗!”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她接过后翻开机盖,指尖在按键上飞快按动。 “在弄什么呢?” 石添把脸凑过去,看见屏上显示的是“2005超级女声”的投票界面。 丹洋头也没抬,把一缕被风吹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 “给笔笔(周笔畅)投票呀,我得支持我们湖南老乡呀!超女的总决赛就快到了。” 车厢里的灯在车停靠在夏家胡同站时亮起,照亮她那认真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嘴角抿成可爱的弧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这分明是想变着法儿让他分心,想把他从洪胜离世的沉郁里拽出来。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搂住丹洋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拉向自己,在她的太阳穴上种下一个轻吻,嘴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丹洋这才抬起头,深情地看了看他。 把手机塞回石添手里,说道: “我把咱俩的票都给笔笔了,没剩啦!” 石添挑了挑眉,逗她: “你倒挺快的,我还想把我的那张票给张靓颖留着呢。” “哦?” 丹洋嘟着嘴看向他,白了他一眼,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 “好呀!那你是觉得张靓颖好看了?我吃醋了!” “当然啦......” 石添故意拖长语调,指尖绕起她垂落的长发: “因为我不喜欢短头发的......” “你看,张靓颖的发型,跟我媳妇儿一样,长发飘飘的。” 说着,石添立马模仿起刘德华那港台腔的语调,说出了一句他10岁那年看电视时播放的洗发水广告词: “我的梦中情人,一定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她垂下的头发。 一直双手叉在胸前,假装生气的丹洋“噗嗤”笑出声,脑袋撞进他怀里,发香混合着车坐被太阳晒过的淡淡胶皮味,竟成了此刻最安心的气息。 石添望着车窗上两人依偎的倒影,想起洪胜说过的那句话: “工作时要有朝气,生活中要有烟火气。” 是啊,眼前他的女孩为偶像投票时的较真儿,为逗他开心时的狡黠,不正是这人世间最实在的烟火气吗? 车窗外的霓虹越发明亮,石添握紧丹洋的手。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是梁文斌发来的消息: “公司明天将召开临时股东会,有进展我跟你再通气。” 他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把手机调至静音。 “哥哥,待会儿路过航天桥时,能陪我去一趟玲珑塔吗?” 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星星: “我想着那里是我们的‘福地’,我想去许个愿。” 石添看她故作神秘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许什么愿?这么神神秘秘的。” “因为今天我感觉能看见咱们的未来了。” 丹洋的声音轻得像风: “你看今天姥姥这么疼爱我,小多多也喜欢让我抱,连这次阿姨看我的眼神都开始比之前温柔了很多!” “我觉得我现在和他们是一家人了,都是你的家人呀!” 她顿了顿,认真地望着他: “我爸这两天也正做我妈的工作,说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安排跟你吃顿饭见个面。” 航天桥公交站就在三环路的立交桥上。 在这个角度,远处玲珑塔的檐角在晚霞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丹洋拽着他的手往前走,马尾辫扫过他肩膀: “我想在塔底下许愿,希望咱们面前最后那道关能顺顺当当地闯过,等我妈见了你,能发现你身上的好,咱们就能踏踏实实在一起了。” “好啊。” 石添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那我也陪你一起许,两个人许愿,愿望的力量能翻倍,成功率至少能再提高100%。” 丹洋被他这毫无根据的大道理逗得咯咯直笑。 玲珑塔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两人站在塔基的青石板上时,周围的路灯全部都亮起来了。 石添望着丹洋闭眼许愿时虔诚的模样,还能想起洪胜办公室里那盆永远生机勃勃的绿萝。 有些离别带来的伤痛仍在,但此刻有身边爱人温热的气息、远处胡同里传来的喧嚣声、以及掌心里被她悄悄勾住的手指,这一切都让他确信: 生活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把那些散落的光,重新拼回他的生命里。 “许完了?”石添低声问。 丹洋睁开眼,眼里映着塔身上斑驳的痕迹: “嗯,许了个特别灵的愿。” 她拉着他往回程的公交站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等愿望实现了,我就带你去我家,我妈做的梅干菜扣肉可好吃了,就是有点甜,你肯定......” “肯定爱吃。” 石添接过话头,看着她欢喜的样子,自己也笑了。 晚风吹起丹洋的裙摆,也吹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和她心头的阴云。 虽然洪胜身后留下的课题还在,自己还在等待着七天后对他未来的决定,但眼前这个愿意陪他在玲珑塔下许愿的女孩,已经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声控灯照亮了他俩未完成的吻 第一百零四章: 客厅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越过七点。 丹洋的父母围坐在餐桌旁吃晚饭。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的国内版内容:我国宝岛台湾的新党主席郁慕明率团访问祖国大陆。 丹洋爸爸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嘴里还嘟囔道: “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呀!” “什么时候咱也去咱们的台湾看看,听说日月潭很漂亮。” 丹洋妈妈却没注意到丈夫在说什么,她此时正在抬头瞟了眼挂钟,突然“啪”地放下碗筷,碰得瓷勺在碗里足足围着碗边晃了半圈。 她转向丈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放暑假就一出去不回来,是不是又找那个石添去了?你这当爹的也不管管吗?” 丹洋爸爸的目光从电视上收了回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轻声安慰道: “你呀,就是爱操心。” “女儿马上就20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你就给她点自由空间吧?” 他往妻子碗里添了块鸡肉,继续说: “这么大的孩子,不光只有爱情,也还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我之前都允许她最晚九点之前回来,难道还让我在女儿面前失去信用吗?” 餐桌旁的立式空调慢悠悠转着,把饭菜的香气吹得满屋子都是。 丹洋妈妈又重新拿起了筷子,眼神落在空荡荡的旁边的座位上——那里是丹洋平时坐的位置。 话虽然是这么说,丹洋爸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女儿此刻,准是跟石添在一起。 他先前跟女儿的确有过约定,只是方才跟妻子说的,难免掺了几分圆融。 上次丹洋跟她妈妈吵得不可开交,躲在房间里哭,还是他隔着房门温声细语哄了半天。 等把女儿哄好,父女俩偷偷做的约定说得明明白白: 允许她跟石添交往,但每次见面得提前和爸爸打招呼说一声,而且晚上九点前必须到家。 他歪头也看了一眼那个时钟,眼睛却顺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想起女儿也和自己肩膀一样高了,心里叹着气: 这年纪的孩子,情窦初开又带着点叛逆,真要硬拦着,反倒容易把孩子推得更远。 再说,上次他也亲自见过石添。 多年在部队搞政工的经验,让他练就了看人的本事: 那孩子说话时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不飘,一看就是从小有规矩,实诚。 说起自己辍学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聊起工作时又透着股认真劲儿。 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上进,是个老实本分的坯子。 他不是不懂妻子的心思。 那份对女儿的紧张里裹着多少疼爱,他比谁都清楚。 可自己现在拼命维系着家里的平和,更多是为了填补心底那片沉甸甸的愧疚—— 那愧疚像块浸了水的海绵,从丹洋刚出生时就压在他心口。 那年他还是连指导员,部队的训练任务排得密不透风。 妻子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既要去医院上班,回家还得自己提着菜篮爬三楼。 他在电话里听见她喘着气说“灯泡坏了”,却只能隔着千里电话线说: “找对门邻居帮帮忙。” 女儿出生那天,他正在野外驻训,收到电报时,“母女平安”四个字被汗水洇得发皱。 他攥着电报在帐篷外站了整夜,军靴上的泥渍都冻成了硬块。 丹洋第一次蹒跚走路,他在演习场; 女儿背上书包第一天上学,他在拉练途中; 就连她十三岁生日说想要个会唱歌的布娃娃,等他托战友捎回家时,娃娃的电池都已经跑光了电。 那些年加起来的探亲假一共都凑不满两个月。 每次回家,女儿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怯生生的陌生,直到他把攒了半年的子弹壳给她粘了一个小房子当玩具,才换得她怯怯地喊一声: “爸爸。” 脱下军装那天,他把两年前参与抗洪抢险获得的军功章别在女儿的校服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以后爸爸天天陪你吃早饭。” 这话他记了多年。 如今看着妻子为女儿晚归发牢骚,他往她碗里又夹了块蒸红薯—— 那是妻子怀孕时最爱吃的,当年他只能托人从驻地捎两斤红薯干回去。 “咔哒”一声,客厅的门开了。 丹洋打开门的瞬间,朝着电梯口的石添恋恋不舍地笑了笑。 但此刻她的心却快跳出嗓子眼了—— 刚刚石添送她到小区门口时,发现小区的路灯今天不知怎的,一盏都没亮,整个院子在大片树荫的遮掩下黑漆漆的。 石添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要送她上楼去。 丹洋也觉得这个提议格外刺激。 长时间以来,因为石添的事,她和妈妈一直处于“轻微冷战”的状态,让她一回到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闷闷不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石添这个带着叛逆劲儿的想法,让她心里既忐忑又兴奋。 当石添和她一起走进电梯,摁下她家所在的四层按钮时,丹洋的心就开始砰砰乱跳。 她不住地偷瞄着电梯门,生怕一会儿门一开,妈妈会站在楼道里撞见他俩。 她怯生生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石添,他脸上却显得十分从容。 这段时间的销售工作,早已让他练就了遇事从容不慌的性子。 他今天这般举动,或许也是想借着这股劲儿,稍稍发泄一下长久以来不被丹洋妈妈认可的郁闷。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丹洋最害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了整个走廊,除了角落里斜支着一辆自行车,再无他物。 丹洋这才松了口气。 她壮着胆子在自家门口停下,突然踮起脚,搂住石添的脖子,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深情的吻。 这一吻来得突然,让原本还算平静的石添心头猛地一颤。 在这既惊险又刺激的楼道里,一种对爱人的缱绻情意悄然滋生。 他下意识地想迎合这个吻,手臂慢慢收紧,想要将丹洋更紧地搂在怀里。 可就在两人气息渐近时,理智却像及时亮起的声控灯,猛地叫停了这瞬间的沉溺。 丹洋抬手理了理被蹭乱的长发,发丝掠过发烫的脸颊。 她凑近石添耳边,声音细若蚊蚋: “哥哥,我得赶紧回去了,爸妈说不定随时会出来。” 石添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怅然,不情愿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他转身按亮电梯下行的按钮,金属按键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与此同时,丹洋也将钥匙插进家门锁孔,轻轻转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前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向对方。 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汇,带着未散的悸动与默契,浅浅地笑了。 那笑容里,有惊鸿一瞥的甜蜜,也有各自转身的安心。 “你看,女儿这不是回来了?” 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丹洋爸爸在椅子上往后仰了仰身子,目光望向门口换拖鞋的女儿,随即转头朝对面的妻子扬了扬下巴。 丹洋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声音里还带着点出门时的雀跃: “老爸老妈,我回来啦!” 走到餐桌旁,眼尖地瞥见盘子里的东安鸡,立刻弯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油亮的鸡皮,深吸一口气: “哇,好久没吃东安鸡了!” 丹洋妈妈先站起身,围裙带子在身后轻轻一甩,语气里带着点没消的气,却还是转身往厨房走: “赶紧去卫生间洗手,饭都快凉了。” 眼看妈妈进了厨房给她盛饭,丹洋飞快转头看向爸爸。 爸爸已经放下筷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带着点戏谑: “臭丫头,还算守信用。下次尽量赶在晚饭前回,不然你妈那心思,又得绕着弯儿琢磨了。” 丹洋俏皮地嘟起嘴,用气音回: “遵命,宋政委!” 爸爸被逗得“噗嗤”笑出声,手里的筷子在半空顿了顿,作势要敲过来。 丹洋像只灵活的小鹿,嬉笑着一扭身躲开,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跑。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饭。 桌上的东安鸡冒着袅袅热气,混着米饭的清香在屋里漫开。 丹洋妈妈的筷子夹得慢,每一口都嚼得极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离开旁边的女儿—— 看她低头扒饭的样子,看她筷子夹着鸡肉悬在半空的愣神,像在解一道没头绪的题。 丹洋的筷子尖戳着碗里的鸡肉,心里却翻涌着两团火: 刚才玲珑塔下许愿时的虔诚; 楼道里那个吻的惊心动魄; 石添的气息仿佛还沾在脸颊上。 想着想着,心里的甜蜜就不受控制地往脸上爬,连带着嚼鸡肉的节奏都轻快了些,眼里的光藏不住,像浸了蜜的星星。 坐在右手边的爸爸始终没说话,筷子夹菜的动作不紧不慢,却把对面母女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瞥见女儿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又看见妻子握着筷子的手悄悄收紧—— 他知道,那是要发作的前兆。 果然,丹洋妈妈的眉头猛地蹙起,嘴里的饭还没咽净,喉结一动,眼看就要开口。 爸爸连忙垂下眼睑,右手在桌下轻轻摆了摆,幅度微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示意。 他想起先前跟妻子约定好的: 吃饭时不兴质问,孩子大了,得留几分体面。 再说,自己跑了一天生意,实在没力气再当“灭火器”。 丹洋妈妈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那句“笑什么呢”咽了回去。 她瞥了眼丈夫低头扒饭的侧脸,又看了看女儿浑然不觉的样子,心里那股火像被泼了瓢冷水,滋滋地缩成一小团,闷在喉咙里。 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皮,慢慢嚼着,饭粒黏在嘴角,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擦掉。 桌上的汤碗里,热气渐渐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丹洋终于察觉到空气里的微妙,抬头时正好撞见妈妈看过来的眼神,忙低下头扒了一大口饭,把嘴角的笑硬生生压了下去。 爸爸趁机往妻子碗里夹了块肉片: “今天你这辣椒炒肉味道不错,多吃点。” 筷子碰撞碗沿的轻响里,谁都没再说话。 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数着这顿饭里藏着的千回百转。 十点整。 丹洋妈妈刚从卫生间出来,湿发还带着吹风机的余温。 她踮着脚走到女儿紧闭的房门前,耳朵轻轻贴上门板,手指蜷在门把手上悬着—— 几分钟过去,屋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再无其他动静。 她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退回自己房间。 丹洋爸爸正靠在床头,床头柜的台灯洒下一片暖黄,把《参考消息》的字迹染得柔和。 他指尖捏着报纸边角,看得专注,直到妻子掀开被子躺到另一侧,才抬了抬眼。 丹洋妈妈把夏凉被往身上拢了拢,脚边的被角掖了又掖,声音里带着点没散的焦虑: “最近你女儿越来越古怪,老是魂不守舍的。你这当爹的就没察觉?” 丹洋爸爸翻了页报纸,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视线还没离开版面。 妻子见他敷衍,原本躺平的身子“腾”地翻了个身,面朝他时眼里带着较真,脚尖轻轻怼了怼他的小腿: “跟你说话呢。” 他这才笑着放下报纸,转过头来,台灯的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里: “你呀,总把她当穿开裆裤的小丫头。” 他伸手替妻子理了理被角: “都多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你操这心不累?我的女儿,品行我信得过,在外面错不了。” 丹洋妈妈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你真正陪她过日子才几年?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我能不操心?” 说着,她往他身边挪了挪,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声音软了下来: “孩子每个阶段,当爹妈的担心都不一样。以后你多替我留意着点洋洋——现在在她眼里,你是好人,我倒成了凶神恶煞了。” 她说着,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发丝蹭过他的脖颈,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丹洋爸爸感觉到妻子的气息渐渐平和,不像前几日那样一点就着,能心平气和说这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抬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想着: 是时候把自己那点打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新老总,是来干事的还是来摆谱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丹洋爸爸把《参考消息》慢慢折好,放在床头柜上。 他侧过身,伸手将妻子揽进怀里,语气中带着点刻意的郑重: “大首长,有个事想跟你请示一下。” 丹洋妈妈从他怀里挣出半张脸,斜睨着他: “哟,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他被逗笑了,语气却依旧认真: “你也知道,咱家门店开起来后,拓展业务一直是我一个人扛着,可是我眼瞅着奔五十了,有些吃不消了。” “小宇是个实诚孩子,干活靠谱,可谈生意总差着点灵活样儿。”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 “我想找个时机,咱们跟那个石添见个面。” 丹洋妈妈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下,没吭声。 “一来呢,” 他继续说, “帮女儿把把关,看看这小伙子到底怎么样。” 他捏了捏妻子的手: “二来,要是你也觉得他还行……听说这孩子做业务是把好手,让他来门店搭把手,也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多观察观察人品。” 最后几个字刚落地,丹洋妈妈猛地从他怀里弹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 她皱着眉,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啊!这就是你说的请示?” “北京那么多年轻人,非请这小子不可?不用说,准是你们父女俩串通好的!”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还跟我商量什么?你爱请谁请谁!我明天就回老家,管不了你们父女,我就不管了!” 话说得又急又冲,尾音都带着颤。 丹洋爸爸连忙也坐起身,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脸上堆着赔笑: “你看你,怎么说急就急呀?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他想拽着她往回按,声音压低: “小声,小点声……吵醒女儿了。” 他朝紧闭的卧室门方向望了一眼,抬手轻轻拉住妻子的手,声音更轻: “你自从来了北京,跟洋洋就为这事没断过争吵,我夹在中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叹了口气,把妻子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我理解你。是你一个人从小把她带大,盼着她以后日子顺遂,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 见妻子不吭声,原本呼出的粗气也稍微平和了些,他继续往下说,语气里带着点回忆的温软: “可我也理解洋洋。” “我看她对小石那股子认真劲儿,确实是动了真心的。” “毕竟咱们都年轻过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床头柜那张泛黄的夫妻合影上: “当年你不嫌我家穷,不嫌我当了兵常年不着家,为了我,你跟洋洋的外公闹得差点断绝关系,不还是铁了心要嫁我?” “怎么到了女儿这儿,就不能多份体谅呢?” 最后一个字刚落,丹洋妈妈的肩膀突然一颤。 先是一滴泪砸在被子上,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紧接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往下淌。 她别过脸去,手紧紧攥着被角。 这泪里,或许有年轻时为爱奋不顾身的热辣回忆,或许也有婚后独自扛着家计的辛酸。 丹洋妈妈用手背胡乱抹着泪,指腹蹭过眼角浅浅的皱纹,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 “还是那句话,正因为我那些年过得太难,才想让女儿过得比我好点!” “难道我这当妈的,错了吗?” “当然没错!” 丹洋爸爸立刻接过话: “可女儿成年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情,就好像当年我们一样。” “要是什么都替她规划好,那不是疼她,是断了她作为人的根。”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丹洋妈妈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丈夫,眼里的泪还没干,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台灯下闪着光。 “谁也猜不到以后的日子是甜是苦。” 丹洋爸爸的声音沉了沉,平时总带笑的嘴角抿成直线,难得露出几分严肃: “咱们现在该做的,是尊重她,再帮她把我们现在能预见的路铺得平点。” “我让小石来店里帮忙,就是这个心思。” “既然俩孩子关系发展得顺利,那咱们当长辈的,该扶他们一把。” “要是这小伙子踏实肯干,将来就把女儿和生意都交给他……” 他顿了顿,伸手替她擦去脸颊的泪: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丹洋妈妈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床头柜上的老式座钟。钟摆左右摇晃,在墙上投下忽长忽短的影子,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看到妻子神色平和了不少,丹洋爸爸这才放缓了语气,声音又变回往常的温和: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他伸手替妻子顺了顺散在睡衣上的披肩发: “咱们养了快二十年的小花,早晚得让人连花带盆儿都端走。” “我把小石叫过来帮忙,正是想让他以后的事业跟咱们的店联系在一起,这样女儿将来也能顺理成章地留在咱们身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手轻轻蹭过妻子手背: “再说,俩孩子现在还年轻,将来能不能走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把他们放在咱们眼皮底下看着,好歹能踏实些——你想啊,在咱们跟前,知根知底的,总比让女儿在外头瞎闯让人放心,你说呢?” 老座钟的摆锤还在左右摇晃,只是投在墙上的影子,似乎没刚才那么乱了。 听了这话,丹洋妈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下脑门,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下来,若有所思地跟着丈夫的话音,轻轻点了点头。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带着点自嘲: “还是你想得长远周全。” “我这些日子被你女儿气糊涂了,那股火一上来,脑子就跟塞了棉花似的,什么都想不进去。” 说着,她把丈夫一直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拽过来,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掌心的粗糙摩挲着她的皮肤,倒让心里踏实了不少。 “那行,就先按你的意思来。” 她抬眼望着丈夫,眼神里少了些火气,多了点商量的软意: “找个合适的时间,把那小子约来吃顿饭。我总得先见一面,心里有个数,再决定要不要让他来门店,这总该依我吧?” 丹洋爸爸见她松了口,脸上立刻绽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故意学着部队里的腔调: “那是自然!必须先过首长‘面试’这关,合格了才能进入下一环节!” “你呀,别总‘那小子那小子’的叫,” 她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纠正道: “怎么说也是女儿的第一次恋爱的男朋友,以后叫小石,尊重他,就是尊重咱们女儿了,可以吗?孩子他妈!” 这话逗得丹洋妈妈“噗嗤”笑出了声: “就你嘴贫。” 一周时光匆匆掠过。 第七天下午,石添在家里刚和客户敲定完供货细节,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梁文斌”三个字。 “小石,跟你说下。” 梁文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会议后的疲惫: “公司新总经理昨天就定了,我表嫂的弟弟,叫徐鑫,新加坡留学回来的,明天就到岗,说是要先给咱们各部门负责人开个会。” 石添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棵老榆树上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树叶,忍不住问: “斌哥,这位徐总……人怎么样?” “你问我?” 梁文斌在那头轻笑一声,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我也是昨天才见的第一面,没深交过。不过瞅着那股劲儿,傲气挺足,大概‘海归’都这派头吧。”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石添望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心里莫名升起一阵迷茫。 “行了斌哥,我知道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文斌听出他话里所带出来的消沉,立刻换了腔调,还是那副严肃的口吻安慰道: “你呀,瞎琢磨啥?我就不信了,你踏踏实实做你的新业务,还能做出错来?” 石添对着空气笑了笑: “斌哥说得是。咱靠本事吃饭,想别的没用。” “这就对了。” 梁文斌在那头应了声,听着踏实了不少: “挂了啊,明儿见。” 电话挂断,石添还站在窗边。楼下的风卷着落叶打旋。他又想起了洪胜办公室那盆总也浇不枯的绿萝。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或许要换种活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石添已经站在了公司楼下。初秋的风带着凉意,他紧了紧衬衫领口。心里清楚:今天是新任总经理到岗的日子,半点不敢怠慢。 搭乘电梯到达公司,推开玻璃门时,前台小姑娘正擦着咖啡机,抬头冲他笑: “小石经理今天够早的。” 他礼貌地朝着她点点头往里走,才发现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都比平时早到了些。 石添走到自己工位坐下,开机时屏幕亮得晃眼。 他点开Excel表格,打算把近一个月的销售数据重新梳理一遍。 直觉告诉他,待会开会少不了要用这些。 他要把这些数据整理出来,省得一会儿新老总问起来,心里没数。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隔壁工位却飘来细碎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 乔春燕咬着半截油条,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昨晚晓亮不知道从哪儿搞到新老总的电话,愣是把人请到‘权金城’吃烤肉去了!” 对面的常征猛地抬起头,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假的?我昨晚看老刘发的短信,才知道新老总姓徐,他怎么连电话都摸到了?” 乔春燕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着神秘的笑: “听说是人事的孙美芳给的信儿。” “你说邪门不邪门?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孙美芳那小浪蹄子勾搭上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说着,还故意往人事部的方向瞥了瞥,眼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石添的指尖在“回车”键上顿了顿,心里也犯嘀咕。 褚晓亮这步棋走得未免太急了点吧?新老总还没正式露面,就忙着搭关系,到底是机灵还是莽撞? 正琢磨着,刘经理推门进来了,走到工位前,手里的公文包“咚”地放在桌上。 隔壁的乔春燕和常征像是按了暂停键,猛地低下头假装看文件,刚才那股子热乎劲儿瞬间没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鸽哨,衬得这清晨格外安静。 办公区的同事渐渐到齐。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五十九分时,梁文斌竟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平时总守在库房,从来不参加早会。 腋下夹着的笔记本边缘有些卷边,他穿过前台时,目光在石添和刘经理脸上各停了半秒。 两人心照不宣,几乎同时抓起桌上的本子站起身,跟着他往大会议室走。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陆续落座。 石添挨着梁文斌坐下,眉峰微微蹙起,朝他投去一个满是“问号”的眼神。 梁文斌也歪了一下嘴,回了个同样困惑的表情。 谁都没料到这位新老总在待会的这场晨会上会说些什么。 以往洪胜主持会议时,总会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泡好的茶还冒着热气,等人到齐了就直接开讲。 可今天,一屋子人枯坐了四十多分钟,新任的徐总连影子都没见着。 刘经理最先按捺不住,左手拇指反复摩挲着腕表带,右手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圈,嘴里小声嘟囔: “这都快十点了,还不来?速战速决不行吗?我那边还有三个客户的货等着对账呢……” 梁文斌起初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轻轻敲着膝盖,等到后来也坐直了身子,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侧过脸,朝斜对面的总经理助理武子明扬了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 “给徐总打个电话问问?大家手里都堆着活儿呢,这么耗着算怎么回事?” 武子明苦着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又放下,一脸委屈: “斌哥,我刚发了信息,没回。” 他侧过头轻咳了一声,声音更低了: “前天下午我给他打电话说财务报表的事,没等我说完,他就火了,说我这电话打得不是时候,‘池塘里的鱼都被吓跑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哪有工作还没有钓鱼重要的? 石添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笔杆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 他望着会议室紧闭的门,心里直打鼓: 这位留洋回来的爷,到底是来干事的,还是来摆谱的?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关公像被弃日,新官立威时 会议室的空调温度定格在二十二度,冷风嘶嘶地送着凉意,可刘经理的额角还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肥胖的身子朝石添这边歪了歪,挤得椅子发出轻微的呻吟,嗓音压得低低的:“小石,要不……我先撤?有家公司的财务等着我对账呢,人家只等到十点,过了今天,人家就没时间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待会儿你帮我跟新老总请个假呗?” 石添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回顶了他一下,劝阻道:“刘哥,这怕是不合适吧。怎么也得等新老总露个面,打个招呼再走。你没听子明哥说吗?前天就因为在电话里没应对好,挨了顿训。再忍忍,别往枪口上撞。” 刘经理咂了咂嘴,觉得在理,可心里的焦躁拱得他坐不住,抬手在桌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脸上写满了不耐。这动静,倒把旁边几个昏昏欲睡的同事惊得一激灵。 时间又黏糊糊地往前蹭了十来分钟,那扇紧闭的会议室门终于被推开了。 最先探进来的居然是褚晓亮,那张堆满笑的脸,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双手紧贴裤缝,上半身微微前倾。他侧身让出通道,嘴里热络地招呼着:“徐总,您这边请,会议室空调一直开着,凉快得很。” 紧接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踱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浅灰色休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两颗纽扣,腕上一块“欧米茄”手表闪着冷光,双手漫不经心地插在西装裤兜里。他抬眼,目光淡然地扫过整个会议室,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仿佛满屋子正襟危坐的人,都不过是背景板罢了。 他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下去。众人被这气势所慑,原本有些松懈的脊背瞬间挺直,连呼吸声都默契地放轻了。 刚坐下,他就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叼在嘴上。褚晓亮眼疾手快,早已攥在手里的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火苗,稳稳地递了过去。他微微偏头,就着火焰点燃了香烟,朝褚晓亮几不可察地颔首。烟卷燃起的瞬间,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满屋子人的视线都胶着在这两人身上,石添却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笔——他认出来了,眼前这位,正是上周洪胜追悼会上,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站在洪胜妻子旁边的那个男人。当时就觉得那人眼神冷硬,没想到,竟是洪总的小舅子,也就是新来的总经理。 徐鑫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圈,这才向后靠进椅背,双手搭着扶手,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叫徐鑫,以后叫我徐总。从今天起,公司由我接手。”他顿了顿,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全场,话锋陡然一转,“刚才我进门之前,是谁说要走的?”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刘经理悄悄把脑袋埋低了些,厚实的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时间仿佛凝固了,足足静默了五六秒。 见无人应答,徐鑫才牵起那张要笑不笑的脸:“这就对了。其实是谁,我心里有数,这次给你留点面子。”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希望你从今天起,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先搞明白,什么叫尊重,尊重你的老板。” 石添用余光瞥向刘经理,只见他脸先是涨得通红,旋即又慢慢褪成灰白,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快流到眉毛的汗珠,胸口起伏明显加剧。 “下面,宣布一项新任命。”徐鑫将吸剩的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动作随意,几点烟灰飘落在光洁的桌面上,“我正式任命褚晓亮为新任总经理助理。原总经理助理武子明,建议转岗至市场部做业务。”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潭。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愣住了,互相交换着眼神,惊愕之情溢于言表——谁都没想到,新老总上任第一天,就直接动了核心岗位。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到武子明身上,空气仿佛绷紧的弦。 “请等一下!”武子明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徐总!我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调我的岗?这个安排,我不接受!” 徐鑫抬了抬眼皮,手指依旧敲着桌沿,语调不变:“没人说你做错了。”他瞥了一眼旁边笑容满面的褚晓亮,“只是我个人更认可褚晓亮的工作能力,团队需要适配度更高的人。请你,服从公司安排。” “服从?”武子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我在公司给洪总做了快两年助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踢到市场部?我不同意!” 徐鑫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武子明,注意你的态度。公司有权根据业务需要调整员工岗位。你不接受,就是违反劳动合同约定。”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忘了告诉你,我在新加坡留学,主修的就是劳动法相关课程——玩合同,我比你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武子明的心口。他气得手指直哆嗦,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空调风机持续的嗡鸣。他死死盯着徐鑫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环顾四周同事们或同情或闪躲的目光,终于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狠狠摔在椅背上! “行!你们厉害!”武子明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又异常硬气,“这班,老子不上了!”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冲向门口,摔门而去。门框被他撞得嗡嗡作响,留下一屋子死寂和徐鑫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徐鑫望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指了指武子明空出来的座位,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他现在这么走出去,可不算公司辞退——是他自身原因,主动离职。”说完,他转向身旁的褚晓亮,递过去一个明确的眼神。 褚晓亮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忙不迭地应承:“谢谢徐总栽培!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信任!”话音未落,他就麻利地挪到了武子明先前的位置上,还特意把椅子朝徐鑫那边拉了拉,姿态谦卑。 徐鑫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忽然点名:“市场二部的石添,在吗?” 石添心头一紧,立刻起身:“徐总,我在。” “你们市场二部刚成立两个多月,情况还不稳定。”徐鑫靠回椅背,并没看石添,“今天下班前,写一份工作报告给我。重点汇报这两个月的业绩数据,以及接下来的业务规划。我得先摸摸你们部门的底。” 石添怔了一瞬,心里念头飞转:单独让我写报告?是要考察业绩,还是另有打算?他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回应:“好的徐总,我下班前一定发给您。” 徐鑫鼻腔里“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而吩咐褚晓亮:“这两天我翻了公司之前的制度,漏洞百出,执行起来毫无章法。”他语气转沉,“你抓紧时间,把这些制度全部重新梳理、修改,下周一把初稿给我——要贴合现在的业务节奏,老掉牙的那套,该扔了。” 褚晓亮立刻挺直腰板,拿出笔记本飞快记录:“明白,徐总!我今天就着手整理,保证周一准时呈给您。” 会议室里一片低气压,没人敢出声。石添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心里隐隐觉得,徐鑫这一连串动作,怕是要在公司里掀起一场风暴了。 这场气氛压抑的例会总算散了,众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地鱼贯而出,脚步声都透着疲惫。石添刚回到工位,手机就屏幕一亮,是刘经理发来的信息。他抬头望去,刘经理正对他使眼色。点开信息——“晚上老地方,我叫了文斌”。石添立刻会意,这是要私下碰头通气,便朝刘经理微微点头。 刚收起手机,就见褚晓亮抱着那尊关公像从经理室走出来——那是原来摆在洪胜办公桌对面供桌上的,红漆底座还沾着些许香灰。他脚步匆匆,正要往库房方向去,被刘经理出声叫住:“晓亮,你这是……把关二爷请出来干嘛?” 褚晓亮头也没回,语气冰冷:“徐总不喜欢这个,让处理掉。”脚步丝毫未停。 刘经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被这一上午的变故搅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低声嘟囔:“这洪总尸骨未寒……” “咳!”石添赶紧重重咳嗽一声,眼神锐利地瞥向褚晓亮的方向。刘经理猛然醒悟,这话要是被听了去,又是麻烦,吓得立刻噤声。幸好褚晓亮走得急,并未留意。刘经理转回头,对着石添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憋闷,却也只能把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梁文斌正和董超核对本月的备货单,指尖在单据上逐行移动。当褚晓亮抱着关公像经过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者那抹暗红色,直到褚晓亮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拐角。他脸上依旧是平日那副冷峻模样,眉峰未动,唇角未扬,谁也看不出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底下,藏的究竟是愠怒,是无力,还是早已料定的漠然。 大办公区看起来一切如常:有人专注地敲击键盘,噼啪作响;有人将报纸半掩在文件夹下,时不时偷瞄几眼;打印机规律地吞吐着纸张,饮水机偶尔发出“咕咚”的接水声。 没有人察觉到,仅仅一个上午,公司的中层里,已经有一部分人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海啸。一种无形的紧绷感,混在空气里,悄然弥漫。 到了下午,褚晓亮开始收拾个人物品。他把桌上的文件、水杯、文具一股脑扫进一个纸箱,抱着走向那间原本属于武子明的办公室。 随着那扇门“咔嗒”一声关上,几个平日热衷交换小道消息的同事,立刻像闻到腥味的猫,迅速聚拢到了茶水间门口。 “瞧见没?褚晓亮这动作快的,上午任命,下午就登堂入室了。” “我听人说,洪总葬礼那几天,他就知道徐总要来,早早就开始铺路了!” “还有人事那个孙美芳,洪总一走她就清楚徐鑫的底细,消息就是她漏给褚晓亮的——你说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各种真真假假的揣测在几人之间窃窃流传,声音虽低,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了石添的耳朵。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份刚开了个头的工作报告,光标在“业绩分析”的标题后面不停闪烁,半晌,一个字都没能敲进去。 他心下暗忖:褚晓亮这手棋下得又准又狠,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好了通天梯。可转念一想,徐鑫上任伊始就如此雷厉风行,调岗、修改制度,接下来自己手里的业务该如何推进?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调整”的对象?一丝忧虑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缠绕上心头,让他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喜欢玲珑塔下的爱情请大家收藏:()玲珑塔下的爱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