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座恶人谷[综武侠+剑三]》 1、001 “喂!” “醒醒!” “快醒醒——” “这里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岑意真被一阵阵的声音吵醒,却还觉眼皮发沉。 她迷迷糊糊地摆了摆手,一句“别吵”脱口而出。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还没等恢复安静多久,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说,醒醒……” 声音的语气依然轻快,就是比之前多出了几分被人无视的恼怒,“你在这里睡觉,是不是也太……” 岑意真也被惹火了,驱赶着耳边的苍蝇:“太什么太啊,攻防凝视就凝视,请出图就请出图,差点打成黑cd,喊着自在逍遥也没激情,能怪我睡着吗?” 打个游戏而已。 撑死也就是被指挥点名了,能掉层皮是怎么! 虽然一边骂一边玩,但这话说出去她一点也不心虚,玩了十年的老游戏,有些话该说就说。阵营平衡做得没眼看,打攻防热情远不如从前,睡一觉不行吗? 年轻人倒头就睡还是身体好呢。 可就是在这句话出口的刹那,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冷风直逼而来,还隐隐带来一种迫向眼帘的尖锐刺痛。 岑意真猛地睁开了眼睛。 也就是这一睁眼,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嘶—— 电光石火之间,她甚至来不及分辨,为什么自己原本坐在电脑前,头顶是租房单间不太明亮的灯光,只是在周末的空闲时间打个游戏、阵营对冲而已,现在,竟然会突然来到了“野外”,身处一片黢黑群山之间。 她看到的只有眼前! 一点青灯磷火,照亮了一把出鞘的匕首,直扑她的面前。 匕首发青的冷光,指向的正是她的左眼,来势汹汹。 躲开,当然得躲开! 那浑不似一把用于恶作剧的利刃,根本没因她睁开了眼睛而停下来,而是依然不改来势地戳刺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匕首带起的风中,还裹挟着一种陈年未净的血气。 不必多说,这是一把见过血的匕首。 搞什么啊!!! 按说面对这样的危险,最好的应对办法,莫过于就地打滚,避开那匕首的攻势,可岑意真虽然没到走两步路就喘的地步,也绝对可以算是四体不勤。 在意识到自己应该躲的同时,她身体的反应完全没跟上,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打滚也是一种技巧。 “……”岑意真瞪大了眼睛。 完了,我命休矣! 若非此刻夜黑风高,唯有凄迷的山中迷雾里,数点青灯嵌于避风的山石之间,仅有“鬼火”相照,只怕手执匕首的少年人已能看到,面前那奇装异服的神秘人在顷刻间面色煞白,手脚发麻,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完全乱了阵脚。 可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之前还在打游戏的影响,岑意真又在此刻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被……被偷袭近身了怎么办,拉开距离就好了。 而她平时玩得最多的万花,最专业的技能就是—— 太阴指! 一个,专业后撤的门派轻功技能。 …… “咦?”少年发出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甚少有外人出入,按照谷中人的说法,这里位处昆仑山区,谁闲得没事跑到这破地方来,也正因如此,这里变成了对一批不为武林所容之人的庇护场所。 有人跋涉千里来到此地,却因精疲力尽倒下,并不算奇怪。 直到被他的匕首往脸上招呼才醒来,也还说得通。 但奇怪的,是眼前之人的反应。 她先是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又好像是睡糊涂了,根本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一点也不像是前来投奔此地的刀口舔血之人,面对杀招,既不抬手还击,也没发出什么惊呼,仿佛是练就了什么铜皮铁骨的工夫。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切入她的头颅,挖出左眼的时候,她忽然迅速地自腰间拔出了一把雪白的笛子。 这笛子,竟不是用来招架还击的。 少年惊见,当玉白长笛在手,那青年女子周身的气势猛然一变,足下一点,便已退出了数丈,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当即要追,却觉脚下像是拖拽了什么重物,竟是半步也走不动。 晦暗的光影中,脚底一圈若隐若现的赤色光圈,仿佛正是那画地为牢的限制。 少年的面上不见慌乱,只是抬眼看向了前方。 若他是眼前之人,此刻便是对偷袭之人最好的动手教训时间,以示惩戒。 偏偏,对方没有。 她只是在退出了数丈后,将那杆刚刚抽出的长笛在手上转了个圈,随后一手执笛中段,一手抵住了尾端,横于身前,端的是一派文人墨客的优雅姿态。 只是与这鬼火阴山,着实格格不入! 少年跺了跺脚,意识到脚下光圈消失之时,他已恢复了行动自如,脸上便也旋即挂上了顽皮的笑容,扬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招式?” 好新鲜的招式! 有趣,太有趣了!能来此地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这是等闲之时无人入谷,一来,便来了个厉害人物。 岑意真沉默了片刻,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把笛子转个圈的冲动,没有回答面前少年的问题,而是冷声反问道:“既是你先动手的,为何还能由你先问?” 少年耸了耸肩:“行啊,你先问也成。”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匕首收回了腰间。 两方都停下了动作,也就让岑意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古装。 暂时分不清朝代,但确实是古装! 那是个身着粗麻布衣,发也未梳,披散在肩的少年,看年纪约莫十五岁上下,但虽是这小小年纪,已在散开的衣襟处,若隐若现着数道伤疤。可奇怪的是,倘若看向他脸的话,第一眼瞧见的,绝不是一道从眼角斜拉到嘴角的刀疤,而是他才见到了超乎寻常之事依然从容的笑容。 少年收起了匕首,宛如一只刚刚收起利爪的大猫,像是对岑意真的停顿大觉不满:“怎么,不是要问吗?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是这里和你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所以——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不是的。 他又怎会知道,岑意真此刻的沉默,绝不是因为什么所见与想象不同! 要不是岑意真还记得自己面前有人,她早已被那惊涛骇浪一般的情绪攥紧了心脏,连表情都要当场扭曲了。 见鬼,真的是见鬼了! 她现在绝对不在做梦,无论是脚下的石头砂砾,还是扑面的夜风,都触感真实得可怕,面前少年人的脸,也清晰真切得不似梦境中所有。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穿越了! 还不是一般的穿越。 她直到现在,方才借着看向手中长笛的空当,看向了自己的衣着,黑、紫、白三色的衣着,完全取代了她居家时为图方便的睡衣,分明……分明就是她游戏里的角色所穿。 是她玩的剑网三游戏里青岩万花谷上赛季的鸿辉套校服。 完全对应了她手中的武器,也就是那把雪凤冰王笛。 也对应了她用于后撤,并且锁足敌方的太阴指。 这不能不让她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不仅穿越了,还是带着游戏里的角色和技能穿越的! 偏偏她此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面前还有一个笑里藏刀的少年人,让她根本无法放松戒备,彻底研究清楚,她自己本身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真见鬼了,人倒霉起来,出了奇遇buff也没法出奇遇,反而莫名其妙地来了个危险地方。 岑意真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唯有指尖冰凉的触感,和丹田处一口细弱的热力,让她勉强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冷静,明白必须先把面前这个少年敷衍过去。 “并非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有些好奇此地的待客之道。” 少年顿时笑了:“待客之道?若要论资排辈,我当然算不上,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但你若进了我们恶人谷,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我这小魔星是个什么地位。” 他一边说,一边颇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随便犯了点错,都能入我谷中的!” 恶人谷? 骤然听闻这三个字,饶是岑意真极力压制,也很难彻底掩饰住她眼神的一瞬发亮。 穿越到一个相对熟悉的地方,总是要比来到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地方好得多吧!起码,她还可以利用自己知道的东西,缓解当下的危机。 恶人谷她熟啊。 她的游戏角色在刚满级时,就毫不犹豫地从浩气盟与恶人谷两大阵营里,选择了听起来更为酷炫的恶人谷,而且再也没有转换过阵营。 若真是穿到了剑三世界,来到了恶人谷,那就一点也不奇怪,她还能保持着自己的游戏角色,有着万花谷的技能。 这一刻的惊喜,让岑意真忽略掉了依然存在的违和感,比如眼前这少年的长相特征仿佛曾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比如倘若这里真是她所认为的地方,那少年根本不该说出一句你用的什么招式。 她开口答道:“看来我没找错地方。这里就是一入此谷,永不受苦的恶人谷?” 少年,或者说是这自称恶人谷小魔星的“小鱼儿”歪了歪头:“你这说法有些陌生,但你刚才入谷之时,应该在第一盏青灯之下,见到一方石碑了。石碑上写着八个字,入谷入谷,永不为奴。”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山,恶人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02 岑意真眼中光亮不减,或者说,可能还更亮了。 昆仑山,恶人谷。 那就没错了。 玩过剑网三这游戏的人谁不知道啊,恶人谷地图只有一个入口,就位于昆仑北芒山下。打大攻防之前的前置任务,就是在这张地图做的。 若说光只是恶人谷,或许还有重名的可能,但再加上昆仑山的限制,那可就稳多了! 这就是她所熟悉的恶人谷。 她还真是一朝穿越,成了游戏世界中的人物。幸好她在穿越前虽有几个亲友,却并无多少往来的亲戚,否则,突然来到这个不知回不回得去的地方,不知道要偷偷掉多少眼泪。 现在起码,落地就是一个相对熟悉背景的地方,让人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情况没有坏到这个地步。 就是这“入谷入谷,永不为奴”的口号…… 岑意真心中暗忖,不知是不是因为游戏变成了现实,才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但她记得,在恶人谷地图中有个地方叫做尚兽苑,里面的npc说不定就是面前少年的打扮,也真能喊出诸如“永不为奴”之类的话。 这就说得通了。 这就说得通了! 或许是因为对上了暗号,以岑意真看来,面前少年的笑容都比先前真切了几分。 只不过,他开口仍不是一句迎接的话。 少年又上下打量了这古怪的来客两眼,说道:“你是有点门道,但恶人谷的规矩不能变,凡入谷之人,必要说清楚,你在江湖上犯了什么恶事,又得罪了什么人,这个问题,你答得上来吧?” 岑意真:“……” 不瞒他说,这还真不好答。 她也并未想到,游戏里加入恶人谷,只需要点个选项而已,现实里就需要这么麻烦。 她又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要如何说这个入谷理由? 等等……有了! 少年没瞧出她心中的纠结,只见到对方一脸从容地抬眸,甚至面露几分兴奋之色:“我死过三个情缘算吗?” 他一愣:“情缘是什么?” 岑意真答道:“你可以理解成,某种意义上的伴侣。” 少年恍然:“原来你是个黑寡妇!” 听恶人谷中的屠姑姑说,江湖上评出的十大恶人里,有一位以美貌阴毒著称的,平日里与其余恶人往来不多,喜好掠夺男人在怀采阴补阳。但这位只夺人而不杀人,面前这看起来温柔风雅的紫衣姑娘,却是个杀伴侣于谈笑间的狠人呐。要这么说的话,入恶人谷还真说得过去。 “至于得罪了什么人?”岑意真莞尔,“这话说出来,我怕你便不放我进去了。我进过皇宫的,还在里面造过反呢。不过你放心,我已换了一张脸,换了一身衣服,别人认不出来的。” 这次轮到少年沉默了:“……?” 不是这对吗? 他是真没想到,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回复。 上一个入谷的人,得罪的只是什么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已算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了,这位可好,直接就是皇宫造反! 偏她还说得轻描淡写,温温柔柔地又把手中的笛子转了个圈。 “……还不带路吗?”岑意真问道。 她一见这少年哑然失态的表现,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居然真能当个糊弄的理由,可见恶人谷虽然包容的外来人不在少数,还是没能让所有人都学会辨别瞎话,也无从在即刻间验证。 但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自然说得也不是假话。 打剑三的人,谁没死过三两个情缘的? 打本去过南诏皇宫、大明宫、太极宫,算不算在皇宫里造过反? 她都干过。这就是履历! 那少年闻言愣了一愣,挑眉笑道:“好,我带你入谷!只是,我丑话要说在前头,若你得不到谷中之人的认可,也未必能在此地留下!” 岑意真举起了笛子,抱拳应道:“这是自然。” 说到认可,她还真没那么发憷。 最差的情况,应该也就是听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吹笛子吹一晚上了,她要是皱半点眉头,那她就枉为恶人谷小斗士!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对岑意真来说,恶人谷给她最深的印象,莫过于一条环绕内城的咒血河,仿佛是一条流动的岩浆,与昆仑的冰天雪地,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而即便是在恶人谷谷口,距离咒血河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是土地焦红、寸草不生、白骨横行。 可当岑意真跟着这少年,顺着一道缓缓向下的山中小道,向恶人谷深处走去的时候,举目所及都是一片泛青的颜色,正与间或可见的苍青色岩灯相映。比起岑意真认知里的恶人谷主色为红,要更接近鬼魅的颜色,也因这偏冷的色调,让夜风更觉森寒。 更奇怪的是,当少年放慢了脚步,带着岑意真拐过前方的那道小径,恍然间柳暗花明,趋于视线开阔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依然是一派有别于印象中的场面。 怪了…… 这里依然没有嶙峋焦土,也没有散落四处的兽骨毒虫,只有一座静谧到连灯火都已半入梦境的村庄,环绕着这一圈山谷展开。 数点仍未熄灭的明星,隐隐绰绰地照亮了数座小楼,居中的还是一处酒家,酒家之前,是一条打磨得异常光滑平顺的道路。 让此地或许用村庄来形容,都并不那么恰当,而更像是一座隐匿于山谷之中的避世小镇。 “是不是觉得,这里和你想象中的恶人谷并不相同?”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岑意真闻声,点了点头。 何止是并不相同,简直是“大相径庭”! 少年毫不意外,“谷外的人把恶人谷说得有多群魔乱舞,但难道谷中之人就不吃饭睡觉,只知磨刀宰人吗?” 他弯着嘴角,整张脸都因眉飞色舞,愈发显出一派少年人的朝气。“我可不乐意幕天席地而住。” 岑意真顿时被这理由说服了:“你说得没错,总不能入夜了还躺在地上,要有间自己的房子才好。” 这很合理。若在游戏里,戍守巡逻的npc可以走来走去,聚众站在树下、道旁,可当游戏变成现实的时候,总不能还让人二十四小时全勤押送物资车,或者在固定地方站岗吧。 既然恶人谷有一批为数不少的打手,就必定该有一个集体住宿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恶人谷小兵的宿舍,得再往里,才是她熟悉的地方。 下一刻,岑意真更是彻底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是因为她此刻尾随少年跳入了谷中,一个蹑云逐月缓住了身形,等同于彻底进入了自家阵营地图,还是因为那句“自己的房子”触发了剑三系统的某种功能,当她落地的刹那,在她的眼前竟忽然出现了一行滚动的小字,也让她脚步一顿。 【检测到有私宅领地未被占用,是否选择“恶人谷”为家园私宅基地?】 【温馨提示,初次解锁只开放1号地,后续地皮扩大需要支付相应的货币,且不可再更换私宅位置。】 【拥有私宅后,即可启用已拥有的家园私宅皮肤,并开放商城家园系列物品购买权限。】 【请侠士慎重考虑。】 “……!!!” 饶是岑意真还记得,身边有个古怪的npc,也在此时难掩惊喜。 这是什么?这是家园! 虽然不知为何,这种大地图上的家园本应该叫做社区宅邸,现在竟变成了私宅,但她一眼就从那滚动的小字中提取到了一条最为关键的信息!那就是,此地确实是“恶人谷”,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在恶人谷买房了。 在恶人谷——买家园! 她打游戏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想啊……那还有什么好慎重的。 在身旁的少年察觉到她直视前方的眼神过于发直之前,她已是目光一扫,直望向了远处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买! 在心中默念出确认的刹那,周围的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进入了上锁的状态,唯有这一片空地,在她的眼前亮了起来。 【再次确认,每人最多同时拥有一块地皮,因特殊原因,不支持搬家或退地,是否依然选择,入住恶人谷?】 【是!】 那一团光亮猛地在她的视线中炸了开来,又飞快地收缩,直到消失不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甚至并没有给她跳出来一张地契,以证明此地的归属。 但岑意真可以很肯定地说,不是的! 当她确认的时候,她确确实实能感觉到,自己和那片土地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但可能要真正走到那上面,才能体验到更多的东西。 可不管这家园是不是和技能武功一样,都处在待摸索的状态,她都有地了! 家人们谁懂啊,在穿越的第一天,她就在自家阵营的老巢,拥有了一块可以盖房子的地! 这就足够让她忐忑不安的心,比起先前又安定了几分。 说不定,就算她没通过谷主王遗风的考核,她也能死皮赖脸地在恶人谷先驻扎下来。毕竟,没瞧见系统说的吗?不支持搬家或退地。 打她出去,她也可以偷偷跑回来。 嘿嘿嘿。 “你……” 少年试探性地出声,试图拉回这位怪异来客的神思,却又有点担心,她这忽笑忽静的表现,正是让她杀了三个伴侣的病症,便把剩下的话吞咽了回去。 但也就是在此时,耳畔掠过的风声里,忽然多出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让少年骤然面露喜色,一声高呼当即出口:“笑伯伯!” 来人人还未至,声已先到。 “哈哈哈哈小鱼儿,也就你这小魔星有这上蹿下跳的精神,大晚上的还把人从谷外捡回来!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接进来的客人,能不能留还两说,要不能,就跟你那会捏泥人的叔叔一样,住到李大嘴的肚子里去!” “哈哈哈哈哈——” 这一声大喝与狂笑宛若惊雷,惊得岑意真都再没了闲心关照她的宅基地,当即循声而望,就见远处灯火尚明的酒家方向,忽然闪出了一道人影,踩着月色下的房顶,便已杀至近前。 整座沉眠之中的山谷小镇,却并未因他这一声而被唤醒,仿佛这大嗓门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可对岑意真来说,这却显然不是一句简单的“欢迎”。 那哈哈大笑的圆脸胖子轻巧地落了下来,仍是一派笑面弥勒的样子,眼神里却闪着并不友善的乌光,目光有好一阵停留在她手中的雪凤冰王笛上,似乎是在评估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把武器,又有多大的威力。 但另一道轻飘飘的脚步声在后,让他又把嘴角上抬了几分。“小鱼儿,你看,考验你这位客人能不能入谷的人来了。” 在距离几人不足十丈的一座平房之上,不知何时立了一道人影。 从岑意真的位置,其实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他身着白衣,身形瘦长得过分,一只手揣在袖中,另一只裸露在外的,不是右手,而是一只锋利的铁钩。 逆光的注视里,岑意真后背当即就窜出了一层冷汗,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的笛子握得更紧了。 仿佛在一瞬间,本就有些寒凉的夜晚,又大降了不少温度,让她确保武器在手,才不会通身战栗。 不,那不只是因为这位表现不善的圆脸胖子和独臂铁钩的怪人横空杀出! 岑意真的目光一寸寸地挪向了先前带路的少年,最后,定格在了他脸上从眉尾到嘴角的那道伤疤之上。 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胖子的话,也终于凭借着那至关紧要的几个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先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 小鱼儿! 小鱼儿与花无缺,古龙笔下的绝代双骄! 按照书中所写,作为玉郎江枫与移花宫宫女花月奴的孪生子之一,江小鱼从小到大都在昆仑山恶人谷中长大,跟着十大恶人学习了一身歪门邪道的本事。而他外貌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脸上一道婴儿时期就留下的刀疤。 他确实是恶人谷小魔星,这里也确实是恶人谷。 但是…… 但是,不是岑意真所以为的剑网三里的恶人谷!!!不是啊! 错了!从一开始,她就理解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03 难怪啊! 难怪这里没有咒血河,没有平安客栈,土地也不是她所熟悉的赤红色,原来此恶人谷,从来就不是彼恶人谷。 之前江小鱼不能理解她的死情缘和皇宫造反,也并不是因为游戏变成现实之后的信息差,而根本就是在—— 鸡同鸭讲。 好好好。 “……”岑意真心中一阵发苦。 天杀的,上一刻,她就差没直接放个烟花庆祝,她在恶人谷买地入住了,下一刻她就开始绝望了。 对于绝代双骄这本书中的恶人谷,她属实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天下第一名侠燕南天被人骗入谷中竟遭群殴暗算,自此武功尽废、失去意识、成为废人,但要说这谷中众人便是恶人抱团,万众一心,却也不对,因为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将来正是死于利益瓜分不均的相互斗殴。 总之……总之就是名为恶人,却怎么都缺了点东西,比如格调。 这就让岑意真格外痛恨自己的记忆力。谁让她还记得,先前买地的时候跳出来的那一行系统提示:【每人最多同时拥有一块地皮,因特殊原因,不支持搬家或退地。】 不支持退地搬家,也就是说,没法挪窝了。 那么她从今往后,就得跟这些人当邻居了。 这可怎生一个绝望了得。 哦不对,她不仅需要接受入住的是这个恶人谷的事实,还需要…… “就只有这点警惕心,如何能为我恶人谷中客!” “……”岑意真瞳孔一缩。 那白衣的瘦长身影发出了一声冷哼,人已如一道白练飞鹤直扑她的方向而来。 她的眼瞳中倒映出的,正是那早已退到一边看好戏的江小鱼,满脸堆笑却仿佛在看猎物的圆脸胖子,还有一根,代替了来人右手的铁钩。 这一次,她的反应远比先前更快。 来人刚近八尺,她便已一记太阴指点出,自己向后撤去。 那白衣人脚下受制,遽然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小鱼儿伸手点了点脚下,笑嘻嘻的模样里,丝毫不见没有出言提醒的内疚,仿佛格外乐意看到,对方在这神秘来客面前吃一吃瘪。 可这一指的挑衅,以及突然中招,显然还不足以让这白衣人慌乱。 他转头之间,余光已扫向了继续快步后撤的女子,冷得发白的僵硬面容上,一双眼睛尤显阴寒。 他并未忽略掉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对方撤开一段距离后,脚下似有某种运劲的武功,让她明明不曾动用内力,也比之前跑得快了不少。 显然从后撤到此刻的加速移动,都是一种独门心法。 但他也没忽略掉另外一个事实,对方的眼睛里,没有战意! 完全没有。 此为交手的大忌,尤其是在他面前! 当脚下的束缚刚刚挣脱的那一刻,他便已如游鱼一般滑出,正避开了对方抬起手中白玉笛,点出的一记指风。 旋即就见,铁钩如电,以异常吊诡刁钻的方式,划向了岑意真的咽喉。 可就在将中之际,铁钩前蓦地绽开了一圈青绿色的光影,三朵飘花跳过眼前,让他那支狠辣非常的铁钩竟然像是短暂地陷入了泥淖之中,愣是与那杆长笛相撞在一处,彻底减慢了攻势。 走!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岑意真已又一次拉开了距离,留下那白衣人被定在原地。 江小鱼在远处观战,不由吹了个口哨。 恶人谷中擅变戏法的人不在少数,就如其中一位名叫屠娇娇的,江湖人送外号不男不女,便精通一手易容术,双手灵巧,世上少有人能匹敌。 但这位——到现在还不知名字的“黑寡妇”姐姐,光是那一手横笛为花,挡住杜伯伯攻势的戏法,就够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了。 他也真没料到,对方的笛子居然是用来发气劲的,端的是有趣。 不过,江小鱼真不明白,为何她有杀三个情缘的本事,却一直在躲呢? 这可不像是个辣手摧花的性格。 当然,此刻眼瞧着,占据上风的仍是那新入谷来的神秘人。 刚刚拉开了距离的女子笛绽绿光,一点劲风再度点出。 这一次,脚下动弹不得的白衣人胸口一痛,正中此招。 恰在此时,他脚下的光圈消失无踪,让他恢复了移动的行动能力,然而就在他一口气欲自丹田提起,以便速追出招的刹那,他提起的真气竟是当场四散而去。 刹时间,白衣人的面色一变。 当然,他的脸色太白,以至于哪怕是面色一变,可能也看不出多大的变化。 可在这中招之际,他心中的惊愕决计不少。 若非短短一息之间,他已重新恢复了先前的真气运转,冲破了封锁,他几乎要怀疑,对方的避让是否完全在耍着他玩,他也合该即刻收手,停止试探。 但只是这样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冲开了桎梏,那就—— 还能打! “坏了,杜伯伯要动真格了。” 小鱼儿合掌一拍,也一个轻巧的起落,追向了那且战且退的交手两人。 他越看越对岑意真的招式感兴趣,毕竟,他小鱼儿是个顶坏顶坏的恶人谷小魔星,正需要这样特别又有用的武功。若是叫杜伯伯一个狠手把人打死了,那就太不妙了。 有他在,说不定还能拦上一拦。 当然,若是动了真格的杜伯伯太过骇人,那他该跑还是会跑的,哈哈。 可他江小鱼是轻松自在,还有闲情逸致在心中开玩笑,岑意真却是已然在心中连骂了三声贼老天。 别看她先前拦住白衣人的表现还算从容,但岑意真自己是很清楚的,她能撑到现在,完全就是仗着自己能用游戏技能,还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随后呢? 她又没在现实中经历过这样的打斗,后背早已全是冷汗,现在就是凭借着本能的避让反应,在进行操作。 即便如此,这样的用技能顺序拖出去,都是要被骂,她在用脚在打游戏的! 就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把太阴指和用春泥减伤重置的太阴指全用掉了,针砭流下的阳明指确实击中了对方,也造成了沉默的效果,但好像效果太过有限了! 更让人绝望的还不是这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技能虽在,但对敌方造成的杀伤极低,说不定,如果能显示出数字的话,只是一个可怜的一千。 偏偏在这交战的缝隙里,她根本无暇去看,她到底是因为穿越的影响掉了等级还是没穿装备,又或者,满级的剑网三账号在这里的战斗力也只有一鹅…… 总之,那白衣人已然朝她杀来。 岑意真心中大乱,本能的反应倒是不慢。 她一边脚下生云,扶摇而起,一边凌空猛冲出了二十尺的距离,目标,正是她的那处私宅土地! 白衣人从未见过这等古怪的身法,倒是被“硬控”在了原地片刻,眼睁睁瞧着那女子又跑远了一段距离,小跳着落地,一套表现里,一半是潇洒一半是狼狈。 岑意真却压根来不及高兴对方给出的机会,当即拿出了分秒必争的速度,冲进了自己的家园土地。 不知道是不是越是忙乱的时候,也就越是清醒。 在这疾奔之中,她终于从记忆里翻找出了少许和这白衣人有关的信息。 若没记错的话,这白衣人应当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有个诨号叫做“血手”,名为杜杀。十多年前的一场恶战,他的右臂一度受制于大侠燕南天,于是被他亲自以左手砍下,待得战后,便以铁钩相替。 光凭此事,就足以看出,他是怎样一位狠人! 而现在,这位狠人直追入“家园”,不曾有丝毫受阻,让岑意真希望通过私宅的私有性拦人的想法,瞬间化为了泡影。 不仅如此,在这片已经归她所有的地盘上,召唤家园管家的位置还不知在何处,让她根本来不及试试,能否召出个侠客当打手。 岑意真的脑门上都快要冒冷汗了。 她的思绪转得绝不算慢,几乎是在ab计划全部落空的下一刻,就已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家园装修中丢出一堆积木来当障碍物,然而当她试图这般操作的时候,却在面前亮起了一个偌大的提示。 【请解除仓库锁。】 岑意真:“……!!!” 垃圾游戏,穿越了都不消停。还在坑人。 这铁钩银芒,可不会等她结束这手忙脚乱,已要再至面前了! 那张鬼魅一般的白面,更是距离她不足一丈。 然而,就在江小鱼准备上前救人的刹那,他竟惊愕地看到,杜杀并未挥出这必要见血的一钩,反而惊骇地点地急退,只呼吸之间,就又拉开了三丈的距离。 也就是在杜杀让开的那一刻,江小鱼的视线终于可以绕开前方的杀手伯伯,直望向那头的岑意真。 他也顿时意识到,为何杜杀做出的会是这样的反应。 退!当然该退! 在他的视线中,数张透明的彩幅画卷,竟以更加难以堪破的戏法招式,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女子抬手一指,正中其中血红的一张。 刹那间,一团黑红色的光芒横扫而出,向四方扩散了开来。 不好! 若非杜杀身形灵巧,直接斜地掠出,险些便要被这黑红的光影追上来。 他又怎知,这黑光红血到底会否如同方才的一指,带来诡异的效果,更不会知道,那不过是岑意真死马当活马医,一指点出的家园更换皮肤,又果断抉择,把她好不容易才摔出的赴九幽奇遇皮肤幽隐乡套了上来。 他只瞧见,在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空当,他眼前的场面又已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今日,并非月圆。 甚至月光也有些稀薄。 这才让谷中沿路的青色风灯显得格外醒目而可怖。 但此时此刻,当他抬头望天之时,竟瞧见了一轮当空的巨大红月。 血气森森的红月之下,是一株破土而生的枯木,而在枯木之上,有数百条赤红的长绫随风而动,却不似许愿,反似一条条摇动的舌头,正在吞吐着夜幕中的鬼影。 而在那枯木之前,正站着那身着紫黑白三色长衫的女子。 她的眉眼依然温和恬淡,并未因为与杜杀的交手,破坏了这手持长笛的文人风姿,可她抬眼之时,众人分明看到,血月正倒映在她的眼中,也将她手中的白玉笛镀上了一层红芒。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好似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唯有她开口的声音,依然冷静从容,就这样传入了杜杀、江小鱼等人的耳中:“我只是要在恶人谷谋求一席安生之地,还望诸位——不要逼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04 血月之下,长笛横亘在手。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远胜过动手反击了。 别说其他人,被江小鱼称为“笑伯伯”的哈哈儿站在远处,已是当先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生得一副弥勒一般的圆润样子,轻功却当真不赖,蹭的一下便后退出去了十来丈,被后方的凉风一托,这才停下了脚步。 身居恶人谷中多时,他对同住此地的邻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圆胖的大手往后一抓,就把同样在发愣的那人给抓了出来。 但他触手所及一片阴寒冷气,又让他哆嗦了一下,松开了手。 哈哈儿手在哆嗦,声音也是哆嗦的:“阴老鬼,你见多识广,瞧出些名堂了没有?” 那被他抓出来的一团虚影只露出了少许人样,就已又蹿进了暗处,只有那缥缈断续、阳气全无的声音忽左忽右地在哈哈儿的耳边响起:“你说的见多识广……是什么见多识广?” 哈哈儿青筋一跳:“还用说吗?当然不是你那总爱偷窥旁人行房的邪门癖好,是这鬼魅功法!” 恶人谷中谁不这样觉得,绰号“半人半鬼”的阴九幽,比谁都符合谷中阴气森森的状态,然而当这轮血月忽然当空照下的时候,哈哈儿才发觉,原来还有更适合这位的地方,把他挂在那满是红飘带的树上,必定完美融入。 可在这冒出来的灵感之余,更多的……还是恐惧。 都在恐惧。 “我……再见多识广,也没听过,哪一门功法是能……改变天象的!”阴九幽一向声如游丝,这会儿说到最后一句,也猛地拔高了音调,显然受到的惊吓不小。 “那明教的上一位教主阳顶天……执掌明教二十年来几无败绩,就连少林渡字辈神僧渡厄都被他打瞎了一只眼睛……也……也做不到这样!” “还有那燕南天……” 要不是现在,终归还是杜杀老大先顶在了前头,以阴九幽这个一贯躲藏在暗处、以偷袭为乐的人,早就已经跑没影了,哪里还有这闲心,与哈哈儿交谈。 他喜欢阴暗血腥之处,但不代表,他看见这有违天时和常理的东西,不会感到恐惧! 更可怕的是,既是突生血月,要维系这样的异象应当并不容易,可为何,那身着紫衣的女子除了先前被杜老大追赶得有些狼狈,现在弄出了这样惊人的声势,却反而再没了窘迫,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这已远超了变戏法的本事,仿佛,这才是对方要动真格的架势! 若是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何苦试探,直接放人进来不就行了?为何要闹到这一步。 这可不仅仅是阴九幽的想法。 此刻,在岑意真的面前,杜杀已是垂下了手,长长的白袍盖住了那只改造而成的铁钩,摆明了是一番偃旗息鼓的状态。 他又有片刻的哽咽,眼神都有一瞬的放空,方才极力迫使自己将目光从天降异象中挪开,恢复到了那张属于杀手的僵硬面容。 “你,真的只是想要在恶人谷中寻个落脚处?” “不错。”岑意真回答得果断,心中却又气得跺了一次脚。 要是早知道,穿着剑三的校服,带着剑三的技能,穿进的却是其他武侠世界,她绝不选择入住此地。 可世上并无后悔药可以吃,这江湖险恶,也未必再能如此次应对一般侥幸,她也只能先硬着头皮应付下去,随后再小心行事。 别看她脸上淡定,面对杜杀的审视,她是真有点牙关打颤。 那是真正杀过人的眼神! 幸好,杜杀也在惧怕,竟没留意到她真正的想法。 这位杀手匆匆避开了对面倒映着血月的眼睛,咬牙一顿,随即转头就走,“那你就住下吧,恶人谷欢迎你。” 不过没走出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半偏过头来,问道:“这血月……” 岑意真答道:“抱歉,就让它先挂着吧,你们两次上来就动真招,没点东西作为倚仗,我还真怕自己,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杜杀:“……” 他竟不知该不该回一句,这血月挂着,他们这些恶人谷中的“原住民”,才真的是要睡不好觉了。 但或许,就算这血月被收起,他们也是睡不着的。 一想到恶人谷中多了这样一位“恶客”,任是谁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 小鱼儿坐在房梁上晃荡着双腿,瞧着这恶人谷酒馆里的人走来走去,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哈哈儿本想再与杜杀商量两句,还是忍不住,先抬头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坏东西,平日里就知道算计我们这些长辈,现在遇上了这等大事,你还笑得出来!这人还是你带进恶人谷的呢。” 小鱼儿嬉皮笑脸:“可我又不晓得,她先前都累得睡在恶人谷外头了,还能有这样的本事。现在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打不过她。” 他摊了摊手,好一番无奈:“不如听听杜伯伯说什么吧。” 这可跟他江小鱼没什么关系。 那漂亮姐姐和他打的时候,又没动真招到这个地步。 不能怪他,对不对? 是杜伯伯好本事! 杜杀……杜杀能怎么说。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因今日的突变而满腹心事,愣是只将那酒杯拿在手里,没能直接灌下去。“我说有什么用,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这位……” “你现在再问留还是不留……已经没多少意思了。留她入谷,是你杜老大做的决定。”阴九幽的声音飘忽响起。 杜杀睨他一眼:“这话不必你多说!我问的是,此后谷中以何种态度来对她。” “哎呀,要我说,事情就不用想的那么复杂。”一名明眸皓齿的绿衣姑娘托着一盘下酒菜,脚步一转,灵巧地转出了一圈绿花来,人与下酒菜都落在了杜杀面前的桌子上。 她将脚一架,笑意盈盈:“那姑娘只是要个落脚处而已,咱们给既给了,就当谷中多了个住客。她又不像当年那位一样,扛着两具死尸和一个……” 杜杀冷眼抬眸。 绿衣姑娘一震,吞回了两个字,“总之,她又没有上来便喊打喊杀的,何必非要与她为敌呢?咱们何止在江湖上没多少朋友,就光只算这昆仑山脉里,光明顶上的明教与咱们也算不得友邻,若有一位一动真格,就能叫天象异变的坐镇在此,我还觉得安心些。” 杜杀眼神仍是尖锐:“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有本事的人,她为何要远离中原,来到这偏远的昆仑!”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仇人,也远超常人的想象。 绿衣姑娘弯了弯眼睛,说话一针见血:“可你杜老大,不是也没能把人赶出去吗?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往好处想,是不是?” 杜杀一抬“右手”,那凑上来的绿衣姑娘便已如一只灵巧的燕儿一般飘了上去,坐到了小鱼儿旁边空着的房梁上。 她一手抓着旁边的梁柱,一边俯首笑道:“杜老大可别生气,我晓得你又想说什么,无外乎就是,若恶人谷因那客人的缘故遭了灾,我这不男不女之人,必定先跑个没影,还要用我这手易容的功夫改头换面,但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没那么多坏心思。” “若是杜老大怀疑我的诚心,不如……明日我再去试探她一试?” 她转头问道:“小鱼儿,你去不去?” 小鱼儿爱凑热闹,爱折腾人,当然要去。 有这位易容手段超群的屠娇娇屠姑姑陪同,他也正好见识见识,岑意真入谷之时所说的“换了张脸”,到底是什么门道。 说起来,他原本还觉谷中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准备到江湖上去闯荡,就遇到了这般有趣的事情,当然要看个明白! 至于性命这种东西?打从他四五岁就被推入放了恶狗的房间,被迫以命相搏开始,就没那么要紧了。 也说不定,这位神秘的姑娘,能给他在意的另外一人,带来一番转机呢? 他唯恐天下不乱,回道:“去是要去,不过屠姑姑,我且问你,你打算以男人的身份去,还是以女人的身份去呢?” “今日这一出阵仗,可见对面那位也不全是好脾气,对吧?” 该有的敬畏,一点都不能少。 …… 岑意真可不知道,此刻恶人谷中一众人等聚首,都在商讨了些什么。 当然,她也没像她和杜杀所说的那样,真就仰仗着有幽隐乡家园皮肤,躺平摆烂好好睡一觉了。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但还有两个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个,毫无疑问,就是游戏技能的伤害。 初来乍到这个武侠世界,却直接就降落在了危机四伏的恶人谷,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让她把一门工夫从头学起。无论如何,都只能先倚仗带来的万花技能。 可花间游的技能循环可以再练,实战中的表现可以去努力克服恐惧,伤害呢? 拿笔拿笛子戳出来的伤害,却只有个位数的话,岂不是能轻易被人察觉到色厉内荏的本质? 必须尽快弄明白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就是先前跳出来的那句提示【请解除仓库锁。】 救命啊!她是带着自己的游戏角色穿了,但似乎并没有带着游戏之外的玲珑密保锁,那到底要怎么解除仓库锁,或者背包锁! 若不能解决此事,她可能还会遇到不少麻烦。 于是,一见到杜杀等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她就直接背靠着那颗枯木坐了下来,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人物面板,可奇怪的是,家园换肤的界面都能呼出来,这一次却没得到任何的反应。 “不是人物面板,是角色?” 奇怪,依然没有反应。 “属性?” “还是不行。” “那……快捷键c?” 游戏系统和死了一样。 岑意真只觉眼前一黑。 幸好平日里打游戏遇到的问题,已经成功让她习惯了西山居的不靠谱,以至于现在,竟还能心平气和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尝试另外的一个东西。 “背包。” 这一次,系统有反应了! 居然真的有一团绿莹莹的光在她的面前跳了出来,随后展开成了一个,合计220格的,熟悉的背包。 不仅如此,在这背包的左下角,她还看到了一个眼熟万分的“仓库”标志,伸手一点,就扩展出了另外的220个位置。 岑意真大喜过望。 她更是一眼就看到,在这个塞得只剩百来空位的背包里,除了一兜子包含“剑、侠、情、缘”“随缘”“破旧的纸条”“京衙卫配包”“香酥叫花鸡”等东西在内的纪念品外,还有着一众显然大有用处的东西。 第一行,从背包的第一行开始,就有一批开低保开出的,用于调整属性备用的装备。 现在在它们的右上角,都统一显示着一个绿色的上升箭头,代表着它们要比现在身上穿着的装备更好!也仿佛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回应了她,为什么之前打不出多少伤害。 从第三行开始,有着风身丸、万灵丹、逍遥散、纳元丹和万花双心法常用的四小药。 第四行是打包的家园酒以及放不进家园仓库的香膏。 再往下则是各种烟花和材料…… 而当岑意真的视线一扫到底时,就看到了自己打本打攻防多年积攒出来的积蓄—— 20砖6792金。 感天动地的好消息!它们也跟着游戏系统一起穿过来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20金砖的购买力有多少,但看到钱,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顺畅多了,甚至下意识就伸手想要看看,能否将背包中显示为数字的“金”取出到自己的手上。 然而跳出在她面前的,依然是一个冷冰冰的提示。 【请解除背包锁。】 幸好此时并不像刚才一样,她还得同时应付杜杀的进攻,让她还能察觉到,在这条系统提示的右下角,还冒着一个小小的发光的问号。 她将手移了过去,就看到了一串浮动在眼前的说明。 【每日解除背包锁需求:】 【完成一次家园作物种植。0/1】 【完成每日居家休闲。即每日书桌阅读、每日茶桌品茗、每日睡觉、每日水井打水、每日洗脸、每日洗澡、每日梳妆台。0/7】 【完成一次宠物出行。0/1】 【每日领取茶饼。0/1】 ------- 【每日解除仓库锁需求:】 【解除背包锁。0/1】 【每日许愿。0/2】 【完成三分钟马驹放牧。0/3】 【新增一位好友。0/1】 【完成一份家园蓝色等级及以上的订单。0/1】 岑意真:“……!” 她真是服了。 这一条条要求罗列在前,或许是要比什么需求玲珑密保锁好得多,但问题是,解除仓库锁的要求是解背包锁,而解背包锁的要求是完成家园种植。 她现在脚下这片刚刚拥有的私宅土地上,一片空空如也,如果要进入建造模式,放置居家休闲的家具、种植作物的田地以及宠物出行的窝,就一定会弹出一个提示,叫做解除仓库锁。 不是这对吗?死循环了! …… 恶人谷众人刚刚商量出,要由屠娇娇和小鱼儿明日去试探试探人,就忽然听到,酒馆之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了敲门声。 小鱼儿跳下房梁打开大门,就看到岑意真执着那把长笛,正站在门外,开口便是一句。 “我需要些东西。既已是你恶人谷中一员,想来,你们也不会吝啬替我弄来这些。” 岑意真顶着眼前一众或是打量或是瑟缩的目光,坦然道:“我要一把锄头,一张葵草垫,一张书桌一张茶桌一张床一个洗脸架一个澡盆一座梳妆台,还有……” “一口打在那块地上的水井。” 她伸手,指向了血月之下的土地。“就打在那里,劳烦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05 “打……打水井?” 原本以为岑意真找上门来,恐有一场恶战,结果这要求一出,杜杀那张死人脸上也僵硬了一阵。 前面的什么一把锄头一张葵草垫一张书桌一张茶桌之类的东西,简直和没提条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唯独有些特殊的,也就只有那打水井而已。 杜杀缓缓地站了起来,似是还顾虑着那远处的一轮血月,他并未靠近,只停在了原地。“恶人谷中,有他处水井可供客人使用。” “但我有自己的水井用处,不便于他人混作一处。”大约是身上多穿了两件装备,岑意真说话间底气都足了不少。 落在杜杀眼中,却是以为,那是血月笼罩此间,对她特殊的功法大有裨益,以至于她再不必以那般狼狈的方式躲藏。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确认道:“别处不行?” 岑意真的回答斩钉截铁:“不行。” 其他的地方,又不在她的家园地图内,怎么能算是她的每日“居家休闲”任务? 当然了,从语义上来讲,她其实可以解锁地皮扩建私宅,让私宅的领地范围,把附近的某口水井直接囊括在当中,但别忘了,她背包还没解锁呢!就算真的解锁了,在没彻底弄明白处境之前,花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 现在她也没钱雇佣劳工,只能试试用好恶人谷中的劳力了。 想来有家园皮肤的震慑,他们还是……能听话的。 一见岑意真手中的长笛,又在此刻转过了一个圈,仿佛正是要说不通便动手的征兆,杜杀来不及再行多想,一句话已是脱口而出:“好,我们帮你打井!” 先让这入谷的恶客偃旗息鼓,比什么都要紧! 岑意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转头就走,此地的诸恶人却还有片刻的失语。直到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 “杜老大,我们真的……” 真的要这般低声下气地响应着对方的需求吗? “什么真的假的。”杜杀一把推开了凑上前来的哈哈儿,也收回了望向岑意真背影的目光,“打口井而已,是什么很要命的体力活吗?” 阴老鬼这种功法特殊,把人修成了个半人半鬼模样的姑且不算,哪怕是屠娇娇这样表面看来有如妙龄少女的,也能扛起大块巨石,“不吃人头”李大嘴也是个魁梧的模样,至于哈哈儿,这弥勒一般的体格,就该去扛门板的。 既然水井都要帮人打了,也不必介意再帮人盖个简单的竹屋,把那些床啊架的全搬进去。 “小鱼儿。”杜杀权当没看到哈哈儿脸上的憋闷,转头向江小鱼道,“去找你那神医万伯伯,要一张葵草垫来,再让他有空的话,就去和那客人套套近乎,对方的身上有药草味,保不准和万神医算半个同行,让他去摸摸底。” “好嘞!”小鱼儿答应得痛快,转头就要出门。 但刚走到门边,他又拧着脑袋溜达了回来,在杜杀身边低声问道:“杜伯伯,我问你个问题,你说她什么单独要一口井呢,难道是为了防止我们在食水中做手脚?” “这我怎么知道,”杜杀脸上竟少见地出现了些许灵动的表情,向江小鱼翻了个白眼,“我若知道,也就不会在这里束手无策了!何况,她要真是怕被我们动了手脚,连这口井都不该叫我们来打。” “既然不是这个缘故,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想要借此来和我们拉近拉近关系?哎哎哎,我就是说个可能,别发火呀……” 赶在杜杀挥钩打来之前,江小鱼已是一边笑一边跑出了门,活脱脱就和先前屠娇娇的表现没多大的区别,气得杜杀又是无奈又觉感慨。 这个在恶人谷中长大的孩子,确已浑身上下都是他们教出的习气。 可一想到今日之事,再看周围这些同伴,他的脸色又难看阴沉了下去。 他向周围众人警告道:“别说我是人越年长越不敢冒险,我只是想提醒诸位一句,当年我们能对燕南天动手成功,让他不人不鬼地成为恶人谷的囚徒,不是因为我们真有了对抗天下第一神剑的本事,而是他带着诸多拖后腿的把柄,还被我们抓住了。” “这位新入谷中的,不止名声没传到恶人谷来,我们尚摸不清底细,还单枪匹马就这一人。所以,谁若因轻举妄动,让我们一并遭了灾,别怪我杜杀对他不讲情面!” 他们都是因种种缘故,才躲来这里的,若真不顾惜性命,早该去江湖上和敌人正面相抗了,又何必居于昆仑苦寒之地! 一听杜杀这么说,屠娇娇当即接了话,“老大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有命令,我们自当遵从。” 不就是先好好帮对方造屋挖井吗?这也简单! 经过的时候多打量那么两眼,也不能叫试探吧?最多就是看看,能否识破对方的易容,再评估评估她的底细。 可让屠娇娇颇觉郁闷的是,她愣是把对方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数遍,也没从当中看出易容过的影子。 莫不是,小鱼儿转达的什么“在皇宫里造过反”“已经换了张脸”都是对方瞎说的? 她正准备再找小鱼儿问个明白,却瞧见,这小坏东西显然不像杜杀以及他们这些大人一样心事重重,而是扛着那葵草垫,就混到了岑意真的面前。 人坐了下来,东西也放了下来。 此刻,竹屋正在紧锣密鼓地搭建之中,还未扛进去的茶桌,就被放在了那棵枯木之下。岑意真也不穷讲究,直接席地而坐,顺势继续研究起了系统的功能。 江小鱼坐下时,岑意真已从侠客系统里领出了每日发放的茶饼。 从外人的角度根本无法察觉,当她看到那句【因版权限制,部分侠客不能出现,正在尝试更换,所有侠客全部重置,茶饼将会分批返还,欢迎重新品茗邀约,解锁更为强力的侠客助战呦】时,到底有多恼怒。 最气的还不是她吃够了一百二十个茶饼才解锁的花姐沐晴柔,一百一十五个茶饼才解锁的琴爹贺闲,居然现在全变成了未结识的状态,而是—— 说好的分批返还呢?为什么她的邮箱里还是空空如也呀! 要不是让人眼前一黑的事情也不止一件两件了,岑意真高低要指天大骂一声西山居xxxxx! 然而从落座的江小鱼视角,看到的只是对方明明不似带有行李,却还能在茶桌茶盏送来时,轻巧地翻出了一块茶饼,丢进了茶壶当中,将其煮开。 不多时,便已有袅袅清香,自茶壶之上冒了出来。 岑意真拂袖,蜻蜓点水一般,在倒出的一杯茶汤上点过,若有所思地向指尖一看,望向远处正在造房掘井之人多了几分满意。 但即便如此,江小鱼还是看到,她的指尖闪过了一点绿芒,这才将那一杯茶水泼了出去,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新茶。 “大晚上喝茶,不会睡不着吗?”江小鱼好奇问道。 “可就算不喝茶,你觉得今日谷中,有人睡得了好觉吗?再说了,我这茶有沟通阴阳,缘机一线的妙用,哪里是寻常的茶能相提并论的?” 江小鱼:“……” 后面的姑且不论,但前面这话,说得简直太对了!但是,当它是由始作俑者说出口的时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也只能顺势转移了话题:“睡不着,确实睡不着……说起来,你要葵草垫是做什么?别的草不行吗?” 岑意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总比别的要好。” 毕竟家园宠物出行最基本的道具,叫做葵草垫,不叫什么茅草垫,芦苇垫,竹垫,以恶人谷中的条件,或者说以她那惨烈的记忆力,应该也复刻不出什么【流沙摇摇宠座】之类的东西。 这样说来,要完成那宠物出行的任务,只能寄希望于葵草垫了。 幸好,她的猜测一点没错! 她的每日饮茶,和领取茶饼,都已完成,并不需要真的拥有家园系统里预设的家具,而现在,当她从江小鱼的手中接过了葵草垫的时候,她格外惊喜地看到,在她的面前跳出了一个选择框,是让她设置出行的宠物。 选择宠物不用解锁——划重点。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小问题的。 她抬头向江小鱼问道:“有马草吗?我是说,用来喂马的草料。” “哦……有!”江小鱼被这天马行空一般跳跃的问题惊得愣了一下,方才答了个“是”,见岑意真示意他取来,他也就快步赶向了附近的马棚,取出了一批草料扛了回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竟会是这样的场面。 在岑意真的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东西。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在江小鱼十三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古怪的动物。 它看起来有点像是绵羊,有着厚实而雪白的毛发,却又因脖颈修长,显得大不一样。不仅脖子长,头也有那么点不像是羊,而更像是骆驼,在鼻梁处隆起。 莫非……应该叫羊……羊驼? 不仅如此,它的头上还顶着一蓬白毛,上有月牙金饰,脖子上挂着一串金色的吊坠,四只胖乎乎的蹄子上还穿着紫色的鞋子,衬着这羊驼的脸越发的呆了! “这是什么?”江小鱼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摸,却被那怪异的东西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差没撩起蹄子直接踹过来,下一刻,那羊驼已窝进了岑意真的怀中,蹭了一口茶水。 岑意真被这场面给逗乐了,一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马草,喂到了羊驼的嘴里,一边回道:“它叫聆聆,是我的伙伴之一,平日里也就吃点马草,就能在外随意行走。” 她终于发现,当剑三的游戏进入三次元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比如说毛茸茸的宠物都会变成可以揉搓的实体。虽然她很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屯的几个蜀黍饼和包里的皇竹草甜象草,都在改变了“投喂”粮食的模式下,不能被取出来使用。 幸好,吃草的动物,也是可以另谋出路解决伙食问题的。比如现实中的马草。 而当看见【聆聆正在准备行囊中,准备出发游历】这一行字时,岑意真的笑容更是忍不住放大了些。 好啊,好消息,她的宠物游历每日任务,能做了! 现在,限制住她解锁的,只剩下一口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06 一口,怎么着都要打上两三天的井。 …… 恶人谷众人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在由杜杀与岑意真商量了一番后各自散去,留下了打水井处的一片堆土狼藉。 但岑意真估量了一番今夜的进度,已很满意了。 更让人满意的大概是,当这群人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血月,难掩神情中的忌惮。 这样一来,她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不得不说,身处在一群有武功还心思叵测的人中间,确是一件太过危险的事情,但有些时候,武功也真是个好东西。 岑意真自水井边掉头,往后方的竹屋走去时,见到的已是一座虽在细枝末节处仍显粗陋,却已能住人的房子。 作为竹屋立柱的四角大木,都是以内力强行贯入土中。 她用上了些力来摇晃,也不见有半点动静,稳当得让人直想赞叹,恶人谷中人盖房很有专业素养。 四壁竹木穿插,以榫卯衔接,同样稳当。 她要的床榻、洗脸架、妆台等物事,都已安放在了竹屋之中,连带着先前放在树下的茶桌,也被搬了进来。 打眼望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岑意真也终于感觉到了几分倦意,躺倒在了仅有简单铺设与一床被褥的竹榻上,长出了一口气。 其他时候不好说,但起码今夜,恶人谷中众人未知她虚实,又刚帮她干了不少体力活,是她唯独有可能睡个好觉的时候。 她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雪凤冰王笛,往身上又读了一个驱散debuff的技能【清风垂露】,见并无异常,这才稍觉安心地合上了双眼。 时间紧迫,务必抓紧时机…… 养精蓄锐。 …… 或许恶人谷中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谷中有恶客,必得尽快恢复体力,以便预防不测。 也就只有那没心没肺、活泼好动的少年人,还有这样的体力,在微微泛红的夜色下踱着步子,往他先前借葵草垫的药庐去了。 若是有人问起来的话,他必定会说,他是去找神医万春流拿跌打损伤药去了,好在明日交给诸位伯伯姑姑,替他们缓解劳作后的筋骨酸痛。这样说起来的话,他小鱼儿还是个绝顶善良体贴的后辈呢。 不过,到底是为何来的此地,就只有他和被他拜访的万春流知道了。 万春流不在他那囤积药材、炖煮汤药的大屋之中。 大屋里,只有先前才熄火的药罐,还在向外冒着热气与草药错杂的气味。 江小鱼脚步一转,就奔向了后面一间门扇半开的小屋,果然瞧见了万春流的身影。他回头关上了房门,这仅有门无窗的屋子,就彻底变成了一间密室。 在这密室之中,只有三个人。 一个刚刚来此的江小鱼,一个身着长衫、面容瘦削的郎中,还有一个盘坐在角落小床上,几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的“木头人”。 江小鱼先前嬉皮笑脸的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而一见到小鱼儿到此,又合上了门扇,那长衫郎中,也就是神医万春流连忙迎了上去。 “外面到底是何情况?你先前来借葵草垫的时候来去匆匆,话说得简短,现在总该为我解惑了。” 作为恶人谷中唯一一位能看诊开药之人,万春流的待遇自不必多说,故而此地清净远胜他处,就连先前为岑意真建设新居,都没人来把他抓出来干活,只额外叮嘱了一句,要他有空去接触接触人,打听对面的底细。 可这也意味着,他对谷中突变所知甚少。 现在方得到了解惑的机会。 江小鱼开口道:“先不说那么多,万伯伯,今日谷中天象有变,于我燕伯伯来说可有影响?” 万春流闻言,叹了口气:“我瞧见那轮血月了,甚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燕大侠扛到了屋外,晒了一阵月亮,却什么变化也不见。” 他越说越是无奈:“唉,我已几乎将谷中能拿到的所有药物全试了一遍,但……但打从你知道了真相,找到我这里至今,已有五年了。这五年里,你何曾见过一点变化?我是属实没辙了,也累得很……好在,这血月也不见对他的病情有什么恶劣的影响。” 不好不坏罢了。 但不好不坏,对于寻常的病人或许是个好事,起码不到毙命之时,可对于……对于这位来说,却是何其残忍啊。 他还不能醒来吗? 要知道,他是江小鱼的燕伯伯,是万春流的病人,也是,昔日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啊! 十多年前,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 叫做:世上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 可现在,经过当年与恶人谷中众人的一场血战,名侠燕南天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他人是没死,被万春流保了下来,却也变成了个武功尽废神志全无的活死人。 留下了一个当年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江小鱼,在众恶人的抚养下长大。 若是按照预期发展的话,小鱼儿应当只是个集众人“技艺”于一身,出去便可为祸江湖的小魔星。 但奇怪的是,就在五年前,有一位神秘人忽然来到了谷中,把江小鱼劫掠了出去,将他乃是玉郎江枫之子,以及燕南天为他而落到今日处境的事情,全告诉了他。 江小鱼找到了万春流,印证了那神秘人的所言,又得万春流指点,竟是在这群恶环绕的处境下没有长歪。 此刻知道了燕南天的病情并未恶化,他才终于微微松一口气。“没有变得更坏就好,或许,谷中有外人到此,还是转机呢。至于今日的情况,且听我给您说来吧。” 万春流与江小鱼就近在这病床边上坐了下来,听着江小鱼说起这一番所见所闻。 当听到小鱼儿带回的姑娘,竟能当场让天象有变,弄出了那一轮可怖的血月时,万春流不由呼吸一滞,随即骂道:“那你先前也太鲁莽了!” 这般人物,若要计较小鱼儿上来便拿出的杀招,他岂不是危险了? 偏就是江小鱼胆大,不将这当回事:“您放宽心,该收招还是出招我自有数。再说了,她不是也没计较吗?能请我坐下来喝茶,就足以证明这点了。” “不过,您见多识广,能否看明白,这到底是戏法,还是真的……” “我瞧出她饮茶的时候,应当用了点什么驱毒的功夫,可只见绿光一闪,和您教我的辨识毒物的办法大不相同。” “更奇怪的是她的那宠物,吃了几根马草后,明明前一刻还在这里,听得到它身上的首饰撞击出声,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我告诉过她了,恶人谷中不乏穷凶极恶之途,就拿大嘴伯伯来说,他是偏好吃人肉,但真有这罕见的羊驼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应当也不会介意品尝一番的。” “但是她告诉我说,羊驼已经不在恶人谷里了,它吃到了食物就会跑去外面玩,等玩够了才回,不必担心这个。” “您说,这奇不奇怪?” “至于从您这里拿走的葵草垫,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用处,好像真的只是偏好葵草而已。” 这么多问题一连串地抛出在万春流的面前,把他都给听晕了,也让他借着小鱼儿的一番陈说,拼出了个有若鬼魅的外来者形象。 饶是他活了这几十年,也只能在此时说出一句话。 “先睡吧,明日知道得更多些了,有什么问题,总能见个分晓的。” 睡醒了再说。 …… 岑意真就是秉持着这“睡醒了再说”的想法,然后,被羊驼的脑袋拱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羊驼聆聆居然已经回来了,正用那弯月形的头饰往她的肩膀上乱蹭。 它头顶白毛之间混着的落雪,也扑簌簌地抖了下来,直落入了她的衣领中。 所以准确地说,她可能是被冻醒的。 岑意真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这恶人谷中并不见皓白飞雪,也不知道聆聆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也不是她现在能关心得了的事情。她还在装一个必须入住恶人谷的高人呢,总归是出不去的。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眼睛,又伸手往脸上拍了拍,强行驱散了困意。 也就是这一清醒过来,她才蓦然惊觉,聆聆这一趟宠物出行,带回的,并不仅仅是119个【园宅币·辰】道具,代表着2380点园宅币,还…… 还在嘴里叼着一张羊皮卷。 她一伸手,聆聆便摇晃着脑袋,松开了牙齿,让那张羊皮卷落入了她的手中。 这显然不是一张寻常的羊皮卷,因为系统提示,在下一秒就跳了出来。 【系统】【你获得《“昆仑三圣”何足道遗物·琴谱残页·第六篇》】 岑意真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这什么情况? 对,按照游戏里的设定,宠物出行不仅仅是积攒园宅币和作物种子的手段,大多数时候,还会有一个额外的掉落。 有时是出行地图的器物谱,可以在对应地图挖到一些家具,有时是一些可以卖入商店的灰色杂物,有时是一些可以点开查阅的小笺或者礼物,记录了宠物沿途的奇遇,有时是宠物奇缘天书,再有…… 算了,没那么红,只在别人的截图里见到过金闪闪的八级五行石伴手礼。 但岑意真怎么也没料到,当宠物出行变成武侠世界的解锁日常时,宠物的“伴手礼”名目,居然增加了! 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派遣出去出行的宠物聆聆,在剑三的奇遇故事里,是衍天宗门人乐笔芯为了寻找琵琶知音时出现的。 它会随着琵琶起舞,还知道隔着沙子听琵琶曲更为好听,这才得名“聆聆”。 所以,它就带了一张曲谱回来? 如此符合设定!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其他的宠物出行,会不会有额外的效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07 比如说,背着矿石的星辰小龟能偷出恶人谷中众人藏的私房钱吗?喜欢吃北方脆面的一杠能掏出恶人谷厨房里的东西吗? 可惜,面对岑意真的疑惑和妄想,羊驼聆聆显然是没法说话的。 它只是瞪着一双呆呆的眼睛,靠在岑意真的肩头,又发出了一声“嗯~”的叫声。 “哈哈哈你啊你!”岑意真揉了揉它那一头白毛,忽然觉得,自己自忽然穿越以来常觉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 果然,毛茸茸治愈一切! 而且,能头一次宠物出行,就带回特殊掉落的聆聆,真是让人有安全感。 既得不出答案,就先不计较那么多了,大不了等能解锁购买其他出行食物了之后多尝试几次。 现在……岑意真低头,目光落回到了腿上摊开的琴谱残页上,在“何足道”三个字上停留了许久。 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啊,但不知道是不是太路人甲了,她竟然没能在一时半刻间想起来。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批挖井工,可以帮忙解惑。 …… “你说何足道?你怎么会想到问起他?”江小鱼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少年人的脸上已重新挂上了今日崭新的笑容,任凭是谁也瞧不出,他昨夜往万春流处跑的那一趟,可说是什么好消息也没得到。 若忽略掉他在恶人谷中的口碑,还真不像个“小魔星”。 嗯……比岑意真在副本里竞技场里见到的坑人队友,那可要正常太多了。 岑意真:“既来了昆仑,总不能对此地还是一无所知。沿途听人说起了这个名字,便趁机问问。” “这话也对,可是这何足道,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江小鱼从记忆里翻找出了这个名字,更不理解岑意真的问话。 但当他的目光从面前之人脸上挪开、转向远处的一刹,又有片刻可疑的停顿。让他当即将那句“没必要问”给吞了回去。 “百年前的昆仑派出了一位奇才,原名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就是姓何。他年少时,便已名满西域,不仅琴艺高超,能以琴音聚百鸟,还长于棋艺,剑道超绝,于是被人唤为昆仑三圣,意为琴圣、棋圣、剑圣,但此人生性骄傲又不至自负,虽然认下了这个称号,还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何足道。这样一来,人若称起他,就会说,此人乃是昆仑三圣何足道,昆仑三圣,不足道也。这后三字一加,顿时就谦逊百倍了,你说好不好笑?” 岑意真:“……” 啊哈哈哈哈…… 好笑是挺好笑的,这名字取得也厉害。但是她听了江小鱼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昆仑三圣”不是三个人的合称,而是何足道他一个人的名号! 幸好她没有上来就问,昆仑三圣除了何足道还有什么人。 那不得尴尬死! 江小鱼并未察觉到她的窘迫,已继续说道:“他早年间受人之托,从西域赶赴嵩山少林传讯,却与那少林僧人觉远打了起来,又因交战之间,中了觉远徒儿张君宝的一掌,便放话出来,若是张君宝能接他十招,他就终身不再踏入中土。哪知道,那张君宝虽只是个少林寺中的杂役,还仅有十余岁的年纪,内功与拳法造诣都不低,真接住了这十招,于是,何足道又回到了昆仑,于派中闭关再不出来了。” “要我说,他输也输得并不冤枉,谁让那少年张君宝在后来于武当开宗立派,改名张三丰,按照杜伯伯的说法,这位实为当今武林的第一大宗师,便是那自在门的韦三青也逊他许多。只不过,他门下武当六侠却算不得成器,差了韦三青的弟子诸葛神侯太多啦!” “不过,这些人我小鱼儿也没亲自见过,原本是打算近日里收拾行囊出谷去一见真章的!谁知道……” 谁知道才准备付诸行动,就被岑意真这个意外给打断了。 “算了,话说回来吧,这何足道的琴剑棋三绝传到如今,就是那昆仑派的铁琴先生何太冲,不过……哼。”小鱼儿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他这人道貌岸然得很,自诩名门,就时常与我恶人谷中有些摩擦,枉费他师门前辈里有那么个琴剑棋三绝,如今也不过在谷外小打小闹。我还听说,他们因为有师门长辈受制于明教,多年间常常扬言,要与那光明左使杨逍为敌,也没见他们真打出点什么名堂——” “怎么,你表情如此难看,是祖辈与何足道有旧?”江小鱼端详了一番岑意真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他得到的,是岑意真的一声嗤笑:“瞎说什么呢?我若与昆仑派有旧,现在也不该身在恶人谷中,而该在那昆仑雪顶上煮茶作客才对。” 她与昆仑派没甚干系,只是又受了一次惊吓! 岑意真原本以为,一个此恶人谷非彼恶人谷就已经够了,谁知道,还能从江小鱼的几句话里,暴露出此间更多的信息量。 何足道何足道……难怪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原来他是《倚天屠龙记》的开篇,张三丰创立武当之前那段故事里的人物。若是依照江小鱼所说,武当七侠已成六侠,昆仑派何太冲与光明左使杨逍为敌,那岂不正是接近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剧情? 不,不对!江小鱼还说,这江湖上有个自在门,有个别号韦三青的人物,此人有个比武当七侠出色的徒弟,名号诸葛神侯,应当还有四大名捕搅和进来,恐怕这江湖上,也就不止六大派了。 现在,还多了她这位青岩万花谷出身的弟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岑意真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殊不知此刻的江小鱼,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世界! 他指了指周围的地面,终于再难忍住指尖的颤抖:“岑姑娘,先前我已为你解了惑,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如何做到这件事的!” 一夜之间啊,只是一夜之间。 这片废弃的荒地上,竟然长满了一层茸茸绿草,与这间才造起的竹屋相映成趣。 在这绿草之上,还左右零散着几个粉白、浅绿的方块,是江小鱼不曾见过的玩意。 至于头顶那轮血月,自是早已消失无踪。 若是不知道这样的改变仅仅发生在一夜之间,江小鱼说不定还有认真欣赏的心思,但现在,大概就和恶人谷中众人一样,在心中大呼“精怪来此”了。 岑意真总不可能告诉他,这就是个简单的变化,按下家园的换肤,从【幽隐乡】切换到【丹丘闲居】,就这么简单。 她笑道:“不是你们对这血月大为恐惧吗?如今咱们既要做邻居,总不能做个恶邻,还是应当友善些为好。我便将它撤了,换了另一派风光。” 对她自己的眼睛也好。 江小鱼:“……” 喂,不要看他年纪小,就这么欺骗他啊,这真的是释放善意的信号吗? 他怎么觉得,不仅是他今日在这里讲解的时候更有耐心,哈哈儿、杜杀这几位伯伯挖水井的动作也比之前更快了呢? 不止如此,他们可能还在心中暗喜,昨夜当真各自疲累去睡了,没选择再来试探一二,彻底惹怒了这位神秘的客人。 哈哈儿的手,平日里是用来掰断别人脖子的,现在竟是凝聚了全部的力道,在手中的铁铲上,狠狠地往下一记重压。 这一铲子下去,他蓦地惊觉,铲子末端所感觉到的力道,与先前的不同。 他连忙拔出了铲子。 顿时,一股清流往上涌出,浸润了脚下的土地。 哈哈儿双眼一亮,当即仰头向着井外呼喊了一声:“出水了!挖到水了!!” 刹那间,惊喜的情绪挤占了他心中的五味杂陈,让他抄着手中的铲子蹭蹭两步,便自那井坑中两下借力、一跃而出,跳到了外头,“快看!挖到水了!这井能成。” 岑意真闻声走了过来,往井口看了看,礼貌地问道:“那要让它变成一口好用的水井,大约还需要多久呢?” 哈哈儿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最多,再有半日吧。” 说半日就不会超过半日,日暮将至,那口井已是像模像样地立在了绿草之间,井口周围垒起了一圈整齐的石块,上架有提水器,甚至还给盖了一个用来挡雨的竹棚。 岑意真伸手尝试了一番,果然省力好用,绝无一点敷衍。 在她打起了一桶水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的面板上也已发生了变化。 【每日解除背包锁需求:】 【完成一次家园作物种植。1/1】 竹屋之中的花盆里,种了一批10分钟就能收获的绣球花,早被她在起床的空隙里种出来了。幸好江小鱼没看到这一幕,要不然还得多出一条她是妖孽的证据。 【完成每日居家休闲。即每日书桌阅读、每日茶桌品茗、每日睡觉、每日水井打水、每日洗脸、每日洗澡、每日梳妆台。7/7】 除了打水之外,其他的都简单,现在,可算是完成了! 【完成一次宠物出行。1/1】 该当庆幸,聆聆的出行是今早回来的,所以算在今天而不是昨天,要不然她还得抽空把羊驼再放出去踩踩点。 【每日领取茶饼。1/1】 这条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巨大的透明的锁,在她的面前破碎了开来。 系统提示也跳了出来:【恭喜侠士,今日背包锁已解除。】 “呼……”岑意真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整个游戏背包里都是金光闪闪的。 每一个格子,哪怕里面放的只是打试炼之地出的银叶子,世界boss摸出来的金砖,挖宝出的一级五彩石,都是如此的珍贵。 更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刻一般,觉得猫眼石、血琥珀、银鳞,甚至是露水,都在熠熠生辉。 她的背包!!!!她放满了东西的背包!终于对她开放了。 更让人感觉到幸福的,是当她看似是在观察这口井,还能否有所改进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点向了背包的右下角,在碰到那20砖6792金,或者说是20万6792金的时候,系统冒出来了一个提示。 【取出___金?】 还能取出来? 岑意真身形一顿,斟酌再三,这才输入了一个10的数字,按下了确认。也不知道这只够买两个饼的10金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下一刻,她笼在袖里的手中,便忽然落入了一块手指长短的物事。 她小心地垂眸,正从袖口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抹耀眼的金色。 可她刚要再看,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动作。 “岑姑娘……?” 江小鱼见她久未有动作,接到了哈哈儿的示意,上前来问道。 岑意真当即将手一握,本能地直起了身子,转过了头,“这口井我很满意,不过还有些许东西需要采办。” 她抬手,将手中的灿金色向着江小鱼抛了过去,“总是劳烦你们忙前忙后的也不好,这采办的钱,由我自己出。” 江小鱼将手一伸,便抓住了那比之一根手指稍宽些的金条,当即掂出了分量,却也随即疑惑了起来:“岑姑娘要采办何物,竟需十两黄金?” 一两金可换五两银,一两银约莫就是一贯钱,也就是一石米,以当今物价,这十两金足足能买五十石米!这可绝不是个小数量。 至于岑意真丢过来的黄金是真是假,江小鱼全没有一点怀疑,何况,就算真要验货,也得到人后再来啃啃这金条。 所以他问的,也仅仅是需要买些什么而已。 却不知这句话,简直有若一道霹雳,砸在了岑意真的头顶,险些让她魂飞天外。 等等!刚才江小鱼说了什么? 他说:“岑姑娘要采办何物,竟需十两黄金?” 需十两黄金。 两黄金。 黄金金金金金。 真是金啊…… 还是十两黄金! 她拿出来的,只是背包里的10金,却在现实中,变成了十两黄金??? 那,那按照这么说的话,她背包里有20砖的意思是,她现在足足有20万两黄金傍身? 不对,应该说,是去掉交给小鱼儿的十两,还有20万6782两黄金! …… 在这一刻,岑意真努力地把平生经历过的最凄惨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勉强压下了疯狂上翘的嘴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08 莫名其妙穿越异世,还是一个高危的武侠世界,确实是一件惨事。 但,如果同时还给发放了武力与财力的金手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财力! 岑意真根本来不及哀悼自己穿越之前的小金库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这20万两黄金。 没错,在这里确实不能按照一克黄金八百块来算,因为这里的“黄金”不是纯金。 但就算是按照十两金五十石米的购买力,这二十万两黄金,也等同于现代物价下的四个亿。 她一场攻防两小时,打开一看掉落,活性炭漆黑在前,工资不足一块钱,打个太极宫造反一小时,特殊一个不见,精简只有破烂,工资三块钱点一下,现在……现在穿越之后,居然过上好日子了。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补偿! 岑意真又定了定心神,忍住了当场笑出声的冲动,向小鱼儿道:“因采办的东西有些繁杂,还要劳烦你们多费些心,余下的,便当是给跑腿之人的辛苦费了。” …… “所以她要买些什么?” 杜杀瞧着江小鱼在从岑意真那里拿到了采购清单后,便在一旁发呆,开口问道,“是有什么难办的东西?” 江小鱼皱着眉摇了摇头:“不难办,起码相比于她给的钱来说,一点也不难办。” 虽然恶人谷身在这穷乡僻壤、远离中原的昆仑,但拿钱办事这个规矩,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所以让他纠结的,不是岑意真委托的事情不好办,恰恰相反,是太好办了。 与那轮血月带来的威胁,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反差。 杜杀疑惑地接过了江小鱼递来的单子,惊讶地看到,上面居然只是一些寻常的器械,用于填充屋舍,以及—— 君影草(铃兰)种子,青菜种子,小麦种子等一系列种子,唯一的备注是需要上品。 各种调味料,包括香油、小茴香、老姜、料酒、白糖等。 一些做菜的食材与五谷。 一些耐寒的鱼苗。 一些药材。 …… 这值得拿出十两黄金,来让人跑腿吗?她甚至要的不是大数量。 别说江小鱼懵了,杜杀也懵了。 但他毕竟是做杀手出来的人,有些事情可以稍后再寻根究底,先办下去总没错。 他转头对屠娇娇道:“你走一趟,去谷外那处牧人流动的市集上,找商人把东西都采办妥了,明日就把东西给她。” “那口水井已打,她既要在恶人谷中长住,也没理由再找我们的麻烦。” “往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希望,这位客人不会给恶人谷带来灭顶之灾。 唉,怎么就招惹来这么个摸不透的人呢? 杜杀顶着一张僵硬而苍白的脸,心中却不知叹了几口气。 却不知此刻,坐在竹屋之中的岑意真也在郁闷呢。 十两黄金,按这边的购买力,差不多得算现代的两万块钱。她拿了两万块钱出来,只买了些粮种和常见的生活物资,谁看了都得说她一句败家! 她一边顺手拿起了一根马草,塞进了凑过来的聆聆的嘴里,一边满意地拍了拍它的脑袋:“你看,不是我现在不给你吃好的呀,实在是一个饼五两黄金,要是都这么个吃法,出一趟门一万块,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聆聆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发出了一声拉长的“嗯~” “我就当你同意了,真乖,今天继续出去玩,看看能不能把琴谱残页的其他部分带回来。” “嗯~” “不过你放心,我虽然精打细算,但绝不会亏待功臣!你有没有看到我前面让他们帮忙采购的东西?如果直接用买来的高粱也能压成蜀黍饼的话,你的伙食就可以改善了,如果买回来的种子也可以用来种在家园土地上,又能节省出来好一笔开支。” “嗯~” “这个就不要嗯了!” 岑意真还是有那么一点数的,世上的好事,总不可能全都被她给碰上。 系统商店里需要8金和一部分园宅币才能买到的青菜,如果能在线下能用更为低廉的价格购买,而且也能和系统的青菜种子一样迅速生长,她就等同于有了一个可怕的赚钱永动机。 打破这里的货币平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能到这个地步? 有点不敢相信呢。 不过,既然外面的马草可以当干粮,灶台上可以不完全按照系统的配比做菜,只是做出来没有属性加成,那么直接用高粱来压蜀黍饼,应该确实有操作的余地。 总之,成与不成,就等恶人谷中众人把东西采买回来了再看。 从土地到酿酒到鱼池,凡是有可能可以钻空子的地方,都得先试试再说! 岑意真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头一次觉得8金10金的货币,也能让人这般精神百倍,但当她目送屠娇娇匆匆向谷外走去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又让她慢慢地沉下了脸色,从骤然暴富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 有一句话必然是没说错的。 稚子怀千金,行于闹市之上,必有贼寇惦记,这并非好事。 她如今身怀宝山,虽然没跑到人口众多、豪侠云集的地方,但也并没处在真正的深山幽谷,若没有匹配的实力,这二十万两黄金给了她,又有何用!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提升自己的本事,才不用只依靠着家园皮肤的非自然表现,让周围的人对她有所敬畏。 与人对敌的技能循环,肯定是要练的,还得抛开从电脑游戏变成实际表现后的恐惧。 但恶人谷的这些人,显然不是陪练的最好人选。 他们再怎么因为有敌人而隐居此地,那也是江湖上选出的“十大恶人”。但凡被他们察觉出自己色厉内荏的本质,是真能杀人越货的! 而那江小鱼看似好相处,也不是个单纯的脾性,同样不能因为他是绝代双骄的主角,就对他有什么超过分寸的信赖。 或许……聆聆带回的游历伴手礼所指向的昆仑剑派,就是个不错的目标。 反正她一穿越就在恶人谷中了,江湖上又没人知道她是谁,走出去说自己是登门求见,来找人切磋的,也完全说得过去! 然后,就是装备。 也不知道人物装备面板,到底应该用什么口令来打开,反正她现在还是只有那三两件备用装顶上,勉强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剩下的部位还是应该尽快顶上才好。 可是游戏里的装备,大多是副本掉落和威望兑换啊。 她穿越前,已是游戏里的赛季末,多余的威望都被用来换往届宝箱开脚印特效了,根本没有剩余的可以让她用一下。 至于副本掉落更是想都不用想。 都已经穿越到武侠世界了,难道还能有一之窟、太极宫这些副本吗?总不能因为她身在昆仑,就能让她就近找到过气的冷龙峰副本吧? 岑意真一边想着,一边先在心中划掉了这种可能性。 那么剩下的,好像就只有两条途经了。 一条叫生活技能制作,但问题来了,这种产出的装备,在游戏里还有个别名,叫做【切糕】,因为每逢赛季初,装备材料就会很昂贵,不是常规的副本党可以买的。 就算不考虑造价,她现在也没有制作的材料。 还有一条,叫做挖宝获取。 因为背包已经解锁的缘故,她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取出一把铲子在手。 岑意真低头望去,就见这铲子有着棕色的木质手柄配以黄铜铲面,正是挖宝专用的【七巧觅宝铲】。 她有的还不只是一把铲子而已。 当她呼出生活技艺-寻宝的时候,在她视线右边偏上的位置,真的出现了一枚浮现在空中的寻宝罗盘,点击发现之后,提示不是【当前场景不能感应到宝藏点】,而是一个指向了500多尺外的箭头。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恶人谷中,可以挖宝! 既然挖宝能有,藏宝洞应当也能有! 要不是怕她当场就要被人怀疑,是一个前来恶人谷中寻宝的盗贼,岑意真必定抄起铲子就出门了,现在……先再观望观望吧。 但,总的来说,有一条可供探寻的路,摆在眼前了。 至于穿挖宝装到底能不能行,管它呢,就说这是不是属性吧。 “技能衔接的问题有地方解决了,装备有了门路,也不必拘泥于恶人谷中下铲子,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呢?” 岑意真继续思量。 非要说的话,在这种门派林立的地方,找个靠山无疑是个选择。 可她秘密太多,来历太神秘,这显然不是一条出路。 不过,如果她找个天资尚可的徒弟,试试游戏里的传功是什么效果,甚至是借用系统金手指和家园领地打造个师门,是不是也有可行性? 或者,她切心法,从花间游变成离经易道,看看万花谷的治疗之术有多大的效果?毕竟江湖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不受伤,那么医者,就是一个不好轻易动手开罪的群体。 这也可以试试! “……岑姑娘?” 门外忽然响起的声音和笃笃敲门声,打断了岑意真的思绪。 她手中一动,将握住的【七巧觅宝铲】,塞回了背包之中,这才从容地拉开了房门,就见江小鱼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出现在了门外。 说话的人声音里,也带着点跳跃的轻快:“我看你先前的清单上,有些东西不必到谷外去买,先带你去取了吧。” “你是说,我要的另外两张葵草垫和蜂王浆、甘草、大黄这些东西?” “对!”江小鱼答道,“不过,万伯伯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平日里都不爱离开他那药庐的,还是我们上门去拿吧。若是让他选了送来,也不知合不合岑姑娘的需要。” “好,那就有劳了。”岑意真应了一声,跟上了江小鱼转道就往药庐去的脚步。 她先报上了蜂王浆、甘草、大黄的名字,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相对常见些,而是因为,这是游戏系统里医术技艺下一味丹药的材料。丹药正是她那背包里目前还有些存货的【上品万灵丹】,效果是能立刻恢复气血和内力,而且可以在战斗中使用。 放在以往,这也不过是偶尔救急用的东西,放在现在,却是她不得不为了保命,多备一些的良药。 不过江小鱼可不知道她的这一番盘算,就像岑意真也不知道,江小鱼带她往药庐一行,也算是完成了杜杀安排下来的事情,让万春流这位神医认一认岑意真的底细。 “岑姑娘有所不知,万伯伯的武功在谷中算起来着实有些低微,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呢,所以大家都对他尊敬着呢,凡是在昆仑附近能接触得到的药物,基本都送到他这里来了。若有什么先前没写下来的,或许也能商量着从这里匀出一些……” “哦?那就再好不过了。”岑意真听着江小鱼的介绍,没敢因为那句武功低微放送警惕,而是信手握住了笛子,准备一见情况不妙,就给自己一个驱散,好即刻破门而出。 可意外,似乎根本不给人以一点准备的时间。 但不是她所想的那种意外,而是…… 就在她刚踏上药庐台阶的那一刻,一条系统提示忽然跳了出来。 【江湖中遇一良师可以受益匪浅,收一顽徒也可平添乐趣。】 【师徒系统给江湖中的各位侠士提供了一个拜师学艺、收徒传艺的平台。】(*) 【因检测到30尺内存在0级新手账号,特向亲传师父身份的侠士予以提醒。】 【已为该新手账号匹配了对应的标签,欢迎点击查看。】 岑意真点开了闪烁着的师徒系统标志,在拜师收徒栏中的我要收徒这一栏,看到了一条孤零零的信息。 【名字:燕南天】 【等级:0】 【门派:大侠】 【性别:男】 【帮会:无】 【阵营:中立】 【拜师信息】老玩家回流,0级号,【话少】【自强】【常在线】【爱打架】 …… 岑意真差点一脚踩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09 得亏她是带着游戏角色穿越的,身形之灵活,已非她早前可比,这才并未一个踉跄摔跌出去。可即便如此,以江小鱼的敏锐,已足够让他察觉到异常了。 她停顿了片刻。 “……岑姑娘?” “无事。”岑意真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一捋鬓边的碎发,却也在同时向下按了按嘴角。 她真是废了好大的努力,才没因这一条信息量过大的标签当场笑出声来。 燕南天,燕南天! 她来到的这个武侠世界,并不只有绝代双骄中的人物,她实不敢断定,自己能说出任何一人的来头。光只这昆仑地界上,恶人谷中就有数位她已忘记名字和来历的,宠物出行关联的昆仑剑派何太冲,也在她的记忆盲区之中。 但她好赖还记得燕南天这个名字啊! 这毕竟是一位与主角有直接相关的人物。 按照书中所说,十多年前,江枫与移花宫宫女花月奴相爱,相约离开,在卖掉家产筹措钱财期间,遭到仆人江琴的出卖,于是接连遭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两位宫主的堵截,最终双双命丧。 燕南天闻讯赶来却为人所骗,带着江枫、花月奴的遗体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江小鱼,试图闯入恶人谷寻找恶仆江琴,然而非但没找到江琴,他自己也被谷中众人联手伏击,成了个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武功尽废的活死人。 但他的运气并不算差。 流落恶人谷中的江小鱼得人提醒,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从神医万春流处得到了验证,认回了自己那可怜的大伯燕南天,平日里对他的情况格外关照。 不仅如此,燕南天所修炼的武功也与旁人不同,被废武功反而是一件助力于他的好事。这门叫做《嫁衣神功》的功夫,因为内劲过于刚猛,在修炼到六七成时,需要将其废去从头来过,经历了取舍后反而能登大成。 十大恶人联手伏击燕南天,废掉了他的内功,就在意外之中达成了这个条件。 只是因燕南天仍是重伤未醒的状态,这才看起来已成废人。 但是—— 在系统里显示成【老玩家回流】【0级号】【话少】是不是有点太地狱笑话了! 废功归零=老玩家回流的0级号。 根本说不了话的活死人状态=话少? 后面的【自强】【常在线】【爱打架】与前面三条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江小鱼知道他的燕伯伯得到了如此精辟的一番评价吗? 不,他不知道,还正为岑意真推开了眼前的药庐大门。 门后愈发浓重的药味,顿时直扑鼻腔。 鼻息之间纠葛的气味,让岑意真重新冷静了下来。 燕南天的信息被列在师徒系统当中,是否意味着,他当真可以被收为徒弟,就和那能在恶人谷中进行的挖宝活动一样,不能即刻间付诸行动做出验证,只能当做是一个潜在的好消息。 现在重要的还是眼前。 约莫是药庐对于任何一位医者来说都极为重要,此地的主人万春流原本还在药庐之后的小屋病房内,现在也已踱着轻缓的脚步,来到了药庐之外。 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你就是来取药材的岑姑娘?” 岑意真颔首应声:“正是。” “那就请自便吧,只是此地……” “药庐的规矩我懂,一应稀有的药材我都不取,取药之时,也绝不让这药性混淆,不过有一件事,想劳烦万神医准许。” 岑意真说话和气,神态温和,加上这一声颇有文人风尚的衣着,让平日里见惯了恶人谷中张扬血腥做派的万春流,不由眼前一亮。 哪怕明知对方此刻的定位,是谷中比起杜杀还要难缠的敌人,他仍缓和了神情,先回道:“但说无妨。” 岑意真一边在心中估量了一番距离,猜测燕南天约莫正在万春流先前所在的小屋中,先暗自记了下来,一边回道:“我远赴恶人谷,沿途不仅食水用尽,就连傍身的保命之药,也已几乎见底,不知可否借贵地器材一用?” 万春流本就担负着一份试探的重任,此刻听岑意真说起这请求,自无不可,抬手便是一句“自便”。 岑意真端详了一番周围的药柜,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 身在恶人谷中,纵然手握清风垂露这样的驱散技能,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安全。驱散的前提是自己还处在清醒的状态,可如果她已先中了招呢? 江湖上多的是武林好手,栽倒在了路边的一碗蒙汗药上。 她不得不防。 若能对外展现出一番自己的配药工夫,起码能省掉些可能遭遇的阴招,毕竟有一句话叫做,医毒不分家! 幸好,她不仅入门万花谷,还在生活技艺上选的,是医术专精。 这技艺面板,早在罗列清单之前,她就已经召出来看过了。 能用。 “我这人贴纸题字随性,若是……” “不必,认得出来。” 就算她认不出来,她的游戏系统也认得出来。 “咦……?”万春流眼神一震,蓦然神色认真了起来。 只见岑意真伸手自他的案台上抄起了一只药罐,袖中几片银鳞与血红色的琥珀已抖入了当中,当是她自带的“药材”。 案上本就有一瓶他今早采摘的露水,她目光一扫便定格在了其上,抬手挑开了其上的栓塞,轻嗅了一下,便倒入了少许在药罐当中。 她动手奇快,已取来了桌上的药杵,将药罐当中的“药材”并露水,捣成了粉末,装入了一旁的药囊当中。 “这是什么?”江小鱼没有万春流那么多顾虑,已问了出来。 “药引。”岑意真回答得简单。 是医术的消耗品分类下的药引。 她一边将药囊包着的药引,放入了另外的一枚药罐中,一边脚下仿佛有人指路一般,精准地从万春流的药架上,取下了蜂王浆、大黄与甘草。 岑意真没拿着秤,只是信手一掂一抓,便似乎已取够了所需的分量。 再一恍神,她便已坐到案台之后去了。 万春流甚至没能看到,她是如何除去的药渣,又是如何把药引与后加的药材混合,就已见到几枚圆润的赤红色丹药,在岑意真的手中“搓”了出来。 “接着!” 万春流闻声伸手,一把接住了她抛出的其中一枚丹药。 如果说方才见到了她的操作,已是让万春流意识到,对方也是一位医术上颇有见地之人,那么现在,直面这枚丹药,他的评价恐怕还应该改上一改。 因为那绝不是一枚能轻易“手搓”出来的丹药,而分明还以某种驱动内力的方式,让其中的药性,通过其他的方式交汇在了一起。 以至于,这丹药表面不见驳杂,饱满得令人心惊。 “万伯伯!” 江小鱼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只因万春流此人着实是个钻研医术的狂人,此刻见猎心喜,并不只满足于欣赏那丹药的外表,已是直接将其一口吞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已来不及阻拦。 却不见万春流因这莽撞之举有何异样,只见到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连赞了三声“好”字。 “好,好,好!此为恢复气血与内力的良药!岑姑娘好本事。” 岑意真面上不见被夸赞的骄傲,问道:“那我若要凭此本事,向万神医多借些药罐药囊等物,不知可否?” “请!”万春流并无一点犹豫地答道。 江小鱼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 他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岑意真上门挑选药材,万春流旁敲侧击,结果看到的,倒是一番宾主尽欢的场面。 直到岑意真拎着一包袱器具与药材,被万春流送出了门去,他才回过了神来,准备迈开脚步跟上去。 但万春流伸手一拉,又将人留了下来。 “万伯伯你……” “先别忙着走,提醒你一句。” 万春流神情严肃地向门外一望,见岑意真走得悠闲,没在这里停留,已向自己那住处去了,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稍后你去告诉杜老大,我知道谷中会用毒的多,哈哈儿和屠娇娇都是好手,但有些花招,不能用在本身就是药理高手的人身上。” 江小鱼低头,万春流已将一枚小药罐塞到了他的手中,“这是我方才向岑姑娘多要的一枚,你只需把此物拿给杜老大看,再将此地的情况如实告知于他……” 说实话,万春流本来就不喜欢这些腌臜招数。 他人在恶人谷,却并非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是因不慎开错了药方,治死了京城中的人,被迫逃难躲避来此的,以图还能安稳地继续研究药理。 正因如此,他因燕南天放他一马,还能心怀歉疚与感激,保下燕南天的性命,试图将他治好。 此刻不必与那温和儒雅做派的岑姑娘作对,以毒药将人放倒,让他心中松快不少。 “去吧,他看到此物,自然就都明白了。” …… 恶人谷中一处屋舍的灯又亮了一整夜。 不过这谷里多的是作息颠倒,昼伏夜出的人,一入夜来,常有星点灯火,散布于谷中,这处通宵长明的灯,倒也并不显得出奇。 倒是分给岑意真的那块地上,竹屋之中的灯火已是早早熄灭了。 白日里,此地还隐约能听到几声羊驼的叫唤,掺杂着一点奇怪的声响,好像是诸如猪叫之类的声音,现在都已消失无踪,安静得仿佛无人住在此处。 但当杜杀抬眸,越过眼前昏昏夜色,向着那头看去的时候,仍旧难掩目光中的忌惮。 被江小鱼转交的那只药罐与丹药,正在他那只完好的手中,又很快,隐没在了他的衣袖当中。 不过今日,难眠的并不只有他们这几人。 …… 天光未明,恶人谷外的昆仑雪原之上,已先窜过了一道白影。 下一刻,一行十数人直追在后,顿时打破了寂静。 “追!顺着那铃铛声追!” 当先开口的,是一名发髻板正微显发白,更衬得容色肃然的女子。 紧跟在后的男子神貌飘逸,身着黄衫,比起那女子略小几岁,闻言出声应道:“不必着急,那小畜生跑不远。” 他将话说得轻巧,在他前面的师姐班淑娴却是回头怒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总与人厮混,管不好事,怎会叫一畜生偷入我昆仑山门,盗走了先师遗物。若非我今日心血来潮将其校阅一番,恐怕真要到被人偷了个空,才能察觉到异样了!” “我……” “掌门!”后方的弟子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与他夫人“太上掌门”班淑娴的交谈。 “前方,前方已是恶人谷了!” 班淑娴眼神一厉,只见远处那道白影倏忽一闪,便没入了谷口。 偷盗琴谱的羊驼看似笨拙,毛茸茸的一团,跑起来竟不比他们这些用轻功的人慢多少,已是先行一步,躲藏入了恶人谷中! 何太冲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闪烁地看向了一旁的夫人:“盗贼已入恶人谷,我们……追,还是不追?” “笑话!当然追!为何不追!”班淑娴声色俱厉,恨铁不成钢地又瞪了何太冲一眼,“你但凡将你那与人偷.情的胆量,用在这里,现在也问不出这么窝囊的问题。” 何太冲却只觉自己委屈极了:“可是……那谷中众人并非好惹的,咱们平日里不是也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吗?何必因为一份研究不出所以然的琴谱,就这么打上门去……” “那是先前!”班淑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何太冲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月前,我们已收到了少林寺的回信,少林空智大师愿意出面充当此番行动的首领,率领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崆峒派、华山派以及我昆仑派打上那明教总坛光明顶,覆灭魔教。恐怕再有一阵,他们便要抵达昆仑地界了。” 是,光凭借着他们昆仑派众人,不是恶人谷中贼人的对手,但加上其他人呢? “六大派将要聚首,我们先入谷中讨债,正好让这恶人谷中隐居避祸之人,少来多管闲事!姑且不说,咱们本就占理,就算真是咱们理亏,今日也由不得你退让,正该一鼓作气,重振我昆仑派的威严。” 班淑娴目光如电,向前一扫:“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0 别管这不知为何跑得飞快的羊驼,到底是那恶人谷中谁人所养,也别管他们此番入谷的时间选在凌晨,是否仍是冒险了些,既要表明态度,那就仍是一个“追”! “可是……” “别在这里可是不可是的,你再这般畏缩不前,待得我等杀上魔教总坛,岂不让其他门派看了笑话!”班淑娴大觉恼恨地骂道。 但一见何太冲那张比她年轻,仍显风度潇洒的面容,她那火气又去了一半。 她这师弟兼丈夫终究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才让她当年倾力相助,帮他登上昆仑剑派的掌门之位。 也好赖他没那么硬的立场,现在连连称“是”,也跟了上来。 班淑娴满意于他的表现,回头又对着弟子叮嘱道:“跟紧一些,别掉了队。” 后面的弟子连忙上前,仿佛生怕这还未大亮的天色里,恶人谷的入口山道边,会忽然伸出一只鬼手,把他们抓入当中,然后进了那吃人恶鬼的嘴里。 有掌门和“太上掌门”在前,真遇上了恶人谷中的人,横竖也有人挡在前面。 一群人脚接着脚,向前走去。 还是想到,正如班淑娴所说,六大派将至,连那光明顶上的魔教都朝不保夕,更何况是这人丁不盛的恶人谷,他们才又增长了几分胆魄。 可突然之间,走在仅次于何太冲、班淑娴位置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让后面的人不见前方景象,便已先骇然后退了两步,一阵推推搡搡。 “慌什么!都看看清楚!” 班淑娴一声厉喝,后面的骚乱戛然而止。 众弟子忐忑地上前来,这才瞧见,前方不是忽然冒出了一对碧青色的眼睛,而是两盏镶嵌在山石上的青灯,照亮了恶人谷入口的一座石碑。 也照亮了石碑之上的两行字。 “入谷如登天,来人走这边。” 字下一行箭头,正指向了恶人谷深处。 何太冲并未说话,已是当先负剑在手,向着箭头指示的崎岖山路走去,并未怀疑这指路有坑人的可能。 昆仑剑派与这恶人谷做了多年邻居,不至对谷中情况一无所知。 能走到这里的,不是诚心前来投奔恶人谷的,就是谷中众人觉得无需多虑的敌人,大可直接将人引到面前。 这确实是,通往恶人谷的路。 …… “哼……还算他们有点聪明……” 阴九幽缥缈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同在此地的杜杀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借着熹微的天光向下方俯瞰。 看到这闯入恶人谷中的一行人脚步不算快,但仍在向着恶人谷中走去。 若是等闲时候,杜杀必定已经让人将这群昆仑派的蠢货拦下,但如今谷中的情况不同,他便并未即刻间下达这道指示,而是留神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拦他们……” “杜老大不怕他们上来就小瞧了我们恶人谷?”阴九幽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这次,杜杀倒是说话了,“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来的。” “这可不分什么她的我们的,人进了恶人谷,没遇到一点阻拦,若还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丢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脸。就像……如果我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杜老大总不会一点不管吧?” 杜杀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何况我也不是只在看热闹的。” 昨日小鱼儿从万春流那里带回的消息,让他愈发认定,这新来恶人谷的岑姑娘,真是个扎手的刺猬。不仅强硬的进攻,在她那诡异的血月景象面前,必须偃旗息鼓,就连暗处的手段也不能乱用。 但一个太过神秘的人,一个毫无破绽的人,留在恶人谷里,对杜杀来说,不是个保障,而是个隐患。 不得不说,昆仑剑派的人找上门来,可谓是恰到好处啊。 他们不能动手,何太冲和班淑娴这些人却可以。 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立场,杜杀很清楚。 “杜老大知道就好……唉……也不知道那羊驼一般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居然能跑得这么快。”阴九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像是快要断气一般虚浮,也愣是能让人听出当中的震惊。 别看他阴九幽轻功不差,方才竟然也没能追上那“归家心切”的羊驼。 或许这又该算是岑意真的一项武器。 但还没等他顺着这话题说下去,杜杀便忽然神色一凛,斜睨了他一眼:“回信的人来了,先别说了。” 杜杀声音未落,远处的山中雾气里,就已窜出了个圆胖的身形,几下起落,冲到了两人的面前,落地之时还喘了口粗气,可见赶路着急。 “她怎么说?”杜杀冷声问道。 哈哈儿双手撑着膝盖,抬头答道,“她说,把人放进谷中,由她来应付,不过,还需要杜老大即刻赶去,为她做个见证。” “见证?”杜杀皱了皱眉头。“还有别的话吗?” 杜杀也吃不准,岑意真的这句“见证”到底是何用意。 昆仑剑派的人一向不敢随意挑衅恶人谷,如今却宁可冒着危险也底气十足地深入,必然有什么不为他们所知的倚仗,可这位岑姑娘,却好像还要更有底气一些! “她说,她那宠物拿了人家的东西,但事出有因,拿了就拿了,凡事——自有分说。” “好,是恶人谷该有的底气!”杜杀应道,“那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分说。” “我们走!” 杜杀一掠而起,在这错落狭窄的山中轻盈起落,直向谷中而去。 相比于前瞻后顾的昆仑派众人,他折返谷中群聚之地还要更快。 几乎是在他已寻了个位置悄然站定的下一刻,何太冲班淑娴等人,才转出了入谷狭路,撞见了这片零星灯火。 而不等他们为眼前这有别于恶人谷印象的景象所震惊,就已看到,那先前偷了琴谱就跑的羊驼,正悠哉悠哉地停在远处一片绿地上,啃食着自己的食粮,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慢慢吞吞地向他们投来了一眼。 几人眼力都不差,一眼瞧见,它嘴中叼着的琴谱残页,早已不知所踪。 何太冲与班淑娴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们二人抵达此间,竟未遭到任何的拦截,愣是没让他们有机会说出六大派将至的威胁,和讨要先祖遗物的正当理由,但那偷东西的小贼在前,此刻也管不了其他了。 “小畜生,把东西交出来!” 何太冲怒喝出声,大步上前,便要先擒下这羊驼,再抓住它背后的主人。 但就是在他踏上这片绿地的一步之间,一道琴声忽然从那后方的竹屋之中响了起来,发出了一记铿然声响,让他短暂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向着那头望去。 这琴声也并不只是从竹屋中传出的,而是随着一道脚步声向外而来。 班淑娴将剑一抓,登时与何太冲并肩行至了一处,齐齐望向了那道紫衣的身影。 比起她的衣着与容貌,二人当先注意到的,还是她手中一把二十一弦的琴,也正是先前那一声的源头。 这琴长得着实古怪。 仿佛比起一把琴,其实要更像是一把剑,一把有剑柄剑穗,有着上大下小的剑身的剑!只是与剑不同的是,它确是由棕黄并黑的木头所制成的,在“剑身”的位置,还张拉着二十一根琴弦。 她漫不经心地又拨弄了一声,在竹屋之前席地而坐,仿佛全然没瞧见何太冲与班淑娴等人,指尖又发出了零碎的两声后,便已有曲调,自弦上流动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莫要在此故弄玄虚!”何太冲眉头一竖。 此地并非昆仑剑派驻地,而是那旁人莫敢擅入的恶人谷,拖延起来对他、对他夫人、对他门下弟子都没有半分好处。 哪怕不知这紫衣女子是何身份来头,又是因何抢夺他昆仑派的东西,此刻既非好好交代的待客之道,那也不能怪他得罪了! 他拔剑在手,剑尖斜指在地,一招木叶萧萧已是蓄势待发。 眼见周围虽有数道目光注视着此地动向,却并无一人意欲上前阻止,何太冲人如飞鸟,剑起秋风,直扑拨弦轻弹的岑意真而来。 班淑娴在后压阵,与何太冲配合默契的正两仪剑法,早已随时可发,只是先以横剑在前,摆出了一记雪拥蓝桥的守势。 远处的杜杀都不由暗叫了一声好。 昆仑地界,关于何太冲的那些污糟之事,杜杀或多或少有些听闻,但此刻剑在手中,他还真有几分昆仑掌门的风采。 凌厉的剑势直取岑意真与她面前的二十一弦琴而来,眼看下一刻,便要将人与琴一并斩作两半。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岑意真抬起了头来。 那诚然是一张柔和的,颇有文人墨客风范的脸。 哪怕利剑在前,也不见肃杀与敌意。 甚至她的右手仍在琴上,仿佛是并不愿断绝那首琴曲,只稍事停歇分神而已,但她的左手,已是向着何太冲挥出了一掌。 掌风轻飘飘的,不见半点威慑力,看得远处的几人直皱眉头。 谁让但凡是个会武功的人,都挥不出这般绵柔无力的一掌。 可偏偏,这一掌挥出之下…… 何太冲猛地面色一白,不仅是剑势霎时一顿,连他本人的身形,也忽而点地即止,向后直掠出了一截。 班淑娴右手持剑,左手向前一推,接住了何太冲倒退之势。 也就是这一推之间,她竟随之面色大变:“你的内力!” 何太冲的内力紊乱在收招的一瞬间,绝没逃过与他一并施展两仪剑法的班淑娴的眼睛。她所察觉到的,也不仅仅是何太冲的惊乱表现,还有他内力的深浅。 对面只挥出了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掌,何太冲的内力,却是在骤然间被削减了一半! 何太冲低头,看见了自己持剑的那只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金针。 一枚平平无奇的金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1 金针所扎之处不见血色,不见青黑,但效果,却是出奇地强。 何太冲身为习武之人,对于周身大穴的位置了如指掌,却愣是没能看出,这一针究竟扎在了何处相关穴位上,竟能让他的内息运行不畅,仿佛被凭空砍半! 不成! “且慢……” 班淑娴刚要伸手阻拦,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何太冲已是用并未握剑的手一指点出,将那金针挑飞了出去。 “你怎么如此鲁莽!”班淑娴又是心焦,又是恼恨。 先前瞻前顾后的,现在动作倒是快。也不看看,这金针如此神异,岂不是也同正中要害的剑一般,不可轻易拔出。 何太冲的脸顿时更加难看:“我……” 他光想着,不能让这金针继续扎着,就本能地…… “诶!我好了!” 何太冲的郁闷还未尽数宣之于口,就已变成了突如其来的欣喜。 只因就在这一瞬间,他先前一度遭到禁锢的内力,竟是重新解脱了束缚,回到了正常的运转,就如并未曾中那一支金针一般。 他的胆气也重新回来了。 他持剑上前一步,大骂出声:“妖女!你用的是何花招!速将我昆仑派之物交出……” “闭嘴!”班淑娴一把将他向后拽去,略显风霜苍老的面容满是严肃。 何太冲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蓦地把嘴一闭。 江小鱼在远处的屋顶看戏,险些因这一幕笑出声来。 他试着比划了一下岑意真方才那动作,怎么看都觉得那挥掌的动作确实没甚力道,但金针的威慑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不晓得那到底是何物,竟能这般轻描淡写地逼退昆仑掌门何太冲。 他此刻噤声不前,显然不是因为班淑娴的一句“闭嘴”,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若是让他再挨一下对面的金针,他到底还能否如此幸运,解决这内力受制的情况。 丢脸的事情,他未必做得少。 但把脸丢到恶人谷,却真是头一遭! 不成,不能真在这里,叫人看了好戏。 “妖……” “开口妖女闭口妖女,怎么,连这是何曲都听不出来了吗?”岑意真打断了他刚出一字的话,微抬起一双清淡的眼睛。 说话的分心,丝毫也不影响她双手如风,曲调自指尖流出,仿佛那本就是她已熟知在心的曲子,只需按部就班地弹奏下去。 但别看她从抱琴而出,到甩手掷出飞针,再到此刻的弹琴质问,都是行云流水,大概只有岑意真自己知道,此刻恶人谷中的晨风,吹得她身上的鸿辉套校服都有些发冷,怕是在后背已沁出了些许冷汗。 她在紧张。 但幸好,杜杀在察觉到有人闯入恶人谷时,先一步告知了她。她今日起得够早,未敢在恶人谷中深眠,先从聆聆这里得到了它带回的出行奖励。 更幸好,在她穿越之前,背包中备着一批用于团战联赛的金针,方有了这最合适的逼退何太冲的一招。 【金针·影】降低目标百分之50基础内功攻击,持续20秒,据说原是七星之影的独门暗器,被江湖人士广为效仿。(*) 好东西。 那何太冲的昆仑掌门之位,虽是仰仗着师姐班淑娴的帮助方才夺下来的,但他到底学艺习武几十年,内功造诣并不算低,这一封封他一半的内功,他不慌才怪。 他不懂何为“驱散”,便只能由着这金针持续了整整二十秒。直到时间结束,方才找回了内力。 就像他现在也不懂,岑意真的弹奏,与其说是弹奏,不如说是两份琴谱残页的出行收获,被一并导入了她手中的朝晖琴上,被如实地演绎了出来,这才让她能够分心二用,在拨动这二十一弦的同时,还能对着这昆仑派众人,发出这样的一句质问。 他们连这首曲子是什么,都听不出来了吗! “这……” 班淑娴低垂着眼睛,辨别着曲中音调,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 她又忽然抬头,像是做出了某种判断,上前一步扬声答道:“考槃在涧,硕人之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合考槃与蒹葭为一曲,正是昆仑先祖何足道唯一一次入中原所做之曲。” “曲赠何人?” 班淑娴犹豫了片刻,方才答道:“曲赠……峨眉派开宗祖师,郭襄郭女侠。” 琴声未歇,人声却短暂地中止。 那高山流泉一般的隐士之音,确是忽然转为柔情思慕,慢慢和缓了下来,似是也将此地的剑拔弩张,也一并纾解了。 可陡然间,那紫衣姑娘一掌拍在了琴上,发出了一声铿然的弦音,令得琴声中断在了当场。 “既然如此,我取琴谱,有何不对?” 她抬眸,原本恬淡沉静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你昆仑先祖既有隐逸之风,狂士风范,可为一句承诺不惜远赴千里,也可为一句赌约终身不入中原,又有这侠骨柔情,此曲诞生于他手中,真是再合适不过,但今日之昆仑,堪配此举几分?” “是隐士,还是钟情?” 何太冲与班淑娴都未能及时答话。 他二人都非良善,甚至堪称是狼狈为奸的典范,若说是被岑意真一句话问倒,变得异常心虚,那简直是毫无可能。 他们只是先被金针先声夺人,又在这一时半刻间无法辨别出岑意真的身份而已。 她把话说得太理直气壮,倒让人下意识顺着她话中的意思,觉得她不是与何足道有关,就是与郭襄有关。 可何足道至死未离昆仑,他结交过一些什么人,昆仑派中或多或少还有些记录。 而郭襄…… 班淑娴直觉,岑意真身着的衣服,绝非峨眉派门人所有。 何况,若是峨眉派弟子,因围攻光明顶之事,本该和他们昆仑派同气连枝才对,怎么会反而先住在恶人谷,又让人,不对,应该说是让一只羊驼,跑到昆仑派的地界上撒野! 这完全不合情理。 班淑娴压低了声音,向一旁的何太冲问道:“你看出她的底细了吗?” 何太冲咬牙:“你都没能看出来,我又能看出什么?” 看出对方还没动真格,他们今日入谷之事实属莽撞吗! 琴,针,玉笛,提及郭襄,该不会…… “岑姑娘与东海桃花岛有旧?”杜杀轻飘飘地落在了小鱼儿的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江小鱼嘻嘻哈哈地仰面一倒,答道:“杜伯伯您都不知道,我又上哪儿知道。我只晓得,她连何足道的名字,都是昨日才又向我打听的,还说什么——” “她若是与昆仑派有旧,现在就不该身在我们恶人谷中,而应该在昆仑雪顶上煮茶作客。”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谈起何足道的琴谱,骂起何足道的后辈来,就这么理直气壮了。 简直像是和他这个小骗子一样,大难临头现学现卖。 江小鱼还不知他这猜测,竟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地猜中了真相,然而他这话听在杜杀的耳中,却分明成了另外的一番意思。 杀手只听立场。 “也就是说,她不会站在何太冲和班淑娴那边,今日估摸着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只要不是敌对着敌对着就认上祖宗了,反而让他这个放人进来试探的吃力不讨好,还可能遭到两边的进攻,这就没问题。 他眯了眯眼睛,断臂处的铁钩随着这表情的变化,也随之一紧,摆出了个蓄势待发的架势。 江小鱼循着杜杀的目光,再度看向了远处。 就见何太冲忽然被班淑娴一拍,摆出了一派文雅谦恭的样子,抱剑向着岑意真行了个礼,随即开口道:“我等不知姑娘与先祖有旧,擅自闯来要个说法,实属有失礼数,在此向姑娘赔罪了。只是……” “昆仑近来有客将至,我昆仑剑派为此地东道主,不可有辱师门颜面,叫外人看了笑话,实属不得已。” “若姑娘有意往昆仑一行,指教何为隐士狂生之风,我等必定扫榻相迎,若是不愿,”何太冲挺直了腰板,看似致歉,却又好像是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份说话的底气,“若姑娘仍留恶人谷中,半月后峨眉派掌门将至,或可与谷外一叙此琴谱之中的渊源!” 岑意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未说出自己的选择。 何太冲不知她又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心中一紧,生怕空中又飞来一根金针,硬着头皮,又抱剑行了一礼,“至于今日,这琴谱暂归姑娘,我等就此告辞,望来日能有机会,在恶人谷外相见!” 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眼前的这片土地到竹屋,都好像是新近翻修而成的,换句话说,这紫衣姑娘入住恶人谷的时间应当不久。 也正是这个缘故,那些恶人谷中的毒瘤才没在他们昆仑派落入下风的时候,来上一出趁火打劫。 他还来得及把峨眉派将至的消息说出来,为自己再添一道保命的凭证。 表面光鲜,品貌儒雅的昆仑掌门无声地擦了一把冷汗,将脚步小心地后撤了几尺,可就是在他将要掉头的前一刻,一个声音忽然从前方发出,让他如坠深渊。 “我刚才说了,你们可以就这么走了吗?” 岑意真的指尖,一根金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此针造价,六十两黄金一支,这笔账该怎么算?” 什么,这金针是她穿越前在交易行59金一根拖的?那放到现在背包进化了,不就也该跟着变成六十两黄金吗? 她算术好得很,绝不做亏本买卖! 何况,今日若不能一劳永逸立威,那杜杀必定还有其他的试探心思,还不如把这杀鸡儆猴之事,要做就做个绝! 她另一手拔出了腰间的玉笛,又发出了一句追问:“你们先前开口闭口就是妖女,这笔账,又该怎么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2 何太冲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握紧手中长剑的同时,转头看向了自己先前站的位置。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根本无法从黎明的恶人谷土地上,找到那支先前被他挑飞的金针。 一根,价值六十金的金针。 但一听到岑意真的后半句,他又顿时意识到,这和是不是六十金,需要他们赔付,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对方根本不打算接下他们半含威胁的道歉,依然要把这笔账算到底! “姑娘……” “血手先生若要维护恶人谷的体统,对你等擅闯之举另行惩戒,这我管不着,但现在,还请先给我一个交代!”岑意真眉峰微挑,一句话打断了何太冲的辩解。 不过与其说这话是冲着何太冲来的,还不如说,是对着远处的另一人。 血手杜杀就被这一句话暂时压住了脚步。 江小鱼朝他这位杜伯伯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若没有岑姑娘的这句话,只怕杜伯伯已跳出来拦住何太冲和班淑娴去路了。 毕竟,若让外人知道,恶人谷放任昆仑掌门来去自如,只赔礼道歉了两句便全身而退,这恶人谷对外何来威严。 不过岑姑娘不打算轻拿轻放,显然更合他的心意。 可这话对恶人谷众人来说是好事,对何太冲、班淑娴来说,便是件大大的祸事。 这羊驼的主人以一琴一针,便让他们不敢擅动,俨然是找麻烦撞上了个硬茬,现在…… “姑娘若要我等赔付金针,这六十两黄金,于昆仑派而言并不难送上,若是不信我等,也可让弟子先回门中取来。” 班淑娴深吸了一口气,当先说道。 她本就生得身量颇高,此刻倒比何太冲看起来再多几分掌门的模样。 但也不知是不是昆仑剑派这几年间只知蝇营狗苟,就近宣威,以至于这话再如何说,也不见几分侠士风范。 班淑娴又道:“至于这冒犯姑娘之过,不知要我等如何致歉?” 按说这琴谱不论配与不配,总归是他们昆仑的东西,可如今形势不由人,若是不解决了眼前的争端,只会腹背受敌。 那就低头认错,大不了再拿出些赔罪之物,也好过又如当年一般,叫她听到何太冲因小妾染毒患病,便让弟子千里迢迢不惜重金,去采购那千年人参! 岑意真不知班淑娴此刻心中所想,只是从容不迫地将手中的玉笛转过了一圈,心中对于她此番如何立威,已越发有了把握。 “倒也简单。你夫妇二人合力,接我三招,若能全身而退,我便再不追究。只是这琴谱确非你等堪配,便休想叫我再拿出来了。” 何太冲与班淑娴面面相觑。 接她三招? 这要求听起来并不算难,可是…… “敢问,方才那金针是否也算姑娘口中的招?” “不算。”岑意真回答得果断,“六十两黄金一根,我连你们现在交不交得出赔偿都吃不准,如何会再用第二根。我便只用手中这一支玉笛,与你等过招。” “好!”何太冲目光一亮,唯恐对方后悔,“就如姑娘所言,不必我夫人相助,由我接你三招。” 岑意真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逞英雄,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若是真和他们快速打斗过招,岑意真可没有多大的信心,到时候又踉跄地跑回到家园地上召出一轮血月来,也未必能如刚入恶人谷时一般有此奇效。 可他们先被金针摆了一道,现在甘愿原地接她三招,那有些东西,也就好办了。 一遭穿越,她原本穿着的装备大多不知所踪,还得靠着背包中的替换散件来顶上,唯有一个东西例外。 鸿辉套校服拓印,能直接按照衣服来解释,常驻的武器拓印呢? 在一个真正的武侠世界,总不可能拿上任何一支笔,都会替换成雪凤冰王笛的样子。 所以现在握在岑意真手中的,确实是一支青岩万花谷花间游心法的特效武器,也曾被她在夜深人静之时,验证特效还是否能够启动。 答案是能! 但这个游戏的特效武器,绝大多数门派的启动要求,都是一套猴戏,在打本的时候没个倒计时都未必好用,更别说是和这些出剑出招太快的江湖人士对垒。恐怕杜杀的钩子都到她面前了,她还在读条。 在何太冲夫妇甘愿接她三招变成靶子的时候,却不同了! “如你二人所愿,这第一招,叫做凛冬踏雪曲。”(*) 班淑娴立时横剑在前,一口内劲提起,满面戒备。 江湖上以曲为名的,大多是以内功蕴藏于曲谱之间,以内力驱动音律为刀兵杀人。别看眼前的年轻人让人察觉不出内力深浅,但一句“凛冬踏雪曲”,却很难不让人想到诸如碧海潮生曲之类的东西。 可下一刻,班淑娴便发觉,情况比她所想象的,还要诡异得多。 岑意真持笛在手,玉笛横吹,这本已隔绝了昆仑飞雪的恶人谷中,竟是突然地汇聚了一层幽蓝的清光,裹挟着飞雪飘飞而下。 在她的脚下,短短数息,便已汇聚起了数道冰条。 哪怕在班淑娴所站的位置,呜咽的笛声并未带来任何的音律颤动,飞雪也不曾扑面而来,她仍是后背一凉,直到何太冲也上前一步,随时能与她合力一击,这才勉强镇定了心神。 但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岑意真的下一步行动。 她的笛声,忽然就停下了,只有飞雪仍从空中降落到她头上,短暂地停留在她鬓边的紫色叶片头饰上。也只有依然在涌动流转的冰条,证明着她只是蓄势待发,而不是收手。 “去!” 玉笛向前一指。 离得远一些的昆仑弟子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凛冬踏雪曲,不是音攻之法,而是另一种邪门的武功! 她长笛一指,脚下的冰条,便顿时自地下蜿蜒而过,“爬”向了何太冲和班淑娴。 “师父当心!” 还用他们说吗? 何太冲早已一剑厉劈向地,挑起了尘沙土块,直迎向了地面的冰条。但这飞扬的沙土似乎直接穿过了眼前的冰条,只见得一片皓白的颜色势不可挡地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下一步的应对,那就是拔地而起,几乎是当场施展出了那颇为令人称道的轻功,可也就在这一刻,雪色蔓延,悍然包裹了上来。 观战的昆仑弟子险些惊呼出声,却又奇怪地看到,在他们师父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异常错愕的神情。 然而不等何太冲弄明白,为何这过于反常的冰霜远远没有他所以为的伤害,简直像是不痛不痒的抓挠,他就忽然听到了一道依然清冷沉着的声音。 “小心了,第二招,叫做雪凤舞连天。” 什么? 何太冲瞪大了眼睛,只见得远处绿光一闪。 近处……近处的飞雪便已在一瞬间膨胀、炸裂了开来,化作了一朵巨大的冰花,将他缠绕在了当中。 他明明提剑在手,却愣是像个初学武艺的人一般,根本不知道往何处反击! 一道凛冽的剑气阻拦在了他的前面,让他凭借着下意识的反应,合成了正两仪剑法,向着冰花来源的方向挑出,但依然没能挡住,五瓣冰花在霎时间切开了他的外袍,几乎如同五把刀刃砍向了他。 何太冲本就不是有多强硬的人,落地的瞬间止住了肺腑的震荡,当即点地要退。 但他的动作再快,难道还能比瞬发的技能更快吗。 在他没能阻止岑意真吹完那十秒的凛冬踏雪曲时,就已落入下风了。 远处的紫衣姑娘目光沉沉,一指商阳点出,正中那冰花的中间。 第三招。 雪风纵横。 何太冲与班淑娴都在其间,顿时接连发出了两声惨叫,被巨大的雪浪掀翻了出去,随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一击再不像先前一般轻描淡写,甚至让人怀疑对方放了水,而是何其惊人的雷霆一击。 何太冲更是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时之间,他的眼前红的蓝的黑的白的交汇成了一片,就连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的。 “……这是第三招,飞指抖霜。” “……” “……你们,似乎并没能够全身而退呐。” 何太冲仓皇想要站起,却猛地捂住了胸口,只觉那里一阵四分五裂的剧痛,又让他倒了下去。偏偏在他的前方,已有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能举起手中的玉笛割断他的咽喉。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何太冲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们不能杀我!六大派盟约围攻光明顶,少林武当峨眉将至,若我死在恶人谷,你们也逃不了遭遇围剿!” 这话本该说出在他更有把握的时候,而不是在此刻,像是丧家之犬获取活命的机会一般,挣扎着说出。 但何太冲还有什么办法,他得保命! 岑意真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在了面前:“六大派为何要围攻光明顶?” 何太冲大喊:“当然是因为他们是魔教,是妖人!” “不灭魔教,何以清正江湖风气。” …… “要我说吧,倒也未必真有什么妖人魔道之说,只不过是明教作为外来势力入住中土,既要传教,便难免有摩擦。摩擦因为某些人的缘故变多了,就成了生死大仇。” “不过,光只是因为个明教光明左使杨逍,还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陆小凤掀帘而入,跳上了马车,就着车中的炭火烤了烤手,呼出了一口冷气。 他是个俊俏潇洒的青年,哪怕因为连日赶路稍显憔悴,也并不影响他暖和过来后,一摸那唇上的小胡子,露出笑容时的讨人喜欢。 下一刻,他便听到同在车中的好友花满楼说道:“这就是为何你要从盛京赶来昆仑,凑这一趟热闹?” 陆小凤笑了:“哈哈,怎么能叫凑热闹呢?明明就是受人之托,替人……什么声音!” 陆小凤刚要说,他此番算是接了好友苦瓜大师的委托,来帮少林助一助阵,便忽然听到了一阵小猪哼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耳力过人,在这一瞬间就已辨别出了方向,也立时愕然瞧见,在他那一向光风霁月、与花草为伴的好友身后竟然钻出了一只…… 一只猪! 还不是一只长相寻常的小猪。 这猪是蓝色的,额头上生着一枚六瓣旋转展开的花纹,又在圆溜溜的黑眼睛上方各有一团白毛,像是两簇白色的眉毛,每一呼吸眨眼,那团白毛就往下一坠,又跳起,说不上来的可爱。 不仅如此,这小猪的鼻头、耳朵还有尾巴尖,都是粉色的,倒是缓解了那深蓝色的怪异。 陆小凤望着这小猪背上的背包,和它脖子上的鲜红色系带,手停在了解开自己红披风绑带的位置,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自己。 “……花满楼,这哪儿来的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13 陆小凤他绝对没有从这只小猪的特征上,微妙地察觉到了一点和自己的相似之处,只是在疑惑而已。 哪儿来的猪? 哪儿来的! 如果说这是花满楼突如其来的养宠计划,那么早在他们从盛京出发的时候,他就应该见到这只特立独行的小猪了,而不是现在。 若是附近窜上车来的……这猪生得这般特殊,还有背囊和系带,怎么看都不是被人养来吃肉的,那么主家何处? 花满楼笑着答道:“我也不知。许是周遭太冷,便上车来取暖的吧。” 他双目失明,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我猜,它一定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猪。半道登车,带花而来,是拜访的礼数。” 陆小凤卡壳了:“……你管这叫花?” 他像是先前盯着小猪背囊一样,认真地看向了花满楼举起的手,没瞧见什么花,只看到了一根仅剩一半的……呃,马草。 再看小猪面前,因为花满楼热情待客的好习惯,已经摆上了一盘餐点,被拱来拱去的小蓝猪吃掉了一半。 真是好一个投桃报李。 花满楼却不这么觉得:“对它来说,这是花,是美食,那对我来说,为何不能是呢?” 陆小凤耸了耸肩:“好吧,这话说得倒也对,旅途之中就该多些萍水相逢的过客。” 他本就不是什么爱纠结的性格,这会儿也觉这一来一往颇有意思,坏心眼地想去摸摸这小猪的红领带。 结果刚伸出手来,就见这一团蓝粉色钻回到了花满楼的背后,只露出了一截渐变色的尾巴。 他被嫌弃了! 他被一头小猪嫌弃了! “……”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权当没发生这一出互动,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但这猪是谁家的,还是该知道一二,也好将它早日送回。今日也巧,是遇上了你这样的善心人,若是遇到了旁人,可未必会管它有几两肉,先架到火上烤了再说。”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小猪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 花满楼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陆小凤,它听懂了。” 名字叫做香香的小蓝猪何止是听懂了,还在陆小凤刚准备再说的时候,呲溜一下从马车的门缝中窜了出去,决计不要这想要烤猪的坏蛋小觑。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已是天下间奇怪无比的武功,但在小猪飞窜的一瞬间,明明已伸向了它的背包,却愣是没能将其夹住,把这偷跑的小猪也留下来。 他惊讶地将手一转,豁然掀起了面前的门帘,随即就见,扑面而来的飞雪之间,那道醒目的蓝影已变成了雪地上的一条蓝线,甚至几乎不见奔行留下的痕迹。 “嘶——好快的速度!” 那是丝毫不逊色于陆小凤轻功的速度!就算这昆仑雪岭有明教、有恶人谷这样的势力,还即将有一场乱战,这小猪的速度和通人性的特质,足以让它躲开危机。 陆小凤此刻已是不必担忧它会否成为烤火架上的美食,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到底是谁养的宠物!” 花满楼担忧道:“它往何处去了?” 这句话成功地拦住了陆小凤意欲追出去的脚步。 往何处去了? 陆小凤面色一凛,答道:“我们已行过和阗河双分之地,略偏西道分支,它往另一侧去,直入玉龙峰方向,是……” 他说话间,已至袖中抽出了一份早早备好的地图,只片刻的目光逡巡,便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是恶人谷!” 那怪异的小猪冲去的方向,竟是恶人谷! 若是其他地方,追上去一探究竟,也解决了花满楼的忧虑,是陆小凤的习惯,可这恶人谷,却不是那么好去的。 何况,无论是他还是花满楼,其实都没弄清楚那只怪异小猪的底细。 万一,那小猪是恶人谷丢出来的诱饵,专骗花满楼这样的好心过路人入谷,他们贸然跟上去,更是不妙。 他陆小凤遭遇的麻烦事,可一向不少,自认没这样的好运气,由一只身手矫健的奇宠,带着他去一处机缘宝地。 更有可能,还是陷阱。 “恶人谷……” “七童,你不会想去看看吧?” 花满楼并未多加思索,就已摇头否认:“若这是江南地界,未尝不可,但此地你我都不熟,不该如此莽撞,我只是有点遗憾。先前看它那背囊空空,本想往里放些东西,但只来得及放了两块干粮,或许,要下次有缘再见了。” “对了,”他向陆小凤问道,“你先前说,我们今日再行一段能至住处,需往何地去?” 先安顿下来,再讨论其他吧。 说到恶人谷还有那小猪,陆小凤是两眼一抹黑,还真不晓得话该如何接,但说到这个,他便有的说了。 他将手中的地图反了过来,就见这羊皮卷的背面还有几行字呢。 “苦瓜大师说,早年间他游历论经,途经大理,与昔日的大理段氏有旧,进而结识了几位江湖侠士,都是那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后人,一者姓武,一者姓朱。也是巧了,他二人远离中原避世而居,在这昆仑地界上修有别庄,名号朱武连环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到了昆仑才收到了另外的消息,说是这朱武连环庄的其中一座在数年前起了大火,后来朱长龄庄主也不知所踪,武烈庄主倒是仍在,还主持了朱庄主之女和她表哥的婚事,另起了一座新庄子,算起来情况也并不太坏,容我们两个投宿之人料来不难。” “待安顿妥当,再去寻你那小猪客人的下落,以及……打听打听那六大派的动向。”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这称呼,大概也只有陆小凤能这么顺口地叫出来。 不过若是他没听错的话,陆小凤话中,分明还有些不服气呢! “好,那就先去朱武连环庄。或许等我们安顿下来,那跑远的小家伙就又回来了。” …… 这边做出决定得快,转眼间,就见马车起行,去往了与小猪撤离不同的方向,消失在了昆仑的雪色当中。 另一边的恶人谷中,却仍是一派剑拔弩张。 何太冲何曾料到,他喊出的那句话,竟并未如他所希望的那般,成为他的保命符,让恶人谷中众人投鼠忌器。 仅仅是如同一道炸雷,砸在了恶人谷中。 六大派合兵,进攻光明顶? 杜杀他作为一个杀手,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叫做唇亡齿寒。 不错,何太冲当然可以说,若是恶人谷横插一脚,先行对昆仑派动手,将被视为与明教为伍,但换句话说,这件事情还能不能这么解释。 六大派的人来都来了,光解决一个明教恐怕还不够宣扬他们那名门正派的威严,不如再多做一件事,以“清正江湖风气”吧! 那就是把藏匿在昆仑的恶人谷,也给一锅端了! 在这种假设之下,别说什么出于少惹事的想法,把何太冲和班淑娴送走了,他但凡让何太冲走出恶人谷半步,他都不姓杜! 何太冲本就因雪凤冰王笛的缘故重伤在身,此刻更是面如金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引以为傲的倚仗,分明也是催命之物。 不过好在,他暂时大约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毕竟,若是他死在此地,难道恶人谷就可以彻底置身事外吗? 恶人谷与明教素无往来,又真的能因为这件事,和明教同仇敌忾,对付六大派吗? 恶人谷中新来的客人岑意真,虽然出手三招击败了何太冲与班淑娴,但若危机临门,又真的能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吗? 杜杀退不得,但也……进不得。 这就让他无法干脆利落地砍下何太冲的人头,以显示恶人谷的威严。 但这就和岑意真没多大的关系了。 她又不是恶人谷的谷主,更不是什么十大恶人之一。 她的账算完了,剩下的不关她的事。 当她撇下被押走的几人走回竹屋的时候,仍能感觉到,有几道打量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的后背,但又出于敬畏,很快地转开。 别看她打出的三招,在真正动手之前,有着长达十秒的前摇,似乎若有防备的话,绝不可能让她用出威力这么大的一记重击,但这已足够让人忌惮了。 谁又能确定,化雪为冰花,倚仗冰花发出的这一击,就不能在特定的情况下,变成一招毫无硬伤的杀手锏呢? 谁又能保证,岑意真的手中没有其他的底牌呢? “呼——起码现在,又多了一份保险了。”合上竹屋房门的那一刻,岑意真以后背抵着门户,撑住了有些发软的双腿,长出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又混过去了一关! 何太冲和班淑娴因为宠物出行取宝的到访,若是敷衍不过去,先前的血月威慑也将不复存在,但现在,他们带来的消息反而成为了恶人谷中亟需面对的大事,而身怀本领的岑意真则成了恶人谷最具潜力的盟友。 那么在恶人谷的危机解除前,他们绝不敢对她有所试探了,甚至还要抓紧再多示好才对。 “真不明白,哪有人的穿越是这样的,上来就把人丢在虎穴里。”岑意真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苦笑着嘀咕,一边还酝酿着更多不解的问题,“还有,我到底为什么会穿来这里呢?总不能真是因为打攻防分心吧?但这恶人谷不是彼恶人谷,此明教不是彼明教,也不该有此联系啊……” 她抱着头,又懊恼地叹了口气。 在竹屋之外,她是文人风度的高人,可在竹屋之内,再有多少从容,也得在这一出出意外面前丧失殆尽。 何况,解决了生存问题,借助今日的表现,继续在恶人谷中站稳脚跟,根本不能算是一件足够让人安心的事情。 兜里的金银,也并不能让人彻底融入此间。 在听到何太冲那句理直气壮的“魔教妖人”之言时,岑意真更是再没有哪一刻,要比当时更为直观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拥有武力就可以任侠快意,纵马行游的江湖。 也并不是一个脱离了游戏的安史之乱背景,就可以百般恣意、花钱潇洒的世界。 江湖,并不像是想象之中美好。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岑意真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重新振作起了精神,“我总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现在又不是真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 好歹是带着游戏系统穿越的,金也变成了“金”,若这都要垂头丧气,还哪配当万花弟子! 起码,也得先把家园再建设一番,积攒园宅币,重新把几个家园侠客兑换出来,为自己再添一份保障吧。再不然,也得把技能衔接再好好练练,因为下次,就未必有这样出手的机会了。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摆在面前,哪来悲秋伤春的时间! 但是…… “你说,要把他们……囚禁在我这里?” 这一日尚未过半,岑意真还在研究着重新摆出来的天工甲人阿甘,盯着那句【您好像还未拥有管家,可以到居业行的(乱码)处看看】发呆呢,就听到了杜杀让江小鱼来问的这句话,不由疑惑地转过了头来。 杜杀说,恶人谷中虽有监牢,但再好的监牢,也不如一处对他们有约束的地方。 她看了看自己刚在竹屋外也种上的铃兰,又看了看她刚摆出来的鱼池,横看竖看,也没瞧出她这片地和“监狱”有半毛钱的相似。 怎么,她看起来很像个牢头吗? 不带这样污蔑人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014 这里又不是穿越前游戏的世界。 按理来说,杜杀和江小鱼这些人也不会知道,看起来儒雅温柔的青岩万花谷门人,更准确的说法应该不叫文士,而叫狂士。 位于万花谷西北角,流水环绕、仅有索桥相连之处,建有一座聋哑村,乃是将谷外的恶人带入当中毒哑的,形同一座自立私刑的囚牢。 但这跟穿越之后的岑意真可没多大的关系。 她也没有头顶【聋哑村总管】之类的称号,非要说的话,她头顶的称号还是清cd没撤下来的【风舞者】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多得了一份充当看守的邀约? 江小鱼见她面色有些古怪,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能先解释道:“岑姑娘大可放心,这两人都重伤在身,还被喂下了特制的毒药,若无万伯伯的解药,就算伤势痊愈,武功也发挥不出十之二三。正好可以在此地,帮岑姑娘干些打杂的粗活。” “不是因为——你们不想再帮我挖水井了?”岑意真忍着笑反问道。 若身在此地的是哈哈儿,说不定还真要被她这句话给问倒了。偏偏在此的是江小鱼。 作为恶人谷中青出于蓝的小坏蛋,江小鱼脸皮厚得很,当场就把人给卖了:“他们还真有人是这么说的。方才屠姑姑已与阴伯伯出谷,去探查昆仑雪岭内外来人的情况了,在探听出个所以然来之前,这昆仑派几人绝不能走!但恶人谷中也不养闲人,倒不如人尽其才,为岑姑娘出些力,也正好省出些人来磨刀应战。” 岑意真既觉这安排有些麻烦,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江小鱼道:“那好,先将人带来吧,我看着处理。” 江小鱼笑逐颜开:“我就知道,岑姑娘必能接下我们这一番好意。” 岑意真:“是好意,还是把人绑在一座战车上,你自己有数。” 江小鱼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若你不想与我们一处立场,为何要在恶人谷中辟地造屋,掘井种花呢?” 岑意真笑了笑:“……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对,不过,希望你们,既然把人交给我处理,有些事情就不要深究了。” 她这辟地造屋,掘井种花的目的,或多或少是为了完成背包解锁的任务,经由先前的一通操作,也确实从起初窘迫难行的处境中挣脱了出来,得到了喘息之机。 可以借着恶人谷中落脚,继续谋求立身之本。 但解除了背包锁,意味着她的行动比先前灵活得多,也不会仅限于丢出一枚金针了。那么落在恶人谷这些本地原住民的眼中,恐怕多得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既是他们先将送囚徒来统一战线,定义成了“好意”,也就不要怪她,再干些古怪的事情。 岑意真也还没忘记,在这恶人谷中还有一位被系统推荐的活死人【徒弟】呢,等她寻到了机会接触,或许又是另外一件“惊喜”了。 江小鱼不知他那燕伯伯已惨遭惦记,当即应道:“既已交付岑姑娘看守处置,我们自无二话!” “那就再好不过了。” 既已一拍即合,江小鱼也没耽搁,直接去把何太冲和班淑娴给拎了过来。 岑意真一打眼就瞧见,这二人的神色比起先前从她面前被带走的时候,还要难看了数倍,似乎并不能只用发觉自己无法脱逃来解释。 江小鱼向她低声道:“我跟他们说,你比万伯伯还要精通药理医术,把他们弄来自然是要试药的。从先前那金针中就足以见得,你所用的毒,往往作用于无形之间……嘿嘿。” 他笑了两声,有些话便已尽在无言之间了。 岑意真挑眉:“他们就这么信你的话?” “他们不信我,还能怎么办?我又没那么好说话。”江小鱼理直气壮。“再说了,万伯伯给他们吃的化功之毒,已够让他们看看恶人谷的风采了。” 岑意真满意道:“好,那就多谢你先为我立威了。” 江小鱼交代完了这些,也不在此地久留,对着受伤最重的何太冲比划了个鬼脸,一派少年人占尽上风的得意,便已背着手哼着歌往远处走了,只留下了这片怪异土地的主人静静地望着两人。 何太冲一对上她这目光,便不由一个哆嗦。 他没忘记。 那冰花绽放的凶残打击,正是他落到此番境地的致命一招,也正是出自岑意真之手。他怎敢……怎敢轻举妄动! 哪怕这绿意盎然,甚至有些童趣的草地上,头顶弯月的羊驼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他也暂时不敢分出心神去看。 何太冲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小声道:“姑娘看起来乃是名门正派……” “什么名门正派的不必多说,你只需知道我是恶人谷的人。”岑意真瞥他一眼,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一点不会有变。” 当然了,是那个“自在逍遥”的恶人谷,还是眼前这个恶人谷,这是另外的问题。 “若是按照师门的规矩,像你这样的人应当被毒哑戳瞎了,丢到聋哑村去当个奴仆,现在我行走在外,正缺几个合用的仆从,还是眼睛瞧得见东西,耳朵能听得到指令最好。” 何太冲难以置信地听到这番话,从一位举止端庄的姑娘口中说出来。偏偏她又说得毫无半点迟滞,让人无需怀疑其中的真假。 岑意真甚至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不见对这二人有多重视,反而是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管家阿甘,也就是那尊怪异的天工甲人。 它摇晃了两下,单薄的机械腿,依然稳固地支撑着上面圆滚滚的身体,以及插在身体,不应该说是插在“圆缸”中的书籍和画轴。 两只长在圆缸上的紫色眼睛打着转儿。 岑意真只需要一点开它,就能看到一条条对她来说无比熟悉的命令。 【家园储物箱】 【管家管理】 【我想让你换个地方站】 …… 【我想将退房的家具收回仓库】 以及,一个家园每日刷新的日常任务。 今天的日常任务是打蚊子,为了怕白天人多,忽然在家园土地上刷新出一堆巨大的蚊子看起来太诡异,岑意真暂时没接,准备留到半夜再说,只是先点开了家园储物箱,确认自己还有不少可用的杂物,也正好可以让这昆仑派二人做些事情。 然后,顺手又点开了第二条。 在江小鱼来前,她正在纠结,既然穿到了异界,剑网3游戏中的居业行,按理来说也就不复存在,所以npc的名字都显示成了乱码,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将无法通过园宅币购买的方式,为自己多弄来几个助力,只能继续每日饮茶,去碰瓷那几个被撤回的侠士。偏偏她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一时之间还没法做出个判断。 谁知道,当她再次点开这一条的时候,显示出的界面居然发生了变化。 那里,已不再是【您好像还未拥有管家,可以到居业行的(乱码)处看看】了。 而是—— 【当值主管家:未设置】 【当值副管家:未设置】 【请注意,只有主管家的天赋和技能会生效,且每日只能任命一次,临时仆从充当管家期间天赋不生效,技能可触发。】 【请选择要变动的管家:】 【何太冲(临时),班淑娴(临时)】 岑意真险些面色有变。她光是想着这两人若能被恶人谷压着,暂时干些活也不错。就算摆在她面前难免也有麻烦,但也正好用来当个测试技能效果、练习技能衔接的好靶子,却没想到,在江小鱼明确将他们认为岑意真的“战利品”时,他们居然是能被任命为管家的。 她只思量了片刻,便已做出了决定。 【请选择要变动的管家:】 【何太冲(临时)】 【任命为副管家】 【确定要将何太冲(临时)任命为副管家吗?】 岑意真点下了那个确定。 班淑娴本不理解,这紫衣姑娘在那青铜机甲之上戳来戳去,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只是全身紧绷,目光畏惧地看着那甲人肚腹两侧的铁盒,心中暗忖,那其中伸出来的铁制器具,会不会随时落到他们的身上。 但下一刻,她便忽然惊呼出声:“住手!” 这可不是班淑娴一句话能喊得住的! 就在岑意真点下确认的下一刻,何太冲忽而一个踉跄,向着那甲人摔了过去。明明这天工甲人看起来不到一个人高,缸中还塞着书画,何太冲竟是直接摔入其中,转眼间消失无踪,只见得它的肚子膨胀了少许。 班淑娴已被这诡异吃人的一幕惊得后背发凉,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先前的毒药吃多了,以至于出现了某种吃了毒蘑菇才能产生的幻觉。 而这幻觉竟然还没结束。 那甲人纤细的机械腿剧烈地上下左右抽搐了一阵,猛地向前一个翻倒,没有倒出扎在上面的画轴,却“吐”出来了个依然狼狈苍白的人。 班淑娴一眼便看到,那正是先前被吃下去的何太冲! 她大喜过望,发觉自己的腿脚重新找回了几分力气,也惊喜地看到,何太冲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还算平顺的呼吸来看,并未受到什么额外的伤。 他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 可这大喜之下的笑容,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凝固在了班淑娴的脸上。 她看到,何太冲向着岑意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说出了一句与他那狰狞的表情截然不同的话。 “大小姐有何吩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015 “……” 大小姐…… 班淑娴凝固的神情被牙关打颤骤然击破,一声怒喝脱口而出:“你疯了,你叫她大小姐!” 她这句暴喝,却全未得到何太冲的回应。 或者说,确实是有回应,却是一句让她如坠冰窟的重复语句:“大小姐有何吩咐?” 何太冲把话,又说了一次。 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腔调。 班淑娴彻底傻了。 她的年纪可不算小,又是以昆仑“太上掌门”的身份在外走动,平日里见多识广,但打从进入恶人谷以来的所有遭遇,都在一次次打破她的认知,告诉她,她还真可以叫做孤陋寡闻。 无论是她先前被三招击败,还是此刻…… 她根本看不明白,对方到底用的是什么花招,为何会让何太冲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对外求救,仿佛试图挣脱此刻的处境,却还在违心地喊出那样一句话! 妖女!这不是妖女,还有什么能叫妖女! “我知道你在骂我,但血手杜杀让我把此地当个关押你二人的囚笼,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岑意真一边将手从那怪异的甲人身上挪开,一边施施然开口,向着班淑娴说道。 “总得先让你们听话才行,若是你不够聪明,我也不介意把你弄成和他一样。” 班淑娴猛地闭上了嘴。 她又不知道家园副管家只能有一个,而岑意真还在摸索居业行的东西,并不打算把主管家也一并安排出去。所以相比于已经受制于人的何太冲,她的处境其实要安全一些。 在这句“听话”的警告面前,她不得不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只以余光打量着何太冲的情况。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苗疆的巫蛊之术,九幽神君的控尸之术,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歪门本事,才弄出了这样的可怖景象。 堂堂一派掌门,竟是落得为人所制的下场! 她简直希望眼前所见都不过是一场梦,等到梦醒了就会全部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可是梦不仅没有在她咬紧牙关、手掐大腿的时候醒来,反而变得更加匪夷所思,可怕骇人了一些。 岑意真走到了何太冲的面前,下达了一条命令。 “跟我来。” 副管家选项第一条:【跟我来。】 系统提示说过,家园管家中,只有主管家的天赋和技能会生效,这一点,和在穿越之前的游戏中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何太冲担任副管家期间,不能通过管家技能面板的【烹饪】【守卫】【打水】【苑圃】【觅宝】【助战】以及【雀神】七个技能,对他直接下达命令,但副管家显然不是个摆设。 岑意真这句跟随的命令下达,何太冲顿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班淑娴只犹豫了片刻,就也跟了上来,像是不敢在此刻擅作主张,以至于“惨遭毒手”,又或者是非得看看,这妖女要对他们昆仑的掌门做些什么。 但让她大觉奇怪的是,这妖女并未将他带到什么毒池刀山之中,只是停在了一座有着斜坡屋顶的小木屋前,然后停下了动作。 班淑娴看不到,在岑意真面前,已又浮现出了一条条选项。 管家技能不可用,并不代表她无法指挥何太冲做事。 比如说,管家每日会刷新五个任务,需要消耗一定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委派,是管家无法拒绝,直接上岗的。 而这一轮刷新出来的任务,是: 【回乡探亲:要求管家达到2级】(没有对应等级的管家,无法派遣) 【进购货物:要求管家达到2级】 【照顾宠物:要求管家达到2级】 【……】 …… 岑意真瞥了何太冲一眼,目露思量。 他才加入家园管家行列,管家等级当然是1级,接不了那么高级的任务,不过这显然是为未来提供了某种可能性。 回乡探亲?何太冲的“乡”除了昆仑剑派之外,没有其他的地方,这个回乡探亲,有没有可能像是宠物出行一样,除了本身的系统奖励升级经验外,再带回一些额外的东西呢? 进购货物?如果不给他钱的话,他能把东西“进”回来吗? 到时候都不妨试一试。 现在能点的,是最后一条。 【整理房间:要求无,可执行,需要时间2小时。】 岑意真眼前一亮,就是它了! 不像是游戏中一样,当她点下这一条的时候,管家的名字自动显示在任务的后面,人是瞧不见的。 既然何太冲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岑意真的面前,那么在接到了这份委任后,他也只能在她的眼前完成【整理房间】的任务。 不仅如此,当点下选项的时候,一个额外的好消息出现在了岑意真的面前,那就是这个【房间】,还可以指定! 好合理!一个临时管家怎么可以随便进入主家的卧房呢,这个无等级限制的整理房间任务,当然可以指定在具体的位置展开才对。 剑网三你出息了。 “就清扫……” 眼看何太冲已经自动迈开了脚步,无视内心的抗议,从犄角旮旯里拿到了笤帚等打扫之物,走向了那个小小的斜顶木屋,岑意真又来了额外的灵感,点进了建造模式,哐哐摆出了一堆同样的小木屋。 这些东西,在家园组件里有个名字,叫做【小茅厕】。 “就清扫这些吧!” 已经交付囚徒走开的江小鱼看不到这场面,班淑娴却是眼睁睁地瞧见,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面前就多出了数座屋子。 别管木头成屋是不是要比砖瓦砌筑容易得多,那都是在一眨眼之间摆出来的,甚至在木屋的下方,接近地面的位置,还带着些植物点缀,昭示着这些木屋,更像是不知从何处移来的成品。 班淑娴惨白着一张脸,只觉整个人的三观已然摇摇欲坠,就差没有当场晕厥过去。 若说此前她还有几分庆幸,觉得杜杀和江小鱼把她交给岑意真来看管,或许就能找到机会逃离,现在已只想要避开被一并操纵的惨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岑意真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光清扫应该不够吧……试一试!” “你!”岑意真伸手指向了班淑娴,“来做个试验!你进入其中的一间,做出使用的动作就可以出来,然后让他负责打扫,完成之后进入下一间,直到他的打扫时间结束。有问题吗?” 班淑娴:“……” 有,问,题,吗? 问题……问题简直多了去了! 她一看到何太冲遵从命令打开木屋的门,便顿时从这当中的布置瞧出,这分明是个茅厕。让她使用茅厕再让何太冲打扫,听起来何其荒唐。 偏偏她眼前的每一出景象,都让她不知从何说起,在听到这句近乎质问的命令时,也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岑意真转头就在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以余光看着这边的动静,一边看着先前跳出提示的位置,绝不错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系统通知。 班淑娴的身影消失在了其中一间木屋之中,很快走了出来,脚步看起来仍有几分失神的踉跄,倒是何太冲稳健地走了进去,开始了整理打扫的任务。 没过多久,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也在岑意真这里跳出了一连串的提示。 【系统】【您的家园活跃度增加20点,本周活跃度1520点。】 【系统】【你获得1点逢源点数】 【系统】【获得丰沃土壤·上品*1】 【系统】【获得厕所的产物*1】 要不是还记得,她得保持着“牢头”的威慑力,还得继续在恶人谷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保持世外高人的形象,岑意真简直想要因为这个意外之喜高兴得跳起来。 好,简直太好了! 从【整理房间】变成【整理厕所】,并不仅仅是指定了何太冲的活动范围这么简单,竟然还能在管家执勤的同时,收获种植作物的土壤以及【厕所的产物】。 岑意真点开了技艺界面,并未像是在万春流和江小鱼面前所做的那样,点进医术分类下,而是进入了【梓匠】界面。 随后,跳过了一串的家园家具,点到了异肥分类下。 异肥中有一种名叫【红荣素】的东西,可以用【厕所的产物】和芦苇杆结合制作而成,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让播种下去的花,发生向红色系的异变,是种植高级花卉【羽扇豆花·黄粉】最重要的肥料之一! 换句话说,何太冲的行动,正在为她的家园积攒至关重要的材料! 而在安排下去了工作之后,他每天可以任劳任怨地办事。 不……或许他能做的,还不止如此。 按理来说,家园管家对她来说,应该是友好的绿名,但游戏系统载入现实后,在这一点上的表现也有变化。比如说,目前恶人谷众人对她都是摆出了和睦往来的态度,但如果杜杀忽然把他那个铁钩子捅进她的肚子,也不会有什么红名绿名的限制。 同理,如果岑意真想出手砍了何太冲,也不会被系统的规则约束。 那么,何太冲完全可以在土壤与厕所产物制造之余,兼任一下陪练。 众所周知,在游戏竞技里有一条通用的大忌,那就是绝不能在别人刚拉近距离、突到脸上的时候,一个慌乱就把减伤免控解控全开完了。 但敲键盘的时候,这种原则性问题,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对万花来说尤其如此,可一到了现实,看到一把剑戳到面前,第一反应必然是开着太阴跑路。 毫无疑问,她必须尽快把这个习惯纠正过来! 恶人谷中的众人都被她那些故弄玄虚的花招给吓住了,绝不是合适的陪练人选,交手太多,也会影响到她在这些人面前的威望,但何太冲这个【副管家】,却暂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至于可能又会把人当靶子打伤这件事…… 跟一个倚仗夫人上位却又寻花问柳的渣男,一个身为一派掌门却善恶不分的伪君子,有什么好讲究正大光明的。 岑意真对于让他挖厕所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对后面的安排也没有。 很快,新的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系统】【获得厕所的产物*1】 成了! 工作期间,持续收获产出。 这个副管家,委任得真是太过值当了。 像是响应着她这得手的喜悦,在她的脚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小猪哼哼的动静,她低头一看,就见她的收获还不仅是那边的两人,先前出行的小猪【香香】,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了她的脚边。 她先是因聆聆的缘故,下意识地心中一紧,向着远处侧耳倾听了一阵,发觉并无什么人跟着小猪的脚步追来此地,终于放松了几分。 再一看,就见香香冲着她掉了个方向,背对着她摇晃着背上的行囊。 明明这个姿势根本看不到小猪的脸,岑意真就是忽然觉得,这动作里充满看了邀功的意思。 她从善如流,伸手触碰上了小猪的背囊,系统提示就这样跳了出来。 【系统】【宠物游历】宠物香香给你带回了【园宅币·辰】和【五行石(五级)】,真棒! 【系统】你获得【花满楼的鲜花饼】 【花满楼的鲜花饼】宠物在昆仑游历,偶遇江南花家花七童的马车,用半截马草交换来的干粮,希望能作为下次出行的食物。 岑意真:“……!” 花满楼! 相比于聆聆带回的琴谱指向的昆仑三圣何足道,显然还是花满楼这个名字,要让人耳熟能详得多。 而这一段的描述,又包含了一条足够明确的信息,那就是花满楼已至昆仑。 不仅如此,她派出去游历的这只小香猪,还好生自来熟地去了他的马车上,带回了一件纪念品。 可花满楼怎会来此?难道,也是因为六大派之事?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毕竟,在这个人物混杂的世界,还真是什么都不好说。 也还没等岑意真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听到,脚边的香香又哼哼了两声。像是在说,这是它凭本事弄到的东西,必须给它充当下一次出行的口粮,绝不能再用马草随便敷衍了。 随着它这发声,岑意真看得清楚,它那两团白色的眉毛又上下跳动了起来,说不出的“表情”生动。 “噗……”她忍着笑意,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目光从香香的身上挪开,重新回到那一行说明文字上,“你说,这该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这昆仑地界本就因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而局势复杂,现在还多了个花满楼,若是岑意真所猜不错的话,可能并不仅仅有花满楼,还有他的好友陆小凤。 而后者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麻烦。 不过好在,麻烦应该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可能比起陆小凤,还是她带来的麻烦更多一些吧。 尤其是,对恶人谷来说。 …… 詹春。 名字普通,人也普通,只是一名再寻常不过的昆仑派弟子。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地方不太普通的话,那可能就是,作为昆仑掌门何太冲的门徒,她属实是见了太多师门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那“好”师父一边对外表示自己尊敬夫人,感激师姐当年的相助,一边又觉得师娘是只母老虎,还是妾室讨他的欢心,就没少让他的徒弟们卖力办事,以讨好他的小老婆。 这么一来,班淑娴又怎会只迁怒于何太冲呢? 最坏的一次,班淑娴一怒之下下毒,差点把他们所有人都毒死了。幸好有一位过路的小神医帮忙,解掉了那罕见的蛇毒。但师父也是个混账玩意,竟然想要恩将仇报,把见过他丑态的小神医给杀了。 幸好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途经,把小神医和他带着的小妹子一起救走了。 按说,见到了师父这般丑恶嘴脸,但凡有点追求的人都该早日远离了,但詹春一向胆子不大,更没有这个叛出师门的勇气,只能按部就班地把日子过下去。 但谁知道,意外来得如此之快,竟是让他们这一行昆仑门人全都被困在了恶人谷中,尤其是师父和师娘,居然先被以囚徒的身份带走了。 幸好这谷中还有好心人,就比如与她同行的小鱼儿,就是个仁善的好孩子,在听到她说起想见师父师娘一面的请求后,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决定把她送来。 詹春胆怯地向四周看了看,见白日里的恶人谷远不似夜晚可怖,原本摇摆的脚步,终于走得稳当了许多。 当然,她也没忘记,向江小鱼道谢:“多谢你了,若是把我带来会给你惹上麻烦,那你便早些走开。” 江小鱼笑盈盈的神情里目光发亮:“为何要怕这个呢?帮你们师徒团聚,也算是我日行一善了。” 当然,顺便看看何太冲班淑娴被送到岑姑娘这里后,会得到何种对待,也是他想看一看的东西。 直接上门来其实也行,但这不是带个人来,多送一个苦力,从名义上来说,要更好听吗? 他江小鱼就是这么体贴。 可当他转过前方的拐弯,见到岑意真那片绿地竹屋的时候,他的神情忽而一凝。 詹春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失声惊呼:“师父——”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也没发生变化。 可为什么她会看到,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昆仑铁琴先生,正在面目扭曲地掏茅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016 太奇怪了……这一幕简直出离的奇怪! 让人险些想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易容乔装,换上了她师父的脸,然后做出了这等匪夷所思的举动。 可再一看,就见一旁的班淑娴神情放空,欲言又止,仿佛已经历了太多不应该遭受的打击,真实得不像有人扮演出来。 詹春迷茫地望着眼前,竟不知道是不是还该觉得有几分快意。 她不是没见过师父吃亏,但……但从没见过他吃的,是这样的亏! 若是让昆仑地界上的其他武林同道,见到何太冲此刻的样子,恐怕铁琴先生对外努力营造的形象,将会在一夕之间崩塌殆尽。 可是,等等,她好像不应该这么想。 何太冲的形象就是昆仑的形象,她们这些昆仑弟子也是仰仗于门派的庇护,才能在外走动。 经此一遭,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可怕的恶人谷。 詹春眼神震动之间,心中已滚过了数个想法,而这每一道混乱的思绪,都像是从这古怪土地上长出的枷锁,将她牢牢地栓在原地。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太冲终于结束了这间茅厕的工作后,完全没看到自己的弟子到此一般,又勤奋地走向了下一间。 “这是……”江小鱼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远处走了过来,向岑意真发出了一句问询。 岑意真回头,就见这少年人的脸上,也有着几分不难察觉的愕然与防备,像是生怕某些人为了报一报刚入恶人谷时被针对的仇,把这差事从何太冲身上又转移到他这里来。 不,这就大可不必了! 她忍不住笑了:“不是你说的吗?比起你恶人谷中的囚牢,还是我这里更适合用来看管他们,还能让他在我面前做个劳工。那我自然不能拂了你们的好意。” 她瞥了一眼江小鱼的身后,目光定格在了魂不守舍的詹春身上:“怎么说?怕我觉得两个人不够用,于是再给我送一个人来?” 江小鱼:“……” 往日都是他把别人给问倒,但这一次,竟是他在岑意真的面前,不觉又一次哑口无言。 这话听来好回答得很,但配合上了此刻何太冲怪异至极的表现,就变得从调侃,更像是一种审视。 …… “所以你就把人留下了?” 江小鱼摊了摊手:“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本来就只是想看个热闹的,结果只看到岑姑娘又是一出大显神通,那把人留下,继续示好,还合理些。” 他这人一向聪明,先前能在恶人谷中集百家所长,现在也能又在心中默记一笔,在难以捉摸的实力面前,有些花里胡哨的心思就不太好用了。 这还是没走到江湖上去呢,谁知道谷外又是什么情况。 他还得再学学,不能为了凑热闹,把自己给折进去。 不过嘛,他反正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坏蛋,今日虽然受了点打击,表情还是比杜杀从容得多。 不像他的杜伯伯。 杜杀满面复杂,沉吟不语了片刻,这才猛地一拳头,将那只完好的手砸在了桌子上。“我本是想借着这一出,既为示好,也让她和我们的利益彻底捆绑在一起,起码在对六大派的态度上,能以昆仑派的境遇作筏,但不是这样!” 何太冲受制于人,还是以这等几乎丧失意志的方式被操纵,连掏厕所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比起先前的雪凤冰王笛,这一出,显然要更为高深莫测。 “小鱼儿,你去把万春流请来,再把谷中其他人也一并找来。咱们趁着稍后入夜,再议一议事。” 至于议什么?还用说吗? 先得看看,谷中的神医万春流对于岑意真这等本事,有无对抗的法子。 这决定了他们之后的示好,到底需要做到何种地步。 杜杀见江小鱼一口应下,转身离去,僵硬的脸上依然没多少好看的表情,只是沉默着叹了口气,希望随后到来的万春流能为他解一解惑。 但,也就是在江小鱼领着万春流离开药庐,向此地而来的时候,另一处,有一道身影蛰伏在夜色中行动了起来。 与师娘难得相顾无言的詹春,和完成了整理厕所任务后又被安排了站岗的何太冲,也并未察觉到这动静。 正是岑意真,赶在这个最方便行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竹屋,向着药庐的方向摸了过去。 她虽不敢对自己设置家园副管家后的效果过于高估,但也知道,在她接连有所表现的情况下,实不必妄自菲薄。 班淑娴与詹春直面何太冲的异变,必定不敢在此时寻机逃离,否则一旦被抓回来,结果不会比何太冲好多少。 至于杜杀,作为恶人谷中的话事人之一,也不会对江小鱼带回去的消息无动于衷,起码也得弄明白,这种疑似通过蛊毒或者奇门技艺控制人心的招数,他到底能不能防得住。 这就是岑意真的机会了。 她踩着去掉了武技图效果的扶摇直上,跳过了前方的房屋障碍,轻飘飘地落在了药庐之后的小屋面前,也就是万春流用于安顿燕南天的那一座,心中暗自庆幸,在这个武侠世界没有监控这种东西,被调走的万春流也没办法长出第二双眼睛,看到他的药庐里多出了一个偷儿。 这偷儿想盗取的,还不是当中的药材或者药物成品,而是当中的人! 是她推开了那小屋的房门,步入这有门无窗的逼仄小屋后,就在其中看到的,盘坐于病床之上的枯槁之人! 燕南天,昔日名动江湖,神剑扬名的燕南天。 也是师徒系统中显示为推荐徒弟的【0级回流大侠号】。 先前隔着门扇,岑意真只能依托于自己曾经看过的武侠原著和影视作品,来试图在脑海中构建燕南天的形象,但真正见到了这个【常在线】【爱打架】的0级号本人,她才终于真正意识到,被毒害废功,如同活死人一样过了十多年,哪怕是对江湖高手来说,也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一个剑客,练剑多年,从臂膀到后背的筋骨肌肉,都应当足够强健有力,但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尊宛如枯木的人像。 若不是万春流以药物滋养,恐怕都不仅仅是枯木而已,会如同蒙了一层人皮的骷髅。 谁又能将他,和豪侠燕南天联系在一起。 大概就算醒来,这样一条枯瘦的臂膀,也很难再举起自己的宝剑。 “所以不能怪我占便宜是吧……”岑意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能用何太冲当靶子解决的问题是一回事,再找一张底牌是另一回事。孤身穿越就这点不好,帮手都得自己努力去找。” “而且这都系统推荐了,就算不为了成就,好像都该收个徒弟看看效果。” 再说了,如果这师徒系统真能让燕南天提前恢复清醒,去找害死他义弟的仇人江琴报仇,那就是燕南天亏欠了岑意真好大一个人情了! 至于另外的办法救人……起码以岑意真所见,并不可行。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系统载入现实带来的变化,她能看到自己和对手的增减益效果,但并不能明确地看到对方的血条。 同时,在踏入屋中之前,她已经切成了万花的治疗心法,离经易道。 然而,当她选中燕南天的时候,用于拉人复活的锋针技能,处在并不可用的状态,提醒着她,燕南天并非死人,不吃这一套。 用于清除负面效果的利针,和点出踏冰驱散的提针,对于燕南天头顶的一串血红色负面效果,也毫无清除的作用。 提针、握针、彼针等技能,确实能作用在燕南天的身上,带起一道绿光,但从系统提示来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一点有效的治疗量。 总结下来,说是0级号,就是0级号。 他的【伤势】,早在万春流十多年的药物浇灌下几乎恢复,并不存在空白的血条,只是嫁衣神功的散功效果和当年遭遇的重创,形成了一种近乎微妙的平衡,让他迟迟不能醒来。 好像唯一能再试一试的,就是系统推荐的结成师徒。 而师徒之间,可以传功,可以获取师徒值,可以协助完成任务! 起码有可能完成从0级到1级的突破。 试一试! 岑意真抬手,虚空点上了前方的燕南天。 一如游戏中点开头像下小箭头的情况一般,在她的面前顿时出现了十数个选择,包括了组队,加为好友,查看装备等等。 以及【拜师收徒】-【收徒】。 岑意真不敢在此地耽搁太多的时间,唯恐被折返回来的万春流撞见她的所作所为,在做出了决定后,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一瞬间,在这并无窗扇的屋中,流转过了一缕清风。 不,或许更为准确地说,是当岑意真做出这个选择的刹那,那面目枯槁的活死人,忽然颤动了一下眼帘。 像是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条系统提示——【岑意真侠士想要收您为徒,是否同意?】,试图强行将他从最深处的沉眠中唤醒过来。 但在这清风过境之后,床上的活死人并没有真正醒来,睁开他合上了十多年的眼睛,也没顺利地接下岑意真的收徒邀请,反而是一条系统提示,跳出在了岑意真的面前。 【系统】【侠士的威名点不满足收徒条件,请增加后再试。】 岑意真:“……???” 什么东西! 谁说收徒要看威名点数量的!剑网三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要是这么算的话,把威名点消耗掉买了装备的人,难道就是江湖菜鸟吗?那只是兑换pvp竞技装备的货币而已,是游戏里完成阵营活动竞技活动给的奖励,又不代表着什么水平。 何况,穿越之后虽然有恶人谷在前,但并没有浩气盟侠士入谷,能让她打打攻防战,更没有阵营日常任务矿车跑商给她做,那么她的威名点从何而来! 用这个来作为收徒标准,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再者说来,她记得很清楚,她穿越之前,才为了开往届的脚印挂件奖励,把积攒了三十多万的威名点全用光了,要是早说这玩意在穿越之后,居然是收徒的门槛条件,那她就不会用掉了,现在这个买完一万威名点一个箱子之后,最多只剩四位数的威名点,能干个啥…… “咦?” 岑意真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商店,毫不意外地看到大片不可购买的灰色,但在这当中,却有一处亮了起来。 【玄辉矿髓·武器】右键对装备使用,可将竞技对抗武器升品…… 需求威名点:15000。 亮着,也就意味着它是可购买的。代表着她的当前威名点,高于一万五。 …… 她的威名点,涨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017 岑意真第一反应就想要去看自己的系统提示。 但她忘记自己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了,顺着系统通知可往上查阅的部分看去,一长串全是【厕所的产物】,完全看不到威名点增加的提示。 可恶,都是何太冲的错! 岑意真毫不犹豫地在这一瞬的郁闷中,完成了对掏厕所劳工的甩锅。不过她也没忘记,顺着当下的情况考量。 “……仔细想想,威名增加,好像也很合理。” 威名点在游戏中的由来,总的来说就是竞技对抗类活动的参与。是参与,而不是击杀敌人。比如游戏矿车日常,完全可以跟随矿车混贡献,打攻防,可以只摸箱子混低保,只要是对阵营势力有【贡献】,就可以得到威名点。 那如果换到了现在呢? 她试图自保,把游戏中的道具和万花的武学技能相互结合,对诸位武林人士做出威慑打击,把昆仑派的何太冲与班淑娴俘虏,能否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弘扬了恶人谷的威名? ——谷主是王遗风,口号是自在逍遥的那个恶人谷! 应该可以! 那给她威名点,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非要说的话,还给少了! 她都让一派掌门当家园副管家了,只给这么一两万的威名点,也忒小气了! 甚至都没有一处明确的标价,告诉她,要收燕南天为徒,到底需要多少威名点…… 岑意真一边悄无声息地从万春流的药庐中翻了出去,准备做好一番准备后再探燕南天,一边在心中,又把这个功能没全显示还胡乱改动的系统吐槽了一顿。 但在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之后,望着外间漆黑的夜色与零星亮在谷中的灯火,她又不由心中微定。 今夜出行,并非全无收获。 她能顺利见到燕南天,就意味着她对恶人谷来说的重视程度又上一层楼,这才有了万春流被临时叫去“开会”的发展。起码她如今拿出来的东西,伤害未必够高,迷惑性却一定够强。 确保小命无虞,争取出发展实力的时机最是重要。 此外,就是这威名点的数值。 如果换了个世界,在无法做阵营日常任务的情况下,威名点还能增加,那么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不是积攒到一定的数额,就可以把燕南天这个徒弟“买”下来,而是——她能买装备了! 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没能打开装备栏,只能把背包内的装备填充进一个看不见的装备栏中,这让她无比怀疑,是她的穿越过程中出现了某些问题,把身上穿着的除武器以外的装备全吞掉了,必须从头买起。 要打架,还是得买竞技类装备,而购买它们的货币,就是从头刷起的威名点。 “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在江湖上扬名,向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武林人士展示恶人谷的实力,就可以得到威名点。” “击败何太冲能算的话,参与即将发生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是不是也能算?” 说实话,岑意真原本是并不打算到这种人多的地方作死的。 毕竟谁也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就从哪里冒出一个头铁的家伙,非要来试试她这来历神秘之人到底有多少实打实的本事。 在恶人谷中站稳脚跟后,她需要做的,只是避免因为何太冲的搅局,恶人谷也和明教一样牵扯进战场中。 但现在…… 风险虽高,收益也同样不低呐。 她连把家园宅邸安置在恶人谷这种事情都做了,其实……也不是不能再干点事情,去光明顶当个搅事精对吧? 不,不急,还是再从长计议一下为好,最好是能在刷威名的同时,把这个恶人谷中的众人拉上一并行动,为自己找点兜底的帮手。 以及,要出谷去,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有这目标在前,还是逼一逼自己为好。 岑意真想到这里,推开了竹屋的后门。 恶人谷群山环抱,她所在的这片宅邸基地后方,也有一处山势缓坡,距离竹屋约摸30丈的距离。 也就是说,当竹屋之前已开垦了种植的土地、挖了新的水井,还一字排开了一连串的厕所时,竹屋之后,仍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土地。 岑意真无比庆幸,此刻不需要重新解锁,不必经由那一番复杂的操作,就可以再做一件事。 她点开了家园的建造模式。 选出了当中建筑分类下的岩层。 然后,参考上赛季打一之窟副本在家园搭芭德四台子的情况,往平地上砸了数块高达八米的岩层组件。变成了竹屋背后的天降石林。 而这石林搭建起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再给恶人谷众人带来一点属于剑网三的震撼,而是为了她自己。她仰头望向了石林的高处,一个扶摇直上轻纵而起,落在了平台的顶部,任由高处更为猛烈的风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 这个视角,在游戏里并不少见,但转为现实之后,或多或少让人有些目眩神晕。可是…… 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摘叶飞花才是常态啊!电视剧看得多点就知道,一边飞一边打,也属于是基本操作,才不像是她的游戏系统一样,只要进入战斗状态,就严禁使用大轻功,只能靠着小轻功位移来和对方缠斗。 现在还看不出来那么明显的短板,可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再来找补,也就迟了,总不能和对方比跳崖,然后自己偷偷落地接个小轻功吧…… 那么这里,就是她用来训练战斗中小轻功,以及摸索内功使用的场所了。 岑意真无声地叹了口气。暗沉的夜色遮住了这一片的动静,让人无从察觉,在周遭风声呼啸的恶人谷中,还有这样一处特殊的训练场。 而在她试图借助石台展开训练,尽快适应可以用于实战的各式轻功时,她的宠物其实也没闲着。 叼着马草重新展开旅途的聆聆不知跑去了何处。但如果它又往昆仑派走一趟,把昆仑先祖的琴谱再叼两份回来的话,大概会比之前顺利得多。 毕竟,先前因为这个盗宝贼而出门追杀的昆仑掌门至今没回门派,在留守的昆仑弟子看来,就是突然不知所踪,那小贼却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他们哪里敢拦? 而香香小猪背着花满楼馈赠的鲜花饼作为干粮,同样正在旅途之中。 它先是回到了和好客的花七童分开的位置,然后顺着马车留下的车辙迈开了短短的四蹄。 可若是有人能自这夜幕凄风中追溯到这小猪踪迹的话,就会发觉,它奔行的速度怎一个快字了得! 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它就已越过了马车花费了半日经过的山路,抵达了一处大宅院的跟前。 小猪哼哼了两下,蹦跶着翻过了院墙,在山庄中豢养的猎犬来得及察觉到它的闯入之前,它就已循着熟悉的花香跳进了一处小院,努力地把头向着半开的窗扇上一顶,就这么一骨碌地翻进了屋。 但也就是这个动作,把支在窗上的那根木棍直接顶翻了出去,“啪”的一声从桌上落了地。 “什么人!”陆小凤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声轻呼。 在别人的地方,他本就睡得并不太熟,不仅让此地的主人把两张床都设在了这屋中,好与花满楼彼此照应,入夜之时还是和衣躺倒,以至于此刻问话发出的同时,他已如一道清风扑向了窗口,袖中手指向前一点,直刺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但在一瞬之间,他的所有动作又收放自如地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只手扶住了窗前的桌案,一只手凌空点在了“来人”的额前。 花满楼疑惑地“望”向了那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大为不解:“……陆小凤?” “……”陆小凤沉默地在黑夜中,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阵,嘴角忍不住就是一抽,随即状似无事地扶着桌案,站直了身子,“没事,不是恶客。” 何止不是恶客,还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奇客。 香香朝着陆小凤哼哼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陆小凤的错觉,他感觉这两声里对他的嫌弃意味,居然好像比之前少了许多……至于赞许倒也称不上。 毕竟下一刻,这小客人就旁若无人地越过了他,轻盈地从桌案上弹射起步,砰的一下,砸在了花满楼的床上。 大概是房间之中太黑的缘故,陆小凤愣是没能看清,这小香猪是怎么在一个翻滚之间,把背囊直接展开,露出了其中的一块鲜花饼。 陆小凤目瞪口呆,大觉世上无奇不有:“它不会是来把你送它的食物再分你一半的吧?那可得告诉它,我们住在这朱武连环庄内,不必自己出去找食物,自有此间主人把饭食送来,不必它多操心。” 花满楼听着身旁的动静,噗嗤一笑:“好像不是吧。” 小香猪才不懂那么多,它单纯就是跑到了这里跑饿了,就地大快朵颐了起来。这鲜花饼比它吃过一两次的蜀黍好吃,更比马草不知道美味了多少倍,完美地平复了它半夜出行的劳累。 以它并不算大的脑子,也不足以思考太多的东西,说不定它觉得,自己把别人送的东西好好地吃干净了,也算是对别人的赞赏回馈。 起码对于花满楼来说,这个奇怪的小动物在旁胃口大开,不仅接下了他的好意,也将他当作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实在是他不曾想到会在这西域雪岭得到的体验。确如陆小凤所说,并非是夜半恶客。 只可惜他双目已盲,无法看到对方的样子,但不自觉间,他嘴角的笑容已又柔和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道:“陆小凤,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陆小凤是多聪明的人,当即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想让我一会儿,把它送出山庄去?” “正是。这庄中养有恶犬,我怕……” 花满楼不知这小猪的名字,说到这里不免停下了声音,但这已够让陆小凤听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我懂你的意思,这朱武连环庄中里,恶狗以将军为名,也凶猛似将军,就算这小猪神出鬼没,似乎也有一身好本事,也难保不会陷入重围,还不如由我来把它送出去。简单!” 陆小凤迈着步子走到了床边,一边摸着自己极有特色的小胡子,一边弯腰,把脸凑到了蓝色小猪的面前,“但有个问题啊,有些小东西闯进来不打一声招呼,还只喜欢投喂它的人,到底肯不肯让我带出去呢?” 面对着陆小凤的注视,香香眨了眨眼睛,把鲜花饼的最后一口吞咽了下去。 它刚想躲到花满楼的身后,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迅如闪电地按住了它的脊背,把它抓住在了当场。 陆小凤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灵犀一指有一日还要用在逮猪上,但看到这先前来去如风的怪异小猪被他抓到了手上,对着他又骂骂咧咧一般地哼了几声,还别说,怪有成就感的。 他还顺手点了点小猪的额头:“我跟你说啊,由我把你带出去是为了你好,你偷偷溜进来的,那你一定没见过那雪岭珍珠朱九真朱小姐养的平西将军了?那狗有七八个你这么大,一口就能咬断你的喉咙。” “你翻白眼了?你刚才是不是翻白眼了?”陆小凤逮住了香香的脑袋,上下左右地观察了好一阵,差点被小猪过于生动的表情给气笑了,“我可告诉你,这庄中还不止平西将军一头恶犬,你要是不小心点,就变成猪头肉,梅花肉,五花肉,小猪蹄和红烧猪尾巴了!” 香香:“……” 花满楼:“……” 陆小凤干咳了两声,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这个行为,或多或少有点过于幼稚,但怎么说呢,效果还是很好的嘛! 没瞧见吗?刚才还有点挣扎迹象的小香猪,顿时在他的手上安分了下来。 “……我也不算危言耸听吧,咱们虽是昨日才到,但我瞧得出来,那位朱小姐养的猎犬到底有没有沾过人血。” 陆小凤说到这里,神色比起先前严肃了几分,似乎是正在思量,苦瓜大师给他推荐的这个住处,到底是否真的安全,又能不能因此地庄主和昔日大理段氏一灯大师的渊源,对他们有所信任。 花满楼点了点头:“我信你的判断,不过你今日初见此地主人的时候,对那位朱小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陆小凤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 “我也没乱说吧?”陆小凤道,“我说朱姑娘武姑娘无愧于雪岭双姝之名,卫璧也是一表人才,这都是事实,但她们养的狗一身血气,有凶残之态,也是事实。” 要不然,陆小凤为何要和衣而睡呢。 他这人确实有些坏毛病,比如见到美人就有些走不太动路,但不代表眼睛里瞧不见其他的东西。 不过要陆小凤说的话,朱九真恣意任性,养犬为患,也确实没人拦得住。 他借住的朱武连环庄,按照探听来的消息可知,原本应当有更大的范围,另外一半与此地的这片院落互为犄角,彼此照应,以“朱武”之中的朱长龄和武烈在当中坐镇。 但五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另外一半庄园,许是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惊变,在此惊变之后,朱长龄消失于昆仑,其独女朱九真投奔武烈而来,落脚在此地。武烈与朱长龄互称兄弟,朱九真就等同于是武烈的半个女儿,不仅如此,武烈的得意弟子卫璧,还是朱九真的表哥,又有一层亲上加亲的关系。话虽如此,武烈却又到底不是朱九真真正的父亲,能把教育的话尽数说出,只能放任对方行事了。 陆小凤在别人的地盘,避着点也就算了,更不必当面说人过错。 至于现在…… 他偷偷地把小猪送走就是。 为防现在听话的小猪又从他手里开溜,陆小凤心中盘算着,他要先把小猪带去那狗舍长长见识,让它看看那群疯狗的凶相,别再毫无顾忌地乱跑,然后再把它送出去,就诸事无碍。 若是这小猪等他们从此地起行后又跟了上来,那就养只宠物也不错。 这年头这么聪明的猪当真是少见了。 就这么办! 但若是这猪只是现在来虚晃一枪,到时候又莫名其妙地想把他们引向恶人谷,那就休怪他不客气。 至于怎么不客气? “我去去就回。”陆小凤想到这里,丢下了这句话,就把小猪往自己怀里一揣,向外走去。 花满楼动了动耳朵,面露几分疑惑之色。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陆小凤并未推门而出,而是从方才小猪跳进来的窗户翻了出去。 猪走窗户可能是因为门上锁了推不开,陆小凤这算什么意思? 但陆小凤已把小猪包裹在了斗篷之中站在了庭院里,从他这闲庭信步的表现里,根本看不出一点不走正门的怪异。 转眼间,他的身旁也又落了个人影。 他一转头,就见白衣青年微垂着眉眼,虽是听声辨位而来,但举止从容得像是踏风而行。“你怎么也?” “反正已被吵醒了,我跟你一同去吧。” “也行。”陆小凤也不纠结,甚至干脆把小猪往花满楼的怀里一递,让这一团蓝色飞快地爬到了花满楼的肩头,安安稳稳地找到了个位置,也比之前看起来轻松自由了许多。 花满楼无奈地拍了拍肩上的小动物,示意对方安分下来,随即跟上了陆小凤当先迈开的脚步。 作为昆仑地界上数得上名号的势力,朱武连环庄的布置既有边陲的野性,又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雅致,或许也是为了防止恶人擅闯,此地的宅院布置中还夹杂了几分五行八卦之道。不过这些东西用于拦住别人还好说,要想拦住花满楼和陆小凤却实在办不到。 二人并未走出多久,就已听到了远处的风声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犬吠,似是犬舍之中的恶狗进食之时彼此抢夺,而发出的少许动静。 花满楼肩头的香香不仅抬起了头,也竖起了耳朵,露出了戒备的姿态。 但陆小凤并未来得及见到这颇具灵性的一幕,只因就在此刻,他的注意力忽然被风中传来的一阵人声所吸引,竟是暂时顾不上那小猪的表现了。 混杂在犬吠之中的人声虽有些模糊,可凭借着陆小凤的内功,依然不难捕捉到当中的关键字眼,也让这未能好眠的青年忽然眉目一凛,人如飞雀一般,灵巧地落在了犬舍的屋顶。 身旁同样轻盈的另一声落地,并未影响到他的行动。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辨别了方向后,揭开了犬舍顶上的一处瓦片,低头俯瞰而去,正见一位红衣姑娘一边将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丢向了面前的恶犬,一边冲着一旁持剑站立的青年怒斥道:“表哥,说话啊,别人夸什么雪岭双姝,好像是在说我和你那好师妹都是一样的美人,可我听不得这样的话。” 那红衣姑娘,正是陆小凤先前话中提到过的朱九真。 而被他称为表哥的,便是庄主武烈的弟子卫璧。 说来也是巧,武烈的亲生女儿武青婴,与他义兄留下的女儿朱九真,都对这卫璧情有独钟,而卫璧周旋于二人之间,也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只看着这两位美人为他争风吃醋。 陆小凤这情场浪子,早将这里面的门道看清楚了。但他只是来此借住的,对这戏码也不敢兴趣,并不打算从中有所干涉。这三人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算是觉得卫璧颇有几分道貌岸然的仪态,也懒得揭露对方。 可就在方才,朱九真一边喂狗,一边喊出的一句话,却赫然是一个惊人的消息,让陆小凤都为之变色。 在那句训斥情郎端水的话前,是这样的一句话。 “你别忘了,为了张无忌,我父亲已经死了!” 陆小凤小心地按住手中的瓦片,并未发出一点多余的响动,可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卫璧的下一个动作,更是证明了他并未听错。他一把捂住了朱九真的嘴,低声道:“你小声些,此地还有客人呢?之前要不是因为你我幽会,暴露在了张无忌的面前,怎么会让他发现我们想要夺取屠龙刀的算盘,带着你父亲一起坠崖。现在有陆小凤花满楼在此,我们说话也得小声些,不能让他们知道,张无忌曾在我们这里留宿过,知道咱们如今意图干涉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还想让这两人帮我们一把,从中牟利!” 陆小凤:“……” 张无忌。 他当然听过张无忌这个名字。 江湖上早年间有一句话,叫做“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就是因为这句话,江湖上掀起了数十年的腥风血雨,又以金毛狮王谢逊夺取屠龙刀隐居海外,暂时停下了风波。 但好景不长,数年前,武当派掌门张三丰的五弟子张翠山,携妻子殷素素与儿子张无忌折返中原,意外透露出了他已与谢逊结拜的消息。江湖中人为了获知屠龙刀的下落,在张三丰的寿宴之上逼上武当山,最终张翠山不愿出卖义兄,横刀自刎而死,殷素素也自杀相随,余下那个孩子张无忌自此消失于各种传闻之中。 陆小凤听过些与他有关的事,却没料到,再一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会是在此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他也更没想到,那卫璧的后半句话竟是在说—— 他陆小凤只是来此借住而已,却已被牵扯进一桩大麻烦里了! 这朱九真和卫璧把话说得如此自然,竟不问问他的意见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018 这也太过分了! 不对,更重要的是,他和花满楼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惦记的,竟还能说,要让他们帮这些人一把,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中牟利! 陆小凤自己孤身一人,也早习惯了被麻烦找上门来,在最开始的发懵之后,竟还觉得有些适应,但他这个人,一向对朋友坦荡热忱,便着实不希望把花满楼牵扯了进来。 他表情凝重地听了下去。 那私语的二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何为隔墙有耳。 明明之前就已经犯过一次露馅的错,可现在,他们自觉这犬舍总比花园少有人途经,就并未留意到,头顶已多出了陆小凤的注视,多出了两人一猪的听众,继续说了下去。 卫璧声音更低:“表妹,知道张无忌来过朱武连环庄的人或许很少,但若有人细究的话,也未必就没有。” “你别忘了,那明教的杨逍就曾经放话出来,说张无忌护送他一位至亲抵达明教,于他有恩,若是江湖上有人因屠龙刀一事追捕张无忌,就是与他明教为敌。但张无忌在昆仑地界上就已失去了踪迹,追溯起来,最可疑的,就是伯父当年放的一把火!幸好陆小凤应该暂时不会关注到这两件事,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让人暂时来不及管这些事背后的联系……” 朱九真明艳的眉眼顿时一皱:“这套话恐怕又是武叔让你说的。哼,杨逍这话说得好听,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离开光明顶,去找张无忌那小子的下落,只瞧见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之后,他就越来越把自己当成教主了。” “表妹!”卫璧不赞同地一提语气,打断了朱九真的话,“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朱九真扬眉一笑,似是接受了卫璧的建议,可她举止散漫,神情轻快,又分明不像是把这些劝告听入了耳中。 但卫璧正想再多说什么,便已对上了一双盈盈含笑的眼睛。“我说我知道了,你还不信吗?” 卫璧呼吸一滞。 当年张无忌险些被骗入套,朱九真的美貌无疑起到了极大的助力。饶是卫璧徘徊于雪岭双姝之间,也终究要承认,武青婴与朱九真相比,仍是淡了几分颜色。 陆小凤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天,耳朵倒还认真听着下面的动静,听着这二位表哥来表妹去的,全是黏黏糊糊的调情之词,恨不得直接自己冲到下面,捉住这二人的衣领,逼迫他们把那些算盘全给说出来,也好让他知道,他陆小凤又要被迫承担起怎样一个冤种的责任。 好在,这两人毕竟是朱武连环庄中的重要人物,总算还记得一点正事。 朱九真大约是被卫璧的甜言蜜语给哄好了,一手卷着卫璧的头发,一边低声问道:“表哥,你说陆小凤在江湖上的经历比那毛头小子要多,真能相信我们的一番说辞?” 陆小凤神情一振,当即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只怕才是今日偷听的重头戏! 他听到,那卫璧虽有片刻犹豫的沉默,仍是答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好不好骗的问题,只要我们比其他人表现得更像,更逼真,他就算不信也得信。” “你想想,当年张无忌被接入朱武连环庄,被我们一番表演所蒙蔽后,是不是已对我们吐露了大半他的履历?若是咱们知道了那么多,还不够让人扮演出一个张无忌,那也枉费当年表妹一番套话了!” 朱九真眼露嫌恶:“那个乡巴佬,还有寒症在身,这症状也好装得很。若是有人不信,那就说是因他先途经朱武连环庄,得一阳指瓦解寒毒便是,反正他已摔下万丈深渊了,也没法从地下爬出来找我们算账!” “正是如此。”卫璧答道,“总之,只要这个张无忌比别人更像,又先以化名投宿连环庄,让陆小凤这个好管闲事的人一步步揭开他的身份,不愁他不入套!” 这世间最能取信于人的办法,莫过于让对方先去抽丝剥茧,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对陆小凤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嗯……如果陆小凤没听到的话。 陆小凤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从哪句话吐槽起了。 以他的聪明才智,大略也能猜出这二人交谈背后的故事。 张无忌曾护送一位杨逍的至亲来到昆仑,应当是在折返的途中经过了朱武连环庄,为朱九真等人联手所骗,不仅相信了这些人的诓骗,道出了自己的生平,还险些说出了屠龙刀的下落,不知何故,与朱九真的父亲一并葬身悬崖。约莫,是和五年前连环庄的一把大火有关。 而现在,朱武连环庄的人准备伪造出一个假的张无忌,让他佯装再至昆仑,恰好投宿朱武连环庄,由此地之人和……和他陆小凤一起,做些事情? “……可是我听说,陆小凤的好友,不仅有那天下顶尖的剑客西门吹雪,还有六扇门的人。此番边境武林人士汇聚,神侯府应当会差人来维护秩序,若是让他们先找上来,会不会看破我们的计划?” “表妹,这你就担心太多了。咱们朱武连环庄虽居于昆仑,却不是真要当个隐士,中原的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师父早已另寻门路,雇佣了司空摘星,让他趁乱潜入明教总坛偷盗一枚并不存在的圣火令,算算时间他已到昆仑。以偷王的习惯,他虽喜欢挑战,却也不爱走空,若知陆小凤在此,必定要先找朋友叙叙旧,也好多个助力……” “若司空摘星在此,陆小凤还会随便与六扇门的人往来吗?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咱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表哥果然聪明!” “……” …… 陆小凤与花满楼回到先前的院落时,神情难免有些微妙。 就算朱九真和卫璧没有接着先前的话继续往下说,把他们后续利用这个“假张无忌”的图谋都给说出来,但以陆小凤猜测,无外乎就是利用他的脾性特点,帮这群人遮风挡雨,最好还能请出西门吹雪来为他们抵御强敌。 赶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关头,扛出一个身份特殊的张无忌,这朱武连环庄的几人何止不是隐士,还是图谋甚大! 他若不是恰好听到了个中缘由,等到身陷泥淖之中时再想挣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幸好,幸好……他的运气没那么坏。这些恶人的谋划已先曝光在了他的面前。要是这样还能被这群人算计成功,那他陆小凤真是枉在江湖上混了! “花满楼……” “这张无忌,也真是个可怜人。”花满楼一声唏嘘,“出生之前,父母就已卷入了屠龙刀的争夺之中。少年丧父丧母,自己还为寒症所困,却仍能跋涉千里来到昆仑,可惜,没能得到好报,就落入了奸人算计之中,不仅落入悬崖,难得安葬,还在死后要被人这般利用。” 陆小凤沉默了。这一对比,他竟觉得自己已经挺幸福的。 除了花满楼肩膀上那只猪,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了他那苦瓜一样的表情,直接调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都挺幸福的。 他叹了口气:“要按照你这么说,我们直接离开此地、让这些人算盘当场落空的话,我是有些说不出口了。而且……我陆小凤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陆小凤摸着自己唇上漂亮的胡子,表情因为义愤填膺,又活泼生动了起来,“花满楼,你听听他们之前说的话像样吗!什么叫我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更可信?还把司空摘星那小子都调到昆仑来了,就为了让我别去找六扇门的人。这人情世故,可算是让他们玩明白了!” 他在院中走了个来回,忽然脚步一顿,神情也坚定了起来:“对,一走了之有什么意思!我还非得让他们把这计划展开了,再一遭落空,那才有趣!” 花满楼闻言笑了:“你果然还是那个爱凑热闹的陆小凤。” 陆小凤轻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我这叫为了死后还被利用的可怜人伸张正义。来,取纸笔来——” 既然这朱武连环庄的人想要乱上加乱,抓他陆小凤入局为棋子,那不好意思了,他这人一向混不吝的招数多,并不介意让局面再乱上一些。 也恰好,他还真有一条其他的路子,能让这朱武连环庄,迎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客人,来摘这群人的桃子。 但他既早知内情,也不会只做这样的准备,更不会将解决问题的希望,只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身上,仅是做一出布置而已。 他匆匆数笔,当先写就了一封短信。 花满楼耳闻陆小凤向他走来,却不闻陆小凤在他面前将这封信在他的面前念出,而是忽然感到肩上一轻,正是陆小凤伸手,抓过了那只小香猪,把这封信塞进了香香的包裹之中。 陆小凤一边认真地扎好了香香背上的绑带,一边说道:“它的主人,要么是恶人谷中人,要么就是昆仑另一处隐世名流。六大派将至昆仑围剿明教,明教之外的势力必定在旁围观,各有立场,我猜它的主人也不例外。” “咱们今日是因它的缘故才提前得知了一件祸事,那也不妨投桃报李,将另外的一个变数告知对方。” “若是有缘,我陆小凤在朱武连环庄恭候大驾,请它的主人,看一出好戏!” 但若对方并非善类,那正好来一出恶人自有恶人磨。 …… 岑意真跳下八米石台,落在竹屋之后的空地上时,一只小香猪就这么直接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顺手把香香抱起,一条系统提示随即跳了出来。 【系统】【你获得【陆小凤的亲笔书信·邀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