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美人O二次分化为A后》 1、老公 春寒料峭。 正是大清早,外面还一片昏暗,季家的别墅内已经开起了灯。 裴惊鹤定了闹钟,早早起了床。他来到厨房,亲自做好了糕点,他将糕点放在糕点篮中小心摆好,正要给自己的丈夫送去。 裴惊鹤生得极好。 面如凝脂,神清骨秀,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樱色狐狸眼透亮美丽,像是生来就带着笑意的。 有这么双眼睛,裴惊鹤应当有着相当明艳的长相。但他偏偏又长了对往下垂的细长眉毛,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微红的右眼角和浅色的唇边各长着的一颗黑色小痣,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气质,有种让人不由自主盯着他看的魅力。 裴惊鹤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但他的丈夫却是个不长眼的瞎子。 温香软玉在身旁碰也不碰,偏偏要去半封闭式军校学习,逢年过节也不愿意回家,两人之间的联系全靠着裴惊鹤主动去找他。 “少夫人,外面天气寒冷,您又正感冒着,怕是要多穿一些再出门好。” 听见管家的建议,提着小篮子正准备出门的裴惊鹤止住脚步,转过身。 他留着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半扎起来,后脑勺余留的长发将后颈遮住,披散了几缕在耳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婉的气质。 裴惊鹤眼里含着笑意,伸手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驼色大衣:“您说得对,多谢。” 他穿上大衣,就着晦暗的光线出了门。 看着裴惊鹤独自离开的单薄背影,管家默默叹了口气。 裴惊鹤温柔美丽,任谁看他都是位相当完美的omega妻子。 但是来自下城区,还得不到alpha丈夫的爱无法为他生下孩子,身份和境遇的鸿沟之下,就算裴惊鹤性格再好,他也得不到身为季家少夫人应有的待遇。 这里的治安是一等一的好,身为omega,裴惊鹤并不太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意外,因为这条路他已经独自走过许多次。 清晨没什么人,裴惊鹤提着篮子一路快步走到了丈夫所在的军校。 待他赶到军校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身上,有些凉。 在校门口刷完亲属卡后,他小跑着,赶在雨下大前到达了教学楼。 裴惊鹤跑动的幅度不小,篮子里早起辛辛苦苦制作的糕点想必早已乱成一团。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辛辛苦苦做好的糕点,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型,提着篮子上楼了。 裴惊鹤来到二楼,借着楼梯口的等身镜将自己刚刚没有整理好的衣着又细细整理了一遍。整理完衣着,他拿出了一瓶眼药水,往自己的眼中各滴了一滴。 等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之后,他维持着微笑,微微抬起头,在季长延训练完的必经之地等候着他的到来。 在他站定的那一秒,嘈杂声由远及近,一群alpha嬉闹着走了过来。 在看见站在这里的omega后,alpha的声音默默放低了和很多,连经过他时都放轻了脚步,像是怕自己声音过大惊扰到了这位看上去柔弱又美丽的omega。 军校每逢月末就会开放家属前来看望,主要是因为军校只招收成年alpha,这样能让已婚alpha的omega能够及时得到alpha的信息素抚慰。 季长延和同伴一起出来时,同伴眼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裴惊鹤,调侃道:“季长延,你家那位小美人又来找你了。” 季长延抬起头,看见了裴惊鹤后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快步上前抓住裴惊鹤的手腕,冷声道:“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找我吗?” “老,老公,你弄疼我了……” 裴惊鹤抬眸,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季长延。他注视着季长延,细密的睫毛轻颤,微红的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 季长延冷冷盯着他,放开手。 季长延的力道不小,omega手腕处娇嫩的皮肤已经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不知情的学生对于alpha粗暴的态度感到惊讶:“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美丽的妻子啊?” “我天,你没听说过他们的事情吗?这可是季家那位!” 他的同伴将他拉到一旁,将他们之间的渊源细细说来:“因为两人之间的匹配度极高所以季家强行给他们定了婚约,可是他们之间压根就没什么感情,omega倒是心甘情愿的,但是alpha哪里能服气?结果alpha婚礼当天没来,证也没领,手续也没办,留omega在婚礼现场等了整整一天。omega沦为了笑柄,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继续住在季家,空得了个季家少夫人的由头,要不是alpha还需要他信息素的抚慰,他哪里还能继续留在季家。” 学生看了眼裴惊鹤的脸,问:“那这个omega怎么不离开季家啊,他生的这样美,倒是可惜了。” “怎么能离开呢?听说啊他之前就是个住在下城区的穷苦孤儿,好不容易能跻身上流,过惯了富太太的日子,哪里还会再回去?再说了,像他这样貌美的omega,若是没了大家族庇护,再回到下城区,怕是也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大概率会被抓起来送到一些肮脏地方,沦为……” 学生看着听了同伴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怎么会…联邦不是有针对omega的保护法吗?” “保护法?那是来保护上城区的居民的,至于下城区……”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老公……” 裴惊鹤低下头,将手里提着的小篮子递给季长延:“这是我为你做的糕点……” 季长延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这种甜到发腻东西。” 裴惊鹤一怔,漂亮的眼眸中氤氲起雾气。 注意到周围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季长延皱眉,把裴惊鹤带到一边的空教室。 季长延随手将教室门带上,欺身上前,伸出手抵在裴惊鹤的腰间,将他摁在门上。裴惊鹤单薄的后背抵在冰凉的门上,冻的他一哆嗦。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季长延皱眉,用手指挑开披散在裴惊鹤颈间的长发。 细腻柔软的颈间贴着粉色的抑制贴,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跑动,让抑制贴有了些许松动。丝丝缕缕的栀子花香气从后颈处溢了出来,让alpha挑起颈边长发的指尖都沾染上了清甜的香味。 两人信息素的匹配度极高,几乎是嗅到栀子花味的下一秒,一股尖锐的酒香就从季长延身上弥漫开来。 两人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裴惊鹤轻轻颤抖着身体靠在门边,瓷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看上去秀色可餐。 然而季长延对眼前“可餐”的美丽无动于衷,反倒是迅速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放开了摁在裴惊鹤腰间的手,高高在上俯视起omega:“故意戴着破损的抑制贴来勾引我,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他骤然收回手,裴惊鹤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在地。他扶着墙站好,下一刻又收到了尖刻的言语,一滴透明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划过嘴角的那颗小痣,凝固在了下颌处。 裴惊鹤垂下眼睫,颤抖着手,将自己后颈处的抑制贴贴紧。 “啧,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季长延最烦裴惊鹤在自己面前哭,他擦拭着染上omega信息素的指尖,说话时的语气没什么耐心。 裴惊鹤强忍泪水,怯怯地望着季长延:“我,我没有什么事情要求你,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 季长延俯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裴惊鹤眼神闪躲。男人注视着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不留情面:“裴惊鹤,你少在我面前装。” “我,我真的没有……” 裴惊鹤颤抖着唇,声音一点点弱了下来。最终他还是在自己丈夫冷漠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轻声询问:“老公,我的发热期要到了,你可不可以临时标记一下我……” “做梦。” 季长延露出“果然是有事拜托我”的神情,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公……” 裴惊鹤的声音很轻很轻,随着季长延的离开消散在空气中。 见季长延已经彻底离开,裴惊鹤站在原地,将眼药水擦走,一改方才的悲伤,笑弯了眼。 “老公?装货。” 他随意拍了拍刚刚季长延碰过自己的地方,笑眯眯吐出四个字。 像是注意到自己身为完美的omega妻子,不能说出这种粗俗的字眼,他吐吐舌头,捂住了自己的嘴。 每月一场的深情妻子的戏码已经演完,他这个月自由了。 对裴惊鹤而言,每月只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和季长延见一面,演一些深爱着季长延的戏码,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能安然待在季家,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裴惊鹤并不急着被季长延永久标记,反正季长延不标记自己,季家会比他还要急,到了时候自然会向季长延施压。 高达95%的匹配度,两人又同为s级,这意味着裴惊鹤能为季家生出s级的继承人。季长延对于自己很是抗拒,但季家是绝对不可能这样一直放任下去的。 只要能不回到下城区,裴惊鹤不介意每月演上一演。 他在教室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打开了自己提着的小篮子。篮子里的糕点已经乱成一团,原本叠在一起的彩色马卡龙东倒西歪,好好的小蛋糕也塌了一半。 裴惊鹤静静观看着窗外的大雨,从容不迫地拎起一块洒满糖霜的糕点,将它放在嘴里优雅地咀嚼起来。 怎么说也是他辛辛苦苦做的食物,浪费了可不好。 他将小篮子里的食物一一消灭,拿出方巾擦了擦手指上的糕点碎末,随手将方巾连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雨一直在下,裴惊鹤站在大门口,静静等待着雨停。 他可不能因为淋雨加重自己的感冒了,裴惊鹤不喜欢头脑晕乎乎,不受控制发热的感觉。 临近上课,这里没什么人,裴惊鹤笔直地站在这里吹风,身形看着优雅挺拔,实际上他早已放空大脑,开始思考午餐吃些什么好。 “惊鹤?” 一声呼唤让神游天外的裴惊鹤回过神来,他扬起自己的招牌微笑,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男人身着西装革履,看着像是刚刚开完一场会。他有着和季长延相似的面容,不过他看上去比季长延成熟许多。 “季先生?好久不见。” 裴惊鹤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提着小篮子。在大厅内白炽灯的照耀下,他眼圈红红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 在季未洵听来,他连同自己打招呼的话都听上去有气无力。不过半年未见,裴惊鹤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季未洵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迈开腿几步上前,“没有带伞吗,我送你回去?” 裴惊鹤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谢谢您,季先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季先生 很少有人知道,在成为季长延的妻子之前,裴惊鹤是季家收留的养子。 大家族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常会进行一些聊胜于无的“慈善事业”。比如从指尖洒点水随便捐点钱给孤儿院,或者是从下城区挑选孤儿收养。 对于在下城区连饱食都无法做到的孤儿而言,这是一个天赐的绝佳机会,能让他们离开肮脏破旧的下城区,来到原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上城区。 就算这些来自下城区的养子不可能享受和继承人同等的待遇,还不被上城区的人看得起,但至少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隔着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将贫穷和富裕一分为二。上城区和下城区指尖唯一能通行的船掌握在上城区的权贵手中。 在下城区流传着一句话:“与其留在下城区和狗抢食物,不如去当个上城区的狗。” 这话当然不对,传递出来的价值也不值得学习,但这种畸形的三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反映出了上城区和下城区两边之间的差距。 裴惊鹤就是一位被选中的幸运儿。 说是养子,其实也只是有地方可住,有食物可吃,有衣服可穿。 至于住在哪又吃些什么,自然都是最差的待遇。只有在服装方面裴惊鹤能够享受稍微好一些的待遇,不过想要和季家两位少爷一样那是必不可能。 毕竟身为养子,裴惊鹤也是要抛头露面的。他的存在就是要让大众看看,季家对待养子很好,衣着太差容易失了面子。 对于新来的“弟弟”,季家二少爷季长延非常抵触,就算后来这位“弟弟”摇身一变,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仍旧不喜欢他。 原本季长延是季家最小的孩子,享尽宠爱,现在又突然来了个弟弟,还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不过是个小孩子的讨厌罢了,和下城区所遇到的那些人相比,他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裴惊鹤在季家过的还算不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裴惊鹤分化为omega那天。 在测试出来他和季长延有着极高的匹配度后,季家当机立断办理了取消他身为季家养子身份的手续,开始将他作为季长延未来的妻子培养。 原本一直讨厌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妻子,季长延更讨厌他了。 相较于脾气暴躁的季长延,身为长子的季未洵要沉稳许多,倒没有那么抵触裴惊鹤。 两人同为s级alpha,相较之下季未洵更适合和裴惊鹤在一起。但是裴惊鹤和他的匹配度实在是太低了,因此季家在衡量之下,最终还是选择让裴惊鹤和季长延成婚。 他们的婚礼原定在半年前举行,可惜婚礼当天季长延去攻略地下城了压根没来,没有季长延的同意,两人连结婚证也不能领。不仅让裴惊鹤成为了笑柄,连带着整个季家都被其他家族看笑话。 好在两人都还年轻,季家秉持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让两人多多相处培养感情,证和婚礼都可以之后再补办的思想,也没有强行再做些什么。 季未洵身为s级alpha,这半年来一直忙着到处飞往各地处理带队处理地下城里的怪物,直到今天才结束了任务。 他刚刚结束了会议,正准备回家,没想到恰好和裴惊鹤遇上。 作为季家家主,季未洵对裴惊鹤还算不错。 但是因为他经常不在季家,所以裴惊鹤的待遇谈不上好。季未洵在家时佣人们会对他维持住表面的恭敬,季未洵一旦不在,他们便会变本加厉起来。 季未洵实在是太忙,裴惊鹤也不认为他会特地为自己做些什么。大家族的人,都只是为了维持住表面关系的一群自私自利的上层人士。 季未洵是里面比较体面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要不是运气好分化为了s级omega,又恰好和季长延匹配度高,季家哪里还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大家族的养子在成年后就无法继续住在家族里,运气好点的可以在上城区谋求份体面的工作,运气差些的可能就要继续回到下城区…… 裴惊鹤也没有将自己的未来全压在季长延身上,他一边享受着现有的生活一边暗中攒好了做手术的医药费。 要是真有不得不离开季家的这一天,他会做手术摘除腺体,作为beta生活。 在这样的世道,没有大家族庇护,居住在下城区的omega,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古地球时期,还没有像现在的性别分化和地下城。 地下城是在千年前那场陨石过后,随着alpha、beta和omega三种性别分化一起出现的。 地下城是独立的特殊空间,根据专人评估,由高到低分为s、a、b、c、d和e六个等级,由专门的军队驻守。 在地下城中会有数不清的资源和强大无比的怪物,如果不能在时限内将里面的怪物消灭,它们将离开地下城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 机遇同风险并存,那场陨石过后地球遭到了破坏,只靠着地表的资源是无法维持人类正常生活的。 而高等级的地下城是每个大家族都要去争抢的资源,也正是如此,为了让季家能够抢占资源,季未洵才会一直在各个地下城中奔波。 灾变过后,人类的人口数量锐减,新的性别分化出现。在新的性别中,beta的数量最多,但几乎没有什么繁殖能力。 拥有较强繁殖能力的alpha和omega的数量较少,而在alpha和omega中,能够孕育生命的omega数量最为稀缺。 alpha和omega都拥有异能,大多数beta都没有异能。omega在力量和拥有的异能上都要比alpha弱上许多,再加上其特殊的生育能力,omega很自然的成为了弱势方。 尽管近年来有一系列针对omega的保护法出台,情况稍微好转了些,但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omega就应该留在家里繁衍后代。特别是在大家族中,这样的思想堪称根深蒂固。 身在末世,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要是omega能够拥有比alpha更强大的异能,就算拥有生育能力,或许又会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春雨下的又密又急,还带着几分冬天的寒意,随着凛冽的春风一起砸向大地。 季未洵将伞撑开,他放慢脚步,让裴惊鹤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裴惊鹤的身高放在omega中算是高一些的,但和alpha还是差远了。 身为s级alpha,季未洵的身体素质远高于普通alpha,和裴惊鹤站在一起时,体格比他足足大了一倍。 季未洵低头,正注视着裴惊鹤的侧颜,突然看到了他红肿的手腕。他皱眉,在上车后将一盒药膏递给裴惊鹤。 尽管alpha拥有比常人更强大的体力,但长时间的会议还是让季未洵有些疲惫,他靠在车内的软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抱歉。” 裴惊鹤接过药膏,摇摇头:“没关系,我相信长延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两人相顾无言,司机很快将车开在了季家。季未洵率先下车,汽车裙边离地面有段距离,他撑开伞,扶裴惊鹤下车,和他一起回到季家。 “先生,欢迎回家。” 管家迎了过来,季未洵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注意到两人一起回来,一旁的佣人霎时间变了脸色。 裴惊鹤抱住自己的外套,对着季未洵露出歉意的笑容:“季先生,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出了趟门淋了雨还是让他的感冒加重了些,刚刚待在温暖的车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完全是靠着意志才没让自己就在车内睡着。 裴惊鹤打算回房间测测自己的体温,再睡个回笼觉。 “嗯,去吧。不舒服就去多休息一会儿。” 季未洵点点头,面色很温和。 等裴惊鹤上楼回房间之后,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季未洵眉头紧锁,周身alpha的威压一下子让众人汗流浃背。 “为什么让少夫人独自去了军校?这是怎么回事,最好和我有个交代。他一个omega,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怎么,我才离开几个月,这个季家已经轮不到我来做主了吗?” 季未洵面无表情扫了周围一眼,周遭一片寂静,佣人们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高烧啊……” 裴惊鹤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温度计,果断躺回柔软的床上。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刚刚躺下去,裴惊鹤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扶着桌子走到桌边。 他的异能是治愈系,虽然不厉害,但一般的小伤小病他都能自己治好,所以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吃药。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得的病迟迟不好,明明就是最简单的感冒症状——发热、乏力和因为意识模糊所以信息素不太受自己控制。 不过他记得房间里有备一些常用药,应该是被自己放在了书桌周围。 裴惊鹤简单翻找了一番,从角落里找到了医药箱。他翻开两包感冒药,看了眼离过期还远,就着冷水将药喝下。 反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不会有人来,抑制贴贴不贴都无所谓了。 裴惊鹤想了想,将自己颈间的抑制贴撕下。 抑制贴贴在后颈实在是不怎么舒服,裴惊鹤撕下它后,只感觉全身舒畅。他心满意足躺回床上,发热的身体在感冒药的加持下很快就陷入昏睡。 季未洵推门而入时,房间内栀子花香萦绕,沁人心脾的香味甜而不腻,将来人包裹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拿着冰毛巾的手一颤,耗费了极大的定力才没让自己的信息素跑出来。 因为生病,信息素不受控制溢散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季未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推门进来时还是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先是将房间内没有关紧的窗帘往旁边拉了拉,让它能将窗户彻底遮住,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季未洵拉好窗帘后轻轻走到床边,极其克制地轻轻靠在裴惊鹤光洁的额头,察觉到额头上的高温后,将冰毛巾放在上面。 他带了一小桶冰块,等冰凉毛巾沾染到裴惊鹤的体温变热后,又从冰桶里拿出一条新的毛巾出来。 就这样折腾了数个小时,裴惊鹤的体温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 分明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能轻易猎杀一大片怪物的季未洵却在此刻却做的手忙脚乱,等终于做完后,他的后背已经布满汗水。 昏暗的房间内,季未洵长呼一口气。他深深看了眼呼吸均匀的裴惊鹤,伸出手碰了碰裴惊鹤眼角的那颗痣,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溢满栀子花香的房间。 季未洵回到自己的房间,周身的栀子花香还没有消散。他喉结滚动,终于是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扯开领结,匆匆来到浴室。 冰凉的水从头顶落下,浇到全身。 季未洵闭上眼睛,呼吸由急促变为平缓。他刚刚关上花洒,方才被水隔开的花香又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季未洵低头,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拿起木架上定制的香水,往空中喷了喷。 浓郁的栀子花香充斥在狭窄的浴室中,季未洵哑着嗓子喊道:“惊鹤……” 三个小时后。 季未洵洗完手,将浴室门打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错认 细密的雨淅淅沥沥敲击在玻璃窗上,它们对着窗户发动了猛烈地攻击,像是想要冲破玻璃窗的阻碍,落在房间内。 但面对着牢固的玻璃,它们很快就败下阵来,化作了点点水珠,从上面接二连三地滚落了下来。 房间内裴惊鹤阖着眼,静静躺在床上,像一副价值千金的美人画卷。本来该是非常美好的画面,但他的神情看着却并不太好受。 裴惊鹤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眉头微蹙,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火烧云之中。 他浮在空中,被厚厚的云层包围住,感觉全身轻飘飘的,身上还特别热。 好不容易被突然出现浇了他一头的冰水稍稍缓和了几分热气,但是没过多久,裴惊鹤额头很快又恢复了高温。 “好…好热。” 裴惊鹤从梦中惊醒时,全身都出了一层薄汗,衣物黏在身上,闷闷的。 一声惊雷在窗外炸响。 裴惊鹤呆呆地躺在床上,睁着浅粉色的眼睛,乌黑的睫毛一颤一颤,感受到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酸软,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发热期来了。 他的发热期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来的呀,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 “不行……” 意识到自己来了发热期,裴惊鹤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是他现在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绵延的热气和无力紧紧纠缠着他,让他无法行动,眼皮又热又重,眼尾上挑的狐狸眼也因为高温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断断续续的眼泪。 “…抑制…抑制剂……” 裴惊鹤一边留着泪,一边躺在床上努力地扑腾着,想要拿到自己的抑制剂。 自从分化为omega后,裴惊鹤常年都备着抑制剂。以防万一,裴惊鹤一般会在发热期前两天将抑制剂放在床头。 可是现在因为发热期提前太多,他压根就没给自己准备好抑制剂,想要抑制剂还需要去一旁的柜子里拿。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显然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随着发热期的推进,除了身体瘫软无力,他的意识也会逐渐模糊……要是有alpha突然进来,他就会主动凑到alpha面前,成为被发热支配的…… 裴惊鹤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思维开始飘向天空。 虽然意识不受控制,但在发热期的驱使下,他无力的四肢像是突然有了点力气,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裴惊鹤用四肢紧紧抱住自己的被子,弯着腰全凭着本能在上面磨蹭着。 热气上涌,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呜咽。裴惊鹤颤抖着将手伸出,想要让自己能够得到几分缓和。然而他的手指勉强挑开了衣物,但软绵绵的提不上什么力气,在周边打着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他现在这个状态,除了得到alpha的信息素,做什么都不能缓解。 裴惊鹤的意识已经彻底模糊,艳丽的嘴微微张开,身上的衣物已经濡湿了一小片,连带着那块床单也变成了深色。 季未洵提着冰桶来到房间时,栀子花的味道铺面而来,让他险些溺在其中。 omega的信息素对于alpha而言,具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纵使是季未洵定力再好,还是有些没控制住自己,手指一松,手里提着的冰桶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里面透明的冰块往房间四处滚落。 然而落在地上的这么点冰块并不能对房间内灼热的氛围起到什么作用,连冰桶滚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也没能将裴惊鹤的意识从热腾腾的云里拉出来。 季未洵将脚边的冰块拿起碾碎,将自己的意识强行从omega信息素的温柔乡里扯出来,随后果断锁上房门,没让omega的信息素溢出去太多。 他并不知道裴惊鹤将抑制剂放在了何处,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在omega信息素的诱导下,他低头,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细微的变化,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 同样是一阵酒香,但相较于季长延信息素的尖锐冷冽,季未洵的信息素是辛辣又热烈的朗姆酒。 裴惊鹤细长的睫毛耷拉着,双眸半睁不睁泛着湿意,目光有些涣散。 他在闻到属于alpha的信息素后,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终于找到了绿洲的旅人,迫切地嗅着alpha的信息素,嘴角漾开一个心满意足的浅笑。 在获得了alpha的信息素后,原本瘫倒在床上的裴惊鹤突然来了力气,摇晃着起身,朝着alpha浓度最高的地方爬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季未洵的腰。 裴惊鹤攀着季未洵的肩膀,柔软的唇胡乱地亲着面前的alpha。 季未洵翻找抑制剂的手一顿,他怕omega不知轻重伤害到自己,将他抱起来,想把他放回床上。 裴惊鹤躺在他的怀里,笑起来媚眼如丝,他一边亲alpha的脸,一边说着黏糊糊的话语:“老公,亲亲,亲亲我。” 他说话时的热气全部都喷洒在男人小麦色的颈间,带着浓烈的栀子花香。男人额头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将他放回床上。 “呜,什么东西呀,怎么抵到我了,老公你看它!撞得手臂好疼,估计红了一大片!”裴惊鹤连眼睛都睁不开,意识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抓住了季未洵向他“告状”。 季未洵口干舌燥,一边要控制住自己,一边还要安抚裴惊鹤。他目光沉沉,将裴惊鹤放下,柔声安抚道:“乖……” 他的话音未落,裴惊鹤猛地抬头亲了上来。omega柔软香甜的唇瓣贴在干枯的唇上,两人的气息骤然交织在一起,呼吸间尽是对方的信息素味,季未洵脑海中绷紧的弦一下子崩断了。 他欺身上前,咬住裴惊鹤温润的唇瓣,反客为主,凶猛地亲了上来,将那浅粉色的柔软唇瓣亲的昳丽。 甜美的汁水从红艳的唇内溢出,季未洵咬着裴惊鹤的唇,一点一点研磨着品尝起来独属于眼前omega的味道。香甜无比美味流连于唇间,耳边是裴惊鹤动听无比的破碎声音。 季未洵粗糙的手如愿以偿地摩挲着裴惊鹤的后颈,两人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栀子花酒香。 分明是裴惊鹤先挑起来的,但是他像是被男人热切的吻吓到了,有气无力地推着男人,被亲的连连往后仰。 但是裴惊鹤纤细柔软的腰身正完完全全被季未洵圈住,几乎是完全依靠着他。季未洵又怎么能放开裴惊鹤,让他退向别处? 于是裴惊鹤只能被动的任由着男人肆意掠夺着唇齿间的阵地。男人很是强横,经过之地通通一扫而空,等到漫长的吻终于结束,裴惊鹤只感觉舌头麻麻的。 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个不停。 季未洵温柔地亲着他细腻的脸颊,将他的眼泪全部卷走,最后堪称虔诚地吻在了他眼角那颗令他魂牵梦萦的痣上。 他从眼角的痣吻到了嘴角,一路挪动,最后一口咬在了浅粉上。 “呜呜呜,老公……” 裴惊鹤靠在季未洵的手臂上,细碎的长发紧紧贴在泛着珠光的雪白肌肤上,眼中盛着晶莹剔透的泪,泛着光。 黏在肌肤上的累赘终于离开,男人强壮冰凉的身体和裴惊鹤贴在一起,他舒服地哼哼着,已经彻底脱力紧紧靠着季未洵。 裴惊鹤的身子和他的脸一样,都漂亮极了。线条舒展,白里透着粉,每一处的软肉也长的恰到好处。 季未洵将裴惊鹤抱在怀里,面对着他的脸。他伸出两根手指,撑开裴惊鹤艳丽的唇,慢慢往里探索。季未洵的眼珠一动也不动,正用富有侵略意味的眼神死死盯着裴惊鹤绯色的脸,对于他表情的一丝变化也不想错过。 “凉凉的,好舒服…老公,老公我好热,长,长延……” 裴惊鹤低声唤着丈夫的名字,正乖乖摇晃着腰身配合着季未洵的手指,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突然停止了行动。 “老公,怎么…怎么了?” 他说话时带着一丝惑意,尾音又绕又长像是在唱歌,相当动听。裴惊鹤睁圆了没有高光雾蒙蒙的眼睛,像是没想明白他说错了什么话。 季未洵顿了顿,张开手指,低头又吻了过来。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还要热切,裴惊鹤因为自知说错了话,也不挣扎,乖乖任由季未洵亲他。 这一次等到裴惊鹤脖子都抬酸,嘴唇也也亲肿了,季未洵才放过了他。 季未洵搂着裴惊鹤,感受到指尖层层叠叠的热气,瞥了眼刚刚滚落在地上的冰块后,脑海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利用异能,隔空拿起数枚已经融化了一小半的冰块。 季未洵哄道:“乖乖,含着它们好不好?你含着它们我就原谅你。” “真的吗…好呀……” 裴惊鹤乖乖点头,亲了亲他的脸。他哪里知道这东西有多冰,只是听话地按照季未洵的要求在做。 等到真正含住了冰块,裴惊鹤一颤,猛地一缩,惊道:“呜!好冷!” “乖乖加油,还有两块。” 原本很轻易就可放入的小冰块,在裴惊鹤受了刺激后一下子艰难起来。裴惊鹤死死咬着唇,在季未洵的安抚下,勉强张开了些许。冰块一块接着一块放入,身体内冷热交替,裴惊鹤哆嗦着抓住季未洵的背,呜呜地哭。 透明的冰块和堆叠的粉色交相辉映,裴惊鹤靠在季未洵怀里,乱蹬着脚:“老公,不要这个,我不要。我要,要你,你标记我好不好?” 季未洵紧紧抱着他,想也不想便闷声应下。他一口咬在裴惊鹤细嫩的颈间,房内原本不相上下的两种信息素一下子变了格局。 浓厚的酒香占据了房内的大半空间,栀子花虽然减弱了很多,但也没有弥散,而是很快和酒香融合在了一起。 后颈剧烈的疼痛让交织在一起的冷与热变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裴惊鹤终于意识到自己提了怎么样可怕的要求,转过身就想要爬开。 “不是叫我老公吗,怎么可以跑呢?” 季未洵喑哑着嗓音,一把抓住裴惊鹤的腰身,目光一点点变得晦暗。 他是alpha。 alpha强大的占有欲可不能容忍自己的omega在被标记时想要逃跑远离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临时标记 强壮的alpha轻而易举的将处在发热期,信息素四溢的omega抱回自己身边。 季未洵揽住裴惊鹤的腰,发觉他腰身薄薄一片,只有肚子上带着些许软肉。季未洵神情彻底暗了下来,他不再温吞,而是一把将裴惊鹤抱在了怀里。 裴惊鹤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放在omega中也是属于欣长的类型。但当他被季未洵抱在怀里坐下后又一下子显得娇小起来,alpha壮实的肌肉和他贴在一起,肤色比他深了一个度。 “不,我…唔……” 裴惊鹤浑身泛着粉,他被季未洵紧紧圈在怀里,比方才后颈处还要强烈的疼痛让他猛地一颤,剩余的求饶话语都化作了无助的呜咽。 两人之间亲密无间,裴惊鹤彻底卸了力气,垂着手腕瘫倒在季未洵怀中。 季未洵在标记裴惊鹤时只是轻轻咬了上去,怕伤害到裴惊鹤,他并没有用什么力,因而才让裴惊鹤挣扎开来。最终他也只完成了临时标记,在裴惊鹤的后颈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虽然不是永久性的标记,但是裴惊鹤身上已经不止一道信息素了,多出来了属于他的信息素。 虽然未能彻底完成标记,但季未洵心里已经升腾起满足的情感。他低下头埋在裴惊鹤颈间,乌黑的长发滑落在alpha的脸上,有些痒。 季未洵心满意足嗅着裴惊鹤身上属于自己的气味,闷头啃咬着他的唇。裴惊鹤嘴中的冰块随着他的亲吻晃动,融化而成的水从深粉的唇中溢了出来,从肌肤间滑落,染在了床单上。 季未洵摩挲着裴惊鹤泛着红的脸颊,细细端详片刻,随即低头,再一次亲上裴惊鹤的唇。 裴惊鹤浓密的睫毛吸足了泪水垂在眼前,让他本就模糊的视线受到了更进一步的阻碍。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清晰,两人接吻间,alpha过于炽热的气息让裴惊鹤轻轻蹙眉,发出难耐的闷哼。 裴惊鹤战栗着阖上了眼睛,被动接受着alpha对自己汹涌澎湃的爱意。 一吻毕,季未洵同裴惊鹤十指相扣,两人嵌合在一起。 在季未洵的亲吻下,裴惊鹤微微张开的唇泛着昳丽的颜色,小巧的唇珠已经变得相当饱满。裴惊鹤靠在他的怀里,因为领地被侵占而有些无助地胡乱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 作为将裴惊鹤临时标记的alpha,季未洵此刻的信息素能够起到安抚作用,他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温声道:“别怕……” “我,我不怕。” 裴惊鹤感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安抚,将脸贴在季未洵的怀里。 季未洵又惊又喜,他小心回抱住omega,炽热的感情来势汹汹,出于alpha的本能,季未洵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对准裴惊鹤的后颈,尖锐的犬齿跃跃欲试。 他到底还是没有冲破阻碍,收起自己的牙齿,强忍着挪开了些许。 裴惊鹤靡丽的唇一张一合,连带着唇边的小痣都仿佛染上瑰丽的色彩。季未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小痣,看着裴惊鹤朝自己发出了微弱的呼唤声:“嗯,标记我,老公……” 平日里一直干涸着的土壤上突然来了场狂风暴雨,这让他迫切地渴求着alpha能够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标记。 对于裴惊鹤的请求,季未洵完完全全无法抵抗。 但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这样做。 裴惊鹤所呼唤着的不是自己,自己现在只是利用着丈夫的由头,短暂地拥有了他。 季未洵红着眼睛,用自己仅存的理性将手边流动的空气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一刀划向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流下,季未洵面不改色,还抽空亲了亲裴惊鹤的脸。 很软。 他哪里都是这样软。 季未洵沉着眼眸,一点一点和裴惊鹤相拥。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刚刚还在求着alpha标记的裴惊鹤此刻又乖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蹭蹭季未洵的脸,带着不容忽视的混乱印记,还没和季未洵分开,竟就这么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着的裴惊鹤面色异常红润,但是他的呼吸平稳,也已经没有再溢散信息素。 季未洵微微皱眉。 omega的发热期一般都有一周的时间,但裴惊鹤只是被临时标记就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裴惊鹤此次发热期来的也有些奇怪,季未洵知道裴惊鹤的发热期还有一个星期才会来,现在提前了一个星期。或许等他醒后,需要提醒他去检查一下身体了,但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季未洵摸了摸裴惊鹤的额头,感受到他正常的体温后微微松了口气。 他注视着裴惊鹤颈间的那道属于自己的印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alpha强大的身体素质让季未洵的伤口很快又愈合起来。 借助疼痛让自己维持清醒的季未洵再一次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就这样循环往复,始终让自己保持着意识清醒,不让自己沦为受信息素支配,只想着永久标记面前omega的alpha。 季未洵不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才选择标记的裴惊鹤,而是心甘情愿清醒地沉溺于其中。 裴惊鹤醒过来是在一天后了。 季未洵正坐在一旁,见他醒来,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有什么不适?” 身体哪里都挺不适的。 裴惊鹤猜测自己一定是发热期的时候从床上掉了下来,狠狠摔了一跤,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腰酸背疼的。 不过裴惊鹤当然不可能这样对季未洵说。 他将脑袋朝季未洵那边转了转,只是朝男人露出了一个面对长辈时的得体微笑:“谢谢您的关心,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见你没有出门,没想到竟然晕倒在了家中。”季未洵双手交叉,认认真真看向他:“身为长延的妻子,我希望你还是能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裴惊鹤浅笑着应下:“我会的季先生,待会儿我就预约一下家庭医生。” 见裴惊鹤这样说,季未洵没再说话,他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等季未洵离开后,裴惊鹤一点点从被子里挪出来,在站起来的那瞬间,他的脸色一变。 “嘶……”裴惊鹤捂着自己的腰,缓缓移到了浴室内。 他将头发挽在脑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颈。 光洁无比,一点印记也没有。 裴惊鹤点点自己的唇,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清了,就记得自己昏迷过后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 他的治愈能力并不强,如果受伤了只能大概修复一下外伤。比如他要是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留下淤青,虽然治疗能力能将淤青治好,但是伤处还是会疼,只是没了痕迹。 裴惊鹤仔仔细细将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但是哪里都有些疼。 这难道是这次发热期的后遗症?不仅只有短短一段时间,而且会让全身酸痛…… 裴惊鹤叹气。他从浴室走出,拿起了手机。 a级地下城。 高大的男人披着外套,只用了一招就轻松将地下城的boss击倒在地。 地下城内寒风烈烈,吹起了男人深灰色的短发。他摁住即将随风飞走的外套,站在一边,镜片下泛着冷意的金色眼睛朝身后一瞥,示意队友处理怪物的尸骸。 这是一个仅限五人进入的地下城,除却男人,剩下四人都只有b级。这是男人一贯的风格,自己独自猎杀boss,让队友来收拾残局。 “真…真厉害……” “不愧是国内少有的拥有异能的s级beta……” “凶残程度完全不逊色于alpha啊。” 男人的强大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但再次见到后还是忍不住让他们惊叹。 四人一边惊叹着,一边麻利地处理起怪物的尸骸。a级怪物的尸骸可是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聂霁眠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到后勤工作。腰间的手机传来振动,他随意拿起手机,在看到是特别关注后眼前一亮。 “喂?季夫人您好,请问您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聂霁眠拍掉外套上的雪,轻声询问。 “那个,聂医生,我…我的发热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前了,而且结束的也很快,我想来询问您是否有空?” 裴惊鹤嗫嚅着,小心询问。 “当然,我随时有空。您不用太紧张,今天晚上可以吗?”聂霁眠瞳孔竖起,他像是即将狩猎的冷血动物,兴奋的连手都有些发颤,但声音倒是出奇的温和。 聂霁眠深知,面对柔弱温顺的猎物,他可不能随意露出獠牙。 “当,当然!麻烦您了!” 确定好时间,裴惊鹤长舒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聂霁眠穿上外套,大步离开地下城。 面对着前来迎接的助理,他推推眼镜:“取消接下来的所有行程。对了,还有准备一架前往a市的飞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身体检查 裴惊鹤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浅紫色的长衫。换好衣服后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咬着发带将头发盘在一起。 随着他的动作,丝绸质地的布料轻飘飘地从手腕间滑落,堆叠在一起闪着细密的光彩,衬着他的肤色愈发洁白如玉。 裴惊鹤将发带系好,站在床边,顺带着拿起了自己刚刚打完电话放在床头的手机。 拿手机途中,他注意到了鹅黄色的床单,目光一顿。 自己昏迷前床单是这个颜色吗? 这么想来,醒来后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件,他也昏迷了有段时间,应该是佣人帮忙换的。 这个小插曲裴惊鹤并没有多做纠结。 他拿起手机,在自己的首饰盒里翻找到了一枚镶嵌着紫色宝石的单边耳坠。 他将耳坠扣在耳垂上,满意点头,推开了房门。 “少夫人,午安。” 他刚一出门,低眉顺眼的佣人就迎了上来:“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餐。” 头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裴惊鹤不动声色打量了佣人一番。 是个陌生面孔。 怕不是新来的,还不清楚自己在季家的待遇。 裴惊鹤淡定颔首,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餐厅。等到达餐厅后,裴惊鹤这才发现周围的佣人已经换了一批,以往的熟悉面孔他一个也没见到。 季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季未洵在管,不过季未洵常年在外忙碌,这次也是时隔许久才回来了一趟。 关于季未洵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换掉家里的佣人,裴惊鹤懒得去揣测他的用意。这不是他该去担心的事情,他只需要维持微笑,按时吃饭睡觉,安安静静当一个季家“少夫人”就行。 午餐也是难得的合胃口。 虽然裴惊鹤虽然很想再多吃一些,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管理,选择克制自己只多添了一碗。 吃完饭,裴惊鹤拿了本书在花园找了个阳光刚刚好,不至于很亮的地方,装模作样地看起了书。 厚厚一本书看着晦涩难懂,裴惊鹤低着头,睫毛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十分专注。 实际上他压根就没看书里的内容,看了半天他一面书页也没翻,正盯着书中段落之间的空白处发着呆,早已经神游天外。 裴惊鹤本想稍微“看”上一个小时,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手中的平摊着的书被他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头顶遮太阳去了。 宽大的书本遮住了太阳,周围没什么风,从树叶间隙中漏出来的几缕阳光恰到好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紧接着又恰好来了那么抹睡意,堪称是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好的条件不睡简直浪费。 耳边是鸟雀偶尔的啼鸣,配上树叶的沙沙声,实在是最佳助眠白噪音。裴惊鹤慢慢闭上眼睛,就这么靠在花园里的木制长椅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周围已经没了阳光,空中闪着一条橙紫色的光带,他擦擦嘴角,樱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原本放在头顶的书本早就已经滑落在草坪上,周围的草坪上还带着尚未消散的雨水,不难想象和草坪“亲密接触”的书页是怎么样的惨样。 裴惊鹤呲牙咧嘴,漂亮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他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忙将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书页湿了大半,原本规整的书泡皱了不少,和草坪接触的两面上面还带着泥点。更糟糕的是上面还有不少笔记,可溶于水的墨迹在雨水的努力下和晕染成了一团,看上去惨不忍睹。 裴惊鹤还带着几分睡意,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一番,发现这字迹看上去有点像季长延的。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翻开封面,果然看见了季长延三个大字挂在目录上。 这下裴惊鹤彻底清醒了。 裴惊鹤看着手里的书,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就先看一下,说什么也不会把季长延的书拿来盖在头上,虽然这是本旧书,但要是让季长延知道了怕是又要闹一番。 事已至此,裴惊鹤决定先把这本书藏在自己房间里,顺便再多备点眼药水以备万一。 他合上书本,偷感十足地拿着湿了大半的书,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不远处有佣人路过。 见他们朝自己走来,裴惊鹤迅速挺直腰杆,脸上也挂起了自己的招牌微笑。 “少夫人好。” 新来的一批佣人很有礼貌的主动朝裴惊鹤打了招呼。 “你们好。” 裴惊鹤轻咳一声,维持着优雅的微笑回应了他们的招呼,缓步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将书架最里面挪出一个空隙,正弯着腰背对着房门准备将这本书塞在空隙处,门口传来了两声均匀的敲门声。 裴惊鹤匆忙一推,转过身来。 因为受惊,他的脸色涨红,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慌张。 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站在门口的男人提着一个工具箱,身形高大,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掛下隐隐可见壮实的肌肉。 虽然是先天条件不占优的beta,但他如今的体格和顶级alpha相比也是绰绰有余。 “夫人?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聂霁眠靠在门边,镜片下暗金色的眼睛认真欣赏着面前年轻貌美的omega难得生动的表情,声音轻柔。 虽然裴惊鹤维持着微笑的模样就已经很美,但是慌张的神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看清是聂霁眠后,裴惊鹤长舒一口气:“聂医生?您这么早就来啦……” 面对着他的疑问,聂霁眠面露严肃:“毕竟您的这个情况听上去可不简单,所以我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什,什么?很严重?” 医生的话裴惊鹤深信不疑,见聂霁眠这么严肃,他捂着嘴,原本泛着红晕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那我得现在就检查一下才行,真是麻烦您了聂医生,实在是感谢您能加快赶回来。” beta一般都没有异能,但聂霁眠却不是一般的beta。他在两年前觉醒了异能,成为了稀少的s级beta。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季家的家庭医生,即使觉醒他也没有辞职,裴惊鹤听说他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组织,还选择留在季家做家庭医生大概是个人兴趣吧。 书房。 “最近身体有什么异常吗?麻烦您将最近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聂霁眠拿出病历本,推推眼镜。 “…前天上午我去看望了长延,是季先生送我回来的,我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开始了发热期。醒来的时候发热期已经结束了,还有后颈…后颈很痛……” 说到后面,裴惊鹤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omega的后颈是非常私密的部位,就算是对医生说,也让他很难为情。 “抱歉,这么说会有些冒犯,但能让我看一下吗?” 聂霁眠起身,戴上手套。 对一位omega说这样的话,就像是在问能否于他共度一夜,而且是一种很轻佻的询问方式。 但聂霁眠的神情很认真,手上也已经戴好了手套。 裴惊鹤咬唇,低下头,红着眼睛慢慢掀开自己后颈的长发,将自己脆弱柔软的后颈展示给聂霁眠看。 聂霁眠伸出手,碰上裴惊鹤洁白后颈处鼓起来那一小块地方。 这里的感官比其他地方敏锐好几十倍,冰凉粗糙的手套不轻不重地在这一块地方来回摩挲,让裴惊鹤有些难以忍受,身体轻轻颤抖着。 聂霁眠皱眉。 身为家庭医生,他负责的其实压根就没有这一方面的检查。 这纯粹是出于他的私欲,但他也没想到还真让他检查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这里一点痕迹也没有,但……没有被标记的omega腺体应该是有些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丰满。 它很显然被一位强壮的alpha咬过,那位可恶的alpha咬在这里,借着犬齿让自己的信息素充盈在omega小小的腺体中,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聂霁眠可是清楚记得,这位可怜的omega妻子有一位并不爱他的丈夫。 那咬他这里的是谁? 反光的镜片将聂霁眠阴郁的眼神挡住,他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道,裴惊鹤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抱歉。” 聂霁眠放轻力道,松开手。 裴惊鹤将长发放下,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他有些不自在地摇摇头:“没,没关系。” “聂医生,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裴惊鹤问。 聂霁眠坐回椅子:“我看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家里最近有alpha客人来吗?我想会不会是生人的信息素造成了您的发热期提前?” 裴惊鹤微微摇头:“客人?没有呀,就只有我和季先生在家。家里的管家他们都是beta,不过我今天去军校见了长延,路上有碰到过许多alpha。” 聂霁眠一边记录着,一边问:“您的丈夫有给您信息素抚慰吗?” 裴惊鹤低头:“没,没有……” “那就有很大可能是因为您一直没有alpha的抚慰,一时间暴露在了全是alpha的环境受到了刺激。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还是需要取一点您的血带走检测才能确定具体原因。三天内就可以出结果,在那之前还是希望您不要接触其他的alpha了。” 聂霁眠摘下手套,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枚简易采血针。 “好的,麻烦您了。” 裴惊鹤垂眸,乖乖坐着让他采血。 采血过程简单,但需要一定时间。 见裴惊鹤有些局促,像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聂霁眠突然开口道:“夫人,您这身很漂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交易 因为在采血,所以聂霁眠说这话时,紧紧握住了裴惊鹤纤细的手腕,还刻意往裴惊鹤面前靠近了些。 裴惊鹤身为omega,自身生理条件受限,聂霁眠的体格又堪比alpha,所以当两人靠在一起时,裴惊鹤看着比聂霁眠小了好几圈。 裴惊鹤此刻是坐在椅子上的,就算聂霁眠半蹲在他面前,还是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作为一个家庭医生,聂霁眠此刻的行为实在是有失分寸。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聂霁眠再稍微弯下腰,就可以吻到裴惊鹤的唇。 聂霁眠毫不掩饰地欣赏着面前omega的美貌,透明镜片下的目光如炬,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轻佻。 但是当裴惊鹤抬起头看过来时,聂霁眠眼中的那份轻佻又很快散去,连带着看向他眼神都隐晦不少。 “是吗?谢谢您。” 看着朝自己逼近的聂霁眠,裴惊鹤勉强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将身体崩紧了些。 聂霁眠起身取出采血针,在简易的消毒后,针尖扎进血管,浓稠的血液很快将小小的针管填满。他将药剂喷洒在手臂上因为采血而造成的伤口处,朝裴惊鹤露出温和的笑容。 伤口不大,在药剂的作用下很快就愈合了。 聂霁眠放和裴惊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放好采血针,一下子又回归到了衣冠楚楚的状态,方才两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就好像只是一个意外。 裴惊鹤不喜欢和聂霁眠相处。 虽然他对自己的态度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是每次和他相处,裴惊鹤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很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一样,令他不寒而栗。 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 刻意靠近,但又总是在快要到达社交距离的临界点前离开。聂霁眠将时机和距离把握的非常好,这让裴惊鹤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离自己近了些。 裴惊鹤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无趣的人是怎么吸引了聂霁眠的兴趣。 说不定是季长延这个臭脾气的在哪里惹到了聂霁眠,让聂霁眠一直怀恨在心,想给季长延戴个草地颜色的帽子。又或者是聂霁眠天性风流,就是好这一口禁忌之恋。 反正他有异能又有钱,多的是能兜底的东西,想追寻刺激也无可厚非。 但裴惊鹤可没有,他只想待在季家,老老实实当个季夫人,作为omega能稍微体面一点活着。 总而言之,裴惊鹤哪里能猜到这种上层人士的真实想法,但他很清楚人能吃饱喝足了,就总是会想做点别的什么。 俗称吃饱了撑着的。 虽然聂霁眠总是有意无意靠近他,但他对聂霁眠一点兴趣也没有。每次有点什么戳破窗户纸的苗头,裴惊鹤都会选择性装傻,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当然,裴惊鹤如此“守身如玉”必然不是为了季长延,他对自己那个便宜老公没什么兴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裴惊鹤可是费了番功夫才能够离开下城区,也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现在过的稍微好一些了还要忙着去哄一哄自己那个装货老公,哪里有闲工夫能到达聂霁眠这种思想境界,再去和其他人发展一下多余的关系。 硬要说他对什么感兴趣的话,那就只有钱,没有在下城区待过的人会讨厌钱。要是聂霁眠能拿着钱来砸他,那他非常欢迎。 看了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裴惊鹤说着客套话:“天色也不早了,您要留下来用餐吗?” 聂霁眠从来没有留下来过,裴惊鹤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今天聂霁眠一反常态,竟然答应了下来。 “好呀。” 男人似笑非笑,点点头。 “您如此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了。” 聂霁眠合上工具箱。 裴惊鹤:“……” 也没有这么盛情邀请,他不过随口一问。 “先生,欢迎回家。” 季未洵一进门就看见了门口多出来的一双男士皮鞋。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管家:“聂医生来了?” 管家接过文件,点点头:“是的,先生,聂医生和少夫人在书房。” 得到了肯定回答,季未洵颔首,往书房走去。 他刚走上楼,就遇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裴惊鹤。裴惊鹤步子有些匆忙,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完全没有看路,一头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惊鹤只是想离聂霁眠远点,往常这个时间点走廊上也没什么人,所以他没看路。 alpha硬邦邦的手臂撞得裴惊鹤头晕眼花,眼看他就要摔倒,季未洵忙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季未洵扶着裴惊鹤,问。 裴惊鹤从短暂的晕眩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季未洵被揽住了腰。他站稳身体,摇摇头:“啊,没有什么,就是我走路有些不小心。谢谢您扶住了我,季先生。” 等他说完了话,聂霁眠才慢悠悠地从书房走出来,笑着调侃道:“夫人怎么走这么快?小心些,可别摔着了。” 聂霁眠带着笑意的脸在看见搂着裴惊鹤腰间的手后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他推推眼镜,眉头很轻微地皱了下。 季未洵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裴惊鹤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聂霁眠刚刚宛若调笑一般的语气和陡然皱起的眉头。 他松开放在裴惊鹤腰间的手,问:“聂医生,检查结果如何?惊鹤的身体怎么样?” “简单检查了一番,身体看上去并无异常,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检测结果出来才行。”聂霁眠提着箱子,道。 “嗯。”季未洵看向裴惊鹤,“在结果出来前,这几天先在家休息吧。” “好的,季先生。” 裴惊鹤低着头,跟在季未洵身后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裴惊鹤跟着季未洵坐下,季未洵注意到聂霁眠没有离开,抬眼:“聂医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聂霁眠走过来将手提箱放在一边,微笑着坐在了裴惊鹤身边:“我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说,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季夫人盛情邀请我来用餐,我也实在是不好拒绝,打扰了。” 听完他这番话,刚拿起筷子的裴惊鹤坐如针毡,低着头僵在原地。 早知道季未洵会回来他就不会去说那番话,也不知道今天聂霁眠吃了什么药,明明往常说这些客套话他都不会当真的。 虽然内心有很大波动,但裴惊鹤表面上也只是浅浅笑了笑,轻声细语道:“我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想着聂医生可留下来吃一餐。” 裴惊鹤说着,偏着头,伸手将头发绕至耳后,浅粉色的指尖划过耳坠上的紫色宝石,将这只手显得修长温润。 正因为他这个打理头发的动作,季未洵看过来时刚好瞥见他的后颈。 季未洵移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既然如此就留下吧,不知道聂医生是什么事要告诉我?” “这个需要等用餐完毕之后再来详谈,是一些商业上的事情。” 话是这样说,但聂霁眠看了看裴惊鹤。 裴惊鹤一点也不想参与两人之间的谈话,正低着头数碗里饭粒,完美和他的目光错开。 “我知道了。” 都是聪明人,季未洵知道这事和裴惊鹤有关,而且不能让他知道。 接下来这顿饭虽然氛围有些奇怪,但裴惊鹤吃得很满足。吃饱喝足后他回到房间洗澡,季未洵和聂霁眠则是来到书房。 锁上房门,聂霁眠开门见山:“临时标记了季夫人的,是你吧?” 季未洵周身爆发出属于顶级alpha的威压:“你看了他的后颈?!” 面对着alpha骇人的威压,聂霁眠面不改色:“我是他的医生,要检查身体。他身为omega,发热期有异常,我来检查一下看他的后颈很正常吧?而且我是beta,和您这样的alpha可不一样,我可不会趁人之危,去标记自己弟弟的妻子。” “他…他并没有和长延在一起。” 季未洵声音减弱了几分。 “没有在一起?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将会和你的弟弟季长延在一起,不管季长延是否会接受他!”聂霁眠似笑非笑,“你明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选择临时标记了他。不让他出门,是怕他被别人发现身上有了alpha的标记吧?因为日常在一起相处,所以他并不会太在意身上有您的味道,但是别的alpha可是能够很轻易辨认出来的。” 面对着聂霁眠的质疑,季未洵已经快速调整好了状态。他双手交叉,盯着聂霁眠:“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你想要什么,那个s级的地下城的开采权?” 他知道聂霁眠在建立着自己的势力,虽然不比他们有底蕴的大家族,但也不容小觑。 “s级地下城的开采权?” 聂霁眠挑眉。这对他而言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拿这方面做文章。季未洵要是打死不承认,他也不会告诉裴惊鹤发热期没有继续是因为季未洵临时标记了他。 他来当家庭医生的目标,自始自终就只有裴惊鹤一个人。 季未洵拿出一份合同:“你可以带一个人来参加半个月后s级地下城的攻略。那座s级地下城仅限六人进入,我这边和陆家合作,可以再加上你的组织。最终获得的资源分你三分。” 纸制合同在镜片上映出反光,聂霁眠快速翻阅合同,这些落在了最后资源的分配上:“嗯?原定的陆家和季家四六分,季家主一下子分我一半,倒是大方。” “成交,我会对季夫人守口如瓶的,今后合作愉快,期待更多合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醉酒 裴惊鹤洗完澡,拿着毛巾擦着长发,身上穿着睡袍有些宽大,露出了大半个单薄的胸膛,他随意走到书桌前,发现自己放在上面的手机显示有数个未接来电。 备注是“老公”。 季长延可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 裴惊鹤眉心一跳,自觉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他正想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看着有他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的趋势。 “唉……” 裴惊鹤默默叹气,接起电话。 面上再怎么不情愿,裴惊鹤在电话接通的那瞬间迅速调整好了状态,用温柔至极的嗓音问:“老公?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头本来还有些吵闹,在他问完这句话后一下子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里。 “嗯?老公?” 裴惊鹤握着手机没有得到回答,又轻声问了一遍。 又是一阵沉默。 裴惊鹤深吸一口气,正要再问一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局促的男声:“那,那个,就是你好。我是季长延的同学,今天在校外有场聚会,他多喝了些酒,你能不能来接一下他?” “好的,我马上就来接他。麻烦告诉我一下地址。”裴惊鹤垂眸,随手将毛巾扔在一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笔,将地址记录下来,“……在金靡城五楼是吗?房间号是……509,好的,谢谢你告诉我。” “不,不客气!” 待对面挂断了电话,裴惊鹤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急,而是不急不慢吹干头发,披着长发,将珍珠耳环戴好,换了身黑色的大衣。 陨石过后,地表毁灭大半,资源紧缺。异能者在地下城获得的资源源源不断送往上城区,花了近千年才让科技勉强恢复到灾变前的水平。 金靡城是a市最大的酒吧,在下城区居民为了能在凹凸不平的地皮上找到一块住的地方时,上城区已经恢复完毕,娱乐行业开始飞速发展。 考虑到酒吧人员混杂,裴惊鹤撕开抑制贴,将它贴在颈后。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推开房门,装作慌忙的模样快步走下楼。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见他这副要出门的装扮,听见动静的管家及时迎接上前。 裴惊鹤抬眸,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长延喝醉了,就在附近的酒吧,我去接一下他。” 管家一怔:“这,我去向先生说一下……” “季先生正忙着谈论商业合作,我就将长延接回来一下,这个应该不用麻烦他了吧?” 裴惊鹤轻声问。 “那给您安排一辆车,您先去,稍后我再将此事告诉先生。”管家见裴惊鹤在听到给自己安排车后变得有些吃惊的表情,道,“您不用担心,先生已经说过了,以后您出门都一定要配车,那些佣人…先生都已经换掉了。” 裴惊鹤并没有对自己的待遇突然变好这点纠结太久。想来是因为发热期紊乱让季未洵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是要和季长延在一起,为季家孕育出顶级继承人的。 要是他有个什么意外,匹配度这么高的omega可不好找。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裴惊鹤没有推辞,他坐着季家的车,来到酒吧门口。 “少夫人,我们也随您一起进去吧。” “对啊,您一个人不安全呀。” 两个人高马大的壮硕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一位美人身边,这个搭配在酒吧门口非常显眼,让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裴惊鹤摇摇头:“不了不了,你们这样太显眼了,酒吧还有其他人在玩呢,要是打扰到别人就太过意不去了。我很快就会带着长延出来的,不用太担心,这个酒吧安保还不错,要是出了意外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保镖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好。” 裴惊鹤一踏进酒吧就有很多道目光都留在了他的身上。 他长着张漂亮到极点雌雄莫辨的脸,打扮的干净整洁,周身的气质过于特殊,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和酒吧有些格格不入。 他完全不适合来酒吧潇洒买醉,更适合去宴会上被众人拥簇着推杯换盏。 裴惊鹤微笑着往前走,连着拒绝了三位前来搭讪的alpha,终于走到了酒吧一楼内的电梯口。 不知道为何,周遭alpha的气味莫名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令他感觉有几分燥郁,那并不是omega对于alpha生理上的需求,反而更像是…厌恶。 这种感觉让他产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聂霁眠已经抽了血,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结果出来就行,现在担心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说不定,这只是因为发热期紊乱造成的神经过敏。 裴惊鹤很快便安慰好了自己,他没再多想,安静站在电梯口等待着电梯下行。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人,是个空电梯。 裴惊鹤踏进电梯,正要按住电梯关上的按钮,电梯外传来了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声:“请等一下!” 裴惊鹤手指往旁边的按钮挪动,按住了电梯开门的按钮。 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青年快步走进电梯,他步履生风,穿着一件领口处开了一颗扣子的衬衫和牛仔裤,皮肤偏向小麦色,整体形象看着阳光帅气。 “谢谢您!” 他朝裴惊鹤露出感激的笑,露出了一颗虎牙。 裴惊鹤收回手:“没事,举手之劳。我要去五楼,你去哪一楼我帮你按。” “太感谢了,我也去五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青年偷偷看了看裴惊鹤迅速收回目光,又忍不住继续看了看,最终他红着脸道:“您好温柔哦,而且也,您…您也好漂亮。那个,我,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青年在裴惊鹤眼中就只是个孩子,他有些冒失的话语并没有让裴惊鹤感到冒犯,他朝青年微微一笑:“是吗?谢谢。未成年人虽然可以进来,但不可以饮酒哦。” 青年的脸色已经快要熟透了,他鼓足勇气注视着裴惊鹤道:“我已经成年了,我是大学生!您看着也不像是来酒吧的人,是来接谁回去的吗?” 电梯到站,裴惊鹤踏出电梯:“嗯,我来接我的老公。” “老公……” 青年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见这电梯门又要合上,忙匆匆走出来。 他本想跟着裴惊鹤再说上几句话,再要个联系方式。但这里走廊颇多,刚刚的失神已经让他错过了裴惊鹤的身影。 裴惊鹤并不知道自己身后黯然神伤的青年,刚刚还算愉快的小插曲让他被迫出门的心情好了点儿。 他没有上过学,所以能和这样活力满满的大学生交谈,他很高兴。 他在下城区吃口饭都困难,更别提上学。来了上城区,身为季家养子时季家只会给他一口饭吃,后来分化为了omega,季家又开始专门培养他当一个合格的妻子。 他不会做像是自己能够出生在上城区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但偶尔,他也会幻想一下自己要是能够出生在灾变还没有开始的古地球时期,是不是也会成为一名大学生呢? 快要走到包间,以防万一,他从口袋里拿出眼药水先给自己两只眼睛都来了一滴。 裴惊鹤从来不会去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就算这次是匆忙过来,他也得备好这双饱含热泪的水汪汪大眼睛才行。 他收起眼药水,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间的门。 屋内。 敲门声响起,屋内众人一下子哄笑起来。 “季哥,他还真来了!这赌局你赢了!” “那肯定,我都说了,我勾勾手他就会凑过来。” “快快快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嫂子长啥样呢!” “我今日也终于可以一睹芳容了。” “听那声音就好听!我也来见见嫂子。” 裴惊鹤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纨绔子弟们最中间的季长延。 季长延虽然喝的有些多,但他显然并没有醉成一团,意识还算清晰。他手里拿着酒杯,面前桌面上摆着扑克牌。 他压根就没有醉,打电话让裴惊鹤过来只是为了一个赌约而已。 见裴惊鹤来了,季长延只是朝他挥挥手:“过,过来。” 裴惊鹤站在原地没有动。 在他踏进来后,房间内原本在哄闹着的人都没了声音。何止是漂亮,裴惊鹤简直就是个超级大美人! 一群年轻alpha平日里都忙着去地下城,哪里见过什么omega,更别说这样相貌的,一个个看得眼睛都要看直了,房间内除了酒气,还飘散出了一些自制力低一些的alpha信息素。 看见周围人直勾勾盯着裴惊鹤的眼神,季长延没由来的感觉有些不爽。他将这种情感归结为裴惊鹤不听自己的话,站起身冷冷道:“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吗?” 周围alpha惹人心烦的信息素浓郁的裴惊鹤想要吐。他垂着头,绵延不断的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滚落下来。 “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你,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当他们的面玩我?还是为了,为了让他们玩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房间内此刻已经是针落可闻,这番哽咽着说出的话让房间内众人,和赶到门口的季未洵听了个一清二楚。 季未洵红着眼,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季长延的衣领。 “你就是这样对待惊鹤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浴室(上) 和暴怒alpha的质问一起袭来的是他结结实实的拳头。 裴惊鹤刚酝酿好情绪,把在眼里打转儿的眼药水挤出来,就感觉一阵风“嗖——”的一下从自己身边吹过,然后便听见了季未洵对季长延的质问。 “欸?” 裴惊鹤擦擦落下的眼药水看向前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他清楚看见了季未洵的宽阔背影——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幻听。 在他走后不久,季未洵就结束了会谈。 在从管家那里得知他前往酒吧接季长延后,季未洵也跟着来了酒吧。 季未洵身着黑色西装,一手抓着季长延的衣领,另一只手抬起,结结实实给他的脸上来了一拳。 alpha的力气比常人要大许多,更别提现在的季未洵处在暴怒状态,他这一拳下去,直接让季长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直接让坐在季长延身边的一群二世祖们坐不住了。他们正想要起身去劝架,但当中最强的也只有a级,被季未洵周身属于s级alpha的气场压的动弹不得。 这是下位者面对着顶级alpha发怒时,刻在血脉中的恐惧。 面对季未洵这一拳,季长延没有躲。 虽然同为s级alpha,但他完全就不是季未洵的对手,更何况此刻他还没有从裴惊鹤的眼泪中反应过来,正想着开口向裴惊鹤解释。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向裴惊鹤解释,也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释些什么,但面对裴惊鹤的话语,他想要反驳自己并没有这么想。 他没有想要这样对他,他只是…只是……或许只是虚荣心作祟,在起哄中没忍住炫耀起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妻子。 裴惊鹤的话说的季长延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要反驳些什么。 季未洵一拳下去,季长延的眼神清明了些许:“哥?”他不明白为什么季未洵会突然出现,还揍了他一拳。 回答他的是又一拳。 季未洵下手毫不留情,将季长延摁着打。季长延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连着数拳下来,他被打的眼前一黑,踉跄着吐出数口血,跪着摔倒在地。 季长延已经陷入了昏迷,倒在冰凉的地面。他的脸已经高高肿起,原本整齐的v领衬衫也皱成一团,哪里还见得半分潇洒公子哥的模样。 看着季长延这惨样,站在一旁的裴惊鹤捂着嘴,差点要笑出声。 “客人这边是有什么需要吗,怎么开着门……”酒店服务生敲敲房门,走了进来。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季长延,惊讶的喊道:“天啊!快,快来人!来救护车!” 季未洵扫了眼房间里被吓到脸色发白的众人:“都滚出去。”季长延的狐朋狗友们得了命令,如释重负,忙起身麻溜地跑了。 “这不是王少爷吗,还有李少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前来巡视的经理没喊住像是见了鬼,匆忙跑走的二世祖们,背着手走了过来。在看见倒在地上的季长延他的表情也出现了震惊,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手上还沾着血的季未洵,马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季总,您这是……” 作为经理,他在这里待了上十年,也算见多识广,应变能力比服务生要强上许多。见到眼前这一面,马上就脑补出了一出豪门大戏,刚刚走的都是些只会玩乐的草包,手里没什么实权,站着的这位可比他们要厉害不少,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季未洵转身,面上没什么表情:“家门不幸,稍微管教一下,见笑了。alpha皮糙肉厚,挨一顿打死不了,给他喊救护车吧。” “好,请您稍等,救护车马上到。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季未洵看了看站在一旁像是被吓到了,颤抖着身体捂着嘴,眼睛红红的裴惊鹤,道:“来一杯牛奶吧,加多一些糖。” “好的。” 季未洵走到裴惊鹤身边,眉目一下子柔和起来:“抱歉,长延他…我会好好管教的。在他没有改变态度之前,我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见季未洵走过来,裴惊鹤收起了笑。听完季未洵的话,他蹙着眉轻轻点头,放下手:“我,我没事的。长延他还年轻,我可以等。” 裴惊鹤模仿着刚哭完的抽泣声,慢慢从包里翻到两张纸,他递给季未洵一张,拿起令一张假模假样地擦着眼药水落下后早就已经干了的眼角。 “谢谢。” 季未洵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沾上的血,他犹豫片刻,继续道,“是我疏忽,本以为他只是些抗拒,不知道他竟然待你如此过分。” “我…是我性子无趣,还有做的饭菜也很难吃,不讨他喜欢。我以为是他更喜欢学院的饭菜所以这次做了一些糕点,没想到也……”裴惊鹤声音越来越低,他说不下去了,垂眸,黯然神伤。 季未洵知道裴惊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季长延送一些饭菜,见他这样说一下子明白季长延不仅没有收下,估计还将他辛辛苦苦做的饭扔了。 季未洵在裴惊鹤成年后就不怎么回家,主要是为了避嫌。说到底也是他问心有愧,做不到对自己弟弟将来的妻子心如止水,所以选择了逃避。 只是因为他问心有愧,便间接让裴惊鹤受到了那么多委屈。 牛奶送到,季未洵将牛奶递给裴惊鹤:“不,这都是长延的错。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家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们回家吧。” “嗯!谢谢季先生。” 裴惊鹤接过牛奶轻呡一口,跟着季未洵回到了季家。 管家迎了上来,见只有他们回来,没有多问,只是道:“先生,少夫人。” “嗯。” 季未洵简单点头,他将裴惊鹤送回房间,站在房门口:“晚安。” 裴惊鹤微微转过头,柔顺的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肩前:“晚安,季先生。” 房门被轻轻扣上。 裴惊鹤回到房中,将瓶内还剩下大半的牛奶一点点喝完,牛奶甜到发腻,他一点也不喜欢。但季未洵看着像是会觉得他喜欢这种牛奶,还特地多加了糖。 裴惊鹤睁着樱色的眼睛舔舔唇,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下了最贴身的一件。层层衣物沿着腰身落下,堆叠在洁白的脚踝处。 裴惊鹤抬脚,从衣物堆里走出。他用抓住自己及腰的黑色长发,修长的手稍稍绕了几下,灵活地将它们扎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换回睡衣,而是拿了手机走到浴室。他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把水调到合适的温度往浴缸里放水。 暖色的灯光下,裴惊鹤脱下最后一件衣物,他看着上面一片明显变深了不少的布料,皱着眉将它扔在一边,撑着身体躺在浴缸里。 待全身被水包裹住,裴惊鹤的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身上极其清淡的信息素和浴室内的水汽融合在一起,充斥着整间浴室。 裴惊鹤大半个身体都浸在了水下。他将水关上,忍不住将光洁的膝盖并在一起。 刚刚他和季未洵坐在同一辆车回来,或许是因为有司机开车,季未洵没有坐在前排,而是坐在了他身边。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因为alpha坐在自己身边就……明明他对于其他alpha的气息都有些排斥的。 总之刚刚才换上就用不了。 裴惊鹤漂亮的眉头微皱,睫毛随着动作轻颤。他几乎不怎么做这种事情,一般也是借助道具,自己做起来完全不得要领,只能重复着浅浅试探。结果就是弄了半天,只让自己吃了一肚子洗澡水,什么也没做成。 裴惊鹤低头看了看,轻轻叹气,认命般起身,在洗漱台下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他在抽屉深处找到一个大盒子,他将盒子打开,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道具,裴惊鹤面露犹豫。这些…好像放了很久了,应该,应该还能用吧? 他的课程里有学过这件事,那段时间各种道具他都学了个遍,也算是知识丰富。然而知识再丰富运用不到实处,那也没什么用。 季长延不愿意碰他,他也懒得再去做这些事情,主要是麻烦,折腾半天还不如一针抑制剂下去便捷。 这些道具后来便搁置在这里了。 裴惊鹤回忆着之前学过的知识,拿起了一个小一些的。 浴缸内水波阵阵,最后了无涟漪。 裴惊鹤半睁着眼睛,碎发沾在脸上,他躺在浴缸里,手臂靠在浴缸边缘,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裴惊鹤算是将问题解决了,但他也耗掉了不少体力,实在是抽不开精力去处理浴缸,只想躺在温暖的水里休息一会儿。 意识朦胧中,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的裴惊鹤身子一颤。他的腿已经软了,他使不上力气,只能扶着墙拿起手机接通。 “夫人,我为您测了血,发现您的情况有些特殊,有两项指标有一点异常,能否约一个时间来诊所做一个全方位检测?”聂霁眠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裴惊鹤用自己昏沉的脑袋认真想了会儿他在说什么,轻声应下:“异常?…好,好的……” 聂霁眠沉默了一瞬,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浴室(下) “我没事,我……” 浴室的地上沾染上不少水汽,裴惊鹤本来就没有站稳,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手机也滑落了出去。 “好,好痛……” 因为本来就是弯着腰,与其说是摔,更像是滑倒,身体并不痛,但却让他滑坐在了地上,膝盖摔红了些,膝盖处的疼痛让他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了下来。 “夫人,您没事吧?!” 聂霁眠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手机里传来。 裴惊鹤咬唇,从失神中勉强找回了些许意识。他捡起手机,手机没有摔碎,但手机膜被摔出了些许鼓起来的气泡。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把…把它摔了。您继续说。”裴惊鹤看着自己摔红的膝盖,擦擦眼角的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究竟有多么奇怪。 聂霁眠沉默的时间比刚刚还要久一些,过了半晌他才继续道:“好的。明天一整天我都有空,您看看选哪个时间会好一点儿?” 在聂霁眠沉默的时间里,裴惊鹤试着处理起刚刚没能及时处理的浴缸,他打开浴缸的排水处,将里面的洗澡水放出来。然而浴缸底还聚集了一些剩余的洗澡水,裴惊鹤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只能单手将它捧了起来。 晶莹的洗澡水顺着手指往下落,在掌心聚集起一小汪。掌心容量有限,但这洗澡水越积越多,溢了出来,顺着掌心低落到了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 冰冷的浴缸壁和温热的水交替在一起,指尖冷热交替,正处理着,裴惊鹤的手指一不小心卡在了浴缸的角落处。面对聂霁眠的问题,他紧咬着唇:“我…下午两点可以吗?” 一边说着,裴惊鹤一边用了些力道想要让手指重获自由,然而一只手处理起来还是太过麻烦,他没有成功。 “可以,那就下午两点吧。” 得到了聂霁眠的肯定回答,裴惊鹤从余韵之中勉强找到几分理智,他如释重负,打算结束电话:“好,那……” 他的话没说完,被聂霁眠的问题打断了:“嗯?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声音?” 裴惊鹤睁大双眼,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浴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中。 “对,我好像听到了水声?您听一下,是不是浴室的水龙头没有关啊?不对,感觉也不太像,更像是什么东西落在水池里面了?咕咕叽叽的?” 裴惊鹤白里透红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谢谢您的提醒。我,我等会儿去浴室看看。” “我听声音像是漏了不少出来,应该是管道还是什么出了问题。这方面我也懂一些,平常在家也都是自己修理这些,要不您开个视频我来帮您看一下。” “不!” 裴惊鹤忙拒绝。他惊觉自己失语,将声音压低了些:“不用了,谢谢您。” “真的不用吗?感觉管道坏了还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主要是这个点找工人也不方便……” 裴惊鹤想要快些结束对话,忙道:“我已经来浴室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了。没有看见哪里有开裂,也,也没有声音了。” “是吗?那我为什么听到了声音,而且那道声音我现在还听着……您是不是不想麻烦我所以就这样说呀?这样吧,我帮您去和季先生说一下吧,让他找人修一修,我现在就给他发消息……” 裴惊鹤此刻内心很是慌张,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聂霁眠漏洞百出的话语,想着赶紧结束通话,忙道:“我,我开视频给您看,真的没有坏的地方。”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在另一只手的帮助下,终于将卡住的手指拿了出来。他拿着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匆忙将视频打开。 裴惊鹤站起身,将手机对准浴室顶的管道:“您看,这里没有什么……” “嗯嗯,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聂霁眠看着带着薄薄一层雾气的浴室,顿了顿,“会不会是地板渗水?您把手机对着地板让我看看。” “都,都没问题的。” 裴惊鹤抓着浴巾,将手机对着地板。 “这里怎么有一大滩水?看着和普通的不太一样…不会是渗透出来的吧?” “没有,这是我刚刚挤沐浴露挤多了忘记清理……”裴惊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折腾了半天,他实在是有些疲惫,有些坚持不住了。 “那就好。我也不多打扰了,晚安夫人,明天见。” 终于将电话挂断,裴惊鹤如释重负,头发凌乱地靠在一旁。 “看来您很寂寞呀……” 聂霁眠看着挂断的电话,微笑着关掉录屏。他点开刚录好的音频,将进度条拉到中间,裴惊鹤带着颤音的话语在房间内再次响起。 他重复播放着录音,听着耳边裴惊鹤的声音,闷哼出声。 裴惊鹤将浴缸清理完毕后实在是没有精力来收拾浴室了,他简单擦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躺回床上。 折腾了半天他很是疲惫,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很快便陷入沉眠。 裴惊鹤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他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感受,不知道是因为睡了场舒服的觉,还是因为…… 看来偶尔……一次也还不错? 裴惊鹤刷牙时思忖着,决定抽空买些用品回来。他确实是独自太久了,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人,而且像裴惊鹤这样一直靠抑制剂解决发热期,会让他在平常比一般人还要敏感许多。 “醒了?” 季未洵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见裴惊鹤下来,道。 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裴惊鹤有些羞涩。他眨眨眼睛:“午安,季先生。聂医生和我联系说有两项指标有点问题,需要去诊所做一个全方位检查。” “嗯,好的。聂医生已经和我说过了,等会让司机接送你。不过据他所说并没有什么大病,不用太紧张。” 季未洵在得知裴惊鹤需要做全身检查后就非常紧张,详详细细问了聂霁眠一遍具体的检查项目,还有可能的病。聂霁眠一一讲述,并解释了只是个小检查,主要是排查一下病因,大概率只是由于激素引起的发热期紊乱,就算要用药也是很温和,对身体并无副作用的药物。 季未洵这才放下心来。 “嗯。” 裴惊鹤点点头。 吃过午饭,裴惊鹤被司机送到了聂霁眠的诊所。聂霁眠已经早早在诊所等着,见裴惊鹤终于到来,他起身迎接:“下午好夫人,您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这很好,有利于本次检查。” 他穿着白大褂,换了副低调的银边眼镜,作为医生,看着倒像模像样的。 “下午好。” 裴惊鹤今天换了身月牙白的衬衫,他披着长发,将两旁的碎发用珍珠发夹夹住,看着很是温柔。 “这是检测结果,您坐在我身边就好,我来为您讲解检测结果。” 裴惊鹤坐在聂霁眠身边,聂霁眠拿起笔,圈起资料上的一个数据:“别的都没什么异常,您的身体很健康。但是信息素浓度有一点问题,您看这里的数据。” “一般情况下,omega身体内的信息素激素应该在一千以上,发热期会高一些,在一千五百左右。但是您看您的激素,有一千八百。众所周知,在灾变过后,所有人都有着信息素激素。beta的信息素激素在五百以下,omega的信息素激素在一千以上,而alpha的浓度在一千九百左右。” 裴惊鹤认真倾听者聂霁眠的分析:“您的意思是,我的信息素激素有问题?” 聂霁眠收起笔:“是的,您的信息素激素已经到达了omega的临界点。当然,关于alpha、omega和beta信息素激素的数据也只是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情况,所以才会这样区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有的alpha信息素激素要低于一千九百。但是我这里有您五次体检的数据,您的信息素激素一直都是在一千六百左右的,如今升到了一千八百,这就说明肯定是有一些问题存在的。” “那还有一个数据异常是什么?” “还有一个异常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您的体重和之前相比重了一些。这是好事,您之前的体重还是有些过轻了,作为omega,体重太轻怀上孩子后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裴惊鹤看了看检测结果,问:“那这个信息素激素有调节的方式吗?” 聂霁眠推推眼镜:“有的,只需要服用降信息素激素的药物就行了。因为您本身就是omega,服用的量很小,所以并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大的影响。像alpha就需要大量服用,还会有控制不住信息素等副作用。” “alpha服用?” 裴惊鹤有些疑惑。 “一般情况下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互相排斥的,alpha和alpha天生就不适合在一起,但alpha和alpha在一起的例子并不少,摘除腺体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个药的副作用相比之下就少了很多。为了更好和心怡的alpha在一起,他们就会服用此药。服用此药并没有omega孕育生命的能力,只是信息素会变成omega的,易感期也会变成发热期。” 裴惊鹤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他感叹:“……有那么多副作用还要用这个,那也算是真爱了。那有这种药,有没有能让omega变得和alpha一样的药?” “很遗憾,并没有。” 聂霁眠摇头。 “我知道了,但是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您在电话里说的检查是……?” “毕竟只进行了血的检测,我还需要排除其他可能,所以需要麻烦您做一个全面的筛查。事不宜迟,请随我来。” 聂霁眠站起来,戴上手套和口罩,将裴惊鹤带到二楼的偏房里。房间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机器,里面刚好够躺着一个人。 “请您将这杯药喝下,我来借助这个机器为您做一个全身检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胁迫 聂霁眠微笑着将一杯半透明的白色液体递给裴惊鹤。 “全身检查?”裴惊鹤看着这杯可疑液体,有些犹豫。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这也意味着聂霁眠对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没有笨到要主动喝下这杯不知名液体。 虽然清晰状态下的他就不是聂霁眠的对手,但他意识清晰,聂霁眠应该不至于撕破脸,对他做什么。 “是的,检查很快就可以结束。您认为里面有放什么东西吗?我不至于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见他有些迟疑,聂霁眠直接挑明话语道。他拿起杯子,干脆利落地喝了一口白色液体。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怀疑聂医生您呢?”裴惊鹤见他喝了这杯液体,便也没再怀疑,拿起杯子将这杯白色液体饮下。 “请您躺在里面,闭上眼睛。” 裴惊鹤听从着聂霁眠的指令,躺下闭上了眼睛。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这一项检查。接下来的检查也都进行的非常顺利,聂霁眠今天出乎意料的正常,言行举止都很规矩,并没有超出正常的社交距离。 最后结果全部出来后,聂霁眠拿着其中一张,面色有些凝重。 见他这个表情,裴惊鹤站在一旁,有些紧张:“怎…怎么了。是哪个结果有问题吗?” 聂霁眠将检测结果放下,摘下口罩,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哦,结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在想如何能够邀请您共进晚餐。” 裴惊鹤:“……” “不好意思吓到您了,但请让我诚挚邀请您和我共进晚餐,昨日您诚挚邀请我了,今天我也想邀请一下您作为回报。”聂霁眠推推眼镜,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惊鹤当然不会同意他的邀请,婉拒道:“不了,我要回去……” “我这里有一份很适合您的工作,不怎么花时间薪资还十分丰厚。看来您并没有工作的打算,那我只能另寻他人了。” 聂霁眠轻轻叹气。 “……工作?” 裴惊鹤拒绝的话语一顿。 他可是季夫人,只需要待在季家就好,怎么会需要工作。为什么聂霁眠要突然提起这个,难道自己之前……被他知道了? “是呀。话又说回来,我对您有些兴趣,于是在昨天离开季家后,稍稍用了一些手段查了一下您。哦,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漂亮哦。” 面对着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裴惊鹤,聂霁眠笑得张扬,伸出手捏住他的脸。细腻柔软,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 被他捏在掌心的这张脸未施粉黛就已经足够漂亮,皮肤白皙嘴唇红润,那双美丽的眼睛就算正瞪着人也不像是在生气,配上泛着红的眼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搜索记录。比如,‘如何摘取omega腺体’,‘摘取腺体需要多少钱’,‘腺体摘取手术在哪里能做’。” 聂霁眠用手指摩挲着裴惊鹤的脸,如愿以偿看见了omega的慌张神情。 “夫人,您也不想被您丈夫发现……”聂霁眠俯身,在他耳边轻轻道,“自己想摆脱他吧?” 喷洒过来的热气让裴惊鹤皱眉,他稳定心神,拍开聂霁眠的手:“我只是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而已,你不要血口喷人。” “当然,我知道仅靠着这个无法威胁到您,所以我还有一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聂霁眠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了极具侵略性的一双暗金色眼睛,“您从一年前,因为季家没什么人在意自己,所以每天中午假装午睡,实则偷偷出去打工的事情,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惊鹤睁着樱色的眼睛,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聂霁眠微笑:“我只是用了点小技巧而已,我有您在外工作的视频哦。您的履历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呢,服务员,前台,还有陪酒……” 他拿起遥控器摁下,身旁白色的幕布上出现了一条视频。 视频不怎么清晰,但只要是足够熟悉裴惊鹤的人就能看出视频里的主人公正是他。他戴着兔子面具,穿着一件背部镂空的制服,依偎在一个男人身边,为他倒酒。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扣着他白皙的腰,慢慢抚摸着。 裴惊鹤紧紧抓着衣角,怎么也没想到聂霁眠竟然能找到这个视频。 这是工作时裴惊鹤唯一一次和客人有过接触的。对于自己的工作,裴惊鹤一直都很注意没有和客人有过多接触,但这位客人非常大方,赏了不少小费给他。 因为客人身份很高,包厢内的人都是不允许携带手机的。竟然有人偷偷带了手机,还录下了这个视频。 “这可是陆家的那位,您身为季家人竟然放下身段来伺候他。”说这句话时,聂霁眠的语气里也带着咬牙切齿。他收起怒火,继续道,“这些视频要是流传出去,您季夫人的位置怕是不稳定了哦。而且我稍稍有些能力,您想做的腺体摘取手术,怕是不会有医院愿意接。您知道的,像您这样美丽的omega,要是失去了季家的庇护……” 聂霁眠轻描淡写地说着,将裴惊鹤最后一丝希望也堵死。 裴惊鹤的脸色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要什么……” “您今天怎么没有戴那枚紫色耳坠。您很适合紫色,紫色很有韵味不是吗?” 聂霁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提起了一件事。 “耳坠?” 聂霁眠突然提到耳坠,裴惊鹤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不过您穿的这身很漂亮,这就叫天生丽质吗?好像什么颜色都很适合您呢。”聂霁眠弯下腰,微笑着朝他伸出手,“那现在,您愿意和我一起共用晚餐了吗?” 现在自己有一堆把柄在聂霁眠手中,裴惊鹤根本就没有选择。他回握住聂霁眠的手,脸色很是难看。 聂霁眠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牵着裴惊鹤的手,带着他来到三楼。 “在用餐前,还是换一件衣服会比较好吧?欢迎参观我的卧室。当然,我只是偶尔会来住一下,这里只是我的临时住所。我的房子比季家的要大哦。” 裴惊鹤现在处于慌张心情,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没有注意男人最后一句话里刻意的攀比语气。 他只是乖乖跟着聂霁眠进入房间,来到衣柜前。 聂霁眠打开衣柜,里面是一排明显他穿不下的各式衣裙,不少款式都相当清凉,由几片布料和珠宝链条组成。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放在衣柜正中央的一张画像,画像画着的正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裴惊鹤。画像上他寸缕未着,连锁骨和小腹处的小痣都没有漏下。 “怎么会…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痣。” 裴惊鹤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冻的他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 聂霁眠轻笑:“一点小小的手段而已。这些衣服很美吧?我一直在幻想着您穿上它们的模样。” 他随意拿起一件布料稀少的递给裴惊鹤:“您试试看?” 裴惊鹤勉强扯起微笑,拿着衣服想要去一旁换上,被聂霁眠叫住:“就在这里脱。” 裴惊鹤闭着眼,解开领口处的扣子。布料摩挲的声音充斥在这件安静的方中,衣物一件接着一件落下。 裴惊鹤穿上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短裤,紧身的白色短裤很合身,他正好穿上,将腿部线条完美展现出来。 穿好短裤,裴惊鹤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有些不自然地合拢双腿,将同款蕾丝花边项链戴上。 项链中间垂着一条银色的细链条,细链条上又连接着数条同款链条,一左一右绕过肩膀在背部扣上。金属质地的流苏将那两抹粉勉强遮住,裴惊鹤稍微动一下就会切身感受到金属流苏的冰凉。 链条尾部是一颗宝石吊坠,自然下垂刚好落在了肚脐眼上方。 “很漂亮。” 聂霁眠用手抚摸着裴惊鹤后颈,用比他肤色深了几个度的手指挑起流苏。 “嗯?这里……有些鼓啊。”他压低声音在裴惊鹤耳边问,“夫人,你是omega吧,这里会产…吗?” 有把柄在聂霁眠手里,裴惊鹤想生气也不能生气,他低垂着眼睛,回:“我…我没有怀孕,当然不行。你是医生,还不清楚这吗?” 因为他不敢惹聂霁眠生气,所以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后面完全不像是质问,宛若娇嗔。 “是呀,我知道。不过也会有些例外嘛,只要多触碰,没准就能产哦?” 嘴上是这样说,聂霁眠也没进行下一步的触碰,他捡起地上的衣物,替裴惊鹤温柔穿上。 裴惊鹤将目光挪向一边,僵硬地站在原地。 聂霁眠一遍整理着衣领,一边问:“您有喜欢的款式吗,拿一些回去吧?没有的话我也可以帮您选择的。以后里面就穿这些,每天都要拍照片给我看哦。放心吧,只要您乖乖听话,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那些资料…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疑虑 裴惊鹤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些连身体都遮不住的衣服,而且聂霁眠还要他每天拍照片…… 但裴惊鹤别无选择,他只能从里面挑了几件相比之下布料稍微多一些的。 随着他挑衣服的动作,身上穿戴的金属链条不受控制地碰撞在敏感处,力道不大,但也足以让裴惊鹤咬紧牙关,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晕。 尽管裴惊鹤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尽量小一些,但碰撞还是不可避免。 “好,好了,我……就要这些。” 等到终于挑完衣服,裴惊鹤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漂亮的眼睛氤氲着湿意,嘴唇也红得厉害。 “一二三…嗯?只有六件哦,这也太少了。”聂霁眠笑着摇头,不由分说地又拿了六件,“很好,暂时就这些吧。让我来为您打包。” 出自聂霁眠之手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链条,有些还带着小巧的金属夹子。 看着它们,裴惊鹤很是后悔。 早知道他就多选一些了,他来选,怎么说也会拿这种…… 这些完全就是隐藏的炸弹,要是给其他人看到了,他,他要怎么解释…… 裴惊鹤哭丧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嗯?您不喜欢吗?” 像是听见了这声极其轻微的叹气,聂霁眠打包的手一顿,挑眉问。 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十足,裴惊鹤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当然没有,我,我很喜欢。谢谢您。” “那可太好了,我再多为您买一些吧。到时候亲自来季家送给您。” 聂霁眠将打包好的衣服放进礼盒里,递给裴惊鹤。 裴惊鹤看着体积不小的礼盒,没有伸手。他鼓起勇气,轻声询问:“那个,您能不能用袋子装着?礼盒,礼盒太大了,家里有管家他们在,我不好带着回去。” “啊,倒是我疏忽了。好吧,我换个低调点的袋子。”聂霁眠将礼盒放下,去一旁找起袋子。 裴惊鹤看着他找袋子的背影,认真思考了下自己趁他拿袋子的空隙,偷偷把他敲晕绑起来反过来威胁他把视频删除的可能。 他绝望地发现先不提能不能将聂霁眠敲晕,还有聂霁眠会不会听他威胁删除视频,就这个体型差,他对上聂霁眠只能说是毫无胜算,说不定他刚走过去就会被聂霁眠发现。 而且聂霁眠一肚子坏水,裴惊鹤自认为不是笨蛋,但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他要是聪明,就不会偷偷溜出去苦哈哈打工还被留下一堆把柄,而是学着去炒股或者溜进季未洵的房间偷一些商业机密卖给竞争对手。 可惜他又谈不上特别聪明,又没有当断则断的勇气,一心只想着当个富太太,最多挣点钱给自己留个后路。 聂霁眠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来威胁他的吧。 裴惊鹤卸了气,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聂霁眠找袋子。 聂霁眠找到一个合适的黑色手提袋,见裴惊鹤还站在原地,道:“我还以为您会在我身后给我来一闷棍呢?” “哈哈,您真幽默,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裴惊鹤掩唇轻笑。 “是吗?那是我心胸狭隘了。”聂霁眠装好衣服,低头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见他没有停止,还有着继续脱的趋势,裴惊鹤往后退了一步。 聂霁眠脱下上衣,露出健壮的上半身:“您不用太慌张,我只是换一下衣服而已。毕竟不能穿成这样和您共进晚餐,还是说您更喜欢我穿成这样?” 裴惊鹤没有回答他的话,将头偏开。 “您不看一下吗?我可是将您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您现在可以看回来哦。” 哼,不就是肌肉男吗,有什么好看的……虽然这样想,但裴惊鹤还是将头转了回来。 不看白不看,要是不看聂霁眠指不定又要为难他。 和想象中没什么差别,肌肉结实,非常强壮。 但聂霁眠身上有很多疤,最骇人的当属心脏旁的那道,那是一道很长的疤痕,不难想象他一定经历过相当多的危机,伤口要是再偏一些,他就会没命。 “嗯?您在看这道疤吗,您对它感兴趣?要不要摸一下?”聂霁眠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走到裴惊鹤面前。 裴惊鹤摇头:“抱歉,我对他人的身体没什么兴趣。” 聂霁眠就像是他并不是来征求裴惊鹤的意见的,他强行抓住裴惊鹤的手,放在了那道疤痕上。 指尖凹凸不平的触感让裴惊鹤沉默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在下城区的那段生活。那时候,他的同伴,也总是带着一身伤和食物回来的。 伤口结了痂,摸着就是这种触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相较于其他同龄孩子,他的身形太小,是拖后腿的那个。日常都是好心的同伴出去带回勉强饱腹的食物,但每次都会带着伤回来。他们连包扎的绷带都没有,裴惊鹤钻到管道里,偷偷去工厂捡了废弃酒精浇在伤口上,用破布条为同伴包扎伤口。 伤口是包不完的,往往旧的还没好又有了新的。同伴也不过半大点孩子,身上却有着许多疤痕。 裴惊鹤在被选中成为季家养子后获得了一笔钱,他在走前将钱偷偷放在了同伴枕头底下,但愿他能够好过一些…… 他轻轻触碰着那道疤:“……很痛吧?” “这不算什么。” 聂霁眠正要开口调笑,见裴惊鹤的神情认真,收起调笑,低垂着眼睛注视着他:“是啊,很痛。可以称得上是九死一生吧。” “地下城,是什么样子的呢?” 裴惊鹤身为omega并不允许前往地下城,omega是稀缺资源,有着繁衍后代的“重担”。 拥有强大力量的alpha才有必须要去地下城的任务,每位成年alpha都必须去联邦军营之中服役一年,参与高强度的清除地下城的任务。只有拥有omega配偶的alpha才可以不需要服役。 “有很多怪物,也有很多资源,还有很多这里没有的各种景色。不过并没有像夫人您这样的绝色,果然还是很寂寞呀。” 聂霁眠笑着抓住裴惊鹤的手,想要往下挪动。 裴惊鹤注意到蛰伏着就已经有着足够份量的某处,猛地收回了手。 聂霁眠虽然面露遗憾,但也没有再逼迫他,将衣服换好。 他提起装好衣服的袋子:“让夫人来提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事情呢,这些就先让我拿着吧。请随我来,相信您会喜欢今天的晚餐。” 裴惊鹤跟着聂霁眠来到地下停车场,接着聂霁眠开着车,车由城区驶向郊区。 在裴惊鹤想着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不会被聂霁眠带走关起来时,聂霁眠将车停在了一处寂静的小巷。 见聂霁眠将自己带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裴惊鹤心中的猜想越发坚定,他坐在车内,眉目里满是纠结:“您…您不会……” 聂霁眠将车门打开,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看着裴惊鹤,带着惊讶和受伤:“您不会以为我想要把您锁在笼子里吧?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一会儿下药一会儿监禁的,我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呢,我刚刚还送您了那么多衣服不是吗?” 裴惊鹤维持着假笑,没有回答。 就算聂霁眠没有做这两件事情,但保存录像威胁他可是实打实的。“送”衣服这话也亏他能说出口,真是厚颜无耻。 “请您放心,这里不是什么私人住宅区,并没有能够让我藏娇的金屋。只是有一家很好吃的餐馆,只接受会员的预订,招牌菜是咸辣口,所以我想着来请您吃一次而已。” 聂霁眠道。 “咸辣口?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 裴惊鹤皱眉,眼里闪过不解。他在季家都只跟着吃一些清淡的食物,聂霁眠是怎么知道他最爱吃咸辣口味的实物的? “什么,您也爱吃这一口味?看来我们的口味一致,这也太巧了。”聂霁眠勾唇,“这么说我们还挺契合,还有点想将您带走关起来了呢……” 这可是个糟糕的想法,为了阻止聂霁眠进一步构想,裴惊鹤忙从车里出来:“呃,那个,我们快点去吃吧。” 聂霁眠没有骗人,裴惊鹤跟着他走,发现小巷深处果然有间餐馆。 餐馆外表看着不起眼,走进去后别有洞天,装修的古色古香,绕开绣着复杂纹样的屏风往里走,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裴惊鹤看了看游着金鱼的巨大鱼缸,来到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包间。 包间是半开放式的那种,左右的包间由墙壁隔开,墙壁上半部分留着雕花木窗,并没有封死。 但或许是因为这个包间之前没人,雕花木窗正开着,裴惊鹤能够听见隔壁的交谈声。 “……还没有找到吗?” “嗯,已经…年了,就算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找…这么多年都不放弃…真是……” 在他们进来后,服务员迅速将窗户关上,房间内一下子没了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发热 菜已经全部上齐,还冒着热气,各式各样的菜品依次摆放,铺满了整桌。 菜品里有大半都是裴惊鹤爱吃的。 房间内只有两把椅子,这两把椅子还紧紧的挨在一起。聂霁眠很自然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不知道这些菜是否和您胃口。” 聂霁眠不紧不慢端起碗,见裴惊鹤还站在原地没有动,明知故问:“是它们不合胃口吗,您怎么不坐呀?” 谁家吃饭椅子挨这么近! 裴惊鹤忍住吐槽的冲动,端着优雅地笑容走过去坐下。他暗自用力,想要挪一下椅子。他试了三次,这椅子就像定死在原地一样,一动也不动。 怀着为什么会有餐馆会把椅子定起来的想法,裴惊鹤低头,看见了聂霁眠放在椅背上的手。 裴惊鹤注视着这只手,见他没有收回去的意图,选择放弃挣扎,拿起碗开始夹菜吃饭。 待在季家,裴惊鹤很少像这样吃这些咸辣风味的大鱼大肉了。 虽然清淡的食物做的很好吃,但和咸辣的食物相比总还是差点什么。裴惊鹤什么都吃,但要是能够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裴惊鹤一连吃了两碗,发现聂霁眠全程都很安静,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甚至在他夹菜时不小心撞到他的时候,不仅没有生气,还帮忙夹了一些菜。 都挨的这么紧了竟然什么都不做,只是吃饭的话,两人之间还是隔一段距离会比较好吧? 裴惊鹤摸不准聂霁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趁着添饭的功夫看了眼聂霁眠。 聂霁眠注意到他的目光,将比手还大的麻辣龙虾剥好壳,放在打好饭的碗里,看着就好像只是在纯粹的投喂裴惊鹤。 裴惊鹤收回目光,看着碗里淋着酱汁色泽艳丽的大虾,决定先不管聂霁眠继续吃饭。 他一连吃完四碗,拍拍肉眼可见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裴惊鹤就算吃饱了也没有忘记自己从小学习的礼仪,他抬起手优雅地擦擦嘴,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刚转身回来,他注意到了聂霁眠有些复杂的目光。 这目光看的裴惊鹤心里有些发毛,他动作一僵:“怎,怎么了吗?” 难不成里面下了药结果他吃了一堆吃太多了要去洗胃?! 对于聂霁眠,裴惊鹤就是纯粹的以恶意揣测他的一举一动。毕竟没有人会对调查威胁了一番自己的人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好在聂霁眠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只是问:“您的饭量,是不是比平日大一些?昨天在季家您好像只吃了两碗,难道您在季家从来没吃饱过吗?” 裴惊鹤摇头:“没有,季家没有苛待我,只是我最近的胃口还不错。” 要是在季家连食物都吃不饱,他就不会一直受着季长延的冷眼还选择待在季家了。从小到大季长延就不喜欢他,他也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出现在季长延面前。可惜造化弄人,现在季长延再怎么不喜欢他也得和他在一起。 “没有就好,看来是这一餐太合胃口了,您要是想吃随时可以联系我哦。”聂霁眠说话的空隙,餐后甜品也被端了上来。 “哈哈……” 倒也没那么想。 裴惊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朝他轻轻一笑,端起果汁。 或许是房间内门窗紧闭,他感觉自己有些热。一杯冰凉的果汁下肚,顿然感觉凉爽不少。 聂霁眠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裴惊鹤,开口道:“您打算在季家待一辈子吗?” 裴惊鹤放下玻璃杯。 玻璃杯上带着一层冰凉的水珠,里面的果汁已经被喝完,只剩下透明的冰块和一根被咬弯的吸管。 他谨记自己的深情人妻身份:“当然,我是季家的人。季家很好,我也很爱长延。” 虽然不知道聂霁眠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现在可是住在季家的,当然不能说季家的坏话。 “长延…呵。” 对于裴惊鹤突然提起的丈夫,聂霁眠有些不屑。季长延做过的那些事早已在圈子里传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两人难不成还真有仇?所以聂霁眠是想要报复季长延。确实,虽然季长延不喜欢自己,但他要是被戴了帽子一定会生气。 见聂霁眠咬牙切齿的模样,裴惊鹤了然。 他只希望到时候撕破脸不要带上他才好……不,聂霁眠想要报复季长延的话,大概率是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的。那他就不能待在季家了,这可怎么办…… 乱七八糟的信息堆积在一起,裴惊鹤感觉自己凉下来的身体又开始热了起来。 现在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报复完季长延之后,聂霁眠能网开一面,让他能够去做腺体摘取手术。 聂霁眠再怎么强也只是beta而已,就算聂霁眠看中了他,也是无法标记他的。所以他去做腺体摘取手术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裴惊鹤还没想明白,聂霁眠凑了过来,目光直白地扫过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既然您已经吃饱了,那我们该来做一些消食活动了吧?” 要来了吗? 聂霁眠什么都不做让裴惊鹤感觉怪怪的,他就怕聂霁眠憋了个大的,见聂霁眠终于要做些什么,裴惊鹤反而松了口气。 他眨眨眼睛,面露犹豫:“这里…这里是餐厅。” “啊,我本来想着回去路上收点利息的。您想在餐厅?也不是不可以。”聂霁眠伸出手解开他领口处的扣子,他正要解开第二颗,裴惊鹤抬手阻挡:“不不不,那就回去吧。” “好,那我们去车里。” 聂霁眠意外很好说话,他将解开的扣子扣回去,顺手牵起了裴惊鹤的手。 裴惊鹤起身,突然感觉头有些发晕,身形一晃,摔倒在聂霁眠怀中。 “夫人?!” 馥郁的栀子花香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逐渐将整个包间填满。 聂霁眠闻不到信息素,但好在他是个医生,对于这种紧急情况还是能够作出判断。裴惊鹤紧闭着双眼抱着他,试图将自己埋在他的衣服里。 见裴惊鹤是这种状态,聂霁眠心里已经有了底,他先是将手放在裴惊鹤额头,接着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后颈。 “遭了,这个情况…已经开始了吗?这么快?啧,我只带了omega的抑制剂……” 聂霁眠身为beta,抑制剂并不好申请,s级的alpha抑制剂更是困难,他给裴惊鹤的s级omega抑制剂都是花了一些手段才得到的。虽然餐厅内一般都配备抑制剂,但都是些普通抑制剂,副作用会很大。 事态紧急,聂霁眠将裴惊鹤抱在一旁的椅子上躺下,将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敲了敲隔壁的门。 没有听错声音的话,隔壁应该是那位s级alpha,或许他会携带抑制剂。 隔壁。 陆卿宴手持着瓷盏,随意聊着天,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谈及一些以前的事情,中年男人连连叹气,眼里满是遗憾:“唉,早知…当初说什么我都该阻止……” “咚咚。” 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陆卿宴放下茶盏,望向门口:“进。” “聂总?” 门口的人陆卿宴并不陌生,两人有一些生意往来,虽然不熟,也算是能够互相叫上名字。 不过,聂霁眠身上带着的淡淡栀子花香让陆卿宴有些在意。 虽然是alpha的信息素,但并不让他感觉厌恶。理论上来说,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互相排斥的。或许是只因为这道栀子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但那个人是omega,也不可能认识聂霁眠。 “陆总,不知道您有没有携带抑制剂?我的…朋友突然来了发热期,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事态有些紧急。” 聂霁眠站在门口,问。 能让聂霁眠这么着急借抑制剂?也不知那位朋友是何方神圣。 不过是支抑制剂而已,能让聂霁眠欠一个人情,非常划算。 不过一瞬,对于聂霁眠的请求,陆卿宴已经迅速做好了打算。 “他也是s级alpha?刚好我带了一份抑制剂。”陆卿宴放下茶盏,走上前,将随身携带的抑制剂递给聂霁眠,“聂总,之前的商业合作很愉快。在医疗器械方面,或许陆家可以和您进一步合作。” “多谢。陆家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我也一直想着能够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和陆家再次合作,稍后我会让秘书联系您。” 聂霁眠接过抑制剂,点点头,匆忙离开。 他赶回包间时,裴惊鹤已经躺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他将自己裹在聂霁眠留下来的衣服里,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半睁着眼睛,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 “我回来了,你…你情况特殊,第一次接收这个,会有点疼。” 虽然裴惊鹤的意识已经糊作一团,但聂霁眠还是走上前,轻声解释着。 “嗯?” 裴惊鹤呆呆地抬起头,下一秒尖锐的针孔刺破颈间光滑的皮肤,半透明的抑制剂通过针孔缓缓注入在他的身体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二次分化 一天后。 躺在大床上的黑发男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睁着惺忪的睡眼,朝周围张望了一下,见周围光线昏暗,又躺了回去。 床太柔软,裴惊鹤一躺回去又失去了意识,陷入在睡梦中。 他睡了会儿,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这一次醒来周围已经大亮。 “呃,这,这是哪?” 裴惊鹤捂着有些重的头,只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他带着几分迷茫,缓缓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主色调是黑白灰,房间内陈设简洁,对他而言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裴惊鹤突然感觉胸前有些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显宽大不少的睡衣被他穿在身上,因为他刚刚的举动从肩头滑落了下来。 昨日的记忆回笼,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记得昨日和聂霁眠一起用餐,然后他好像突然晕了过去。 “醒了?来量一量体温。” 聂霁眠推开门很自然地走了进来,将手里拿着的温度计塞在裴惊鹤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唔?” 裴惊鹤凌乱的黑色长发铺在肩头,他嘴里因为含着温度计无法说话,只能将樱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怒视着聂霁眠。 “请您不要用这种像是被我轻薄了的眼神看我,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您再看下去我真的会轻薄您。”聂霁眠替他拉上衣服,叹气,“我真的没有下药。昨天您的易感期突然来临了,我给您用了抑制剂。因为药剂的使用频率过高,所以导致了全身无力的副作用,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聂霁眠的话让裴惊鹤大吃一惊,他顾不上什么礼仪优雅,直接将嘴里的温度计吐出了来:“等等,什么易感期,我是omega,omega是没有易感期的,您是不是说错了。” “您怎么能乱吐温度计呢?不过应该已经测好了,让我看看……”聂霁眠捡起被裴惊鹤含在嘴里染得亮晶晶的温度计,看了眼上面的温度:“温度正常,看来发热已经退下了。” 裴惊鹤直视着聂霁眠:“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他的目光,聂霁眠无奈收起温度计,摆手:“唉,真是拿您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本来打算等情况稳定一些再来告诉您的。我没有说错话,因为您分化成alpha了。” 聂霁眠就这么将话说了出来,裴惊鹤身形一晃,坐着一动也没动,他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我,您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会分化成alpha…我一直都是,是omega啊。”裴惊鹤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我的身体怎么看都是omega,怎么会和alpha有关系……” “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据我所知二次分化的案例并不少,但由omega分化为alpha我也是第一次见。”聂霁眠拿出一张纸。 裴惊鹤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他的检测结果。聂霁眠当时面色凝重,就是因为结果有问题……吗? 聂霁眠将纸展开,指着图中小腹处:“您看这里,是您的孕囊,它与您去年的检测结果相比,缩小了很多。这里的囊腔在分化前是所有人都共有的,分化为omega后这里就会迎来成熟,形成孕囊。而beta和alpha的这里会逐步萎缩掉。您已经形成了孕囊,但在二次分化后它就开始了萎缩,它的萎缩速度要比自然萎缩要快很多,预计它再过半年就会彻底萎缩成像alpha那样。” “我…我正在成为alpha?” 裴惊鹤抓住衣角。 他依旧没有恢复力气,只能一点点将衣角在掌心揉成一团。 “根据这些数据,我大概推测您的二次分化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理论上来讲,您本来应该逐步分化的,但是在近期受到了高浓度alpha信息素的影响,就一下子紊乱起来,身体因为抗拒其他alpha的信息素而让您强行分化了,当然,这个分化只是表象,您的孕腔并没有完全退化,至少要在半年后您才能彻底完成分化。” 裴惊鹤一愣:“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我想问一下您近期没有和alpha发生过关系吗?”聂霁眠问。 裴惊鹤摇头:“怎么可能?我一直待在家里,根本没有和其他alpha接触的机会……” 不,有一个机会。 他的发热期结束后,季未洵是守在他身边的。还有和季未洵相处后,他身体表现出的异样…… 裴惊鹤放开揉成一团的衣角,抬起头:“没有。” “啊,是吗,那也有可能受到外力影响,毕竟您是第一例由omega二次分化为alpha。”聂霁眠挑眉,推推眼镜,“在已知的数据里,由beta分化为alpha还有由alpha或者omega分化为beta的会多一些呢。据我所知,beta分化为alpha后,往往都比不上alpha,异能都很弱小,毕竟生理素质是先天就已经发育好的。” 裴惊鹤知道他现在的异能和体型都已经确定了,和alpha相比,他这具身体就算分化为了alpha都没有一点儿竞争力。他这样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在地下城分一杯羹,连养活自己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服务行业并不会雇佣alpha,娇小的omega和beta才是最受欢迎的存在。身为alpha就该去地下城才好,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离开季家。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孕育能力,连omega都不是了。只要他分化为alpha的事情暴露,就不得不离开季家……但他在聂霁眠这里待了这么久,可能已经暴露了。 “您很想留在…季家吗?我并没有将您分化为alpha的事情告诉季家,我只是说您因为发热期紊乱突然再次发热,先让您在这里休息了。” 聂霁眠看着脸色苍白的裴惊鹤,轻声道。 “嗯?您不是季家的医生吗?” 裴惊鹤没想到聂霁眠竟然没有对季未洵说实话。 聂霁眠轻笑:“我和季家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与其和季家交易,我对和您的交易更感兴趣哦。” “和我交易?我身上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吗……反倒是您身上有一堆我的把柄呢。” 裴惊鹤自嘲般摇摇头。 “您是第一个由omega分化为alpha的案例,这一点就足够了。我需要定期从您身上抽一些血用于研究,还有您身体的变化,我也很感兴趣。” 聂霁眠挑起裴惊鹤的脸,轻轻抚摸过他嘴角的痣,“还记得我和您说的药吗?调节信息素的药。有了这个,您能够一直待在季家不被发现,也能方便我实验。” “我知道了,我答应您。” 裴惊鹤别无选择。 “合作愉快,还有每天的照片也请不要忘记哦~” 裴惊鹤抱着两个袋子回到了季家。 一个袋子里是各种瓶瓶罐罐,另一个是一些令他难以启齿的“衣服”。 裴惊鹤回来的时间正是工作时间,但季未洵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待在书房,而是出现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听到了裴惊鹤回来的动静,他像是才注意到,不急不慢抬起头:“惊鹤?好巧。我听医生说你又发热了,还突突晕倒,没事吧?” “没事,谢谢您的关心季先生。聂医生已经开了药,只要按时吃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裴惊鹤微笑着道。 “没事就好。聂医生说你需要偶尔出去散散心,这有益于你的身体调养,或许可以在附近转一转。我已经安排好了保镖,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出门。” “嗯,麻烦您了。” 裴惊鹤并不打算出门,他就算要出门当然是要偷偷出去。虽然季未洵是出于好意,但出门的时候保镖在身边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了。 “我帮你带上去吧,你刚刚结束发热期,身体还没有好。” 季未洵接过袋子拎在手中,裴惊鹤有些紧张,好在季未洵并不会随意探查隐私,一直到了房间门口都没有问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季未洵将袋子放下,没有立刻离开。他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下周有一场宴会,我和你一起去。” “啊,好的。”裴惊鹤对此没有异议,他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问,“长延他没事吧?他,他还小,任性点也没什么的,我,或许我该去看一看他……” 提及季长延的情况,季未洵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明明你们一般年纪,他身为alpha还没有一点担当,实在是不像话。alpha都皮糙肉厚,他没什么事情,就是肋骨断了几根而已。他过几天就能出院,我已经安排他在出院后前往地下城历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青年 面对着季未洵对季长延的斥责,裴惊鹤装模作样关心了一番季长延。见他如此关心季长延,季未洵一想到季长延是如何待他的,又是狠狠斥责了季长延。 裴惊鹤面上维持着一副关心季长延的模样,听满意了。 季未洵被一通电话叫走,裴惊鹤开始整理从聂霁眠那里带回来的物品。 他先是将聂霁眠给的衣物藏进衣柜里最底层的储物格子里,接着拿出药瓶和抑制剂,将抑制剂放进抽屉,拿起药瓶。 “一日一粒,周末不用服用……” 裴惊鹤翻了翻药瓶,上面的文字单拎出来他都看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些什么了。他认真研究了会儿,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明白。 他放弃挣扎,从里面拿出一颗浅绿色的胶囊,就着水吞了下去。 服完药物,很快后颈处就传来了暖意。裴惊鹤从袋子里翻找出浅粉色的颈环,将它戴上。 聂霁眠为他准备了一些特质的颈环,虽然看着只是装饰品,实际上是特质的抑制贴,比一般的抑制贴效果更好。 裴惊鹤戴上了颈环倒是没察觉出效果好在何处。但是它确实不像抑制贴那样黏在后颈,颈环的覆盖率很大,也不用再担心会松动泄露出信息素。 聂霁眠的审美不错,挑的颈环作为装饰品也丝毫不逊色。其实他选择的那些链条也很好看,但是那点布料裴惊鹤实在是不敢恭维。聂霁眠的审美要是不放在歪心思上会更好。 中午季未洵没有回来,裴惊鹤吃完午饭,注意到餐桌上剩下大半的鸡汤。 “那个,长延他在哪家医院呀。” 裴惊鹤将碗里的鸡汤喝完,轻声问。 管家一愣:“二少爷就在附近的医院,您要去看他吗?” 裴惊鹤放下碗,蹙着眉:“我在这里喝着鸡汤,不由得就想到了他,要是他也能喝上一口就好了……唉,他伤的好重,也不知道现在在医院怎么样了。怎么说也不能一直这样,算他不接受我,我也是他的妻子。长延他…我想去看看他,说不定能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还没看见过季长延全身缠满绷带的惨样呢,不去看看可惜了,刚好可以找个送汤的理由。 “唉,您……我去问一下先生。” 见他一副想着季长延的模样,管家叹气,拿起了电话。 看来有戏? 裴惊鹤又盛了碗鸡汤,一边喝,一边连连叹气。 这汤好喝,太好喝了! 等他又喝完一碗汤,管家合上电话,点点头:“先生说您可以去看望二少爷,不过要带上保镖。”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就算季长延醒着,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裴惊鹤轻轻点头:“好,我来给长延盛一碗汤。” 他来到后厨,拿起打包的饭盒,乘着厨师出去热汤的功夫,往里面放了两勺大盐。接下来他也是亲力亲为,将放着特制版汤的饭盒打包备好。 半个小时后,裴惊鹤带着两个壮硕的保镖来到季长延所在的医院。这是一间私人医院,从进入的陈设就可以看出这里的病人非富即贵。 裴惊鹤这次没让保镖站在门口,他提着打包好的饭盒,带着他们走进医院。一左一右两位保镖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们高大的身形,简直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季长延住在六楼,裴惊鹤走到电梯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上次前往酒吧找季长延时,在电梯遇到的青年。青年这次的着装正式了不少,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欸,是您?!” 青年抬头看见了裴惊鹤,他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巧,没想到还能见面。” 裴惊鹤回敬他一个微笑。 这次不需要裴惊鹤来按电梯了,站在他身旁的保镖已经按了楼层。 青年注意到他身边护着他的两位保镖,眼里闪过一丝探究:“这是…您的丈夫安排的保镖吗?看来他很爱您。” 裴惊鹤尴尬一笑:“啊…算是吧?你是来看望谁的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他还是糊弄过去比较好。 青年点头:“是的,您是来检查身体的吗?” “不是,我也是来看望人的哦。” 裴惊鹤笑着摇摇头,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饭盒展示出来,“我还准备了汤。” 青年笑了笑:“那也太巧了。” 楼层在迅速上升,青年抱紧花束,他看着裴惊鹤,脸色由小麦色一点点变为红色。在快要到达六楼前,青年有些结巴的开口:“真,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您,我,我是陆烬,可以知道一下您的名字吗?” “我吗?我叫裴惊鹤。” 看着依旧维持着羞涩的青年,裴惊鹤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裴…裴惊鹤?” 在听到了裴惊鹤的名字后,陆烬目光一凝。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季家那档子事情可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人人都在猜那位绝色妻子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 陆烬没有去所以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去过的朋友都说相貌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 也正是他的样貌,让这件事被更多人所知道。一位alpha拒绝一位和自己高匹配度的美丽omega妻子,实在是件荒谬至极的事情。 陆烬倒是不太理解,说到底也只是一档家事而已,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位omega能有多美,总不会见过一次就会让人念念不忘吧? 自从上次和裴惊鹤见过面之后,陆烬就一直念念不忘。 他试着打听那天遇见的美人是谁,花了一番功夫,并没有打探到实质的消息。只听说了那天季家二少爷被亲哥打的半死。所以他是来看望那个渣男alpha的? 失神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陆烬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挠挠头,夸道:“真是个好名字。” 电梯已经到了达六楼,裴惊鹤并没有看到陆烬失神,他走出电梯:“谢谢。” 陆烬跟着他出了电梯,他忽视掉保镖警惕的目光,和裴惊鹤并肩:“我要看望的人也在六楼,看来还可以同行一段路。这实在是太巧了,我可以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您提着的汤虽然封了起来,但是我能闻到散发出来的味道,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煲汤的技巧,也想给亲人做一份。” 他压根就没闻到什么香味,临时找到的理由很是蹩脚。 但裴惊鹤因为他大学生的活力模样,看他很是亲切,像在看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一样。他没有拒绝,拿出手机:“啊,可以的,那就加个好友吧。不过汤不是我做的,我可以问一下家里的厨师有没有什么技巧,然后发给你。”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麻烦您啦。”陆烬拿出手机,成功扫码加上好友,他抱着花在前方病房门口停下脚步,“我到了,下次再见。” “再见。” 裴惊鹤笑着点点头。 见裴惊鹤离开,陆烬收起笑容,抱着花推开了病房的门。 裴惊鹤提着鸡汤,推开病房的门。 季长延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全身都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像个木乃伊。他闭着眼睛,看上去睡着了,身边还吊着各种瓶瓶罐罐,值班的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您来了?” 护士将空了的药瓶拿下,走上前,轻声道。 见季长延这副模样,裴惊鹤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他抿着唇,轻声问:“嗯,长延他…他没事吧?” 护士摇头:“季少爷他来医院时就已经比较严重了,好在是alpha,自身就有着很快的恢复速度,很快就从昏迷状态醒了过来。本来alpha的身体素质就很好,他要是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结果季先生来的时候,他说了些话,季先生就,就又出手了。就算是alpha的身体也经不住屡次三番……现在这样,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难好。” “难怪,难怪他看起来严重了这么多。”裴惊鹤捂住嘴,将勾起来的唇角遮住:“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低下头,单薄的肩膀抖动着,看上去非常伤心。 见他如此担心着自己的丈夫,护士忍不住安慰道:“您…唉,您也别太伤心了,别把自己的身体也搞垮了。您是omega,要是生病了治疗起来就难了,二少爷怎么说也是alpha,并没有什么内伤,只是养起来消耗的时间会有些久,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那,那就好。我在这里等他醒来,他现在能喝汤吗?我为他准备了一些鸡汤。”裴惊鹤勉强抬头,从眼角挤出一滴泪珠。 “汤是可以喝的。季少爷现在不能吃辛辣和油炸的食物,也不能吃海鲜,其他都是可以吃的。” “好的。” 裴惊鹤顺手将鸡汤放在床前,坐在靠近病床的椅子上。 他撑着头看着季长延,目光柔和,任谁来看都是爱他到无法自拔的模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改变 “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按铃喊我。”站在一旁的护士推着车,在走前忍不住道,“您,您是真的很爱二少爷啊。” “嗯。” 见她要离开,裴惊鹤注视着季长延,轻轻点头。 这话也没错,他确实很爱季家的钱,只要是钱他都挺爱的,不过他人尽皆知的身份让他只能留在季家。 季长延再怎么样也是能够继承一半家业的,四舍五入他怎么不算爱季长延呢? 裴惊鹤注视着季长延病号服下隐隐可见的绷带,想着果然还是身受重伤闭着眼睛不说话的季长延看起来最顺眼。 明明和季未洵是兄弟关系,性格竟然一点也不像他哥。没有季家的关环,裴惊鹤要是遇见像季长延这样的人,是绝对不愿意去搭理的。 护士已经出去,两个保镖又都站在身后,裴惊鹤终于不用再隐藏自己的表情。他收起微笑着的嘴角,将目光挪向季长延脸上的纱布。 一想到他很快就能从医院里出来,流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情。 才半个月而已。 看季未洵揍的那样狠,他还以为季长延能待上数个月呢。 季长延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他张开干枯的唇,吐出一个气音。 裴惊鹤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 “水…水……” 季长延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他闭着眼睛呼唤了半天,裴惊鹤依旧呆坐在椅子上。 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的保镖走过来,悄声提醒道;“那个,夫人,二少爷好像醒了。” 裴惊鹤反应极快,他立马站起身,喜极而泣:“啊,老公,你醒了?!” “水……” 季长延睁不开眼睛,只能大概听见周围的动静。他的声音已经非常低哑,吐出最后一个“水”字后,低低咳嗽了数声,张着嘴说不出来话了。 裴惊鹤打开鸡汤:“要喝水是吗?老公,我来喂你。” 保镖上前调控病床,病床头缓缓升起,季长延由原本的平躺变为了半坐起来的姿势。 裴惊鹤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汤,喂给季长延。一连喂了好几口,季长延的眉头越皱越紧,他闭紧嘴巴,不愿意再去喝汤。 “这,这个鸡汤很好喝的,老公,你再多喝一口好不好?这个不是我做的,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的饭菜。”裴惊鹤眼睛一红,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你…我好担心你,我来看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说到后面已经开始哽咽,任谁来都会觉得可怜,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走上前,强行卸了季长延的下巴。 “麻烦夫人将汤给我。” 保镖放低声音,像是怕吓到这位正伤着心的人妻。 “这,这是?!” 裴惊鹤受了惊,往后缩了缩,虽然有些害怕,他还是颤抖着手将汤递给了保镖。 “接到了季先生的通知,要是二少爷不愿意配合,就需要我们来出手让他配合。” 保镖将碗里的汤强行灌下,随后将季长延脱臼的下巴重新安了回去。 季未洵确实有说过,但现在这个情况是保镖临时决断的。见裴惊鹤如此伤心,保镖实在是不忍心再这样下去,卸季长延下巴时也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 又咸又烫的鸡汤被直接灌进嘴里,下巴又经历了两次暴击,季长延本来都快要睁眼醒来了,被这么一折腾,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啊,长延是喝好了汤所以睡过去了吗?谢谢您…虽然,虽然用了一些武力,长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他醒来后一定会知道季先生的良苦用心的……” 裴惊鹤语气诚恳。 “这是我该做的,夫人您不用客气。”保镖颔首,重新站回裴惊鹤身后。 裴惊鹤又坐了会儿,他一直等到了傍晚,期间还偷偷眯着眼睛休息了会儿。 见季长延今天大概是不会醒来了,裴惊鹤面露遗憾,心情很好的带着两位保镖离开了医院。 和早晨一样,季未洵依旧坐在客厅看书。见裴惊鹤回来,他也没有多问,合上书本走向餐桌。 今天的菜品依旧很丰盛,裴惊鹤吃饱喝足回到房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后知后觉担忧起自己的体重。可能是分化成alpha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以及最近的饭菜都很可口两个原因,他最近的食量很大,是往常的数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知道自己正在二次分化后,裴惊鹤还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裴惊鹤称了下自己体重,发现自己不仅没胖,还又瘦了点。 “不对吧?” 裴惊鹤脱了衣服,站在落地镜面前。他翻找着手机里之前拍过的照片,想要试着和现在的身体比对了一下。 去年有段时间爆发了一小波传染性颇高的病,得了病的人身上会一点点长满红色斑点,由躯干蔓延至全身,很难治愈,等到蔓延到全身基本上就可以宣判死刑了。 陨石过后,空气中弥漫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尘埃。原本陨石就消灭了一波地表的生物,产生的尘埃更是让本就已经收到了重创的人口数量锐减。 尘埃里有着各种来自外太空的可怕病菌,正是这些病菌,造成了各种疫病,后来甚至出现一种猜想,正是那些病菌让新的性别分化出现。 疫病虽然在后来得到了控制,但它们从未消失,在下城区,疫病的爆发更为频繁。扛不住疫病就只是死,就算在上城区疫苗的研发也需要时间。不过上城区的管控要比下城区好许多,可就算这样,也有不少死亡病历。 裴惊鹤亲眼见过下城区疫病的爆发有多可怕,所以在去年得知上城区爆发了传染病,而且一时间还没有控制起来后非常害怕。 omega的免疫能力比alpha要弱很多,那段时间他担惊受怕,每天都会给自己拍照看看身上没有没有红斑。 明明已经在季家待过很久,他的有些想法还是那么天真可笑。作为最顶尖的家族之一,那些传染病怎么可能会传到季家来呢?他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可是并没有人教导他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这次传染病爆发也是他听佣人们聊天时提到的。 在疫苗研制出来,传染病被管控住之后,裴惊鹤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找到了。” 裴惊鹤看了看屏幕中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认真比对,发现自己的脸倒是没有区别,但身形确实是有些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因为每天都只变化了一点点,所以他完全没发现什么异常。 至于变化,大概就是肩膀更宽了点,之前身上都是软肉,现在身上多了点薄薄的更为紧实的肌肉。 他的生理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了,按照聂霁眠的说法,二次分化时间在一年左右。仅仅一年可不能让一个娇软的omega突然变成一个壮汉alpha,所以身体最多就只有一点点轻微的变化。 他的体型本来就不大,就算再次分化,也完全不可能拥有那些alpha强壮的肌肉和身体。 等分化成功,他大概将会成为史上最纤细的alpha了,要是走在大街上,其他人一定会将他认作omega。 “唉……” 裴惊鹤也不想长成肌肉男,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的alpha看不到一点未来。 alpha身体的强度在地下城的探索中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身体强悍的alpha甚至能不用异能,徒手打爆怪物。 先不说身份能隐瞒多久,身为alpha,他一定会去地下城的,去一次地下城能获得的报酬可不是打工能比的。就算只是去打杂,也会有一笔不菲的资金。 就一边待在季家,一边看看自己的异能究竟是什么,能不能找机会去地下城一趟吧…… 他是s级omega,再分化为alpha后,理论上来说应该也是s级。s级alpha有着三种以上的异能,但异能需要测试,他要重新测试才能知道自己拥有的具体能力。 但只有a市才有检测异能的装置,这座装置被各大家族联手把控,他要是想测试自己的异能,就一定会暴露身份。 裴惊鹤叹气。 他还没能伤感一下,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聂霁眠发来了消息。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您好。]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季夫人,您今天的照片还没有发来哦。]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 聂霁眠正独自待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他发完消息,摁下开关,放松地躺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在他面前的屏幕慢慢变亮,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聂霁眠放在手边的手机亮了起来,他迅速拿起手机,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绷紧起来。 [老婆:抱歉聂医生,我刚刚在吃饭,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那个……这么早就要拍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回忆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当然!] [裴惊鹤:好的,我现在就拍,请您稍等一下。] 回完消息,裴惊鹤翻找自己放在底层抽屉里的衣物,拿出来一套粉色的套装。 毛绒绒的披肩和兔耳朵,还有一条由两根细绳缠住的尾巴。 裴惊鹤花了些时间才弄明白它们该穿在哪里,他对着镜子将它们一件件换上,穿完他挪开视线,感受到柔软的绒毛触碰到肌肤,有些羞耻地抱着刚刚戴上的毛绒兔子耳朵蹲下。 缓了几秒后他下定决心站起身,闭着眼睛,举起手机对着自己随便拍了几张。 裴惊鹤大概扫了一眼照片,入眼就是白花花一片,还带点粉。拍得很清晰,没有花掉。 虽然他能接受自己身上什么都不穿,但穿上这些奇装异服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也没办法,现在他的把柄被聂霁眠完全掌握,裴惊鹤除了老老实实发照片过去,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他手忙脚乱地将照片发出,将聊天界面盖在桌子上,捂着已经彻底熟透的脸颊。 实在是!太,太……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 裴惊鹤拍拍脸颊强装镇定,打开了手机。然而并不是聂霁眠回的消息,而是今天刚刚加上的陆烬。 [陆烬:?] 一个问号出现在对话框内,问号上方正是他刚刚发出去的图片。 他拍下来的图片并没有发给聂霁眠,因为太过慌乱,他发错人了! 陆烬刚健完身,正对着手机纠结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裴惊鹤,裴惊鹤突然就发来了两张照片。 照片的光线不太好,根据周围环境判断,男人是在衣柜处拍的照片。照片里他穿着一身极其露骨的衣物,不,甚至连衣物也不算,只是穿了一层白纱——粉白的毛绒围绕着肩膀,和毛绒缝合在一起的半透明白纱自然垂落下来,堆叠在小腹处,遮挡住了腰下的部位。 剩余地方也是若隐若现,该粉的粉,该红的红。 照片中的漂亮男人红透了脸,闭着眼睛,将手臂抬高。 这张照片显然是他自己拍的。显然只是随手一拍,穿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衣物,但晦暗的光线为这张照片增添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看着像一张艺术品。 陆烬一愣。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先将这两张照片保存了下来,顺便还发了一个问号。 在他发出消息的下一秒,图片被撤回。 对面一直处在“正在打字中”,显然是在斟酌话语。陆烬等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等到了消息。 [裴惊鹤:抱歉,发错了!] 裴惊鹤转动已经快要宕机的大脑,颤抖着手将理由打出又删除,就这么打了删删了打,愣是没找到个好一点的借口。眼见时间飞速流逝,他也顾不上太多,先匆忙道了歉。 [陆烬:啊,没关系。您是在拍艺术照吧?] 见了陆烬的回答,裴惊鹤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他果断顺坡下驴。 [裴惊鹤:是,是的!实在是抱歉,眼花没看清备注,不小心将照片发错了。] [陆烬:没事,您以后得看仔细些哦!照片还怪有艺术感的,拍得很好!] 事情算是得到了解决,裴惊鹤长吁一口气,这次看仔细了名字,将照片发给聂霁眠。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消息。 裴惊鹤皱眉,他拿起手机,正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聂霁眠对照片不满意,要不要再拍几张,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少夫人,先生喊您去书房一趟。” 虽然敲门声并不大,但由于裴惊鹤自己很是心虚,手一抖,手机没拿稳,被他摔在了地上。 门口站着的人没有立刻离开,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您没事吧?好像有什么东西摔下来了?” 裴惊鹤忙加大声音:“我没事!请告诉季先生我稍后就会过去!” “好的。” 裴惊鹤捡起手机,发现手机虽然亮着在,但是屏幕碎了一小块。 他看着摔破的手机,真情实意的悲伤了一番。 怎么说也是他辛辛苦苦攒钱买下来的手机……他将手机从手机壳里取下,翻着手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破损,心疼极了。 好在除开碎了一点屏幕,手机并没有太大问题,还能够用。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聂霁眠总算是回了消息。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很漂亮。] 视频通话的邀请出现,裴惊鹤想也没想,迅速拒绝了通话邀请。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嗯?您怎么不接电话。] [裴惊鹤:抱歉,季先生喊我去书房了,现在不能和您通话了。] 裴惊鹤本以为聂霁眠还要纠缠一番,但聂霁眠并没有计较些什么。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那好吧。之后这段时间都不用发照片,我要去扫荡地下城了,看到您的照片会扰乱我的思绪,等我回来再联系您。不过您要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随时可以联系我哦!] 那可真是太好了! 裴惊鹤由衷希望聂霁眠能多待几天。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他原本因为摔了手机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儿。 他换上正常衣物,维持着微笑前往书房。 “季先生。” 裴惊鹤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后随手将它合上。 “嗯,先坐吧。” 季未洵正在批改文件。见裴惊鹤进来,他起身放下文件,坐在裴惊鹤对面。 “是因为今天我去见长延了吗?我…我就是想见见他……” 裴惊鹤咬唇,挤出一滴眼泪。 “啊,不是这个。” 季未洵摇头,他看着裴惊鹤深爱着的模样,放在腿间的手一点点缩紧,“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想到了下周宴会需要定制礼服,要量一下尺码。” “哦。” 裴惊鹤眼中的一滴眼泪将落未落,汇成了水光在眼里闪动。准备好的眼泪没用上,他吸吸鼻子,问:“不是每年都有专人来量尺码吗?” “最近…据管家所说,你的食量好像大了不少?”季未洵道。 裴惊鹤低头猛地一眨眼睛,豆大的泪水便溢了出来。他抬起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啊,抱歉,我,我没有长胖太多,身为长延的妻子,我会好好进行身材管理的!对不起,是的我失职……” 他哭的梨花带雨,让季未洵一下子慌张起来:“不不不,我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你太瘦了,就是要多吃些才好。不,也不用刻意去增重,我的意思就是数据可能对不上,因为是特别定制,需要重新量一下尺码。” 季未洵抽了两张纸递了过来。 裴惊鹤接过纸,一点点擦着眼泪。要是季未洵再仔细些,就很容易发现裴惊鹤就只有最开始流了两滴泪,接下来都是在假哭。 但他现在已经满是懊恼,顾不上其他。 裴惊鹤发现假哭不仅对上季长延有用,对上季未洵也挺有用的。 不枉他囤了一小箱眼药水。 裴惊鹤擦干眼泪,鼻尖被他借着纸巾的遮挡刻意揉成了粉色:“我知,知道了,那,那就再测一下吧。” “冒犯了。” 季未洵拿出纤维卷尺。 裴惊鹤眨巴眨巴带着泪痕的睫毛,乖乖站起身。 他正想着眼药水的妙用,在思考要不要多买点囤着,完全就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是季未洵亲自来量尺码,只是将背挺得更直了些。 季未洵半蹲着将纤维卷尺缠绕在裴惊鹤脚腕上,目光落在他的腰间。 “将手臂打开些。” 裴惊鹤一边发着呆,一边将手臂打开。 季未洵的手指摁在卷尺一端,正好触碰到了裴惊鹤的小腹处。 手指不轻不重抵在了柔软的腹部,让正在神游天外的裴惊鹤一下子回过神来。 季未洵正半蹲在他面前,低着的头刚好在小腹下方一点点的位置。因为正在测量腰围,季未洵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轻轻转着头,查看数据。 裴惊鹤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糟糕。正想着,季未洵收起卷尺,接着测大腿围,将头变得更低了些。 不是有些,是非常糟糕! 裴惊鹤撇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书架上,他想要放空大脑,但身上的感知却越来越明显。 季未洵的手指正在触碰他的身体。 虽然力道不大,但实在是难以忽视。 裴惊鹤还闻到了季未洵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 季家两兄弟的信息素都是酒。 但是他们的信息素和裴惊鹤的信息素之间的匹配度有着天壤之别。 裴惊鹤和季长延并没有过亲密行为,甚至都没有轻吻过,因为没有过深入交流,所以他并不太能分辨他们的信息素。 鼻尖的酒香甚至让他的信息素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的信息素似乎在欢迎着这个并不属于着他的丈夫的信息素。 他很清醒,但信息素却好像认错了该去亲密的对象。 裴惊鹤突然想起了前不久一个荒唐的梦境。那个梦,他当时分明是一醒来就已经忘记了的,但是现在这丝酒香又让他倏地记了起来。 他梦到了自己和季长延在一起,他被强壮的alpha拥抱着,亲吻着。 他们像是最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他一声声换着“丈夫”,而他的“丈夫”也如他所愿,将他抱在怀里,给予了他所需要的信息素,一点点和他完完全全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丈夫”和现实中截然不同,在梦中是那样热情的回应着他,甚至于到后面他想要逃跑都被抓了回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书架 一个充斥着桃色的梦。 和季长延的。 冷不丁回忆起来,裴惊鹤一想到对象是季长延就感觉有些反胃。 他不怎么做梦,也完全没有做过带着桃色的梦。就算梦到了季长延,也大多都是些不愿再回忆的噩梦。 唯一一个还算不错的梦就是他梦到自己是其实是某个超级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小少爷,被家族认回去之后每天都吃山珍海味,还派人将季长延绑起来,揍成了猪头。 他在梦中正美滋滋扇着季长延呢,突然就醒来了。手上空落落的,面前也没有被揍成猪头的季长延。 不过他最近看见了被揍成猪头的季长延,也算是梦想成真,就是没能自己动手…… “好了。” 季未洵收起卷尺拿出笔,低头将测量出来的数据记录下来。 裴惊鹤有些拘谨地站在他身边,试探着问:“那,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季先生,我先离开了?” 季未洵抬头:“嗯,晚安。” “晚安。” 从书房走出来,裴惊鹤松了口气。 真是奇怪,他之前为什么会梦到和季长延在一起亲昵…… 一想到那个梦,裴惊鹤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难道,他是真的饿了?! 思及此,裴惊鹤大惊失色。 也不至于吧?而且季长延有那么强壮那么温柔吗?梦中好像还蛮厉害的样子,怎么做个梦还能美化一下他…… 裴惊鹤怀揣着复杂的情感回到房间脱下衣服,打算去洗澡。他脱到一半,似有所感,有些僵硬地低头看了眼被浸透成深色的布料。 “……” 果然最好还是要避免和季未洵在狭小空间里待太久。 第二天裴惊鹤按时起床,没有在餐桌上看见季未洵的身影。 “季先生呢?” 裴惊鹤问。 “先生说了您不用等他,他清早就去公司了,今天应该要忙一天。” 管家回。 “哦,好的。” 裴惊鹤推开椅子坐下。 这样才正常嘛。 季未洵一连这么多天都在家里,反倒是不太正常。他就该一直在公司里忙碌才对,要不然裴惊鹤想偷溜出去都没什么机会。 裴惊鹤正想着今天要不要偷偷溜去,就听到管家继续道:“先生还说过您想要出门随时都可以出去,不过要带上保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经常独自出门了,您要是一定想工作的话,可以和他商量此事。” “嗯。”裴惊鹤叉起一块肉,动作突然一顿。 嗯?!他之前偷偷溜去这件事,季未洵都知道!!! 裴惊鹤手一抖,刚刚叉起的肉块掉了下来。 这么说来,那,那他去一些不太好的场所打工的事情……是聂霁眠泄露出去的吗?聂霁眠不会把事情全都告诉给他了吧? 裴惊鹤屏住呼吸,心跳声一下子加大起来。他重新将肉叉起,低低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这应该不是聂霁眠告诉他的,这是季未洵自己查到的。 聂霁眠都能查到的东西,季未洵要是想查应该也能查到。不过聂霁眠应该比季未洵下手的更快一些,将重要的事情都瞒住了。 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季未洵只是借助管家之口说了一下这件事,那就说明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太过严重的事情。总之他去陪酒的事情,季未洵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就是这件事季未洵已经知道了,他以后想要偷偷溜出去工大概率难于登天。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裴惊鹤饿了。 他埋头苦吃,不知不觉间将餐桌上的菜一扫而空。看着空荡荡的餐盘们,裴惊鹤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 一不留神忘了控制一下饭量。 好在季未洵不在,也并没有人说些什么。管家将一张黑卡递给他:“这是先生给您留的卡,每日限额三千万,您又什么喜欢的都可以去买。” 每日限额三,三千万! 裴惊鹤捂着嘴,手中的小小卡片一下子像有千斤重。 管家带着笑意看着他,手机铃声响起,他快步走到一旁接过电话:“先生?文件?好的,现在就给您送过来。” 他上楼从书房拿了文件下楼,早就听见了电话的裴惊鹤走上前:“是要去送文件吗?可不可以交给我,我想要和先生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 “好,那就麻烦您了。” 管家将文件递给他。 裴惊鹤还是第一次在成年后去季未洵的公司。公司和他小时候来时已经大不相同,整体装潢偏向简约,但并不单调,摆放着许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绿植。 “您好,有预约吗?” 前台抬头多看了两眼面前衣着讲究的漂亮omega,omega全身上下打理的整整齐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 裴惊鹤眼里划过一丝茫然:“预约?没有预约,不过季先生说让我等一下,秘书会来接我。” 他安静站在原地,看着是相当的赏心悦目。 前台了然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她还没有见过总裁的伴侣,看来就是这位了,看着就般配! 秘书很快出现,将裴惊鹤带到了三楼的总裁办公室。秘书将做好的冰咖啡递给他:“少夫人您请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季总在开会,稍后会来。” “好的。” 裴惊鹤点点头,捧着冰咖啡坐在沙发上。 “楼梯口有咖啡机,咖啡喝完了可以自行添加。您要是无聊,这边还有书可以看。” 秘书说完后关门离开。 裴惊鹤独自坐在办公室内,往书架上看了一眼。 “嗯?这不是……” 裴惊鹤放下冰咖啡,在书架前站定。书架上有一块区域摆放着和办公室风格并不搭配的五颜六色的故事书。 那是他来到季家的第二年,正是炎热的夏季。季长延放了假待在家里,但他讨厌在家里看见裴惊鹤,每天都会因此大闹一番。 唯一能稍微管一下他的季未洵正在熟悉公司事务,每天都在公司忙碌,于是便将裴惊鹤也带到了公司里。 裴惊鹤已经自学学会了拼音,他一直带着一本几乎快要翻烂的,带着拼音的故事书。在公司的第一天,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读着这本故事书。 别的书他读不懂。 故事书一共有一套十二册,他有的这一册是第一册,也是季未洵送给他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 这个礼物不过是在买资料时的赠品,季未洵本来打算扔掉,但看见了裴惊鹤艳羡的眼神,随手送给了他。 第二天,裴惊鹤正重复看着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故事书,季未洵抱着厚厚一套故事书放在他面前。 裴惊鹤有十二本故事书可以读了。 季未洵告诉他,除了故事书,书架上所有的书他都可以看,不懂的都可以来问他。 裴惊鹤最开始并不太敢麻烦他,但发现他很有耐心而且什么都会之后,也就没那么怕他了。 原本应该放着晦涩难懂书籍的书架上多了本字典和各式各样的故事书。这个假期,在季未洵的帮助下,裴惊鹤彻底学会了识字,读了很多本书。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季未洵每次回家都会带一本书给他。 少年时期,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身为大哥,季未洵并没有像季长延那样排斥裴惊鹤,在那次假期过后他们的关系一下子破冰,好了起来。 裴惊鹤在读书中遇到不理解的会悄悄去季未洵房间询问,季未洵会认真解答,偶尔还会偷偷带一些小蛋糕给他吃。 甚至有一次裴惊鹤还不小心趴在季未洵怀里睡着了,季未洵没有责备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就算季未洵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而裴惊鹤的房间逼仄晦暗,连盏灯都没有,天一黑就只能借助走廊上的灯光。 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房间里,可是他想要去见季未洵,偶尔就会不小心碰见季长延,会面对着这位小少爷无理取闹的脾气。 往往到最后都是他被季长延一顿骂,最后一群人都拥着季长延离开。要是惹季长延生气,他就吃不到当天的食物,更别说想要见到季未洵。 所以每次出门他都会极其小心,仔仔细细观察周围是否有季长延的身影。 就算如此,至少他待在季未洵的房间里,吃着可口的小蛋糕,在季未洵的怀里睡着时,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兄弟一样。 或许季未洵从未将他视作弟弟,这些裴惊鹤单调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色彩只是大少爷面对可怜的养子,施舍的些许善意而已。 在裴惊鹤分化为omega,从“养子”变为了“妻子”之后,他们的关系一下子疏远了。彼时季未洵已经成年接管了公司,也怎么回家了。 裴惊鹤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轻轻翻开。 儿时捧在手心感觉又大又重的书,现在拿在手里也不过小小一本。 那时候总觉得上面的插画翻开后就像是来到了五彩斑斓的世界,每一张图片都是那样新奇又美丽。 事实上这些图案过于艳丽劣质,就连最简单的填色都涂出了边。 裴惊鹤合上书本,坐回了沙发上。 他感觉有些累了。 裴惊鹤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躺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嘴里有些干燥。 他拿起冰咖啡,轻轻喝了数口。冰凉又苦涩的咖啡顺着喉舌往下落,凉意在身体内传开。裴惊鹤打了个哆嗦,手一滑,放着咖啡的透明玻璃杯落在了腿间。 好在玻璃杯内已经没什么咖啡,只有数枚尚未化开的冰块。 裴惊鹤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泼在腰间的咖啡,将冰块捡起来放在玻璃杯内。 虽然已经简单擦拭了泼在身上的咖啡,但果然还是稍微洗一下会比较好…… 裴惊鹤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陆卿宴 裴惊鹤在三楼慢悠悠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卫生间。 他走上楼,打算去四楼看看。四楼走廊上和三楼一样,没什么人,偶尔有人从办公室内走出,也是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抱着怀里的文件走的飞快。 现在正是工作时间,裴惊鹤也没有打扰员工的想法,打算自己慢慢找一找。好在他运气还算不错,顺着走廊往前走,在尽头看见了卫生间的标识。 斑斓的大理石台面上溅落了数滴水珠,裴惊鹤捧着水,将腰间沾上咖啡的部分打湿,接着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局部,将残留的咖啡冲洗掉了一些。 他拧干被打湿的一小块部分,最后用烘干机简单烘干了一下。腰间虽然没有完全干透,但不会滴水,肉眼看着和周围的布料颜色差不多,并没有因为湿润而和周边布料产生色差。 对于简单处理的结果,裴惊鹤还是很满意的。他借着镜面整理了一下发型,离开卫生间,准备回到楼下的总裁办公室。 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响起,有些突兀,但并没有引起裴惊鹤的注意。 裴惊鹤正想着要快些回去,要是季未洵已经回来,让他等就不太好了。他低着头,脚步轻快,和发出声音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还没能走几步,被刚刚擦肩而过的男人抓住了手臂。 虽然还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抓住一位omega的手臂,实在是有些失礼。裴惊鹤微微皱眉,拍开了男人抓住自己的手,抬眼看向他。 在看清男人的脸后,裴惊鹤仅有的一点怒气一下子和他的思绪一起飞远了。 真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是你。”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和他凉薄的长相一样冷淡。 裴惊鹤对男人很熟悉,这是他工作时,唯一接触过的那位客人。 陆卿宴。 虽然人很冷淡,但是给的钱很多。每次都是裴惊鹤在一旁倒酒,他闷头喝,堪称是钱多事少的典范,因此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去那里工作过,但裴惊鹤还是对他有着颇深的印象。 陆卿宴第一次点裴惊鹤时,两人之间不仅没有交流,也没什么接触。他并不会对裴惊鹤动手动脚,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倒酒,然后喝下他倒的酒。 裴惊鹤为他倒过一次酒后,工作时间就被他花高价钱包下了,他来的时候裴惊鹤只用动动手倒酒就可以赚钱,他非常乐得当一个自动倒酒花瓶。 他们唯一一次的接触是因为裴惊鹤被一个有一些地位的alpha缠上,陆卿宴为了救他,唤他到自己身边,直接说他是自己的人。 聂霁眠出示的那段视频里,他依偎在陆卿宴身边,任由男人扣着他的腰,只是在演戏而已。 陆卿宴并没有碰到他的腰,他的手是悬空的。 为了规避掉碰到麻烦alpha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裴惊鹤在那天结束后就辞去了工作。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见陆卿宴,没想到不仅能再见,还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明明他没有戴面具。 裴惊鹤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在季家大楼,是季家二少爷的“妻子”。他打死都不能在这里承认自己做过陪酒,陪酒对象还是陆卿宴。 虽然想了很多,但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抬头的功夫,裴惊鹤双眼里已经满是迷茫。 裴惊鹤歪头,轻声问:“嗯?您是哪位呀?” “……” 陆卿宴注视着裴惊鹤,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认真,显然并没有因为裴惊鹤的疑惑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抱歉,我想,您大概认错人了。” 裴惊鹤硬着头皮,继续道。 陆卿宴人高马大的,没什么表情站在裴惊鹤面前时非常有压迫力,裴惊鹤实在是有些演不下去,他转身:“抱歉,我有事情要忙,再见。” 陆卿宴没有让他离开,这次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陆卿宴的手掌很有力,轻松将裴惊鹤修长的手整个笼罩住。他用余光瞟了眼监控,一个转身将裴惊鹤拉到一旁的监控死角。 死角是宽大的收纳柜和墙壁之间的空隙。这里堆着一些空白的纸,上面没有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清理。 原本就比较狭小的空间钻进两个成年人很是勉强,两人挤在一起,陆卿宴将唯一的出口堵住,裴惊鹤被迫靠在他怀里。 “为什么要走?” 陆卿宴松开手,他穿着墨绿色的西装,宽大的肩膀正好将外面的光线堵上不少,裴惊鹤整个人都陷进阴影之中,只有抬高头才能勉强触碰到一些光线。 “请您不要莫名其妙抓住我的手,把我带到这里。我不认识您,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裴惊鹤决定咬死不承认到底。 “你在顾及什么吗?监控?这里是监控的死角,几乎没有人经过这里。”陆卿宴微微弯下腰,冷淡的眸子里有裴惊鹤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这也意味着,我在这里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陆卿宴的脸在面前放大,裴惊鹤吓得呼吸一乱,闭上眼睛:“因为,因为太危险了。” 陆卿宴用手指绕住裴惊鹤的一缕发丝:“危险?” “对。那天,那个alpha太可怕了,要是你没有来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他会,会强行标记我……我很害怕,于是就离职了。” 裴惊鹤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抬起眼,红着眼睛望向陆卿宴。 其实那个alpha其实只是因为想碰一下手被拒绝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强行牵他的手而已。 不过为了理由听上去更有道理,裴惊鹤稍稍夸张了一下形容。 陆卿宴像是已经相信了裴惊鹤的解释,他将弯曲的发丝细细整理,轻轻放下:“不会出现了。” “但是,万一,万一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呢?”裴惊鹤咬唇。 “我说的就是以后不会出现类似的任何事情。” 陆卿宴伸手,到底没有碰裴惊鹤的脸,只是极其克制地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裴惊鹤脸旁落下来的发尖。 “这,这种……” 这种事情怎么就能保证,他难道有三头六臂能时时刻刻保护自己? 裴惊鹤本想要质疑,但是突然想起陆家确实是只手通天,好像比季家还强上那么点儿。 “总之我很害怕……” 裴惊鹤话锋一转,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或许是刚刚回忆起往事有些伤感,原本他是打算假哭的,但哭着哭着就莫名觉得很是委屈,眼泪一下子止不住了。 陆卿宴垂下眼帘,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裴惊鹤的单薄的后背。 隔着一层布料,他依旧能感受到裴惊鹤后背温热的肌肤,和包裹在薄薄一层皮肉之下,突出来的脊骨。 他见过的。 裴惊鹤穿着露背装,露出来的那一截腰。很美,但也分外单薄。 数年未见,虽然裴惊鹤的衣着和气质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的身形还是依旧那么单薄。 裴惊鹤抓住质感偏硬的西装布料,埋在陆卿宴的怀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往下落。 陆卿宴并没有打断他的哭泣,一直等到哭泣声转为了小声啜泣,才往后退了一步,用带着凉意,有些粗糙的手为他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抱歉。刚刚是我太失礼,抓住了你的手。” “没,没事。但是…但是突然抓,抓住我确实吓到我了。”裴惊鹤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他用力眨眨双眼,两颗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形成了两道泪痕,他原本朦朦胧胧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 视线清晰了,裴惊鹤一下子就注意到陆卿宴的高定西装上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原本平整的布料变得皱皱巴巴,想到估计要赔不少钱,他一下子又有点想哭。 “怎,怎么了?” 陆卿宴见他眼里又升腾起雾气,一向冷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 “这个,这个衣服多少钱啊…我我赔给你……”裴惊鹤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刚刚还要悲伤很多。陆卿宴这身一看就不便宜,他那点本来用来做腺体切除手术的存款根本就赔不起。 他房间里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是季家的,等alpha的身份被发现,他就得麻溜从季家滚蛋,那些珠宝丝绸自然都不属于他。 “没事,这个烫一下就好了,不用你赔。” 陆卿宴的声音宛若天籁,让裴惊鹤一下子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啊……” 陆卿宴见他这样,上下扫了眼他的着装,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现在还在打工吗?在这里打工?” 裴惊鹤这身看着不太像来打工的,但陆卿宴见裴惊鹤还是这副缺钱的模样,猜测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高薪的工作,问的也有些犹豫。 “嗯?没有,我是……” 裴惊鹤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陆卿宴,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随着他的动作,口袋里的黑卡滑落,掉在了地上。黑卡落下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矣让两人都听到。 陆卿宴低头,看见了一张黑卡落在脚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突变 森林里树影婆娑,翠绿的草地上有一个半透明的门。五颜六色的液体从门里冒出,往下流淌堆积在了草地上。 原本充满生机的草地被液体侵蚀,变成枯黄色。 五把漆黑的小刀均匀围绕着液体扎在地里,形成了一层泛着幽光的膜,将液体包裹在其中。但这层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暗淡下来,似乎再过不久就会彻底碎裂。 不远处站着八个人。 聂霁眠戴着眼镜,静静站在队伍最前方。他看着从门中流淌出来的七彩液体,神色也是难得的凝重。 戴着兜帽的青年靠在树干上,修长的手指随意转动着两枚核桃。 扎着丸子头的女人道:“如大家所见,要不了多久液体就会将这个s级道具彻底腐蚀。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下城。对于这个地下城,每次检测的结果都和上次不同,但是是在a~ss级徘徊,我们一共测量了十次,有三次是s级,六次是s级,还有一次是…ss级。 “事态紧急,所以只能临时召集了一批异能者。虽然知道大家没有一起组队的经验,还希望大家能够携手攻破地下城。不能稳定检测的地下城并不少见,但这样高等级的也是第一次遇到。因为不太稳定,其中潜藏的危险是未知的,所以此次请一定要小心,如有意外请立刻离开! “本次地下城仅可供六人进入,一共有两位s级,四位a级进入。登记完毕。” 女人话音刚落,兜帽青年脚踏着树干飞身向前,一瞬间消失在了门中。 聂霁眠推推眼镜,拿出银白色的手术刀,闪身进了门里。 剩下的人也依次走进门内。 里面的景色像是来到了童话世界——颠倒的天空和大地,还有由糕点和糖果组成的万物。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棉花糖做成的云朵在地面漂浮,由巧克力构成的河流在天上流淌。 众人正处在棉花糖云朵里。棉花糖云朵每一朵之间都有着数十米的距离,一朵接着一朵,蔓延到了糖果山的另一边。 “什么鬼?!” “啥啊这是?这还是地下城吗?” “怪呢?怎么没有怪?” 纵使都是些攻破过不少地下城的精英异能者,面对着这样诡异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地下城想要攻略就需要杀死地下城内的boss,可现在别说boss了,连个小怪都看不见。而且一般情况下地下城都是些暴风雪之类的极端环境,像这样“梦幻”的景色完全就是闻所未闻。 聂霁眠没有加入到讨论之中。他来到云朵尽头,低头往下看。 云朵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坑洞,和从坑洞中冒出来的无数碎掉的尖锐透明糖块。糖化看着和碎玻璃没什么两样,只要掉下去,会在一瞬间被扎穿。 聂霁眠摘下眼镜,背后的衣物在一瞬间被撕碎,生长出了一双金属质感的翅膀。他拍动翅膀,朝糖果山飞去。 聂霁眠的动静不小,让其他异能者都注意到了。 “他可真是个疯子,我们要怎么过去?” “我们齐心协力一起过去吧!有没有能造物的异能……” 在一众a级异能者商量着如何从这片云上离开时,另一位s级异能者——带着兜帽的青年蓄力跳到了另一片云里。他几个踏步赶上了飞在前面的聂霁眠。 糖果山上什么都没有。 聂霁眠收起翅膀,他刚踏上糖果山,脸色骤变,张开翅膀飞往迅速飞往最开始的云里。 原本在云里的四位a级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滩血水,这摊血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 boss没有立刻出现说明很可能是忌惮队伍里的s级异能者。聂霁眠本来是想借着自己离开引boss出现,在这里放了保护的道具。 道具有s级,只要被触动他就能感受到,但是此刻,不仅道具被轻易破坏掉了,而且四位a级异能者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聂霁眠沉着脸抬起手术刀,挡下了身后的一击。 锋利的手术刀劈开了袭击的物品,聂霁眠扫了眼落在地上的物品,发现他切开的是…一颗绿色糖果。 一次攻击未成,boss的气息再次消失了。 青年从远处跳来,摘下兜帽,他正是裴惊鹤遇到的大学生,陆烬。他看了看地上的糖果,皱眉:“这就是这个地下城boss的…武器?” “或许。” 聂霁眠收起手术刀。 “真是有趣,地下城boss不是待在地下城里吗?但是它现在,已经彻底跑了。” 陆烬蹲在云里捡起裂成两半的糖果。 周围的环境开始震颤,浮在空中的巧克力河往下泼落——地下城开始崩塌。 * 没等裴惊鹤行动,陆卿宴俯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黑卡。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早不掉晚不掉偏偏现在掉! 裴惊鹤抓住自己的衣角,深感这张黑卡果然是个烫手山芋。 裴惊鹤在接过这张黑卡后也只感到了短暂的开心。毕竟他早晚都要离开季家,这张黑卡,他用不了一点。 他本来是打算借着商议工作的事情将卡还给季未洵的,现在可好,黑卡没还回去,还被陆卿宴捡起来了…… 沉默片刻,陆卿宴夹着黑卡,斟酌着开口:“你现在在做季未洵的情人?” “季未洵的情人?怎么可能,我没有。”陆卿宴的话吓了裴惊鹤一跳,他忙摇头表示否认。 陆卿宴轻轻皱眉:“不是季未洵,那是……季长延?” 裴惊鹤再次摇头:“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您。” 是和季长延,但是其实是季长延的妻子,不是什么情人。去打工的事情还是他偷偷做的,他当然不能告诉陆卿宴自己的真实身份。 陆卿宴出现在季家大楼,这说明他和季家关系并不差。裴惊鹤也就给他倒过酒而已,并不认为他会帮忙将此事瞒住。万一陆卿宴告诉给了季未洵,裴惊鹤就不得不离开季家了。 话说越多越容易露馅,而且刚刚一折腾估计已经用掉了不少时间,说不定季未洵已经回到办公室了。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季未洵越有可能找过来。要是季未洵过来了,露馅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思及此,裴惊鹤深知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他从陆卿宴手中抽出黑卡,“抱歉陆先生,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离开了。” 陆卿宴侧身,放裴惊鹤回到走廊。 裴惊鹤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侧过身对着像是僵在原地的陆卿宴轻声道:“谢谢您那段时间的关照,还有今天的失态…实在抱歉。” “没事,是我的问题有失分寸了,不过……”陆卿宴走出空隙,拍拍外套上蹭到的灰,“离开前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两人谈话间周围的动静慢慢大了起来,像是有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出来。 “啊,好的……” 裴惊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有员工往这边走来。他刚拿出手机,身后就来了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惊鹤?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完蛋了。 裴惊鹤收起手机,缓缓转身:“季先生您怎么来了?我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了身上,下楼找卫生间清理了一下。” 季未洵看着像是刚刚结束会议,眉眼里带着一丝疲惫。 他揉揉眉心,走到裴惊鹤身边,“我刚刚结束会议。我的办公室有备用的新衣服,下次遇到这种突发事情,可以直接换,或者和助理说一声,不用独自出来。公司里还是有不少alpha的,你身为omega,要注意安全。” “好的季先生。” 裴惊鹤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季未洵身后。 季未洵向前一步,将裴惊鹤挡在身后,看向陆卿宴:“陆总怎么在这里,和您的会议好像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开始?” “早一些到是最基本的吧?我也是想去卫生间所以过来找了找。这位是?” 陆卿宴注视着裴惊鹤,问。 “长延的妻子,裴惊鹤。” “原来是季夫人,夫人您好,真是谢谢您指路了。季总请去忙吧,半个小时后的会议见。” 陆卿宴没有多说些什么,他简单点头,迈步离开了。 嗯?什么都没有说? 裴惊鹤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是松了口气,跟着季未洵回到总裁办公室。 季未洵脱下外套放在椅背上。他打开窗,扯了扯领口的领带,在裴惊鹤身边坐下:“是来说工作的事情对吗?管家已经告诉我了。” “嗯。不过我想先将这个还给您。”裴惊鹤拿出黑卡,“我…季家已经待我够好了。谢谢您,我不需要它。” “是吗?那好吧。” 季未洵并没有强求,收回了黑卡。 “然后就是工作的事情…或许,或许我身为长延的妻子是有些太抛头露面了……”裴惊鹤低着头,抓住了衣角。 “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身为omega,想要出去工作,面对着生理条件占据上风的alpha,总是有着诸多不便的。” 季未洵的声音柔和,“我也该听听你的想法,你是长延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家人。” “我,我一直待在家里,有时候也会想着能够出去看看。我很想知道现在外面发展的如何了,很想和陌生人交流,我也想看一看地下城内的景色,我……” 裴惊鹤没有说话了,他闭紧双眼,沉默着将头埋在掌心。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 裴惊鹤的声音穿过手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或许,我需要一位助理。” 季未洵突然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紧急会议 “助理?” 裴惊鹤抬起头,捂着脸的手因为太过惊讶没有拿下来。他并拢手指,露出一了双通红的眼睛。 季未洵对上他那双浸润着泪水,变得透亮的樱色眼睛,有些匆忙地偏开视线:“那个,就是一些整理文件的工作。可能还有一些外勤,比如前往地下城……就是一些a级的地下城我独自就可以完成攻略,但地下城会有人数要求……你的异能是治愈系,还可以治疗伤口。” “我可以去,去地下城看看?” 裴惊鹤吸吸鼻子。 原本只能待在家里偷偷溜出去的他一下子能去地下城,连戏都顾不上演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未洵双手交叉在一起:“omega去地下城的例子不是没有,毕竟omega也拥有异能,大大小小的地下城接二连三冒出来,近期尤其频繁,联邦还是很缺异能者的。 “虽然联邦放开了一些针对omega前往地下城的策略,但地下城毕竟还是太危险了,只有一些迫于养家糊口的劣等omega才会去。omega一般都是和beta或者和alpha伴侣一起去一些等级较低的地下城。你,你如果需要去地下城,我会给额外的奖金,但地下城有很多潜在的危险……” “我知道。谢谢您,我会努力胜任这份工作的。”裴惊鹤擦去眼角的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季未洵的嘴角也往上了些,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 “季总,就在刚刚,联邦的地下城管理中心发布了紧急会议,要求a级以上的异能者立刻前往中心参与会议,好像是地下城出了些变故。”秘书抱着电脑,将电子邀请函展示出来。 “紧急会议?” 季未洵一目十行看完了邀请函,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敞开的门被再次敲响,陆卿宴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敲了敲房门。他扫了眼办公室内的情况,视线在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的裴惊鹤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最后落在了季未洵拿着的电脑上:“看来紧急会议的邀请季总也收到了,我们原定的合作回忆要延后了,延期到三天后如何?” “可以。届时我会让秘书将具体时间发来。”季未洵合上电脑,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上。 裴惊鹤虽然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猜测估计是件比较严重的事情。他站起身,开口道:“季先生,你们…你们是要去参加会议吗?我,我可以跟去看看吗?” 裴惊鹤记得,就是在地下城管理中心有着能够测试异能的机器。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或许他可以找到机会去测一下异能。就算不能,提前去踩个点也是很好的。 季未洵顿住脚步,有些犹豫。 站在门口的陆卿宴道:“有您保护夫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此事不是要求全体a级以上的异能者都去吗?夫人是s级omega,也有异能,他想去,为何不让他去呢?” 没想到陆卿宴会帮自己说话,裴惊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陆卿宴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跟着我不要乱跑。”季未洵回到书桌前翻找起来,他翻到了一把枪,将它递给裴惊鹤,“会用吗?” “会一点。” 裴惊鹤在下城区用过,虽然时间久远,但再用起来也并非难事。 季未洵将枪放在裴惊鹤掌心:“拿好它,不用还给我。” 公司离市中心并不远,坐着轿车很快到达了地下城管理中心。 裴惊鹤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宽敞的大门口已经落满了各式豪车,异能者们从各地赶来,陆陆续续走进大厅。 中心似乎并不只召集了a级以上的异能者,裴惊鹤跟着季未洵走进大厅后发现还有很多其他登记的异能者站在大厅里,但他们自觉为让出了一条通往会议室的路。 只有a级以上的异能者才能参与这会议。 裴惊鹤一踏进大厅,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太多审视一般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些许压力,他低下头,抓住了季未洵的衣角。 季未洵指尖微动,他抬起头,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身上爆发,让场上的异能者们被迫低下了头。 裴惊鹤并不知道季未洵的动作,他紧紧抓着季未洵的衣角,低着头,几乎将自己埋在他的后背。 会议室内已经坐了许多人。 裴惊鹤躲在季未洵身后抬头大概看了眼,发现每一位坐着的异能者都有着强大的气场,一看就让他感觉实力不俗。 不过好像也不用他感觉,只有s级异能者才能参与的会议,他们当然实力不俗了。 季未洵将椅子拉开,但自己并没有坐下。他转头看向裴惊鹤,声音轻柔:“坐吧。” “哦,好的。” 裴惊鹤松开手,低着头快速坐下。 等他坐下后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 据他刚刚观察,坐下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桌子就只有这么大,中心给每个叫得上名字的组织都只安排了一个座位。 简单来说就是,他把季未洵的位置坐了。 和裴惊鹤猜测的大差不差,在他坐下后,陆卿宴坐在了他左手边,虽然右手边还有空位,但季未洵没有坐,而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季未洵这一举动让不少目光都投了过来。裴惊鹤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腿上的裤子布料,坐如针毡。 他想起身又觉得起身太过突兀,身体晃动了下,欲起身又止。 “怎么了,是坐着不太舒适吗?我让秘书送一个坐垫来?” 季未洵问。 他这一问声音不大,但会议室内本来就只有一些小声的交流,因此他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听到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不,不用了季先生。” 裴惊鹤忙摇头,声音宛若蚊呐。他欲哭无泪,乖乖坐着不动了。 他决定来当一个安静的花瓶。 “看来人已经齐了?” 聂霁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推推眼镜,手里提着一个不透明的箱子,朝裴惊鹤这边走了进来。 聂霁眠正要在裴惊鹤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突然注意到了裴惊鹤,他偏头,镜片泛着光:“嗯?好巧。” “您好,聂医生。” 裴惊鹤轻声打着招呼。 聂霁眠很显然是进来宣布事情的,但他见了裴惊鹤,坐下和他闲聊起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 “是,是啊。” 裴惊鹤尴尬笑着,回道。 “那些药您用着还好吧?” “嗯,还可以。” “那就好,我……” 季未洵将手搭在椅背上,打断了聂霁眠的话:“聂医生,会议是不是要开始了?” “会议?我就不说了,请林祁小姐来发言吧。”聂霁眠摆手。 扎着丸子头的女人起身:“大家好,很抱歉紧急召集了大家。但这件事情非常重要,甚至说是将要颠覆我们以往的认知也不为过。” 她将电子屏幕打开,将一张图片展现出来。图片中是一个半透明的门,从门里流出了彩色的液体:“众所周知,每个地下城都有着对应的首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地下城boss。想要攻略地下城,就必须要将该地下城的boss消灭。但就在今天,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突发事件。昨天傍晚突然出现了一个门,从门中流淌出了五颜六色的液体,任何生物一旦触碰到了这些液体,就会被侵蚀,甚至失去生命。 “当然,像门中会泄露一些特殊物体的事例并不少,所以我们只是将它判断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地下城入口。虽然它的测试结果也不稳定,在a级和ss级之间徘徊,但因为只有一次ss级的结果,所以我们将这次结果归为了误测,并没有将它作为什么很难以破解的存在。 “我们临时召集到了两位s级异能者和四位a级异能者前来攻略这个地下城。结果是只花了十分钟地下城就被攻略了,但没有消灭掉boss地下城就自行崩塌了,两位s级异能者毫发未损,但四位a级异能者全部殒命。” 她的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a级异能者道:“等等,你的意思是没有消灭boss地下城就已经攻略了,但是两位s级异能者毫发未损?这不会是因为s级异能者为仇杀编出来的借口吧?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拙劣了。” “要是有仇,我更喜欢直接杀。” 聂霁眠淡然开口。 “原来是…是您!实在抱歉,是我多嘴!”见聂霁眠发言,a级异能者忙道歉。 “这六位异能者是通过临时召集来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哦。”林祁补充道。 聂霁眠拿出了一个被密封着的半颗糖果:“我事先动身探查地下城,等我回去时,那些a级异能者所处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血水。boss用这颗‘糖果’想要偷袭我,在一击未得手后就直接离开了。原本是一颗完整的糖果,被我分为了两半。我用半颗做了点实验,还剩下一半,通过实验,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触碰 “大家请看。” 林祁调出一个视频。 视频开头光线有些暗,只听得“啪嗒”一声,灯被打开。屏幕一下子因为过度曝光变成了白色,等屏幕恢复了正常,聂霁眠出现在屏幕里。 根据晃动的镜头可以看出他所处的背景是一间实验室。聂霁眠并没有穿防护服,只简单的戴着手套。他所拥有的异能之一是类似于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自身的抵抗力要比防护服还要强数倍,因此他在实验室时不需要穿防护服。 只见聂霁眠用特质的镊子夹起被放在密封盒内的半颗糖果,糖果在离开密封盒的那一瞬间就融化成了彩色的液体落了回去,聂霁眠早有准备,拿出一根针管将液体吸了进去。 他拿出两只分别放在透明容器内的小白鼠,将针尖刺进了容器上方的呼吸孔内。针管内的液体缓缓挤出,流动着的彩色液体落在了容器内的小白鼠身上。小白鼠发出惨叫,眨眼间化作了一滩血水。彩色液体在将小白鼠彻底吞噬后,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聂霁眠把针尖拿开,将呼吸孔堵住。剩下的那只小白鼠原本正缩在角落里,他打了个响指,小白鼠一下子浮在了空中。 这一次,针尖刺进了小白鼠体内。 盛放着小白鼠的容器一下子爆炸,碎成无数碎片。地上多了一只一米多高,面目狰狞,已经有一般身躯都化作了骨架的怪物。怪物嘶吼着朝聂霁眠扑来,聂霁眠抬脚,一脚将怪物头颅踢碎。 怪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视频也到了最后。 “初次实验表明,它能侵蚀正常生命,但又有着能让正常生命变成怪物的能力。”聂霁眠微笑着将箱子放在桌面上,“我将这两次实验的结果带了过来,欢迎各位在会议结束之后前来交易。” 林祁咳了咳:“总而言之,目前我们猜测这个boss可能会有在各个地下城之间穿梭,甚至是创造地下城的能力。综合考虑下来,联邦暂时将它列为ss级boss。 “地下城的等级是需要根据联邦特质的机器来检测的,机器检测的原理是捕捉地下城内最强的一道气息检测。因为检测结果是在a级到ss级徘徊,我们猜测,它的能力不太稳定,虽然拥有ss级的力量,但并不能完全发挥,这也能解释在面对s级异能者时选择了避让。它会选择出来,很有可能是为了通过某些行为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为只是已知的第一例,所以并没有太多可供参考的信息。但这个boss已经出现,这就说明之后也会继续碰见它。联邦举行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够成立一个全s级的队伍。因为s级alpha对彼此的排斥,大多数情况下一个队伍里面最多就只有一位s级alpha,但s级的beta实在是少之又少……情况不容乐观,联邦希望诸位能够在该boss成长之前,联手将它消灭。当然,联邦也会提供相应的报酬,联邦的意思是只要能处理掉boss,其他的都可以谈。我的发言完毕了,接下来给诸位两个小时商议的时间。” ss级boss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都是个未知,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从联邦处榨取利益,也没什么好讨论的。 众人简单讨论了一下此事。 都是些老狐狸,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打探什么不到消息,现在又难得将有头有脸的人物们都聚集起来,时间还剩很多,众人聊着聊着就自然说起了商业合作。 一位alpha起身,和另外两位alpha一起聚在一旁,设立起了个可供秘密交流的特殊空间,讨论起商业合作来。 季未洵也离开了站位,加入到合作的交流之中。 一下子说了太多信息,裴惊鹤初次接触这些,睁着眼睛听得似懂非懂。听着听着他昏昏欲睡,耳边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头也开始往下一点一点的。 “季夫人,您要买吗?您买的话,我给您打折哦~” 坐在他身旁的聂霁眠突然道。 “啊?嗯?!打,打折?”裴惊鹤冷不丁被喊,从瞌睡中醒了过来,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朝身边看了看。 他没看见季未洵,一下子慌了神。漂亮的粉色眼睛里还氤氲着因为困倦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聂霁眠笑着往裴惊鹤身边靠了靠:“季先生去和别人讨论,所以把您交给我啦~您说要是我现在把您拐走,等他出来会不会吓一跳呢?” “请,请不要这样……” 裴惊鹤没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陆卿宴呢,他摇摇头,冲聂霁眠使眼色。 “嗯?可是您被季先生交给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对您想做什么就做……” 聂霁眠嘴上完全没有一点顾虑的,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和裴惊鹤有一腿。裴惊鹤急了,伸出手将聂霁眠的嘴捂住,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请季夫人不要生气。”聂霁眠抓住裴惊鹤的手,强硬地扣住了他的手指,随后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隐藏在了桌子的阴影之中。 相较于背对着陆卿宴的裴惊鹤,聂霁眠可是能够看见陆卿宴从季未洵离开后,目光就一直落在裴惊鹤身上。 真是刺眼。 聂霁眠想。 “你…你收敛一点儿。” 裴惊鹤放低声音,轻轻对着聂霁眠道。他犹豫了一秒,继续小声道,“我,我不挣开手,给你碰,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了好不好?” “哎呀,那我不得不答应了呢,您真是受欢迎呀。” 聂霁眠摩挲着裴惊鹤细腻的手背,也学着他放低了声音。 裴惊鹤自以为声音小,周围又在讨论,陆卿宴一定听不见他的话。事实上alpha的听力可比一般人强上不少,更不用说陆卿宴也是s级alpha。 他说的话让陆卿宴听了个清清楚楚。 聂霁眠没想到裴惊鹤招惹上了陆卿宴,陆卿宴也没想到裴惊鹤还和聂霁眠有一些“特殊”关系。 季夫人…… 陆卿宴盯着裴惊鹤被黑发遮掩住的后颈,沉默着收回了目光,什么话也没说。 等到季未洵终于回来,裴惊鹤如释重负,松开了手。然而他的手是松开了,但是聂霁眠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是越扣越紧了。 季未洵回来后拿出电脑,用单手拖着,低头开始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裴惊鹤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他,一边又瞪了聂霁眠数眼。 聂霁眠正对着桌子端坐,像是思考着什么,但嘴角的弧度确是越来越大。 裴惊鹤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小幅度地做些聊胜于无的挣扎。他连全力都没有使出,完全就不是聂霁眠的对手。于是他干脆也不挣扎了,将手指弯曲缩成拳状,泄愤似的锤了几下聂霁眠的大腿。 聂霁眠神色微闪,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手腕用力,将裴惊鹤的手带到了他的腿间。 “!” 裴惊鹤正要继续下手,但这一锤下去,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布料触感,裴惊鹤整个人都颤了颤,原本带着愠怒的狐狸眼一下子睁大了。 他难以置信地往一旁看了看,表情像是看见了季长延一样难受。 聂霁眠闷哼着松开了手,裴惊鹤像是触了电似的,飞速将手收回。 他拿出纸巾,连着擦了手背数下,像是手臂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他将纸巾揉成团,攥在手心,用力往聂霁眠那边扔去。 纸巾落在了聂霁眠的脚边,聂霁眠俯身捡起了纸巾,将上面的灰尘拍了拍,放在了鼻尖。 裴惊鹤:“???” 裴惊鹤忍住将季未洵给的枪拿出来对准聂霁眠的冲动,深感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别说见到测试异能的机器了,他全程都跟着季未洵,一来就收到了瞩目。 坐在这个位置上动也不能多动,听也听得云里雾里。 早知道他就当一个哑巴,什么都不说,来这里想要达成的目的没有达到,还被聂霁眠莫名其妙骚扰了一番。 真是世事难料,本来他正高兴着会有好几天都不用理会聂霁眠,结果竟然自己主动撞上了他! 裴惊鹤看也不看聂霁眠,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他抬起头,起身问道:“那,那个,季先生,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有点儿累了。” 季未洵合上电脑,低头:“嗯?不过我还有后续的会议要开,要不先送你去车上?” 季未洵刚合上电脑,就有alpha朝他走了过来:“季总,之前那个合作可否再扩充一些方面?我想,这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您,您先忙吧,我也没有那么累。” 见又有人要和季未洵商讨合作事宜,裴惊鹤默默坐下。 “没事,我可以先送……” “要不让我来送季夫人吧?想卖的物品已经被全款定下,我也没什么事情了,正打算离开呢。”聂霁眠起身,道。 “好,那麻烦聂医生了,我和司机说一声。”季未洵点头。 聂霁眠没有立刻离开,他提着建议:“季夫人不是困了吗,回季家司机一来一回还要不少时间,怕是来不及接您回去,不如就让我顺路将季夫人带回去?” 说完,他看了眼裴惊鹤。这一眼威胁意味十足,裴惊鹤又恰好有不少把柄在他的手里,于是只能嘴角向下,应和了一下他的话。 “也好。” 季未洵爽快答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帮助 “季先生,我……” 裴惊鹤蹙着眉看向季未洵,刚开了个头,就被聂霁眠揽住了腰。 聂霁眠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把他的后腰,不疼,但有些痒。 裴惊鹤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变得呲牙咧嘴起来。对上季未洵有些疑惑的目光,他忙收起表情,扬起一个微笑:“那您先忙,我在家里等您回来。” “嗯。要吃什么和管家说,累了可以去睡一会儿。”季未洵勾起嘴角,伸手正要放在他的头上,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往下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惊鹤倒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都被聂霁眠揽在腰上的手转移过去了。他偷偷将聂霁眠的手挪开,感受到肩膀被拍,他点点头: “再见,季先生。” 裴惊鹤和聂霁眠离开不久,一直坐在座位上的陆卿宴也站了起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维持着一贯的冷淡神色,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刚一走出会议室,陆卿宴便加快了脚步。出了大厅,他看见了走在前方的裴惊鹤和聂霁眠。他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陆卿宴轻易就追了过去。 他放慢脚步,维持着一段不会被发现的距离,安静跟在他们身后。 裴惊鹤跟着聂霁眠来到了停车处。 他一路上都走得慢吞吞的,聂霁眠没有催促他,只是微笑着放慢了脚步。 裴惊鹤感觉自己就是即将凌迟的犯人,在刽子手的陪同下,就算是万般不情愿都得上刑场。他再怎么放慢脚步,路就只有那么长,最终还是被裴惊鹤走完了。 裴惊鹤望着银灰色的跑车,磨蹭着不想开门。 他不想开,还有聂霁眠在身边呢。聂霁眠俯身替他打开了车门,绅士地朝他伸出手:“季夫人,您请。” 裴惊鹤哭丧着一张漂亮的脸,有些为难地伸出手。他别无选择,现在能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也是聂霁眠不愿意逼迫他。 裴惊鹤知道自己的把柄可都聂霁眠捏在手里,聂霁眠要是态度再强硬一点,他连磨蹭的机会都不会有。 “惊鹤。”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卿宴走过来喊住了他。 “陆,陆先生?” 骤然听到了陆卿宴的声音,裴惊鹤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一惊,转过头,将伸出了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啧,真是阴魂不散。”正要到手的猎物突然被拦截,聂霁眠眉头紧锁,不悦地挡在裴惊鹤身前。 陆卿宴站定,他没有看聂霁眠,冷淡的眼眸死死盯着聂霁眠身后的裴惊鹤:“和我走,我送你回去。” 面对着陆卿宴专注的目光,裴惊鹤眨眨眼睛,低下头:“我……” 他支支吾吾着,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陆卿宴见他这副模样,问:“是不是他强迫你了?不要怕,不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我都可以帮你。” 明明是很冷淡的声线,但却让裴惊鹤莫名觉得有些安心,也让他原本坚定的心产生了片刻的动摇。 “强迫?呵,他和你这个alpha在一起才更危险吧!” 听见陆卿宴大言不惭的言论,聂霁眠冷哼一声,往旁边走了一步,将原本挡在身后的裴惊鹤露了出来,“夫人,您自己选吧。是和我走,还是和他?” 陆卿宴静静凝视着裴惊鹤,裴惊鹤抓着衣角,慢慢抬起头,用带着歉意的樱色眼睛和他对视:“对,对不起。” 他只匆匆看了陆卿宴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将手搭在了聂霁眠掌心,俯身上了车。 聂霁眠瞟了眼站在原地的陆卿宴,用力拍上车门。 跑车扬长而去,陆卿宴像樽雕塑目视着跑车远去。 见聂霁眠坐了上来,裴惊鹤往车门边缩了缩。他注意到车上还有个司机,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情况似乎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车上还有他人,聂霁眠并不能那么随心所欲。 他总不能…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对自己做些什么吧!在别人面前,总该要有些顾虑的! 然而聂霁眠接下来的行为,裴惊鹤很快就意识到他的想法完全错了。 聂霁眠让司机打开了隔板。 一道黑色的隔板缓缓升起,将车内前后座彻底隔断,连一丝光都透不过来。两旁的车窗上本就覆上了暗色的玻璃,车内光线突然就变得昏暗起来。 裴惊鹤缩在这昏暗的环境内,竟然诡异地获得了一丝心安。 然而在下一瞬车顶的灯被打开,车内一下子明亮起来,就连带着丝绒质地反光的隔板上的细小纹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裴惊鹤被吓得一抖,又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但不管他怎么缩,车内的空间就只有那么点儿,聂霁眠又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中间,他的体型不小,将狭窄的空间占据了大半,裴惊鹤稍微动一下都能碰到他。 “季夫人。” 聂霁眠一边喊着裴惊鹤,一边脱掉了风衣。没有了外套的遮掩,方才裴惊鹤用手背触碰过的地方看着异常明显。 裴惊鹤只是瞟了一眼,就迅速挪开了视线,刚刚在桌子的阴影下,他都没看清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 现在在车内,两人距离很近,他倒是看清楚了,深色的布料鼓起了很大一块,看着就知道份量不小。身为beta的聂霁眠就算和alpha比,感觉也是毫不逊色,绰绰有余。 他在梦里,在梦里感受到的那个,好像也差不太多…… 裴惊鹤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这点,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发烫,偷偷夹了夹腿。 今天他和季未洵相处了许久,虽然已经经历过数次,但每一次身体的变化都令他十分苦恼,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水龙头……不管怎么说,他都习惯不了身体的异样,还有湿润的布料被沾在皮肤上怎么都无法甩开的感觉。 他原本因为和季未洵分开恢复了些许正常的身体,和聂霁眠在狭小的空间里坐在一起后,似有再次变得不太正常的趋势。 这身体真是不争气!裴惊鹤拍拍自己的腿,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没用什么力气去拍,一巴掌拍下去不怎么疼,但是声音却是异常清脆。 他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激灵坐直身体,将视线平视着前方黑色的隔板,小声呼吸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耳边传来了衣物触碰窸窸窣窣的声音,裴惊鹤有些惊恐地挪动自己的头,想象中的画面没看见,反而看到聂霁眠正在叠自己的风衣。 聂霁眠风衣下穿着黑色紧身衣,将他身上的肌肉轮廓完美勾勒了出来。 非常强壮,看着能打五个裴惊鹤。 “季夫人,怎么了吗?” 察觉到裴惊鹤的视线,聂霁眠偏头,维持着微笑。 “您,您身材挺好哈……” 裴惊鹤总觉他现在看着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聂霁眠虽然在叠风衣,但是鼓起的布料不仅没有恢复原样,反而肉眼可见变得更鼓了些。 聂霁眠将叠好的风衣放在一边:“谢谢夸奖,您的身材也很好,您的腰很细,嗯…还有,也很饱满,两个地方都是。” 他看向裴惊鹤的目光直白,一边夸,一边扫视着被他夸过的部位。 “谢谢啊……” 看到聂霁眠像是看一块肥肉的目光,裴惊鹤心中警铃大作。 聂霁眠往裴惊鹤身边挪了挪,碰到了裴惊鹤的手臂。 来了! 裴惊鹤闭上眼睛,拿出一只藏在口袋里的枪,双手紧紧握着枪,对准聂霁眠颤声道:“你别,别靠近我!我是不会帮你那个的!” 意料之中的东西并没有戳过来,裴惊鹤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枪对着聂霁眠的额头,而聂霁眠正半跪在他的面前。 聂霁眠抬起头,藏着汹涌杂念的金色眼睛对上了裴惊鹤的樱色狐狸眼。他眼睛一眨不眨,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枪口处,接着用牙齿灵活地咬住了拉链,往下滑动。 他看着浸染成深色,紧紧贴在皮肤上印出了形状的布料,轻笑出声:“夫人,您好像比我更需要帮助。您这里,怎么已经浸透了啊……” 裴惊鹤的脸色因为羞愧迅速烧得通红,他垂着眼睛,眼角沁出了泪花。 “唔……” 裴惊鹤张开腿,浸透的布料从小腿处滑落,留下一串水印,带着浓郁栀子花香味的布料正好落在了聂霁眠腿间。 聂霁眠手里拿着浸染着裴惊鹤气息的布料,低头吻上了裴惊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30 第23章 吻 “嗯,绕一圈吧。” 抵在聂霁眠额头上的枪落在了地上, 发出一声脆响,但这声脆响很快便被其他声响所盖过了。 聂霁眠低着头,垂眼专注地亲着裴惊鹤柔软的唇。粉色的唇被他亲到微微张开, 不过亲了几下便已轻易转为了昳丽的红, 源源不断的水从中溢出, 溅落在了皮质的长椅上。 裴惊鹤垂下手, 脱力瘫倒在柔软的椅背上。他原本打理整齐的乌黑的长发乱成一团, 像是一朵在水中盛开的重瓣花朵,往长椅四处散落, 些许沾在了带着汗珠的脸颊上。 裴惊鹤宛若溺水一般扬起了头, 露出分明的下颌角,呜咽着艰难的大口呼吸着。 灼热的空气随着呼吸争先恐后拍打在被吻得发颤的唇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他双眼朦胧, 小声哭着,嘴唇却在接二连三的激烈亲吻下变得有些发肿。 “先生, 预计还有四十分钟到, 是否要绕一圈路?” 一直沉默着的司机突然开口问。 司机的话让原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裴惊鹤受了刺激, 他半阖着眼睛,有些肿的唇骤然闭紧,抖得厉害,垂下的手有气无力地摸索着抓住了一旁的抱枕想要起身。 聂霁眠自然不会给他起身的机会, 他喉结滚动,将含在嘴里的水咽下,伸手一把抓住了裴惊鹤的手臂,将他禁锢在了座椅上。 “呜……” 裴惊鹤喉咙里溢出了些许破碎的声音,但一想到车内还有司机在, 他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聂先生?” 没有得到回答,司机又问了声。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激烈的吻声。 聂霁眠剧烈的亲吻让裴惊鹤紧闭的唇轻颤着张开了一点点,他嘴边的小痣被聂霁眠摩挲着,随着亲吻的加深,周围的白皙皮肤都被摩挲成了红色。 过了许久,裴惊鹤雪白的身躯猛地一抖,松开了手。他有些失神地靠在椅背上,艳丽的唇无意识地张着,凌乱的发丝沾在脸颊上,看着风情万种。 聂霁眠喉结滚动,起身擦了擦唇边的水,哑着嗓子回道:“嗯,绕一圈吧。” 他低头欣赏了一会儿裴惊鹤白里泛着红的美丽脸庞,俯身低头想要继续去亲他的唇。 裴惊鹤尚且在余韵之中还没缓过神,感受到男人凑过来的灼热呼吸,裴惊鹤想也没想,抬手给了他一掌。 “不要,脏。” 他偏开头,用泛着红的狐狸眼睨了聂霁眠一眼。 软绵绵的一掌扇在脸上,不疼,反而有些痒。虽然聂霁眠闻不到信息素,但也能猜到这一巴掌该有多香。他露出一个近乎称得上享受的笑,轻轻握住裴惊鹤扇过来的手,跪下来亲了亲:“哪里脏了,分明是泛着清甜的。” “你……” 粗糙的舌苔擦过掌心,裴惊鹤眉尖微蹙,顺手又给了聂霁眠一掌。 他这一掌用了几分力气,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内响起,在聂霁眠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分明的掌印。 一巴掌下去,聂霁眠像是被扇傻了,跪在地上歪着脸一动不动。 裴惊鹤刚从餍足的状态回过神来,见聂霁眠突然不动了,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坏了,好像用力过度了…… 裴惊鹤也顾不上自己的裤子还没穿,腿还搭在聂霁眠肩头,支撑着起身:“那个,你,你没事吧?” 他不起身还好,一起身就看见了聂霁眠健壮的手臂。裴惊鹤先是被他手臂上的暴起青筋和夸张的肌肉线条震惊了一下,接着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中看不中用,身材看着那么壮实,没想到还是个徒有其表的……” 他还没嘀咕完,聂霁眠红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向他:“季夫人,我可是从会议室出发一路到了车上,小的伺候您了那么久,这时间算来怎么说也有两个多小时了,还不够吗?您可不能就来恶意抹黑我呀,这不是狗血喷人嘛。” “伺候我?不就亲了下嘛,我看你也蛮享受的……” 裴惊鹤眼尾湿红,摸了摸自己尚在红肿的唇,嘟囔着。 “亲了下?亲了数下吧。”聂霁眠捏捏他的脸颊,“当然,很美味,谢谢款待。” 聂霁眠挪动着指尖,用指腹蹭了蹭裴惊鹤嘴角被搓得通红的痣:“您要是不相信的话,为什么不来亲自来试一试我的实力呢?”他眸光转动,意有所指。 “等等,聂医生,您的体型是我的好几倍,各方面数据更不用说,可能要比我们的体型差还要夸张……您这是欺凌弱小!我可不想被您打进医院。” 裴惊鹤果断摇头,拍开聂霁眠在脸上乱摸的手,想要收回自己的腿,然而他收回未遂,被聂霁眠伸手轻松抓住。 “放,放开!” 见情况不对,裴惊鹤胡乱地蹬着腿挣扎起来,他脚上没用什么力,但却在挣扎途中恰好踩在了聂霁眠的手臂。 裴惊鹤被脚下的灼热吓了一跳,他僵住了腿,连带着雾蒙蒙的双眸都变得清明了一些。 “你,你的身体不正常?为什么手臂温度这么高?!” 裴惊鹤感受到聂霁眠远超正常人体温度的手臂,惊讶地瞪大双眼。 “是啊,我其实是人造人!我是特殊实验体,做什么都有联邦支持!您要是再乱动踩我,我可就不能保证您的安全了。” 聂霁眠的威胁像是玩笑话,裴惊鹤当然不信他的话,但考虑到了把柄还在他的手上,乖乖坐着一动不动了。 聂霁眠放轻声音,道:“怎么说我也辛辛苦苦帮您了好久,您也帮帮我,今天就算了好不好?” “怎…怎么帮?”裴惊鹤问,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用警惕的目光看向聂霁眠,“不可以用……” “当然。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亲您。”聂霁眠盯着裴惊鹤的唇。 “你嘴好脏,先漱口。” 裴惊鹤瞪他。 “哪里脏了,明明就……” 见聂霁眠又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裴惊鹤一脚踢在聂霁眠的手臂上。 “好吧。”聂霁眠放弃辩解,叹气,老老实实起身从一旁拿了一瓶水。 裴惊鹤看了眼落在地上揉成一团的布料,意识到它确实是穿不了了,放弃了将它捡起来的想法。 裴惊鹤有些疲倦,不愿意再去看车上的狼藉,选择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小憩一会儿。 片刻安宁没能享受,聂霁眠很快就凑了过来:“现在可以了吗?” 裴惊鹤睫毛轻颤睁开眼睛,抬起头轻轻吻了过来。 聂霁眠没想到裴惊鹤会主动亲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裴惊鹤柔软的唇瓣和他的贴在一起,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楚。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但面对着裴惊鹤主动凑过来的吻,聂霁眠还是在一瞬间乱了呼吸。 裴惊鹤一触即离,他随手将散落的头发扎在脑后,主动靠坐在了聂霁眠身上。 聂霁眠还没因为裴惊鹤的主动而高兴多久,就听到裴惊鹤道:“快点结束吧,万一季先生回家我还没到就不好了……” 聂霁眠眸色一暗,捏着裴惊鹤的唇亲了上去。和裴惊鹤的不同,他的吻来势汹汹,热切又猛烈。裴惊鹤几乎呼吸不过来,一吻下去原本泛着粉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他还来不及缓一下,聂霁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瓷白的肌肤间多了道重色。 “疼……” 聂霁眠粗糙的食指和裴惊鹤柔软的小腿肉贴在一起,裴惊鹤被磨得难受,将头枕在聂霁眠肩头,漂亮修长的手死死抓住了聂霁眠的后背。 聂霁眠低下头,原本平稳的车走到了不太好走的路段,颠簸起来。裴惊鹤被聂霁眠钳制在怀里,随着颠簸晃动着。 在车辆颠簸之中,聂霁眠闷声道:“你就这样珍惜自己的季夫人身份,就这样爱他,可是我,明明是我先……” 他的声音太低,被周围的喇叭声掩盖住了。 车最终停在了季家门口。 聂霁眠为裴惊鹤擦好了药,将备用的换洗衣物递给他:“穿上这个回去吧,药睡前要记得擦,还有这些…还要吗?我洗好了还你?” 裴惊鹤穿好裤子,低头看了眼满地狼藉和皱成一团的布料,眉心跳了跳:“……算了,我不要了,你扔掉吧。” “……好。” 裴惊鹤回到季家,发现季未洵还没有回来。他松了口气,先去洗了个澡,接着换上睡袍躺在床上枕着枕头开始玩起手机。 他打开社交软件,发现新的好友处多了个红点。他点开红点,里面静静躺着一句话:[你好,我是陆卿宴。] 陆卿宴……陆卿宴?! 原本懒散趴在床上的裴惊鹤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嘶……” 腿部的疼痛让裴惊鹤呲着牙,果断躺回了刚刚的动作。 他才拒绝了陆卿宴,现在陆卿宴就要加他好友,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对劲啊!但是直接拒绝好像也不太好?要不还是当没看到,反正之后说不定也见不到面了…… 像是知道他现在正在玩手机,申请界面上陆卿宴又附上一段话:[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加个好友,久别重逢也算缘分,我们也算是旧识了吧?] 裴惊鹤戳戳脸颊,垂眸想了想当年陆卿宴大方的手笔,还是点击了通过。 他可能要离开季家,多认识点人总没错的,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帮到他……虽然陆卿宴好像并没有帮助他的理由,但多认识个人总没错的,像这样的大佬肯定会有人出钱买他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自己将他的联系方式挂在黑市上,指不定能大赚一笔呢!—— 作者有话说:插画已经上啦,只要订过就可以获得一抽哦,快去试试手气吧~[让我康康] 第24章 准备 “您…您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裴惊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看着自己寥寥无几的通讯录上多出的“陆卿宴”怎么看怎么顺眼。 到时候他一定要卖个大价钱…… 裴惊鹤美滋滋放下手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感受到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腰和大腿肉,他决定从冰箱里拿点冰敷一下。 裴惊鹤路过全身镜, 顺手瞟了眼镜面, 看见镜中的自己的唇, 吓了一跳。浅粉的唇已经转为了樱桃红, 唇珠高高翘起, 看着艳丽非常。 虽然他有所感觉,回来时特地把嘴捂住了, 没有让管家看到, 但这也肿得太厉害了!嘴巴都肿得这么厉害了,更不用说别处……聂霁眠是章鱼转世吧!!! 还好捂住了嘴,要不然管家看到了裴惊鹤都不好解释。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自然肿起来的…… 裴惊鹤在心里默默骂着聂霁眠, 慢慢挪出房间。他来到走廊中间的冰箱, 将冰箱里存放的碎冰块盛了一满杯。 当务之急是要放几块到水里,喝点冰水消一下唇上的肿。 盛了半杯冰块, 裴惊鹤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心捏着杯角, 捂住嘴往周围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他放下手,继续装起冰块。 也不知道季未洵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能快些消肿…… 裴惊鹤拿起满满当当的一杯冰块转身, 刚走回走廊,就看见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季未洵。 “惊鹤,刚好有个仅限双人进入的B级地下城,我想来找你商量一下,做个准备……” 季未洵显然是刚回来, 他连外套都还没有脱,在看清裴惊鹤的唇后话语一顿。 “季先生……” 裴惊鹤咬咬唇,发现很疼。于是他看了眼季未洵,勉强朝他笑了笑,“抱歉,我想着最近唇有些干燥,想要试一试唇膜,没想到有些太刺激,成这样了……” 面前的Omega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上下都吸足了水分。半干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往日里小巧苍白的脸被水汽蒸得多了道薄薄的红,像是窑变的脂玉瓷,纯净中带着一丝瑰丽。 染上一层珠光的脸上隐隐可见青紫色的血管,纤长睫毛下湿红的狐狸眼只是淡淡往这边一瞟,就让季未洵完全挪不开眼。 更往下的唇舌更是…… 季未洵喉结滚动,目光落回在裴惊鹤绯红的唇间,卡壳了片刻才道:“看着有些严重,要去医院看看吗?我会让管家下次准备一批温和一些的。” 裴惊鹤摇头:“没事,我有常备药,敷一下冰块再吃点消炎药就好。” 他感觉触碰着杯壁的指尖有些太冷了,于是换了只手拿着杯子:“要去地下城了吗?那,进房间聊?” “……好。” 季未洵将去书房三个字默默吞回肚子里,跟着他进了房间。 裴惊鹤的房间内带着很清淡的栀子香,在季未洵踏入时便柔和地落在了他的身边。季未洵早有准备,已经贴好了抑制贴,所以信息素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生理影响。 裴惊鹤将冰块倒了一半在水杯里,快速喝了口,接着搬起书桌旁的椅子放在床边,自己则是坐在了床沿。 “您说吧!” 裴惊鹤顺手抱起腿边的抱枕,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季未洵。 注意到裴惊鹤专注的目光,季未洵有些忙乱地脱下外套,将它搭在椅背上。他将双手交叉在一起,坐稳后认真回望过来:“嗯。首先就是前往地下城的相应事宜,需要能够储存物品的戒指和一些工具,这些我都有准备。 “地下城除了最基本的分级,还因为其内部的机制被分为了不同种类。虽然最终目的是击杀BOSS,但BOSS之间亦有差距。以游戏作为比喻,有的地下城内是由多层组成,就像是玩爬塔游戏一样需要一层一层杀死所有的怪物后才能见到最终BOSS,有的则是像塔防游戏,BOSS由一群怪物保护着,只要杀死BOSS就可以攻略。这两种是最为常见的种类,因为大多数怪物并没有什么很高级的思想。 “在BOSS被击杀后可以获得BOSS的残骸和宝物,很多武器和道具都是来源于此的。失去了BOSS后,地下城会逐渐崩塌,因为大多数地下城资源丰富,所以很多队伍都会选择派部分人去同怪物厮杀,剩下的人去收集资源。” 季未洵说的很清楚,裴惊鹤听懂了大半,问:“那我们去的那个地下城需要我去收集资源吗?” “不,进入地下城后不要和我分开。这种小型地下城,资源都会集中在BOSS周围,并不需要去费力寻找。出发时间定在两天后可以吗?” “好的。”裴惊鹤乖乖点头,他捏了捏抱枕的角落,“还有其他事情吗?” “长延…他身体还没好,但坚持要出院,明天就要回来修养一段时间,我会看着他的,不会再让他和之前一样……” 季未洵道。 这几天裴惊鹤颇为忙碌,早就将季长延抛之脑后,冷不丁听季未洵提起季长延,立刻就想起了他那张肿成了猪头的脸,差点没管理住表情。 他掐了掐自己的腿,浅笑道:“没关系的,长延没事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他呢。” “……嗯,那我先走了,等一会儿还有一场会议。” “好的,季先生辛苦啦。” 看着裴惊鹤勾起来的嘴角和带着笑意的眼睛,跳动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又沉又闷,季未洵拿起外套,找了个理由匆忙起身离开。 裴惊鹤好像总是这样,深爱着季长延,包容着季长延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围着他转。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他分化为了S级Omega,被测出和季长延匹配值极高起。 可是明明我也是S级Alpha,我比季长延更优秀。儿时小小的他害怕雷声,敲开的是我的房门,那么多年,他一直是跟在我身后的,我还知道他的所有喜好,甚至他的第一次也是我—— 丝丝尖锐的酒香在狭窄的走廊上炸开来,季未洵猛地抬头,全身的肌肉绷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红着眼睛看向裴惊鹤的房门。 “季先生?啊,这是给少夫人准备的食物,您要吃点什么吗?” 管家端着盛满各种食物的盘子走上楼梯,遇见了从裴惊鹤房中出来,神情有些奇怪的季未洵。见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管家说明来意,将盘中食物展示给他看。 Alpha此刻看着像是被乌云缠绕,随时可能会有狂风暴雨来临。他闻言,偏过头,用着压抑又沉寂的眼神死死看向管家。 管家被他的眼神震慑在原地,随即提醒道:“您…您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管家的话将季未洵从失控边缘稍微拉回了些,季未洵翻出小刀,紧握着刀尖,任由它划破自己的掌心。 “不,食物就不用了,谢谢提醒。” 他面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冷静朝管家道谢。 他注意到餐盘上的食物,微微皱眉:“这些食物…嗯?怎么都是些重口的?惊鹤不是喜欢吃清淡的甜一点的食物吗?” 管家有些惊讶:“是这样吗?但是您不在的时候,少夫人都只吃些重口的,我还以为他会爱吃这些……看来是我自作主张了,下次还是送些清淡的……” “不用。那,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就这样吧。”季未洵将手放在口袋里,迅速转身离开了。 管家看着他离开的背景,叹气。 身为家主的季未洵是什么想法,他也是左右不了的。但和季长延相比,季未洵分明就是很关注…… 他端着盘子,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正准备敲门。 刚刚季未洵所站的地方多出了几滴血珠。在他离开后,滴在地毯上血珠缓缓绽开,形成了数道深色的痕迹,被管家注意到了。 “嗯?地毯上怎么多了几道深色污渍?昨天看都没有,身为管家真是失职,看来等会儿要清理一下这里了……”他目光顿了顿,继续抬手敲了敲门,“少夫人,您的晚餐做好了。” “谢谢您,我来端吧!” 看见托盘上的食物,裴惊鹤眼前一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托盘。 季未洵一进房间脚步就踉跄起来。他扔掉被鲜血染红的小刀,鲜血一下子从血肉模糊的掌心中涌了出来,落了一地。他浑然不觉,一把抓住了放在桌子上的针管。 整整两大管抑制剂打入血管,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特制抑制剂的副作用让季未洵头昏眼花,他跪坐在地上,聚不了焦的眼睛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掌心,突然就想到了儿时裴惊鹤来敲门的那天晚上。 那天,外面下着雨,天色已经很晚了。虽然早已到了睡觉时间,但他还有一些作业没有做完。他在上城区最好的学院上学,也因此每日都需要完成许多作业。 他开着台灯预习明日要学习的内容,有些昏昏欲睡。桌子边摆着佣人送过来的点心和甜牛奶,点心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比一般的点心味道还要淡许多。 雷声隆隆,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门。最开始他并没有听见,门口停顿了片刻,将力度加大了些许,连着敲了数下。 季未洵还以为是佣人,放下书本,打开房门,抬头往上看。 他并没有看见佣人,反而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他低下头,这才发现了来人。 门口站着小小的裴惊鹤,怀里还抱着一个破布娃娃。 第25章 抑制剂 “……那只能加大剂量了。”…… “怎么了?” 季未洵揉揉惺忪的睡眼, 柔声问。 裴惊鹤赤着脚披头散发,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看着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哥, 哥哥…我……” 一道白光陡然出现, 照亮了房间,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雷声响起。裴惊鹤像是被吓到了, 身体一抖,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小的弟弟, 身体是软绵绵的, 抓着衣角的力度不大,就连受了惊哭也只是小声的啜泣。 季未洵叹气,伸手轻松抱住了裴惊鹤。他将房门关上, 把裴惊鹤抱到了床上, 让他靠在枕头边。 “别怕,没事了。” 季未洵拍拍裴惊鹤的背, 将他小小脸蛋上糊满的眼泪慢慢擦走。 裴惊鹤的眼泪没有停下,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抓住季未洵的手:“哥哥…哥哥……” “我在。” 季未洵温柔看着他,将他乱糟糟的长发一点点整理好。 裴惊鹤吸吸鼻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季未洵也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半晌, 怀里的啜泣声渐渐消失,呼吸也变得均匀。裴惊鹤抬起头,抿着唇,脸上由于害羞红了一小片:“对不起哥哥,打扰到你了, 我会帮你洗这件衣服的。” 一直听话懂事的弟弟难得出现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季未洵有点想要逗他,于是捏捏他的脸:“是吗?但是我这件衣服可不能洗,而且一件值一万哦。” “一,一万?” 裴惊鹤原本因为羞愧转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了惨白色,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看季未洵身上的睡衣,眼泪不受控制地开始哗啦啦往下落。 裴惊鹤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道:“对,对不起,我不想哭的,但是,但是我还不起……” 季未洵忙摆手:“没有,没有,我骗你的,不用你还。这是我的睡衣,每天都会换洗的!” 季未洵很是后悔,他一点也不想让裴惊鹤哭,原本只是想逗一下他让他开心点的,没想到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裴惊鹤听了他的话,眼泪很快就止住了。他擦擦脸:“真,真的吗?” 看见裴惊鹤漂亮的粉色眼睛因为哭泣通红,十分可怜的模样,季未洵越发愧疚:“是的,这件衣服昨天刚洗过一次,不就值一个月的零用钱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 裴惊鹤不知道零用钱是什么,他只知道季未洵不要他赔钱了。 于是他安静了下来,乖乖坐在床沿,怀里抱着自己的破布娃娃,将脸靠在柔软的棉布上。 季未洵揉了揉他的头,注意到他抱在怀里的布娃娃,笑着问:“它是你的阿贝贝吗?” 没记错的话,他前几天也看见了裴惊鹤抱着它。 裴惊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布娃娃,有些疑惑:“阿贝贝…这是什么呀?” “就是你心爱的,需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陪伴你很久的物品。” 季未洵解释着。 “心爱的?它是我从…从垃圾桶捡到的,没有陪着我很久……” 裴惊鹤说话时,季未洵刚好起身走到一旁,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语。 “嗯?我没有听见你的话,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季未洵端起放着点心和牛奶的餐盘,放在裴惊鹤身边。 “我,我问刚刚哥哥在忙什么呀。” 裴惊鹤抓着怀里的布娃娃,用余光看了看放着糕点的餐盘。 他闻到了点心上的甜香,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到饭,所以才找个了借口想来季未洵这里蹭一点吃的。 “我在忙着预习,用不了多久时间,等忙完来陪你睡觉好不好?这些点心你可以随便吃,还有牛奶也可以喝。” 季未洵指指餐盘。 “好的!” 裴惊鹤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 他有东西可以吃了! 经历了这么一遭,季未洵也不困了,他很快预习完毕,将书本收起来。 窗外大雨滂沱,只隐约有着几道雷声。季未洵转身,发现餐盘已经被一扫而空。 裴惊鹤腮帮子鼓鼓的,手上一左一右各拿着一块蛋糕,见季未洵转身,他鼓着腮帮子嚼嚼嘴里的糕点,将手里拿着的蛋糕放回餐盘上:“哥哥吃。” 季未洵一整天都在学院,只有晚上才会回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晚上家里都会为他准备一些食物。在裴惊鹤来之前他就已经吃了一些,所以也并不会觉得饿,他笑着摇摇头:“我吃过了,你吃吧。” “喔。”裴惊鹤将嘴里嚼碎的糕点咽下,将拿在手里蛋糕塞进嘴里。 “这么喜欢吃呀?是不是下午没有好好吃饭?我之前就听长辈说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要厨房开的小灶。你还小,可不能太挑食什么都不吃哦。” 季未洵撑着下巴看裴惊鹤快速将糕点消灭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可爱,他笑着将牛奶递了过去。牛奶有些太甜了,他只喝了一口就搁置在一旁。 “好的。” 裴惊鹤接过牛奶,将牛奶也喝了个干净。他舔舔唇,看着似乎还意犹未尽。 季未洵问:“吃饱了吗?” 裴惊鹤眨巴眨巴水润的眼睛:“嗯。” 季未洵又问:“喜不喜欢吃?” 裴惊鹤点头:“喜,喜欢!” “那太好了,看来我们口味一致,我也喜欢吃这些,不过牛奶对我来说有些太甜了,你喜欢就好。” 季未洵将餐盘收到一旁,拿着湿巾帮裴惊鹤擦手,又在一旁捣鼓了半天,将一个盛着半透明青色液体的迷你杯子递给他:“漱口水,要含在嘴里之后吐出来哦。” 裴惊鹤有些疑惑为什么喝水还要吐出来,但还是乖乖按着季未洵的照做了。 “怎么这么乖。” 季未洵捏了捏他的脸,把他抱在床上,自己也关了灯脱鞋上床。 “睡吧。” 借着窗外的月色,他躺在床上,朝着裴惊鹤这边拍拍自己怀边的位置。 裴惊鹤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闭上因流泪而有些疲惫的眼睛,很快睡着了。 季未洵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喜欢喝甜牛奶。 可是他明明从来都没有问过裴惊鹤喜欢吃什么。 季未洵一直到前不久才知道,裴惊鹤在季家的这些年,连一分零用钱都没有拿过。 这次回来他调查了一番家里的佣人,之前相处没有注意到的那些细节串成了线,积攒的怒气,在酒吧那天到达了顶峰。 他明白了为什么裴惊鹤从来不出现在餐桌,为什么每次在他的房间里时都那样“贪吃”,为什么已经成为季夫人,还要偷偷出去打工挣钱。 所谓“小灶”不过是不让养子上桌随口编造的理由,因为来自下城区,就算身为季夫人,季家随便一位佣人都能对他大呼小叫。 季未洵很清楚,要是他再仔细一些,要是他在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没有那么匆忙的离开季家想要“避嫌”,裴惊鹤根本就不需要遭受这些。 季长延这样对他,何尝不是因为家人的默许和溺爱,还有季未洵的视而不见。 药效过去,视线逐渐清晰,手上的伤口因为扎进去太多,只堪堪停住了流血,并没有愈合。 季未洵缓缓起身,用绷带缠上伤口处。 S级Alpha大多都有着很严重的一个缺陷,那就是如果成年后没有自己的伴侣定期疏解,在易感期,甚至是平时都有可能会变得狂暴。 季未洵属于较危险的一种。 自成年后易感期一直靠着抑制剂度过,所需的抑制剂的量逐年增大,到现在都用的是最高级别的抑制剂,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失控。 前段时间和裴惊鹤的意外……他没有做到最后,起了反效果。 当晚他就去了趟医院。 “还有更高级别的抑制剂吗?” 季未洵看着实验台上报废的针管,冷静问。 医生叹气:“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了,而且抑制剂治标不治本,您也察觉到了,易感期用抑制剂造成下次易感期更加恶劣,然后需要用更高级别的抑制剂,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那只能加大剂量了。” 季未洵垂眸。 “季先生,您才二十三岁。现在就已经用这样大剂量的抑制剂了,以后该怎么办?我身为医生,敢肯定您再这样下去,不到三十岁您就会变为一个危险性极强的疯子!”年过半百的医生稀疏的眉头紧锁,“我是您的医生,需要对您的健康负责!现在就要负责任地告诉您,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位伴侣来安抚您,陪您度过易感期!” 季未洵低头:“抱歉。” 医生苦口婆心劝道:“您已经有了心怡之人,但是身份不太方便?我知道您是位比较保守的人,但是不说别的,像您这样地位的人,想和谁在一起都不是件太难的事情,不管是Omega,Beta,甚至是Alpha那不都可以!您没有必要为了道条所束缚,没有明文规定Alpha就一定要去找Omega,只要是真爱,和性别有什么关系?而且您要是想知道Alpha之间如何…我这边也可以提供一些参考资料……” 眼看医生像是认为他爱上了Alpha,越说越偏,季未洵及时打断道:“不,他不是Alpha,也不是Beta。” “是Omega那不正好吗?难不成……他已经有了Alpha伴侣?” 医生脸色一变。 季未洵没有说话,像是已经默认了。 医生清了清嗓子:“那,那又如何?我年轻时候身边也不是没有过例子,Omega本来就比较稀少,你情我愿的话……常言道,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第26章 早晨 “我可以追你吗?” 陆卿宴道。…… 季未洵一夜都没怎么睡。 第二天他起床给自己又扎了针抑制剂, 下楼看到了刚从医院回来,由佣人推着轮椅的季长延。 “……哥。” 季长延脸上还缠着绷带,见到季未洵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他一向有些怕这位自律优秀, 成年后就当上了季家家主的哥哥。父母早早去世, 家里也就只有季未洵能管一管他。 “他没有长手吗?让他自己推。” 季未洵冷冷瞥了他一眼, 对一旁的佣人道。 “是。” 佣人松开腿轮椅的手, 转身离开了。 轮椅就这么被放在了客厅中央, 季长延坐在轮椅上,沉默了片刻, 老老实实用手推着轮椅到了沙发旁。 季未洵坐在沙发上, 看向季长延:“你今天也回来了,那么来谈一下惊鹤的事吧。” “他?他有什么好谈的,反正我也不能违抗家族的命令。他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死皮赖脸往我身边凑……”虽然脸上缠着绷带, 但还是可以看出季长延表情有些不屑。 季未洵额头青筋暴起, 抬手一掌拍碎了季长延坐的轮椅。 季长延一下子摔倒在地,地上碎裂的轮椅扎到了他的身体, 他吃痛, 有些狼狈地滚向一旁。 他正要把扎进皮肉的碎片取出, 季未洵缓缓起身,周身爆发出的强大威压让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同为S级Alpha,季长延的实力也不过堪堪碰到了门槛而已。 虽然他知道季未洵比他要强上许多, 但也一直认为不说能打个平手,好歹能和季未洵过个几招。 没想到事实上是季未洵甚至不用出手,就能让他完全无法行动。和成年时相比,季未洵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 季未洵起身厉声道:“季长延,把你的态度放尊重点。他死皮赖脸?你不能违抗家族的命令, 难道他就能违抗了?更别说他是个来自下城区的Omega,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身上的威压消失,季长延起身,周身的碎片被他震出。 他躺在沙发上,表情蛮不在乎:“这能意味着什么,他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回他的下城区去呗。他赖在这里不走,不就是贪图自己的上等人身份吗?” “一位Omega,他在下城区无依无靠,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被当做商品高价卖走任人宰割,要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失控的Alpha玩到死。季长延,你已经是一位成年的Alpha了,为何你的认知还有说出来的话都这样浅薄?” 季未洵皱眉,沉着脸坐回沙发上。 “怎么可能?”季长延一愣,“下城区虽然乱点,但是那里也是有商城和居民楼的,还有Omega保护法……” “保护法?保护法只保护上城区居民。是的,那里有商城和居民楼,但只有地头蛇才能够住,大多数下城区居民连裹腹都有问题。那里有着极其畸形的Alpha和Omega比例,只要有人不幸分化为了Omega,就只有我刚刚说的那两个选择。” 季未洵平视着僵在沙发上的季长延,继续道:“Omega保护法的一条就是禁止Alpha轻视、欺凌Omega,你有把他作为一名Omega看待吗?你甚至没有将他视为和你平等的人。上城区的人是如何看待下城区的人,你在他来到季家后对待他的态度,不就已经表明一切了吗?” 季长延面如土色,从喉咙中挤出几句话:“我只是,只是嫉妒他轻易成为了季家养子……” “嫉妒他?嫉妒他住在连灯都没有的狭小的房间,因为惹你生气就吃不到饭,随便一位佣人都能看不起他吗?你是Alpha,是季家二少爷,当然会有很多种退路,但是他没有,离开了季家就要陷入沼泥里。”季未洵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已经为你办好了离校手续,伤好后就去地下城吧。要是再出言不逊,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地下城。放心,等我斗过了那几个老东西,就解除你们的婚约。反正也压根没有仪式和证件不是吗?” 在季未洵说到解除婚约时,季长延的心突然绞紧抽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很快又将它合上。 他没有再说话,看着季未洵离开,远远听到了裴惊鹤的声音。 “早呀季先生。” 裴惊鹤知道季长延今天要回来,起床后去花园逛了逛,特地算了下季长延吃早餐要花的时间,想着和他错开,在花园里荡了会儿秋千,卡着点回来了。 他今天换了身墨绿色的长衫,脖子上戴着深绿色的翡翠项链,披散着的长发上带着个墨绿色的小蝴蝶结,一身翠色看着贵气优雅。 项链是前不久季未洵拍下寄回家的,当时他就认为它很适合裴惊鹤,他戴上很美。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戴上了价值千万的贵重项链,但裴惊鹤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他很漂亮,不是随处可见的漂亮,面上的每一块骨肉都完美契合在一起,从眼睛到唇,单拎出来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加在一起更是形成了1+1>2的效果。 他樱色的眼里漾着笑,光从一旁的窗户缝隙里漏出几丝,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有一半在光下,看起来鲜活又明媚。 “项链很适合你,很漂亮。” 季未洵的目光落在裴惊鹤潋滟的狐狸眼眼角的那颗漆黑小痣上。 “是吗?谢谢您的夸赞,我也很喜欢。” 裴惊鹤伸出手,小心触碰了一下项链。触感温润冰凉的圆珠颗颗都是晶莹剔透的,份量不小,看着就价值不菲。 他想着在离开前能多戴戴也是好的,戴一次赚一次呢。 “是去了花园?” 季未洵闻到了清新的香气,和裴惊鹤身上自带的栀子花香不同,要更淡一些。 “对!我摘了一些茉莉花,看看能不能给长延做些点心。还可以做香包泡茶,茉莉花虽然小小一点,但是特别香呢!” 裴惊鹤将手展开,浅色的掌心上放着不少饱满的双瓣茉莉花。洁白的小花一朵紧挨着一朵,上面带着透明的露珠,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季未洵笑着和他对视:“只有他有?我有吗?” 他的话让裴惊鹤先是呆了下,接着开口:“那,那我也给您做一些?” “好,我很期待。吃早餐了吗?” 季未洵收回目光,问。 裴惊鹤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昨天晚上吃得很饱,所以也不怎么饿。” “我也没有吃,我们一起去餐厅吧?” 季未洵邀请道。 “好!”裴惊鹤将刚刚摘到的茉莉花放进纸杯里,跟着季未洵来到餐厅。 季长延在一旁听了全程,他魂不守舍坐在沙发上,一直到佣人推着轮椅提醒道,他才回过神。 “二少爷,新的轮椅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放在一旁吧。” 没看见季长延的身影,裴惊鹤这一餐吃的很顺心。他把茉莉花泡在水里,并不急着去做点心。 反正季长延也不吃,随便糊弄一下就行。季未洵也要吃的话,到时候成品给季未洵,次品给季长延。 他现在可是季未洵的助理,季未洵是他的老板,工资给的高,还是一月一结,出外勤还令算工资。 至于季长延,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反正他早晚都要跑路。 一想到以后不用再看见季长延那张脸,裴惊鹤对于未来的担忧都冲淡了不少,只觉得舒心。 他轻哼着歌,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 他刚将小说的书封面展开,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啊?是聂霁眠吗?” 裴惊鹤嘀咕着,伸手将手机拿起。 除了聂霁眠,裴惊鹤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给他打电话。昨天他已经按时发了照片,还是珍珠链条款的,虽然很漂亮,但一颗珍珠大小和大拇指差不多,实在是有些硌人。而且他本就有些肿了,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将珍珠挤到中间。 总之他在发完后又看了几遍确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难不成又发错人了?或者是网络太差没发出去? 裴惊鹤叹气,随手接起电话:“喂?我昨天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才穿上的,那珍珠可大了,好不容易才拍了些照片,您能不能不要再折腾我了……” “折腾你?拍照片?” 对面男人顿了顿,反问道。 对面的声音冷淡低沉,并不是聂霁眠的轻佻调子,裴惊鹤感觉这道声音十分耳熟,他一个激灵,低头看了眼来电人。 陆卿宴。 “抱抱抱歉,我认错人了。陆先生,您这个点,打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裴惊鹤吓得结巴了一下,断断续续问。 “认错人了?你认为我是聂霁眠。” 电话里,陆卿宴的声音肯定。 “怎么会……” 陆卿宴一猜就对,裴惊鹤有些心虚地反驳着。 陆卿宴思考了片刻,继续道:“珍珠?他不行?为什么不自己来,要用珍珠折腾你?是在用珍珠玩产……” “怎么可能!就只是穿着珍珠链条拍了点照片而已!请您不要一下子跳跃到一些过不了审的片段好吗?!” 裴惊鹤急了。 “抱歉,是我失语惹你生气了。” 电话那头,陆卿宴很快道歉。 裴惊鹤叹气,问:“您打电话过来是?” “我可以追你吗?” 陆卿宴道。 “啊?您说什么?!”裴惊鹤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可以追你吗?惊鹤。” 陆卿宴将自己的话缓缓地复述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周六入v哦!是倒v,从二十三章开始倒,会有抽奖和红包掉落,谢谢大家[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27章 糕点 季长延初具人形的模样实乃奇观。…… 裴惊鹤抓了把自己的脸, 有些疼。 他确认自己不在梦中这也不是幻觉,沉默了片刻,问:“您喝酒了?还是出车祸撞到脑袋了?” “没有, 我很清醒。” 陆卿宴的声音听着还是一如往常的没什么波动, 他冷静回。 他很冷静, 裴惊鹤冷静不了一点。他的思绪混乱, 突然想到了昨天陆卿宴好友申请时发过来的消息:“可是您加我好友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您说只是想加个好友……” 陆卿宴没有为自己辩解,爽快承认:“对, 那只是个借口而已。” 面对陆卿宴诚实的回答, 裴惊鹤一时有些语塞。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有些凌乱的呼吸声,陆卿宴看着电脑里的资料,用鼠标缓缓往下滑动:“我不止想加好友, 还想和你发展一些别的关系。为什么你…为什么您会认为一位单身Alpha去追求心怡的Omega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对不起, 我不能接受您的追求,我已经有了丈夫……” 裴惊鹤这句话在陆卿宴听来实在是一个最无力的拒绝理由。他握着鼠标的手顿住, 随即轻轻笑了笑:“又没有举行婚礼又没有领结婚证, 您甚至没有和他同过房吧?这也算是丈夫吗?那按照您的说法, 我也可以是你的丈夫。” 陆卿宴的话简直就是歪理,裴惊鹤深深呼出一口气:“这说明不了什么,我很爱他。” 陆卿宴面前的电脑屏幕停在了一个视频上。 视频里裴惊鹤身穿一席白色纱裙。 手工蕾丝钩织而成的婚纱裁剪的恰到好处,贴合在他的身上, 将薄薄的腰身勾勒出来。腰部以下是半透明的纱,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却并不显得笨重,看上去朦胧轻盈。 裴惊鹤戴着纯白的蕾丝手套,长长的头纱盖在他的头上,轻飘飘的头纱像是有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站在台上微微垂下了头。 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身着厚重的婚纱,站在台上等了所谓的“丈夫”整整一天。 陆卿宴目光沉沉:“他配不上您。” “但他是我的丈夫。抱歉,我现在要为我的丈夫做糕点了。” 裴惊鹤主动挂断了电话。 陆卿宴的追求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他只感觉有些奇怪。 之前他工作时陆卿宴也从来没有向他表露过哪怕一丝的爱慕,在他离开工作后陆卿宴也没有主动要去找到他。以陆卿宴的能力,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久别重逢陆卿宴也没有任何表现,反而是在知道他是季长延的妻子后,又突然要来主动追求他,他的动机实在是可疑。 这种他完全捉摸不透的男人还是保持距离最好,要不然到时候被陆卿宴卖了,他说不定还会傻乎乎帮忙数钱。 想想就可怕…… 裴惊鹤本想继续阅读一下小说,但眼睛突然感觉有些痒。他照照镜子,发现眼里掉了睫毛。 等他好不容易将睫毛取出来,接着要看时,却怎么也无法沉下心来看了。 裴惊鹤干脆起身,在厨房门口的橱柜上拿起来泡在水里的茉莉花。他走进厨房打算做些小点心来调理一下心情,发现季未洵也在厨房里。 季未洵手里拿着食谱,正在称着香料的份量。他穿着正装,动作也不太熟练,袖口还沾了面粉,看上去有些滑稽。 季未洵听见动静,转身看见了裴惊鹤,正要微笑着同他打招呼,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忙放下食谱快步走了过去:“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眼睛有些痒我揉了一下,就是睫毛掉进去了,不过我已经取出来了,很快就会好的。”裴惊鹤看了看放在桌上份量不小的电子秤,还有垃圾桶里一团黑色的不知名物体,“您这是在?” 季未洵有些尴尬,匆匆收起食谱和秤:“咳咳,我想试着做些菜,怕把握不住调味料的份量所以用它来称量。你要做点心了吗?你先做,我就随便研究一下。” “嗯。” 季未洵在收拾着桌面,裴惊鹤将长发扎起,拿过一旁的围裙穿上。 季未洵收完桌面,拿着电子秤补充道:“今天八点半来书房整理一下文件,需要将它们分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好的!”裴惊鹤正在清洗茉莉花,他侧身,点头应下。 他拿的新发圈有些小,所以只随便绕了几圈,没有扎得很紧。随着他的动作,发圈松动落在了地上,黑色长发一下子就重新披散下来。 他忙关上水,正要去捡落在地上的发圈,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过来的季未洵比他先一步将发圈捡起。 裴惊鹤带着水珠的冰凉指尖擦过季未洵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极浅的水痕。 季未洵眼神闪动,和他一同起身:“我来帮你扎上吧。” “好,麻烦啦。” 裴惊鹤没有在意刚刚的触碰,继续清洗起茉莉花。 季未洵揽着他的长发,柔顺的长发落在掌心,触感像是锦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从他们身上散出,糅合在一起。 季未洵屏住呼吸,小心扎好头发,因为触碰,他的掌间不受控制地沾染上了属于面前Omega的一缕信息素,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他的呼吸陡然加重。 扎好头发,裴惊鹤也刚好也洗好了茉莉花,他转身问:“茉莉花洗好啦,您要尝一下吗?” “嗯?走的这么快吗?” 身后已经没有了季未洵的身影,他眨眨眼睛,自己拿了一朵尝了尝。 入嘴是满满的苦味和紧随其后的香,虽然香味足够浓烈,但苦味占据了主导,吃起来绝对谈不上好吃。 “好苦……” 裴惊鹤面露难色,勉强将嘴里的茉莉花咽下。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哦,原来只有花瓣不苦……” 他将花瓣挨个取下放进碗里,在上面淋上蜂蜜,接着踮起脚去拿头顶橱柜里的糯米粉,开始忙碌起来。 厨房内的光线很好,为他身上加了一层光晕,看着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佣人抱着新剪下来的花枝,正要去厨房加工一番,在一旁的阴影里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季长延。 他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佣人险些没看到,把花枝扫向他了。他抬高花枝,问:“二少爷,您怎么待在这里?” “我随便逛逛,你要把花枝带到厨房处理吗?”季长延脸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解开,露出来的脸颊上还带着青紫的印记,虽然已经消了肿,但看着还是有些狰狞。 “是的,剪短一些之后要放到少夫人房间里的。季先生特地嘱托过,少夫人房间里的花要两天一换。” 佣人抱着的花是浅黄色的洋桔梗,它看着有些像玫瑰,但花瓣比玫瑰更大一些,皱起的花瓣像舞动的裙摆,隐约可见其中黄色的花蕊。 “我来吧。” 季长延摇晃着轮椅,从有些吃惊的佣人手里接过花束,将它抱在了怀里。 他推着轮椅来到了厨房,厨房内弥漫着糕点的甜香,裴惊鹤正低着头专注地将茉莉花蜂蜜淋在烤好的糕点上。淋完,他很满意地欣赏着成品,拿出手机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裴惊鹤拿起一块冒着热气的糕点,吹了吹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入嘴有些烫,裴惊鹤在中间也铺了层茉莉花瓣,一口下去软糯香甜,唇齿留香。裴惊鹤还没咀嚼完毕便忍不住大着舌头称赞起来:“好次好次!” 他将嘴里的糕点吞下,想也没想,迅速吹了吹剩下的大半糕点,一口将它吃下。 然而糕点内的高温并没有消散,舌头冷不丁被烫,他脸色一变,将它吐了出来,又是连连吹了数下,等它稍稍降了些温才重新塞回嘴里。 裴惊鹤又吃了两块,满意了。 他的眼里漾着笑,洗了洗手,用筷子将方方正正的糕点堆在盘子里,一层层叠好。他连着叠好了两盘,叠完后他又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于是将剩下的花瓣洒在了上面。 给季未洵和自己的做好了,接着就来处理给季长延的。裴惊鹤拿过旁边小一些的盘子,将剩下要么缺个角要么多个洞的残次品叠起来。 他将完整的面露在外层,不完整的放在里面藏着,每放好一层他就扑一层蜂蜜,将摘完花瓣剩下来的梗放入其中,做一个特制的双层夹心桂花糕。 之前他给季长延送的食物都做的很用心,因为他知道季长延绝对不会吃,所以都是做给自己吃的。 不过这次,有季未洵在,季长延不吃也得吃。 一想到季未洵不情愿将这些特质的茉莉花糕吃下去的表情,裴惊鹤就忍不住弯了眼。 耳边突然传来切花枝的声音,裴惊鹤闻声望去。没想到竟看见了季长延坐在轮椅上,手起刀落修剪着怀里的花枝。 裴惊鹤迅速变脸,扬起一个柔美的浅笑:“老公?你怎么来了?” 他已经做好了季长延要开始胡搅蛮缠的准备,没想到他只是顿了顿,说:“我…我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能出现在这里切花枝? 裴惊鹤不知道季长延打的什么主意,但他面上表情不变,深情道:“是吗?那也太有缘了,我为你做了糕点,你要吃吗?” “……好。” 季长延将怀里的花枝放在一旁,没有拒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季长延被夺舍了?裴惊鹤心中大骇,季长延初具人形的模样实乃奇观。 他端起特质的茉莉花糕,朝季长延走去,“老公,我特地为你做了不一样的,清热解火,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扎着发的貌美妻子端着精心制作的糕点,季长延心念微动,拿起一块茉莉花糕。 苦。 入嘴除了苦还是苦,细腻的糕点裹夹着有些硬的梗,只用咬一口,难以言喻的苦涩便迅速在嘴里爆发。 季长延面色微变,正想将它吐出来,看见了裴惊鹤期待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神。 他囫囵嚼嚼嘴里的糕点,迅速将它咽下:“很,很好吃。” 裴惊鹤还是第一次见到脾气好成的季长延,在心里直呼新奇。这何止是初具人形,简直一下子脱胎换骨了!季未洵医术实在高明啊,揍几下就把季长延揍成正常人了。 他笑盈盈地拿起两块糕点,喂到季长延嘴边:“太好了老公,你再来几块好不好?” “呃,我不是很饿……” 季长延跋扈惯了,第一次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不伤人拒绝他。 “啊…好吧……我,我做了好久的,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吃吧?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我这就把它们扔了。” 裴惊鹤收起糕点,垂眸,眼里带着泪花—— 作者有话说:放一下预收[可怜]走过路过看一看瞧一瞧~ 《龙傲天他一心修炼》 一心修炼龙傲天受,攻×n 辛苦修仙十余载,一朝回到修仙前 单看姬无妄的相貌,明眸皓齿面如冠玉,自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然而好好一个大美人,偏偏长了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随便开口都能呛死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让他树敌无数,成了修仙界人尽皆知的第一大魔头 大魔头姬无妄在渡劫成功后突然绑定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他,他其实是个龙傲天,但由于出了些疏漏所以没有及时给他上龙傲天buff,所以系统决定奖励他重生 辛苦修炼了十四载,刚飞升成仙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作为仙人的生活的姬无妄,就这样被系统强行送回了十五岁 重生后的姬无妄不仅失去了一身修为,一大群下属也没了,还要被迫去当前世宿敌之一的徒儿 姬无妄:…… 后来姬无妄发现自己去哪哪就有资源,路上随手捡到的石头都是天材地宝,修行起来也是日行千里 姬无妄:真香 系统:我就说了吧,咱们龙傲天就是这样,什么美人天材地宝奇珍异兽,应有尽有 姬无妄:美人是什么?修炼,爽!!! 因为进了宿敌之一的宗门,姬无妄也陆续结识到了前世的宿敌们,当然他也只是做些表面功夫,假意顺从他们,毕竟宿敌现在都太强,他打不过 姬无妄一直潜心修炼,就是想着等实力提升,将这些宿敌们杀个片甲不留,跪在地上喊他爹! 然而还没等他将宿敌杀个片甲不留,因在秘境误染花毒,和宿敌来了场天地不知为何物。等解毒完毕,姬无妄后知后觉意识到宿敌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见自家宿主终于有些开窍,系统很是欣慰,女的不行,男的也可以啊,自家宿主身为龙傲天,怎么能没有几个知己呢? 只听姬无妄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他一定是想羞辱我! 系统:…… 姬无妄修炼了两辈子,全身心都扑在了修炼上,完全不知“情爱”二字为何物 第28章 房间 这是季长延第一次来到裴惊鹤的房…… 裴惊鹤端着餐盘作势要往垃圾桶扔, 季长延心下大乱,伸手拦住了他:“没有,我喜欢吃。” 他从裴惊鹤手里拿过餐盘, 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倒进嘴里。 裴惊鹤眼含热泪, 感动地捂住了嘴:“老公……” 嘴里又烫又苦, 季长延的表情短暂地扭曲了瞬, 咀嚼几下后, 他几乎丧失掉了味觉。 裴惊鹤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俯身靠近季长延,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太好了老公, 你这么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多做一些!花园里还有好多茉莉花。” 季长延一向不喜欢他的触碰,他就是来特地恶心他的。 果然, 在裴惊鹤的手靠过来时, 季长延偏偏头,脸色也不太自然。不过他并没有向之前那样推开裴惊鹤, 只是闷声道:“嗯。” 季长延没有挣扎, 但面前人也突然没了动静。他抬头看向裴惊鹤, 发现他噙着泪心疼地看着他:“呜,老公,你脸上的伤……” “小伤,很快就可以好的。” 季长延犹豫片刻, 轻轻回握住裴惊鹤的手,裴惊鹤的体温不高,手尤其生的漂亮,触感也是像玉一样温润清凉。 “那就好……老公,不要再惹季先生生气了好不好?你受伤我也会心疼……”裴惊鹤垂泪。 “好。” 特制的糕点已经被吃掉, 裴惊鹤目的达成,他也不想继续和季长延待在一起了。松开手:“糕点冷了就不好吃了,剩下的我给季先生送去啦,老公再见。” 他解开围裙,端着餐盘走出厨房。 季长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间残留的柔软触感让他有些恍惚。 Omega的指尖,原来这么软吗? “季先生,糕点已经做好啦。” 书房的门正开着,裴惊鹤敲敲门,探头往里看了看,没看见季未洵的身影。 裴惊鹤站在原地想了想,带着做好的糕点去了楼上。看见季未洵卧室正关着的门,裴惊鹤伸手敲了敲。 卧室内。 季未洵上半身整整齐齐,只有衣角下摆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皱。 他用着刚刚触碰过裴惊鹤发丝的手,脑海中却是想象着蹲在自己面前,眼角湿红,有些艰难地张着柔软的唇的裴惊鹤。裴惊鹤的发丝落在他的腿间,丝丝缕缕的长发带着栀子花香,扫在…上面。 季未洵的呼吸随着动作渐渐加重,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令他热血上涌。 正是精神最为亢奋的时候,门突然被轻轻敲了敲,紧接着门外响起了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季先生?糕点已经做好了,您在洗澡吗?”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不太清晰但也足够刺激季未洵的神经。他缓缓抬起头,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看向门口。 裴惊鹤又试着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端着餐盘的手也有些酸了,他将餐盘换到右手,抬起左手继续敲门。 敲了三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裴惊鹤猜测季未洵应该是在洗澡,所以没有听见声音。 但是他来都来了,现在再回厨房说不定会碰见还没走的季长延。 与其和季长延相处,还不如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反正也只是洗澡,花不了多少时间。 裴惊鹤靠在门边贴着壁纸的墙上,决定等一会儿再敲敲门看看。他没什么事情能做,手里拿着餐盘也不方便玩手机,也只能在站在门口发起呆来。 正发呆着呢,餐盘上淋着蜂蜜的糕点确是在源源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裴惊鹤放空的大脑很快被糕点散发的香气占满,他放弃发呆,低头看了眼餐盘上的糕点,有些馋。 要不把最上面这一层吃了,到时候就少了一层,季未洵肯定看不出来…… 裴惊鹤说做就做,他拿起一块一口吞下。糕点上面淋的蜂蜜有些多,虽然糕点本体已经被他轻松消灭,但多余的蜂蜜已经迅速顺着指尖流下。 裴惊鹤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舔了舔指尖的蜂蜜,蜂蜜黏糊糊的,一次只能舔走一小部分,他干脆将手指含在嘴里。 “吱呀。” 房间门就在这时恰好被打开了。 裴惊鹤转头,Alpha强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手指还含在嘴里,就这么被一只手揽住腰抱进了房间。 “咔嚓。” “咔擦咔擦……” 季长延坐在轮椅上,将多余的花枝切除完毕后,开始整理枝丫。他的动作因为并不熟练,所以做的很慢。 他将枯叶和多余的青色花苞剪下来,考虑到要放在花瓶里,下方的叶子也都被他剪走。随着剪花枝逐渐熟练,季长延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但他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速度又慢了下来。 等季长延整理完所有的洋桔梗,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特质的轮椅上楼虽然有些麻烦,但只靠他一人也可以完成。 他抱着洋桔梗来到裴惊鹤的房间。 这是季长延第一次来到裴惊鹤的房间。房间内布置的整洁温馨,带着一股栀子花的清香。 裴惊鹤对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会随意很多,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还残留着睡过的痕迹。床头上放着一件用过的睡袍,丝绸质地的睡袍泛着光,皱成一团。贴身的衣物已经被Omega的信息素浸透,稍微靠近些就可以闻到很浓的栀子花香。 季长延将目光挪开,推动轮椅继续往前走。轮椅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往后挪了挪,捡起了一条带着珍珠链条的三角形布料。 链条系在布料两角边,银色的链条和圆润的珍珠交相辉映,布料虽然小小一片,但是也泛着特殊的光彩,和珍珠放在一起并不显得普通,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但上面的气息暴露了它并不是什么艺术品,比睡袍上还要浓烈数倍的信息素从上面传来,虽然已经用过了抑制剂,但季长延还是不可控制地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身上溢出些许信息素,捏着布料的手陡然一松,又手忙脚乱地将它抓住。 布料握在手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反而有些硌手。 季长延一愣,将布料内部翻转了一下。三角形的布料薄薄一片,但里面却是有些不少小巧思,由上到下缝着个头不小的珍珠。三颗靠下的珍珠泛着柔和细腻的光芒,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痕,那一块的布料颜色也比别的地方要深一些,带着令人沉醉的浓香。 季长延虽然没有过任何经验,但他也是个成年人,很快就猜到布料的作用。 “啧,就这么……” 一番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季长延的脖颈却红透了。他鬼使神差没有物归原位,而是将布料放在了口袋里。 他匆匆转动轮椅,来到书桌前,将花瓶里的蔷薇拿出,换上洋桔梗。 理论上来说,他摆完花就应该离开的。但他走到门口,朝周围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又悄悄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左边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有着各种书,季长延原本只是扫了一眼。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被放在角落里那本上。 那不是他的书吗? 他将书拿出,书本皱了许多,一看就被翻阅过很多遍。 裴惊鹤…原来有那么喜欢他吗?还要把他看过的书偷偷拿过来看…… 季长延并不知道,这本书是裴惊鹤在花园里用来睡觉时挡阳光的,皱了许多是因为书掉在了水里,捡起来就成这样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想着之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过裴惊鹤,拒绝和他交流,一厢情愿认为他是一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Omega。 等到真的来不带偏见地观察他,和他相处,季长延发现,事实上裴惊鹤很单纯。他在做点心时是那样鲜活,会因为担心自己流泪,会做为了自己做点心,还会…会有身为Omega的需求。 季长延没有履行到任何身为丈夫的责任,他们之间,没有婚礼也没有证书。 裴惊鹤受到的所有伤害,好像都来自于自己这个最应该保护他的丈夫。 * “您的咖啡来了。”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端着咖啡来到走了进来。 陆卿宴坐在桌前,神情严肃认真,像是面前电脑里有着什么重大的方案。等助理靠近些后才发电脑压根没开,陆卿宴在发呆。 陆卿宴竟然在发呆?! 这件事她要是告诉同事,估计没人会相信。这位老板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个不知疲倦的x冷淡工作狂魔。 都是快要奔三的Alpha了,一把年纪了身边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理论上来说Alpha没有伴侣会随着年龄增加而脾气增加的,这是长期运用抑制剂的后果。 结果他还是每天面无表情来到公司就是工作,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助理心里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占据了这位工作狂魔的内心。她推推平光眼镜,将咖啡放下,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陆卿宴抬起头,“坐。” 助理第一次在放下咖啡后被叫住,她很是惊恐,嘴快道:“我昨天下午摸鱼聊八卦被发现,您要辞退我了?” 她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任何八卦都在她手里停不了多久就会被传出去。 陆卿宴掀起眼皮,面色冷淡:“不是。我有私人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听说你很擅长情感上的疑问。” “哦,是的,这您可找对人了。我今年已经撮合成了五对婚姻,劝分了十一对,劝离了两对,您请问。” 助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听到“情感”二字后挺直了腰杆。 她也想听听这位让陆卿宴这样的x冷淡工作狂魔发呆的神人是个怎样魅力十足的超级大美人。 在听完陆卿宴的话后,她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您是说…您看中了别人的妻子,然后在他还没和丈夫离婚的时候打电话说要追求他?” “他的丈夫不是个东西,配不上他。” 陆卿宴道。 助理眼前一黑:“您还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他的丈夫?!!”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陆卿宴表情淡淡,波澜不惊。 助理叹气:“您知道吗,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选择。您这样贬低他的丈夫,不也是在贬低他的审美和品味?先不说他和他的丈夫有没有感情……他在您这样说她的丈夫之后怎么回应的?” 陆卿宴:“他说…他要为他的丈夫准备糕点了。” 助理一拍大腿:“那就对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之间还有感情的呀。人家小夫妻正甜蜜着呢,您突然出来横插一脚,不敢想他脾气有多好,还等您讲完了再拒绝,没有一开始就拉黑您。您要追人好歹要等到他们感情淡了再来吧?”—— 作者有话说:周一没有更新,周二上夹子!抽奖要全订才能参与哦,本文糊糊的应该中奖概率挺高[可怜]总之谢谢宝宝们的支持[加油][加油]周一周二两天都有红包掉落,欢迎来捉虫讨论剧情夸夸受宝呀 第29章 易感期 “咬错地方了。”“应该咬这里…… Alpha浓烈的信息素直接让裴惊鹤失了力气, 倒在了他的怀里。手中拿着的餐盘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盘中做好的糕点也落了一地。 尖锐的碎片划在柔软的小腿处,腿上的疼痛让裴惊鹤的意识恢复了些许, 他感受到有血液正从伤口处缓缓往下流淌。 但裴惊鹤此时也顾不上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口了, 因为季未洵的状态实在是太过糟糕。 屋内已经被Alpha的信息素铺满, 那只拉着他进来的手臂正紧紧锢住他的腰身,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Alpha强壮手臂上的结实肌肉, 还有属于Alpha的宽大手掌。 Alpha深深的呼吸声在裴惊鹤耳旁逐渐放大,滚烫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上, 还有贴在身边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 不可以!” 感受到在颈间摩挲的犬齿,裴惊鹤咬唇,伸手推了推季未洵。季未洵虽然紧紧抱着裴惊鹤, 但裴惊鹤只是轻轻推了推, 他很快放开了手,选择跪坐在了一旁。 “您……” 裴惊鹤还以为季未洵恢复了意识, 他正要说些什么, 低头和季未洵几乎被血丝布满的双眼对视上, 一下子噤了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未洵。 面前的Alpha额角青筋暴起,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呲着牙,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明明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但他却并没有被信息素驱使强行标记裴惊鹤,只是笔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用血红的双眼盯着他。 季未洵就像一只陷进了狂暴状态又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的野兽,他没有动,裴惊鹤也不敢乱动。 一时间裴惊鹤有些左右为难, 就这样站在原地,和跪在地上的季未洵对视。 鼻尖越来越重的血腥气让裴惊鹤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小腿处的伤口并不深,上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不是他,那是血腥气是从…从季未洵身上传来的? 裴惊鹤看向季未洵跪在地上的膝盖。果然,深色的布料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但仔细写瞧就会发现已经被血染湿了大半,还有一些血渗了出来,在膝盖旁的地上蓄积成了一小滩血水。 “天…您没事吧?” 裴惊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蹲下,低头查看季未洵膝盖上的伤口。 份量不小的餐盘碎片已经透过布料扎进了肉里,两边膝盖肉眼能看清的地方上已经扎进了不少餐盘碎片。不难想象紧紧靠在地面,肉眼难以看到的地方上还有多少餐盘碎片。 “伤口要尽快处理,不,这种情况应该是易感期到了,得先找到抑制剂……”裴惊鹤起身,很容易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抑制剂。他想要走过去,刚要迈动步伐,然后发现自己的双脚有些沉,一步也走不动。 他低头,发现季未洵抱住了他的腿。季未洵几乎将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上面,注意到裴惊鹤腿上凝固的血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粗糙的舌苔刮在腿间细腻的肌肤上,有些痒。 裴惊鹤试着挪出一只脚,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就算季未洵现在身处易感期意识不清晰,全凭本能在行动,但Alpha的力量还是太大了。 不管裴惊鹤怎样挣扎,季未洵始终只是抱住裴惊鹤的腿,将头埋在上面,落下湿润的水痕。 季未洵就像只大型犬一样凑在裴惊鹤脚边这里舔舔那里啃啃,裴惊鹤有些无奈,但他很清楚再不快点解决,他也会被信息素影响。 裴惊鹤动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认真思考了下如何能稍微缓解一下易感期的Alpha。 易感期…Alpha的易感期好像如果有伴侣的衣物,或者沾有伴侣信息素的物品就可以缓解症状?但季未洵也没有伴侣,不知道他的衣服能不能管用。 可是他现在也没穿外套,总不能把身上这点衣服都扒下来吧? 裴惊鹤的身体本来就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全靠着身上的长衫稍微隐藏一下。要是没了长衫,浸了水的裤子就一点也藏不住了。 裴惊鹤突然想起来了昨天他换上拍照的“衣服”,摸索了一下口袋。他换下后实在是疲惫,本来打算第二天再来洗一下的,特地放在了密封的袋子里,但是睡了一觉起来就不小心忘记了…… 他掏出一个密封袋,发现里面只有一件带着两个金属小夹子的特殊链条。 “嗯?” 还有一件可以穿在身上的衣服呢? 裴惊鹤记得自己应该是坐在床头将两件都放进去了的。 难道昨晚他没放进去,掉在了地上?真是…最需要的时候又不见了。 裴惊鹤没有办法,只能先把链条扔给了季未洵。季未洵咬住链条,嘴里有了东西,没有继续啃裴惊鹤的小腿了,但依旧抱着他不放。 裴惊鹤:“……” 三分钟后。 裴惊鹤裹着从季未洵衣柜里拿的宽大睡袍,来到桌边拿起抑制剂。睡袍自然是不合身的,松松垮垮被他系在身上,露出大半肌肤,看上去颇有异域风情。 放着抑制剂的一排针管旁边还有两支空针管。很显然季未洵是知道自己的易感期时间,并且已经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的。 ……难道抑制剂并没有作用? 裴惊鹤拿起一支,看了看贴在上面的标签。标签上是裴惊鹤看不懂的一大串文字,不过上面有一个非常醒目的标识:“SSS”,这代表这支抑制剂是最高级别的抑制剂。 裴惊鹤总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也来不及细想,拿了两支抑制剂和医药箱。 不远处,季未洵心满意足缩在角落里,犬齿咬住银色的链条,怀里抱着墨绿色的长衫。上面带着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道,这让他狂躁的情绪平复不少。 长手长脚的Alpha就算缩成一团体型还是很大,加上他身上还穿着西装,看上去颇有喜感。 裴惊鹤在季未洵身边坐下。 他为他先注射了一支抑制剂,见Alpha眼里的血丝褪去不少,身上的信息素也有慢慢收起来的趋势,稍稍安心了些。 裴惊鹤接着来处理季未洵膝盖上的伤。他首先将膝盖处的布料剪走,接着消毒,用镊子挑走餐盘碎片,最后上药,用绷带缠上。 Alpha全程都很安静,就算有白色的碎片扎进了肉里被硬扯出来,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好了。” 裴惊鹤将工具清理后消毒,放回了医药箱。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一下地上的狼藉了。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糕点,有些心疼,都是很好吃的食物,就这么落在地上浪费了。 裴惊鹤注意到手边有叠在一起的两块,他捡起上面那块,咬了一口。虽然已经不热了,但味道还是不错,他咽下糕点,起身收拾起落在地上的碎片。 简单收拾完毕,裴惊鹤目光停留在依旧缩在角落里的季未洵身上。季未洵已经将信息素完全收了回去,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腿间…没有一点想要收起来的意思。 不愧是Alpha。 裴惊鹤瞥了眼,收回目光。这种事情还是让季未洵自己去处理吧,他爱莫能助。 裴惊鹤来到季未洵身边,伸手去扯被他抱在怀里的长衫。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就穿成这样回去。不仅可能会被佣人们撞见,还有季长延这个定时炸弹。 季未洵自然是不可能让他扯动的。他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长衫,嗅了嗅,闻到裴惊鹤身上传来的栀子香,果断伸手将裴惊鹤也抱在怀里。 裴惊鹤不仅没能拿到长衫,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Alpha的怀里又闷又热,还带着高浓度Alpha的信息素。要不是裴惊鹤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大概率在一进来时就会在Alpha的影响下强行来到发热期。 不过现在的情况,和发热期也没什么两样了。 裴惊鹤在季未洵怀里,因为高温,头脑有些昏沉。难以忽视的结实肌肉抵在他腿间,恰巧裴惊鹤也只是维持住了意识,但身体早已乱作一团。 季未洵只需要再往前一些,就能够贴在裴惊鹤身边,轻易撬开他饱满的浅粉色的唇,但季未洵却突然不动了。 季未洵连着两次都控制住了自己,裴惊鹤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他虽然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但显然并不想要伤害自己。 裴惊鹤从他怀中冒出头,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的樱色眼睛,还没来得及感动一下,就这么和一双赤红的双眼对上了。 热烈的信息素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又一次充斥在房间内。 Alpha的眼睛里也再次布满血丝。 抑制剂只简单抑制了下Alpha的易感期,然而易感期很快又卷土再来,它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难道……抑制剂过期了?! 该不会季未洵放在桌子上是打算扔掉的恰好又被他拿来用了吧!什么垃圾抑制剂,保质期这么短!他一定要去投诉制作这个抑制剂的公司! 裴惊鹤暗呼不好。 刚刚两人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贴近,季未洵才控制住了自己。 但是现在两人靠得这样近,他几乎要送到季未洵的嘴边了,对于Alpha而言,不过是挺个腰张张嘴的事情。放在狗血小说里,这不就是读者喜闻乐见的弟媳变嫂子剧情! 果然,就在下一刻,Alpha张开了嘴,对着裴惊鹤的后颈低头咬了下去。 “不!” 裴惊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彻底标记竟然是在分化为了Alpha后。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绽放,但很快被Alpha辛辣的信息素冲淡。颈后的剧痛,还有Alpha信息素强行注到后颈的感觉让裴惊鹤……让裴惊鹤有些疑惑。 嗯?!怎么一点也不疼,也没有被标记的感觉,但是他明明闻到了很淡的血味呀?难道这就是临时标记? 裴惊鹤感受到埋在自己颈间Alpha的颤抖,转头看了看身后。 身后,季未洵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锋利的犬齿扎在了肉里,深红色的血液从犬齿边往下流淌,慢慢滴落在了地板上。 裴惊鹤怔怔看着季未洵。 他从书里看到过,S级Alpha因为有着极强的异能,身体也会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这份痛苦化成了易感期。Alpha能在伴侣的帮助下将因为拥有强大异能而造成的苦痛释放出来。 如果Alpha常年都使用抑制剂,只会让易感期变本加厉,最后彻底失控。根本不是什么抑制剂过期,季未洵这是到了失控边缘。 也罢,再这样下去,Alpha可能真的会彻底失去意识。季家要是给了季长延,那就彻底要完蛋了。 裴惊鹤垂眸,伸出手,一团柔和的光落在了季未洵的手臂上。手臂上的伤口轻易愈合,光洁如初。 “咬错地方了。” 裴惊鹤将后颈的长发用手拨到肩旁,用浅粉的指尖挑下颈环。他微微仰起头,垂下眼眸看向季未洵,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应该咬这里才对。” 深色的衣物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清淡的栀子花香从颈后往周围蔓延,和热烈的酒香混在一起,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甫一接触到可燃烧物,电光火石间便化作了大片燃烧的焰火。 细小的火苗,轻易便可燎原。 季未洵扣住裴惊鹤的手腕,将他摁在墙边。冰凉的墙壁靠在温热的肌肤上,让裴总之有些难受地微微皱了皱眉。 在他皱眉的下一瞬,季未洵伸出手抵在了墙上,将他和墙面隔开。 季未洵布满血丝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裴惊鹤。裴惊鹤身体微微往前倾,柔软的唇主动吻向了季未洵。 他的亲吻就像是一种默许,让季未洵毫不犹豫回吻。裴惊鹤的唇里早已盈满了水,季未洵轻易便在柔软甜蜜的唇内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亲了亲唇,裴惊鹤却连站都站不稳了,软绵绵靠在季未洵的身上。季未洵揽住他的腰,手放在了裴惊鹤平坦柔软的腹部。几乎是在下一刻,腹部就多了道弧度。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裴惊鹤喉间溢出,生理性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划过眼角的小痣,落在唇边。 裴惊鹤发热期那天,他没什么意识,季未洵和他相拥,匆匆亲了两次。 第一次因为裴惊鹤将唇闭得太紧,只完成了场匆忙的吻。第二次虽然多亲了会儿且感觉实在曲折美妙,但季未洵谨记着二人的身份,并没有到最后。 这一次两人的意识截然相反,是裴惊鹤同意了处在易感期的季未洵,他的意识很清晰,主动帮助了身在易感期几乎失控的Alpha。 季未洵没轻没重,几下便让裴惊鹤脱力向后仰。处在空中快要落下的失重感和唇缝被Alpha亲吻的双重感觉刺激着裴惊鹤腰接连发颤,裴惊鹤合拢了唇,挤压住了季未洵的舌头,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裴惊鹤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嘴唇由于热切的吻泛起靡丽的红,他的唇瓣被Alpha咬住,溢出绵延的水花,落在了季未洵深色的舌苔上。 季未洵抱着裴惊鹤,慢慢往床边挪动。他膝盖处的伤像是不存在一般,用手臂托着裴惊鹤稳步前行。 随着他的走动,比方才还要强烈数倍的失重感让裴惊鹤伸手抓住了Alpha的肩。然而他没什么力气,不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季未洵亲了亲裴惊鹤浅粉色的唇珠,在他的努力下唇珠迅速饱满起来,微微鼓起的浅粉色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惹眼。 “停,停下……” 裴惊鹤有气无力的拒绝听上去更像是欲迎还拒,他的话迎来了Alpha更激烈的吻。 季未洵停下脚步,突然松开了扶在裴惊鹤腰间的手。裴惊鹤吓得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往后倒,随即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虽然知道季未洵不会害他,但是往后倒下时他还是有些害怕。正是最脆弱的时候,面对着背后的未知他实在是害怕极了,不仅闭了唇,就连牙齿都死死咬住了。 他的先天条件本就都是顶配,这么一折腾让季未洵匆忙结束了吻。 裴惊鹤坐在床上,睁大眼睛,低头看向季未洵:“这,这么快?” 他的目光挪在了自己圆润的小腹处,他都还没被标记,这才过了多久,才亲了几次……季未洵连关键都没找到,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他又看了看季未洵。 难怪季未洵一直单身……这个时间也,也太不正常了! 裴惊鹤完全就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他默默蛐蛐着季未洵,被染成了深粉的脸上堪称五味陈杂。 季未洵都这样,说不定季长延也是这个样子,感情是家族病!难怪季长延说什么也不想碰他,这一碰不就暴露了么! 腿间的床单已经转为了更深一层的颜色,空气中还飘散着两人的信息素。裴惊鹤蹭了蹭腿,感觉有些痒。 要是他从来没吃过好的,这也不是不能忍。但偏偏他刚刚一下子吃了大鱼大肉,心尖还馋着,泛着痒意,这馋意怕是吃不到点美食就缓解不了了。 裴惊鹤试着将手指放在唇间,浸透了水泛着温润的质感的指尖压在了湿润的舌面,半透明的水带着泡沫从缝隙里溢出,顺着手指往下落。 裴惊鹤试了下,发现不管怎么处理都没什么用。 果然不行。 但是季未洵…季未洵还能行吗? 裴惊鹤有些犹疑地看向结束后就一直跪在床边的季未洵。他自己在处理,季未洵就安静待在一边注视着他。他眼里的血丝没有褪去,见裴惊鹤看过来,主动凑向前想要亲他。 裴惊鹤注意到季未洵看上去…好像……又行了? 他咬着唇,用手挡住了季未洵。 季未洵专注地舔起他葱玉手指间残留的水痕,像只摇尾巴的狗,跪在床上,用膝盖在床单上快速往前,一步步逼近裴惊鹤。虽然他已经青筋暴起,但只要裴惊鹤不下命令,他就不会越过雷池。 裴惊鹤仰起头,漆黑的发尖扫在季未洵的脸上,命令道:“那就继续亲我吧,还有不要像刚刚那么快了。” 季未洵得到命令,低下头专注地亲起裴惊鹤的唇珠。他将唇珠含在了嘴中,用犬齿在唇珠上磨蹭,浅粉的唇珠逐渐转为了瑰丽的深色粉色,由里朝外晕染开来。 “嗯……” 裴惊鹤摁着他的头,腰部往后仰。 季未洵凑上前,再一次吻了上来。这是一场比上一次还要热切又漫长的吻。 裴惊鹤几乎是在一瞬间脱力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泛着珠光的细腻脸颊彻底转为深粉,眼尾湿红。 他张着唇,双眼逐渐失神。 正低头吻着,季未洵像是亲到了阻碍,用手掰开了裴惊鹤的唇。柔软的唇堆在了带着老茧的粗糙指尖,唇肉实在是太过软嫩,季未洵只是简单揉搓了一番,便一下子高高肿起。 深色的手指和深粉色的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裴惊鹤闭着眼无力地抖了抖身体,源源不断的水从唇缝间落出。 季未洵轻轻扣着裴惊鹤的头,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犬齿靠在他的颈间。 与此同时,裴惊鹤逐渐退化的,独属于Omega的特征被强行打开。 季未洵的信息素强行和裴惊鹤的融合在了一起,在痛苦和甜蜜的双重感官刺激下,裴惊鹤哆哆嗦嗦地落着泪,身体快要抖成筛糠。 两个小时过去,季未洵缓缓收起犬齿,松开了裴惊鹤。 裴惊鹤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睫毛上还带着泪痕。他早已经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裴惊鹤身上带着透明的水珠,长发黏在了上面,微微张开的唇更是重灾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他身后的床单皱成一团,被浸透着早已换了个颜色。 漂亮的眉眼和鼻尖都红红的,原本瓷白的肌肤泛着粉和红,交相辉映,看着瑰丽无比。 又美丽,又脆弱。 裴惊鹤的身上除了自己的信息素,还多出来一道信息素,一道属于面前Alpha的信息素。 这是我的信息素。 这是我的Omega。 季未洵靠在裴惊鹤身上,细细嗅着他身上的气味。现在,裴惊鹤已经彻底染上他的信息素了。 季未洵彻彻底底标记了他。 然而季未洵的易感期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裴惊鹤将要面对的是漫长的反复标记——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吃的开心呀[可怜]求求灌溉~ 第30章 撞破 “是我对不起他。” “那我该怎么办?” 陆卿宴冷淡的眉眼里出现了“苦恼”二字。 助理很是自信, 信誓旦旦道:“您这不就问对人了嘛!放心交给我吧,就按我说的发给他。” “好。” 陆卿宴打开手机。 季未洵房中。 早已经堆在了角落处的长衫口袋里,正放着无人在意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陆卿宴:您好, 我想要向您道歉, 先前是我失语了, 我并没有想要贬低您的丈夫的意思。] [陆卿宴:如果您愿意的话, 您当然可以继续和您的丈夫在一起。但, 您的身边能不能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陆卿宴:您难道不认为两个人的爱情还是太过单调了?不如让我来加入你们,我不求名分, 只想要闯进您的生活。] * 季长延静静坐在轮椅上。 往日被他刻意排斥贬低的信息素, 现在静下心来细细感觉,他才发现这其实是很令人安心的清淡栀子花香。 温度极高的太阳高悬于上空,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 照进了房间内。 周身温度一点点升高, 耳边蝉鸣声不断,轮椅在持续的光照下变得有些烫手, 季长延回过神来, 惊觉已经到了夏天。 裴惊鹤初次来到季家也是夏天。 烈日炎炎, 那时的季长延正穿着短裤在花园边的水池里玩水。偌大的水池里放了许多冰块用来降温,他躺在水中,有些无聊。 裴惊鹤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站在一旁, 用粉色的眼睛盯着季长延看。那时的他就已经留着长发了,睫毛也是长长的,在季长延看来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漂亮女孩。 虽然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款式也有些土,但是他穿着很好看。季长延这一辈的同龄人基本上都是男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女孩。 “你…你是谁?” 季长延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身体不能随便给异性看。更何况面前女孩盯着他看的目光过于直白,这让他心跳加快了些许,脸上也燥热起来。 屁大点小孩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季长延手脚并用爬上岸想要去把放在浴巾披上,结果因为池边太滑,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噗。” 裴惊鹤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在这么漂亮的小女孩面前丢了面子,季长延的脸一下子转为了红色,正巧在这时一行人走了过来。 “你,你不许说出去!” 季长延裹着浴巾,红着脸威胁道。 裴惊鹤眨了眨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歪着头,弯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季长延。 他实在是太漂亮了。 小孩子对于美的喜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总是会想着在漂亮的人表现自己。但要是表现失败了,就会将失败的那份羞愧转移到他的身上。 都是因为他,我才会摔倒的!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他一定是故意的! 在知道裴惊鹤是家里的养子后,季长延一下子爆发起来,大闹一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只是迁怒而已。 因为在喜欢的漂亮小孩面前丢了面子,自己又拉不下脸面,所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无辜的漂亮小孩身上。他无师自通,学会了迁怒他人来为自己辩解。 裴惊鹤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但因为季长延的表态,在季家步履维艰起来。 后来的季长延早就将初见时的惊艳抛之脑后,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认为一定是裴惊鹤的性格不好所以所有人都讨厌他。 因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嘲笑”了自己,害自己摔倒了。 父母早逝后,季未洵也一直很忙,没有人敢来管教季长延,季长延就这么一路长歪。 一直到被季未洵连着揍了数次,才像是终于将他脑子里的水揍走了,能稍稍听懂些人话了。 无人管教并不是季长延长歪的借口,只比他大两岁的季未洵就并不会像他这样。 自始至终,最烂的都只有自己而已。 已经对裴惊鹤造成的伤害,就像是愈合了的伤口。就算伤口已经愈合,但会留有一辈子也无法去除的疤。 季长延甚至希望季未洵要是能再早点揍他就好了。一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季长延就无地自容。 季长延将书轻轻放了回去,推着轮椅离开了裴惊鹤的房间。 季长延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发现靠在窗边浅粉色的蔷薇花开得正好。 绿意盎然中,不大的花紧紧靠在一起,一团接着一团,在微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晃,像条粉色的瀑布,顺着墙面往下流淌。 季长延想到了放在花瓶里浅黄色的桔梗花有些单调,于是举起手摘下些许蔷薇花。他抱着新摘下的蔷薇花,推着轮椅路过餐厅,发现午餐也已经做好了。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管家见季长延推着轮椅过来,没有在他后面看见其他人,问:“二少爷,原来少夫人没有和您在一起吗?少夫人和季先生还没有下来,您有看见过他们吗?” “他们还没有来?我之前在厨房遇见了惊,惊鹤,他有说过去给哥送茉莉花糕了。”提到“惊鹤”二字,季长延有些不太自然,他很少这样唤裴惊鹤。 管家道:“厨房里还摆着一盘糕点,原来是少夫人做的?不过餐盘少了一件,那应该是放在了季先生那里。季先生虽然专注于工作,不过回来后都有在按时用餐,但也不排除可能遇见了比较紧急的事。少夫人现在还没有过来倒有些奇怪,他一般都会提前一些来的。” “我刚刚在花园那边,也没有看见他,他不在房间里吗?”季长延问。 “我正打算去喊一下少夫人呢。” “那我去吧,刚好我要往他房间里的花瓶里加上这些蔷薇。” 季长延推着轮椅上楼。 他先来到了裴惊鹤的房间,房间内的陈设和他离去时一样,没有发现来过的痕迹。他摘下蔷薇上多余的叶片,将粉色小花点缀在花瓶中。 怀里还多出了一些花,他将它们绕起来,捆成了一小把花束。 季长延一连去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看见裴惊鹤,他正要再上楼看看,注意到季未洵的房间门是紧闭着的,推着轮椅过去敲了敲房门。 门里分明是有着不小的动静,虽然隔音效果很好,但季长延站在门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的。 但对于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季长延记得季未洵属于高危S级Alpha,因为迟迟没有伴侣,所以他的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了。 虽然医生一直在劝,但对于这件事,季未洵一直坚持着没有找伴侣。 医生也试图让季长延跟着一起劝一劝,但季长延深知,除了原则性失误,季未洵在决定自己的想法后,就不会再听从任何人的建议。 季长延的实力放在S级Alpha中并不是最强的那批,只刚摸到了S级的门槛,因此对于季未洵可能会面对的“失控”并没有太实质的感受,季未洵也没有在他面前失控过,所以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今天突然听见房间里的响动,季长延想起了这件事。距裴惊鹤送糕点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万一裴惊鹤在送糕点时遇到了失控的季未洵…… 裴惊鹤只是个Omega,两人力量悬殊,裴惊鹤不会出什么事吧?! 刚好门并没有锁,季长延也顾不上太多了,选择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预想中血溅三尺的画面没有出现,但他看到了预料之外的场面。 令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深深刻在灵魂内的场面。 季未洵跪在床边,专注地亲着躺在床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Omega。Omega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如珍珠般细腻白皙的身上被Alpha落下了独属于他的标记。 他很漂亮。 在季长延儿时没有见过多少人时,就被他的样貌吸引住了。就算现在他已经见过了无数人,但裴惊鹤还是拥有那种放在人群中能被一眼看见的美。 房间内令季长延无比熟悉的栀子花信息素,已经向他昭示了季未洵正在亲吻的Omega的身份。 身为裴惊鹤的丈夫,他第一次看见自己妻子的身体,是因为另一个Alpha。 听到门口的动静,季未洵的动作倏地一顿。裴惊鹤半阖着布满水雾的眼睛已经困倦极了,但见季未洵突然不动了,他嘟着深粉的唇,有些不满地哼了声。 季未洵无奈一笑,俯身吻了上去。 季长延怔怔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身形一晃,脑海中是止不住的嗡鸣。 强壮的Alpha将Omega圈在了怀里,激烈地吻着,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相配。 待一吻终于结束,裴惊鹤阖眼,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季未洵拿着纸巾简单清理了一番,接着将裴惊鹤抱在床中间,将柔软的薄被盖了上去。 他找了件衣服穿在身上,将门关上,和季长延一起来到了走廊。 在看到两人的第一秒时,季长延由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为什么季未洵会和裴惊鹤在一起……为什么偏偏就是季未洵?! 然而他很快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和裴惊鹤领过任何证件,两人之间甚至连婚礼也没能成功举行。 季长延甚至就快要和裴惊鹤彻底解除婚约了。 从他们之间的互动可以看出,明显两方对此都是自愿的。 那他能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谴责呢?就算他们的婚姻属实,他这样对裴惊鹤,裴惊鹤想要另寻他人也情有可原,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为什么……” 最终,季长延只是发出了一个有些无力的问题。 “惊鹤今年有二十岁了,他在十八岁那年嫁给了你。时间一晃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当然,那天你没有来。” 季未洵靠在栏杆上,脸上还有三条极浅的血痕。 “是我对不起他。” 季长延低着头。 膝盖上的粉色蔷薇一段时间没有接触水,已经没有了刚刚摘下来时的生机与活力,有气无力地垂落着。 季未洵仰头:“我也有错。我对他…很早就开始喜欢了。我问心有愧,为了避嫌常年没有回来,这让人钻了空子,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我打过来的生活费被佣人克扣了不少,惊鹤身为季夫人,有段时间还会偷偷出去打工。他以前也过得不好,这些我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哪些人?!” “见风使舵的佣人我都已经解雇了。现在,对他最不好的是你。” 季未洵的话让季长延一下子卸了气,他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还是喜欢你的吧,虽然你待他那样糟糕,但他还是……虽然你现在有了一定的变化,但我不同意将他交给这样的你,我从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担当和能力。”季未洵的目光落在季长延身上,有些凌厉。 “我,我也爱他。” 结合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季长延的话听起来让人难以相信。 “爱?你能确保你的爱不是因为愧疚,或是信息素的吸引?你知道他的喜好吗?你有了解过他吗?你难道就要这样在伤害他之后将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轻轻揭开,轻飘飘喊着爱他,想要追求他?” 季未洵的接连发问,让季长延无地自容。有关裴惊鹤,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记忆里,永远都是裴惊鹤微笑着将篮子里的东西送来,而自己一直都在朝他发着脾气。 “我本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但事实竟并非如此,那么这个婚约一定要解除。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该了解他的一切,向他好好道歉,待他像他待你那般——然后才有资格追求他。 “惊鹤不是,也不该是为季家生出继承人的工具。我一直反对强行让匹配度极高的Alpha和Omega在一起,如果仅仅是因为有着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而彼此吸引,那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只靠着控制Omega,强行将Omega分配给Alpha来维持人类的存续,那人类的存续真的是必要的事情吗?只要有压迫存在,联邦的存在就注定无法稳定下去,强行镇压平静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波涛。只有长久的相处,才能确认自己的真心。” 季未洵平静道。 听完季未洵的一番话,季长延彻彻底底意识到自己在学校里基本上与外界隔绝,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你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连地下城都没有去过。军校是联盟为了培养出人才而开设的,不是你为了逃婚而找的借口。近年来地下城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联邦现在放宽对地下城的限制,如今Omega也可以去地下城了。惊鹤前几天告诉我,他想去地下城看一看。他的先天和后天条件都无法和你相比,但是他却主动和我要求前往地下城。” 季未洵收回目光,没有再和季长延交流,他推开房门,回到房间。 房间内,裴惊鹤躺在枕头上睡得正香。季未洵轻手轻脚抱起他,走向浴室。温暖的水铺满浴缸,季未洵一点点将裴惊鹤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 管家在餐桌旁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季长延下楼:“二少爷,你下来了?少夫人……” “他有些累就先休息了。煮点粥吧,他可能会想喝一些。”季长延独自吃完了午餐,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在他离开后,季未洵也下了楼。他换了身高领居家服,头发也已经洗过一遍。一直存在于眉眼间若有若无的戾气一扫而空,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季未洵没有急着用餐,道:“煮一些粥,要清淡一些的。” “二少爷已经提前吩咐过了,粥已经煮好了。” 吃完午餐,季未洵端着一大碗粥回到房间。 季未洵看了眼时间,又等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床边,摸了摸裴惊鹤的额头。 “起来吃点?” 他吹吹粥,柔声道。 “呃……” 裴惊鹤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睁不太开。感受着沉重的浮肿眼皮和骤然缩小的视线,他眨巴眨巴眼睛,两行热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刚刚被标记完成的Omega格外的脆弱,连心绪都敏感了不少,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没有安全感。 季未洵连忙散发出了一点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他:“别哭,很快就可以消肿的。” “呜呜呜……肯定,肯定不好看了…我刚刚让,让你停一下你也不停,就一直在那,在那……你是狗吗?好讨厌!我现在身上也疼,眼睛肿了,嘴也破皮了。” 眼皮又重又痒,裴惊鹤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感受到身上哪哪都痛,虽然信息素的交融让他舒服了点,但是他一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就忍不住悲从心来,控诉起季未洵,眼泪流的更多了。 “怎么会不好看,你这么美,怎么样都很好的。”季未洵哄道,“对,我是狗,是你的狗。” 他说的也是实话,尽管裴惊鹤的眼皮肿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脸,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那双明媚的狐狸眼半睁着含着泪光,显得潋滟动人。 “我才不想要养狗。麻烦死了,我,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好看?我,我不相信,你骗我。我要是好看,好看的话,为什么还是过的这么辛苦?我,我早该是人见人爱了,可是,可是明明就没有人爱我。我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好看……” 裴惊鹤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之中,越说越委屈。 裴惊鹤很少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刻,季未洵看着心疼极了,他将粥放在一旁,将裴惊鹤抱在了怀里。 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裴惊鹤软绵绵靠在他的怀里,身上香喷喷的,只是埋在季未洵怀里一颤一颤的哭,就轻易将他勾的七荤八素的。 裴惊鹤正趴在他怀里委屈着呢,后腰就被什么东西抵着了。他被比自己大了五六倍的吓了一跳,抽噎着问:“你…你怎么这样呀?” 听着不像是质问,更像是撒娇。 季未洵喉结滚动,轻声道歉:“对不起。”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裴惊鹤伸出手慵懒地打着哈欠:“哦。好吧,那我原谅你了,我好困还好饿……” 季未洵问:“吃点粥好不好?” “不吃,我要,要吃大鱼大肉,我要吃帝王蟹,要吃烤鸭烤鱼鸽子汤……”裴惊鹤懒散地趴在季未洵怀里唱起了歌。 裴惊鹤正是情绪最为敏感的时候,季未洵揉揉他的头,好声好气商量着:“等你下次醒了就吃这些好不好?” “好呀,我要吃爆辣的!那我现在就要睡。”裴惊鹤两眼一闭,将下巴放在季未洵肩头,完全靠在了他的怀里。 脖子被头发扫过,有些痒。感受到沉下来的肩膀,季未洵认真凝视着裴惊鹤漂亮宁静的眉眼,勾起唇角:“吃一点儿再睡,这个粥很好吃的。” “这个破白粥有什么好吃的……” 裴惊鹤嘟囔着。 季未洵捏了捏他的脸:“不是白粥,里面有肉,还有虾仁和玉米,还放了一些剁碎的青菜,营养均衡,是咸口的哦。” 本来已经快要睡着的裴惊鹤听了季未洵的话,一下子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嗯?肉和虾,还有这么好的东西?那……那来点吧。” 裴惊鹤的眼睛只能睁条缝,他干脆就闭上了,坐直身体张开嘴,乖乖等着投喂。 裴惊鹤瓷白的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裴他微微张着嘴,红软的唇舌艳丽靡丽。季未洵低头亲在了上面,将粥渡了进去。 大半碗粥喂了下去,裴惊鹤的肚子圆润起来,唇也肿了些许。他吃饱了,接下来就是季未洵要吃了。 季未洵将他剩下的粥喝完,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因为过于疲惫,裴惊鹤已经陷入了沉眠之中,色泽艳丽的唇微微张开,随着呼吸颤动。 季未洵有些口渴。 他匆忙起身,很快便找到了水源,水阀大开,他就这汩汩的水流近乎贪婪地喝着。透明的水里像是泡了花瓣,入口还带着甘甜,一滴也不想要浪费。 只可惜到了后面水阀坏掉了,怎么都控制不住,水液溅在了领口处,浪费了几滴。 季未洵擦擦脸,拿着空碗离开了卧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地下城 站台朝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 正是正午, 天气无比燥热,但阳光不大,天色也暗了下来。 风雨欲来。 室内裴惊鹤支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一觉醒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率是季未洵抱过来的。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他现在的身体竟然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明明当时确实是有感觉到疼痛都, 还有唇也被亲破了。 裴惊鹤有些讶然, 他掀开薄被, 发现自己腿上因为碎片造成的的伤痕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是…… 裴惊鹤连拖鞋也没有穿,有些慌张地来到落地镜前。身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他帮助季未洵度过了那么激烈漫长的易感期, 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颈处的标记也消失了。 那可是永久标记,虽然他属于Omega的特征在逐渐退化, 但是当他被季未洵完全标记时, 分明是能够感受到的…… 季未洵…季未洵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不是Omega,他会被赶出季家吗? 裴惊鹤将头靠在镜面上, 心脏慌慌张张跳动着。他捏住镜面一角, 没用什么力, 但光洁的镜面竟在他的触碰下慢慢融化,直接缺了一个小口。 裴惊鹤迅速将手收回,他看着自己的手,犹豫地将手再次放在镜面上。这一次, 镜面没有融化的迹象,只是静静照出镜中蹙着眉的裴惊鹤。 如果不是镜子一角已经融化,裴惊鹤会认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由于神经紧绷而造成的错觉。 他想起了自己并不强大的治疗能力。 裴惊鹤拿起放在一旁的美工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不小的伤口。血还没有流出来多少,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裴惊鹤拿纸巾将手臂上的血痕擦走, 果然,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也就是想证实一下心中的猜想,现在想法得到了确认,裴惊鹤有些后悔起来。他应该先消消毒,准备好绷带的。万一没有愈合,那他就惨了。 好在结果个预想中的一样,现在他的治疗能力增强了,然后还多了一个大概率是攻击系的能力…… 裴惊鹤踮起脚,认真查看镜子被融化掉的一角。原本尖锐的一角缺了大块,变得很平滑。与其说是融化,更像是这一块都被侵蚀掉了,连个渣也没掉。 裴惊鹤又用手放在了其他的三个角上面,还将头重新靠在镜面上试了试。然而不管他怎么样努力去还原刚刚的场景,就是无法再动用这个新拥有的异能。 但是S级的Alpha至少能有三种以上的异能,他现在满打满算就两个,还有一个异能会是什么呢? 裴惊鹤抬手,朝一旁的衣柜奋力一挥。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了木制的柜门上,别说凹陷了,连上面喷的漆都没有任何的损坏。 “好痛……” 裴惊鹤揉揉自己的手。就算他的自愈能力得到了提升,但是该痛的时候还是会很痛的…… 裴惊鹤又试了试别的,都以失败告终了。他将落在地上的书本捡起来,垂眸有些失落:“没有浮空呀,要是我能飞起来就好了……” 他突然听到了走楼梯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响,很显然是要来他的房间。 裴惊鹤果断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他放轻呼吸,假装自己正在睡觉。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听脚步声是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来人也不说话,但裴惊鹤能够感受到他们正盯着自己看。 两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裴惊鹤一时间有些没控制住呼吸,凌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尤其明显。 装睡是装不下去了,他只能假装自己刚醒,揉了揉眼睛起身。 裴惊鹤将挡在眼前的长发绕在耳后,转头,面露惊讶,假装自己才发现进来了房间的两人:“季先生,还有…聂医生?” “惊鹤,我…我也是才从聂医生那里知道了你的情况。你也不用太自责,生病是不可控的事情,无法被标记算不了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季未洵的话让裴惊鹤愣在床上,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聂霁眠为他打的掩护。 “唉,他之前就检测了出来,一直有在用药,还求着让我保密,他实在是太爱他的丈夫了,所以就……” 聂霁眠今天带着黑边眼镜,他推了推眼镜框,光落在冰冷的金属边上,像流动着的银色小蛇。 裴惊鹤勉强挤出了两滴眼泪,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我会努力吃药治好自己的,希望您不要告诉长延。” 季未洵眼神一沉:“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的。还有……昨天上午的事我会负责的。” 他的话让裴惊鹤有些不解,他擦拭着眼角:“昨天上午?昨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针对昨天的意外,裴惊鹤刚刚躺在床上紧急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装傻。 季长延不喜欢自己是一回事,但是要是让季长延知道自己和他亲哥有一腿,那季长延一定要大闹一场的。 裴惊鹤身上又没有标记又没有信息素的,那他为什么要承认?而且怎么说也是他帮助了濒临失控的季未洵,季未洵占了他的便宜,应该不会连这件事都瞒不住。 裴惊鹤是季未洵弟弟的妻子,季未洵当然不可能喜欢他,他又一直“深爱”着季长延,假装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季家还需要继承人,季未洵是名商人,他应该很清楚其中利弊。 裴惊鹤越想越满意,抬头看向季未洵,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 季未洵眼眶泛红,用一种裴惊鹤不太能理解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知道了。”他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站起身,“那具体的注意事宜和聂医生聊吧,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 等他离开,在一旁的聂霁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突然大笑,吓了裴惊鹤一跳。 他把枕头丢向聂霁眠:“你莫名其妙笑什么呢。” 聂霁眠用手接过枕头,推推眼镜:“没什么,心情好。对了,您怎么和这位发生关系的?” “我给他送糕点,那个时候他看上去都快要疯了。万一他出了事让季长延当上家主,我离开季家后一定会不好过的。而且我现在也不用担心会被永久标记了……” 裴惊鹤回。 “我还以为是您比较喜欢他呢。”聂霁眠用轻松的语气道。 “喜欢?生存的手段而已。” 裴惊鹤柔柔一笑,轻易从眼里挤出两滴泪。他之前还需要眼药水的,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随时随地落泪了。他这实力放在古地球时期,高低得是个影帝。 聂霁眠收起笑意,金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裴惊鹤。 “怎么,和您想象中的木讷人妻不太一样,您要对我失去兴趣了?”裴惊鹤维持着温柔的笑意,长发齐整地披在脑后。 聂霁眠摇头:“当然不。” “那太遗憾了。” 裴惊鹤叹气。 聂霁眠道:“我一直错认为,您很爱您那个丈夫。” “正常人都不是受虐狂吧?” 在聂霁眠面前,裴惊鹤也不想装了。他就那么点秘密,就这么被聂霁眠知道了个遍。 “您说得对。” 聂霁眠笑了。 裴惊鹤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我不会怀孕吧?” “不会,可能性微乎其微,万中无一。要是Alpha能怀孕,联邦早就该改变策略了,而不是绞尽脑汁从下城区搜罗Omega。” 聂霁眠的目光也落在了上面。 薄薄的浅色睡袍将小腹盖住,隐隐可见上面的曲线,聂霁眠见过睡袍下的风光,非常漂亮。 “那就好,我可不想带球跑。”裴惊鹤起身,从床上下来,“对了,我的治疗能力增强了许多,而且好像觉醒了其他能力,你看这里。” 聂霁眠跟过去,很容易就注意到消失了一角的落地镜。 “您现在能控制这个力量吗?”聂霁眠凑上前,自然揽住了裴惊鹤的腰。 铮亮的镜面将两人的身形照的一清二楚,聂霁眠的手几乎占据了裴惊鹤大半个腰。裴惊鹤眼不见心不烦,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衣柜:“不太能。” “真遗憾,本来想要见识一番的。不过这是正常现象,就算是S级能力者,刚觉醒异能时都不太能掌握呢。” 裴惊鹤的领口很松,将光洁的肩膀露出大半。他的锁骨很美,聂霁眠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隐藏在堆叠着的柔软布料内的粉。 他毫不掩饰欣赏起来。 裴惊鹤问:“你也是吗?”他的问题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于是抬头看了眼聂霁眠,发现聂霁眠正低着头,直勾勾盯着他看。 裴惊鹤:“……” 他挡住领口,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过去:“好看吗?” 聂霁眠捂着被拍的半张脸,眼里却含着笑意:“非常好看,可以让我尝尝吗?” “尝尝?你想吃就吃,搁着点自助餐呢!当然不可以。你知道自己在哪吗?门都没有关,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路过,甚至进来。”裴惊鹤踢了他一脚,果断拒绝。 这一脚对聂霁眠来讲一点伤害力都没有,他靠在裴惊鹤肩头:“我们悄悄的,不会被发现的。这么漂亮饱满,不尝一尝也太可惜了……” 面对着聂霁眠的请求,裴惊鹤充耳不闻,坐在一旁开始梳头。 聂霁眠黏在他身边,又道:“而且这么饱满,不都是我的努力……” “可不止你一人出力了。”头发已经梳顺,裴惊鹤将长发盘了起来。 他的话意味深长,聂霁眠立刻就知道了他指的是什么,咬牙:“什么?!” “他好像比你厉害一些哦,床单都用不了了,而且我也感觉不错。”裴惊鹤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拿了只晶莹剔透的小狐狸发夹,夹在了盘好的黑发上。他感觉还有些单调,于是又加上了两个小绒球。 听见裴惊鹤在夸别的男人,聂霁眠急了:“那是因为我只亲了,没有做别的,要比持久,比耐力,比什么我都肯定比他厉害。” 听了聂霁眠的话,裴惊鹤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他这样模棱两可的模样让聂霁眠气得不行,他在一旁连连追问,裴惊鹤也不回答了,只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事实上每次稍微亲一下,裴惊鹤基本上都没什么意识了,只能呜咽着颤抖,有哪里还有精力将他们比较。一定要说的话,两边都不是什么很正常人能有的。 男人啊,果然就是很在意这些…… 裴惊鹤连连摇头,整理好了发型,他来到衣柜前。 聂霁眠见他整理好了发型,赶过去俯身将他圈在怀里,想要亲他的脸。 门被轻轻敲了敲,佣人道:“少夫人,午餐已经备好了。” 衣柜在房间另一侧,打开的柜门刚好将两人的身形挡住,站在门口并不能看见。 裴惊鹤推开聂霁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堵住了唇。聂霁眠的手也并不安分,从下颌一路滑动,落在了锁骨处……裴惊鹤瞳孔骤缩,无力地靠在了聂霁眠怀中。 没有等到回答,佣人又敲了敲门:“少夫人?”他往前走了一步,加大了声音:“打扰了,少夫人。午餐已经好了哦!” “好!我换好衣服就来。麻烦关一下门,谢谢。” 裴惊鹤从衣柜间探出头。他的脸色泛着健康的红晕,漂亮的狐狸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水,看过来的目光显得无比深情。 他瓷白的手臂露出大半,手里抱着的浴巾堪堪挡住了身体。 “好,好的!打扰了!” 佣人面色一红,匆匆关上了门。 裴惊鹤放下遮挡在胸前的浴巾,低声抱怨:“现在满意了吧?你个疯子……” 聂霁眠半跪在地上,用手揽着他的腰,靠在他柔软的怀中,闻言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 “别看我了,你,你快点结束。” 裴惊鹤偏过头,涨红了脸。 聂霁眠道:“衣摆落在脖子上,好不方便。” “哦。” 裴惊鹤瞪他一眼,垂头咬住衣摆。 裴惊鹤磨蹭了会儿,下楼来到餐厅,发现众人都在。除了季未洵和跟着他的聂霁眠,还有季长延也在。 他想也没想,挑了个周围没人的座位坐下。聂霁眠坐在他的身边,而季长延也推开椅子,挪动着轮椅来到了他身边。 这一餐吃得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 聂霁眠用完餐后接了个电话匆忙离开,餐桌上就只剩下了裴惊鹤和季家兄弟三人。虽然餐已经用完了,但三人都没有离开,也没有人说话。 最后是季未洵开口询问道:“稍后就准备去地下城吧,可以吗?要不要再往后挪一天。” “可以可以,我没事了。” 听到要去地下城,裴惊鹤连连点头。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但他也不像之前那么弱了。万一刚好在地下城就能够掌握异能,还顺便发现一下剩下的异能就可太好了。 来到书房,季未洵将一条项链递给他:“这条项链有S级,能够抵挡住所有S级及以下等级的地下城BOSS和怪物的攻击,根据怪物的等级不同,可以撑到不同的时间。” 介绍完项链,他又拿出一枚绿色的小石头:“还有这个,副本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捏碎它就可以回到季家。”小石头质地轻盈,但并不坚硬,质感有些酥脆。 “只是一个B级地下城,这,这也太珍贵了……”裴惊鹤接过小石头,但是并没有拿项链。 “虽然只是B级,但最近的那个BOSS事件实在奇怪,戴上这个也是以防万一。是我带你去的地下城,我当然要保护好你。这些都是应急处理的道具,遇到意外后才需要用,一般情况下是用不上的。我也有差不多的道具,所以不用担心。” 季未洵替他戴上项链。 “好的。” 裴惊鹤点头,没有再拒绝。 季未洵拿出一个黑框眼镜:“还有这个辅助眼镜,戴上这个眼镜就能看见怪物身上的弱点,我到时候会放几只小怪让你处理,用我之前给你的枪打怪物的弱点就好。” “哦,好神奇。” 裴惊鹤接过眼镜,将它戴上。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他戴起来看着乖巧又可爱,像是刚上大学的学生,还是以高分考上的那种成绩很好的学霸。 季未洵忍住想要揉揉他的头的冲动,认真道:“切记要跟紧我,如果不幸走散迷路了,就站在原地等我来找你,或者捏碎石头回来。” “好的。”裴惊鹤点头,他看了眼自己身上很是短袖七分裤,又看了看季未洵的衬衫,问,“那个,不用穿紧身衣啥的吗?那种很帅很酷的……” “不用,副本难度不高,而且一般是擅长近战的异能者会穿。对于着装是比较随意的,并没有特定的要求,都是怎么舒适怎么来。”季未洵笑了笑,“你喜欢那种衣服的话,下次可以定制几件来穿。” 裴惊鹤抓住自己的镜框:“也,也没有很喜欢,就是感觉看着很帅气。” 季未洵揉了揉他的头。 裴惊鹤坐车来到了一处荒地。 荒地上长满了杂草,这里之前要来建楼盘的,但是楼盘没建起来,突然来了场地震,将盖好的楼层毁掉大半。现在这里只剩下些断壁残垣,还有数不清的小石子,风一吹就吹起了一大片沙土。 这里杂草有些深,季未洵抱起裴惊鹤,来到了只剩下支柱的烂尾楼前。原本空荡荡的大厅里矗立着一座门漆黑的,门的质地看着像是大理石,有大半都被碎石掩埋住了。 裴惊鹤掏出手机:“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当然。”季未洵往旁边走了走,好让裴惊鹤能更好拍出照片。 裴惊鹤迅速拍好照片,收起手机。 季未洵抬手,指向碎石堆。 碎石周围的空间短暂扭曲了顺,接着碎石被撕裂成了一堆细小的沙,因为重力往下流,将门彻底显现出来。 “抓住我的手。” 季未洵朝裴惊鹤伸出手。裴惊鹤牵住了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踏进了门里。 一进门首先是有着短暂的失重感,接着眼前一亮。前后都是一间又一间的车厢,头顶是明亮的灯,而他们所处在一个站台上,站台朝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 “这是…地铁?” 裴惊鹤有些不太确定。 千年前的那场灾变爆发时,部分人类躲在了地下。但由于常年见不到阳光,他们肤色苍白,四肢无力。 后来地下出现了一个极高等级的“门”,门里的怪物涌了出来,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它们将人类的居住地转为了自己的据点,甚至妄图去攻打居住在地上的居民,人类不得已将地下引爆,从此地下的开发就被搁置了。 裴惊鹤只在书上见过这样的场面,亲自感受和书中的图片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他跟着季未洵站在黄色的警戒线后,有些兴奋地四处张望。 季未洵显然不是第一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他提醒道:“小心些,等门开的时候,一定会有怪物涌出来。” “好的。” 裴惊鹤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镜,将枪拿在手里。 刺耳的哨声响起,头顶白色的灯在一瞬间转为了红色。车厢门缓缓打开,无数怪物四肢并用涌了出来。它们有着极细的四肢,硕大的头快要垂到地上,混浊的眼睛也几乎退化掉了。 它们的皮肤是那种毫无生命的死白色,就像是脱落的墙皮一样,没有一点儿质感。 它们刚一出来,连裴惊鹤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纷纷自爆了。漆黑色的血溅了满地,不过短短数秒,洁净的地铁站内已经全是断肢残躯和黑色的血。 保护罩及时出现,这些怪物碎片全部被挡在了外面,没有溅落过来,两人所站的地方成了唯一干净之处。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裴惊鹤并没有害怕。他咽了咽口水,握住枪对准车厢门口,还剩下两只怪物没有死,慢吞吞爬了出来。 透过眼镜看怪物,它们的头上有一个小红点,怪物的弱点是在头颅上。 裴惊鹤屏住呼吸,晃动着枪,专注地盯着怪物的头。两声枪响,怪物交替着倒地了。 第一次来到地下城就能够保持冷静,将怪物击毙,季未洵的目光里带着赞赏:“做得好。” “嗯!” 裴惊鹤很高兴,眼里含着笑。 季未洵带着他绕过怪物的尸体,来到车厢:“刚刚那些怪物有一个特征就是会主动聚在一起朝四周蔓延,它们会挤在一起张开四肢来掠夺空间,如果空间过于狭小,它们甚至会将同类也杀死。这个地下城的BOSS大概率藏在了站点里,只要乘着地铁去每个站点看一下就能找到BOSS并击杀。” “好。” 裴惊鹤点点头,乖乖坐在他身边。 与此同时,对面的车厢中。 一只散发着绚烂光彩的半透明绿色水母在车厢内慢悠悠地浮动着,在它的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没有一只怪物敢靠近它。 绿色水母舒展着它彩色的触手,缓慢向前漂浮,怪物们瑟瑟发抖着,自动又迅速地为它让出了一条路。 绿色水母飘了会儿突然不继续往前漂浮了。它停在了空中,在空中连着转了数个圈,看上去心情很好。 在它一旁缩着的怪物们却是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危险的到来,想要逃跑,然而车厢就只有这么大一点位置,它们根本无处可逃。 下一秒,绿色水母的触手突然朝四周伸展,将挤在一旁的怪物一只接着一只绑了起来。 第32章 水母 水母缩小身体,收起自己的气息,…… 堆叠起来的宽大口腕像是涌动的波浪, 和线状的细长触手交替在一起舞动,看上去绚烂又梦幻。被绑起来的怪物几乎是眨眼间就垂下脑袋,一动也不动了。 杀死猎物后, 水母开始享用美食。 这是一场美丽又残忍的碾压式捕食。 水母吞掉了车厢内大半的怪物, 随后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光辉, 浮在空中散开触手, 跳起了舞。 刺耳的哨声响起, 到站了。 水母缩小身体,收起自己的气息, 慢悠悠飘在了空中。 裴惊鹤跟着季未洵离开车厢, 这一次他比上次要一些熟练,怪物都没有走出来就被他打爆了头。 “总感觉,这一站的怪物好像要比上一站少很多?会不会BOSS就在这一站上?”他扶了扶眼镜, 绕过地上的怪物尸体, 观察着周围。 “有可能,总之还是小心一些。” 季未洵跟在他身后, 目光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绕了一圈并没有看见BOSS, 裴惊鹤有些沮丧:“好吧, 并没有……” 季未洵摸了摸他的头:“还有好几站,我们再去找找吧。现在这些都只是些小怪,越接近BOSS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强大的怪物,所以一般可以用这点来判断离BOSS的距离。” 裴惊鹤抱着枪:“好, 我学到了!” 两人再次坐回到车厢里。 裴惊鹤紧挨着季未洵坐下,车厢随着向前微微晃动,带着车轮和铁轨摩擦的细微声响。 车到下一站需要时间,裴惊鹤拿出一盒子弹,掰开枪, 将子弹塞进弹匣。他的手指修长,光滑的指尖没有老茧,泛着粉,做事时看上去赏心悦目。 季未洵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在了手上:“出枪很准,你真的很有天赋。” “是吗?我之前在下城区的时候,有捡到过一支报废的枪。我的同伴很厉害,在他的加工下,那把枪又可以使用了,他把枪交给了我。子弹只要捡到了弹壳,再让同伴稍微捣鼓就可以再次使用,我练习过一段时间,因为手太小了,最开始连枪都拿不稳,更别说扣动扳机了,也是又练了很久才稍稍像样点。 “我们那里也是会有地下城出现的,但是出现的频率不高,或许是因为下城区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吧,连怪物都看不上。地下城出现后,往往都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很多时候怪物都跑出去大半异能者才姗姗来迟,异能者也不是为了保护谁而来的,是为了地下城里面值钱的东西。下城区的人,死掉一些也没有谁会在意的。 “我所在的孤儿院就是因此消失了,我和同伴运气好,逃了出去,住在一处废弃的下水道里。同伴会出去找吃的,我则是偶尔会溜到不想什么都不会,所以一直在练习枪法。后来我和同伴去了新的孤儿院,不过在那里也没什么吃的,只能算是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经常会溜出去找吃的。” 裴惊鹤平静叙述着他曾经的经历。 季未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那时候的裴惊鹤才多大点儿? 十岁不到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四处奔波,住在了下水道里。季未洵也是在十五岁才开始学习用枪的。 “那你的同伴……” “季家收养我时给了我一笔钱,我给他放在枕头底下了,他很聪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笔钱能供他到成年了。但在下城区,没有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裴惊鹤拿出布擦拭着枪管,“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现在…已经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成年了,正活得还不错呢。”季未洵安慰道。 两人交谈时,已经隐身的小小水母正漂浮在一旁。它在刚刚趁乱来到了裴惊鹤身边,跟着他进了车厢,就连季未洵也没有发现它。 它听不太懂两人在谈论着什么,于是安静飘在裴惊鹤左边肩膀上,认真观察着裴惊鹤的脸。 裴惊鹤似有所感,往左肩看了一眼,但他什么也没看到,视线透过了水母落在了地面上。 感受到裴惊鹤的目光,原本随着呼吸自然舞动着触手的小小水母猛地飘在空中一动也不动。紧接着,小小水母像个孩子一样在原地高兴的疯狂转动起来。 [Ma——mama——] 它鼓动着半透明的身体,疯狂振动着伞状的脑袋,声音像是从大海沟里传出,穿透了深不见底的海洋,最终落在了裴惊鹤耳边。 很轻的声音,但足矣让他听到。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裴惊鹤站起身,朝周围看了看。 见他起身,季未洵也站了起来,揽住了他的肩膀,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的声音只有短短一瞬,裴惊鹤很难去形容那是怎么样的声音,总之听着不像是人类,更像是什么动物在吟哦,有点像吃了毒蘑菇后意识不清醒才能听到的声音。他道:“啊,没有身体不舒服。但是我…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您没有听见吗?” 见季未洵不像是听见了声音的样子,裴惊鹤对于自己是否听见了声音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没有。” 季未洵摇头。 裴惊鹤将手放在唇边,朝他抱歉一笑:“那,那应该是我太紧张产生幻听了,真是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季未洵松开放在他肩头的手:“要不深呼吸试试?第一次来地下城还杀了好几个怪物,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 裴惊鹤坐了回去,连着做了三个深呼吸。 小小水母绕着圈,它停止绕圈,有些懵懵地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三个深呼吸。 再次到达站点,站台上的怪物当中有几只比周围的要高出一倍。虽然怪物实力提升了,但对季未洵来讲,消灭他们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攻略地下城方面,他向来是喜欢速战速决。 这次来地下城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裴惊鹤能够感受一下,所以季未洵放慢了很多节奏,还会抽空给他讲解一些地下城常识。 裴惊鹤学的很认真,将这些内容都记了下来。他以后就得靠这行吃饭了,这可都是顶级异能者给的经验,学到一点赚一点。 季未洵从怪物脑袋里挖出了黑色的核:“这些就是怪物身上有价值的部分,C级以上的怪物才会有。可能会是鳞片,骨头甚至心脏,越稀有就越可能卖到很高的价格。” “那要怎么判断呢?” 裴惊鹤问。 “看硬度光泽,核心部位还是很容易分辨的。不过常见怪物在怪物图鉴上都有标明它们身体有价值的部分。如果实在无法判断也可以将怪物尸体放到空间戒指里,一般来讲,等级低的怪物都只取重点部位,等级高一些的地下城BOSS全身都有很高的价值。血液,皮毛,甚至是武器。”季未洵回。 裴惊鹤眼前一亮:“哦!” 只要能杀死地下城BOSS,就可以挣大钱,听上去真不错。 季未洵补充道:“因为地下城内很危险,所以在装备购买上就会话费掉不菲的资金。稍微稳定一些的高等级地下城已经被各大家族瓜分,强大的异能者可以选择家族加入,但是异能者只能获得佣金,资源都归大家族所有。普通异能者也只能去一些低等地下城已求糊口,或者去稳定性不高的地下城赌一赌。” 所以没有大家族的身份就只能去给大家族打工…… 想到这里,裴惊鹤有些伤感。他一离开季家,就又要去给别的家族打工吗? “下一班车要开了,我们继续去车厢吧,应该没几趟就能见到BOSS了。” “好的。” 提到BOSS,裴惊鹤打起精神。 他还没有见过地下城的实物,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是和书里一样奇形怪状,还是会偏美型一些呢? 又处理完毕一群小怪后,裴惊鹤终于见到了地下城的首领。 它比小怪要多出两条腿,细长的六条腿攀附在墙壁上,被雪白的椭圆形蛋环绕着。它的头颅已经化作了骨架,雪白的骨架上镶着一对黑色的珠子浮空转动着。骨架连接着透明的躯干,它的躯干中心有一颗雪白的、正在跳动的宝石。 就算裴惊鹤只是个新手,也能看出那颗宝石就是这个首领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 “在这里观摩等我就好,我不会立刻杀了它,你可以观察一下它的行动路线和技能。”季未洵在裴惊鹤周围设下一个保护罩。 “嗯,您也要注意安全。” 裴惊鹤站在保护罩里,抱着枪。 “当然,放心吧。” 季未洵点头。他没有直接用自己的技能,而是拿出了一把刀。 浮在裴惊鹤肩旁的小小水母发现自己被挤出了保护罩。它往空中晃了晃,伞状的头有些生气地鼓成了圆形。 它气鼓鼓地伸出一根触手碰了下保护罩,它碰在了一个有些坚硬的透明壳上。 还是进不去。 小小水母知道保护罩的作用,它没有打碎保护罩,而是飞到了裴惊鹤头顶,然后啪嗒一下落在了保护罩上。 它一动也不动,原本彩色的水母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变得泛白起来,看上去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快,它掉进了保护罩里,正正好落在了裴惊鹤的怀里。 “嗯?” 裴惊鹤感觉到有什么落在了自己怀里,低头发现自己怀里只抱着把枪,并没有其他的东西。虽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收回了目光,看向朝首领冲去的季未洵。 小小水母的身体颜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它正要飘起来,但是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香气。等看清眼前场景,它啪嗒一下,又落回了裴惊鹤的怀中。 […mama……ma……] [ma……] 裴惊鹤没有听见小小水母微弱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季未洵那边。 季未洵提着刀砍向首领,首领感受到了危机的到来,它六只脚并用,往天花板上退去。围绕在他身边的蛋里,细长的怪物纷纷破壳而出。它们全身只有白骨,不顾一切挡在了首领身前。 季未洵没有用异能,这一刀砍在白骨上竟没能将怪物劈开。考虑到地下城难度,他用的是刀背,但也足够劈开C级的怪物了。 看来这些怪物有着接近B级的能力,应该是BOSS最后的底牌——他转换了一下刀身,手起刀落。 白骨落了一地。 季未洵速度太快,裴惊鹤连看都有些跟不上了。他都没有特地去砍怪物的弱点,而是直接以最纯粹的武力轻松将怪物击杀。 裴惊鹤认真得出结论:学不来一点儿。他深切意识到,自己昨天身体没有被…到散架,完全就是因为季未洵收敛了很多。 杀完小怪,季未洵抬手将刀往上一扔,盘在天花板上的首领轰然倒地。 “结,结束了?” 裴惊鹤眨巴眨巴眼睛。 季未洵取出首领躯干内的心脏:“嗯,结束了。杀死BOSS后,杀死BOSS的地方就会有离开的门,地下城也会开始崩塌。我们要赶在崩塌前从门离开这里。” 裴惊鹤抬头:“但是门在天花板上……” 季未洵扣住他的腰,将他抱在了怀里:“失礼了。” 地下城外。 昏暗的荒地上来了群人。 “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五个亿是否用到了点子上,很难想象花费重金研制出来的成果竟然是这样的。一个BOSS探测器,竟然能指向人类。” 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陆卿宴推开杂草,来到烂尾楼前。 风将破损的深色袋子吹了过来,还没有接触到聂霁眠就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聂霁眠冷笑一声:“呵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两位总裁在这互相讥讽,后面跟着的人都不敢开口,只是一味陪着笑。 最后还是陆烬道:“都是合作者了,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毕竟是之前都没有过的研究,所以有些失误也很正常,大家都火药味少一些。还有,哥你最近情绪怎么不太稳定。” “哈哈,怕是和女神告白被拒了,说不定还被拉黑了,所以恼羞成怒。”聂霁眠这次笑得很真切。 “女神?哥,我要有嫂子了?” 陆烬有些惊讶。 “嗯。”陆卿宴点头,转而看向聂霁眠面无表情道:“靠威胁得来的相处时间,倒是很理直气壮,您倒是谣言胁迫样样精通,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聂霁眠推推眼镜,摊手:“那咋了?亲也亲了,碰也碰了,我也没被拒绝啊。” “等等,这个地下城正在被攻略,各位是要?” 因为天色不好,等在门旁的秘书手里抱着伞,她正有些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头,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看见了秘书,聂霁眠收起笑意,问:“这不是季总秘书吗?这个小小的B级地下城还要他亲自出马?” “季总是为了陪……等等,各位又是来干什么?这只是一个B级地下城,也不需要这么多S级来吧?” 秘书险些被套话,她也是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人了,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话语,将问题拋了回去。 “这个啊,季家没有在合作名单里,怕是不能说。”聂霁眠微微笑着,但是笑意不达眼底,镜片下金色的眼睛很是锐利。 见氛围不太对劲,陆烬出来打圆场:“那我们就等季总出来吧,现在地下城已经满员了,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我也不认为只靠着一位S级就能……” 他话音未落,季未洵抱着裴惊鹤从门里走了出来。 “季夫人!” 陆卿宴和聂霁眠异口同声喊。 裴惊鹤靠在季未洵怀里,还没有从出门的失重感缓过神来,就听见好像有人在喊着自己。 他从季未洵怀里下来,站稳后抬头看向声源处,就这样看见了熟悉的两双眼睛…… 啊不,确切来说,是三双。 裴惊鹤:“……” 好多人啊。 “您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聂霁眠皱眉。 “聂医生?我,我想体验一下地下城,所以就拜托季先生带我来感受一下……”裴惊鹤扯住了季未洵的衣摆,往他身后缩了缩。 聂霁眠继续道:“你们通过了地下城?没有什么危险吧?” 裴惊鹤摇头:“没有呀,有,这个地下城有危险吗?” “是之前那个高等级的BOSS吗?它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下城里?那可能要你们白跑一趟了,地下城已经成功被攻略,里面的BOSS只有B级,一路下来我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其他BOSS的气息。” 季未洵见一群人都聚在了这里,结合到会议上达成的合作,很快就想到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见季未洵已经猜到了理由,陆烬上前道:“是的,针对那个BOSS上次使用的武器,我们研究出了一个探测器,能够探测到它的气息。不过以目前的技术,想要准确探查还是有些困难的。这个经常失灵,准确率也不是很高……” 他拿出一个状似罗盘的道具。上面的指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动起来,然后落在了裴惊鹤的左边。 “如您所见它的准确率很低。真是抱歉,它之前还指向过我和我哥。”陆烬对着裴惊鹤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啊,你是医院那天的……原来是陆总的弟弟吗?”再次见到陆烬,裴惊鹤有些 高兴。 “是的。因为我们都是陆家的养子,彼此之间也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长的并不像。”陆烬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见两人相谈甚欢,陆卿宴插嘴道:“你们认识?” “那天季夫人去医院看望他的丈夫,刚好和我遇见了,因为之前在酒吧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就加了好友。说起来,酒吧那一面也是因为他的丈夫,季夫人真的很爱他的丈夫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烬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S级们神情各异。 一时间又有些冷场。 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天色可不太好。夏季的雨说下就下,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么一下子来了场倾盆大雨。 虽然没什么人带伞,但S级各有异能,雨水没能近身,裴惊鹤有季未洵帮忙挡雨,也没有淋到。 秘书也带了伞,撑着伞站在一旁。 跟着陆卿宴来的其他人就不太好了,就这么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陆卿宴抬手,头顶出现的屏障隔断了雨水,他命令道:“都先回去。”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顶着大雨跑了。 就这样,只剩下了五位S级和一位秘书。 聂霁眠开口道:“既然是探测器的问题,大家难得能聚在一起,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味道一绝,不如去那里聚一聚?” 季未洵摆手:“我们就不……” 味道一绝的餐厅! 裴惊鹤眼前一亮,拉了拉他的衣摆。 季未洵:“那就去吧。” 餐厅。 大雨阵阵,餐厅内开着灯,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各式食物。 裴惊鹤坐在正中央,左边坐着季未洵,右边坐着聂霁眠,对面坐着陆卿宴和陆烬。 这个位置非常微妙,季未洵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出具体奇怪的点在哪里。 菜已经上齐了,但是没人说话也没人动筷子,气氛有些诡异。 “咕咕咕——” 寂静的餐桌上,裴惊鹤的肚子率先叫了起来。 常言道,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裴惊鹤有些羞涩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了笑,目光就没从自己面前的帝王蟹上离开。 “吃吧,想吃什么就多吃点,不用管我们。”季未洵柔声道。 “嗯。” 裴惊鹤轻轻应下,收敛地夹了片牛肉。 “咔嚓——” 陆烬拧下帝王蟹的钳子,将它放进了裴惊鹤的碗中。落落大方道:“我看您一直盯着帝王蟹,来点吧?” “谢,谢谢。” 裴惊鹤忙向他道谢,差点没收住嘴角漾起的笑。 见裴惊鹤已经开始用餐,季未洵微笑的嘴角收回,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失误,这样不会浪费人力吗?” 陆烬摇头:“不,理论上来说,检测器这一次应该是正确的。它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分析BOSS的武器那颗糖的能力波动并将它记录下来,再根据记录去寻找有着相同波动的存在。 “它有两种功能,一个是指出BOSS所在的方位。您也看到了,这个功能失误率较高,指针会胡乱指向人。还有一个则是探测BOSS所在的具体地下城位置,只要BOSS出现在地下城里,它就能捕捉到确切位置。这个探测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大概率是那个BOSS曾去过这个B级地下城,但是又离开了。” 聂霁眠问:“你们在地下城时真的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吗?季先生,你和季夫人一起去的,万一他有什么危险……” 季未洵皱眉:“这么说…好像有一点。就是惊鹤出现过幻听。” 他的话音刚落,一时之间,众人目光都落在了裴惊鹤身上。 “对,我好像有听到一个声音,但是因为季先生没有听见,我还以为是幻听。”裴惊鹤咽下嘴里的蟹肉,认真回忆起来,“主要是那道声音很轻很轻,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听着像是动物在叫着着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但是我能够肯定那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聂霁眠继续追问:“那你听到的这道声音,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听见的?” 第33章 意外 突然从身后伸出来了一只手,将他…… 裴惊鹤想了想:“大概就是进入地下城后, 时间过去了一半的样子?但是在那之后就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了,季先生应该知道具体的时间。” “在2:50。地铁每一站停留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我有进去前看时间的习惯, 推算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时间。” 季未洵的话音落下,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怎, 怎么了, 难道BOSS真的在地下城内出现过?可是只有我听见了声音, 我……” 看见众人这样的反应,裴惊鹤有些害怕, 他参加会议时也听说过这个BOSS有多么凶残。这是他第一次去地下城呀, 第一次就遇到这种事情,万一BOSS在他身上埋了个炸弹,就这么死掉未免也太惨了。 聂霁眠最先发言:“没有, 因为时间对不上, 那只能是探测器出了问题。我只是在想,好歹也花掉了五个亿资金在上面, 结果真是不尽人意。也是白跑一趟了, 我回去之后再和技术部商讨一下改进方案吧!” 他的话音落下, 裴惊鹤也安静了。 原来刚刚的沉默是因为探测器失灵,五个亿全打水漂了吗?!五个亿……换成他他也沉默。要是裴惊鹤能有这么多的话…不,就算把小数点往前挪几位,他也不敢想自己将会有多幸福。 聂霁眠看着他, 笑着推推眼镜:“夫人您戴着这个眼镜还挺适合哦?您要是对平光眼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几家。” “眼镜?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裴惊鹤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反应了过来,“啊,这是道具, 我忘记取下来了。”他一来餐厅就惦记着吃了,眼镜一直戴着都没有取下来。 经过了这么个小插曲,裴惊鹤紧张的情绪消失了不少。 季未洵夹起一块肉排放在裴惊鹤碗中,自然地转移话题:“先前谈到的合作,不如再聊一聊?” “可以。” 陆卿宴点头。 他们聊的内容裴惊鹤也听不懂,于是他专心吃起来。 菜式都很对他的胃口,因为口味偏咸一些,又有免费的冰西瓜汁可以喝,于是他就这样连着喝完了两大杯西瓜汁。 等意识到自己好像喝的有些多时,裴惊鹤已经有些憋不住了,在众人的交流声中,他偷偷抬起头。 陆烬率先注意到了他抬起的头,问:“季夫人,怎么了吗?” 他一发话,剩下的人也都止住了交谈,一齐望向裴惊鹤。 “我…我想问一下那个,那个我的手弄脏了,我想去洗一下手。”裴惊鹤咬唇,声音很低。 陆烬了然:“我知道了,我带您去吧?”他起身,带着裴惊鹤离开了包厢。 季未洵目送着裴惊鹤离开,突兀开口:“所以,时间对上了?” 陆卿宴的面色很难看:“对,完全对上了。” 聂霁眠摘下眼镜,将一个小册子扔给季未洵:“上面是我们记录的具体位置探测结果,BOSS已经去过了两个地下城,一个A级,一个B级,都是稳定性极高的地下城,但是在BOSS出现后,就变得不稳定起来。虽然都检测到了BOSS,但是赶到时都太晚了,都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在一瞬间全军覆没。” “是因为我们是S级异能者,所以BOSS没有出现,只是选了实力较弱的惊鹤……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存在?”季未洵皱眉。 聂霁眠道:“不好说。但是只要有这个BOSS在,实力低于S级的就活不了。那个A级地下城的队伍里就有一位S级异能者,但是他的队友全军覆没了,据说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队友就死了。值得一提的是,BOSS从来都没有显现出它的真身,更别说不出手,只是来,嗯,打个招呼?而且惊,季夫人这些年从未去过地下城,只是一位Omega而已,为什么BOSS独独选择了他?没有对他出手,还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存在。” “我并没有从惊鹤身上,感受到任何其他的气息。如果BOSS能够在我面前隐匿,那么说明它的实力比我要强。但它不对我动手,或者说,他不对S级异能者动手,是有什么顾虑吗?” 季未洵快速扫完小册子上的记录,将它合上。 “总之此事不能告诉季夫人,事情得不到解决,让他知道也只会吓到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没有什么危险。” 陆卿宴道。 季未洵轻轻敲了敲桌面:“我知道了,我想,这个研究或许需要一位新的合伙人,这件事必须要得到尽快的解决。” “欢迎加入。” 出了包厢,外面的雨声更加明显。密密匝匝的雨落在房檐上,声音交错在了一起。裴惊鹤跟着陆烬上了楼,来到了卫生间。 “这里就是卫生间,我在一旁等您。” 陆烬站在门口,微笑道。 “好的,谢谢。” 裴惊鹤匆匆走进卫生间。 他穿好裤子,推开门。 裴惊鹤在卫生间内的洗手台上洗干净手,接了一些水拍在了泛着红的脸颊上。实在是太尴尬了,就只是一件小事,还让陆烬等他,下次他一定少喝点水…… 裴惊鹤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准备出去,突然从身后伸出来了一只手,将他摁在了墙边,紧接着门也被关上了。 “救……” 陆烬就在门外不远处,裴惊鹤张开嘴想要呼救,几乎是在他发出声音的同时间,嘴里被塞上一团布料。 已经到达嘴边的呼救声,最终也只能化作了含糊的呜咽。 男人的力气很大,他将黑色的眼罩戴在了裴惊鹤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野。紧接着用膝盖抵在了裴惊鹤的腰后控制住了他的行动,裴惊鹤被迫靠在了墙边,脸紧紧贴在了墙上,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因为被男人摁在了墙边,疼痛让他的眼眶红了起来,原本盘起来的长发也散落了些许,落在了脸颊边。 “我*,运气真tm好。这里怎么会有Omega,还是个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在这里晃悠,出来找恩客了?是不是只要路过一个男人你都想要勾引一下?真tm*。” 男人用气音在裴惊鹤耳边低语,他像是将裴惊鹤认作了特殊行业工作者,污浊不堪的话语从他口中接二连三说出。 裴惊鹤成年后就一直待在季家,怎么说他也是季夫人,被说过最多的就是空有美貌,哪里听过这种荤话? 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往下落,很快就将眼罩打湿了大半。 男人的手已经扯开了他的领口,将手探了过去。他的手很是冰凉,比正常人的体温还要低了许多,冰冷的手像条蛇一样抚上了锁骨下最脆弱的地方,刺骨的寒意顺着男人的手传到了骨髓里。 裴惊鹤身体一颤,因为寒冷受到了刺激,聚起了力气,挣扎着抬起一脚蹬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接下了这一脚。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轻轻一笑,继续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小**,你怎么这么爱乱动?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长得漂亮,还越动越带劲,*起来才爽。” 男人收回了手,用自己的身体压在裴惊鹤背后,拿出一条红色的绳子,将裴惊鹤的手绑在了腰间。雪白的手被红色的绳子挤压在一起,看着漂亮又可怜。 “呜呜……” 狭小的空间里,裴惊鹤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男人一点点将裴惊鹤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将头靠在了裴惊鹤颈间,在上面如痴如醉地嗅着。 男人像条狗一样在他身上磨蹭,笑着亲上了他的唇。男人的气味令裴惊鹤感到恶心,他绝望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崩溃让他几近晕厥。 在此刻,除了软弱地哭泣,他什么都做不到。 裴惊鹤连站都站不稳了,意识恍惚中,耳鸣突然出现,各种嘈杂的声音涌进了耳朵里,他身形一晃,就这么瘫倒在了地上。 裴惊鹤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线,再度恢复了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陆烬的怀中。 “季夫人?季夫人?!” 陆烬脸上带着慌张,不停呼唤着他。 “呃…我这是……” 裴惊鹤睁开眼睛,一愣。他发现原本覆盖在眼前的眼罩和绑在手上的绳子已经不见踪影。 ……难道刚刚的只是幻觉? 裴惊鹤低头,看到了自己解开的领口,还有手腕上极浅的印痕。 “啊——啊啊……” 裴惊鹤如遭电击,他面露痛苦,捂住头,瑟瑟发抖靠在了陆烬的怀里。 美丽温柔的夫人此刻已经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呜呜伏在陆烬怀里哭了起来。 陆烬被裴惊鹤突然的行为吓到,他手指颤了颤,抱住了裴惊鹤,连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夫人,我在这里,这里没有别人。” 裴惊鹤大口呼吸着,在陆烬温柔的安慰下,慢慢止住眼泪,平复了呼吸。 见他状态好了一些,陆烬问:“季夫人,您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你等在门口的时候,有人过来吗?”裴惊鹤握着他的手,抽抽搭搭问。 陆烬摇头:“没有。我是听见了响动所以走了过来,然后推开门就看见您晕倒在地上……难道有人对您?!” “我…呜……他,他突然把我按在了墙上,然后,要对我,对我……”裴惊鹤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陆烬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柔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了,您不要怕,我会保护您的。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或者有什么特征?他现在一定是开窗逃走了,您慢慢说,要是不想说也可以,没事的。” “他扯我的衣领,我,好恶心,呃呕,对不起……”一回忆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裴惊鹤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他连着咳嗽了数声,踉踉跄跄起身,来到台面上接了一些水淋在了脸上。 水流从额头蜿蜒下来,滴落在了地板上,让裴惊鹤清醒了不少。陆烬递过纸巾,裴惊鹤将脸上的水痕擦干,闷声整理起衣领和头发。 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裴惊鹤动作一顿,眼睫轻轻颤了下。 头上的毛球,也少了一颗。 他咬牙,收回目光,将额前凌乱的长发收到耳后。 “您…您真的没事吗?” 站在一旁的陆烬轻轻问。 裴惊鹤和他的目光撞上,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关切和担忧,心念微动。陆烬还在上学,连大学都没上完,自己这样失态,怕是吓到他了。 “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 裴惊鹤挺直了腰杆,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优雅,“这件事情,可以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陆烬点头:“当然。不过我和这里的老板认识,这件事我悄悄帮您查一下如何?我不会将您的事情说出去,只是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他的目光热切,裴惊鹤一时也不忍拒绝:“要是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话…” “当然不会!我都没什么课,时间很多的,您就放心交给我吧。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给您看我的课表!”陆烬说着就要拿出手机,将自己的课表展示给他看。 裴惊鹤笑着摆摆手:“不用啦,我相信你。” 两人回去的路上,像是想要逗裴惊鹤开心,陆烬讲了很多在学校遇到的趣事。虽然都是些小事,但确实让裴惊鹤心里的郁结散开了点。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眼睛怎么了?”季未洵抬头看向裴惊鹤,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红着的眼眶。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裴惊鹤绕过陆卿宴,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季未洵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疼。” 裴惊鹤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很多剥好的虾肉和挑好了刺的鱼肉。 他看向季未洵,季未洵颔首:“吃吧,回去之后擦点药。” “好。” 两人的对话结束,裴惊鹤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放下杯子,面色一变,捂住了嘴,刚刚喝下的水被他吐了出来。 “呃,呕……” 裴惊鹤连着干呕了几声,季未洵拿过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水,轻轻拍拍他的背。 他照顾的细致,坐在对面的陆卿宴终于意识到了季未洵和裴惊鹤之间的距离,好像并不是正常的哥哥和弟弟的妻子该有的距离。 ——有些过度亲密了。 “不舒服?” 季未洵的手还放在裴惊鹤的腰间。 “可能,可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踢被子了……”裴惊鹤擦擦眼角溢出来的泪。 季未洵温声商量:“那我们先回去?这些食物你喜欢吃,就打包带回去好不好?” “好。” 裴惊鹤确实也有些累了。 季未洵干脆将他抱在怀里,出了包厢。 回到房间,裴惊鹤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袍躺回床上休息。 他蜷缩在床上,一想到刚刚遇到的男人,他就害怕的睡不着觉。 刚刚他一下子慌了神,现在想想,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聂霁眠常去的餐厅,看着也是很高端的场所,为什么会有那种地痞流氓出现在里面?他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合…… 裴惊鹤侧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只软绵绵的绿色小水母轻轻飘落在了他的手边,用它果冻似的头蹭了蹭他。 小水母?!! 裴惊鹤抬手将小水母甩开,倏地坐了起来。 他瞪大双眼,看着被他一掌拍到了空中的小水母。小水母的头只有拳头那么大,但是它彩色的触手和口腕却很长,半透明的水母浮在空中,发着光,带着一种梦幻的美。 “怪物?!是哪座地下城破了?” 裴惊鹤跳下床,从桌上翻找到了枪,双手握着枪,对准水母。 小水母在空中扑腾着,轻轻道:“mama—mama——” 能说话的怪物?水母好像不能说话,也不能在空中飘,不过这个怪物或许只是长得像水母…… 裴惊鹤试着和它对话:“妈妈?我不是你的妈妈。” “妈妈,妈妈!” 小水母学着他的音调,道。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它在空中转着圈,扑了过来。 裴惊鹤扣动扳机,然后看见这只水母直接将触手缠在了枪上,将子弹和枪“吃掉”大半,水母的触手顺着枪管,攀到了他的手上。 遭了!水母的触手上有毒…… 裴惊鹤面色一变,松开了手。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水母一口一块吃掉了枪,软绵绵的触手已经缠在了他的手臂上。 “妈妈!” 水母不动了,喊道。 没,没毒? 裴惊鹤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剧痛,他试探着戳了戳小水母的头。 很软。 手感还不错。 “妈妈~” 小水母飘了起来,在空中舒展着转圈。它这一次转圈转的很有美感,轻盈地转着,像是一朵在空中盛放着的花朵。 裴惊鹤一愣,坐在床上看着它转圈,小水母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直飘在空中转个不停。 一直等到裴惊鹤收回了目光,打算出门问一下季未洵,小水母轻轻落在他的掌心,钻了进去:“妈妈。” “啊?” 裴惊鹤怎么也没想到小水母的目标是自己,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 小水母慢慢从里面冒了出来。 但这一次,裴惊鹤和刚刚一头雾水看着小水母,不知道它在干什么有些不一样了,他好像感受到了它雀跃着的心情。 “难道,这也是我的异能?但是能干什么呢?操控怪物?召唤怪物?” 裴惊鹤知道有的异能是能够将自己的部分身体变作怪物,既然有这样的异能,那召唤怪物的异能好像也说的通。 他摸了摸小水母的头,小水母开心地附在了他的手臂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裴惊鹤也有些难以想象,小水母这么柔软的存在也能将枪一口一个吃掉。 要是小水母真的能被他命令的话,好像会多一个不错的战力? “跳,跳一个?” 裴惊鹤试着命令道。 小水母没有听懂。 它歪着自己半透明的头,扑在了裴惊鹤的怀里:“妈妈,妈妈。” 它将全身的“手”一起用上了,缠在了裴惊鹤的怀里。被水母缠着的感觉有些微妙,裴惊鹤起身,倒了一杯水,低头问:“你要喝水吗?” “妈妈。” 水母没有动。 裴惊鹤伸出手想把它抓到水杯里,一时间也不好下手,不知道要怎么抓才好。 水母全身都软绵绵的,像是果冻一样,总给他一种稍微用点力就会破碎掉的错觉。好在小水母见他伸出了手没有继续缠着他的腰了,而是乖乖爬到了他的手臂上。 裴惊鹤将手垂下,放在了水杯里。 小水母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动,滑进了水杯里。它将自己的身体缩小了些许,在水里游动起来。 嗯,水母果然还是在水里看着最正常。裴惊鹤满意点头。 “妈妈!” 小水母从杯子里飞了出来,落在裴惊鹤的手臂上,用触手指指杯子。 “还想玩儿?” 裴惊鹤懂了它的意思,将手放回了水杯,小水母开心地再次滑下。 就这样重复了数十遍,裴惊鹤整条手臂都酸了,但是小水母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 “我累了。”在水母再一次攀上手臂后,裴惊鹤躺回了床上。 “妈妈。”小水母模仿着他的动作,躺在了他怀里。 裴惊鹤:“你只会喊妈妈吗?能喊点别的吗?” 小水母:“妈妈。” 裴惊鹤:“你能再吃一下什么吗?随便吃点都行。” 小水母:“妈妈。” 裴惊鹤:“……” 小水母:“妈妈。” “好吧,你这么小,那你就叫小小吧。”裴惊鹤并不打算为难这只只会喊“妈妈”,有些呆呆傻傻的水母了。他已经将这只水母视作了自己的异能之一。 自己的异能,嫌弃好像也没什么用……小小应该也是攻击系异能? 天色已晚,裴惊鹤起身关了灯。 他闭上眼睛:“晚安。” 他睁开眼睛。 小水母漂浮在他的掌心,正散发着绚丽的七彩光芒。裴惊鹤摸了摸它的头:“小小,你可以收起身上的光吗?” 小水母身上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裴惊鹤浅浅笑着:“乖孩子。” 白天的雨到了晚上就停下了。 乌云散去大半,露出了月亮。月光下,小水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最终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妈妈。” 小水母“注视”着裴惊鹤的睡颜,用触手温柔地将他抱了起来。 第34章 宴会 “因为我想要追求您。” 接下来几天, 裴惊鹤认真研究了下这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水母。 他发现,虽然小水母有着相当强大的力量,但是并不会听他的指挥, 而且每次他想稍稍指挥一下它, 它就缠在手臂上去了。 在有其他人的时候, 小水母会躲在他的掌心, 并不会出来。 总之目前来看, 小水母每天要么趴在他的怀里,要么给他表演空中跳舞, 并没有再次展现出那天直接吃掉了一把枪的强大力量。 “算了, 你陪着我就好。” 裴惊鹤也没有一定需要小水母出场,就当多养一只宠物也是不错的。 陆家大楼。 陆卿宴发完消息后,已经喜提拉黑三天了。 “最近老板是怎么了?疯狂加班开会……虽然有高额加班费, 但是一直在加班真的好累!” “唉, 一边是钱,一边是时间, 总有种又痛苦又快乐的感觉, 我的头发最近掉了好多呜呜, 总感觉出卖了自己的青春换成了金钱。” “得了吧,你掉头发不是因为打游戏吗?我凌晨三点还看见你在线哦!” “你不是也没睡!” “加班之后快要累死了,打游戏放松一下怎么了?你说对吧,叶姐。” 同事们正聊着天, 突然有人将话题引到了在一旁倒咖啡的助理身上 。马上有人接过话头,问:“叶姐,刚好陆总不在,你快告诉我们最近陆总是怎么了啊,为啥天天加班?他不是一直都是准点上下班的吗?” 助理偷感十足地端着咖啡喝了口:“啊, 这,咱们打工人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可能被甩了吧哈哈哈……” “被甩了?陆总有伴侣了?” “是啊,是个大美人Omega,啊不,好像还在追求中!就是进展的不太顺利。”助理开口就将事情抖了出来,说完后简直想把自己的大嘴巴缝上。 “欸,美人Omega好啊,陆总真是好福气……我这辈子连Omega的手都没有牵过。” 见事情都被自己抖的差不多,助理也不装了,凑了过去:“我和你们说,他真的超级漂亮的!不过陆总能不能追到还真不好说。” “大美人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不过我也好想看一看到底有多美啊。” “我也想看!” 此刻,超级漂亮的美人Omega,裴惊鹤正在尝试将自己塞进下午宴会上要穿的礼服里。 礼服很漂亮,也很修身。但修身的礼服都不太好穿到身上。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塞了进去,接着就发现礼服的扣子竟然设计在了背后,细小的扣子很容易扣错,他怎么扣都扣不好。 “妈妈!” 小水母在此刻冒出来捣乱,钻到衣服上了敞开的缝隙里。冰凉的触手缠在了腰上,有些痒。 “别,别闹。” 裴惊鹤伸手去抓小水母,抓住它的触手,将它提了起来。 小水母倒着身体,头朝着地面。它也没有生气,而是高兴地舞动着自己的触手,似乎将这当做了游戏。 “准备好了吗?” 季未洵敲了敲门,小水母一下子钻回了裴惊鹤的掌心。 “请您稍等!扣子有些扣不上……” 裴惊鹤手忙脚乱想要扣扣子,但是越忙就越容易乱,原本扣好的扣子被重新扣到了错误的地方,裴惊鹤都不需要看镜面,就能够感受到后腰已经乱成了一团。 “或许需要我来帮一下忙?” 季未洵在门口等了会儿,再次敲门问。 门很快被打开,裴惊鹤抬头,睁着漂亮的狐狸眼朝他看过来:“好吧,麻烦您了。我背后的扣子扣不上。” 他转过身,露出了敞开的衣服和光洁的后腰。窄窄的一截腰身,两边还带着极浅的凹陷,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搂住大半。 季未洵半跪在地上,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裴惊鹤光滑的肌肤。 冰凉的指尖碰在上面,隐隐约约的触感令裴惊鹤的身体轻轻颤了颤。他又想起了前几天在餐厅发生的事情。 那个体温极其冰凉的男人。 “好了。” 季未洵收回手,利落起身。 裴惊鹤捂住了嘴,面色不太好。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靠在一旁干呕起来。 “怎么了?!” 季未洵目光一凝,迅速蹲在他身边,伸手想要扶起他。 “抱,抱歉,我没事。” 裴惊鹤偏过头,眼圈已经红了。 见他不愿意说,季未洵也不强求,收回了手,柔声问:“那我在外面等你?” 裴惊鹤朝他勉强一笑:“嗯……” 季未洵轻轻将门带上,裴惊鹤撑着柜门缓缓起身,颤抖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腰封,将它扣在腰上。 他戴上手套,将房间门打开:“季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什么?但这件事怎么可能……我知道了,下次再联系。” 在他推开门后,季未洵将手里的电话挂断:“好,我们走吧。宴会上——记得揽着我的手臂。” “记得揽着您的手臂。” 裴惊鹤和他一起道。 说完,两人都一齐笑了笑。 “我知道啦,您已经嘱托过很多遍了。”裴惊鹤将手扣在了他的手臂上。 “礼服还是有些太繁琐了,不太方便走路,下次我会准备简洁一些的。” 季未洵只是让人做的精致一些,没想到直接做成了非常繁琐的款式,在简洁的衬衫上加上了细丝带和大片的蕾丝花边。 “好。不过这次的我很喜欢,很漂亮。”裴惊鹤有些俏皮地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金碧辉煌。衣着考究的人们聚在一起,谈吐从容。 在裴惊鹤揽着季未洵出现后,原本安静的宴会一片哗然。 修长的Omega踩着小高跟,优雅地揽着站在高大Alpha的手臂。他的样貌是万中无一的漂亮,精致的脸上两颗小痣也落的恰到好处。 贴身的礼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上面手工缝制的浅色蕾丝花边就像是舞动着的裙摆一样,随着走动轻盈地飘起又落下。 季未洵刚走进宴会厅,就有迎了上来。简单的寒暄过后,来人才终于暴露了自己前来的目的,询问起他身边的美人身份:“季总,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小少爷?” “长延的妻子。”季未洵回,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裴惊鹤身上。 “您好。” 裴惊鹤扬起一个微笑。 来人受宠若惊,点头哈腰:“您好您好,原来是季夫人,失敬失敬。” 说起季夫人,众人可不陌生。 他和季家二少爷的婚礼办的很是浩大,然而在婚礼那天季家二少爷没来。 这件事人闹得沸沸扬扬的,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季家是个大家族,二就是去过的人都说季夫人的样貌非常美丽。 这样美丽的Omega都能遭到嫌弃,落在了他的身上自然是有许多风言风语的。众说纷纭,对于他,什么猜测都有,诸如他脾气不好,虽然貌美但人很剽悍,心里已有所爱等等。 虽然有些人在婚礼上见过他,但是他在台上还戴了头纱,能看出非常美丽,不过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如何的。 现如今一看,似乎除了美丽,其他都和传闻里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一位温柔优雅的Omega,而且很有礼貌,交谈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众人纷纷上前,都想要结识一下他。顺便还能巴结一下季未洵。 季未洵可是季家家主,有他亲自出面将裴惊鹤带在身边,季长延对裴惊鹤的态度并不能说明什么。 裴惊鹤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他们向前和他交流,说着或谄媚或真心的话语,各种夸奖不要钱一样砸在了他的身上,把他从里到外全部都夸了个遍。 就好像他是什么顶级优秀的存在一样。 留言四起时,也并没有人帮他说过什么话。现如今他只是揽着季未洵露了个面,就又都凑了过来想要巴结他。 阿谀奉承,虚情假意。 这大概就是社交的默认守则。 裴惊鹤维持着笑意,对于问候和示好都一一回应。 或许是话讲的有些多了,他掩唇轻轻咳了声。 季未洵立刻抬手,拦住了还想要上前的人,对他道:“累了?那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嗯。” 裴惊鹤轻轻点了点头,朝还想要向前的人歉意一笑。转身跟着季未洵来到一旁的休息区。 裴惊鹤坐在软椅上,轻轻喝了口水。 季未洵从一旁拿了只餐盘,夹取了一些小蛋糕,轻轻放在他面前:“这是私人宴会,食物都可以食用,这些小蛋糕可以吃一些填肚子。但是注意不要让水杯和餐盘离开你的视线,也不要让其他人触碰到它们。” “好,我知道了。” 裴惊鹤知道季未洵是在教他宴会的注意事项。他叉起一小块糕点,奶油夹着肉松,带着浓郁的咸香味。 “很好吃!” 裴惊鹤舔舔唇,继续吃着糕点 “先生,要来一杯酒吗?” “不。” 季未洵摇头拒绝,拿过椅子坐在裴惊鹤身边。 裴惊鹤注意到不远处聚在一起穿着西装的总裁们,“您不去加入他们吗?我想,我可以在这里等您回来。” “不了,我陪着你吧。”季未洵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 “我是成年人了,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您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会有些压力。”裴惊鹤吃掉最后一口糕点,向季未洵展示,“我吃完啦,会守好我唯一的杯子的,不会让它被下入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季未洵无奈一笑:“好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季未洵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走了过来:“惊鹤,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陆总。” 裴惊鹤看着他,眉间微蹙,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于是陆卿宴直接坐在了上面。 “您都已经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问我?”裴惊鹤不清不淡看了他一眼。 陆卿宴无辜看着他:“您没有说不能。” “那我现在说了,不能。” 裴惊鹤笑道。 陆卿宴依旧坐在上面纹丝不动:“我已经坐在这里了,抱歉,我有话要对您说,在目的达成之前,不会离开的。” “您还真是厚着脸皮。” 裴惊鹤轻轻哼了声。 陆卿宴答非所问,突兀地夸赞起来:“您今天这身很漂亮,非常美丽灵动。我来是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拉黑我?” 裴惊鹤反问他:“您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发一些暧昧的话语给我这个有夫之人?我以为已经和您说的够清楚了,我是不会接受发展一些额外关系的。” “因为我想要追求您。” 第35章 破碎的门 裴惊鹤已经不是第一次干呕了…… 虽然嘴里说着“追求”, 但裴惊鹤并没有从陆卿宴冷淡的神情里看到多少对自己爱意。就好像追求自己对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死缠烂打并不是一个好的追求方式。”裴惊鹤朝陆卿宴微微侧头,眸光转动, “那您要用什么来追求我?” “玫瑰, 钱, 还有约会?” 陆卿宴道。 裴惊鹤注视着他平静的眼睛, “那我要陆家全部的资产, 可以给我吗?” 陆卿宴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抱歉,但陆家……” 他有的第一次情绪波动不是因为告白, 而是因为陆家的资产。 裴惊鹤将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间:“我不想听任何借口。您舍不掉手里的权势, 又想要它又想要美人,哪里会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事实上,在您眼里, 我只是供您取乐的对象吧?您只是单身久了, 所以看了一位美丽的Omega就想要和他发展一段关系。您根本就不了解我就要来追求我,只是喜欢我的脸而已。” 柔软的指尖覆在了唇上, 淡淡的香气从面前Omega的身上传来, 陆卿宴安静听着他的话语, 最终还是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裴惊鹤叹气。 为什么他所认识的Alpha总有这种傲慢的人?说好听点是是追求,其实就是想睡他吧。想要追求他,好歹先去破坏掉他的婚姻,然后砸钱来追求啊。 裴惊鹤可是无法忍受喜欢的人已经和别人结婚的, 稍微正常点的人都无法毫无芥蒂,想着在爱情里当第三者的吧? 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靠着轻飘飘的言语就想要睡到他,他也不至于这样廉价。 裴惊鹤不太想陪陆卿宴玩这种无聊的追求游戏了:“如果真的爱我,就请不要再纠缠下去让我苦恼了。” 裴惊鹤端起高脚水杯, 起身轻轻离开,他来到一旁的露天阳台,坐在长椅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见楼下花园里有人正在…呃…… 裴惊鹤默默挪开了目光。 还没有到夜晚,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世风日下……裴惊鹤选择性忽视了楼下的画面,将目光停留在了远处的喷泉上。 身后传来声音,裴惊鹤转身,看见聂霁眠笑眯眯坐在了他的身旁:“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兴趣。” “我在欣赏远处的喷泉。” 裴惊鹤闭眼。 “喷泉?我家也有喷泉,您要来我家看看吗?”聂霁眠靠近他,问。 裴惊鹤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聂霁眠想要干什么,他伸手推开聂霁眠:“不。” 聂霁眠干脆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那很遗憾了。您这身真美丽,您知道吗,我远远看着您的背影就在想,您看着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听说您的丈夫已经去往地下城了?” “您的消息倒是灵通,他昨天夜晚就离开了。” 裴惊鹤也是醒来后才知道季长延连夜去了地下城。他最近一直都在房间里研究小水母,并没有怎么和其他人相处,季长延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谢谢,我也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和您有关的事情而已。要是您的丈夫不幸在地下城去世,那可就太好了——最近的地下城真是越来越多了…呀,您看,我刚说完就出现了一个门呢。”聂霁眠指着喷泉旁上方突然多出来的门,语气平静的像是再说“我今天多吃了一份煎蛋”。 “等等,这个门快要碎掉了,里面好像有怪物涌出来了,真的没事吗?”裴惊鹤如坐针毡。门碎掉后里面的怪物就会全部涌出来,但一般情况下门可以维持一周左右,并不会像现在这个一样一出现就已经摇摇欲坠,隐隐有了快要碎裂的势头。 他话音刚刚落下,门就彻底碎了。 黑压压的怪物失去束缚,从里面源源不断涌出来,占据了大半的天空。原本浅色的天空被黑色的怪物铺满,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无数张开翅膀的黑色怪物狰狞着从各个入口处涌进宴会厅里。 它们有着坚硬的皮毛和泛着绿光的獠牙,一看就知道等级不低。 “没事没事~今天的宴会可有不少强大的S级异能者参与,我只需要保护好您就行了,亲爱的公主殿下。” 聂霁眠坐在裴惊鹤身边,推推眼镜。无数尖锐的刀片凭空出现,将涌来的怪物像绞肉一样轻易绞碎。 怪物从其他入口进去了宴会厅里,可以听见怪物的嘶吼和重物落在地下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尖叫声和哭声。 它们并不弱,但在聂霁眠面前,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各处都喧闹无比,他们所处在的露台上却是干干净净的,怪物们都被刀片挡在了外面。它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这些飞舞着的刀片,撞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眼前的场景让裴惊鹤呆坐在原地,但后背已经有了不少冷汗。 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一位拥有恐怖实力的顶尖异能者。 在聂霁眠之前,裴惊鹤只见过季未洵出手。但他为了教导裴惊鹤,出手时明显是有所保留的,面对的怪物也都不强,但裴惊鹤也能感受到他很厉害。 虽然裴惊鹤知道S级异能者很厉害,但是真正看到时,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大。 这就是S级异能者的实力,面对这样的族群,还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你…你不去帮助一下其他人吗?” 裴惊鹤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聂霁眠挑眉,金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解:“啊?他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温柔地注视着裴惊鹤,轻声细语道:“公主殿下,我只是您一人的骑士。” “啪——” 裴惊鹤轻颤了下手,手中的高脚杯摔在了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聂霁眠牵起他的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有被碎片划伤吧?您…您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吓到了?” 因为聂霁眠的触碰,裴惊鹤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他漂亮的粉色眼睛没有什么焦距,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 聂霁眠轻轻抱起了他,伸出手,轻轻盖住了裴惊鹤的眼睛:“害怕就别看了吧,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裴惊鹤缩在他的怀里,睁着眼睛看着盖在眼前的黑暗,一声不吭。 感受到在掌心轻扇的睫毛,聂霁眠见表现过分安静的裴惊鹤,有些慌张。他小心翼翼整理着裴惊鹤额前的碎发,问:“您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但是我没有检查到身体什么问题……” “我,我要去大厅。” 裴惊鹤闭上了眼睛,将头埋进了聂霁眠怀里。 聂霁眠轻抚着他柔软的发尖:“好,我带你去。” 因为紧紧贴在了聂霁眠的怀中,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少了许多,裴惊鹤能够清晰感觉到聂霁眠的心跳声。 有力又迅速。 “惊鹤?你没事吧?!是腿受伤了吗?”季未洵从怪物群中冲出,看见了躺在聂霁眠怀里的裴惊鹤,忙问道。 听到了他的声音,裴惊鹤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从聂霁眠怀中出来,苍白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季未洵如释重负,勾起一个很浅的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 裴惊鹤正要说什么,一只巨大的怪物突然冲破了刀片制成的包围圈,伸出利爪攻向季未洵。 “小心!” 裴惊鹤扑上前,想要提醒季未洵。没等他说完,怪物的头直接化作了碎片,没有头的身体“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季未洵轻松接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嗯?怎么了?” 那只怪物紫色的血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迅速绽放,形成了数朵盛开着的紫色花朵。 裴惊鹤一眨不眨地盯着怪物的尸体,看着它酷似人类的明亮深棕色眼睛慢慢变得浑浊。颤着唇,缓缓闭上眼睛:“……没什么。” 裴惊鹤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也有些发黑。 他踉跄着靠在季未洵身边,连着干呕了数下,眼角也沁出了泪花。紧接着周围的声音像潮水一样退走,只剩下了长久不断的巨大嗡鸣声。 令人窒息的声音紧紧将他包裹住,连手指都没有放过,他溺在了声音隔断而成的空间里,连一点空气都呼吸不到了。 裴惊鹤已经不是第一次干呕了。 看见他白着脸痛苦的模样,季未洵面露担忧,拍拍他的后背。 “等结束了,去检查一下身体吧。” 季未洵话音刚落,靠在他身边的裴惊鹤身形一晃,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惊鹤?!” “惊鹤!!!” 月亮高挂空中,夜色已深。 夏季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连空气都闷热无比,一出门便会紧紧黏在身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私人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病房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忙上忙下。 季未洵透过玻璃窗,静静注视着病房内戴着呼吸机的裴惊鹤。 裴惊鹤的身体随着他轻轻的呼吸起伏着,惨白的面色在机器的辅助下慢慢恢复正常,变得平稳起来。 聂霁眠坐在一旁的金属长椅上,双手交叉,低着头,脸色很难看。 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医生,他,他怎么样?” 季未洵问。 “目前没有大碍了。季夫人是因为压力过大造成的情绪不稳定,为什要让一个怀孕的Omega有那么大的压力?不知道要小心对待怀孕的Omega吗。”—— 作者有话说:提前说明一下没怀,是假孕[求求你了] 第36章 梦 门上挂着一个铁质的牌匾 医生摇头, 用谴责的语气道。 “怀孕?!” 季未洵愣在原地。 “嗯?您不知道吗?不过确实也就只有一周,没发现也很正常。”医生将手中拿着的检测结果递给季未洵,“您看这里, 还有这里, 这两个数据有异常。季夫人最近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的行为?” “是的, 他最近干呕了几次。” “嗯, 大概率就是怀孕了。不过现在他的胎相不稳, 近期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当然,能够一直让他心情稳定才是最好的。” 聂霁眠坐在一旁, 听着两人的交谈。他抬眸, 冷冷扫了眼又惊又喜的季未洵,露出一丝嘲意。 聂霁眠推推眼镜,恢复了一贯的温和表情, 起身问:“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季夫人的情况吗?我身为医生, 竟然没能注意到他的状态,实在是失职。” “可以的。怀孕周期太短了, 您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医生还想说些什么, 聂霁眠径直推开了门, 走进病房。他转身的那瞬间,眼里流露出来的寒意让医生忍不住哆嗦了下。 “怎么了?” 季未洵问。 医生堆起笑脸:“没,没什么。对了,继续说关于怀孕后要注意的饮食……” 刚刚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大晚上的还要加班, 着实让人感到疲惫,等会儿一定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医生想。 聂霁眠先看了看病房内的仪器,接着轻轻坐在床边,目光停留在了裴惊鹤的脸上。 他的手指间轻轻颤动了下,头顶的监控器断了电。 好, 好冷…… 裴惊鹤缓缓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像是手术台的地方。身下冰凉的金属将冷意传到了身体里,裴惊鹤起身爬了下去。 虽然地板也很冰,但是只有脚接触到了,并不会像刚刚那样难受。 等等,爬? 自己不是成年人吗,下手术台直接转个身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爬”下手术台。 裴惊鹤看着深色金属上映照出来的自己——那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孩童的黑色长发垂在了地上,眼角和嘴角都有一颗痣。 这是我。 裴惊鹤原本还不太确定的,但是看到痣后就一下子确定了这个孩童是自己。可是他压根就没有这段记忆,这是…在做梦吗? 裴惊鹤赤着脚,小心地离开了手术台。 房间内光线不怎么好,但是他行动起来很迅速,靠在墙边避开了一排排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货架。 很显然,他对这个房间非常熟悉。 房间门没有被关紧,开了一条缝隙。 ——不对呀,门应该一直关着的才对。不知为何,裴惊鹤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响起,有些突兀。 裴惊鹤像是被吓到了,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一点点探出了头,朝外面看了眼。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走廊两旁有很多门。漆黑的夜晚,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月光从封死的玻璃窗上流泻而出,照亮了走廊的地面。 裴惊鹤深吸一口气,来到了走廊。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睡袍,走廊上比房间内还要冷许多。夜晚的寒意让他抱紧自己的手臂,快步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门上挂着一个铁质的牌匾,上面有一串英文字母。 E-X-P-?-?-I-?…… 铁牌生了锈,他只能勉强看清前面的几个字母,后面的字母已经完全和锈迹融合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清了。 裴惊鹤踮起脚,拧动把手,来到房间内。房间里摆放着数十个圆柱体形状的培养皿,大大小小的培养皿里有着各种生物。小到蜘蛛蝴蝶,大到老虎鲨鱼,甚至很多都不像普通生物了,看着更像是地下城里的怪物。 它们大多都不是完整的,有的没有眼珠,有的缺少一条腿。 但裴惊鹤并不害怕。 他走过去,将脸贴在了一个培养皿旁。培养皿内是一只浅紫色的马驹,额头上缠着绷带,尽管身处营养液之中,但仍然能看清它身上漂亮的皮毛。 在裴惊鹤靠近后,原本紧闭着眼睛站在培养皿之中的马驹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它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紫色的漂亮眼睛。 看到裴惊鹤,它的眼睛里莹润着水光,低着头轻轻靠在了培养皿上。 隔着一层玻璃壁,他们的额头紧紧靠在了一起。 “mama——” 一只熟悉的绿色小水母爬到了裴惊鹤身边,它顺着裴惊鹤的脚踝爬到了他的肩头。裴惊鹤靠着培养皿滑坐在地板上,将小水母抱在了怀里。 摆放着培养皿的宽大房间,小小的裴惊鹤抱着小小的水母,看着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 视野里,似乎有红光一闪而过。 裴惊鹤睁开双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聂霁眠的脸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视线。 裴惊鹤:“……” 面对着表情看着很是无语的裴惊鹤,聂霁眠轻轻一笑,亲了亲他的唇。 这个吻一触即离,连裴惊鹤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聂霁眠就已经快速离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这里有监控!” 裴惊鹤躺在床上,瞪他。 “监控?半夜就已经坏掉了,因为您在房间里休息所以也没有来修理。这就说明,我先在对您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哦。” 聂霁眠从一旁拿了纸巾,靠近裴惊鹤。 “你,你还要干嘛。” 裴惊鹤警惕地看着朝自己逼近的聂霁眠。 聂霁眠只是伸出手,轻柔地擦了擦他的脸:“您梦到什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泪。” “泪?” 裴惊鹤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摸了一手的水。 “是梦到了伤心事吗?或许我能为您排忧解难。”聂霁眠将他脸上的泪水尽数擦走,顺便捏了捏他的脸。 “是啊,做了噩梦,糟糕透了。” 裴惊鹤道。 聂霁眠没想到裴惊鹤真的会告诉自己,有些惊讶挑眉:“您梦见什么了?” “梦到了你,吓我一跳。” 裴惊鹤没好气回。 聂霁眠失望叹气:“唉,是吗?我还以为您梦见我和您在一起天地不知为何物了呢。” 裴惊鹤背过身:“你自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聂霁眠在他耳边低语:“您怎么知道我有做过这种梦?您知道吗,从我见到您的那一天晚上,我一回家就……那天车上,您留下来的衣物,我可是没有浪费,有在好好使用呢。” “你!” 裴惊鹤起身,巴掌大的脸涨得通红,咬唇瞪着聂霁眠,抬起手。 正要往下落的手因为聂霁眠的话,到底是没落下去。 “您要是扇我,那我可能真的忍不住了。这样的爱抚——随便哪个男人来都忍不住吧?” 裴惊鹤不动了,但是聂霁眠还能动。他笑着抓住了裴惊鹤的手,往自己脸上不轻不重扇了一掌:“打吧打吧,我就开个玩笑,您不要随便生气,这对您和您身体里的孩子可不好。” “孩子?!” 裴惊鹤大惊失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要怎样才能不要。 “对啊,您和您丈夫哥哥的孩子。您不是一直想要待在季家吗?有了季家家主的孩子,留在季家应该轻而易举吧?” 聂霁眠将脸颊靠在裴惊鹤掌心摩挲,细声细语道。 “不,不,我不想要他,我不能要他。我没有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我,我照顾不了他的。他不能这样出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他,他不能,不能……”裴惊鹤看着自己的腹部,摇摇头,语无伦次起来。 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当这件事真正到来时,裴惊鹤退缩了。他即将成为Alpha,就算能生下这个孩子,那后面他该怎么办呢? 季家不会接纳Alpha伴侣的。 最重要的是季未洵和他之间的匹配度并不高,要是他生下的孩子并不是优秀的S级异能者,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这个孩子能待在季家吗,会不会被赶出去? 就算他待在了季家,裴惊鹤没有了再生一个的能力,季家一定会有找到新的Omega来为季家生下足够优秀的继承人。 到时候,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季家那些人……裴惊鹤是切身体会过的。和他们相处的苦,和在下城区的苦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下城区面对的都是直截了当的生与死,但和他们相处,他们能将一个人从里到外贬低一遍,从里到外将人摧毁。 每年只有一次的家族聚会,裴惊鹤每次都要打起万分精神。 他受苦倒是无所谓,可如果孩子被生下来和他一起去受苦,那他宁可不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 聂霁眠歪头,静静注视着慌乱的裴惊鹤。他将裴惊鹤扣在怀里,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其实……” 季未洵推开房门,提着早餐走了进来。他看见裴惊鹤坐在病床上,面色泛着红润,看上去精神不错:“惊鹤你醒了?我为你准备了早餐。聂医生,麻烦您照看惊鹤了。” “没事,照顾季夫人只是举手之劳。毕竟身为私人医生,是我没有照看好他,让他受到了惊吓。”聂霁眠整理着领口。 “季先生……” 裴惊鹤勉强扬起一抹笑。 “怎么了?” 季未洵将简易餐桌展开,放在裴惊鹤膝上。 裴惊鹤轻声问:“我,我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现在又出现在了病房啊?那个,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第37章 独角兽 我们给它了一个代号,‘B-U…… “没有什么病, 不要多想。”季未洵放好碗筷,“医生说是因为受了惊才会昏迷。” “是吗?那就好……” 裴惊鹤拿起筷子。 虽然准备的早餐很可口,但或许是心理作用, 裴惊鹤一想到自己已有身孕, 就莫名感觉有些难以下咽。 还有那个梦…是因为看见了小水母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吗?可梦中所看所感都那样真实, 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裴惊鹤不是一个爱做梦的人, 他很清楚做梦并不是这种感觉。如果是梦, 应该在醒来后就会被他忘掉大半,而不是现在这样记忆犹新。 他还是能够感受到, 那只幼小的马驹和他的额头贴在一起时, 如同潮水一般轻柔的、密密匝匝将他裹在其中的悲伤。 勉强吃了几口肉,裴惊鹤有些吃不下了,于是转而去喝粥, 他一点点喝着, 有些心不在焉。 季未洵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起身又坐下,想为裴惊鹤再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裴惊鹤正在用餐, 他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找了个枕头放在裴惊鹤腰间,又将房间内的温度调整了下。 聂霁眠坐在一旁翘着腿,眼神没有从裴惊鹤身上离开过。他看了眼手机,起身出门接起电话:“喂?” 对面的人说了一长串的话, 聂霁眠沉吟不语,思考了片刻。最终他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来。” 他没有回到病房,径直离开了。 病房内。 “我吃完了。”裴惊鹤将筷子放在碗边, 擦擦嘴角。 “那再来点水果?” “嗯。” 裴惊鹤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季未洵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但内心并没有因为他为自己忙上忙下而产生什么触动。 季未洵…到底是关系他的身体,还是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呢? 裴惊鹤冷静地看着在给苹果削皮的季未洵,目光落在了苹果皮上。 环形的条状果皮非常均匀地落在餐盘上,深色的果皮被削走,露出了内里浅色的果肉。 各式各样的培养皿,还有那些残缺的动物,看上去分明就是做一些非法研究的地方。缺失的字母所构成的单词,是“EXPERIMENT”吧。 那如果动物们是实验品,他又是什么?房间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类。他有记忆起,自己一直都是处在下城区的,和同伴一起在一家孤儿院里待着。 但具体几岁和同伴在一起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如果实验存在,那只可能是在他去孤儿院之前发生的事情。 下城区会有那么高精度的仪器吗?如果不是下城区,那他为什么到最后又来到了下城区的孤儿院里。 那些实验品…… 只有小水母逃出来,又找到他了吗? 为什么他之前从来没有梦见过这些东西,在和小水母相遇后也没有立刻做这个梦,而是在昨天才做了这个梦。 裴惊鹤有太多的疑问了,可是没有人能够帮他解答。 前路一片迷茫,他只能摸索着蹒跚前行。 就像第一天来到季家,面对着季长延突然的爆发,被警告再惹二少爷生气就要重新回到下城区一样。 “是不合胃口吗?” 季未洵将切好的苹果肉摆在了裴惊鹤手边,见裴惊鹤垂着眼睛迟迟没有动,有些忐忑地问。 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裴惊鹤抬眸,轻轻扬起唇:“没有,我刚刚在发呆,想等会儿吃什么会比较好。” 他夹起一块苹果放在嘴里,果肉清甜爽脆,很好吃。 季未洵放下心来:“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让管家准备了带过来。” “我现在还不能回家吗?” 裴惊鹤睁着眼睛,问。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在这里住几天调养好了身体再回去吧。”季未洵回。 “我想回家休息。在这里总感觉不太自在,真的不可以回去吗?”裴惊鹤咬唇,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小心问。 季未洵偏开视线咳了咳,拿起手机:“那,那好吧,我问问医生。” 他拨通了电话,转过身走到门口。 裴惊鹤将嘴里的苹果肉咽下,他看着剩下的苹果肉,感觉有些反胃。他已经喝了碗粥,剩下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裴惊鹤灵机一动,将手掌轻轻盖在了上面,低声道:“小小,出来吃东西啦。” 小水母冒出来了一根触手,直接将餐盘里切好的苹果肉全部卷走。 季未洵打完电话转身,发现切好的水果已经被全部吃掉了,有些高兴:“医生说可以回去静养,不过不能剧烈运动,最好还是多休息。” “好。” 裴惊鹤点头。 聂霁眠赶到会议室时人员已经到齐了。 他走过去,坐在了唯一空着的位置上:“怪物有了新的进展?” “……又出现了同样波动,同样是队伍遭到了攻击,但这一次,那只怪物的模样被看清了。”陆烬道。 “是什么?” 聂霁眠皱眉,问。 陆烬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片浅紫色的羽毛:“一只独角兽。” “独角兽?绿色的?” 聂霁眠随口问。 陆烬摇头:“不是,是浅紫色的。形状像马,有角和翅膀。这一次它没有在暗中,而是露了面。而且异能者的死法和上次不同,不是血水,而是成了肉泥。我们给它了一个代号,‘B-Unicorn’。” “怪物,不是同一只对吧?” 聂霁眠闭眼。 “是的,我们猜测它和上次出现的那只并不是同一只。而且B-Unicorn它杀死了一位S级异能者,但留下了一位S级幸运儿,而这位被留下的幸运儿,我们并不陌生。”陆烬起身,“把他带过来吧。” “你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呢?你还记得多少当时的事情……” 裴惊鹤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身边是抓着身体链玩的不亦乐乎的小水母。 它似乎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裴惊鹤刚完成每日的拍摄将它换下来,就被它抢走了。 “唉,我脑子进水了吧?为什么会想着和小水母沟通。”裴惊鹤侧过头,看了看小水母,叹气。 他刚刚找了半天东西,此刻很是疲惫。至于忘掉的东西,就是那件用过的带着珍珠链条的三角布料。 他上次一下子忘记了,一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虽然想起来了,但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那件衣服,大概率是被当垃圾扔掉了,但愿聂霁眠没有再看他穿一次的想法……虽然穿着不太好受,但那些珍珠看着就颇具价值。 裴惊鹤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两条亮闪闪的链条摆在小水母面前:“这件我穿过了,得去洗一洗,你换一条玩吧?” 这一次可要及时清洗之后放回去,不能再忘记了。 小水母抱着链条,喊道:“妈妈。” “换一条?” 裴惊鹤一手抓了一根链条,递给小水母。小水母终于伸出触手,将两条都拿走了,原本被它拿着的那条也没有还回来。 裴惊鹤:“……” 小水母:“妈妈。” 裴惊鹤眯了眯眼睛:“装傻也没用,快点给我。” 他算是看透了,小水母还是能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沟通的。但大多数时候因为不想去做就会装傻,就像之前命令它去进攻,它就会一直喊着“妈妈”,缠着自己。 这种事情小水母不想做裴惊鹤也不强求,但是它现在玩的链条可都是自己的。裴惊鹤抱着手臂,低头看飘在床上的小水母。 小水母抱着亮晶晶的链条,有些沮丧地漂浮着,慢吞吞将链条还给了裴惊鹤。 “乖。” 裴惊鹤用指尖点点它的头。 “妈妈!” 小水母又高兴起来了。它把剩下的两条链条一股脑扔回床上,一把缠在了裴惊鹤身上。 感受到自己头上爬了只小水母,裴惊鹤有些无奈:“我要去洗链条……” 小水母不重,甚至可以说没什么重量,但是它的触手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些许垂落到了裴惊鹤的颈间还有锁骨处,冰凉的触手落在温热的皮肤上,感觉有些奇怪。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小水母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只是重复喊着他。 “好吧好吧,那你就这样,不要乱动掉到盆里了哦,里面的肥皂水大概率是不会让你好受的。” 裴惊鹤把链条放进盆中,将准备好的肥皂水倒了进去。 “季二少爷?没想到还真是熟人。” 聂霁眠挑眉。 季长延被带出来时,状态显然有些不对劲。他盯着地板,指尖还在颤抖。 身为S级Alpha,他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不管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面对着对手。一路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去地下城,就遇见了堪称碾压般强大的存在。 他一直认为,自己可是S级Alpha,在地下城还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一切。 那只怪物,就这样轻而易举将他二十年来坚定不移的想法轻易打碎。 它在他的面前杀死了一位S级异能者。甚至都没有过多缠斗,只花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位异能者身经百战,在地下城有着比季长延更多的经验。 怪物走向了吓到动弹不得的他,从他手中抢走了空间手环,翻找一番后拿走了一件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东西。 季长延以为怪物会拿走一些稀有的道具,但怪物只拿走了那件他从裴惊鹤房中,鬼使神差拿走的带着珍珠链条的三角形布料。 在拿走这件物品后,怪物便将手环扔在一旁,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为什么怪物要拿走这件物品? 那一刻,季长延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甚至比怪物走向自己时还要害怕。 怪物要去对裴惊鹤做什么?!他只是个Omega而已! 莫名的力量让季长延战胜了恐惧,动用了全部的异能,想要从怪物手中抢回这件属于裴惊鹤——他的妻子的物品。 但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怪物像一阵风一样,快速飞走了,他甚至连怪物的尾巴都没有触碰到。 季长延刚刚出地下城时是一副极其恐惧,哆哆嗦嗦的模样,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办法进行,于是暂时将他带到了一旁,询问员勉强从他断断续续的回忆中知道了一点真相。 现在他除了面色憔悴一些外,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了?”陆烬面无表情看着他,眼里带着厌恶。 季长延并没有留意到他对自己的厌恶,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低声道:“是的。按照你们说的,怪物不能离开地下城对吧?” 第38章 泪 他总是要去操心很多事情。 从地下城出来后, 季长延就一直在问这一个问题,陆烬重复回答:“当然。” 聂霁眠注意到在得到答案后,原本紧绷着身体的季长延明显放松了一些。 他在害怕地下城里的怪物出来?如此反反复复的询问……他在担心里面的怪物出来杀了他?但是怪物明显放了他一马, 那他在害怕什么? 聂霁眠沉着脸审视着季长延, 没有说话。 “麻烦你将地下城内发生过的事情完完整整讲述一遍吧。” 陆烬道。 季长延浑浑噩噩抬起头, 将遇到的事情再一次讲述出来。在此之前, 他已经被问过了数遍, 再次复述起来没有前几次那么磕磕绊绊,将进入地下城遭遇到了攻击, 那个怪物最后离开完整讲述了一遍。 他省去了最后被拿走的东西。 季长延意识到裴惊鹤不会去地下城, 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次将事情梳理一遍后,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 季长延转动手中的纸杯, 简单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几个问题。 聂霁眠轻推眼镜:“怪物只看了你一眼就走了?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那它图什么,就图在你面前露了个面?季二少爷, 你这样撒谎, 让我们也很难办啊。”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每个人总该有些隐私。”季长延扯扯领带,有些不耐地看了眼手表,“我也是因为季家加入了这项研究才来将信息告诉你们的。我想我也只能提供这些了,我的训练时间到了, 再见。” 他拿着纸杯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裴惊鹤刚晾好洗干净的链条,小水母就飘在了一边的书架旁,用触手抓住了一本书。 “这个不可以吃!” 他抓住把一本书往嘴里塞的小水母,从它嘴里抢救回了书, 将他放在了桌子上。 裴惊鹤拆开一袋饼干,放在小水母身旁:“这个可以吃,给你。” 小水母一口将饼干和塑料袋一起吞下,头部半透明的胃里还隐隐可见塑料袋和饼干的颜色。不过它没吞完,鼓动着脑袋,吐出来一块饼干。 “这个…是给我留的?” 裴惊鹤看着手边的饼干。 刚刚吞进的食物在一瞬间就被“消化”,小水母在空中缓缓下沉又缓缓上浮,像是在对他点头。 裴惊鹤拿起饼干。饼干看着和普通的饼干没什么两样,虽然本来就是普通饼干,但是毕竟是被小水母吐出来的…… “妈妈?” 小水母蹭了蹭他的手背。 裴惊鹤闭上眼睛,将饼干放进嘴里。吃起来也和普通饼干没什么区别,小水母好像只是想和他“分享”? “谢谢你。” 裴惊鹤朝小水母轻轻笑了笑。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漂亮。 小水母倏地一下飞扑到了他的头上。 “等,等等——” 这一扑力气不大,但裴惊鹤本来也没站太稳,朝后一仰,摔在了床上。 叠在一起的薄被给了很大的缓冲,所以裴惊鹤摔在上面并不怎么能感觉到疼。但小水母像是吓到了,浮在空中着急地转起了圈。 “没事,我摔在了床上,不疼的。” 裴惊鹤起身将它抱在了怀里,和它一起摔在了床上。 小水母悟了,浮在空中,然后“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 裴惊鹤忙低头看向地板,从地板上捡起摔成了片状的小水母。 小水母很快重新鼓了起来,慢悠悠飘在空中,朝裴惊鹤转了个圈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不过,刚刚,刚刚那个造型,水母饼!哈哈哈哈哈。” 裴惊鹤想到了刚刚的小水母,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小水母漂浮着,突然变成了刚刚那种扁扁的状态,又突然鼓起来成了圆润版。它就这样在裴惊鹤面前飞速切换起状态来。 “噗…哈哈哈哈哈……” 裴惊鹤看它这样放声大笑,笑着笑着躺在了床上,凌乱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他捂住腹部,“不,不行,我不能再笑了,笑得我肚子疼……” 小水母于是不变了,慢悠悠钻进了他的怀里。 裴惊鹤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用指腹蹭蹭小水母的头:“谢谢你。” 他有记忆起好像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开怀大笑过。儿时为了生存去奔波,后来了又为了生存寄人篱下。季家要求着他的言行举止,他渐渐长成了一位会察言观色,温柔优雅的季夫人。 想到这里,裴惊鹤一下子难过起来。水珠滑过脸颊,小水母伸出触手,轻轻擦了擦他的脸。 裴惊鹤垂眸:“我怎么又,又哭了?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呢,我才二十岁。” 他吸吸鼻子,用朦胧的泪眼注视着在他眼里糊成一团的小水母:“上城区的人,很多都还在上学的年纪,我怎么就,就要有孩子了?我该怎么办呀……” 虽然他说是下定决心不要了,可是他其实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定。不要孩子,那要怎么不要,什么时候不要最好呢?打掉会不会对身体不好?要是让季家知道他打掉了孩子,那他就得离开季家了,所以他要选择适合的时机,不能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季未洵显然是想要将此事瞒着的,要是聂霁眠没有告诉他,他就会被蒙在鼓里,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会知道。 他总是要去操心很多事情。 他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从来没有人教导他该如何去解决。所以他只能跌跌撞撞去尝试解决,让自己落了满身的伤。 裴惊鹤对于身边的恶意有着非常敏锐感知,因为在下城区,如果不能判断出他人的恶意,就会死。这项让他能在下城区活下去的能力,在他到达了上城区后,让他过的一点也不轻松。 可是他也没有一个依靠,只能扬起笑来面对着各种恶意。 裴惊鹤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水母,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它半透明的脑袋上。小水母沉默着,安安静静在他怀里当起一个抱枕。 “夫人还没有用餐,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吗?”季未洵处理完公务,下楼注意到干净的餐桌,问。 “是的,他说没什么胃口所以没有出门……” “那我来煮点面条吧。” 季未洵这段时间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厨艺,虽然做不到像管家做出来的那样精致美味,但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做得一塌糊涂,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现在他做出来的菜品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目前他熟练度最高的就是煮面。 最近他一直在忙着对付那些老东西,他们实在狡猾,是相当难啃的硬骨头,这让他每天都不得不忙到半夜,每天忙完他就会给自己煮碗面应付一下。 季未洵学习厨艺当然是有私心的。 他想要追求裴惊鹤,希望自己能够在日常生活上照顾他。等两人解除婚约,他就去名正言顺的追求他。 现在裴惊鹤怀孕,对季未洵而言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裴惊鹤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据医生所说,他最近有很大的压力。毕竟是个大事,万一告诉他后让他情绪激动,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 季未洵打算先好好调养一下裴惊鹤的身体,再将消息告诉他。这是他的身体,他有决定权,到时候孩子是留还是去都听他的。 想来也都是因为自己做到了最后,没有做好准备措施……除去最开始知道消息后的狂喜,季未洵更多的是担忧。 不管孩子是否留下,对裴惊鹤的身体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相较之下不要孩子会好一些。 为了裴惊鹤的身体,季未洵私心是希望他能够放弃掉孩子的。 但不管他怎么想,最终选择权当然是在裴惊鹤身上。 季未洵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把切好的牛肉片放在上面,再撒上了一些葱花。他端着面条,心中有些忐忑。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吃。 季未洵抬手,敲了敲门。 裴惊鹤将门推开,红肿着眼睛勉强朝他露出一个笑:“季先生…您来了?” “嗯。我煮面吃煮多了些,听管家说你还没有吃就为你端了点来,怎么…”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很快又被收回。 季未洵发现裴惊鹤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敞开心扉的人,问什么他都只会微笑着回答说没事。 “难受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笑。”季未洵单手端着碗,用手背靠在裴惊鹤额头,“好像有些低烧,吃点面就去睡吧,要是醒来还难受就喝点药。” “……嗯,谢谢您的面。” 裴惊鹤收回勾起的唇,低垂着眼侧身让季未洵进来。 季未洵将面放在桌子上,裴惊鹤坐下,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 热腾腾的面条煮的正好,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在其中也是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勾起了裴惊鹤的些许食欲。 “怎么样?” 季未洵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地问。 “很好吃,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您亲自煮的面,您的厨艺很好。”裴惊鹤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 “嗯,最近常常忙到半夜,佣人们都睡了,我会给自己煮碗面吃。”季未洵看似稳当地站在一旁,实则掌心里早已因为紧张沁出了汗。 太好了,他很喜欢。 看着裴惊鹤吃完了整碗面,最后连汤也没放过,季未洵忍不住勾起了唇。 “我吃完了,谢谢您。” 裴惊鹤话音落下,季未洵俯身主动拿起他吃剩下的碗:“我拿去厨房吧,你早点休息,不用想太多。” 这就是…怀孕能够拥有的“特权”吗? 裴惊鹤静静注视着他拿着碗的手,点点头:“嗯。” 第39章 照片 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季未洵端着碗回到厨房, 管家喜道:“少夫人把面都吃完了?” “嗯,看来他很喜欢。” 季未洵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管家站在一旁, 有些犹豫, 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见季未洵迅速将碗洗好正要离开厨房, 管家开口问:“总感觉从医院回来后少夫人的心情很低落, 是…是身体检查出了什么事吗?” 季未洵止住脚步:“身体?没有, 他昨天在宴会上受惊晕了过去,在医院休息了一晚。” “是吗?那就好, 不过少夫人的状态确实让人有些担心, 我看着像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往他都没有像这样过。我想着要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快些解开好,不过没有问题的话那应该是我多虑了。”管家道。 “以往…他以往都是怎样的呢?” 季未洵轻声问。 “少夫人以往都是按时起床用餐, 剩下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在花园里待着, 偶尔会去书房待一会儿,他看的内容很杂, 最喜欢看一些小说, 不过也有很多其他的书, 像花卉手工穿搭之类的。嗯……如果去看二少爷的话就会提前几天学习准备带去的食物,然后在当天早起亲自做好送去。他做事都是亲力亲为,并不会去主动打扰到其他人。” 管家事无巨细讲述给季未洵听。说完后他补充道,“只是夫人也还年轻, 身边没有同龄人,一直一个人待着,想必也是有些无聊的。除了偶尔和我说说话,也没有别人能够交流了。我一把年纪,说不上什么话, 他也不嫌弃,每次去看二少爷前会问一问我这身看着如何。夫人他生的那样好看,穿什么都是美的。” 季未洵静静听着管家讲述,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了。” 季未洵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开始忙于家业,每天光是和各路人打交道就已经非常忙碌,自然疏忽了日常的娱乐。 但裴惊鹤不一样,他每天没什么事,身边也没什么人。对他而言,或许在外打工还比在这里待着要快乐一些。裴惊鹤表现的太过沉稳,但他和季长延一样也才二十岁而已。 季未洵回到书房,提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在助理这个身份上找到一些理由,借着工作的由头,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去走走。 等他的身体调养好一些再做打算吧。 季未洵找到了附近可以游玩的地点,将它们一一列举出来。 做好出游计划,他扫了眼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深夜。 他合上电脑,起身来到裴惊鹤房间门口。 金靡城。 酒吧内灯红酒绿,男男女女们聚在吧台边随着音乐舞动,楼上的包厢内也是一片鬼哭狼嚎。 陆卿宴侧身经过一对酒气相当重的年轻Beta,提着箱子站在电梯口。 他将手里拿着的黑卡靠在一旁的墙边,原本灰色的墙体发出了红色的光,伴随着很轻的一道电子音,墙壁缓缓分开,露出了一道暗门。 他从暗门走进,门很快关上。 里面是一座特殊的电梯,通往地下。 金靡城除却地上城的酒吧,在地下则是一处巨大的情报交易中心。在这里,可以打探到任何想要知道的消息。 当然,这里还会提供隐秘性极高的特殊空间,在空间内可以和同伴尽情诉说任何事情,不用担心被第三个人发现。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空间,是从地下城里带出的特殊道具。 陆卿宴手持着号码牌,来到指定的房间。房间里,站着位体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酒精味,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扑克牌。 男人瞎了只眼,看着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正是最好的年纪,但他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糟糕,胡子拉碴,头发像是老年人的白色。 男人靠在桌子上,穿着普通的宽袖短裤,布料遮掩下的手臂上隐约可见壮实的肌肉。靠近些就会发现他的一只腿散发着金属光泽,是个假肢。 俞月听见房间门被推开,抬起头。 他将扑克牌放在桌子上,不疾不徐看了眼陆卿宴:“关于要找的人,我在下城区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然后我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孤儿院,从里面找到了一个资料。” “孤儿院?” 陆卿宴皱眉。 俞月拿出一张信封,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搓了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卿宴将箱子放在桌上。 俞月打了个响指,原本放在桌上的箱子变成了信封,而他的手里也多了个箱子。 陆卿宴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有些发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他们睁大眼睛,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到显得有些假意的笑。 坐在孩子们中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大腹便便,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孩子,脸上泛着油光。 “也算是运气好,在下城区这种破地方还能有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孤儿院和赞助商一起拍的,后面有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不过不幸的是,这个赞助商可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照片里面的孩子一大半对外宣称是被收养了,其实都死了。” 俞月漫不经心道。 陆卿宴迅速看了眼照片的正反面,很快便将照片收了起来。 “好歹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不再多看看吗?”俞月问。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这个线索没什么用。那么多孩子每个都想要找到难度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说不定他是死去的孩子们其中一位。”陆卿宴面无表情回。 “也是。我怕你随便一看觉得不值反悔,看来是我多虑了。” 俞月收起箱子,往后一靠,大大咧咧躺在座椅上,“不过要是一直不找到他,你们所剩的时间可不多了,现在陆家也算平稳起来,但你们怕是也不好过,那位眼里可容不得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就会死。不过陆家本家那一脉基本死绝,现在就靠两个养子撑着也实在是……” 俞月看也不看陆卿宴,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找不到他,你们也死了,等那位一死,陆家落在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手里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就彻底没了。” 陆卿宴并没有表达出太大的波动,像是对于自己的死和陆家都不在意。他看了眼俞月,道:“你不是见过他吗,他身上就没什么很明显特点?” “早忘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也没多大,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唯一记得的就是感觉长得很漂亮吧,有双很好看的眼睛。” 俞月的神情里出现了一丝落寞,他眼神飘忽,像是回忆起了从前:“那时候我也不懂事,天天想着自己能分化成宇宙第一的Alpha,天天把要娶一个最漂亮的Omega挂在嘴边。看到他后,我就和阿姨说要是他分化成了Omega把他嫁给我……阿姨也答应了。现在我成了Alpha,并不是宇宙第一厉害的,他不知所踪,叔叔阿姨也都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 回忆起往事,俞月连连叹气。他掏出一瓶酒,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 陆卿宴对他的回忆一点兴趣也没有,见他抒发完了感情,问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做赏金猎人有些屈才了。真的不打算来陆家工作?” “不。没有了陆家人的陆家算什么陆家?真是搞笑……” 俞月酒量不好,稍微喝一些就会上脸,他的皮肤在外面风吹日晒早已成了深色,但脖子常年有衣服遮掩,于是在脸和脖子上有了断层。喝酒之后脸上看不出一点变化,但是颈间早已通红,看着颇具喜感。 “你和他有婚约,他到时候回来了,你还会回陆家吗?”和俞月相当澎湃的情感不同,陆卿宴面无表情,继续问。 “我?要是他真的活着,我一个A级Alpha,一把年纪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也配不上他。不过是句儿时的玩笑话而已,哪里做得了数。” 俞月摇头。 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么多年了,那样一位漂亮的小少年独自在下城区那样恶劣的地方,实在是凶多吉少,就算活下来了大概率也……就算这样,俞月也不想放弃,这些年一直在下城区寻找他的踪迹。 “那很遗憾。” 陆卿宴起身。 他很快离开,留俞月独自坐在桌子旁。俞月皱眉,将酒瓶放在一旁,打开箱子:“啧,叔叔阿姨好歹养了几年,当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两兄弟真是怪得很……” 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黄金。 俞月提着箱子,走上电梯:“算了,管他呢,今晚不醉不归!” 季未洵站在裴惊鹤房间门口,有些犹豫。房间里还亮着灯,这说明裴惊鹤还没有睡着。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想要提醒裴惊鹤早点睡。连着敲了数下,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是睡着了忘记关灯吗? 季未洵推开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想要帮忙关灯,但房间内的床上并没有裴惊鹤的身影。 季未洵环顾四周,发现浴室的灯也正亮着,浴室门没有关紧,半掩着。 泡澡泡睡着了? 季未洵无奈一笑,轻轻走向浴室。 他推开浴室门,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含满泪水的粉色眼眸。裴惊鹤跪坐在地上,身上的睡袍湿了大半,他的面前是一地玻璃碎片,腿边却落着一大滩深色的血。血染红了睡袍,地上的那一滩血还在缓缓流动,扩大着它的范围。 在裴惊鹤身上的血后,季未洵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只剩下了嗡鸣。 “我…我,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第40章 败露 他之前一直都是Omega,为什…… 裴惊鹤用噙着泪的眼睛注视着季未洵, 轻轻问。他似乎很想对季未洵露出一个微笑,但他向下的嘴角轻颤,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向上。 裴惊鹤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 每当他红着眼睛含着泪将落未落时, 像是含着无尽的话语, 总让人心生起怜惜的情感。 这双眼睛里所蕴含着的情感, 季未洵曾见过的。 那是在他选择逃避离开季家的第一年, 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物品需要用,于是他再次回到了季家。 季未洵要离开时, 裴惊鹤穿着一身白, 站在楼梯口,也是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看着他。 那天,阳光正好从楼梯间的窗户里倾泻而出, 落在裴惊鹤身上, 他大半个身体在光下,另一半则是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他没有说话, 睫毛轻颤, 光下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但在和季未洵对视上后, 裴惊鹤却是闭上眼睛转身离开了。 两人在一起以兄弟的身份相处了那么多年,裴惊鹤的一些小习惯,季未洵是知道的,当时裴惊鹤站在楼梯口, 分明就是是想向自己诉说些什么的。 他们已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季未洵心里有鬼,所以连追上去询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他一厢情愿认为是自己看错了,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他在家里过的并不好。 季未洵顾不上裴惊鹤为什么知道了自己怀孕这个消息,颤抖着手蹲在他面前, 用极轻的声音道:“别想太多,乖,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裴惊鹤睁着眼睛,并没有动,张开唇继续说着:“对不起,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然后很疼,一直在流血……” 裴惊鹤只是想要来浴室为小水母接点水玩,但他不小心将杯子摔在了地上,想要去捡碎片时一脚滑到了玻璃碎片上。 再然后就是全身上下的疼痛,腿上好像刺进了不少碎片,但是突然涌出来了太多的血让他连动也不敢动了。 因为哪里都疼,他也不知道血是从哪里涌出来的。 “不用道歉,你什么都没有错,是我错了,是哥哥错了。” 季未洵摇头,他的手掌轻柔地扣住裴惊鹤的头,对于突然到来的温柔,裴惊鹤面露慌张,想要移开视线。 “告诉哥哥,哪里受伤了?不要怕,孩子没了就没了,你的身体最重要。” 看到裴惊鹤身下全身血,季未洵一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为裴惊鹤止血。裴惊鹤已经吓傻了,他必须要稳住。 “我,我不知道。” 裴惊鹤摇头。 “那先吃止血药好不好?” 季未洵拿出一颗药。 “药?哥哥,我好疼……” 裴惊鹤在冰凉的地板上跪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此刻他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坚持不下去了,他眼前发白,原本含着的眼泪夺眶而出,腿一软倒在了季未洵怀里。 季未洵含着药,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将药渡给他。渡完药,季未洵将裴惊鹤抱在怀里,很快注意到他的大腿内侧有一处伤口,一块有拇指长的碎片深深扎在了柔软的大腿肉里,根据刚刚因为药效而凝固的深色血迹来判断,地上的血是因为这道伤口。 除开这块最大的碎玻璃,原本光洁的大腿上扎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碎片。不难想象裴惊鹤摔在上面时该有多痛苦。 已经为自己处理过多次伤口的季未洵,面对着裴惊鹤腿间的碎玻璃块,季未洵颤抖着手,一片片小心拿走,处理完碎玻璃,他的后颈已经湿了一片。 季未洵拨通电话让医院派人来,眼神一直停在裴惊鹤腿间的伤口处。 最大的那块玻璃碎片季未洵并没有碰,他原本打算让更专业的医生来处理,但此刻,那块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掉了。 与此同时,裴惊鹤腿间的伤口也开始了愈合。不过转眼间,伤痕累累的大腿已经恢复如常。 季未洵拿着手机的手一顿:“……你们不用来了,我来带他做个检查。” 他抱着裴惊鹤起身,下一瞬,裴惊鹤身上爆发出了信息素。浓郁的栀子花香迅速溢散,将季未洵包裹住。 虽然这股花香足矣让季未洵心潮澎湃,但和之前的感觉却有所不同。季未洵的头脑异常清晰,并没有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这是…Alpha?” 季未洵难以置信缓缓低头。 医院。 今天上午才刚送走裴惊鹤,晚上裴惊鹤又被送来了。不仅如此,他的状态比上一次还要糟糕。 医生让护士将衣角沾着大片血迹,脸色惨白的裴惊鹤推进病房,全副武装只露出的一双眼睛谴责的看了看季未洵,跟在后面进了病房。 半个小时后,医生眉头紧锁出了病房:“您说的伤口还有流产都没有,夫人的身体很健康。” 他顿了下,继续道:“但是,没有流产,夫人也没有怀孕,昨天是误诊,而且他现在分明就是位Alpha。” 医生昨天才见过裴惊鹤,那时候的他可是确确实实的Omega,但这次来医院,竟然摇身一变成了Alpha。他从医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季未洵在听见裴惊鹤身体健康后就松了口气,对于医生后面说的话他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他之前一直都是Omega,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变成Alpha?” “大概率是第二次分化了。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确实是有过这种病历。不过Omega分化为Alpha我也是第一次见…您看着并不惊讶,或许夫人之前有过一些征兆?” “是的,因为我们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后,但我无法完全标记他。” 季未洵道。 “哦,原来如此。” 医生点头。 哦,哦?! 等等,裴惊鹤不是季长延的妻子吗?!! 医生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劝导季未洵时所说的话。所以季未洵所说已经有了伴侣Alpha的Omega……是他弟弟的妻子?!他,他当时劝了啥来着……好像是什么,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虽然他确实劝过季未洵,但要是他早知道还有这层身份在,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医生站在原地,面色五彩缤纷。 季未洵看着宕机的医生,解释道:“长延和他并无婚姻实质,只是迫于家族压力。” 医生知道现在自己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想到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裴惊鹤,他还是选择为他说句话:“身份已经摆在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夫人是您弟弟的妻子。您要是最终和夫人在一起了,知道届时外界会怎样议论他吗?”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直都是我心悦于他。”季未洵认真道,“谢谢您的提醒。” “我也老了,你们年轻人…唉。我以为你只是替弟弟照顾一下他的妻子……算了,虽然有调理身体的药,但药还是太苦了,这些日常食物可以混搭着做给他吃,就是起效果会慢一些。”医生拿着放在领口的笔,随手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上食谱,“他最近情绪波动大可能是受到二次分化的影响,有什么话都尽快说清楚吧,遮遮掩掩不利于身心恢复。” “好。” 季未洵点头应下。 又是一样的手术台。 已经经历过一遍,裴惊鹤这一次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从手术台上爬下,来到门口。 这一次门被关上了。 但他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拿出一根铁丝,踮起脚在门锁处捣鼓了一番。很快,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开了。 裴惊鹤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会这个技能,很是吃惊。 我小时候这么聪明的吗?还会开锁…怎么会有人越长大越笨…… 仔细一想,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下城区时好像也有开过锁,但是他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现在再次看见自己开锁才隐隐约约想起。 好像是为了开孤儿院的门? 但是为什么会忘记……裴惊鹤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在他来到上城区被迫学着季家的规矩,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上等人后,儿时的回忆就渐渐蒙了一层雾。 那层雾越来越浓,为了学习新的知识,很多回忆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裴惊鹤推开门,这一次没有去上次那个门,而是换了一个。 今夜无月,周围一片漆黑。 裴惊鹤靠着墙壁,摸索着慢慢走到了隔壁的门边。 这个门触感很光滑,相比于之前到道生了锈有些年代的门,这个门大概率常年有人进进出出,把手被盘得温润顺滑,裴惊鹤一只手握着把手,另一只手拿着铁丝在孔里捣鼓片刻,很自然就推开了门。 门内的环境也比之前的那道要好许多,门口还点着灯。 房间内依旧是裴惊鹤之前见过的那种培养皿,但培养皿内,不是动物,而是人。 门口……大多数都是和裴惊鹤年龄相仿的小孩,他们闭着眼睛,缩在培养皿内一动不动。 好在他们看上去都是“完整”的,并不会像那些动物一样残缺。但眼前的场面也足矣让裴惊鹤感到由衷的不适。 眼前的场景让裴惊鹤确定这里是一座非法的实验场。 利用人体来做实验,这是联邦明令禁止的事情。可是这样多的培养皿,这样庞大的“研究室”,在寸土寸金,对于土地管理十分严格的上城区,联邦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只有他独自有一间房,没有和这些孩子们一起被放在培养皿内…… 细想之下,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大学 我,我也可以去学校? 裴惊鹤走到了培养皿前。 按在近门天花板上的灯泡的闪烁了一下, 原本明亮的光线变暗了许多。 不太好的的光线下,培养皿有大半都陷入在了黑暗里,只有最外层的玻璃在灯下隐隐发光。 培养皿内是一个“沉睡”着的少年。 裴惊鹤正要仔细看一看他的模样, 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裴惊鹤惊慌失措转过头朝门口望了一眼, 蹲下身体, 缓缓往后挪动, 藏在了培养皿间的空隙处。 几乎是他挤进空隙处藏身的下一秒, 门被打开了。 踏在地板上颇为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裴惊鹤缩着头, 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轻,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的反光。 来人穿着白色的衣裤,大概率是一位成年男性, 身材壮实。 男人推开门后没有继续往里走, 而是站在门口关上了灯。随着最后灯光的熄灭,房间彻底归于黑暗, 只有他手里提着的手电筒成了唯一光源。 手电筒发出来的光线实在是有些岌岌可危, 在黑暗中一亮一暗的, 范围也不大。 男人拍拍手电筒,手电筒被他接连打了数下,终于抖擞了精神,微弱的光芒猛地一颤, 转而为了明亮了好几个度的光。 他没有继续捣鼓手电筒,像是对这个亮度颇为满意,转而将房间门带上了。 裴惊鹤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因为紧张而飞快跳动的心脏,强有力的心脏跳动让他周身血液快速流动,面色涨红, 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传来,裴惊鹤放开捂住嘴的手,软了身体靠在培养皿旁大口呼吸起来。 下一刻,一束强光从门口冒出,对准了裴惊鹤的脸。刺眼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生理性的泪从眼角溢出,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裴惊鹤睁开双眼。 眼前是他熟悉的病房。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天花板,还有一股永远弥散在空中的消毒水味儿。 “……” 裴惊鹤沉默着伸出手,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手指发白了,脸还有些痛。 这说明他此刻不在梦中。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裴惊鹤很快回想到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又默默收回了手,闭上双眼,翻了个身。 坐在一旁的季未洵听见了病床上传来的动静,站起身走到病床前:“惊鹤?你醒了?!” 事已至此装睡也装不下去了,裴惊鹤不情不愿睁开双眼,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嗯。” “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准备了面条,是刚刚煮好的,现在吃正好。” 季未洵提起拿在手里的保温盒。 “好。” 裴惊鹤坐起身,低声应下。他拿起筷子,注视着碗里的面。 私人医院远离市区,周围树木环绕,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冬暖夏凉,是个安静疗养身体的好地方。 此刻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在蝉鸣声里,裴惊鹤突然开口问道:“……孩子…孩子还在吗?” 季未洵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柔声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好不好?” 裴惊鹤于是不问了,乖乖拿起筷子开始低头吃面。 季未洵组织着语言,在裴惊鹤吃完面后缓缓开口:“是医生误诊了,你没有怀孕。浴室里的那滩血是腿上被玻璃碎片划伤流出来的。” “我,我没有怀孕?但是,但是我明明感觉到了疼呀……” 裴惊鹤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现在他反而对季未洵的话怀疑起来。他抬眸,眼里有泪花闪过,“不会是因为孩子没了所以骗我……” 季未洵早有准备,忙将检查结果递给他:“没有,这是检查结果。而且…而且你现在不是Omega,已经二次分化为Alpha了。” 后面的话他说的有些艰难。 裴惊鹤一直都是Omega,如今突然分化为了Alpha,会不会接受不了…… 裴惊鹤慌张拿起检查结果翻来覆去地看,见季未洵没有说错,心下却是狠狠松了口气。他抓住检查结果,一口气刚松完,后知后觉意识到季未洵已经知道了他二次分化的事情。 事情败露比他想象中的时间还要早许多,就这样由季未洵说出。但此刻裴惊鹤因为这件事焦虑烦躁的心情却没了,反而有种终于到了的放松。 事已至此,不如直接挑明算了。 季未洵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裴惊鹤没有露出太崩溃的模样,只是低着头,抬眸用含着泪的狐狸眼看着他:“那,那我分化为了Alpha,也不能和长延在一起为季家诞下继承人了,季家会不会赶我走?” 季未洵摇头,有些诧异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很快想到了裴惊鹤之前的处境,紧接着就是一阵心疼:“怎么会?只要你愿意,可以和长延解除婚约,继续留在季家。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就算和长延没了关系,但之前你也一直都是季家的养子,是我的…弟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这些年……辛苦你了。” 裴惊鹤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会被赶走,但他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希望自己能够得点钱,所以才会露出了欲语还休、含着热泪的模样。 然而他所担忧的一切就这样被季未洵轻易说明,抛出来的话语让裴惊鹤又惊又喜,狭长的狐狸眼一下子瞪的圆润起来,蓄在眼里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看着可怜又可爱。 “这些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季未洵伸出手,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看着他樱色的眼睛,郑重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注意到佣人的不好,也没有留意过你的情绪,让你这些天还有这些年受苦了。” 裴惊鹤怎么也没想到季未洵还会朝自己道歉,他摇头:“没没没关系,我,我可以…继续留在季家?但是我,我虽然是Alpha,可生理条件摆在了这里,在地下城也不能做什么……” 季未洵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是S级Alpha,实力不会差的。就算新获得的能力不强,但你现在还小,季家有着充足的装备储蓄,借助这些装备,去通过A级以下的地下城没有问题,而且你很有潜力,枪法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就已经很厉害了。装备的使用还有地下城主要遇到的怪物这些都是可以去学习的。” “学习?” 裴惊鹤呆呆问。 季未洵点头:“是的。只要你想留下来,我会去请老师来教你系统性地学习地下城相关知识,或者……去大学学习?” 裴惊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看着季未洵:“大学?我,我可以去学校……真的吗?我,我也可以去学校?” 他的唇哆嗦着,眼睛泛着红,眨也不眨和季未洵温柔的眼神撞在一起。 “那就去大学吧。” 季未洵俯身,轻轻抱住他单薄的身体,“不要想太多事情了,再休息一会儿吧,这些都交给哥哥来处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阵困意袭来,裴惊鹤枕着他的肩膀,慢慢闭上了双眼。 这些天他担惊受怕的一切,在经历了了一段不太好的过程后,就这么轻易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好结局。 裴惊鹤现在的情绪有些过于亢奋,于是季未洵动用了异能。 他搂着彻底脱力靠在自己怀中的裴惊鹤,仔细临摹着他眉眼,最后低下头轻轻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一个昼夜过去,蝉鸣声也没有停歇。 季家。 季未洵和裴惊鹤坐在一起,季未洵嘱托道:“因为季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所以你现在对外还是季夫人,去学校需要隐瞒身份。这所学校是一所公立大学,隶属于联邦,碰到认识的人的几率很小。眼镜可以起到一定的伪装作用,在学校不要轻易取下。” “好。” 裴惊鹤背着包,眼里闪着光。 他戴着一副笨重的银边眼镜,整齐的刘海下的眼镜挡住了小半张脸,也将他漂亮的桃花眼藏在了镜片之下。虽然一眼看下去会意识到他很漂亮,但特质的镜片会让人一离开,就会忘记他具体的模样。 裴惊鹤的发型也有作修改,他原本留着整齐的公主切被剪短了一些,整齐的披在肩头,脸颊两边整齐的少量短发刚好盖住了耳朵,碎发将他的脸颊边隐藏起来。轻微的发型改变将视觉重心挪向了眼镜,让人第一眼就会落在上面。 季未洵一手准备的眼镜,自然不会对他起作用。他欣赏着裴惊鹤的模样,拿出一条银色项链:“感觉脖子上差点什么,戴上这条项链怎么样?” 裴惊鹤低头,将头发揽起,对着季未洵露出洁白的后颈。 隐约的栀子花香从后颈处传出,季未洵喉结滚动,小心将项链为他戴上。银色的项链戴上后非常合适,上面还带着粉色的宝石吊坠,和裴惊鹤眼睛一样的粉,落在锁骨处轻轻晃动,在白皙的肌肤上折射出美丽的火彩。 “准备好了?那今天我送你去。” 季未洵跟着裴惊鹤起身。 裴惊鹤用手指推推往下掉的眼镜,将手机放在口袋里:“谢谢季先生……” 季未洵站在原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可以喊我哥哥吗?惊鹤。” “谢谢哥,哥哥。” 很久没有这样喊过季未洵,裴惊鹤有些生疏,但还是说出了口。 第42章 上学 在教室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 上学这件事比裴惊鹤想象中还要容易许多。 相关的手续都已经办理好了, 裴惊鹤只需要按照课表前往对应的教室上课就行。大学生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很多人都只认识室友,并不会在意班上是否多了个人。也只有班长主动和他加了好友, 将他拉进了班群。如果有调课考试之类的消息, 都会在群里通知。 此刻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 偌大的阶梯教室内, 前四排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后排倒是快要坐满了。裴惊鹤背着包,在中间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一路看下来, 看哪都感觉新奇, 心里是止不住的雀跃。学生们在学校习以为常的生活,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一直到快要上课时才很多有人卡着将教室里的座位填满,一节课下来, 教授讲的知识点又细又密, 他的讲解没有按照书上的来,而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原本将书本内容背得滚瓜烂熟的裴惊鹤也没感到沮丧, 反而是兴奋地听着课, 努力汲取着这些课本里没有讲到的新知识。来学校前裴惊鹤搜索了一下教授们的履历, 发现在学校上课的这些教授们每一位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有着扎实经历的人。 一节课末了,裴惊鹤收拾好物品,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飞速离开, 而是拿着记好的笔记拦住了从讲台上下来,正要离开的教授。 俞月在虽然是赏金猎人,但在上城区也有一个客座教授的身份。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学校可以提供住的地方,回上城区也能有个落脚点。 而且他也不需要一直上课, 只需要在回来修养时顺便上几节课就行,一个学期加在一起也就十来节课。 嘴上说的不在意,但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陆家流落在外的唯一血脉。 可是下城区那么大的地方,想要找一个眼睛好看的孩子,连个具体的画像也没有。下城区光是孤儿院就有上千家,更别说还有不少被领养走了的、得病死了的。 如此庞大的数目,俞月这一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让他不仅没能攒几个钱,还赔进去不少家当。 下城区也并不安全,经常会有混战还有没人管理的地下城出现。俞月就遇到过几十次,虽然他身手不错,但是那样大的混战他也捉襟见肘,勉强能保住自己而已。 有一次同时遇到了地下城破碎和混战,怪物的嘶吼声和枪声此起彼伏,人和怪物混在一起乱成一团。他中了流弹受了伤,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后来陆卿宴提供了资金支持,他才好过了些。虽然目的不同,但他们都是想要找人。 俞月剃了胡子,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还算体面的例行来到学校上完课。 他正要回去炒几个菜吃完好好睡一觉,然后就被拦住了。他当教授以来,第一次被拦住。 “您好,我有几处没有听懂,不知道您能不能讲一下……”裴惊鹤站在俞月身前,将手里的笔记本递上。 他低着头,在俞月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和系在头发上面的浅粉色蝴蝶结。 俞月止住脚步,嘴角没什么弧度,看上去不大高兴,但还是为裴惊鹤细致讲解了一下他在笔记本里记录并圈起来的内容。 裴惊鹤并不在意俞月的态度,他只想要学习知识。在俞月的讲解下他听明白了,抬头道:“谢谢您!” 凑近了看裴惊鹤才发现这位教授的白发并不是由染出来的时髦发色,更像是天生的灰白色,看着没什么生机。 不过裴惊鹤也只是出于感谢才抬起头随便看了眼,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接下来想的是等会儿去吃什么好,好像学校食堂里有不少好吃的…… 俞月透过镜片,看见了他粉色的狐狸眼。他一怔,态度放温和了些:“不客气。” 裴惊鹤将笔记本放回包里。 今天就只有两节课,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中间只隔了一个半小时,餐厅和下午课程要去的教室离这里都有一大段距离,裴惊鹤得抓紧点时间才好。 他背着包出了教室,在教室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陆烬?你怎么在这里。” 陆烬正靠着墙闭目养神,像是等着什么人。听了裴惊鹤的话,他笑道:“季夫人,在这里才让我更吃惊呢!我是大学生,当然要来大学上课了,平常只是偶尔帮一下家里的事,我还没有毕业,主业可是在学校的。” 陆烬的声音不小,裴惊鹤怕被人注意到,连忙摆手,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地低声道:“我,我也是来上学的……你不要喊我季夫人了,叫我的名字就行。” “好,那我就喊惊鹤哥啦!真没想到您会来我们学校,还刚好和我同班。我来时您身边都没有位置了,所以就坐在了后面,想着等您出来了问一下。我记得我们班是Alpha和Beta的混和班级,您怎么会来我们班,身上的信息素好像也是Alpha的?” 陆烬三两句就将裴惊鹤扒了个底朝天,裴惊鹤有些慌乱,还没想到怎么解释就先开了口:“我,我来学校是因为……” 后面的话他一时之间没有编出来,原本就涨红的脸变得更红了,就算大半被眼镜挡住,但是也不难看出他的窘迫。陆烬注视着他的脸,笑着摇摇头:“如果感到为难您就别说了,谁都有点秘密不是吗?我也不想让您为难。” 裴惊鹤抓着背包带着的手慢慢放下,轻轻点头:“谢谢。” 陆烬露出一个开朗笑容:“您要去用餐吗?我知道学校哪个餐厅有好吃的,可以带您去吃,北餐厅的排骨炖土豆可是一绝。” “可以的,那就去试一试吧。” 裴惊鹤推推眼镜,他面露期待,跟在陆烬身边。 陆烬瞧见他有些雀跃的模样,问:“您喜欢吃土豆吗?餐厅有很多和土豆有关的菜品,而且味道都不差,感觉土豆炖什么都很好吃呢。” “是的,土豆怎么搭配都很好吃!不管是煮的还是炒的都好吃。” 裴惊鹤点头。 两人一路聊到餐厅,裴惊鹤坐在沙发上,对陆烬的年龄表示惊讶:“原来你才十九岁呀。” 虽然他早知道陆烬年轻,但连二十岁都没有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长方形的桌子边上只有一个双人沙发,另外三边的凳子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于是陆烬干脆坐在了裴惊鹤身边。他道:“我十九岁很小吗?惊鹤哥不是也才二十岁?” 一路聊下来,两人关系又好了不少,裴惊鹤和他坐在一起也很放松。听了陆烬的话,他眨眨眼:“对哦,我也才二十。” 裴惊鹤一成年就为了季夫人,对于陆烬这位大学生,总忍不住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但仔细一想,他们好像也就差了一岁。 “而且惊鹤哥来了我们班,这么看我们不就是同班同学吗?”陆烬将手臂搭在沙发上,他的手臂伸的很长,看上去将裴惊鹤圈在了怀里一样。 裴惊鹤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好像也是……” 陆烬自然将手搭在了裴惊鹤肩头:“所以,我们聊天可以再放松一些?把我当同辈人对待就好了,不用太拘谨,惊鹤哥。” 被他搂着裴惊鹤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路上看见的青年们也是这样勾肩搭背,于是没有推开陆烬,将手放在了他的腰间:“好的,陆烬?” 和裴惊鹤柔软的腰不同,陆烬的腰摸着硬邦邦的,腰身很有份量。 感受到手指隔着一层布料划过腰间,陆烬展颜,笑着露出了犬齿:“太好了惊鹤哥,您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初次来到学校,裴惊鹤当然有着一堆问题,他想了想,挑出一个离得近的问题:“你们中午都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楼与楼之间隔的那么远,不需要午睡吗?” “学校里有摆渡车可以坐,摆渡车有很多趟,很快就可以到想去的教学楼。我们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过如果下午没课或者早上有早八就会睡一会儿。因为整体的学习强度不高没有早晚自习,所以还是很轻松的。”陆烬解释道。 “原来如此。” 裴惊鹤又问了几个问题,陆烬很有耐心一一解答,他解答完,点的餐也到了。两人一起用了餐,坐着摆渡车去了七号教学楼。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陆烬带着裴惊鹤在楼里逛了圈。 裴惊鹤很喜欢和陆烬相处。 陆烬有耐心人也很健谈,两人很快变得熟稔起来。陆烬将相处的度把握的很好,在交流时偶尔会开点小玩笑,引得裴惊鹤接连发笑。 逛完了教学楼时间也差不多了,陆烬和他一起来到教室,坐在了他的身边。 裴惊鹤拿出书和笔记本,认真听完了课。 下课后,陆烬问:“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裴惊鹤摇头:“不了,有人来接我。” “那我送您一小段路吧?我刚好要去校门口的打印店印一下资料。” 陆烬的话让裴惊鹤不好再拒绝,点头应下。 陆烬将裴惊鹤送到了校门口,目送着他离开校门,看着他笑着和来接他的季未洵交谈着什么,然后搭着季未洵的手上了车。 裴惊鹤脑后别着粉色的蝴蝶结,颈间落着粉色的吊坠,而季未洵带着蓝色的手表,领结也换成了蓝色。 季未洵的体型比裴惊鹤大了几圈,裴惊鹤纤细的手搭在他宽大的掌心,两人看上去……很般配。 第43章 窃听器 不是聂医生!是,是老公………… “这是…奶茶!” 裴惊鹤上了车, 看见自己座位旁放着一杯奶茶。 季未洵坐在他身旁:“我看有很多人在那里买,或许你会喜欢。” 裴惊鹤捧着奶茶喝了一口,茉莉花和鲜奶混在一起的口感很清爽, 甜而不腻:“很好喝, 谢谢哥哥。”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季未洵笑着问。 “感觉很好!学校很大, 教授们也都很厉害。”裴惊鹤又喝了几口,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将奶茶放在一边,有些犹豫道, “哥哥, 我的事…什么时候告诉长延呢?” 季未洵摸了摸他的头:“等事情处理完再告诉他吧,就快了。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 “好。”裴惊鹤于是没问了, 他咬着吸管, 侧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街道往两旁退去,裴惊鹤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他咬唇, 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关注着他的季未洵敏锐觉察到了这一声几乎要被风声盖过的叹息。他往裴惊鹤身边挪了挪, 问:“怎么了?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我现在没有事,就坐在你的身边。” “就是过几天,学校里的实战课,有武器使用, 我怕我跟不上。我的异能…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裴惊鹤出院后就被季未洵带去检测了一下异能,然而除了他S级Alpha的身份和原本就有的治疗能力外,什么也没有测出来。 “不用太担心,课程只是提供练习的场地,你的枪法很厉害。毕竟是由Omega分化成了Alpha, 所以没测出来也很正常,你的异能一定不止治疗这一个,一定不会弱的。”季未洵安慰道。他见过裴惊鹤的异能,碎玻璃直接被融化掉,绝对不是什么很弱的能力。 “虽然知道,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害怕自己发挥失常,害怕自己不会获得新的能力,害怕着很多新的事物……” 裴惊鹤抓着袖口。 季未洵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将手盖在他的眼前:“对于未知会焦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考虑太多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们并不能决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偶尔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也是个好的休息方式。” 黑暗中,裴惊鹤慢慢闭上双眼,靠在季未洵肩头。 大概是因为季未洵和他有过一段彻底的交流,季未洵身上的信息素令他莫名感到安心。 季未洵收回手,他注视着裴惊鹤的睡颜,很快将目光挪向一边。 裴惊鹤的手自然垂落搭在了抱枕上。季未洵平视着前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裴惊鹤的手背上。 一路安静。 车很快到了家,管家迎了上来:“先生,聂医生来了。” 裴惊鹤揉揉眼睛,懵懵地跟着季未洵往前走,季未洵突然止住脚步,他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一头撞在了季未洵的背上。 这一撞让他彻底醒了。他摆摆手离开季未洵搀扶着他的手,道:“聂医生来了?” “是的。他在客厅……” 管家话音未落,聂霁眠缓步走了过来,朝两人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季先生,季夫人。” “聂医生。” 季未洵端着奶茶,颔首。 裴惊鹤瞧瞧季未洵,问:“哥哥,你们是有事情要谈吗?” 季未洵转身,温柔道:“嗯,不过我们先吃饭。还请聂医生在客厅等一段时间。” “刚好我也来的比较早,我对花园还挺感兴趣的,季先生不介意我去花园逛逛吧?”聂霁眠道。 “请随意。” 季未洵侧身,让出身位。 “多谢。” 聂霁眠和裴惊鹤擦身而过,裴惊鹤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轻轻触碰了下。 他跟着季未洵走了几步,没忍住往后看了眼。聂霁眠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转身,站在不远处的花墙上,举起手朝他笑了笑。 这人…不会出来一趟就是想摸一下他的腰吧?! 裴惊鹤脑海中闪现出了这一诡异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怎么可能,聂霁眠脑袋又没有进水,为了摸他还要特地说一下自己要去花园…… 裴惊鹤又往后看了眼。 聂霁眠依旧站在原地,将手指放在唇边,朝他拋了个飞吻。 裴惊鹤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忙加快脚步跟着季未洵回到家里。 托聂霁眠的福,接下来一餐裴惊鹤也是吃的心不在焉。 季未洵吃完就和聂霁眠去书房商议事情去了,裴惊鹤借着整理资料在一旁偷听了一段,什么也没听懂,只能大概猜出是商业方面的事情。 他没得到什么消息,还被聂霁眠趁机摸了屁股。他做这事完全没有避着点季未洵,手就这么大大咧咧放在上面,也是季未洵正好低头看了眼资料,所以没有看见。 裴惊鹤狠狠踩了一脚聂霁眠,将资料收集完愤愤离开了书房。 两人谈到了很晚,裴惊鹤也懒得再去管他们在谈什么,洗完澡上了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于是起身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他刚喝完水,发现穿戴整齐的聂霁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进来了,正站在自己身后。 聂霁眠吓得他脸色发白,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来。 裴惊鹤咽下水,压低声音瞪了聂霁眠一眼:“你…你疯了!来我卧室干什么?!” “时间太晚,我在季家暂且住下了。” 聂霁眠喉结滚动,道。 “那你也该出现在客房,而不是我的卧室!”裴惊鹤看着他就火大,一想到自己连着被他揩了好几次油,还被他吓了一跳,忍无可忍抬脚去踹他。 聂霁眠接下了他的一脚,闷哼出声,眼里泛着裴惊鹤熟悉的光,上次在车上,他就是这个表情。 裴惊鹤低头,果然看见了意料之中的“大场面”。裴惊鹤一时语塞,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这样都能……” 聂霁眠凑过来环住了他,抵在他的腰间哑声道:“夫人,我憋好久了,帮帮我好不好?” 他往前凑,裴惊鹤就往后躲,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你,你洗澡了没,没洗澡不要往我这里凑。” “我已经洗了,特别是……洗得干干净净,就想着来伺候您。您和您哥哥好了,可不能忘了小的呀。” 聂霁眠的手灵活地往里攀着,大手摁在裴惊鹤光洁的腰间。 聂霁眠没有用力,裴惊鹤想挣开随时都可以挣脱,他没有挣脱,只是浅浅挣扎了几下,颤动着睫毛:“我,我哪里有和他好,你不要乱说。他,他说了,我像先前一样把他当哥哥就好。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不会是往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吧?” “哥哥?哼,真是虚伪。”聂霁眠低头,牙齿在裴惊鹤后颈处摩挲,“窃听器?对啊,我放了,放在您的口袋里。” 后颈暴露在空气中被磨蹭的感受不太妙,裴惊鹤眼角溢出了泪:“我,我知道了,你没有放,不要,不要碰我这里了……” 聂霁眠低头,没有再折腾他的后颈,而是直接吻在他的唇间。Omega的唇又甜又软,像个蜜糖罐子,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一吻下来,裴惊鹤眼泪已经乱糟糟落在脸上,唇角也溢出了水珠。聂霁眠将水珠舔干净,低声问:“那您不走了?” 裴惊鹤摇头:“他都知道我是Alpha还愿意这样待我,我走什么呀。” 聂霁眠有些粗糙的指腹抚在软肉上,在裴惊鹤耳边继续问:“您留下来了,那我算什么?” 裴惊鹤呜咽着,一下子软了身体,倒在聂霁眠怀中:“你是…聂医生?” “我是聂医生?呵,您怎么能装傻?” 聂霁眠气笑了。 他轻松将裴惊鹤抱在怀里,两人面对着面,裴惊鹤身上丝绸质地的睡袍薄薄一片,冰凉的衣摆顺着大腿往下落,被滑落的水沾湿,紧紧贴在了腿间。 “我怎么装傻了?你不就是聂医生嘛。”裴惊鹤靠在聂霁眠怀中,小声嘟囔。 聂霁眠轻轻一笑,将手放在裴惊鹤唇边,用两只手指撑开了他深粉色的唇瓣。唇瓣间已经落出不少水,在手指间形成了水花:“聂医生?我在您面前就只是聂医生?” 裴惊鹤一下子慌了神,回抱住了他:“没,没有,我乱说的,不是聂医生!是,是老公……” 他的话让聂霁眠一下子满意起来。 感受到后背被手指死死掐住,在疼痛与愉悦的双重感官下,聂霁眠喟叹着缓缓抱紧了裴惊鹤。 “呜……” 裴惊鹤眼里含着泪,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不仅没让他放弃,反而起了反效果。 聂霁眠将手放在他鼓起来的腹部,单手抱着他来到衣柜边,打开衣柜:“虽然后面答对了。但是在前面装的傻,可是要有惩罚的。我之前给您准备的衣服呢?您放在哪里了?” 裴惊鹤的意识已经快要飞到天边去了,他和聂霁眠贴在一起,背对着衣柜,哪里能看见他在翻哪里。 他集中精神,眼里勉强有了焦距。他摇头:“不,不在这边,这边都是…嗯…外,外套。” “是吗?” 聂霁眠随手翻找了一番,果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裴惊鹤不好受,他更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险些就要…… 聂霁眠集中了全部的定力,抬手正要关上柜门看看另一边,突然有件物品从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 聂霁眠看着落在地上的物品,原本带着笑意的神情一凝。 裴惊鹤被聂霁眠单手抱着,虽然他的手很稳,但还是不太敢动。裴惊鹤刚刚才喝了水,现在有些想去厕所,但这种情况……聂霁眠是一定不会让他如意,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他全靠着聂霁眠的手支撑着,怕乱动碰到哪里,一下子没有忍住失了面子。 在衣柜这里,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见聂霁眠突然不动了,裴惊鹤睁着朦胧的眼眸,问:“怎…怎么了?” “您今天穿的什么外套?” 聂霁眠低声问。 裴惊鹤虽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用自己已经糊成一团的脑子仔细想了想:“我,我今天?我想想……就嗯…是衣柜里米白色的那件,那件薄外套。” “啧。”聂霁眠抬手,落在地上的物品出现在他的掌心。 裴惊鹤有些好奇,侧脸看了眼。但眼前被泪水糊住,完全是一片模糊,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用尽仅存的力气眨了眨眼睛,两行眼泪落下,他的视线也清晰了许多。看见了聂霁眠手中,静静躺着一个小巧的窃听器。 第44章 红痕 是,是被蚊子咬的。 “什…什么……为什么会有, 有窃听器……”裴惊鹤呆呆注视着窃听器,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聂霁眠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已经被我破坏掉了,别怕。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裴惊鹤摇头又点头:“我, 我不知道……我今天在学校遇见了很多人……” “不着急, 你慢慢想。” 聂霁眠摩挲着他的后颈, 柔声道。 “我今天去上学, 下课前问了教授问题, 然后还去了餐厅。坐在周围的人,甚至是和我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可能是……” 裴惊鹤倏地止住了话语, 他连抓着聂霁眠的力气都没有了, 哆哆嗦嗦着将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你,你轻一点儿。” 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谈论事情的时刻。聂霁眠将窃听器放在一旁,将他抱到床上, 抵着他的额头道:“要不换所学校?” “我, 我不想麻烦他。” 裴惊鹤蹙眉,也不知道是因为季未洵还是聂霁眠。 聂霁眠搂着他的腰, 重重往上一带, 让裴惊鹤被迫失了神, 眼尾通红,微微张着已经红肿的唇,目光涣散地躺在枕头间。 “那保护好自己。” 聂霁眠啃咬着他的唇,道。 裴惊鹤轻轻喘着气, 过了半晌才集中了几分注意力,缓缓应下:“嗯…我,我知道的。” 聂霁眠眼神越发幽深,他颇有技巧地舔咬着唇珠,裴惊鹤黑发凌乱, 从喉间溢出几道闷哼。 裴惊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咬住了唇,铁锈味从伤口溢出落到了嘴里,让他多了几分力气,开口道:“等等,别在这里…我,去,去浴室。我喝了很多水,床单,床单……”他的声音夹杂着水声,听起来暧昧至极。 聂霁眠没有停止,故意放慢了动作:“要喊什么?” “老公,老公……我求呜,求求你了。”裴惊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破碎的请求轻易便激起了聂霁眠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妄念。 聂霁眠张开嘴,一口咬在了裴惊鹤后颈处。裴惊鹤周身的信息素已经浓郁至极,后颈处类似于标记的啃咬让他不住地颤抖,哭着贴在聂霁眠怀中。 聂霁眠伸出手,用指腹堵住了他的唇:“不是说要去浴室吗?可不能提前就……嘶…放松一些,乖。” 聂霁眠抱着他来到浴室。 刚到浴室门口,聂霁眠松开手,裴惊鹤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起来。 聂霁眠垂眼,轻轻一笑。 裴惊鹤正处在最脆弱的时刻,聂霁眠的轻笑被他迅速捕捉到了,他往地上看了眼,红着脸靠在聂霁眠怀中:“你,不,不要看。” “好,我不看。”聂霁眠舔了舔他眼角的泪痕,哑着嗓子问:“接下来是不是要到我了?我可以在里面……” 裴惊鹤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随,随便你!就是,就是你要记得清理干净,我现在可没有那个怀不了了,留着对,对身体不好。” 聂霁眠笑着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到了洗手台上,接着往前走了半步。 “呃……” 裴惊鹤瞳孔骤缩。 一个小时后。 裴惊鹤换了身睡衣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床上的床单也换了一套。 裴惊鹤呼吸急促,在宽松睡袍的隐藏下也能看见他高高鼓起的腹部。 聂霁眠洗完衣服和床单,挽着袖子走了过来。 裴惊鹤体力有限,此刻一点行动的力气也没有了。于是他只转动了下眼珠,瞟了眼聂霁眠:“你为什么不,不清理,我都说了要清理干净!” “明天,我明天清理好不好?” 聂霁眠解开扣子,将因为洗衣服湿了大半的上衣丢在一边,只穿了条裤子坐了上来。 裴惊鹤动不了,主动权掌握在折腾了他一场还这样活蹦乱跳的聂霁眠手里。聂霁眠说了明天清理,裴惊鹤也不再好说什么,于是将怒火转移到了他的上半身指责起来:“衣服也不好好穿!” 裴惊鹤想瞪他,但实在是拿不出力气,最终只能有气无力转了下眼珠。 “我没衣服穿,总不能穿件湿衣服睡觉吧?我皮糙肉厚没什么,但是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夫人您可怜可怜我,让我在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聂霁眠抓住他的手,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他的语气过于矫揉造作,裴惊鹤起了身鸡皮疙瘩,默默闭上眼。 他没有同意,聂霁眠也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边眼巴巴看着他。感受到聂霁眠灼热的视线,裴惊鹤将头转到了一边。 聂霁眠有些失落地注视着他的侧颜,起身走下了床。他光着上半身,手背在身后安静站在一旁,还顺手关了个灯。 黑暗中万懒俱寂,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了一起。 裴惊鹤沉默了半晌,开口道:“……睡觉!” 聂霁眠双眼一亮,迅速爬上了床,将他抱在怀里。像是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所以时时刻刻准备着一样。 裴惊鹤:“……” 感受到正往里探的手,裴惊鹤来了力气,抬脚踹在聂霁眠的小腿上:“我要睡觉,你的手不要乱动,要不然就别上来了,继续下去站着。” “夫人我错了。” 聂霁眠见好就收,将手放在腰上不动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裴惊鹤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聂霁眠的身影。他换好衣服下楼,吃完早餐来到学校。 今天是早八,裴惊鹤到时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没什么人,他随便找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坐下。 “早上好,惊鹤哥。” 裴惊鹤打开书本,陆烬拿着两瓶牛奶坐在了他身边。 “早!”裴惊鹤道。 “这个,便利店牛奶买一送一,放到中午就不新鲜了,惊鹤哥你可别拒绝我。”陆烬递给他一瓶牛奶。 听他这样说,裴惊鹤也没有拒绝,收下了牛奶:“谢谢。” 陆烬笑着点头:“不客气!对了,惊鹤哥您这里怎么有小红点,是过敏了吗?” 裴惊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留着红痕的锁骨处,红痕有一半藏在了衣领里,因为他一路走过来有些闷,所以解开了扣子露出了另一半。 这一看就是聂霁眠的手笔,他有些尴尬地扣上扣子:“啊,是,是被蚊子咬的。” “那这个蚊子还挺毒呀,您在家得做好驱蚊,我知道有家驱蚊水还不错,您要了解一下吗?” 陆烬的目光短暂地留在了上面,他很快挪开目光,看向裴惊鹤的眼睛。 裴惊鹤垂眸,抓住了手边的书:“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让佣人去准备了。” 陆烬也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见裴惊鹤拿起书,道:“这样啊,那您先预习吧?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好。” 裴惊鹤松了口气,低头翻开书。 接下来几天裴惊鹤白天去学校,晚上回家,他努力汲取着知识,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他每天都会检查一遍自己的口袋和背包,也没有再遇到放窃听器的事情。 他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将精力都放在了实战课的准备上。 要上实战课的那天很快就来了,陆烬和前几天一样,将瓶装牛奶递给裴惊鹤:“您不用太紧张,实战方面我也不逊色于教授哦,我也可以教您的!” 他每天都会给裴惊鹤一瓶牛奶,作为回报裴惊鹤会给他自己烤的小饼干。裴惊鹤也没想到,陆烬看上去不像是爱吃甜点的人,竟然会喜欢吃这些。 “谢谢你,我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裴惊鹤将一袋饼干放在陆烬面前,上完这节课,下午最后一节就是实战课了。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陆烬接过小饼干,手指和裴惊鹤触碰到了一起:“对了,您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情?” “那天,那个人……” 回想到那天遇见的人,裴惊鹤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陆烬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具体身份不确定,但是我根据监控查到他好像也在这个学校。那天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也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是监控的最后,他回到了这个学校。” 裴惊鹤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的窃听器。该不会,窃听器也是他放的…… 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能标明这两件事情有所关联,但裴惊鹤自然就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因为那个人最后回到了这个学校,他又是在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人放了窃听器。 想到这里,裴惊鹤咬唇,惨白的脸上多了些慌张的神色。 陆烬握着他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他认真道:“我会保护您的,他要是敢靠近您,我会狠狠揍他一顿!” 裴惊鹤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这抹笑容像是一阵轻柔的暖风,让陆烬呆愣在了原地。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所以那人没有找到机会下手,谢谢你。” 裴惊鹤并不想要隐瞒陆烬,于是将窃听器的事情也一并告诉给了他。 陆烬神情激动,愤然道:“什么?!那人还往您身上放窃听器?!!” 他的声音不小,让周围零星的人都转身看了过来。裴惊鹤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不过后面就没有出现过了,我想他一定是在我落单时放的。” 陆烬低头,将声音放轻了些许:“抱歉,我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礼了。” 裴惊鹤笑着摇摇头,想到有陆烬在身边,他也没有那么怕了:“没关系。总之先走一步是一步吧,当务之急是要上下午的实战课……” 陆烬突然抬起了头,道:“您,您好温柔哦,好像我妈妈。”—— 作者有话说:陆烬编的,他没有妈妈 第45章 兜帽男 上面模模糊糊映照着刚刚那个兜…… “我?妈妈?” 裴惊鹤指指自己,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怎么能和“妈妈”联系起来的。 “我…对不起,因为您很温柔,所以就让我想到了……她, 她离开的早, 我也只能依稀记得她非常非常温柔。”陆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伤感, “虽然我们是收养的孩子, 但是她对我们很好。” 裴惊鹤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她要是还活着, 也会为现在的你感到高兴的。” “真的吗?” 陆烬盯着他的眼睛,问。 裴惊鹤第一次发现陆烬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绿色, 而是一只偏深, 一只偏浅一些。他将手搭在陆烬肩头,点头:“一定会的。” “那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陆烬继续问道,眼里多了些阴霾。 她都已经死了, 所以才会丢下你呀! 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裴惊鹤有些无奈, 注意到陆烬认真的神情,他还是换了个说法:“死亡…并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情。” 面对着他的回答, 陆烬不依不饶:“可是他说了, 要和我们永远在一起。”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自己不可控制的事情。她承诺过和你们一直在一起, 但是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是吗?比如说她的死。如果她能有选择,她一定不会抛下你们离开的。” 裴惊鹤道。 “他一定不会抛下我们离开……” 陆烬轻轻重复着他的话。 裴惊鹤见他还是一副难以释怀的模样,提建议道:“要不,等下课了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你一直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话,或许医生能够帮到你。” 上课铃声响起,陆烬几乎是和铃声同时道:“谢谢惊鹤哥,我会考虑的。” 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啊……不过要是他也能有很多钱的话,对他而言, 有再多烦恼都无所谓。 反正他现没钱,就已经有一堆烦恼了。 裴惊鹤想。 台上教授激昂讲着在地下城的保命技巧,裴惊鹤专心听着讲,还能在教授喝水的间隙见缝插针记录一下笔记。 陆烬坐在他身旁,仰着头,看上去也正在听课。 但实际上,他的目光从上课起就没有从裴惊鹤身上离开过。 陆烬此刻已经没了和裴惊鹤交流时的开朗和羞涩,脸上连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他盯着裴惊鹤洁白的后颈,露出一个有些森冷的笑。 下午的实战课比裴惊鹤想象中要简单许多,教授是他问过问题的那位,没有检测单人实力,只让他们两两一组互相切磋。 裴惊鹤和陆烬一组,陆烬自然没有为难他,还教了他一个应对招式。 陆烬抓住了裴惊鹤的手臂,将他禁锢在墙边。裴惊鹤抓准时机,用肩膀撞在他的下颌,乘机离开了他的束缚。 陆烬跪倒在地,裴惊鹤忙去拉他起来:“没事吧?我的力气是不是用大了一些……” 陆烬仰头,露出一个笑:“我没事,就是这样!这样就算再被人抓住,也可以找机会挣脱啦!不过实际遇到一定要记得找准时机,因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挣脱失败,就没那么容易再偷袭了。” “嗯!谢谢你教我。” 裴惊鹤笑着点头。 陆烬起身拍拍手:“小事一桩。” 俞月看了眼手表,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口哨,原本在切磋的学生们停下手,安静下来。 俞月道:“快要下课了,我通知个事。明天起,将会有一个为期半个月的实践活动,我来知道你们,主要是为了锻炼你们的能力,不能来的学生请在群里登记。” 裴惊鹤有些不解:“实践活动?” “是的,是在户外进行的活动,每个学校在夏、冬两季都会举行。我去过几次,半个月里面会有很多活动,一对一对战,还有团队比赛,最好玩的是积分赛。积分赛在等级较低怪物较多的地下城举办,BOSS会有教授看守,学生负责杀掉其他怪物,最终会根据猎杀怪物的数量和种类来记分。活动是比一天休息一天的模式,休息的那天也不是一直休息,会对前一天比赛中的表现进行分析,并针对薄弱的地方练习。” 陆烬悄声解释,“大家基本上都会去的,因为能对实力有很高提升,而且并不会让很强的学生和很弱的学生对战,会根据综合实力来匹配最适合的对手。但是惊鹤哥,你的情况特殊,可以请假不去。” 裴惊鹤只短暂犹豫了一瞬,很快就作出了决定:“不,我也去。” 俞月原地解散的声音响起,学生们很快就散开了。 陆烬站在原地,讶然问:“惊鹤哥你真的要去?” “是的,我要去实践活动。” 裴惊鹤知道自己要是一直在庇护下是无法提升实力的,他怎么说也是个Alpha,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陆烬没有多问,扬起唇:“那太好了,在校外实践都是安排酒店里的双人房,我们住在一间房吧?” 这里离校门口很近,裴惊鹤背起自己的包:“好呀,明天见!” 裴惊鹤戴着眼镜离开校门进了车里,将实践活动的事情告诉给了季未洵。季未洵是知道这个活动的,他没有反对,拿起平板:“那要好好准备一下这几天换洗的衣物和用具,还有武器,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枪,先买几把备着。” 平板上是一个购物链接,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裴惊鹤看得眼花缭乱,选了几款轻便一些的。 季未洵坐在他身边,提醒道:“还有小刀,小刀做什么都很方便,不管是用来防身,还是刺鱼。” 裴惊鹤眨眨眼:“刺鱼?” 季未洵解释道:“我当年的地点是在河边,还举办过抓鱼比赛,可以用自己准备的武器,我就是用的小刀抓鱼。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进行?这个实践活动不仅仅只有战斗,各方面都会有所涉及,会是一个和同龄人交流的好机会,到时候玩得开心。” “嗯!” 对于明天的实践活动,裴惊鹤一下子期待起来。 第二天,裴惊鹤早早来到学校。 他们需要先在教室集合,然后一起坐车去指定地点。 但是他也没想到,明明自己提前了很多,但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空着的位置也是帮舍友占的座。 他连着问了两个人都没找到能坐的位置,最后还是陆烬起身朝他招手:“惊鹤哥!这里这里。” 裴惊鹤擦擦额角沁出的汗,坐在陆烬身旁:“为什么大家今天都这么早……” 陆烬将牛奶放在他手边:“因为学校一般都是包了酒店一层,一层里是有不同的房型的,要是能抢到靠前的车位就能早点去选房间,大家肯定都是想选自己心怡的房间。” 裴惊鹤打开牛奶轻呡一口:“喔,那你有想住的房间吗?” “我吗?我没有什么要求,有房间住就行。”陆烬摇头。 裴惊鹤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没什么要求。” “那我们不用着急了,可以慢慢坐车去。”陆烬也跟着他一起笑。 “是的。” 裴惊鹤弯着眼,将手中的牛奶灌下去大半。他还是有些紧张,和房间无关,是对于实践活动的紧张。 他并不讨厌这种紧张的感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适当的紧张会让他更加期待活动内容。 他将剩下的牛奶喝完,看了眼时间,还远远没有到出发的时间。裴惊鹤拿着空牛奶瓶起身:“我先去趟卫生间。” 陆烬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闻言道:“好,我在这里等您。” 裴惊鹤放轻脚步,离开教室来到卫生间。卫生间人来人往,他将牛奶瓶扔到门口的垃圾篓内,简单洗了手。 卫生间离教室有些远,教室在这一层的最左边,而卫生间在最右边。 裴惊鹤整理完衣着后,也快要到了上课时间,周围来往的人数骤减。感受到变少的人流,裴惊鹤眉头微蹙,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裴惊鹤脚步匆忙,不小心和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撞在一起,兜帽男稳稳站在原地,但裴惊鹤却撞掉了自己的眼镜。 “对不起!” 兜帽男比他高了许多,隐约可见薄外套下结实的肌肉,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裴惊鹤忙向他道歉,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眼镜。 兜帽男的速度比他更快,他捡起眼镜轻轻放在裴惊鹤掌心,声音沙哑:“没事,以后小心。” “谢谢谢谢!”裴惊鹤忙从他手里接过眼镜,将它戴上。 兜帽男将眼镜还给他后也没有多逗留,转身离开。 刚刚的小插曲让裴惊鹤的脚步放慢了些,他认真反思起自己为什么会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不对啊,可是走廊明明有很大的空位,而且也没什么人了,他没看路,兜帽男难道也没看前面吗? 好像也不全是他的问题,他怎么就着急道歉了,明明兜帽男也有错嘛…… 走到楼梯口,裴惊鹤越想越觉得错不全在自己,不应该撞到人了就那么急着道歉。不过兜帽男早就已经离开,道歉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也不能收回。 裴惊鹤摇摇头,叹气。 楼梯口再往前一些就是拐角,裴惊鹤因为摇头,不小心将刘海上的浅色发夹掉在了地上。 真是坏事一件连着一件来! 裴惊鹤停下脚步,俯身去捡发夹。浅色发夹铮亮无比,恰好照出了他身后的场景。 裴惊鹤将发夹捡起前随意瞟了眼,发现上面模模糊糊映照着刚刚那个兜帽男的身影。 第46章 攻守易形 你要是再敢挣扎,就和这个眼…… 裴惊鹤呼吸一滞, 在如擂鼓的心跳声里他缓缓拿起发夹,起身。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兜帽男一个箭步向前, 将他拖到了一旁楼梯口的角落里。 “唔唔……” 裴惊鹤一口咬住了男人捂住嘴的手, 男人没有松手, 反而低声威胁道:“不许出声, 要不我就在这里上了你。” 周围脚步声阵阵, 裴惊鹤知道男人没有撒谎,他现在神经紧绷, 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够察觉到, 他也因此清晰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难以忽视的存在。 “我的运气真的好,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自己主动撞了上来,小**, 怎么, 开展事业还开到学校来了?” 男人用身体将他禁锢在角落里,手轻浮地搂住了他的腰身, 透过薄薄一层布料肆意游走。 裴惊鹤颤抖着身体一句话也没说, 像是被吓傻了。男人对他的反应却很是满意, 轻笑着俯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咬痕:“就是要像现在,这样你乖一些,我快点办完事也不折腾你,岂不两全其美?你长得这么娇嫩, 别再反抗伤了自己。” 上课铃声响起,周围很快没了动静,就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男人低笑着,解开裴惊鹤领口处的扣子。就在他的手向里探时,裴惊鹤突然侧身, 想要用肩膀去撞他的下颌。 男人结结实实中了一击,但他只是轻轻晃动了下,并没有被击退。 “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看就该在这里*了你!”男人将裴惊鹤摁在墙边,骂骂咧咧摘下他的眼镜,将眼镜重重摔在地上,还在上面踩了两角。 坚硬的镜片碎成两半,脆弱一些的眼镜框已经被踩到变形,成了一地碎渣。 男人恶狠狠威胁道:“看见没?你要是再敢挣扎,就和这个眼镜一个下场!” 裴惊鹤被摁在墙边,身后是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男人一边脱,一边道:“*的,上次放你一马,这次看你怎么跑。换了身打扮倒是越来越清纯了,真对我胃口。” 裴惊鹤此刻专注地盯着洁白的墙壁,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强行让自己因恐惧而一片空白的大脑保持思考。 他的身体还是很惧怕这个男人,正止不住地颤抖,心脏也跳动的飞快。但是裴惊鹤知道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冷静下来,然后,抓准时机。 什么会是猎人最松懈的时候,当然是他已经确定猎物反抗失败,已经放弃抵抗胜券在握的时候—— 裴惊鹤背在身后的手闪过一丝银光,男人察觉不对忙伸手去挡,但因为轻敌他还是晚了一步,电光火石间裴惊鹤成功从角落里挣脱,并将小刀用力插在了他的左手上。 男人伸手捂住自己掌心的伤口,但还是有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流出。 几乎是在挣脱的下一秒,裴惊鹤将枪抵在男人额前。他大口喘着气,甚至连拿着枪的手都不太稳,但就是这样的他,刚刚从一位比他体型大了好几倍的男人手下成功挣脱。 攻守易形,主动权落在了裴惊鹤手里。他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身前没有露面男人,冷声道:“不许动,不许出声喊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了极轻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我也有失算的一天,你是什么时候拿到刀的?” 裴惊鹤将发抖的手指缓缓抵在扳机上,目光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紧紧盯着男人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无可奉告。把兜帽和口罩摘了!” 男人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抵在他额前的冰凉枪口拍了拍他的太阳穴,威胁意味十足。 “好吧好吧,那确实也没办法了。” 男人抓住插在掌心的小刀,将它拔下。原本缓慢流动的血一下子喷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他的左手,在地上留下一小摊血液。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裴惊鹤见他拿了小刀,眼皮一跳。 男人没有做什么小动作,直接将小刀扔到裴惊鹤脚边。金属质地的小刀上还残留着男人的血,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将刀身上的血溅了满地。 男人慢条斯理摘下兜帽。兜帽下,他戴着眼镜和口罩,黑色的短发是当下最时髦的黑色卷发,在大学随便一个班都能找出十来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发型。 口罩将他大半张脸挡住,眼睛里戴了黑色的美瞳,令人看不清原先的瞳色。就算摘下了兜帽,还是无法确定他的长相。 裴惊鹤猜想大概率是因为他的眼睛颜色特殊,所以才要戴美瞳…… 如果只是常规的棕色瞳孔,绝对不需要做这样的伪装。像这种人明显就是惯犯,大概率会是自身长相太过出挑所以才要做这样的重重伪装,他要么长得帅要么长得丑,绝对会是让人很有印象的模样。 男人不急不缓将眼镜摘下,像是对于自己额前抵了把枪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还抽空顺手揉了揉自己眉心。 男人很显然是在拖延时间,裴惊鹤也知道他的体力有限,拖延久了情况一定是对他不利的。 于是裴惊鹤踢了男人一脚,催促带:“快点。” “是是是。” 男人伸手去摘自己的口罩,就在此刻,一阵脚步声传来。 “惊鹤哥?” 陆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裴惊鹤一怔,目光微微转向声音处。 男人抓到机会,迅速靠近裴惊鹤,从他额前拿了一只发夹,闪身从楼梯口跳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裴惊鹤反应过来时,目光里只剩下了男人的衣角。他迅速跑向楼梯口,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迹。 与此同时,陆烬也找了过来:“惊鹤哥?惊鹤哥你在吗?” 裴惊鹤来不及处理现场,陆烬就已经出现在了走廊边。 陆烬站在走廊上,闻到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停住脚步,朝拐角望了眼,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和小刀。 他慢慢抬头,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裴惊鹤。 陆烬的表情顿时从惊讶转移到了担忧,他快步跑上前查看裴惊鹤的情况:“惊鹤哥!你没事吧!!” 裴惊鹤摇头:“我没事,地上不是我的血。” “天啊,这是,这是发生什么了?!我…我,呃,对不起惊鹤哥,我有点晕血,接受不了这个画面……” 陆烬白着脸,将头转向一边。他站在裴惊鹤身边很大一只,但却因为晕血靠在了栏杆上,看着有些滑稽。 裴惊鹤拍拍他的背:“没事,只是那个人又出现了。” “什么?!他没对您做什么吧?!早知道我就和您一起来了。” 陆烬脸色惨白,有些后悔。 裴惊鹤对着他转了个圈,向他展示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放心吧,他没能把我怎么样,我还用小刀划伤了他。就是差一点就要看到他的真面目……” 陆烬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经过,他强忍着晕血的恶心,道:“对不起惊鹤哥,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才让他跑了……” “没事,我看他也不像是会老老实实摘口罩的样子,要是没有你出现,他指不定会鱼死网破一番。”裴惊鹤摸摸他的头,“我还要多谢你教我了招式,要不然我肯定不能成功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是吗?我要是能帮到您就太好了!地上的血迹让我来为您清理吧,不过我要留下一部分血来查找他的真实身份。”陆烬眼里多了几分光彩,他眼巴巴看着裴惊鹤,要是他有尾巴此刻一定在飞快摇动。 裴惊鹤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要留下一份血来查找他的身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晕血的话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我没事的!”陆烬握住他的手,两人离得很近,裴惊鹤对于他突然的行为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 陆烬很快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于是收回手讪讪道:“因为,因为是帮您做事,所以我很愿意的。而且您,您人很好……不是,嗯…总之就是您不适合做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陆烬越说脸越红,裴惊鹤笑着看他,也没有过多纠结:“那好吧,麻烦你处理啦,谢谢你哦。” 陆烬很快将地板上的血迹处理干净,裴惊鹤也没闲着,将匕首上的血好好冲洗了一番。 回去路上,裴惊鹤问:“你怎么想着来找我啦?” 陆烬答:“我看您好久没有回来,上课铃声也响了,所以想着来找一找您,看看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这么一说,裴惊鹤突然想起来坐车的事情:“啊,对了,大家不会都已经坐车离开,只剩下我俩了吧?” “您放心吧,大家是一批一批走的,我离开前才走了一批人,还剩下很多人呢,所以一定来得及。”陆烬道。 接下来果然如他所言,两人赶上了车。他们运气不错,在路上没有堵车,虽然是他们最后一批,但是在前面那批堵车了,反而是他们先到达了酒店,有好几个空房间可以选择。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光线正好,一股清凉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广阔的大海。 裴惊鹤躺在柔软蓬松的大床上,感叹道:“没想到误打误撞住上了一个还不错的房间。” “是啊。” 陆烬将叠好的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挂在衣柜里。他握着自己带的水杯,在一旁的饮水机里接了点水喝。 一连喝完两杯水,他将水杯放在木桌上。注意到木桌上裴惊鹤的空水杯,问:“您要来一点水喝吗?我帮您接点?” 陆烬接了水走过来,躺在床上的裴惊鹤坐了起来,从陆烬手里接过水杯:“谢谢你。” 他不小心碰到了陆烬的左手,陆烬猛地一颤,将手收回。裴惊鹤注意到他有些异常的行为,问:“怎么了?” “啊,手指上面有点擦伤,不知道是刚刚收东西从哪里划到的,连血都没有流,但是不小心碰到还是有些疼。” 陆烬将自己的手展示给裴惊鹤看,小麦色的手指上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深粉色的划痕,划痕很小,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裴惊鹤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片刻,终于看见了比皮肤颜色还要浅一些的伤口:“抱歉,我下次会小心一些。” “不,我,是我反应太激烈了一点,就是个很小的伤口,您不用特地关照的。”陆烬很是窘迫,忙摇头。 裴惊鹤看出了他的懊恼,微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我们下午才有安排,有一上午的空闲时间,要不要去下面的沙滩去逛逛吗?” 第47章 沙滩 “不要怕。” “好呀。”陆烬很爽快地应下, “我再接点水喝一下。” “嗯!那我也得准备一下了。” 裴惊鹤去浴室换了一套衣服,坐在一旁的梳妆台上,将备用眼镜放在桌面。虽然之前戴着的眼镜被兜帽男踩碎了, 但是他还有好几副相同的眼镜作为备用。 眼镜本就容易损坏, 所以季未洵为他准备了很多备用眼镜。 裴惊鹤对着镜面开始整理自己因为躺在床上乱糟糟的发型。头发太多整理起来有些麻烦, 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后颈处的腺体是非常私密的地方, 大多数Omega都会选择留长一些的头发将后颈挡住, 也有一些会选择穿高领服装或者借助颈环。 像裴惊鹤这样将头发留着到了大腿处还是比较少见的。裴惊鹤很喜欢自己的发型,他选择留长发是因为自己喜欢, 看着好看。 作为季夫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季家,有着许多束缚,选择自己心怡的发型, 是他为数不多的权利。 裴惊鹤拿着木梳将头发一层层梳理整齐, 他感觉自己额前的长发似乎有些太长了,快要挡住眼睛。他打算找把剪刀修一下自己的刘海, 但找了半天自己的小工具包, 连不怎么用的睫毛夹和从没用过口黑都找到了, 就是没找到剪刀。 他只好问在一旁喝水的陆烬:“那个,你有带剪刀吗,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我的刘海有些长了想要修剪。” “我带了剪刀,不过用品都放在桌子边上那个黑色的袋子里了, 可能有些乱,需要您找一下。” 陆烬抓着自己的水杯,耳朵旁还泛着尚未褪去的红,坐在床边偷偷看了看裴惊鹤,接连着灌了好几口水。 他好像非常渴, 从裴惊鹤整理头发起就一直坐在一旁喝水——但他喝了半天,水杯里的水还剩下大半。 “好!我去找一下。” 裴惊鹤翻找起陆烬放在一旁的包,陆烬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修长的手上。泛着浅粉的手指尖轻轻翻动着里面的杂物,有一个雪白的圆形绒球擦着手指一闪而过。 陆烬拿着水杯的手轻轻一晃,水杯滑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裴惊鹤注意力全集中在寻找剪刀上,他从牙膏牙刷毛巾等一众杂物里翻找到了一把虽然小巧但看上去很锋利的剪刀。 他刚拿起剪刀,房间里就突然出现了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见陆烬正蹲着捡碎片,忙将剪刀放在一旁,起身道:“别用手碰,玻璃渣子很容易刺进去伤到手的,把碎片扫走就好!” 然而他说话还是晚了一步,陆烬掌心被碎片划破,落了满手的血。 陆烬脸色惨白,颤抖着手,将头偏到了一旁。 裴惊鹤提起放在床头的药箱,蹲在陆烬面前:“别怕,我来处理。” 他抓住陆烬的手腕,先用药水喷在上面消毒,接着用镊子将他掌心的玻璃碎片夹走。 陆烬的视线落在了裴惊鹤的侧颜上。裴惊鹤神情专注,浓密的睫毛下樱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看上去十分认真。 好在陆烬掌心并没有太多碎片,大概率只是不小心将手摁在了碎片堆里。 裴惊鹤有些疑惑他捡碎片是怎么做到将手摁在上面的,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更重要的是处理伤口,这份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处理完碎玻璃,他将手指轻轻放在在陆烬掌心,柔和的光下,陆烬掌心的伤口很快就得到了愈合。 陆烬垂眼,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随着伤口的愈合缓缓绽开。 “不要怕。” 小小的黑发少年隔着玻璃罩微笑着看着伤痕累累的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指点在了玻璃壁上。 柔和的光包裹住了伤痕累累的他,疼痛的伤口在眨眼间就得到了愈合。 黑发少年就像是神明,每一次出现都会拂去他身上的一切伤痛,只留下来了他充盈的心。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抛下我,还忘了我?困扰了他十五年的问题,在十五年后仍然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口。 在那场事故后,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所有人都失去了当时的记忆,除了他。 可是他见不到记忆中的人,回忆对他而言除了徒增痛苦,没有任何作用。 在遇见裴惊鹤之前,陆烬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裴惊鹤松开了手:“处理好啦!伤病请坐在一旁,让我来处理这些碎片。” “谢谢您。” 手腕间的柔软触感离开,陆烬回神,乖乖坐在一旁。 裴惊鹤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正想要拿个工具将它们扫走,但碎片却一块接着一块融化掉了。 裴惊鹤心念一动,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伸出手。 水杯慢慢融化,原本装着的水在失去容器后朝四处溅落,将桌子打湿大半。 裴惊鹤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桌面上的水,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我掌握新的异能了?” 他站在原地,被突然到来的惊喜砸的不知所措。 “好厉害!” 陆烬坐在一旁鼓掌。 裴惊鹤抿唇:“你,你不问一下吗?” 他没有在陆烬面前刻意隐瞒过,陆烬应该早就发现他的信息素是属于Alpha的,并不是最初见面时的Omega。 “虽然我很想知道,但告不告诉我这是您的自由,没有必要因为我想知道就将事情告诉我。事实证明就算有所隐瞒,也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一直相处的很愉快,不是嘛?” 陆烬的话语很诚恳,裴惊鹤没有过多犹豫,将自己二次分化为Alpha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包括自己获得新的异能,但还不太能掌握的事情。 陆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裴惊鹤本就没有向他刻意隐瞒,以他的智商不难猜出大半:“那您还会有新的异能,想要掌握异能只是时间问题,就像今天这样,您不用太过担忧。不过,您的治疗能力在之前……并不是很强?” 裴惊鹤点头:“是的。只能治疗一些小伤口,愈合速度也并不快。但现在,好像只要不是致命伤我都可以治,不过需要消耗很多精力,在实战中应该只能用两次,再多就会感到困倦了。” “那这个能力要省着些用,谢谢您为我治疗伤口。”陆烬道。 裴惊鹤握住自己的手,含笑着看向他:“没关系,也正是有这个小插曲,我才掌握了自己的能力。” 他的狐狸眼笑起来时像是含着光,看向一个人时会给人一种盈满情意的错觉,陆烬一怔,随即笑着点头:“等您剪完刘海,就去沙滩吧?” “好。” 裴惊鹤差点忘了要剪刘海这件事,忙坐回梳妆台,抬手利落地剪掉了多余的头发。 等他整理完毕,陆烬也换了身衣服。他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短裤,深色的皮肤清晰可见上面饱满的肌肉线条。 裴惊鹤也穿着浅蓝色的衣服,不过他是长袖和七分裤,露出来的一小截小腿白净修长,只有薄薄一层肌肉覆在上面。 他站在陆烬身边,比陆烬白了好几个度,头也才到他的锁骨处。 他们在沙滩上一起散步时,看着非常像是位Omega妻子和他的Alpha丈夫在海边度假。更别提陆烬虚揽着裴惊鹤的腰,保护意味十足。 对于陆烬的小动作裴惊鹤浑然不觉,兴奋地逛起了在海边的小摊。 他逛完一圈,戴着新买到的贝壳手串,坐在凉爽的半开放式小吃摊里,吹着海风欣赏着海景,和陆烬一起吃了蒜蓉生蚝和生腌虾。 吃完后裴惊鹤靠在栏杆边看海,栏杆下是被风吹起的海浪,些许浪花溅落在脚边,很是清凉。 虽然是人工海洋,但看着和书中古地球时期的每什么太大区别。 海风将裴惊鹤的黑色长发吹起,飞扬的长发部分落在了光里,阳光给发丝镀了层光。 陆烬在不远处为他买甜品,等待途中,余光一直看着这边。 海洋…… 生命的起源,也是在地面重建家园时第一个复原的自然景观。 裴惊鹤盯着幽蓝色的海,弯着腰趴在了栏杆上。 小水母从他掌心中悄悄溜了出来,缠在他胸前的栏杆上。 “这里是你的家吧?想回去吗?” 裴惊鹤注视着它,轻轻问。 小水母没有跳进海里,而是选择蹭了蹭他的手背。 一位女孩凑了过来,望向裴惊鹤的眼神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对于美人的欣赏:“姐姐您好漂亮!是模特还是明星?!我能不能和您合个影?” 尽管戴上了眼镜,但裴惊鹤身上的气质太过特殊,让女孩一眼就看到了他。 “啊,这个……” 小水母在女孩过来后就跑回了裴惊鹤的掌心,裴惊鹤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请求,有些手足无措。 陆烬端着一杯和他气质非常不搭的粉色草莓芭菲快步上前,站在裴惊鹤身边拒绝道:“抱歉,不是艺人,不能拍照。” “好吧……” 女孩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依依不舍瞄了裴惊鹤数眼。 “对不起,但谢谢你的夸奖。” 裴惊鹤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女孩,朝她挥了挥手。 大美人和自己搭话让女孩一下子红了脸,蹦蹦跳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离这里不远,裴惊鹤能清楚地听见她和同伴的对话。 “被拒绝了?” “唉!没办法,美人的老公看得太死。但是他人好好哦……还和我搭话了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提前预警一下此男是最扭曲的一位[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给惊鹤宝宝约了稿,应该这几天就可以出!会作为封面~ 第48章 战斗 “我知道了。” “嗯?老公?” 裴惊鹤能听见, 陆烬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他刚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匆忙将手里的草莓芭菲递过来。 “……小, 小孩子认错了。” 裴惊鹤也有些尴尬, 僵硬地从陆烬手中接过草莓芭菲, 将目光转回了海洋。海风清凉, 绵软的奶油和酸甜的草莓在嘴里化开, 夹杂在其中是细小冰粒入口即化留下唇齿间的清凉,给人一种“夏天到来”的感觉。 高热量的甜品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 裴惊鹤舔舔嘴角溢出的奶油, 半睁着眼睛,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惊鹤哥,群里说下午安排的活动是积分赛!那可有好玩的了。”陆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裴惊鹤侧过头:“积分赛?就是你之前说的在地下城举行, 难度不大的那个?” 风将裴惊鹤的长发吹起,只有一缕发丝落在脸颊上, 美的像画报, 连风都在眷顾他。 陆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本来就不长的短发直接被吹成了鸡窝头,这时候要是飞来一只海鸥,刚好还能在上面安家。 陆烬有所察觉,伸手压在了自己头顶, 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荒岛:“对,因为班上都是A级往上的异能者,所以我们这次去的地下城有A级,就在那边的小岛上。只要BOSS不死就能源源不断出现怪物,大概率是蜂后蚁后一类的BOSS。” 从这里隐隐可见荒岛上露出的大片深灰色礁石, 不过毕竟还是有段距离的,裴惊鹤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也没能看见上面哪里有门。他干脆将目光收回:“那这个应该有时限吧?” “有两个半个小时,到时候会佩戴计分的智能手环。”陆烬道,“班上一共有五十人,大概率是分为了五到六组,分批次进入副本的,我们可以在一个组一起去,教授会在最后一批计时结束后杀死BOSS。不过这种多人可进入的地下城进去后落点都是随机的,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分到一起,但愿我们的落点距离不远。” “但是我们可是竞争对手吧?我现在也很强了,会把路上的怪物都干掉拿分哦,说不定会是你有力的对手。” 裴惊鹤认真道。 陆烬闻言,笑得爽朗:“哈哈哈您放心吧,我不会放水的,我们集合后当然是各凭本事猎杀怪物。这种副本会分内围和外围,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落在外围,外围的怪物要弱许多也稀疏许多,内围越接近BOSS的位置,怪物就越密集,虽然我们不能击杀BOSS,但BOSS周围保护它的怪物都是可以杀的,虽然难度很高但积分也不菲哦。” “我很期待!” 裴惊鹤笑了。 裴惊鹤不笑了。 周围是茂密的丛林,他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枪,面露迷茫。 他来到这座地下城,已经有半小时了。在这整整半个小时内,别说陆烬了,一路上他连一个怪物都没有遇到!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死一样的寂静。而且裴惊鹤明明听见了不小的动静,等他赶到有动静的地方,却连个怪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没错,他来到地下城半个小时,连怪物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 裴惊鹤看着自己手腕间智能手环上大大的一个“0”,脸上表情五彩缤纷。 智能手环还能看到自己的排名,虽然不能具体到是谁,但裴惊鹤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名次停留在“50”上。 他刚刚还和陆烬说了大话,说什么是他“有力的对手”。 裴惊鹤虽然知道按照陆烬的性格不会嘲笑他,但事实还是令他感到沮丧。 他兴冲冲来到地下城正准备带着新掌握的异能大干一番,结果现在一个怪物也没看见,才掌握的异能也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妈妈——” 小水母卡准时机,“噌——”地冒了出来,扒拉在了他的怀里。 裴惊鹤拍拍水母,叹气:“我明明什么也没带啊…难道我身上有什么驱怪物水?我上次和季未洵一起去地下城也没有这种情况……” 等等。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他怀里这只水母不就是一个变数吗?! 裴惊鹤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他一把抓住了小水母。 “妈妈?” 小水母歪了歪自己伞状的头,有些疑惑。但这点疑惑很快就被开心所取代,迅速缠在了裴惊鹤掌心。 “你…是不是你让怪物不能靠近?” 如果小水母也是他的异能,那它的等级应该也是S级,A级怪物不敢靠近简直不要太合理。 小水母专心用自己含水量高达95%以上的脑袋,像只小狗那样蹭他的手:“妈妈~”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裴惊鹤对小水母也算是颇为了解,可不吃它这套。他用手指戳戳它:“你再装傻我以后来地下城都不带你了。” “妈妈……” 小水母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还真是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技能?把技能关掉,我要是拿到了高分就回家做好吃的给你吃。”裴惊鹤捏捏它的触手,“乖,嗯?” 小水母将触手在裴惊鹤的指尖轻轻绕了圈,伤心的地飘回了他的肩头。 下一秒,一群有半个人那么巨大,酷似蚂蚁的深红色怪物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朝他飞来。 裴惊鹤握住枪,还没来得及出手,彩色的巨大触手直接将蜜蜂们捅了对穿。 “叮——获得五百分,排名上升。” 肩头的小水母已经浮在空中变得巨大。算上触手长度,甚至比裴惊鹤还要高不少,它彩色的口腕将怪物遗骸缠住,将它们一口接一个吞下。 每天趴在裴惊鹤怀中,看似无害的小水母,第一次向他展现出了强大的猎杀力量。裴惊鹤并没有害怕,他只是有些惊讶,偏头看着小水母——不,现在它是大水母了。 “小小?” 大水母浮在空中随风舞动的触手轻轻绕在他的手臂上。 冰凉且柔软。 它有些慌张的心情传向了裴惊鹤,他一愣,接着勾起了一抹笑意:“我知道了。” 裴惊鹤轻轻回握住它的触手,举起枪。扑来的怪物被他击中头部,从空中坠落,接着被水母用口腕接住。 大水母害怕裴惊鹤见了它这副模样后,会讨厌它,但他没有。它很高兴,直接将裴惊鹤抱起,飞到空中转起了圈。 裴惊鹤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水母平常转圈的感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不过大水母不是人,也不是普通水母,或许它并没有这种感觉,但裴惊鹤确确实实快要晕过去了。 他勉强在空中睁开眼睛,哄道:“还有怪物来,先放我下来,我们一起去杀了它们好不好?” “妈妈!” 大水母乖乖飘落,将他放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怪物开始源源不断涌了过来,裴惊鹤猜测自己大概率是误打误撞走到了内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怪物。 由于怪物的攻击太过猛烈,裴惊鹤没有什么机会来用自己新的异能。虽然能够让怪物的身体融化,但速度还是有些慢,不如枪来的便捷。 这个能力,或许在对付BOSS时会更实用一些。 又接着经历了几批怪物的突袭,陆烬赶了过来。两人合力将周围的怪物都杀了个遍,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果然比想象中要难一些……” 裴惊鹤喝掉大半瓶水,抽空看了眼智能手环。 他所持有的积分已经到达了一万六千分,位列第一。虽然他晚了半个小时才开始攻击,但因为处在内围,再加上大水母的帮助,积分涨得飞快,在陆烬来之前就已经到达了第一名。 “您的枪法好准!虽然没成为Alpha多久,但真的太厉害了!有了这么多积分!”陆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用仰慕的眼神注视着裴惊鹤。 他排在第二名,据他所说他一直都在外围打转,所以比裴惊鹤少了三千分。 两人一人负责一边来战斗,陆烬的实力着实强劲,和水母比起来不相上下。裴惊鹤能看出陆烬在击杀怪物时明显游刃有余,还能抽空来援助一下他这边。 陆烬可是S级Alpha,和他这种异能都没掌握完全的半吊子可不一样,裴惊鹤也没有出现太多的心里落差,他很满意自己的“战绩”。 在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个拥有微弱治愈能力的季夫人,现在已经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在A级地下城猎杀怪物了。 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大水母在陆烬出现后就已经缩回了裴惊鹤掌心,它获得的积分也都计给了裴惊鹤。 虽然它也算是他的宠物,但它确实是太过强悍了一些,裴惊鹤和陆烬的分差都是在他来之前靠着大水母积累的,对于陆烬的赞美,裴惊鹤有些心虚:“多谢你的夸奖,我只是运气好先到了内围,你也很厉害,刚刚帮了我好几次呢。” 他见陆烬坐在草地上“嘿嘿”一笑,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一下额头的汗吧。” “谢谢您。” 陆烬挠挠头,接过他的手帕。 带着栀子花香的手帕窜进鼻腔内,一下子点燃了陆烬心里的火。他舍不得用,装模作样地擦了几下,揣在兜里拿了纸巾擦汗。 裴惊鹤将手帕递给他后就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计算起了积分,现在他遇到的怪物有两种,一种体型稍大一些的和一种体型小了许多,大一些的应该是一百分,小一些的是三十分。不知道后面几位逼得紧不紧,现在时间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还剩下一个小时。 还有体力也是个问题,就算怪物不是特别强大,但要应付一批接着一批的攻击也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 见他在算积分,陆烬建议道:“我们休息完要去森林深处看一下吗?我看这些怪物的能力都在B级的样子,还没有到达A级。森林深处大概率有BOSS的巢穴,反正我们是最后一批,时间到了,教授就要杀死BOSS,我们不如现在先把它的巢穴一锅端了?怪物都是从巢穴中出去的,这样我们获得的积分会增加,其他人遇到的怪也会减少。” 他的想法非常大胆,裴惊鹤抬起头,面露惊讶:“直接去端了巢穴吗?!” “您的能力不是让物品融化吗?我来拖住其他怪物,您专心去融化掉巢穴就好了,不过巢穴可能会很大,您只用让孵化区融化。”—— 作者有话说:换封面了哦!是约的惊鹤宝宝!!敲锣打鼓ing 还给惊鹤宝宝约了别的稿子不过都还没出~ 晋江不能发图所以稿件都会放在大眼上[亲亲] 就算没钱也要给惊鹤宝宝约漂亮稿子嘿嘿[星星眼] 第49章 花粉 极其细小的花粉顺着风,落在了裴…… “如果只用融化一段区域, 听起来可行……”裴惊鹤颔首,“我试一试!” 陆烬维持着笑容,像是早知道裴惊鹤会答应。他拿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我带了一些能量糖果, 您要吃点吗?” “谢谢你。” 裴惊鹤拿了一小把。 不远处传来翅膀的嗡鸣, 陆烬收起糖果:“那现在出现的怪物就都由我来处理吧?您积攒体力, 到时候专心融化巢穴就好。” 他摆出攻击的架势, 裴惊鹤嘴里含着糖, 轻声应下。 裴惊鹤也很好奇陆烬的真正实力。刚刚陆烬没有用全力,只利用了自己超高的移动速度和弹跳能力, 借助踩在树干上的力量停留在空中, 握着一柄暗红色的小刀攻向怪物的弱点。 陆烬这一次没有用小刀,他脱下短袖,露出自己布满肌肉和伤痕的上半身:“可能会有点丑, 希望没有吓到您。” 他的上半身像是被银色的液态金属所包裹住, 液态金属薄薄一层紧紧附着在他的身躯上,剩下的都聚集在了他的双手间, 液态金属像是沸腾的水鼓着泡泡, 眨眼间化作了尖锐的利爪。 陆烬用自己新生的双爪, 抓住了向他扑来的怪物,徒手将怪物撕成了两半,捏碎了怪物的核心。核心被捏爆,怪物深紫色的的血带着碎肉块溅了他满身。 没过多久, 草地上多了一堆只有半个身体的怪物,陆烬也收起了液态金属,背对着裴惊鹤拿出清洁专用的毛巾擦拭溅落在身上的血:“抱歉,我的能力实在是粗鲁了一些。” 裴惊鹤摇头:“没关系,我不认为这有什么, 这只是处理怪物的一种手段而已。不过你是…只晕人血?” 深紫色的血布满陆烬的后背,裴惊鹤看着都感觉自己有些晕血了,不难想象他胸前是怎样的景象。 不过裴惊鹤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很排斥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正常人可能会感觉头晕恶心,但他发现自己接受良好,甚至还能抽空用舌头将含着的糖果在嘴里翻个面。 陆烬擦拭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露出他被深紫色血迹布满,只剩下眼皮处一小块地方干净的脸:“是的。很奇怪吧?明明这种腥臭的怪物的血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就是面对不了人的血。” “每个人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只晕人血不晕怪物的血不是很好吗,这样也不用担心身为S级异能者会因为晕血而处理不了怪物。”裴惊鹤将在嘴里融化了小半的糖果一点点嚼碎,糖果在牙齿间咔嚓作响:“那个金属是可以附着在身上,变成各种样子吗?” “对,但是它会腐蚀衣服,所以每次用的时候我都会脱下上衣。它附在身上也能起到盔甲的作用。”陆烬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盆特殊的液体淋在了身上,身上残留的的血迹被全部冲走,但衣服一点没湿。 他穿回上衣,转身回到裴惊鹤身边:“怪物都是从北方来的,我猜BOSS所在的巢穴大概率是在北方,喷上这个就可以藏匿自己的气息不被怪物发现。” 陆烬递给裴惊鹤一个放着绿色液体的小喷瓶。裴惊鹤往自己头顶喷了喷,青草的味道落在了他的身上。 “能守能攻,你这个能力很厉害欸!” 裴惊鹤将小喷瓶还给他,道。 “是的,这个能力虽然有些不太雅观,但还算好用。我有三个S级以上的能力,这是其中之一,是S级。”陆烬也往自己身上喷了些绿色液体。 裴惊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吃惊:“那个弹跳力和移动速度都不是S级吗?我还以为S季异能者所有的异能都会是S级。” 陆烬收起喷瓶,往前走了几步:“都只有A级,不过会比一般的A级强一些,大概在A级和S级之间的样子。只要有一个异能是S级就会被分为S级异能者,但也正因此,在S级异能者内部也是有分强弱的。” 裴惊鹤跟在他身后:“所拥有的S级异能越多实力越强?”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不过也有一些S级异能者的异能是远超S级的哦。S级是联邦划分异能者的上限,不是异能者实力的上限。不过地下城BOSS实力倒一直都按照联邦划分的那样强,最多就机智麻烦一点,但最近…也出现了一些实力远超S级的BOSS。” 陆烬所说的裴惊鹤在会议上也有所耳闻,从未出现过的、疑似能在地下城自由穿梭的超S级BOSS。 虽然他没见过,但从讲述中就能看出该BOSS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这样才算正常不是吗?两方就应该有来有往才符合规则吧?如果一方过于强大,另一方该灭亡才对,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地下城可不能消亡,因为天性暴戾的Alpha们要是不能在副本里发泄自己,回归到了普通生活中……” 陆烬笑着抛出了一个有些危险的观点。陆家和其他家族不太一样,可是为联邦工作的。他这话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一定会闹翻天——毕竟地下城的存在,造成过不少伤亡和损失,众人都是迫切希望地下城能够消失的。 “这样说好像确实有道理,但地下城的数量很多,而S级异能者的数量很少,就算他们比BOSS强大但也无法连轴转,这样数量上的不对等也算是一种平衡吧?” 裴惊鹤认真思考了片刻,回。 陆烬一愣,随即偏头轻笑:“……您说得对。” “现在才是该让人担心的,因为地下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而强大的BOSS也像是突然苏醒了一般接踵而至,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阴谋呢。但也是有好处的,让联邦不得不放宽了对于Omega的禁令,原先只能在家为丈夫生孩子的Omega也有了工作机会。不过我觉得下城区也有不少强大的异能者,其实可以从下城区……” 裴惊鹤突然止住了话题。 联邦所制定的规则里,各大家族的人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人口数量仅占百分之十的Alpha,在联邦里可是足足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席位,而剩下百分之二十是人口数量占比最多的Beta。Omega的人口占比只有百分之零点一,在联邦中一个席位也没有。 Alpha和Beta所占据的比例更像个幌子,将这个幌子扯下会发现百分之九十五的席位都来自各大家族,他们将联邦牢牢抓在了手里。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裴惊鹤很早就知道。 上城区大家族的Omega有自由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下城区就算是Alpha也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两边的矛盾从未消失,但下城区仅凭着那么点资源,又怎么可能翻起什么大浪? 身为Alpha的陆烬,隶属于陆家,是联邦规则的维护者。 尽管他还是个学生,但陆家很多事他都有出现,从上上次的会议,还有上次的偶遇就可以看出。 因为他们相处的太过融洽,裴惊鹤竟在无意中与他平起平坐了。 他一个来自下城区的下等人,怎么能想着来谈论联邦的决策? 裴惊鹤自知失言,勉强一笑:“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 陆烬目光呆滞,从耳朵里拿出了一枚耳机,道:“抱歉,惊鹤哥您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戴了特制耳机在搜寻BOSS的存在,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他拿着耳机连连道歉,裴惊鹤哭笑不得摆摆手原谅了他。 陆烬双手合十:“实在抱歉!不过我已经探查到了,巢穴大概率就在…在这边!”他指着东南方,“虽然我们偏了一点点,但大致方向没变,这边怎么不算是南方呢?”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相比于之前还算平坦的草地,越往里走,环境就越严峻了起来。 堆叠的石块和攀爬在上面乱七八糟的植物,有些植物还泛着紫红色的光,一看就有不小的毒性。 裴惊鹤小心绕过一颗有着半人高的高饱和植物,发现面前必经之路上攀满了疑似爬山虎的植株,密密麻麻的叶片匍匐在石块间,泛着紫色的光,叶片上有许多尖刺。 陆烬朝他伸出手,道:“我抱着您走吧?我有抗毒能力,这里这么乱,万一您不小心碰到这些植物了怎么办?” 对于这些植物裴惊鹤确实没办法,他抱住陆烬,轻声道:“麻烦了……” 陆烬轻松将裴惊鹤抱在怀里:“不麻烦不麻烦……咦?您好轻啊。” 裴惊鹤抬头看着他,“我,我作为Alpha是不是要增重会比较好……” 他的睫毛随着说话轻颤,漂亮的粉色双眸在发着光,光下白得透明的皮肤上,眼角那颗痣反而是愈加明显。 陆烬垂眼和他对视,喉结滚动:“您现在的体重很健康也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那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用一味去追求什么强壮,您的枪法就很厉害,身形也很利落。要是太壮了反而会影响到您的动作灵敏度的。” 裴惊鹤眸光转动,落到了一旁:“这样呀……谢谢你,你懂得真多。” “不用谢。” 陆烬的声音低哑。 他一脚踩在叶片上,抱着裴惊鹤穿过了这一片植物带。可怜的有毒版爬山虎被他踩得七零八落,由叶片压缩成了片儿。 一阵风吹过,阳光下流动着的灰尘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极其细小的花粉顺着风,落在了裴惊鹤额前。 第50章 异变 下一刻地动山摇 这一带阳光毒辣, 裴惊鹤晒了会儿太阳就不想晒了,于是低下了头。 他看着像是埋在了陆烬怀里,其实离陆烬的胸还有一段距离, 并没有直接贴在他的胸前。 只是朋友而已, 裴惊鹤还是很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的。 陆烬步履又快又稳, 裴惊鹤在他怀里没感受到什么颠簸。过了会儿, 他问:“过了吗?” “还没有, 这一带都是这样的路。”陆烬仰起头,“您扶好我, 我要爬山了。” “爬, 爬山?” 裴惊鹤探出头,入眼果然是堆叠的巨石块。 陆烬几下便跳过了山头来到另一边,他将裴惊鹤放下:“到了, 您看那边。” 裴惊鹤看见了在岩石底端的巨大巢穴, 巢穴分为了好几个部分,各个部分由长长一条类似于管道的物品连接起来, 密密麻麻的怪物从巢穴里涌出奔向四面八方, 一只巨大的红色蚂蚁半个身体隐入在了巢穴里, 它的翅膀带着紫色的偏光,偌大的躯干腹部占据了大半的体积,能清楚看见它半透明的腹部里密密麻麻的黑卵。 “那只就是BOSS?不过怎么没有在它周围看见教授?” “教授大概率在另外一边的石块藏着吧?BOSS的警惕性是很高的,不能离得太近。这个BOSS放在A级里面算是比较强的一类了, 可惜规则不让杀……但BOSS遇到危机时会强行召集最强的‘士兵’回巢,它们的积分应该是这个地下城最高的了,像想要打最终BOSS,需要先干掉小BOSS一样。” 陆烬可没有告诉裴惊鹤这件事,他惊道:“等等, 我们要攻击BOSS?!” “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您只用融化巢穴就好啦!不过不击杀BOSS的同时还要控制住它并杀死其他‘士兵’还有些麻烦,要是能全部杀死就好了。” 陆烬戴上耳机。 他静静倾听了会儿,摘下耳机坚定道:“左边第三个,那个最小的房间就是它们的‘育儿室’。我先冲出去吸引BOSS的注意,您来融化掉它。您的攻击范围有多远?” 裴惊鹤伸出手预估了一下距离:“大概十五米。” “这么远?那太好了,您再喷点这个,可以躲在那边的草丛里使用能力,不用出面了。”陆烬将刚刚用过的喷瓶递给裴惊鹤,裴惊鹤闭着眼睛,将全身上下都喷了一遍。 “我先将您带到那边,然后再来出面攻击BOSS,我会吸引所有怪物的注意力,您把握住时间。” 陆烬蹲下,扣住了裴惊鹤的腰。 裴惊鹤双手握拳:“好!都交给我吧!” 俞月受了伤,这一次将要在上城区多待一段时间养伤,于是干脆接了这一次的实践活动的指导教授。 他很会有少长时间待在上城区的情况,也是第一次当上了指导教授。不过手底下都是群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所以这个指导教授在他想象中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用看守首领就行了。 虽然他看似随意地翘着腿坐在一旁,但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巢穴里首领的动向。所以当陆烬赤着上身手持液态金属朝首领袭来时,俞月眉心猛地跳了下。 陆烬他是知道的,班里唯一的S级Alpha,陆卿宴的“弟弟”。别说让他打小怪了,这个地下城他一个人就可以打通。 但陆家的人一向都是知道分寸的,不能猎杀BOSS这是规则。 虽然知道陆烬大概率是有别的想法,但是看到他一掌拍下BOSS,俞月还是一下子绷紧了神经,注意起BOSS的安危,并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从陆烬手里救下BOSS的可能性。 陆烬手里不少阴招,但俞月作战经验相当丰富,虽然先天实力有一定差距,但他不一定会落于下风。 俞月皱眉,放弃了从陆烬手里救下BOSS的想法。这是一个副业而已,还不值得让他和陆烬对战。 陆烬也确实没有击杀BOSS,看起来更像是在“牵制”它。BOSS受了伤,开始召唤自己的子民,原本源源不断向外涌动的怪物都攻向了陆烬。 本来能够轻松扫荡它们的陆烬此时却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只使出了十分之一的力量缓缓杀着怪物,还不小心被怪物划伤了后背。 俞月有些不解。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俞月于是观察起来。 他很快发现了蹲在一旁草丛里,努力动用异能融化巢穴的裴惊鹤,看见这个Alpha堪比Omega的美貌脸庞,俞月一下子恍然大悟。 感情陆烬故意受伤给这位看的! 追人还追到地下城里了,把地下城当约会场所,俞月还真是第一次见。 俞月和陆烬见面不多,一直都是和陆卿宴做交易,偶尔陆卿宴忙不过来就会让陆烬来。 虽然只有寥寥几面,但陆烬……俞月实在是不想和他相处。看着很好相处的模样,实则精明至极。 裴惊鹤像是蹲的有些累了,慢慢挪了挪自己的脚,稍微偏过了头,让俞月看见了他粉色的眼睛。 这不是之前来找他问问题的学生吗? 原本还没什么印象的俞月一下子就记了起来,他很快就意识到那副眼镜有蹊跷,因为这双眼睛他当时印象还很深刻,结果一回去就忘了。 粉色的眼睛实在罕见,就和那孩子一样。 俞月和陆卿宴交流时撒谎了。 他说他早忘了,但是那时候他都已经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忘掉呢?可是那孩子那时候太小了,他也无法预知他长大后的模样,所以是否还记得当然也不重要了。 那天,要是他能够再多在意一些,或许那孩子就不会带走——可俞月偏偏就是因为贪玩,所以没有待在他身边,去了不远处的商店买糖吃。 等他再回来时,就只剩下了被敲晕的女仆和空落落的软垫。原本坐在上面爬着玩的小男孩却早已不见踪影。 小小的,会冲自己笑的小男孩,人人见到他都会夸赞他漂亮。 陆家夫妇从未责怪过俞月,但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以至于后来家道中落,俞月也认为是自己罪有应得。 要是俞月能够再次遇到他,不管他变成了何种模样,俞月坚信自己一定会在第一眼就认出他。 可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惊鹤看着陆烬受了伤,有些着急。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对准融化了一半的巢穴。在他的努力下,孵化区终于被彻底融化掉了。 首领和陆烬打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家被偷了,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原本和怪物打的有来有回的陆烬也不演了,直接掀翻了怪物,飞速来到裴惊鹤面前。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惊鹤哥好厉害!”陆烬抹了把脸上的血,站在裴惊鹤身边道。 “是的,太好了!” 裴惊鹤跟着他点头,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那我们赶紧离开吧,BOSS要发怒了。”陆烬迅速清理掉身上的血迹,将裴惊鹤抱在怀里。 下一刻地动山摇,首领周身血雾弥漫,竟将自己身边的子民都吞吃入腹,与此同时,它的体型迅速膨胀起来。 地形也迅速发生了改变,周围凭空出现了数座高山将他们包围起来,无数藤蔓攀附上山头,在他们头顶织成了网,将它们关在了其中! “遭了!” 俞月抓起镰刀冲了过去,一把劈开了挡在他们面前的山,但眨眼间山就再次合拢。 裴惊鹤在陆烬怀里并没有感知到地面的波动,但他也看见了这里突如其来的异变。见俞月突然出现,他惊呼:“教授?!” “劈不开了,必须杀了BOSS才能出去。”陆烬抱着裴惊鹤,冷静道。 首领还在源源不断吸收着自己的子民,它的体型也膨胀得有两层楼那么巨大。 陆烬将刀扔向首领,但它很快就被首领周围的血雾所腐蚀掉,连首领的躯干都没有碰到。 “阻止无效……” 俞月神情越发严肃。 “为什么它要吸收自己的孩子?还有地形的变化又是为什么?” 看着面前的场面,裴惊鹤有些懵。 “这是在通过食用它们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地形发生变化也是因为地下城的等级在变——现在这个BOSS已经有S级的实力了,地下城也跟着变成了S级。但由于原先只有A级,所以可供它操控的资源其实还是A级的。” 陆烬抱着他,解释道。 俞月补充说明:“这是BOSS受到刺激后会出现‘升格’,虽然少见但确实有过例子。” “S级?!那,那能打得过吗?” 裴惊鹤睁着眼睛,小心翼翼问。 “当然。只是麻烦了点,现在还阻止不了,不知道它究竟能提升到哪种程度,但看目前的架势,好像要和我们不死不休?惊鹤哥,您不用担心,这是我的提议,出现了意外我当然要承担责任,我会带您出去的,保证您一点伤口都不会有。” 陆烬上衣都没有穿就抱起了裴惊鹤,此刻他紧实强壮的身体紧挨着裴惊鹤,裴惊鹤能够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跳声,就算是这样危及的时刻,依旧保持着平稳正常。 “嗯!” 见他丝毫不慌,裴惊鹤也跟着安心起来。 俞月:“……”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俞月咳了声,裴惊鹤探头:“教授您嗓子不舒服吗?我这里还有颗能量糖果,您吃一颗吧?” 他举起手,将一颗糖果扔在了俞月怀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蝴蝶 “我,想,见,你——”…… “啊, 谢谢。” 俞月接过糖,和裴惊鹤粉色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就算隔着一层镜片,依旧能够清楚看到他的眼睛像是晶莹剔透的粉, 微微上扬的眼角还带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俞月一怔, 想要再看上几眼时, 裴惊鹤已经重新缩回了陆烬怀中。 接着俞月发现自己一下子忘记了他的面容, 眼角带着痣也像是他恍惚间看到的一个幻觉。 这是…特殊道具? 俞月很快意识到裴惊鹤佩戴的眼镜是一种高级的道具, 它的原材料大概率是来源于地下城。 首领仍旧浮在空中,但周围已经没有怪物可以供它吸收了。血雾弥漫间, 它腹部的卵开始融化。 “说起来, 我上次来上课时好像没有见过你?”俞月仰头看了眼天上的首领,突然道。 裴惊鹤怕被俞月误会自己一直在逃课,忙解释道:“那个, 教授我是最近才转来班里的, 所以您没有见到我很正常!” “转学生?这个时间点转来学校倒是比较少见,是之前的学校不好吗?我看你的异能好像不是很熟练?” 俞月擦拭着自己的武器长剑, 问。 裴惊鹤犹豫片刻, 很快想到了一个借口:“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家里, 有专门的家教老师上课,但是没什么实战经验,就想着来学校感受一下……” “是的,惊鹤哥和我从小就认识, 是我提议让他来我们学校的,有认识的人也更容易融入环境一些。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也是当宝贝护着,所以从来没有去过地下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地下城,异能用的也不熟练, 我想着让他能够多用用锻炼锻炼。” 陆烬接过他的话道。 他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俞月了然:“原来如此,不过我看你这么努力好学,融入环境也不会太困难。” 原来只是小少爷来体验生活了。 想到这里,俞月原本心里有的一点疑虑很快便消失了。 从小和陆烬一起长大的,看来是在陆烬被收养后的玩伴。 那时候俞月整天浑浑噩噩,没有对外有什么交流,后来更是直接去了下城区,大家族有那么多孩子,他不认识也很正常。 也是有些糊涂了,一看到粉色眼睛就想起…… 俞月摇摇头,将自己心底突然升起的那点火苗迅速掐灭。他握紧长剑,又拿出来了一把长枪:“让我来和boss打吧,你保护好他就行。虽然不是S级,但我好歹也是个教授,对面突发情况我还是能处理的,还没有让学生来保护教授的说法。” 陆烬颔首,抱着裴惊鹤退到了一边:“好的教授。惊鹤哥,我们就在旁边观摩学习吧,第一次来地下城就遇到了‘升变’,看来你的运气很好呀。” “哈哈是啊……” 裴惊鹤也不知道这是好运还是霉运,但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一件事,因为他们这边战力过剩,好像也没那么危险。 他靠近陆烬,在他耳边悄声问:“教授一个A级要怎么打S级呀……” 带着清淡花香的热气轻轻吹在了耳边,吹得耳根发痒。陆烬口干舌燥,微微偏头,让附在他身边等着回答的裴惊鹤正好亲在了他的侧脸。 柔软的唇只在脸颊上停留了片刻,裴惊鹤迅速偏开了脸道歉:“对,对不起!” 陆烬干咳了几声,喉结滚动:“没关系,是我不小心碰到您了……” “那个,要不放我下来?” 裴惊鹤有些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知道地形还会有怎样的变化,您还是在我怀里会比较安全。如果这个姿势让您不太舒服的话,要不我背着您?” 陆烬轻声问。 “不不不,那就这样吧。” 裴惊鹤自知自己是三个人当中最弱的一个,不想再添麻烦,果断选择了拒绝。 陆烬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选,笑了笑开始回答他刚刚的问题:“S级里面有强有弱,A级自然和S级一样。虽然先天的等级不可改变,但教授也算是通过后天努力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极致,只差一步就能到S级。他手里拿的武器别看只是个冷兵器,但绝对是有S级的品质的。那把枪更不用说了,品质也不低。加上武器和道具,他也能和S级有一战之力。” “好厉害!所以说先天的等级是决定了上限,但是后天的努力也可以提升实力。”裴惊鹤道。 “正确!您要不要猜猜我的实力放在S级中大概是在哪一梯队?” 陆烬笑得灿烂,提出来的问题让裴惊鹤的眉头皱成一团。 皱皱巴巴的裴惊鹤摇头:“我都没有见过你用全力怎么好判断?反正我肯定是S级里最弱的那一梯队。” 陆烬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您才刚刚分化嘛,和那些十五六岁刚获得异能的少年一样,什么都不懂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您有什么疑问都尽管来问我哦。” 裴惊鹤舒展眉眼,顺着他的话问:“你刚刚提到了S级道具,道具也分等级?” 陆烬点头:“是的,这些分等级的道具多数都是直接从地下城得到,或者是用地下城的珍贵材料制作而成。您现在戴的眼镜的材料来源就是只有地下城才会出现的A级材料隐匿金属,一直用的那把枪也具有S级品质哦。” “啊?” 裴惊鹤眨巴眨巴眼睛。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枪法好呢,所以是因为枪的品质高才打得准吗? “武器高品质主要是提升实力,但是您的枪法准是自己很厉害哦,和武器无关。” 陆烬道。 “啊,嗯!” 裴惊鹤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以至于忽视掉了明明他什么也没说,但陆烬还是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件事。 大地再次开始颤动,裴惊鹤看向空中。首领已经将自己腹中的卵尽数吸收完,红雾消散,巨大的首领重重落在地上,六条泛着冷光的坚硬腿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红色藤蔓。 地面上迎接它的是冒着火焰的炮弹! 小小的子弹在击向首领的那一秒,化作了巨大的炮弹在它坚硬的躯体上重重爆炸,陆烬伸出手挡住了裴惊鹤的双眼,下一瞬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万籁俱寂。 白光消散,陆烬放下了手。 首领趴在地上发出哀嚎,它周围的土地往下陷了许多,躯干左侧多了一道窟窿,坚硬的腿被炸毁了两条,还有一条无力的耷拉在腹部,只能起到一个装饰性的作用。 “……S级道具…能有这威力?!” 裴惊鹤张着嘴,缓缓看向自己怀中的小巧的枪。 “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也很难吧。这个攻击首先是要有特定的异能,其次是要做到对于异能的精准控制,不过惊鹤哥,我也可以做到哦。” 陆烬道。 裴惊鹤:“……” 虽然他知道陆烬没有用全力,但是这么一看,别说用力了,恐怕压根就没用什么力。 但是就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不仅勉强才能挡住攻击还受了伤,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吧?! 等着被夸的陆烬没有等到想要的夸夸,还因为展现自己的实力暴露了刚刚假装受伤的事情,得到了裴惊鹤沉默的怒火。 陆烬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到了他淡淡的怒火,一向胜券在握的眼睛里闪过一次迷茫,他很快道:“对不起。” 裴惊鹤轻轻叹气,原本就不多的怒火很快就随着他叹出来的气飘走了:“没事,我只是感觉自己太弱了而已……说什么有力的对手,是我太天真了。” 陆烬也是为了他好,怕两人实力差太大刺激到他吧……但,裴惊鹤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可是S级异能者,教授只是A级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他呢? 虽然晚了一点才得以分化,那他是不是也能通过后天的努力,让自己能够实至名归一些? 之前在季家循规蹈矩过着已经决定好的人生,虽然过的也算艰难,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提升实力,只想着能够快些结婚生子,坐稳自己的身份。 他没有盼望过丈夫的爱,但也没有试图逃脱既定的命运,这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温水煮青蛙? 以至于在得知分化为了Alpha后,裴惊鹤会感到迷茫,会想要逃避,不想离开现在这样的生活,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这明明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他独立自主,不依附于任何人的机会。 他不想当季夫人,他想要在众人面前被喊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裴惊鹤缓缓看向了不远处的厮杀,不过似乎只是一场俞月单方面的猎杀。他收起了长枪,飞舞着长剑,轻盈地躲过攻击,在首领的弱点上落下一道又一道伤口。 虽然做不到一击必杀,但他能够看准时机和形势,在躲开攻击后,每一击都落到实处,都是有效攻击。 最终首领倒下了。 俞月熟练地将首领的尸体肢解,刨开它的头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火红的晶石,将它剩下的四条腿收进了空间戒指内。 “地下城快要崩塌了,准备从门里出去吧。”俞月拋着晶石,走了过来。 出去的门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下一秒,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而原本应该逐渐崩塌的地下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在晕倒前,陆烬迅速将裴惊鹤放在了地上,没有让他摔倒。 “什么?!你怎么了?!!” 裴惊鹤拍了拍陆烬的脸,发现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突然陷入的昏迷。他用手摁在他的颈间,透过温热的肌肤能清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没死…… 裴惊鹤来不及松口气,又匆忙起身去俞月身边,他同样有着脉搏跳动,呼吸也正常。 都还活着,活着就好…… 裴惊鹤却认了他们都没有死,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将憋着的气舒了出来。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晕过去,自己却没有事?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裴惊鹤转身,发现粘稠的红雾漂浮在空中,化作了丝线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点点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一条有着昳丽美人面的蜘蛛,攀在蛛网上,倒吊着脸突然出现在了裴惊鹤身前。 裴惊鹤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蜘蛛舞动着它的腿朝他飞速靠近,最终将美人面抵在他的额间——距他的额间极近时,美人面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 一双深红色的眼睛,里面像是盛着化不开的血液。美人面扭曲着头,以一种奇怪的180度转动,将版本倒着的脸换了过来,对准了裴惊鹤。 “我,想,见,你——” 美人面张开了嘴,一个字接着一个字从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唇间蹦了出来。机械质地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裴惊鹤的脑海中,像是化作了无数冰凉的手抱住了他,指尖如同蜘蛛爬在他的躯体上,透过了包裹着身躯的布料肆意游走。 裴惊鹤瞪着干涩的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 在美人面贴在了他的额间的那一刹那,原本安详的美人面陡然变得狰狞,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像被突然抽空了一样,“啪嗒——”一下,无力地摔落在了地上。 裴惊鹤呼吸一滞。 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蝴蝶扑扇着翅膀的微小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 裴惊鹤慌张朝两旁扫了眼,什么也没看见。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抬起了头——由血雾构成的蜘蛛网中央,一只血红色的蝴蝶拍动着翅膀,静静落在上面。 第52章 夜晚 惊鹤…帮帮我…… 属于“猎物”的蝴蝶被蛛网缠绕着, 但属于“猎人”的蜘蛛已经摔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蝴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轻易挣脱了蛛网,它扑扇着翅膀,轻轻地落在了裴惊鹤面前。 看着这只蝴蝶, 裴惊鹤原本面对着突然的变故和看见了美人面蜘蛛的恐惧莫名减轻了很多。 这只蝴蝶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们之间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就和那只水母一样。 裴惊鹤鼓起勇气伸出手:“你……也是那时候的孩子吗?和小水母一样。” 蝴蝶轻盈地落在他的指尖。足有手掌那么大的蝴蝶落在指尖轻飘飘的, 没什么重量。 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算作回应。 “对不起, 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我…我不记得你。”裴惊鹤注视着蝴蝶, “你不能说话吗?” 蝴蝶依旧是扇动了一下翅膀。 “我知道了,但是小水母是可以说话的, 虽然只会说一个字, 但是说不定你们能够交流?”裴惊鹤手指上还停留着蝴蝶,于是他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掌心,这里是小水母日常待着的地方。 然而他拍了半天, 掌心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惊鹤尴尬一笑:“哈哈…可能出了点意外……” 裴惊鹤注意到自己手间因为蝴蝶停留而出现的红色雾, 猜测大概率是因为这道雾气所以小水母才不能出来。 “那个,那…你是不能和它一样离开副本吗?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小水母, 小水母大概率是因为附在了我身上所以才出现的, 它……” 原本停在指尖, 有规律轻颤的蝴蝶一动不动,裴惊鹤感知到了它的情绪。 它好像是…在生气? 裴惊鹤噤声,没有再聊小水母,试着说了些别的:“当年是出了什么意外呀,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城里?还有你是来特地见我的吗?谢谢你呀。” 蝴蝶虽然不能回答他,但在他面前轻颤着飞了起来,落在了地面上尸体都已经凉了的美人面蜘蛛上。 它的身形慢慢变得模糊,缓缓融合在了蜘蛛体内。 原本毫无生机的美人面蜘蛛缓缓睁开了双眼,支棱起身体爬回了蛛网。 这一次面对它, 裴惊鹤没有感到恐惧。他眨眨眼,问:“你…和它融合了?” “我好。想。你。我。出不来。好疼。妈。妈。”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美人面蜘蛛以一种奇怪的停顿慢慢道。它的双眼里凝满了血红色的泪,看向裴惊鹤的目光里满是悲伤。 血红色的眼泪从它的眼里缓缓流淌而下,与此同时蜘蛛的身体在一点点破碎。很快,美人面蜘蛛的身体当时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化作了碎片被红色的雾气吞噬了。 在蜘蛛化作碎片的那一刻,血红色的蝴蝶重新出现在了裴惊鹤面前。 但它的颜色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浓稠,变淡了许多,像是它完全变淡就会彻底消失在裴惊鹤面前。 妈妈。 小水母也是这样喊他的。 从做的梦可以看出他好像是唯一拥有独立实验室,可以自由行走的人类。 或者说实验品。 剩下的实验品都被泡在了培养皿里,只有他每一次都是从手术台上醒来。 如果说小水母的呼喊只是巧合,那么这一次蝴蝶借助了美人面蜘蛛之口说出来的话语非常清晰。 可是那时候他才多大点,都没分化怎么可能会生孩子?而且这些生物明显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也生不出来。 抛开这一原因,那是不是因为他在实验中充当着很重要的作用,所以被他们认作了“妈妈”…… “妈妈”二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诞生生命这一点。怀孕、生子,“妈妈”是每一位生物得以繁衍的最核心的存在。 除了从母亲的身体里出生有了生命外,如果被给予了第二次生命,那是否也可以将这位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作为“妈妈”?比如在他身上提取出了什么东西来帮助实验成功进行之类的? 裴惊鹤注视着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的蝴蝶,突然想到了这点。 “你要离开了吗?” 裴惊鹤用双手轻轻捧住了它,他问:“你是不是被关起来了?难道之前的实验还在继续?” 蝴蝶用最后的力量轻轻扇动了下翅膀,随后慢慢消散在了雾气之中。 裴惊鹤一共问了三个问题,也不知道它回复了哪一个,有可能是同时回答了这三个问题。 红雾散去,地下城开始崩塌。 陆烬起身抱住了裴惊鹤,来不及多问迅速离开了地下城。 “嘶……我们离开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晕过去了,但是醒来周围什么也没变啊。”俞月跟在他们身后,有些疑惑。 裴惊鹤有些紧张,忙道:“是啊,我也晕过去了。不过在BOSS死后地下城就会立刻开始崩塌,根据这点来判断,我们应该没有晕多久。” 陆烬似笑非笑看了看裴惊鹤:“那可能只是地下城不太稳定影响到了我们吧,教授您是不是要统计一下学生人数了?” 门外聚集了许多学生,正热烈谈论着地下城突然发生的变化。不过他们并没有遇到BOSS,在他们看来就是正在战斗的时候,那些怪物就突然全部停止了攻击,飞走了。 好在没有人发生意外,在俞月清点完人数,按照积分前三名分配完奖励后众人就原地解散了。 裴惊鹤戴着第一名奖励的空间手镯,举起手反复看了又看。银白的手镯戴在他的手腕间,将他的手衬的更加洁白。 “这件手镯很适合您,不过忙碌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我们买一些食物带回去吃吧?”陆烬道。 陆烬这么一说,裴惊鹤果然感到有些疲惫,因为获得奖励的亢奋心情消退了些许:“我看那边好像有人在排队,一定很好吃。” 吃完晚餐,裴惊鹤去洗了澡顺便将衣服也洗了,忙完一切后,他戴着刚刚买晚餐时抽奖抽中的面膜躺在床上看了眼时钟。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 陆烬也洗完了澡,穿着睡衣在一旁榨水果汁。他端着两杯果汁,将一杯放在裴惊鹤床头:“多榨了一杯,您来点?” “谢谢……” 裴惊鹤笑着接过果汁喝了口。 喝到一半,手机响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是聂霁眠发来了消息。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晚上好^^]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我想看之前穿过的珍珠链条那件。] 裴惊鹤没想到聂霁眠会想看那件,但那件衣服他早弄丢了,好在现在不在家里,有了绝佳的借口。 [裴惊鹤:聂医生,我现在在学校的实践活动,没有带那件呀/哭哭]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嗯?实践活动?] [裴惊鹤:对,为期半个月。我以为凭借着您的眼线,您无所不知呢。]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在哪个城市?] [裴惊鹤:在M市。我没有骗你,你可以查到的,是在海滩边上。]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这不巧了吗?我马上也要来M市出差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约时间哈,我为您采购了一些您穿起来一定非常漂亮的衣服呢^^] 裴惊鹤:“……” [裴惊鹤:那还真是谢谢您呢^^] 他咬牙切齿合上手机。 聂霁眠绝对是故意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他地址让他自己去查好了。 一旁的陆烬察觉了他表情的变化,问:“惊鹤哥,怎么了吗?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怎么会?”裴惊鹤扬起笑容,“我没事。”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产生情绪波动后,会无意识释放出些许信息素出来。大概这是在他分化为了Alpha后出现的现象,所以没怎么注意。 陆烬神色微变,突然下了床:“不好意思惊鹤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衣服没洗,我先去洗衣服了,不用等我,您要是累了就早点去睡,可以把灯都关了,我有浴室的灯就行。” “啊,好的。” 裴惊鹤有些疑惑,陆烬不就是洗个衣服难不成还要很久?然而一直等他摘了面膜喝完饮料,陆烬都没有出来。 裴惊鹤看了眼已经到了九点的时钟,关掉了自己这边的灯,给陆烬多留了两盏灯。虽然他平常不这么早睡,但今天确实是有些累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实在是有些困。 裴惊鹤关了灯,躺在酒店柔软蓬松的大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在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后,浴室的门打开了。陆烬呼吸沉重,缓缓走了过来。 “惊…惊鹤哥……” 他跪坐在裴惊鹤床头,一点点挪在了裴惊鹤床上。 他撑着身体,注视着裴惊鹤的睡颜,低头靠在了裴惊鹤面前,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栀子花香。 裴惊鹤只盖了层薄被,薄被堪堪遮住了他的腰身,但别的地方就相当自由了,睡袍褪到了大腿根,将笔直修长的腿展露了出来。胸前的衣物也揉皱成了一团,露出大半光洁的肩膀。 陆烬缓缓趴下,靠在了裴惊鹤身上。露在外面带着丝丝冰凉,光洁柔软的皮肤触碰到了灼热,近乎让他发狂。 “惊鹤…帮帮我……”陆烬摸索到了睡袍的边角,将薄薄的睡裙拉到了裴惊鹤的锁骨间堆了起来。 美好的身体在不太亮的柔和光下散发着淡淡的一层光泽。 陆烬仔仔细细扫视着光下美丽的躯体,轻易便被迷倒,忍不住起身弯腰,虔诚地吻在了裴惊鹤柔软干燥的深粉色唇间—— 作者有话说:321开吃![星星眼] 第53章 爱 “我恨你。” 裴惊鹤柔软的唇似乎来者不拒, 刚一被吻上就主动欢迎起了陆烬的到来。 微微张开的唇被陆烬含在嘴里,不过亲了亲就吐出了甜滋滋的水。陆烬喉结滚动,一边咬住裴惊鹤的唇, 一边吞咽着从中溢出的清冽的水。 “唔……” 裴惊鹤虽然已经陷入了沉睡, 但身体上的触感他却能够感受到并作出回应。 但他的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上, 意识也昏昏沉沉的, 明明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被触碰, 却始终无法从梦中醒来。 裴惊鹤嘴里发出极轻的闷哼,身体猛地颤了颤, 身上薄薄的一层软肉也跟着连连抖了数下。 嘴里是柔软的一塌糊涂的唇, 这里就像是一处饱满的泉眼,稍稍一戳就会冒出汩汩的甜水。陆烬用坚硬的牙齿咬住唇珠,舌尖在唇珠上打着转, 随即灵活地撬开了裴惊鹤的唇。 更多的甜水带着浓郁的栀子花香, 通过舌尖流向了陆烬嘴中,唇齿留香。 陆烬吃饱喝足, 擦了擦嘴角的水痕, 坐起了身。他欣赏了片刻自己的“杰作”, 蜷缩着躺在了裴惊鹤的怀中。 裴惊鹤的体型比陆烬小许多,陆烬将自己的身体弯曲成了几乎半个圆,才勉强躺在了裴惊鹤的胸前。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畸形的怪物,守候在了美丽的宝藏身边。 陆烬像是不太满意, 又起身将裴惊鹤的身体微微侧了过来,将他修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后,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了回去。 就像刚出生的婴孩躺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一样,陆烬张着唇,想从裴惊鹤的怀抱中汲取起能让自己生命维持下去的液体。但裴惊鹤毕竟不是母亲, 并没有怀过孕,胸前虽然柔软,但什么都没有。 但陆烬也已经知足,竟也从并不丰满之处咂巴出了些许甜味。他缩在裴惊鹤怀里,怀中高浓度的栀子花香令他感到沉醉,几乎快要醉倒在了裴惊鹤的怀中。 “妈妈……” 他在裴惊鹤身上蹭了蹭,吻落在裴惊鹤的眼角、耳垂还有嘴角的痣上。 裴惊鹤后耳垂有一颗极其小的痣,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陆烬一直站在他身边和他交流,早将他露出来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里有痣,哪里会比其他地方敏感,哪里一碰就会……陆烬都知道。 他还知道裴惊鹤的锁骨、手腕、小腹、腿间还有脚踝都有痣。 裴惊鹤身体上的每一颗痣都长得恰到好处,黑色的小小一颗,在洁白细腻的肌肤上看得是那样清楚,就像是在对陆烬说“亲这里”“亲这里”。 这样的盛情邀请,于是陆烬亲了。 他将裴惊鹤身体上的每一颗痣都仔仔细细吻了一遍,他又亲又啃,将周围的瓷白的皮肤都亲得紫红一片、布满了属于他的印记才停止。 虽然身体灼热的快要爆炸,但陆烬并不着急。 最令他魂牵梦萦的,他的神明,得细细品尝才能深深篆刻进心中,让他时时刻刻都能够想起,就算被再次抛弃,他也会永远恨着,永远不会忘记了。 被刻在心脏上,这样能让他每一次回响到时都能一边幸福着,一边又疼痛着。 陆烬伸出手放在了裴惊鹤眼角的泪痣上,用指腹细细描摹起他的眉眼,再然后下滑,从鼻梁落到了柔软的唇间。 陆烬的指腹在唇间停留了片刻,随后他俯身,吻在了裴惊鹤浅粉的唇上,一边亲一边伸出自己强壮的手臂抱住了他。 裴惊鹤几乎立刻就失去了全部力道,原本虚虚搭在他腰间的手滑落下来,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触碰在了陆烬的滚烫后背。 陆烬加深了吻,搂住裴惊鹤的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同泥泞般温柔暖和但足矣让他居于此地的狭小乌托邦,怀中结结实实的柔软手感,让他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那样温暖柔软,使他几乎感动地要落下泪来。 这也太可笑了。 陆烬红着眼睛,将手指缓缓掐在了裴惊鹤的脖颈间。微弱的脉搏在他手间轻轻跳动,只要他再用一些力气,就可以让他永远陪着自己,再也不分离。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要笑着和我做约定?为什么我要在冰凉的培养皿中醒来,遇见了你? 明明每次都约定好了的下次再见。 他在废墟之中等了他一天,可是他没有再出现过。 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可陆烬却将自己永远留在了那一天。日夜想着他的小神明,任由岁月将自己打磨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陆烬快要疯了。 再次遇见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第一想法并不是报复,而是在想,他也长大了,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美丽。 在裴惊鹤踏入了酒吧的那一刻,陆烬就发现了他。 陆烬很难形容当时自己的心脏跳动的究竟有多快,好想,好想掐死每一个和他搭讪的Alpha。 但陆烬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陆烬才匆忙跑了过去,赶在最后一秒假装需要上楼,进了电梯。 果然,他也忘了。 明明陆烬一眼就认出了他,但他却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老…公? 陆烬恨不得在电梯里就将他摁在墙上 破坏、暴戾。 他和天性如此,但他发现天性会招惹来麻烦后,就学会了伪装。 与陆烬同时接受了实验的那批孩子里,只有陆卿宴和他一样成功接受了那股力量。 但陆卿宴年龄比他大,接受的力量没有他多,通过后天教化控制住了天性。 陆烬不行。 所以在那次和裴惊鹤独处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或者说压根就没想着控制自己,想要报复他,将他摁在了墙边—— 他哭了。 陆烬下不了手。 可仅仅这样怎么能行呢? 后来在大学,陆烬做足了准备,胜券在握。为期半个月的实践活动,就算裴惊鹤消失不见季家那边也不会发觉。他只要拿到了裴惊鹤的手机,一边向老师请假,一边每天汇报情况就好了。 陆烬当然预料到了裴惊鹤的反击,那是他亲自交给他的,想要制服他轻而易举。 陆烬没想到自己竟然失算了。 于是他用了一点小手段造成了“逃跑”的假象。让裴惊鹤看见的他的手掌是完好的。 实则并非如此,他的手受了伤,只不过用了一些小术法骗过了裴惊鹤。 然后再假装打翻了水杯,划破了掌心。 只要裴惊鹤留个心眼就会发现陆烬的伤口并不像是由破璃碎片造成的。 然而裴惊鹤非常相信陆烬,一点也没怀疑,还为他治疗了伤口。 裴惊鹤当然什么也没做错。 那时候的意外,他的失踪失忆都是被迫发生的。陆烬查过他的资料,发现他流落在下城区过得并不好,就算来了上城区也只是嫁给了一个混蛋丈夫。 可是那又如何? 陆烬恨他,恨他不能像承诺过的那样陪在自己身边…… 陆烬松开手。 裴惊鹤白皙的颈间只落下了极浅的印痕,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烬歪着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他揽住裴惊鹤的腰,彻彻底底住进了专注于他的乌托邦。 小小的黑发少年蹲在培养皿旁,苍白到可以看见青色血管的手上布满着青紫的针孔痕迹。 他的手中拿着本故事书,正在轻声读着书:“……公主和王子的爱情在他们结婚后由于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步步走向了毁灭,最终两人分开,各自另寻他欢。 “恶毒的邻国王子在公主和王子结婚前,因为陷害两人,被他们联手关在了监狱里,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恨着他们。 “一直到他们离婚,邻国王子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但他却始终恨着两人,在公主和王子又各自分别结了几次婚又离了几次婚,几乎快要忘了彼此的时候,养精蓄锐的邻国王子率领大军灭掉了公主和王子的国家,成为了新的国王。” 黑发少年合上故事书,眸色平静:“故事结束。” 陆烬坐在培养皿内,对于他讲述的故事似懂非懂。他在这里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那些人只能保证他不死就行了。 对他而言,知识的唯一来源就是不定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少年。这一个故事里面生涩的词语太多,很多他都不能理解。 “呀,我忘了消除伤口,希望没有吓到你。”黑发少年将手抚在自己的手背,针孔眨眼间消失,他的双手又恢复的和往常一样了。少年——小裴惊鹤微笑着注视着似懂非懂的陆烬,轻声道:“恨这个情感要比爱还漫长呢。人可是最爱变心了,今天还对某人爱得要死要活,可能过个几天又爱上别人了。但是如果讨厌一个人的话,可是能讨厌一辈子,一直到死都还会记得讨厌的人。” “恨?爱?” 陆烬虽然不能理解他的一大段话,但抓住了关键字。 小裴惊鹤道:“恨就是讨厌一个人,不想看见他,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爱就是喜欢一个人,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想要和他一直待在一起。和恨的人待在一起时,再短的时间都会觉得漫长,和爱的人待在一起时,再长的时间都会觉得短暂。” “哦。” 陆烬懂了。 那自己应该是爱他的。 每天都盼望着见到他,总是想要多和他待一会,可每次他们都只能短暂见面。 但恨比爱要…漫长? 实验室毁灭后,陆烬不想忘了他。 于是陆烬开始恨他。 第54章 洗澡 这里…有这么软吗? 裴惊鹤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最开始很痛, 后来就不痛了,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像是泡在了温泉里, 还有很多游来游去小鱼在啄着他的身体。 原本清晰的意识, 泡在温泉里也一点点放空, 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虽然特别舒适, 但偶尔有些大点的鱼来啄时, 还是会有些疼,但裴惊鹤实在是太过疲倦了, 在睡梦中醒了睡, 睡了醒。 第二天他醒来后,发现已经到了十一点。陆烬的床上早已人去床空,连被子都是凉的。 遭了, 他这是不是直接旷了一上午的课!裴惊鹤忽视掉了身体的异样, 匆忙下床,跑到了浴室迅速洗漱完毕, 又匆忙脱了睡袍。 睡袍摸着有些湿, 但房间里是开了空调的。裴惊鹤一愣, 抱着脱了一半的睡袍,低头挑开腰间的布料看了眼。 “……” 真的有Alpha会和他一样,做梦不是前面,而是后面……吗? 浸透的布料贴在身上, 令他感到有些不适,于是裴惊鹤干脆将身上两件衣服都脱掉换了套新的。 裴惊鹤换上衣服,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一刻,到了下课的时间。 下课时间都到了, 裴惊鹤一下子自暴自弃起来,放弃了去集合的想法,抱着自己换下来的两件衣服去了浴室。 他拎起浸透的布料,将洗衣液挤在上面。 得了,这下水都不用加就可以搓衣服了。裴惊鹤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体质特殊还是天赋异鼎……搁那像个水龙头一样,每次下来衣服就没几件能穿的,一拧还能拧出水。 放在Omega身上是妥妥的顶级体质了,但是他现在是Alpha,要是他没有睡过头,一觉醒来还得先去换衣服擦身体才能去集合,那不就浪费了大量时间。 总不能穿着湿的衣服去…… 裴惊鹤一想到自己睡过了头就忍不住叹气,他连连摇头,有气无力地揉着布满泡沫的衣服。 浴室外传来了响动,裴惊鹤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用清水洗了把手。 “惊鹤哥?您怎么醒了。教授那边我已经请了假,可能是您第一次遇到这么激烈的战斗,所以才会这么困,我查了查,这是正常的现象您不用太有压力。”陆烬拎着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吃的走进门,“我多买了一些食物,您多补补。” “谢谢你…对了,那个,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扰到你吧?” 裴惊鹤瞧着他的神色,小心问。 他问出问题时脸已经染红了一片,眼睛也朝四周乱瞟着,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角,将整齐的衣角揉成一团。 陆烬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反问道:“打扰我?” “就,就是应该没有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第一次和人合住,有些担心我会不会说梦话之类的……” 裴惊鹤见他这反应,心下一慌。 不会他…他发出了一些不太可说的声音让陆烬听见了吧?! “啊,奇怪的声音倒是没有。不过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您把被子踢到床下了,我帮您重新盖上了。” 陆烬没有撒谎。 裴惊鹤确实是踢了被子。 但他不仅踢了被子,还踢了睡在他怀里的陆烬。陆烬只睡了几个小时,天色大亮才依依不舍睡去,他也没舍得离开,一直抱着裴惊鹤。 他是舒服了,但裴惊鹤感觉却不太舒服,于是在陆烬刚刚平复了一点儿激动的心情睡着了的时候,裴惊鹤直接踢了他数脚,把他踢醒了。 不过就算这样,陆烬也没离开,干脆不睡了睁着眼睛看裴惊鹤的脸。 陆烬抱着裴惊鹤去了浴室,将他全身擦拭了一遍,擦到一半没忍住又亲上了裴惊鹤微张着的深粉色唇。 就这么亲了好几个小时,把他抱会床上的时候时间也到上课时间。 陆烬请了假,蜷缩着躺在裴惊鹤怀中,嘴里含着柔软就这么睡着了。再次醒来不是被踢了,而是被裴惊鹤无意识扇了下。 正常人一直被打一定会生气,但陆烬不是正常人,他不仅没有生气,还起了相反的效果。 陆烬遗憾时间不太够了,只能打消原本的念头。 虽然裴惊鹤有着很强的治愈能力能消除身体的痕迹,但陆烬一离开就能恢复如初,导致陆烬也不太能够判断出究竟恢复到了哪种程度,裴惊鹤究竟能不能感受到。 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好…… 裴惊鹤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惊鹤哥,你是在洗衣服吗?我来帮你洗吧,我已经吃了午饭。”陆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他从浴室探出头道,手里端着一个粉色的水盆,里面是裴惊鹤被泡沫盖住大半的衣物。 裴惊鹤快要炸毛了。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把从陆烬手里夺过了水盆:“没事没事,我不饿,我自己洗就行。” 手里的水盆突然被拿走,陆烬有些懵,他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迷茫,像是不知道裴惊鹤为什么突然跑了过来:“啊,好的。要不惊鹤哥你先去吃,吃了再来洗衣服?今天天气很好的,晚些洗衣服也可以干。” “咳咳。”裴惊鹤也发现自己的动静有些太大了,他轻轻咳了声,将水盆放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碎发,“抱歉,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也是。” 他同手同脚走回餐桌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陆烬靠在浴室门前,轻笑了声。 他走过去坐在裴惊鹤身边,慢声细语道:“也不知道惊鹤哥喜不喜欢,我挑了好久的。” 裴惊鹤闻声抬头。他扎着丸子头,因为要用餐因此额前的刘海被发夹夹住,露出了饱满的额头。他的脸颊鼓起,眼睛也亮晶晶的:“喜欢,好次。” 陆烬的目光短暂停滞了一秒。 他垂眼,伸出手触碰在了裴惊鹤嘴边的痣上:“这里有饭粒。” “喔。” 裴惊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有吗?但是他现在吃的是烤蒜蓉粉丝生蚝呀,哪里来的饭粒?不过蒜蓉的酱料里面有碎大蒜粒,或许是陆烬认错了。 裴惊鹤一吃起美食,立刻没有了刚才的窘迫。软硬适中的细粉裹满了特制的蒜蓉酱,细粉吸满了被烤得熟透了的生蚝冒出来的汁,和饱满的生蚝肉一起夹起,一口咬下去细粉独特的口感和爆汁的生蚝肉混杂在一起,实在是……好吃! 裴惊鹤将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其中,双眼放光,一口气吃完了整整一盒烤生蚝,两只盐焗大虾,半只帝王蟹和一盘爆炒花甲,捂着鼓起的腹部,感到无比满足。 他用余光看到陆烬正呆呆看着自己,忙将背挺直,紧急做好了表情管理,优雅地擦擦嘴角,拿起椰汁轻呡一口。 “惊鹤哥…好可爱。” 陆烬突然道。 …什么和什么? 可爱?是自己听错了吧? 裴惊鹤偏头,看向陆烬:“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对了,我还带了下午训练时要用的枪。下午的训练是学校统一提供的武器,惊鹤哥可以先试试手感。大概就是枪的准度练习,还会有。” 陆烬将桌面收拾好,拎起一大袋叮叮当当的金属。 “哦?让我来看看。” 裴惊鹤来了兴趣,扒拉开袋口,拿出一把枪。枪的型号算是比较老式的了,但很新,掂量起来手感还不错,但是比裴惊鹤的枪要重许多。 裴惊鹤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枪,陆烬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后颈处。 裴惊鹤穿的衣服带着一点领口,一般情况下后颈都是被遮住的,但当他低下头,透过领口的间隙,后颈处一览无余。 那里尚且还带着一些深红的印记。就连他的治愈能力都没还没有愈合,不难想象这里到底被留下了多少痕迹。 看到了自己的杰作,陆烬微微扯动嘴角,眼中暗流涌动,很满意。 “陆烬,陆烬?” 裴惊鹤喊了数声都没得到回应,他抬起头,刚好撞进了陆烬有些奇怪的眼神里。 浅绿色的眼睛里不像是平日里的热情洋溢,反而泛着些许冷意,涌动着裴惊鹤看不懂的思绪。 不知道为何,裴惊鹤突然想起了那个身体如毒蛇般冰凉的男人。 他打了个寒噤,再和陆烬对视时,陆烬已经洋溢起了笑容,眼神澄澈:“不好意思惊鹤哥,我刚刚在想下午会怎么比赛。您要对我说什么吗?” 裴惊鹤点头:“啊,对的。就是这把枪……” 应该是错觉吧。 下午的课程非常顺利,或许是因为真的有些天分在上面,对于用枪,裴惊鹤得心应手。 洗澡时,裴惊鹤还在思考课程上学到的知识,将它们都回忆了一遍,记下了回忆时感到有些生涩,需要多考虑一会儿的知识,打算洗完澡再来重点复习一下。 透明的水珠顺着肩颈落下,最后从指尖离开,落在瓷制的地板上,和其他落下的水流汇聚在一起,流向了地漏处。 裴惊鹤按照惯例由上至下清洗身体。在浴球的作用下,细密的白色的泡沫覆在了他柔软的肌肤上,又迅速顺着流水落下,些许带着泡沫的水停留在了腰窝间,马上被一只手无情拂去。 裴惊鹤洗完腰,正要往下,手指间的触感让他停下了。 这里…有这么软吗? 裴惊鹤扭头,但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自己翘起来的浑圆白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裴惊鹤短暂犹豫了片刻,关了水来到了镜子前。 镜子上已经落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人影。 裴惊鹤拂去镜面上的水雾,抬起了腿。 第55章 印记 裴惊鹤突然发现上面有一道极浅的…… 裴惊鹤将腿压在镜面上, 对着镜面观察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个姿势还是有点难度的,裴惊鹤腿有些发酸, 没站太稳, 身体往前倾了下。 裴惊鹤忙伸出手摁在镜面上, 站稳身体收回了发酸的腿。 他没观察出来, 于是又试着戳了戳。 下一秒, 裴惊鹤喉中溢出一声低吟,声音虽然不大, 但是在狭小的浴室中却显得异常清楚。 他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那样暧昧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惊鹤哥?你怎么了?” 陆烬也听见了浴室的动静,在门口。磨砂的浴室门落下一道阴影,裴惊鹤放大了声音回道:“我没事, 就是不小心撞了下。” 陆烬没有立刻离开, 他顿了顿,道:“没事就好, 惊鹤哥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喊我。” “好!” 裴惊鹤大声应下。 他再次推开了开关, 水流从上落下, 将身上剩余的泡沫都清洗走。腹部的泡沫被清洗干净,裴惊鹤突然发现上面有一道极浅的印记,像是植物的藤蔓一样缠绕在上面。 印记是浅粉色,只比肤色深一点儿, 要不是裴惊鹤的皮肤是瓷白色,很难看清这道印记。 “这是…这是什么?” 裴惊鹤伸出手触碰在印记上,指尖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水流和柔软的肚皮,印记就像生长在了皮肤上,并没有什么凹凸不平的触感。 是因为去地下城碰到了什么吗?裴惊鹤还记得那个地下城里有很多有毒的植物, 虽然他被陆烬抱着了怀里,但也不排除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的可能性。 还是因为那只蝴蝶?但是那只蝴蝶明显不是本体,看上去并不能离开地下城的样子,很有可能被关在了某个区域,不太可能会对他做什么手脚。 那,那还有别的可能吗?总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身体突然多出了道印记,裴惊鹤心绪不宁,胡思乱想没相出个缘由,还把自己想害怕了。 他没心情再多洗一会儿舒适的热水澡,匆匆用温水洗了一遍全身,擦干身体换上睡袍出了浴室。 陆烬坐在一旁的长桌上抬笔写着什么,听到裴惊鹤出来的动静,抬起了头,他注意到裴惊鹤撇着的嘴角,问:“惊鹤哥,在浴室发生什么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裴惊鹤的脸色还带着因为热气而出现的红晕,关节处也都泛着粉。他身上带着水汽,轻轻摇头:“我…我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说罢,裴惊鹤爬上床将被子盖在了自己头上,往下拉了拉,将脸露了出来:“晚安,我先睡了。” 他闭上眼睛,看上去不想要再说话了。 陆烬静静注视着裴惊鹤:“晚安,惊鹤哥。” 裴惊鹤虽然闭了眼睛,但睫毛一直在颤动,睡得也并不安稳。 他先是侧过了身躺着,接着又像不太舒服,重新改为了平躺,将手臂也伸了出来。但手臂伸出来也感觉不太对劲,于是又将手臂放了回去,不过两分钟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 因为脑袋里是一团乱麻,裴惊鹤上床时不仅一盏灯都没关,而且连衣服都忘了洗。 陆烬注意到裴惊鹤睡得不安稳,他没再写笔记,起身将房间内的灯都关上了,就留了一盏浴室的灯。 他轻轻关上浴室的门,脱下外套。 黑色背心下露出的小麦色双臂上罕见的没有什么疤痕。 地下城内总有众多意外,并不会事事都按照预定之中的来。 一般情况下,多次去过地下城的人总归有不那么顺利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受一些伤,但陆烬却没有受到过。每一次来到地下城,他都在保证自己完好的前提下成功攻略地下城。 陆烬将背心也脱了下来,露出了他布满肌肉的上半身。 他的后背中心有一条长长的增生“肉条”,由腺体下方延长到了尾椎骨处,就像是他身体里链接着神经的骨头曾经被刨开又重新安装上去,留了这条疤痕一样。 陆烬盯着镜面,上面还带着没完全散开的水汽。他伸出手,将掌心放在了上面。 明明是陆烬面对着镜面,但镜子里出现了…裴惊鹤的身影。 镜面中,裴惊鹤抱着衣服走进浴室,站在镜子边上开始脱衣服。他侧对着镜面,衣物落下,露出了极美的身体曲线。 黑色长发披散在了脑后,露出一截窄窄的腰身,还有…… 裴惊鹤突然转过了身体,面对着镜面开始梳头发。换下来的衣服被他放在了盆里,他咬住皮筋,盯着镜面将头发绕好,用皮筋绑住。 陆烬几乎贴在了镜面上,裴惊鹤就像是隔着镜面和他对视——他微微垂眼,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裴惊鹤整理好长发就去洗澡了。镜面一闪,裴惊鹤再次来到镜面前,身上还带着水珠和白色的泡沫。他面露疑惑,对着镜面抬起了腿。 房间内明亮的光骤然消失,只剩下了一点点光源。周围环境骤然好了不少,裴惊鹤的呼吸渐渐平稳,在窗外的风声中终于陷入了沉睡。 他并不知道自己放在盆中的衣服已经被人拿了起来,握在了手中。 “惊鹤,惊鹤……” 陆烬一声声轻呼着裴惊鹤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还带着沙哑。 最终他将衣服放回了盆中,接了些水在盆里。他将洗衣液淋在上面,紫色的洗衣液很轻易就戳出了泡沫,半透明的液体和水一起被冲进了下水道。 陆烬关上灯,房间内一下子陷入在黑暗了黑暗中。虽然没有光,但陆烬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轻松来到了裴惊鹤床头。 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露出了一条缝隙,银白色的月光流泻进了漆黑的房间里,照在了裴惊鹤沉睡着的面容上,月光下,他的眉眼带着一层朦胧的光,看上去无比温柔。 “妈妈。” 陆烬跪在地上,痴痴注视着裴惊鹤的脸。他的瞳孔微微竖起,浅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光,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看上去就和某种冷血动物的一样—— 陆烬歪头,将脸颊贴在了床单上。接着抓住了裴惊鹤的手放在自己另外半张脸上,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他傻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裴惊鹤泛着粉的指尖。 好甜。 一连着数天,裴惊鹤发现自己腹部的印记越来越明显,由最初的浅粉色,变为了鲜艳的桃红。 原本不太清晰的印记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是由蜷缩着的叶片组合而成。 但他的身体也没出什么异样,除了胸口和……有些痒,但因为之前身体也会有这种反应,所以裴惊鹤并不认为是印记造成的。 虽然身体没异样,但突然长了个东西,裴惊鹤总归是有些担心的。随着印记颜色越来越深,他观察自己印记的频率也频繁了起来,每天上完实践活动回到房间,他总是忍不住掀开衣服,想要多看一看印记长成什么样了。 实践活动的第五天。 陆烬被教授留了下来,裴惊鹤先一步回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他就迫不及待掀开衣服咬住了衣角,低头观察身体上的印记。 桃红的印记落在雪白的腹部,像是纹身一样的存在,落在身体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嗯?” 裴惊鹤低头仔细观察,发现纹样好像和之前有所区别,多了些什么。 他将头往下更低了些,专注地盯着印记。在原本蜷缩着的叶片上,多出来了一些三个角的小花。 因为小花和叶片一个颜色,自身又比较小,裴惊鹤乍一看压根就没发现小花的存在。 三个角的小花有些处在闭合状态,有些则是完全盛开了。在裴惊鹤观察的功夫,小花好像又多开了几朵。 裴惊鹤揉揉眼睛,将目光放在了尚未开放的花苞上,果然看见了原本闭合的花苞缓缓盛开,变成了三个角的小花。 等等,该不会这些花全部盛开就会出点什么事情吧?! 裴惊鹤这段时间也自己查找了一些资料,但他也没找到关于这个印记的任何消息,甚至连叶片是哪种植物的都没查到。 要不去问一下陆烬…… 裴惊鹤有些犹豫。 陆烬确实是见多识广,但是要是连陆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时候也只是多了个为此焦虑的人。 或者直接拍照片去问聂霁眠? 聂霁眠上次说要来找他,按照他那个性格应该说完第二天就会来的,但是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所以没有立刻来。 说不定是忘了,那裴惊鹤现在去问他,不就让他想起来了吗? 主要还是因为这道印记在身上出现了好几天但也没有展露出什么危害,裴惊鹤也没将它看得有多严重。 毕竟他的治疗能力还是很厉害的,一些小伤口几乎都是立刻就可以愈合。 或许是实践活动有所成效,融化的能力在逐渐被他熟练掌握的同时,治疗能力也在与日俱增。 今天的地下城里陆烬为了保护他手臂上被怪物结结实实砍了一刀,几乎都露出了骨头,但也被他成功治疗了。就是这次治疗完毕后他差点晕过去,吓得陆烬给他喝了好几瓶据说是补充体力的药水。 药水没有一般药水的苦味,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藏起来是甘甜的,像清泉水。 裴惊鹤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正准备放下衣摆再做打算,陆烬推门进来了。 陆烬脸上带着笑意走进房间:“惊鹤哥…” 在看清裴惊鹤腹部的印记时,他一愣,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第56章 三日花 “……实践活动?”…… 会议室。 一位穿着西装戴着厚重眼镜框的男人道:“截止目前, 一共出现了四只超S级怪物。第一只因为截止目前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给它的代号为A-Unknown。除了它,剩下的怪物都露出了自己的模样, 分别为独角兽, 蛇和蝴蝶, 根据发现的时间先后和它们的外型, 我们给了它们代号。第二位为B-Unicorn, 最近发现的第三、四位为C-Serpent和D-Butterfly。” 屏幕中,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盘旋在苹果树上, 有着金色鳞片的蛇。 这一只蛇是唯一能拍下的照片的首领, 相较于剩下三位残暴无比的首领,它似乎要温顺许多,只是安静待在树上, 但只要有人靠近这一棵树, 就会遭到它的攻击。 “C-Serpent除了在树上,还有在花朵旁的照片, 只要不踏进它所选择的区域, 它就不会攻击异能者。D-Butterfly则更为奇诡一些, 它似乎并不分敌我,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的生物。除了能够自由在不同地下城内行动以及实力很强这两点,它们并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在他说完后,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自从这些过分强大的怪物接二连三出现后, 原本就艰难推进的高级地下城攻略变得更加困难,强大的异能者损失了不少,不过数百位的S级异能者已经损失了整整十三位。 联邦拨给的经费越来越多,但除了探寻怪物的道具终于准确了一些,研究没有什么其他的成果。别说消灭怪物了, 他们现在获得的资料都少得可怜,只能在怪物出现后通过道具得知,每一次资料获得的背后都是强大异能者的死亡。 陆卿宴敲敲手边的资料:“我认为,联邦在S级等级分级上是有问题的。死亡的十三位S级异能者,放在S级里面都是吊车尾的存在。怪物们的逃跑能力都不弱,在面对S级异能者时选择的都是偷袭手段,失败后也不会继续去攻击。” “由此可见怪物并没有强大到能够将所有异能者都轻易绞杀的程度。如果在S级上再增加等级的话,以我为标准,那些死去的异能者是S级,怪物是SS级,我则是SSS级。” 聂霁眠大言不惭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反驳。毕竟他是确确实实被怪物偷袭,还没有受伤的异能者。 眼镜男是联邦派来的人员,对外说是来负责两方信息的传递,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其实是联邦派来的“监工”。传递信息又不是没有手机电脑,压根没必要通过人工传递。 聂霁眠实力强劲,眼镜男也不敢得罪,犹豫道:“但现有的体系已经成型,想要再推广新的等级,可能会引发抗议……” 一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在上城区,是根据等级来安排资源的。 S级们都享受着最顶级的待遇,现在要是突然又出来了新的SS级和SSS级来将原本的S级分类,那剩下还是S级的异能者就莫名多出了人来压他们一头,必然都是不愿意的。 聂霁眠当然知道这点,他推推眼镜,放松地躺回在软椅上,没有再说什么。 “那确实,我也只是给出一个建议而已。既然如此,那每次地下城尽量还是由强大一些的S级带队,成员都带好保命道具,争取减少异能者损伤。” 陆卿宴微笑道。 “当然,当然。暂时无法解决掉它们的话,如何能够减少损失是联邦最关心的事情。联邦现在也在着手让拥有异能的Omega也来参与到地下城的攻略中。说起来,季夫人是不是就去过一次?” 眼镜男最后的话语,让聂霁眠和陆卿宴的脸色都一下子严肃起来,但他还没有感觉到两人的变化,依旧道,“大家族的夫人来参与到了地下城攻略,这是一个好的表率,或许可以通过宣传此事来带动Omega们来参与地下城的攻略……” 聂霁眠扯了扯唇,顺着眼镜男的话将话题一转:“优质Omega但凡损失一位,所造成的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联邦可以开放,但要是造成了S级Omega的损失就得不偿失了吧?目前S级Omega可是只有十多位的,但凡损失一位都对人类未来的影响不可估量。” 眼镜男压根没意识到聂霁眠想要把话题从裴惊鹤身上引开这一正真意图,还在想还是他考虑的多:“哦,对对对,差点忽视了这点,我还是太片面了。那,那应该找一位等级稍低一些的Omega。” 虽然只是合作关系,但聂先生看上去还是很在意联邦的,看来是位不错的合作对象。 眼镜男想。 聂霁眠压根不在意所谓“人类未来的死活”,见眼镜男如愿将话题引开,收起了勾起的笑意。 陆卿宴轻轻咳了咳:“此事可以再议,也不是我们负责的部分,我们主要研究这些突然出现的怪物。说起来,我发现一般地下城里的怪物都是各种异形,但这些出现的超S级首领,除了独角兽,剩下的都是在古地球时期就能够找到的动物。而且独角兽,根据幸存者描述,B-Unicorn取出掉角和翅膀,和马没有区别。” 眼镜男连连点头:“确实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理论上来说,越不接近自然存在的怪物越强大,从地下城里的首领的模样就可以看出。会不会它们就是由普通动物变异而成的?但它们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会不会可能哪里出现了什么异变?那可能要观测一下地下城外是否有哪里有什么意变了。” 他自问自答,低头在笔记本上将自己的猜测记录了下来。 聂霁眠冷眼看眼镜男奋笔疾书,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用余光看向陆卿宴身边,像是才看到似的,问:“嗯?陆总的弟弟怎么没有出现?” 他这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会议都开了一个多小时了聂霁眠才来问,显得有些轻慢。 出于礼貌,陆卿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去参加学院的实践活动了。” “……实践活动?” 聂霁眠也是随口一问,陆卿宴话语里熟悉的四个字被他迅速捕捉到,他目光一顿。 “嗯,xx大学的。”陆卿宴报了一个知名的公立大学名字。 聂霁眠嘴角一抽:“……在M市?” 陆卿宴点头:“是啊,没想到聂先生在这方面都有所涉及。” 聂霁眠:“……” 陆烬对裴惊鹤的态度很有分寸,所以那天所有人都没有把陆烬当回事,才会默许让陆烬带着裴惊鹤去卫生间。现在看来,陆烬也并不只是所表现出的那样而已。 一次只是巧合,多次还这样聂霁眠还不懂就是傻子了。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陆烬这一次去实践活动绝对是因为裴惊鹤。但他能想到,陆卿宴好像没想到。 “刚好要去M市出差。”聂霁眠夸道,“真没想到他还在上大学,我看之前每次会议他都参加了呢,还真是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啊。” 面对着聂霁眠奉承的话语,陆卿宴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嗯,之前没什么课,这个活动好像必须要去。” 答完,他继续翻阅起资料来。 聂霁眠只是随口试探,见陆卿宴淡淡的模样,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卿宴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裴惊鹤见陆烬变得难看的脸色,也吓到了。他原本打算松开的嘴也不松了,怕自己乱动出了事,用牙咬着衣角,颤抖着声音问:“这道印记,印记有问题?” “也不算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吧,但是想解决有点麻烦。我再看看,冒犯了。” 陆烬坐在裴惊鹤身边,伸出了手。 他刚刚从炎热的户外回来,手指很是滚烫,放在裴惊鹤小腹的印记处,像是要将印记灼烧殆尽一样。 裴惊鹤紧咬牙关,身体颤了颤。 陆烬的手指在花纹处短暂摩挲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仔细端详:“三日花。是它没错了,我在地下城的时候应该是将您护住了,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我都没有看见过它,大概率是生长在了隐蔽处,它的花粉随着风飘落在了您的身上……” “三日花?!” 裴惊鹤咬住衣角的牙齿一松,将小腹盖住了。 他知道这种花,在书里看见过。 但因为书里只有文字描述,所以他在看见印记后没有立刻联想到这种花,陆烬一说,他就想到自己的症状确实很像得了这种花。 在得了三日花后,腹部会出现特殊的印记,那一道印记就像是真正的花一样,会在腹部生长、结花苞、最后绽放,但绽放后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三日花的解决方法,顾名思义,需要连着三日都受到足够的灌溉才可以让盛放的花朵印记褪去。否则,等到花朵印记全部绽放的那一天,药石无医,只能沦为由三日花支配的奴隶,每天都只想着接受灌溉—— 陆烬显然也是知道这点,一向开朗的他轻轻皱眉:“您这里的印记怎么这么严重了?!已经开了这么多的花,要是得不到灌溉,您不久就会……” “我还以为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怎,怎么办,附近有诊所吗?可能来不及了,教授那里好像有一些备用的药,他会不会有解药……”—— 作者有话说:本来打算设置七天的,为了惊鹤宝宝的身体着想还是三天吧[狗头] 第57章 告白 对不起 陆烬抓住了面露慌张的裴惊鹤的手臂, 皱眉:“惊鹤哥,来不及了。而且三日花没有解药,只能暂缓它的发作时间。据我所知, 您的丈夫已经离开家前往地下城了吧?想要联系上他再让他赶回来, 剩余的时间怕是远远不够。” “……” 裴惊鹤咬唇, 没有立刻回答陆烬。 裴惊鹤没想过要找季长延, 他打算去找聂霁眠。 聂霁眠有说要来M市, 那裴惊鹤只需要服用药物后延缓时间让聂霁眠来帮忙解决就好,他是医生, 说不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但这件事, 他开不了口。 他在陆烬面前,是温柔知性深深爱着丈夫的妻子。 那他怎么能和其他人发生关系……可是不说清楚,陆烬肯定会担心他。 至少, 裴惊鹤不想让陆烬知道太多关于自己不光彩的事情。 “按照您的程度, 要不了一个小时那些花就会彻底开放。这种罕见的毒,教授那里不会有药的, 需要去医院, 但附近的医院离这里很远, 就算立刻出发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陆烬冷静分析。 裴惊鹤的思绪已经乱作一团,他顺着陆烬的分析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陆烬像是早就等着他问出这个问题,几乎是立刻回答道:“我可以帮您。” “帮我?怎么帮,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裴惊鹤一怔, 随即摇头,“这,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你?!要不我还是出去看看……” 陆烬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额头青筋猛地暴起,嘴角抽动着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抓住裴惊鹤的手臂, 因为控制不住表情而低下了头,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间一点点挤了出来:“……您说,您要出去?出去能解决什么问题,您要去找路人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那……” 那为什么我不行! 裴惊鹤只当时他想要帮助自己,摸了摸他的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感激和无奈:“你现在还小,这么亲密的事情怎么能说帮就帮?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是也不能和我就这样……你不是在和我聊天时说过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吗?第一次当然要留给喜欢的人。” 裴惊鹤显然将陆烬的情绪理解错误了,只是当他一心想要帮助自己。 陆烬原本因为裴惊鹤宁可和路人也不和自己而蒸腾起来的怒火,在面对裴惊鹤温柔的抚摸时一下子哑火了。 他抬起头,将脸贴在裴惊鹤的掌心,声音里还带着哑意,闷声道:“我已经成年了,十九岁了,您不是也才二十岁吗?您……” 他像是突然豁了出去,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其实我,我第一次遇见您的时候就被您吸引住了,您真的很特别,非常温柔,让我想到了妈妈……我我对您…对您,很喜欢。我喜欢您。” 陆烬断断续续的向他告白。 喜欢…喜欢我?! 裴惊鹤瞪大双眼,思维出现了短路。和陆烬盯着自己的浅绿色眼睛对视的那一刻,裴惊鹤触电般收回了手。 平生第一次被告白,裴惊鹤很慌张。他能够从陆烬的眼睛里看到对自己满满的爱意。 那应该是爱意吧? 那样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裴惊鹤再没有从第二个人的身上看见过。 他很难分辨什么真心假意,因为身边的人似乎都没有这样待过他。 或者说,没有一个人会明确的、认真的向他说,我喜欢你。季长延傲慢,聂霁眠轻佻,陆卿宴虚假,而季未洵待他似乎要复杂一些…… 但他们都不会像陆烬现在这样,没有玩笑也没有犹豫,只是专注看着他,像条摇尾巴的巨型犬一样热切地表达着对他的喜欢,并期待着他的答复。 裴惊鹤微微张开了唇,陆烬的目光变得更加热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浅粉色的、温热又柔软的唇,吐露出来的却是拒绝的话语:“那这样,我更不能和你……对不起,我不会接受你的,我做不到像你爱我一样爱你。我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去耽误你,我已经有丈夫了。” 陆烬神色一黯,轻轻道:“我不介意。” 他越是这样,裴惊鹤越是认真。他叹气,看着陆烬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童:“我不仅有丈夫,我还和其他人也发生过关系,我一点也不好,也并没有表达出来的那么温柔,你可能喜欢的是你想象中的我。” 听到了裴惊鹤的话,陆烬突然意识到他喜欢的就是没有伪装下的裴惊鹤,但裴惊鹤所熟知的陆烬,是伪装后的陆烬。 裴惊鹤现在把他当做了一位热情年轻的追求者,为了他考虑而选择认真拒绝了他。 多年来的经历让裴惊鹤无法接受纯粹的、健康的、毫无目的的喜欢,他太温柔了,所以处在这种境地,只可能选择拒绝面对自己的真挚情感。 陆烬处心积虑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对裴惊鹤而言最有吸引力的形象来接近他,经过层层推进,在每一个节点都没有任何意外,他甚至提前找到了三日花,这让他原本计划在后面才能够进行的环节直接提前了许多。 三日花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作用——可以修补记忆。只要陆烬告白成功帮助裴惊鹤解开三日花,在三日花的作用下,裴惊鹤会逐渐恢复记忆,记起曾经的事情。 陆烬有信心,只要裴惊鹤能够想起之前在实验室的那段时间,肯定会和他彻底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相依为命,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似乎一切都按照陆烬预料之中在发展,顺利到陆烬忽视掉了一个细节,真是一个细节导致等终于来到了告白这个环节时,后续并没有按照他预想之中的发展。 由于进展太过顺利,陆烬高兴到竟然忘了以裴惊鹤的性格,是不会将全心爱着自己的人当做解决三日花的工具人的。 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接受陆烬的告白。 陆烬第一次后悔自己选择装作这副模样接近裴惊鹤,他有些急切地说:“不,您很好,您哪哪都好!是我不好,我——” 他正要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告诉给裴惊鹤,一道铃声响了起来。 裴惊鹤拿起手机,来电人是聂霁眠。 陆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抓住了他想要去接通电话的手,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不,惊鹤哥,求你了,别接……” “抱歉。” 裴惊鹤用依旧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陆烬,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轻轻推开陆烬的手,拿起电话,毫不犹豫摁下接通键。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聂霁眠和往常一样轻佻的声音响起,让裴惊鹤放松了不少,他没有废话,问道:“你在哪里?” “我已经在您的房间门口了喔!其实我还拿到了房卡,不过我还是要询问一下您的意见才能进来,您要是允许的话,我现在就进来了哦。用了一点点小手段,您不会生气吧?我真的很想您哦。” 聂霁眠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絮絮叨叨回复了一堆话。 “我得了三日花,马上就要发作了。” 裴惊鹤道。 “我现在就进来。” 聂霁眠话音刚落,房间门立刻被打开,衣冠楚楚头上还抹了发胶的聂霁眠快步走了进来。 裴惊鹤主动向他走了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久不见,我有点…想你。” 裴惊鹤突然这么主动,聂霁眠眉开眼笑,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房内的陆烬,低头吻在了裴惊鹤的唇间。 柔软的唇一如既往的带着香甜,聂霁眠急切地啃咬着嘴边的美味,将唇间溢出来的水珠一扫而空。 他紧紧揽住了裴惊鹤的腰,将他锁在了自己怀间。裴惊鹤眼睫轻颤,没有推开他,主动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发出了不小的水声。一吻毕,裴惊鹤眼角带着诱人的粉,唇也变成了艳丽的色泽,让人挪不开目光,漂亮极了。 “走吧。” 裴惊鹤没有往身后看,牵起了聂霁眠的手朝门口走去。聂霁眠和他十指紧扣,跟在他身边轻笑着答:“好呀,亲爱的。” 聂霁眠每一次的话语,每一道动作,对陆烬而言都是明晃晃的挑衅。他死死盯着两人出门,看着聂霁眠的目光里带着怨毒。 “这是怎么了?” 出了门,聂霁眠没有松开手,正色问。 “被告白了……但我拒绝了他。我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了呢?” 裴惊鹤轻轻叹气。 过分?陆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机重得很,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但暂时没有证据,聂霁眠也不能说什么,于是笑着给他上眼药:“早点让他死心也好,他才多大,这个年纪最爱变心了,一天一个想法,说不定被拒绝后又很快喜欢上别人。” “唉,但愿如此吧……” 裴惊鹤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是因为喜欢陆烬,而是因为失去了一位还算谈得来的朋友。 “对了,三日花是真的吗,为什么会得?!”聂霁眠问。 裴惊鹤点头:“是的,大概率是在地下城里不小心碰到了花粉,你订的酒店在哪?或者我们现在去开个房间。” “不用开房间了,就在楼上。”聂霁眠挑眉,展示起自己手中的两张房。 “倒也符合你的风格……” 裴惊鹤都不用问他理由就知道他选择住在楼上的原因。 “您真了解我,我好开心。” 聂霁眠牵起裴惊鹤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 “裴惊鹤同学?” 俞月拿着保温杯推开房间门,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教授好。” 裴惊鹤站直身体,虽然不在课堂上,但总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嗯。”俞月倒是没说什么,简单点点头就拿着保温杯下楼了。 聂霁眠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有些古怪:“他是…教授?” “是的,俞月教授。人很好的,讲课也很厉害。”裴惊鹤正往前走,发现聂霁眠没有动,转身问道:“怎么了吗?” “没。我知道他,他好像是赏金猎人?名字还挂在上面呢,我还给他治疗过伤口,没想到会来当教授。”聂霁眠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摇头,道。 裴惊鹤眨眼:“哦,那可能是副业吧?赏金猎人怎么了吗,据我所知学校教授里面好像什么职业都有呢,只要能教好学生的教授就是好教授不是吗?” “当然,您说得对。您的校园生活看上去不错?在知识的浸润下感觉气色都好了不少呢。” 第58章 大火 满天火舌席卷着实验室 楼梯口, 俞月没有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楼梯间站定,快步走上前追上了裴惊鹤和聂霁眠。 俞月喊住了聂霁眠:“聂医生,刚好碰到了, 我想问问什么时候需要再次检查……” “抱歉, 我现在有急事, 明天再来决定一下检查时间好吗?”聂霁眠揽住裴惊鹤的腰, 侧身道。 俞月目光停留在聂霁眠揽在裴惊鹤腰间的手, 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很快挪开了目光:“好的,那明天再来联系吧。” 等俞月离开, 裴惊鹤问:“伤?教授身上有伤还没治疗好?” “他的腿断了一条, 一直用的是特制的假肢,行动起来和真的腿没什么区别,不过偶尔会有一些排异反应。” 聂霁眠将房卡摁在门前, 伴随着短暂的声音, 门开了。 “天…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裴惊鹤脚步一顿,有些吃惊。 “毕竟这可是最新的研究成果……您怎么戴了眼镜, 为了隐藏身份?”聂霁眠关上房门, 用食指勾起裴惊鹤黑色的眼镜框。 “不过很合适, 看着好乖。” 聂霁眠将眼镜取下,温柔地吻上裴惊鹤眼角的小痣。 “对,而且还微调了一下发型。我也算得上是‘声名远扬’,怎么能不改一下造型来Alpha学院?”裴惊鹤微笑, 拿过眼镜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您真的想我吗?还是只是为了气他……算了,反正从结果来看我已经赚翻,动机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聂霁眠低头,小心翼翼咬住了裴惊鹤的唇。他的手刚从裴惊鹤的锁骨处轻轻往下滑落,连着解开了两颗扣子, 房间门被敲响了。 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聂霁眠皱起了眉,裴惊鹤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牙齿。 “聂医生,真是抱歉,我还有个事想问一下……”门口,传来了俞月的声音。 “去给教授开门,不要板着个脸。” 裴惊鹤戳戳聂霁眠的脸。 “好的呢。” 聂霁眠勾起唇,将裴惊鹤被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这才去开门。 “您的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聂霁眠靠在门边,将裴惊鹤挡在身后,问。 俞月点头:“是的,年纪上来了就容易记性不好,我的腿和义肢好像长在了一起……” “……长在了一起?方便让我现在来看一下具体情况吗?”聂霁眠往旁边走了些,让出了一条路。 俞月拿着保温杯走了进来:“当然,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太多。” 聂霁眠的唇一看就是和人亲过后的,虽然俞月没有一点经验,但他还是有些理论知识储备的。 虽然不知道裴惊鹤看着和陆烬关系不错,现在又来和聂霁眠…的原因,但这都是他们都私事。 “没事没事,教授您看病要紧。” 裴惊鹤有些尴尬,小步走到了一旁的床边坐下,有些好奇地探头看向俞月的腿。 俞月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将裤腿掀起。冰凉的假肢从脚一直到了膝盖下方,取代了原本小腿的部位。 但假肢和原本的腿部连接的那一段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皮肉像是重新生长出,裹住了部分假肢。 聂霁眠拿出医药箱,低头将口罩和手套戴好。 俞月抬头,恰好就和探头探脑的裴惊鹤有些的好奇的目光对上了。 裴惊鹤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迅速挪开了目光,撑着脸假装看向了天花板。 俞月怔怔看着他的侧颜,昏暗的眼睛里一下子迸发出了光彩,哆嗦着唇,难以置信地盯着坐在一旁的裴惊鹤。 裴惊鹤假装看了看天花板,又将目光往床头的花瓶那里瞧了眼,最后才重新偷偷看向俞月。 裴惊鹤实在是很好奇为什么假肢和皮肉可以长在一起,他看过的书上可没有这个知识。 但一直盯着人家的假肢确实是不太礼貌,所以裴惊鹤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动作后,这才装作不经意地往俞月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就再次和俞月的目光对视上了。 裴惊鹤忙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再次将目光挪开,掌心因为尴尬已经沁出了汗。他只是想偷偷看一看,怎么每次都被抓包! 好在俞月很快就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腿,没有再抬头。 裴惊鹤松了口气,将目光挪向了假肢。 聂霁眠用带着手套的手在靠近膝盖的假肢上轻轻敲了敲:“有感觉吗?” “有。” 俞月道。 他的声音有些抖,或许是在担心假肢的情况。 聂霁眠往下挪了挪,敲在小腿处:“那这里呢?” “没有。” 俞月道。 聂霁眠摘下口罩,将它和脱下的手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嗯…实验结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感谢您愿意成为实验的志愿者,相信不久后它会作为一项伟大的发明为因为肢体残缺的人类作出贡献。” “实验……” 俞月精神有些恍惚,他感受到了自己冰凉的假肢,意识很快恢复了正常:“实验成功了?” “是的。最多半年,您的再生皮肤就会生长出来,届时您的‘假肢’和正常的腿将不会有区别。”聂霁眠起身,俞月怔怔坐着,看上去似乎被好消息冲昏了头脑。 聂霁眠又道:“既然已经没事……” “啊,真抱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谢谢聂医生,我就不打扰先出去了。”俞月迅速起身,挤出一个笑容,拿起保温杯离开了房间。 裴惊鹤躺在床上,问道:“实验?” 或许是经历的梦境,莫名让他对于“实验”二字有些敏锐。 “对,总之就是可以让假肢变得和真正的肢体一样,有触感温感,会流血受伤的一个项目。”聂霁眠脱下外套,站在床边,他的身体在床上投下阴影,将裴惊鹤笼罩在其中。 裴惊鹤坐在床上,将扣子解开:“听上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当然,但是这种项目肯定是有很多不稳定性在的,就算研究出来了也不能立刻投入使用,需要志愿者来观测是否会有其他反应。俞月就是因为被怪物削去了腿而转送到医院,自愿成为的志愿者。” 聂霁眠回道。 裴惊鹤将扣子解开,露出身体薄薄的一层肌肉:“原来如此。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教授他看到了我的脸,不会认出我是…是季夫人?我是由Omega二次分化为Alpha的事,教授不会知道了吧。” “您不用担心,他常年都待在下城区,对于上城区发生的事情所知并不多,他每次回来都不会待太久,压根就没空参与宴会。而且他的家族落败已久,也不会拿到邀请函。”聂霁眠脱下衣服,低头在床头翻找一番,拿出一瓶果酱。 深色的果酱还没有开封,浅红色的果酱里带着些许果肉的沉淀,因为聂霁眠有些急躁的开瓶动作,果酱荡漾着,从透明的玻璃壁里滑落。 裴惊鹤用薄被将自己裹住,躺在床头,抬眼注意到聂霁眠拿出来的玻璃瓶:“果酱?你,你每次能不能准备点点正经实用的……” “您说得是那两样常用的玩意儿?您现在又不会怀孕,而且……”聂霁眠咬开瓶盖,果酱滑落到他的掌心蓄积在了一起,“而且也一点也不干燥,就算分化为了Alpha,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变化呢,所以完全不需要的吧?” “您可得好好尝一尝,这可是上好的纯天然果酱,配什么都好吃,甜而不腻喔。”聂霁眠摊开掌心,果酱顺着指尖落在裴惊鹤的脸颊上还有唇间,“哦对,差点忘了,您现在得了三日花,要用也用不上。我可不想和您之间还隔着什么……” 裴惊鹤眉心微微皱起,勉为其难伸出一小截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果酱。如聂霁眠所说,确实很甜,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聂霁眠的吻从裴惊鹤额间落到了唇边,他细致地将落在上面的果酱尽数吃掉:“好甜……” 薄被被扔到了地上,聂霁眠跪在裴惊鹤身边,手持着果酱往下倾倒。 半透明的浅红色果酱一层层堆叠在一起,鲜艳的印记和浅红色的果酱在雪白的肌肤上交相辉映,剩下的大半瓶果酱都被吃进了深粉的唇里。 再清淡的果酱吃太多都会觉得腻,更何况是大半瓶。甜腻的果酱堵在嗓子眼,裴惊鹤面色酡红,有些艰难地将果酱吞下,瞪了聂霁眠一眼。 “很美味,谢谢款待。” 聂霁眠嘴角勾起,将脸上残留的果酱和水痕擦去,扣住了裴惊鹤的手指,亲着他的浅粉的唇。 窗外昏暗的天边还带着些许残留的晚霞,夜晚才刚刚开始,距离第二天,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俞月同手同脚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怔怔坐在床边发呆,又突然如梦初醒,匆匆忙忙来到浴室,看向镜中的自己。 因为要上课而剃了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造型,虽然还是可以看出脸上还是颇为帅气的,但枯槁的白发和没什么朝气,泛着红的眼睛都给这张脸扣了不少分。 俞月不过二十七岁,但在高强度的神经紧绷和过度消耗身体下,看着和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 俞月接起了一捧水,将水淋在脸上,颤抖着手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起了发型。但这样差的状态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调整好的,俞月整理半天也没能将自己捣腾得帅气一些。 半透明的流水顺着浅棕色皮肤往下流淌,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带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细小伤口,让水流也蜿蜒起来。 俞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闭上眼睛,一拳锤在了墙面上。 他…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呢?这副不认不鬼,又老又丑的模样,他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早就随着时间的蹉跎一去而不复返了。 他就是用这副模样,出现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他还会记得我吗?多年以后的重逢该是怎么样的呢? 这些年,俞月反反复复幻想着重逢的场面,那该多令人激动澎湃。 实际上…… “您好,我有几处没有听懂,不知道您能不能讲一下……” 他站在自己身前,低着头。 他们没有认出彼此。 俞月很清楚,自己只是他慢慢人生里勉强算作儿时玩伴的存在,但他对自己而言,却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存在。 他如果还活着,大概率是不记得自己的。可是,那又如何?俞月愿意以命换命,只要他还活着。 俞月早该发现的。 就算戴上了隐藏外貌的眼镜,但他明明一点儿也没有变。明明有那么多次相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俞月滑落在冰凉的地板上,颓然盯着自己的掌心,掩住了脸。 热。 好热。 周围如影随形的灼烧感,让裴惊鹤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实验室?! 裴惊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天火舌席卷着实验室,裴惊鹤环顾四周,抬起了手,水流从他掌心涌出,打湿了一旁手术台上的纱布,他用湿纱布捂住自己的口鼻冲向门口。 这场大火竟诡异的没有烟雾,只是静静燃烧着,将所及之处燃烧殆尽。水流把裴惊鹤全身裹住,坚实的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锁也早已被大火烧得毁坏。 裴惊鹤撞开房门来到走廊。 门外的走廊上明明没有任何可燃物,但火舌却布满了狭长的走廊,竟将地面都烧得通红。 裴惊鹤率先来到了初次梦中进入的房间,房间门大开,所有的培养皿都已经被砸碎,里面的那些动物都已经不见踪影。 裴惊鹤往里扫视了一眼,注意到被碎掉的培养皿压住的一条金色小蛇。小蛇被火焰环绕,被高温烧得扭曲着身体,但却没有立刻消失,它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和火焰对抗。 裴惊鹤走了过去站在小蛇身边,盖在小蛇身体上的培养皿瞬间融化,小蛇周围的火焰也都消失。 小蛇攀上了裴惊鹤的手臂,身体似乎正发着抖,白色的光芒落在小蛇身上,将火焰造成的伤口尽数拂去。 “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裴惊鹤抚摸着小蛇的头,柔声道。 小蛇抬起头,慢慢靠在他的肩头。 裴惊鹤脚步迅速,一连查看了好几个房间,火势越来越大,实验室开始坍塌,眼见周围坍塌的区域越来越多,裴惊鹤没有再去其他的房间,抱着小蛇朝一旁有风吹进来的角落冲去。 就算有水流环绕在身边,但在猛烈的火舌下水流迅速被蒸发,将裴惊鹤的手臂烫满了水泡。 他从冒着火的实验室中跑出,来到了昏暗的一片荒地上。红色的火焰点亮了周围的环境,目之所及都是一些长着杂草的礁石,一阵阵风吹过,裴惊鹤能够闻到来到大海的咸腥味。 裴惊鹤匆忙看了眼周围,没有管自己布满密密麻麻水泡的双臂,而是小心松开了手臂,看向怀里的小蛇。小蛇看上去状态不错,朝他吐了吐信子。 裴惊鹤将小蛇放在一旁的礁石上,将自己手臂上的烫伤治疗。 “大家…都逃出来了吗?” 裴惊鹤赤着脚站在礁石上,注视着燃烧着的实验室,轻轻问。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着的海风。 裴惊鹤突然感觉到脚上传来刺痛,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掌早已磨破,地上蜿蜒着的血迹从远处燃烧的实验室一直到了礁石上。 裴惊鹤坐在小蛇身边,将脚掌的伤口一并治疗。 一阵风吹过,一堆动物呼呼啦啦聚在了他的身边,小水母,独角兽,还有一只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鸦。 “妈妈!”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惊鹤抬起头,露出了一抹笑意。 “太好了,能有几个逃出来,太好了……” 裴惊鹤抬起手,柔和光从他掌心发出,将这一小块礁石照亮,也将它们身上的伤口都治愈。 “我,我有些困了。” 裴惊鹤靠在独角兽身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次性用了太多治疗能力,他的精力被消耗掉了大半。 裴惊鹤再次陷入了黑暗。 裴惊鹤睁开眼睛,面前不是实验室,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位少年。 对于少年,裴惊鹤很熟悉,少年是他在下城区的同伴。来到上城区太久,他都忘了同伴的姓名,只依稀记得一些事情和同伴模模糊糊的样子。 但再次在回忆里看到同伴,裴惊鹤原本模糊的印象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有着一双金色眼睛,坐在裴惊鹤身边,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裴惊鹤从他手中接过盒子,盒子带着一定的份量,落在手中沉甸甸的。 “快打开看看!” 少年笑得神秘,靠在他的肩头,咬了口裴惊鹤的脸颊肉。 “你又咬我!我知道啦,阿免你怎么神神秘秘的……”裴惊鹤嘟囔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香甜的小蛋糕。蛋糕其实做得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粗糙了,没有抹平的奶油外面裹着巧克力碎,上面放着小块的曲奇饼干,或许因为路途颠簸,蛋糕塌了一角,不少奶油都沾到了盒子内壁。 但这样的蛋糕,对于在下城区流浪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而言,是最为宝贵的存在。 “蛋,蛋糕!” 裴惊鹤睁大双眼,小心捧着蛋糕。 蛋糕香甜的气味飘到了鼻尖,阿免咽了咽口水,将目光从蛋糕上挪开:“我已经吃过一个了,这个是给你带的。” 裴惊鹤没舍得立刻吃蛋糕,将蛋糕放在一边,小心舔了舔盒子里沾上的奶油。他将盒子里的奶油舔了个干净,香甜的奶油在嘴里化开,裴惊鹤撕开纸盒,小心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蛋糕。 他将纸盒当做小刀,将蛋糕一分为二劈开,分给了阿免一半。 阿免没接,偏过头:“你…你分我干嘛,我都说了,就是,就是我已经吃过了。” “我想要分。这个蛋糕给了我,那它就是我的了,我的蛋糕,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吃过那是你之前吃过的,但是现在我想和你一起吃,你可以再吃一遍啦。”裴惊鹤将临时小刀上的奶油舔掉,笑着亲了亲阿免的脸,“你和我一起吃嘛,好不好?” 阿免接过蛋糕,红了脸:“好吃的怎么还要乱分给别人一半,就该自己独吞才对,你…笨,笨蛋!我知道了。” 他其实没有吃过蛋糕,他将蛋糕都给了裴惊鹤。 “嘿嘿…我只分享给你,不会给别人的。”裴惊鹤看着阿免狼吞虎咽吃掉蛋糕后,自己才将蛋糕吃掉—— 作者有话说:本文预计八月完结,谢谢一路追到这里的宝宝们~ 再来推推下本要开的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是直男风味的龙傲天美人受宝喔[让我康康] 《龙傲天他一心修炼》 辛苦修仙十余载,一朝回到修仙前 单看姬无妄的相貌,明眸皓齿面如冠玉,自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然而好好一个大美人,偏偏长了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随便开口都能呛死人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性格,让他树敌无数,成了修仙界人尽皆知的第一大魔头 大魔头姬无妄在渡劫成功后突然绑定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他,他其实是个龙傲天,但由于出了些疏漏所以没有及时给他上龙傲天buff,所以系统决定奖励他重生 辛苦修炼了十四载,刚飞升成仙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作为仙人的生活的姬无妄,就这样被系统强行送回了十五岁 重生后的姬无妄不仅失去了一身修为,一大群下属也没了,还要被迫去当前世宿敌之一的徒儿 后来姬无妄发现自己去哪哪就有资源,路上随手捡到的石头都是天材地宝,修行起来也是日行千里 系统:我就说了吧,咱们龙傲天就是这样,什么美人天材地宝奇珍异兽,应有尽有 姬无妄:美人是什么?修炼,爽!!! 因为进了宿敌之一的宗门,姬无妄也陆续结识到了前世的宿敌们,当然他也只是做些表面功夫,假意顺从他们,毕竟宿敌现在都太强,他打不过 姬无妄一直潜心修炼,就是想着等实力提升,将这些宿敌们杀个片甲不留,跪在地上喊他爹! 然而还没等他将宿敌杀个片甲不留,因在秘境误染花毒,和宿敌来了场天地不知为何物。等解毒完毕,姬无妄后知后觉意识到宿敌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见自家宿主终于有些开窍,系统很是欣慰,女的不行,男的也可以啊,自家宿主身为龙傲天,怎么能没有几个知己呢? 只听姬无妄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他一定是想羞辱我! 系统:…… 姬无妄修炼了两辈子,全身心都扑在了修炼上,完全不知“情爱”二字为何物 第59章 收养 房间里坐着刚刚的男人。 吃完蛋糕, 阿免脱掉上衣,露出背上的伤。 裴惊鹤端着药水,和往常一样, 在昏暗的“房间”里替阿免上药, 努力找着伤口, 仔细将药抹在上面。 不过一处废弃的下水道, 干涸的地面上生长着些许苔藓, 为数不多的光源来自被一些干枯灌木丛盖住的铁网。 伤口传来刺痛,阿免紧咬着牙, 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涂完药, 裴惊鹤替他缠好了绷带。 阿免握住裴惊鹤的手,认真承诺道:“我…等我再长大点,我就可以去地下城了, 到时候我去当雇佣兵, 挣好多好多钱来养你,到时候…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还可以住大房子。” “养我?好呀, 我等着你挣钱。” 裴惊鹤浅浅笑着。 阿免盯着他的笑颜, 伸出小拇指:“那约定好了,咱俩不分开,我养你一辈子。” “嗯,约定好了。” 裴惊鹤也伸出了小拇指。 画面开始闪动, 一眨眼,面前的场景就换了。 裴惊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长大了不少,瘦削的身体外套着并不合身的旧衣服,脸上仅存的婴儿肥彻底褪去,已经能够隐隐看出日后的模样。 这是他再次回到了孤儿院, 和阿免一起有了住的地方。但每日领到的食物有限,两个正长身体的男孩,这么一点食物怎么会够用? 孤儿院不允许孩子出去,对于他们每天起床睡觉的时间都有着严格的要求,阿免只能在每天清晨点完名后去外面寻找食物,裴惊鹤则是留在孤儿院为他打掩护。 但是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昨天阿免就被发现关了禁闭。 阿免要在小黑屋里待三天才能出来,裴惊鹤很着急,没有吃早餐将食物留下,准备想办法偷偷塞给阿免。 不过今天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早晨用餐时院长竟然没有出现,也正是如此,裴惊鹤才有机会不吃早餐。以往,院长会强制要求没个孩子都将早餐全部吃完,一点也不许留下的。 裴惊鹤偷偷来到了想要去小黑屋必经的走廊,绕着小黑屋看了圈,并没有看见什么窗户,只有紧锁的门。 裴惊鹤有些不甘心,往周围看了看,打算试着将锁撬开。但是他手中也没什么工具,只能用树枝和枯叶。 这些东西当然开不了锁,裴惊鹤试了半天,鼓着脸将断成两截的树枝扔到了一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裴惊鹤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将树枝踢到旁边。 孩子们是不允许来到走廊的,来的人只可能是院长。要是被院长发现,裴惊鹤也会和阿免一样被关禁闭,甚至可能会收到惩罚。 裴惊鹤由于焦急,额角已经沁出了汗。一只大手抱住了裴惊鹤,将他藏在了自己大衣里。 “嘘。” 慌乱中,裴惊鹤只来得及听见一个男人低沉的,示意他安静的声音。 我…我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裴惊鹤一愣。 “天啊,您怎么在这里——” 院长的声音隔着一层大衣响起。 大衣里很黑,但男人身上好像带着淡淡的高级香水味,裴惊鹤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水,但和院长身上喷的那种劣质呛鼻的香水不同,是很好闻的味道。 “抱歉,我看这里风景不错,想要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院长,我稍后再来商量那件事情。” 男人道。 “啊,好的好的,您请随意。” 一番客套话过后,院长离开了。 男人解开大衣,将裴惊鹤放了出来。男人戴着眼镜,衣着考究,面容看着和季未洵有几分相似。 他捏捏裴惊鹤的脸,低低笑道:“好漂亮的孩子,不过你好像有些调皮哦。” 面对着男人的触碰,裴惊鹤瑟缩着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对,对不起,请不要打我……” 男人一愣,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轻声道:“打你?我为什么要打你?” 裴惊鹤垂着头:“我没有遵守规则,来到了走廊这里……” “放心吧,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男人勾起嘴角,道。 “……谢谢你。” 裴惊鹤抓着衣角,低头看着地面。 男人见他这样拘谨,问:“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没有,我要去洗衣服了……” 裴惊鹤回。 男人拍拍他的头:“那你快去吧。” 裴惊鹤没有再说话,往院长来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男人也没有待太久,只在树下站了会儿。 男人离开后,裴惊鹤从一旁走了出来。 看院长那个态度,男人应该是很厉害的人。裴惊鹤故意装作经常被院长打的模样,还将“规则”透露给了男人。 可男人显然对此漠不关心,都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并没有想要管的意思。 裴惊鹤本以为男人是上面派来整治孤儿院的人,现在简单试探就发现并非如此。既然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可以和男人交谈的了。 裴惊鹤又研究了一下门锁,还朝门里喊了几声,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没找到办法,只能咬着上午留下的馒头离开。 镜头一转,来到了下午。 裴惊鹤正在睡梦中,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呛鼻香水味。他从睡梦中惊醒,被脸上堆着笑的院长从床上拉了起来。 裴惊鹤第一反应是男人没有信守承诺,但笑着的院长又让他觉得事情并没有泄露。裴惊鹤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揉了揉眼睛,假装还没有睡醒:“院长?” “是好事,快来快来,换上这件新衣服。”院长将一袋还未拆封的衣服递给裴惊鹤。在周围孩童艳羡的目光下,裴惊鹤换上了新外套。 他跟着院长出门,发现门口还站着六位和他一样换了新衣服,长相不错的男孩,他们脸上都带着有新衣服穿的欣喜。 裴惊鹤不动声色,跟在了他们后面,他们很快被院长领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坐着刚刚的男人。 面对着谄媚的院长,男人随手点了五个孩子。 没有我。 裴惊鹤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将会是一个绝佳的离开机会。是“收养”吗?还是会和上一个孤儿院一样,把孩子们拖走卖掉呢?要是被卖掉,他会有机会逃跑吗? 裴惊鹤盯着自己的破鞋子,想。 “他们都走开吧。” 男人的话让裴惊鹤心中又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短暂火苗。 “好的。” 对着男人,院长脸上依旧堆着笑,转身他变像是驱赶着小鸡一样将被淘汰的五个孩子赶走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孩子。 另外一个孩子就算再愚笨也知道大概要从他和裴惊鹤里二选一出来。他突然鼓足勇气,指着裴惊鹤道:“他,他不听院长的话,没有我听话!” 院长脸色一变,正要上前捂住他的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兴致,抬起手:“哦?你来说说看,他怎么不听话。” “他和阿免天天待在一起,老想着出去,让阿免还被关了紧闭!他还骗别的孩子给他食物,然后交给阿免吃!” 男孩颤抖着声音道。 阿免…… 裴惊鹤突然意识到,要是只有自己被选中了,那阿免就要留在孤儿院了。 男人敲敲桌面:“这样呀,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还有请院长也出去一下。” “季先生……” 院长的脸色变得惨白,但男人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冷冷扫了他一眼。 院长面如土色,拉着男孩出去了。 混乱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开门声混杂在一起,裴惊鹤还能听见巴掌声,听着像是院长打了那个男孩。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坏—孩—子——”男人轻笑,尾音拖得很长,“我走后你怎么又回到走廊了?是你的同伴,那个阿免被关在了房子里面吗?” 裴惊鹤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是来选孩子卖掉的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裴惊鹤的话,男人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他摆摆手,推了推眼镜:“当然不。我可不做这种生意,我是来替家族选择一个乖孩子收养的,被选中的孩子会和我一起去上城区哦。” 上城区! 裴惊鹤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他听阿免无数次提到过,阿免说那里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好,不用为生计担心。 “对,要和我一起去吗?” 男人说出的话语十分有诱惑力。 “我…我不去,阿免说,他会赚钱带我去的。”裴惊鹤犹豫片刻,摇头。 他知道男人已经决定要选他了,决定权不在孤儿院的手里,也不在他的手里,而是完完全全被男人掌控。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他还是想再多争取一些…… 男人轻笑:“小屁孩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他说要带你去难道就能去了?你看现在,你们连饭都吃不饱,他还被关了禁闭只能让你担心,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到,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小漂亮,可别被这种谁都能说的空话骗了呀,你应该很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男人将目光停留在裴惊鹤嘴角的小痣上:“这样吧,要是你和我走,我会给你一笔钱,这笔钱把这个孤儿院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你可以选择来处理这笔钱。” “成交。” 裴惊鹤迅速应下,像是怕男人会反悔一样。 男人眯着眼睛,戳戳裴惊鹤的脸颊:“真可爱!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不过我太忙啦,怕是见不了面,让叔叔多捏捏你的脸。” 第60章 敞开心扉 “我的未来伴侣,不会有别人…… 裴惊鹤牵着男人的手离开了孤儿院, 在宽敞的车上睡着了。 那也是他见到男人的最后一面。 再醒来时,裴惊鹤没了关于男人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季家从下城区选择收养的孤儿。 裴惊鹤是被闹钟吵醒的。 叮叮当当的巨大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下子让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裴惊鹤浑身酸痛, 勉强伸出一只手, 眼睛撑开了条缝将闹钟关掉, 接着收回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免……” 还有男人…究竟是谁?男人自称是叔叔, 长相和季未洵有相似之处,那按照辈分因该是季家上一辈的人。 但逢年过节裴惊鹤被迫参加家庭聚会所遇见的季家人里, 可从来都没有见过男人。 实验室的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 梦中的独角兽应该就是之前额头缠着纱布的小马驹。很显然, 它身上的角和翅膀都是后天接上的。 梦里最后没有看见前几天在地下城遇见的蝴蝶,只有一只乌鸦还有小蛇……还有那些被泡在培养皿中的人,难道一个也没逃出来吗? 裴惊鹤的思维越来越清晰, 大脑彻底从睡醒时的迷糊状态离开, 谜团太多,他忍不住蹙起了眉。 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了眉头, 裴惊鹤眼睫轻颤, 睁开了双眼:“聂霁眠。” “早安。” 聂霁眠维持着微笑, 金色的眼睛含情脉脉望着裴惊鹤。 “……出去。” 身体感官突然变得灵敏起来,裴惊鹤身体一僵,冷声道。 “嗯?什么出去?” 聂霁眠无辜笑着,亲了亲他的脸。 见他装傻, 裴惊鹤笑了:“我不介意把它融化掉,帮你一劳永逸,体会柏拉图爱情。” “我这就出来。”聂霁眠笑容勉强,默默护住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虽然聂霁眠嘴上很老实,但行动起来却在暗暗使坏, 故意挺了下腰。 裴惊鹤闷哼一声,毫不留情踢了聂霁眠一脚,将聂霁眠那边的薄被卷走,裹在了自己身上。 他这段时间的特训算是小有成效,一脚下去聂霁眠的脸色明显有所变化,没了之前被揍时的从容。 就是他的肤色偏深,只看皮肤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裴惊鹤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聂霁眠的眼睛:“聂霁眠?聂霁眠,眠……” “亲爱的,我知道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喜欢我一样,不过一直将我的名字挂在嘴边,我也是会害羞的。” 聂霁眠“羞涩”一笑。 由于他太长相太过硬朗,所以这个动作做起来其实也没多少“羞涩”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皮赖脸。 聂霁眠这个角度所露出的侧脸,却逐渐与裴惊鹤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裴惊鹤伸出手托住了他的脸,轻声道:“聂医生,你是阿免吧?” 聂霁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裴惊鹤垂眸,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将手指搭在聂霁眠的脸颊上,低低说着:“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对不对,为什么不…不告诉我呢?” “……” 聂霁眠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不聪明,记忆也一点都不好,就连我小时候的记忆也没有。只是隐约觉得,我应该是有个家的,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没有忘记和你有关的回忆,只是时隔太久,我有些记不住你的脸了。”裴惊鹤收回手,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是因为…恨我吗?恨我不告而别,恨我抛下了你来到上城区。” “……不,我只是自卑和嫉妒。” 聂霁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惊鹤一愣。 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聂霁眠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有能力,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从禁闭室出来,知道你被挑中去了上城区的第一反应是高兴。我很高兴你不用在这种破地方和我一起受苦,我只会说一些大话,但我对未来其实充满迷茫,我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能做到对你的承诺。” 聂霁眠抱住了裴惊鹤,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后来我在季家遇见你,知道你嫁给了季长延,我很嫉妒他。我一直误以为你喜欢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越往后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如何开口了…对不起……”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裴惊鹤吸吸鼻子:“上城区其实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除了能吃饱有地方睡,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好了。那时候虽然吃不饱,但身边好歹有个能说话的对象。我在季家总是小心翼翼活着,一直担惊受怕,怕自己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会被赶回下城区。我曾经说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当一个诚实的孩子。可是来了上城区我还是一直在撒谎,靠着装作害怕打雷害怕虫子,让季未洵能够多怜爱一些我,能给我一些吃的。后面则是装□□季长延,还撒谎偷偷出去打工挣钱……” 聂霁眠抬起头,泛着红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他一把将裴惊鹤抱在怀里:“要是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裴惊鹤顿了顿,继续道:“我走之前不是给你枕头下面留了一笔钱吗?带我去上城区的那个人给我的,他说这笔钱买下整个孤儿院都绰绰有余,他是不是骗我了。” “不,他没有骗你。但我没有收到,大概率是被院长拿走了,我说那段时间他怎么每天都花天酒地的,不久后院长就换人了。”聂霁眠咬牙。 裴惊鹤无奈苦笑:“啊,原来是这样呀……亏我还避开了人藏的,自以为有多隐蔽,其实早就被发现了。” “这不怪你。” 聂霁眠道。 “你后来是怎么来到上城区的?” 裴惊鹤问。 “我?在院长换掉后,新院长把我们打包卖了。你知道的,下城区的孤儿院都是这种形式,收集孤儿寻找卖方,在谈好价格后将孤儿打包卖走,区别就只有早卖和晚卖而已。我不缺胳膊少腿,是个健全人,所以也不缺市场。被转卖了好几道,最后被上城区一个小家族买去做了佣人。但他们被破碎的地下城冲出来的怪物杀了,我活了下来,误打误撞继承了他们的遗产。然后我借着这笔遗产读了大学,当上了医生。”聂霁眠轻描淡写,“我就是前些年吃了些苦头,后面都很顺利,觉醒异能后更是平步青云。” 他是这样说,但裴惊鹤知道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么顺利,明明身上留了那么多伤,靠近心脏处的那道要是再偏一分就会没命。 裴惊鹤靠在他的怀里,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冰凉的方形物品——是关了闹钟放在枕边的手机。 “啊,我的课程!” 裴惊鹤挣扎着想要起身。 “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聂霁眠扣住他的腰。 “谢谢。不过总是请假会不会不太好……”裴惊鹤嘟囔着。 聂霁眠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字:“你之前也请假了?” “是的,因为参加地下城太累就请了次假。还是陆烬帮我请的假……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开朗大方,但是怎么就,就喜欢我呢?” 想到陆烬,裴惊鹤有些沮丧。 他真的很想交陆烬这个朋友,但现在看来估计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聂霁眠捏了捏裴惊鹤的脸:“你很有魅力,他喜欢你是他的荣幸。不要因为他的告白就愁眉不展了,向你表白的是他,该烦恼的是他才对。” 好人? 呵。 聂霁眠在心底冷笑了声。 现在他没有什么证据,也不好向裴惊鹤戳穿陆烬,等他找到了证据,绝对要立刻拆穿他虚伪的面孔。竟然让裴惊鹤苦恼,真是不知死活。 “魅力?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和有魅力搭上边,这是你对我有滤镜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你也是个好人。” 裴惊鹤道。 喜提好人卡×1的聂霁眠:“?” 他正要说什么,裴惊鹤戳了戳他胸口的疤,道:“但是之前你对我做的事可不能一笔勾销哦,还故意胁迫我,你这些年不仅长了身高体重和阅历,心眼也变坏了。” “我错了,对不起。这些是我的卡,上面有我这些年赚的所有的钱。” 聂霁眠掏出十几张五颜六色的卡。 裴惊鹤简直要被闪花了眼,他摇头没有接:“你,你给我这个干嘛,我不需要这些……” “我小时候不是说过要赚大钱来养你吗?我现在赚了钱你来保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时候有什么吃的咱们都会一人一半,我现在挣了钱,我们当然也要一人一半分。” 聂霁眠认真道。 裴惊鹤摇摇头:“童言无忌,这肯定和那个时候不一样,我现在也可以去地下城自己挣钱啦。你怎么能把钱都给我呢,赚到的钱当然是要给未来的伴侣的呀。” “……童言无忌?未来…伴侣?” 聂霁眠微微皱眉,眼神晦暗。 裴惊鹤连连点头:“嗯。我知道的,我是由Omega二次分化为的Alpha,你肯定是觉得我新鲜嘛,再加上儿时认识的滤镜……等这劲儿过去就好了…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我我我…我,反正,反正后面你肯定会有真心喜欢的人的。” 裴惊鹤从聂霁眠怀里钻出,抓住自己的衣角,断断续续道。 聂霁眠起身,注视着裴惊鹤樱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未来伴侣,不会有别人了。” “……什么?” 裴惊鹤睁大双眼。 “我的未来伴侣,没有第二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戒指 “阿免不会连把我抢回来的能力都…… 裴惊鹤有些慌张。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偏开了视线:“这样吗?那就喜欢一个人也挺好的呀哈哈……我想起来了,就是我的一些日常用品还有衣服都落在了陆烬那边,我得去拿一下。” 他拎起床角揉成一团的睡袍, 将它裹在身上。睡袍薄薄一层, 上面还带着一些不明液体, 半湿的睡袍穿在身上不仅什么都没挡住, 而且贴在了皮肤上, 将他的身体曲线勾勒的分明。 见他这样,聂霁眠没有再逼迫他, 坐在床上提醒道:“左边衣柜里有我准备的衣服。” “哦哦好的, 谢谢。” 裴惊鹤深吸一口气,穿好拖鞋站了起来。双腿像是已经不属于他,只觉得异常酸软, 一起身就差点跪了下来。 好在聂霁眠及时下床扶住了他:“需要帮忙吗?” “不不不不不。” 裴惊鹤像受惊的猫, 猛地扒拉住了衣柜,连连摇头。 裴惊鹤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异常鲜活可爱, 聂霁眠非常确定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亲了裴惊鹤的嘴角, 裴惊鹤一定会在原地“炸毛”。 聂霁眠和裴惊鹤相处的时间比陆烬的要长,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要在该放手时放手,不能太过紧逼,否则裴惊鹤绝对会选择逃跑。 聂霁眠无奈一笑,忍住想要亲他的冲动, 温声道:“那我放手了?要小心一点哦。” 裴惊鹤连连点头:“嗯嗯嗯。” 聂霁眠放开了手。 失去支撑的下一秒裴惊鹤差点再次摔倒,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及时靠在了衣柜里的隔板上,虽然姿势有些不太雅观,但他好歹是站稳了身体。 或许是聂霁眠的个人能力太过出众, 而且还加上了一些道具,几经折腾导致裴惊鹤的治愈能力完全跟不上,后面直接累到晕了过去。 裴惊鹤暗自动用异能,待双腿大概恢复到能正常走动后才翻出了套衣服穿上。这套衣服像是特地为他准备的,穿起来严丝合缝,甚至比他日常穿的衣服还要合身一些。 裴惊鹤转身,正好撞见了聂霁眠含着笑意的眼睛。 “不客气,很合身吧?我手动量的数据。”裴惊鹤都还没说谢谢,聂霁眠就潇洒摆手道。 “……” 裴惊鹤脸颊绯红,拿起手边的枕头扔向聂霁眠。 聂霁眠没有挡,被枕头砸了个结结实实。他捡起枕头,揉了揉自己有些凌乱的灰色短发,露出一贯的笑容:“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会珍藏在家中的。” 他一下子从方才恳切的模样转化为了裴惊鹤更为熟悉的不着调“聂医生”。 这样的他让裴惊鹤松了口气。 裴惊鹤一向不太会面对他人直白的“真心”,或许是长大后身在季家谨小慎微的生活,让他在心底就不相信这玩意儿的存在,对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非常警惕。 在分化之前,他很清楚像他这样已经被固定好了的人生是不需要什么真爱的,所以他将自己的真心藏了起来。 要是有谁想要凭着自己的“真心”想要来撬动他的心,他会先对来人的目的产生怀疑。 发现“这人果然是别有所图”后他会一下子放松下来,欣然接受所谓的“各取所需”;但如果来人将“真心”刨开捧在手心给他看,他会将自己缩成一团迅速逃离这个人。 曾经勇敢直率的他早已随着时间磋磨掉了,现在的他要是再面临那场大火,大概率会谁也不救,毫不犹豫的逃走吧。 幼时的他很强,所以面对任何事情都有着处事不惊的从容。 裴惊鹤在梦中看见自己第一次使用异能,就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所有人都是在分化后才能获得异能,但那个时候他才几岁,就已经掌握了数种放在成年人里也是极其强大的异能。 或许这也是他被抓到实验室的原因。 来到季家之后的裴惊鹤,虽然是S级的Omega,但只有一个极其微弱的治愈能力,那样弱小的他必须要小心翼翼才可以在恶意与嘲弄之中活下去。 裴惊鹤并不怀疑陆烬和聂霁眠的真心。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予他们同等的、炽热的爱。 他是一个懦弱、安于现状的人,并没有那么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不在意丈夫不爱他,只是他不得不这样装作不在意。 如果不能不在意,那么他早该在那场丈夫没有来的婚礼里,一头撞死在无数人的窃窃私语中。 没有人爱他,于是他来爱自己。 裴惊鹤小小的真心里,放着是伤痕累累的自己,也只能放下自己,放不下别人了。 敲门声打断了裴惊鹤的思绪。 聂霁眠已经换好衣服站在裴惊鹤身边,听到敲门声和裴惊鹤一起望向门口。 “是来找你的?工作安排?” 裴惊鹤问。 聂霁眠摇头:“不是啊。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除了您以及昨天遇到的那位教授,哦,对了,还有昨天和您表白失败的那位也可能会查一下我们住在了哪个房间。” “那是来找我的,是陆烬吧……” 裴惊鹤还没想好要如何去面对陆烬,站在原地有些犹豫,浓密的睫毛在漂亮的粉色眼眸上投下阴影。 “总是要面对的,不如今天就和他说清楚。要不我们再来个热切的深吻让他看清事实?”聂霁眠出着馊主意。 “呃,倒也不用。” 裴惊鹤整理了下领口,确定穿着得体将痕迹都挡住后,打开了门。 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黑衣保镖,还有陆卿宴和陆烬,以及俞月。 裴惊鹤一愣,眨了眨眼。 他没有眼花,还是有一群人站在门口。 聂霁眠皱眉,长腿一跨挡在裴惊鹤身前,伸手揽住了进房间的入口:“怎么,告白不成,还带着全家的人来绑惊鹤走了?” “告白?” 陆卿宴还以为聂霁眠在说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俞月身边的陆烬。 陆卿宴拧眉:“你对他告白了?” “人人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而且我不知道惊鹤哥哥的身份,都是巧合。” 陆烬换掉了阳光帅气的白t,换了身西装。他脸上没有对面着裴惊鹤的灿烂笑容,目光阴冷,和陆卿宴谈话时也没有什么面对兄长时的恭敬,只是淡淡道。 “哦。” 陆卿宴也没有多计较他的态度,偏头看向被聂霁眠挡住大半的裴惊鹤。 他没能看见裴惊鹤的脸,只瞧见了一些衣角,与此同时,聂霁眠已经掏出了枪。陆卿宴周身气压低了起来,他冷笑着,也抽出了一把枪。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俞月站在他们中间,语气恳切:“聂医生,都是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惊…惊鹤和我们走一趟。” “请?既然是请,你们一群人围着我们俩干什么?这看起来可不像要请人的架势。”聂霁眠似笑非笑,身体像堵墙一样纹丝不动,牢牢挡在裴惊鹤身前。 “一些陆家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昔日的合作伙伴一下子撕破了脸皮,陆卿宴没有再多废话,怕误伤道聂霁眠身后的裴惊鹤,收起枪扬起了拳头。 “等等!” 一直在聂霁眠身后的裴惊鹤阻止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人,他戳戳聂霁眠,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你们要带我走怎么也得和我说一下原因吧,我不能稀里糊涂和你们走。” 陆卿宴看起来憔悴了些,再次见到裴惊鹤他双眼一亮,但很快又变为了内疚:“惊鹤…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会说明原因,你要是不想和我们走也可以,我不会强行带你走的。但是有外人在,这件事不太方便告诉别人。” 他说的外人自然是指聂霁眠。裴惊鹤瞟了眼聂霁眠:“你戴个耳塞,去旁边站着。” “哦。但是他们要是把你掳走……” 聂霁眠哪里还有刚才的狂妄,眼巴巴看着裴惊鹤。 裴惊鹤轻轻一笑:“阿免不会连把我抢回来的能力都没有吧?” 听了他的话,聂霁眠一下子像是被打了鸡血,直接手动摧毁了自己的听觉,耳朵里流出了血,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讲吧。” 裴惊鹤将目光重新挪回在了陆卿宴身上。陆卿宴上前,用手遮住了嘴,在他耳边低语。 “什么?!” 裴惊鹤的脸上闪过种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震惊上。 陆卿宴拿起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纯白色的戒指。他将戒指轻轻戴在了裴惊鹤的右手食指上。 原本纯白色的戒指,转为了太阳一般耀眼的金黄色。黑衣保镖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剩下三人也都弯下了腰。 裴惊鹤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在自己面前异常恭敬的众人,有种突然走在路上自己压根没买彩票,但突然来了一群人围着他告诉他中了大奖的奇异感。 聂霁眠给自己灌了瓶疗伤药,凑了过来:“这不是代表陆家掌权人的金色戒指吗?原来一般情况下是白色的,只有家主戴上才会变色。我记得陆卿宴也带过一段时间,戒指一直都是白色的来着。” “很漂亮,戴上非常适合,衬你的肤色。”聂霁眠托住裴惊鹤的手,弯下腰在指尖轻轻亲了下。 裴惊鹤还没从奇异感之中缓过来,温热的唇靠在冰凉的指尖上,让他的目光清明了一些:“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早就知道一切了,和他们商量好将我蒙在鼓里?还是说这只是你们联合起来哄我的借口,这,这也太荒谬了……” 第62章 小叔 我也…要有家人了? 窗边景象向后倒退, 裴惊鹤坐在车里,左边坐着聂霁眠,右边坐着陆卿宴, 两人不发一言, 但是却都盯着他。 副驾驶座上陆烬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被他们盯着看的裴惊鹤此时非常局促, 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角, 思维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坐上前往陆家的车, 或许对于这件事他也是隐隐期待的吧…… 我是陆家的人? 我也…要有家人了? 但如果他真的是陆家的孩子,那他的家人为什么不来亲自见他, 而是派了陆烬和陆卿宴……等等, 他记得陆家这一辈子孙凋零,两兄弟都是收养的来着?那,那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吧? 裴惊鹤发现自己一静下来就容易乱想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一点,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等到了就自然会知道。 他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乱想中回过神, 随后自以为隐蔽地戳了戳聂霁眠。 但车里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的这点小动作, 自然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 “嗯?怎么了?” 聂霁眠偏头,问。 “没,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哈哈。” 裴惊鹤摆手, 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聂霁眠了然,打开手机。 见他打开了手机,裴惊鹤状似无意地拿出手机,打开了聊天框。 [裴惊鹤:那个,就是关于陆家的事, 你知道多少?] 裴惊鹤打字问。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原来您要问这个呀,我还以为您要在这里和我玩一些什么特殊的Play呢^^] [裴惊鹤:……] [裴惊鹤:我不问你了。]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别急嘛,您想知道我肯定会说,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就我所知,陆家前任家主有位早早丢失的独子,都劝前任家主孩子没了再生一个,但她一直坚信能找到孩子,所以没有再要孩子。也正是如此,在她死后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留下。 八年前出过一场重大事故。 在去往联邦会议必经的高架桥上,附近一道高危级别的门突然碎裂,里面的怪物都跑了出来,导致那个时间段前往参加会议的人全部死亡。 好巧不巧,当时前往会议出事的车辆一共有五辆车,其中两辆是陆家,还有三辆是和陆家联姻的顾家。 顾家不是什么规模很大的家族,要不然也不会让家主入赘陆家,经此重创直接被瓜分。 而陆家的情况要好很多,主系都坐在了那两辆车里,但还剩下许多旁系。面对着陆家,各个都想分一杯羹,互相制衡竟然陆家没有倒下。后来还是陆家家主的养子陆卿宴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夺得了家主之位。] 聂霁眠发来一大段话。 裴惊鹤毕竟没有什么关于陆家的记忆,细细看下来没有太大的实感,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重大事故?这意外来的也太过蹊跷,怕不是有人想要对付陆家……经历过那样的重创陆家还能位于之首,不难想象先前的陆家是何等的风光。 裴惊鹤皱眉。 [聂医生(一肚子坏水):理论上来说陆卿宴身为陆家家主,应该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将你找回,但我看现在的情况,似乎还另有隐情。还有八年前的意外,死的人恰恰好就是这两家人,感觉不仅仅是意外。你作为唯一血脉要是回到了陆家,怕是会面对不少腥风血雨。但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要是到了陆家不想认这个身份,说什么我也会带你走。] 裴惊鹤手指一顿。 [裴惊鹤: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 裴惊鹤合上手机,车子也缓缓停下了,停靠在了一座豪华的庄园内。 “到了。” 陆卿宴打开车门,伸出手示意裴惊鹤扶着自己的手下车。 裴惊鹤没有扶着他的手,自己抓着车门下了车。陆卿宴收回手,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神情。 聂霁眠看了全程,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裴惊鹤跟着衣着齐整的管家来到了别墅里。别墅的陈设整洁无比,整洁到一眼看下去看不见任何瑕疵,就连两旁摆着的花束都是十分对称,连花瓣都没有一片枯萎的。 管家站立,马上有穿着制服的佣人鱼贯而入,为他们脱下外套分开挂起来。 裴惊鹤注意到每一位佣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十分规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这就是首位大家族吗?简直一切都精细到了极致,有种规矩很多的感觉…… 陆卿宴带领着裴惊鹤继续往前走,跟在陆烬后面的聂霁眠被拦管家拦住:“接下来都是陆家家事,还希望聂医生在会客厅等候一段时间。” 除了他,俞月也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聂霁眠挑眉,停住脚步没有往前走:“是吗?先等一下,我有话想对惊鹤说。” “我?”裴惊鹤正紧张着,听了聂霁眠的话,转过身。 聂霁眠朝他伸出手:“不要紧张,加油!”听上去是很正常为他打气的话,不过由聂霁眠口中说出来,裴惊鹤总感觉怪怪的。 裴惊鹤注意到聂霁眠指尖有白光一闪而过,走到他身边,回握住了他的手:“谢谢。” 冰凉的物品顺着指尖落到了裴惊鹤掌心,裴惊鹤面不改色,将它塞到了袖口的空隙里。 聂霁眠和他简单拥抱了一下:“我等你回来。” 他随意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戴上耳机,打开手机开始在上面打字。 裴惊鹤深吸一口气,跟在陆卿宴身后,来到了一条走廊。 在别墅后还有一栋和它相连的别墅,它几乎被前面的别墅掩住,裴惊鹤都没发现。 走廊两旁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灌木丛被修成了规整的方块,两旁本该肆意生长的藤蔓也做到了完美的对称,被禁锢于特定的区域。 虽然很美观,但裴惊鹤总感觉失了些自由的美,植物就该给足够的空间肆意生长才对。 见他们一直不说话,裴惊鹤问:“我们现在是去干什么?” 周围是风吹过叶片发出的细微声响,走在前面的陆卿宴轻声道:“到了就知道了。” 裴惊鹤虽然有很多疑惑,但看他们也不是能回答问题的样子,于是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是要带他去见什么人吗,可家人…不是都已经在那场意外中死了?那要带他去见什么东西,还是要给他什么呢?难不成是什么家族秘宝,必须要有戒指的陆家人才能打开,等用完他就杀他灭口? 裴惊鹤脑洞大开,一时间想到了无数种乱七八糟的可能。 想着想着,他跟着他们来到了别墅里。 里面的布景和前面那栋别墅里没什么差别,也是一样的整齐。 不过窗帘有些不太一样,前面的窗帘是浅色的,这里的窗帘则都是深色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照耀下来,透过玻璃一眼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象,玻璃窗两边系紧的窗帘将玻璃窗角落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裴惊鹤跟着他们上楼,来到了三楼。站在楼梯口,陆卿宴伸出手:“抱歉,需要您交一下手机。” “哦,好的。”注意到陆卿宴称呼的改变,裴惊鹤带着疑惑将手机递给了陆卿宴。 “那一个房间,您自己推门进去吧。您的疑惑…会在进入房间之后解开。”陆卿宴没有往前,和陆烬站在楼梯口,指向左边第二间房。 “你…你们不往前走了吗?”裴惊鹤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珠,问。 “抱歉。” 陆卿宴注视着他的眼睛,摇头。 裴惊鹤缓缓走到门口。 就一个房间,总不会有什么超级危险的怪物啥的吧!他给自己打气,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裴惊鹤因为过于紧张,压根没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他一个踉跄,跌进了房间,差点五体投地。 房间内光线昏暗,裴惊鹤正要找一下灯的开关在哪,只听得“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 裴惊鹤忙转身在门上摸索门把手,还没等他找到门把手,眼前突然一亮,灯被打开了。 门上…多了道阴影。 裴惊鹤心跳如擂鼓,慢慢回头。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狭长的眼睛里的眼白比常人要多一些,是相当薄凉的长相。虽然他有着和裴惊鹤同样颜色的眼睛,但他眼睛的虹膜要小一圈,显得中间的瞳孔很大,盯着人时教人不寒而栗。 男人坐在轮椅上,腿间盖着柔软的长布,表情很淡,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裴惊鹤僵在原地,连最基本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男人的体型比裴惊鹤大许多,当他微微欠身时就像是把裴惊鹤抱在了怀里。他伸出手,比常人体温还要低一些的手指钻进裴惊鹤袖口,拿出了一枚小巧的窃听器。 指尖的窃听器化为了齑粉,男人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樱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裴惊鹤。 从裴惊鹤踏进房间里起,男人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男人将纸巾扔到垃圾篓里,对着裴惊鹤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阿鹤怎么还带了‘礼物’来?我还怕你不自在,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用自己冰凉的手抓住了裴惊鹤的手:“让小叔好好看看你,阿鹤。” 裴惊鹤的双腿摇摇欲坠,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好在地面铺了厚厚的毛毯,裴惊鹤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男人捧着裴惊鹤的脸颊,仔仔细细端详着,最后喟叹:“阿鹤长大了。” 男人弯下腰,慢慢将自己的额头和裴惊鹤的靠在一起,“我的阿鹤呀,这些年,怎么过得这样苦……” 他的声音很低,说到后面像是在叹气,又像是真的叹了气。 冰凉的体温从额头传来,裴惊鹤扇动着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过,化作断了线的玻璃珠,一刻不停地往下流淌。 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他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 “小叔……” 裴惊鹤哽咽着,靠在了男人腿间。 男人轻轻叹气,樱色的眼睛里带着心疼,小心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好宝宝,乖宝宝,怎么连哭都这么小心翼翼?哭吧哭吧,把难受都发泄出来。” 裴惊鹤埋在男人腿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日上梢头,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热烈。 聂霁眠摘下一枚耳机,像是玩手机玩腻了,对着坐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的俞月道:“俞教授,到底要多久啊?难不成我要一直坐在这里等到明天?” 俞月本就有些焦急,闻言皱眉:“这,我也不确定时间……” “聂先生稍安勿躁,这里有客房可以为您提供。”管家道。 “客房?干什么事情还要一天一夜?不会我一觉醒来,惊鹤直接被你们藏起来了吧?!我就说这里有古怪……” 轮椅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从耳机传到耳边,聂霁眠猛地抬头:“你竟然没死,顾不尘。” “何必再演。” 顾不尘坐在轮椅上淡淡看着聂霁眠,怀里躺着昏睡的裴惊鹤,腿边的长布上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将一个发夹扔给聂霁眠,用纸巾擦了擦拿过发夹的指尖。发夹是在刚刚拥抱时,聂霁眠留在裴惊鹤发间的,里面装着窃听器。 聂霁眠警惕地看着顾不尘,已经开始在暗中蓄力。 顾不尘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我不杀你,你走吧。” 聂霁眠没有动:“你要是敢伤他——” “伤?我疼他还来不及。”提及裴惊鹤,顾不尘的眼里短暂地划过一抹温柔。 他揉揉裴惊鹤的头,看向聂霁眠时只剩下了冷意:“真是废物,明明在他身边还让他过成这样。” 聂霁眠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看了眼裴惊鹤的睡颜,带着发夹起身离开。 “李叔,他叫惊鹤,裴惊鹤。是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真是个好名字,您觉得呢?”顾不尘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眼里含着笑意道。 管家站在一旁,老泪纵横:“好听,太好了,恭喜找回小少爷……” 阳光正好,裴惊鹤懒洋洋靠在树下翻阅着画册。耳边没人唠叨,裴惊鹤看画册的姿势很是随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小孩子还没识字,上面的字都不认识,只能囫囵看看鲜艳的图画。 常常就是一本都还没看完就随手将画册扔在一旁换一本看,看着看着,裴惊鹤躺在暖和的草丛里,将画册盖在头顶睡着了。 “小少爷!小少爷您去哪里了?” 管家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睡得正香的裴惊鹤吵醒了。 裴惊鹤揉揉眼睛,奶声奶气道:“怎么了?我刚刚在看画册……” 方才还焦急的管家找到他后也不急了,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您去了就知道啦,您快去看看谁来了!” “谁呀?” 裴惊鹤嘟嘴,哼哧哼哧将散落了一地的画册收拾起来。 “你猜猜是谁呀。” 男人一把将他抱住,收到一半的画册又重新散落在了地上。裴惊鹤也不气,反而是咯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肩膀:“小叔!” “乖宝,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男人捏捏他的脸,问。 裴惊鹤用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哼哼,我,我会自己洗衣服了!爸爸说过几天教我煮,煮鸡蛋!” 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洗衣服?说是洗衣服,其实就是在衣服上倒水然后乱踩一通,最后还是长辈偷偷再洗了一遍挂上,骗他说是他自己洗好的,让他开心了好几天。 “哇,会洗衣服了,怎么这么厉害呀?还要学煮鸡蛋?!那不就是做饭嘛,宝宝好厉害,不仅会洗衣服连做饭都要会了。” 男人几句话将他哄得喜笑颜开。裴惊鹤在男人怀里吃吃地笑:“嘻嘻,我,我最厉害了。” 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对呀,宝宝最厉害。宝宝喜不喜欢小叔?” “当然喜欢!等,等我学会了做饭,就去帮你做,还帮你洗衣服!”裴惊鹤笑弯了眼睛,在男人脸颊上留下一个带着口水的吻,“亲亲!” 男人也不嫌弃脸上的口水,笑道:“哎呦,那我可期待着!真是个乖宝宝。” 裴惊鹤摇头:“不要一直叫我宝宝啦,我,我现在也是个男子汉了!” 男人看着水灵灵的小男孩,戳戳他的脸:“不叫宝宝叫什么呢?宝宝还没有名字呢,哥说你命中必有一劫,待过了那一劫取名就可以长命百岁啦。” 裴惊鹤懵懵地看着他:“听不懂,你,你要叫就叫吧,不过你就偷偷叫我,不要在俞月哥哥面前这样叫我好不好?” “好。那你是更喜欢俞月哥哥一些,还是更喜欢我一些呀?” 面对所有儿童都会面临的二选一问题,裴惊鹤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皱巴巴起来,最后犹犹豫豫道:“都,都喜欢……” “都喜欢?不能都喜欢,必须要选出一个更喜欢的,选好了给你吃小叔特地从外面带来的草莓小蛋糕。” 面对在两个选项之中犹豫不定的裴惊鹤,男人暗示道。 “草莓小蛋糕!”裴惊鹤一心念着小蛋糕,哪里听得懂男人“给你小蛋糕你选我”的暗示,忙道,“我选俞月哥哥!” “俞月哥哥?为什么?” 男人皱眉。 “因为,因为妈妈还有爸爸和我说过,要结婚的话,得和最喜欢的人结婚。我之前,之前说过了,要和俞月哥哥结婚,所以他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裴惊鹤一字一句道。 听到这个理由,男人“哦”了声,依旧不依不饶问道:“那抛开这个呢?” “我不知道嘛!小叔,我想吃草莓小蛋糕。”裴惊鹤眼看混不过去,靠在男人怀中撒起了娇。 男人一见他撒娇那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失笑着摇摇头:“你呀,就知道我吃这套拿你没办法是不是?行行行,走,咱们去吃小蛋糕。” “太好了,小叔最好了!” “小叔最好你还不选小叔?小没良心的,我看就是馋蛋糕了,根本不喜欢小叔吧?” “哪有?我喜欢小叔的,小叔就是最好嘛……” 耳边的声音渐渐归于沉寂。 眼睛是前所未有的酸涩,裴惊鹤勉强睁开了双眼,绝望地发现自己的眼皮肿了,肿到连眼睛都只能勉强睁开条缝。 男人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我去拿些冰块来替你敷一下。” 轮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很快消失,又很快出现。顾不尘拿着冰袋放在裴惊鹤的双眼间,肿胀的眼皮敷着冰块,隔着数层纱布,丝丝寒意透了过来,很舒服—— 作者有话说:推推预收《九衢尘》[让我康康] 双性美人受+强制情节+生子+狗血 非1v1/攻全洁 前期天真后期黑化变狠辣的双性美人受 温柔专情养父攻/ 强占有欲疯批皇帝攻/ 忠犬侍卫攻/ 等攻 皇帝不行只能对受行,所以皇帝洁且所有皇子均为受的孩子 束发之年,怜在水知道了自己并非是爹爹亲生的孩子,爹爹自称是他的仆人,他是爹爹的主子,怜在水并不在意什么主子仆人的,他只想永远和爹爹在一起 爹爹疼他,他自然也同爹爹亲近 次月,怜在水救下了一个男人 男人是当朝皇帝,怜在水从未见过男人拿出来的那些新奇玩意儿,被皇帝所描述的繁华京城吸引,轻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去了京城,去了皇宫里头当上了娘娘 京城就如皇帝所说的繁华,可是皇帝却没对他说过在宫里头有一堆规矩,而他当了娘娘,得侍寝 带怜在水回了宫里,皇帝也并没有先前那般温柔风趣了 慢慢暴露出了伪装之下的真正面孔 怜在水被皇帝锁在了宫里,皇帝用自己的权利名正言顺将他囚在了身旁 怜在水哭过、闹过、反抗过 最后他别无所选,只能被迫妥协 帝王费尽心思想要将他囚于身旁,但明珠岂能轻易蒙尘? 第63章 介绍 “以后都可以一起赏花了。”…… 裴惊鹤抓住冰袋起身, 有些羞涩:“我有治愈能力的啦,是可以治疗自己的!但还是谢谢小叔给我拿了冰块。” “能自愈就好,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顾不尘轻笑。 “那个, 我……” 裴惊鹤有很多疑问, 但一开口又有些不知道问哪一个好, 现在的顾不尘和他在梦中记忆里的那个相比, 虽然还是一样的温柔, 但又似乎变了很多。 先前他已经看过聂霁眠发的消息,联合陆卿宴和陆烬对顾不尘恭敬的态度, 可见这些年陆家的实际掌权人是顾不尘, 并非陆卿宴。 陆家内乱大概率也不是陆卿宴独自夺得家主之位,而是顾不尘选中了他。 顾不尘为什么要选陆卿宴而不是亲自出马,裴惊鹤能想到两个理由, 一是他的腿受了伤, 二是他在暗或许更好查明真相…… 裴惊鹤拿起冰袋,擦了擦带着水痕的脸颊, 看向顾不尘。 顾不尘正含笑温柔地看着他, 像是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阿鹤不要紧张, 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小叔都会告诉你的。” “我……” 指尖被冰块冻得发白,裴惊鹤浑然不觉,死死抓着冰块咬着唇, 有些犹豫。 裴惊鹤手中的冰袋被顾不尘拿走,顾不尘拿着纸巾细细擦拭着裴惊鹤掌心的水痕,道:“不知道问什么好的话,要不让我先来讲讲那场事故?” 顾不尘一言就道出了裴惊鹤的想法,他点头:“…好。” 裴惊鹤冰凉的手指被顾不尘捧在掌心, 温度从掌心传到指尖,裴惊鹤注意到顾不尘的左手有三根手指似乎和其它手指有些不同,要更僵硬一些。 “那天本该前往联邦会议,结果路上一道门突然破裂,怪物铺天盖地,对面怪物像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所有人都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 “当时车辆都是在高架桥上,因为怪物,前后的桥都断掉了,一共有五辆车,两个家族的人都被困在了断桥上。是你的父母合力把我送出了出去,我跌落进了水里,虽然因为在下落时撞断了腿,但也捡回了一条命,也因此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顾不尘轻轻叹气:“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陆家一直以来为联邦办事,软硬不吃因此仇家不少。为了揪出来凶手,我假装死亡,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 “谋杀…那凶手是谁,您找出来了吗?”裴惊鹤咬牙。 顾不尘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一份名单,名单上大半的人都已经被除去,剩下的也活不了多久了。好孩子,这件事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情,会由我来终结这一切,不需要你来背负这些,放心交给小叔好不好?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将名单给你。” 顾不尘轻轻拍着裴惊鹤的手背:“对我来说,能在有生之年将你找回来,已经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小叔……” 裴惊鹤红了眼眶。 顾不尘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宝那时候被人拐走,吃了不少苦头吧?小叔想听听你这些年的事情,不想回忆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倾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还是你小时候要求的。” “原来是我要求的吗?”裴惊鹤歪头,犹豫道,“我没有多少小时候的记忆,十岁前的一切都不太记得,最近才偶尔梦到一些……我…我好像被人抓走做实验了,实验室在四面都是海的小岛上,那里有很多小孩子,还有各种动物。后来出现了一场大火,我逃了出来,因为太累昏睡了过去。后来就只记得自己在下城区,是孤儿院里的一名孤儿。” 顾不尘皱眉:“实验?为什么会将你一个小孩子带走?我那个时候在上学,也只有假期才会回来见你。所掌握到的消息并不多,或许哥哥他们知道内幕,只可惜……我会派人去查。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了,不用一直逼着自己去想。” “嗯!” 裴惊鹤点头。 “对了阿鹤,从今天起,陆卿宴和陆烬就是你的手下了,可以随意使唤他们,要是他们有什么不听话的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突然继承家主之位会引起怀疑,不过开个宴会宣布一下你是陆家人是可以的,或者先给你开个公司玩玩?” 顾不尘语气轻松。 裴惊鹤摇头:“宴会?公司?不不不,都不用,这也太高调了,我最近还在上学呢,我想把学上完。” “好,那就继续上学。阿鹤想低调是可以的,但是作为陆家小少爷可不能被怠慢了,到时候放出些风声让陆卿宴带你去参加几场宴会就好。”顾不尘摩挲着他的手背,温声细语道,“但是这几天先在家里休息几天,看看家里,也陪陪我好不好?” 顾不尘的请求裴惊鹤当然不会拒绝,他干脆应下:“好。” 顾不尘又说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逗得裴惊鹤止不住笑。聊着聊着,裴惊鹤也和这位初见时气场疏离的小叔亲近起来,聊天时放松了许多,还和他讲了一些自己这段时间来遇到的趣事。 一直到裴惊鹤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顾不尘含着笑:“去吃饭?” “嘿嘿……好的。” 裴惊鹤脸颊泛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腹部下了床。 裴惊鹤穿着拖鞋自告奋勇:“小叔,我来推轮椅吧?” 看着裴惊鹤亮晶晶的眼睛,顾不尘没有说轮椅是可供他随意操控的,只是笑着颔首:“好。” 已是夏末,天气陡然降了好几度,虽然还有太阳,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灼热,风吹过来也带着几分凉意。 裴惊鹤推着顾不尘下楼,在微风中穿过了走廊。 在餐厅却没有见到陆卿宴和陆烬。虽然裴惊鹤有些好奇,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顾不尘他们去了哪里。 直觉告诉他,顾不尘好像不太喜欢他们。顾不尘提起其他人的语气都是漠不关心的,只有在说到他的父母时才稍稍带了些感情。 不过和他谈话倒是非常温柔,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吃饭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些菜,是按照你小时候的口味来安排的。想吃什么菜都可以告诉小叔,小叔再安排人去做。” 顾不尘道。 裴惊鹤扫了眼餐桌,被菜肴的香味勾起了食欲:“都是我爱吃的!” “那太好了,看来你的口味都没有变过。”顾不尘将一旁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进了些,“阿鹤坐在小叔身边好不好?” 裴惊鹤坐在了顾不尘选择的座位上,两人近乎是挨在一起坐着了。裴惊鹤怕把油汁溅到顾不尘的白衬衣上,吃得很收敛。 顾不尘没有急着吃饭,而是薅起袖口给裴惊鹤剥虾。虾肉堆在碗里,剥虾的速度比裴惊鹤吃的速度还要快,他刚吃了几口饭,虾肉就已经在碗里叠成了塔。 叠得错落有致的,看着还颇为齐整。 “小叔怎么一直在剥虾,也要吃饭呀,我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和小叔一起吃才好。”裴惊鹤夹了两筷子肉放在顾不尘的碗中,将剥好的虾也倒给了他一半。 “好好好,我现在就来陪阿鹤吃。”顾不尘抽了张纸,将手上的油脂擦干净,夹起一筷子虾肉。 顾不尘可是对海鲜过敏的…… 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悄声安排人去准备药了。 吃完饭,裴惊鹤推着顾不尘去了花园。池塘里满池荷花开得正好,在充足的水分与光照滋养下,一些枝干长到了靠近池塘的小径上,伸手就可以摘下。 顾不尘摘下一朵半开放的荷花,将荷花别在了裴惊鹤的发间:“很漂亮。阿鹤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呢?” “栀子花。之前是Omega的时候要甜腻一些,现在偏向清淡了。”白粉色的花瓣自然垂落在黑色的发丝间,光下裴惊鹤的脸比花还要昳丽几分。 顾不尘看得有些失神,片刻侧身指着身边的绿植:“栀子花?这边刚好就种了一片,只可惜花期刚过,等来年夏初就会开放了。这些花…我是不怎么出门的,常年都不怎么欣赏到。但你小时候是最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我想着什么时候找到你了,我们可以一起赏花……” “以后都可以一起赏花了。” 裴惊鹤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顾不尘抓住扶手,也露出一个微笑:“以后…是啊,以后可以一起赏花了。” 裴惊鹤朝周围张望着,见周围鸟语花香,环境很好,突然想起了掌心里的小水母:“小叔,就是…就是这个孩子你也见见吧?” “孩子?” 顾不尘一顿。 “小小,出来见小叔啦。” 裴惊鹤拍拍掌心。 小水母磨磨蹭蹭冒出了个头,从掌心溜了出来。 “怪物?” 顾不尘一眼就看出来小水母小小的身躯里所蕴含的巨大能量,皱眉,冷眼看着小水母。 小水母像是很怕他,瑟缩着躲到了裴惊鹤身后:“妈妈……” “小叔不用担心,它不会伤人的,它是好孩子,很听我的话。小小是和我一起在实验室的…同伴?当时出了场大火,我和它逃了出来,但是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总之是最近才重新遇见的它。” 裴惊鹤摸了摸小水母的头,让它缠在自己手间,将它展示给顾不尘看。 “小小别怕,小叔是我的亲人,我想给他看看你。”裴惊鹤戳戳小水母的头,声音轻柔,“你飘起来转个圈给小叔看好不好?” 第64章 花园 先生真是好久没有笑过了 小水母缓缓往上飘了一点点, 迅速转了个圈,随后飞快躲回裴惊鹤掌心。 小水母的表现实在是称不上有多好,顾不尘沉默着, 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裴惊鹤咬唇, 选择朝顾不尘道歉:“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胆小。小叔是不是不同意我养着它了……” 他吸吸鼻子, 问:“那我要和它分开吗?它要被关起来吗, 还是…杀掉?” 早知道,他就不这么急切向顾不尘介绍小小了, 至少要多些铺垫…… 顾不尘失去双腿的罪魁祸首就是从破碎的门里出来的怪物, 而他才刚刚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对自己的亲人介绍了一只怪物。 虽然在他心里实验室的孩子们和其它怪物不一样,可是其他人又没有他的记忆, 怎么会知道他们曾经也算是相依为命过。这样的怪物出现在地下城外, 正常人都会感到恐慌的吧? 他和小水母一起度过了那段日子,早就已经将它当做了同伴。但是他也忘了对于其他人而言, 小水母这种存在就是怪物, 是每位异能者要去消灭的对象。 他只是想向自己的亲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同伴, 但将这些都搞砸了。 “对不起……” 裴惊鹤又小声地说了声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错。” 轻风携着荷花香吹来,顾不尘开口道,“阿鹤,我只在乎你,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它会不会伤害你,至于其他的我并不会在意,在我眼里,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和怪物没有区别。你说它不会伤害你,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顾不尘转动轮椅, 伸手捧住了裴惊鹤低下的头:“我们是世界上彼此最亲近的人了,你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我刚刚在想,该如何组织语言来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轻松一些。但我现在已经想要清楚了,因为我们是亲人,所以其实不需要太多的弯弯绕绕。” 顾不尘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裴惊鹤盛着光亮的美丽眼睛:“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没有及时回应你,让你感到了不安,抱歉。不过其实你也可以任性一些的,向我撒娇,说自己的需求,甚至和我意见不合而吵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什么都不解释,对我说你想要养一只怪物,我也不会阻止的。其实…我很高兴,高兴你在一回来就向我介绍了它。实验室的那段时光,一定是痛苦又难熬的吧?” 裴惊鹤眼里的光亮顺着脸颊滑落,温热的泪珠砸在了顾不尘的手背上。 “我缺席了你十六年的人生,也没有尽到身为长辈的责任,但我还是想询问一下阿鹤,能不能也试着将我当做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呢?你以后的人生,我不会缺席了。”顾不尘声音颤抖。 “不怪你,都是那些坏人做的……”裴惊鹤抹了把眼泪,“我想吃麻辣小龙虾!虽然也喜欢吃刚刚油焖的,但是最爱麻辣的!还想吃草莓蛋糕,不要太甜的。” “好。” 顾不尘笑着应下。 “还有,还有这里什么都好陌生,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什么规矩,感觉,感觉看起来就规矩好多的样子,什么都摆的整整齐齐……不会因为有人坏了规矩就灭口吧?”裴惊鹤断断续续道。 裴惊鹤这话听着有些无厘头,顾不尘失笑:“当然不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杀人?我们是守法家族,报仇也只是收集那些人违法犯罪的证据递交给联邦而已。家里的规矩是给佣人定的,虽然规矩多但是佣金也是别家的好几倍,佣人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来工作,坏了规矩会被解雇不会灭口。你不用遵守,怎么开心怎么来。” “哦……还有那些佣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晚上也不想一个人睡。” 裴惊鹤用手擦着脸上的泪。 顾不尘将一张叠着整齐的手帕递给他:“我会整理一份佣人名单,晚上搬过来陪着你睡。” “小叔你有洁癖和强迫症吗?” 裴惊鹤眼圈红红的接过手帕,毫不客气地在脸上乱糊一通。 顾不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见状笑了笑:“有,但是对你没有,你小时候还往我脸上糊口水呢,我也没嫌弃。” “那明明是因为喜欢你才亲的你……” 裴惊鹤嘀咕。 “你还记得?” 顾不尘追问。 裴惊鹤点头:“嗯。但是以前的回忆就记起了一点点,就是说最喜欢你还有俞月哥哥的那天…俞月哥哥,是俞月教授吗?他怎么看着,嗯,不知道怎么说,我记里也没有他的脸,但总觉得他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提到其他人,顾不尘脸上没了笑,只是淡淡道。 “哦……那边的花好漂亮!” 裴惊鹤松开扶着轮椅的手,小跑着来到不远处的花丛里。他脸上还带着味干涸的泪痕,坐在草地上编起了花环。 顾不尘驱动轮椅来到他身边,借着双臂的力量从轮椅上下来,坐在了裴惊鹤身旁。 裴惊鹤忙去扶他:“小叔!你怎么下来了。” “放心吧,我只是腿断了,身体结实着呢,就算从轮椅上摔下来也没什么事的。”顾不尘摆摆手,但还是笑着接受了裴惊鹤的搀扶,嘴角勾起。 “也是……” 裴惊鹤看了眼顾不尘强壮的体格,再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怎么身边的人都那么壮……Alpha就算了,连Beta也是!生理条件已定,他怎么锻炼骨架就那么大了,而且他的体质实在是很难锻炼出什么健壮肌肉……就算他在这段时间的特训下,现在的力量比之前强了许多,但体型还是和以前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腹部从原本的软乎乎变紧实了一些,这样造成的视觉效果就是看上去反而更纤细了些。 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病态的身形,还是很健康的,只是比正常男人体格纤细了些,裴惊鹤还是能够接受的。 “阿鹤不用增肌了,这样的形体很漂亮。”顾不尘道。 “是吗?嘿嘿……” 裴惊鹤手里编着花环,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顾不尘坐在他的身边,也学着他抓了把草,编起了花环。但他的手艺比起裴惊鹤还是差太多了,最后编得不像花环,而像个鸡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将好好一圈环编在一起,做成了窝。 这个窝还不规整,非常凌乱。 顾不尘规整的西装已经揉乱成了皱巴巴的模样,腿上还有很多带着泥的草根,手中则是抓着一个乱七八糟的鸡窝。 裴惊鹤编完花环抬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将编好的花环戴在顾不尘头顶,拿起顾不尘做好的“鸡窝”,将它拆散,重新编成了两个花环。 顾不尘摸了摸头顶的花环,也没有再编花环的想法,坐着欣赏起了裴惊鹤编花环。 裴惊鹤的一双手修长灵巧,墨绿的茎干从他白皙的指尖飞走,非常听话地绕成一团,上面还多了些五颜六色的花朵。 “好啦!等等,小叔你的手怎么了!”裴惊鹤丢下花环,抓住了顾不尘的手。顾不尘手上鼓起的关节上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红点,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也被这些红点盖住了大半。 “没事,只是有些过敏,除了痒对身体没有影响,吃点药就能好。” 顾不尘并不在意,随口道。 裴惊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过敏?等等,不会是我倒给你的半碗虾肉吧?!” “你也只是好心,我很开心。” 听了顾不尘的话,裴惊鹤瞪他:“海鲜过敏和我说一声嘛,又不是非吃这一碗菜不可。我可以给你夹别的菜呀,也可以帮你剔鱼肉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不尘老实道歉。 “就算只是痒但是也会不舒服,明明可以不用过敏的,这不就是没苦硬吃嘛。总之快去吃药!”裴惊鹤道。 “好的,下不为例。” 顾不尘闪身坐回了轮椅上。 顾不尘上轮椅迅速丝滑,让准备帮忙的裴惊鹤碰到了他的衣角。 他的认错态度过于好了,裴惊鹤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他正要去推顾不尘,候在一旁的管家及时出现,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 “先生,这边是温水和药。还为小少爷准备了奶茶和甜品,都是冰过的。” “谢谢您!” 裴惊鹤正好有些口渴,他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奶茶一口气喝掉大半。 “这都是我份内之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我。”管家笑着退去了一旁,走前还说出了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小少爷,欢迎您回来,先生真是好久没有笑过了。” 裴惊鹤:“……” 当事人顾不尘刚喝下腰,看见裴惊鹤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裴惊鹤脸色由白转红,拿起一块糕点塞在他的嘴里。 奶油在嘴里化开,顾不尘的味觉早就随着双腿一起失去了,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但还是笑着点头:“味道不错。” 裴惊鹤也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了一番:“好吃,我们一人一半。” “好。” 夜晚。 到底还是回了家里,食物完美合裴惊鹤的胃口,于是他一不留神就吃得有些多,洗完澡后鼓着肚子躺在了床上。 房间内的布局大概率还是他失踪前的模样,整体都是暖黄色的,随处散落着一些玩具和拼图,床边还围了一圈玩偶,看着就像是普通小孩的房间。 裴惊鹤躺在床上,随手捞了一个玩偶抱在怀里。 “好开心……” 他抱着玩偶,在床上打了个滚。 裴惊鹤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坐了起来。 顾不尘好像有公务要忙,所以现在还不能陪着他……不过他去问问什么时候忙完公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裴惊鹤抱着玩偶下了床。 第65章 相册 他们从未将他丢下。 “小叔?” 裴惊鹤站在顾不尘的房间门口张望了下, 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家里办公的地方会在哪里? 顾不尘说过他想去哪个房间都可以,反正时间还早,他不如趁机探索一下家里。 裴惊鹤想了想, 推开了一旁的房间。这是是一间书房, 里面摆着书架和钢琴, 窗户是开着的, 窗边的桌子上放着生长得正好的绿植和一些照片。 最终间的照片被放在相框里, 阳光下有些刺眼的反光让人看不清相框内的照片。 裴惊鹤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照片。 照片里是穿着亲子装的一家三口。 幼小的他, 还有他记忆里没有的母亲和父亲。女人黑发棕眸, 梳着高马尾,怀里抱着他,嘴边洋溢着笑容。男人灰发粉眸, 披着长发, 没有看镜头,正看着女人怀里的小裴惊鹤, 也是笑着的。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陆青鸢, 顾长辞, 小宝于家中拍摄。 “陆青鸢,顾长辞……” 这是母亲和父亲的名字?很好听…… 虽然裴惊鹤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但看到这张照片,他脑海中莫名勾勒出了一位严格但又不失温柔的母亲, 和一味溺爱孩子的父亲。 裴惊鹤红了眼眶,眼里闪烁着水光,但他并没有哭,只是将相框上的落叶取下,把相框放回了原位。 桌面左边还放着一个相册。 裴惊鹤打开相册, 发现上面都是自己的照片,每一张照片旁还有两种颜色的备注。 “今天小宝满周岁了!我和青鸢为小宝办了周岁宴,抓周的时候竟然抓到了不尘,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后面让长辞抱着小宝重新来了一次,小宝抓到了家主戒指。看来小宝注定是要当家主的,我可得好好给小宝培养几个得力手下。” “小宝会说话了,喊了妈妈!记录一下这个重大时刻。” “小宝喊爸爸啦!好幸福……” “长辞实在是太溺爱小宝了,多给了小宝一块蛋糕,结果小宝睡前牙疼。下次我一定要阻止,不能再让他再多给。” “小宝实在是太可爱了,一撒娇就忍不住多给了些蛋糕……但是青鸢不也没阻止嘛!感觉小宝聪明着呢,总之我们俩都不能再轻易被小宝的撒娇骗过去了!” “看来小宝很喜欢俞月,不枉我看中了这个小子,打算培养他作为小宝的副手。” “小宝竟然不最喜欢我了!天天就只知道喊俞月哥哥…果然还是同龄人更玩得来吗?小宝找到了玩伴是好事,但我怎么开心又伤心的……” “去了游乐场,小宝玩碰碰车真厉害,一下子打败了我和青鸢!我和青鸢聊到小宝以后,不管小宝喜欢什么,分化成什么,选择什么,我和青鸢都会支持的。” “小宝越长越漂亮了,继承了我的黑发和长辞的眼睛,还长着泪痣,怕不是以后要流很多泪,不过只要有我和长辞在,怎么会舍得让小宝落泪呢?” 裴惊鹤继续往后翻阅,发现后面没了图片,只剩下了些潦草的文字,看文字颜色,后面都是他的父亲写的。 时间是从他失踪之后开始的。 “小宝失踪了。青鸢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好好睡觉了,没日没夜的查监控,为哪怕一点点希望四处奔波……但是那一段的监控竟然都被删除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像找到了一点线索,当天有位路人说有看到过一个男人和小孩。青鸢被联邦派去攻略地下城,忙得抽不开空,我决定和不尘去一趟。” “……线索又断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带走小宝的人是经历过密切规划的,是人贩子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小宝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好想小宝。” “一想到小宝可能会在哪里受苦我就睡不着,发现青鸢也没睡着。青鸢是一杯倒,我开了瓶红酒和她共饮,好歹是让她睡下了。但是我依旧睡不着,于是起来翻看着这本相册,原本想着在小宝成年后当做小宝的成年礼送给他的,所以拍了很多照片,没想到现在只能翻看这本相册来看看小宝了……” “安眠药真是个好东西,完美解决了我的失眠问题。我最近在摆弄花花草草,小宝一直对这些很感兴趣,我也想来试试。” “不是肥料过多就是水分过多,我或许不太适合种这些……” “好哇,原来是青鸢也在偷偷摸摸给这些植物浇水施肥,难怪明明每次我严格按照书上在做,结果却和书上不一样!我叫青鸢和我一起来摆弄花花草草了,到时候小宝回来,将会看见两位种花匠!” “所有人都在劝我和青鸢再要个孩子。但,小宝要是回来了,看到家里突然多出个人,一定会伤心的吧?我们不想小宝的爱被分走,也不想将对小宝的感情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 “最近状态实在是太差,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被迫躺在床上修养。青鸢回来照顾我了,耽误她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和青鸢认真聊了一下。我们一直在逃避小宝的死亡,现在我们已经想好了,我们不会放弃寻找小宝,小宝活着就接他回来,要是不在了就接他的尸体回来。我们要好好活,努力活得久一些,这样才好找到小宝。小宝要是知道我们活成这个样子,回来后也一定会伤心的。” “有处人体实验室因为发生了火灾被发现了!我总有种预感,能够在那里找到小宝。我和青鸢决定连夜赶去看看,就算小宝…小宝出了意外,我们也要带他回家。” “没有小宝。实验室被大火烧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两位幸存者!回去后我和青鸢竟然都梦到了小宝,小宝是不是想要我们收养他们呢?我和青鸢决定收养他们。” “我们给他们取了名字,大一些的叫卿宴,小一些的叫烬。我们一直没有给小宝取名字,因为我们想等他回来之后一起决定。他现在的年龄也是个小大人啦,在起名上肯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最近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心慌,不会是小宝出了什么事吧?青鸢说一定是因为我的睡眠不足,让我不要乱想。过几天要去联邦开会,我最近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今天要去开会了,好像是要谈论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将相册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宝也要十二岁啦,过几天他就要过生日了,已经订好了一个超大的草莓蛋糕,等开完会了去取。” 这是相册里的最后一段。 相册还剩下三分之一,但是却没有后续了。 一份时隔二十年的相册,作为裴惊鹤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在两年后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 晚了两年,已是阴阳相隔。 裴惊鹤跪坐在地上,将这份属于自己的沉甸甸的生日礼物抱在了怀中。 十年前。 裴惊鹤穿着孤儿院统一发放的,由大一些的孩子留下的并不合身还洗得发白的衣服,坐在属于他的床位边。 “新人?你也是被丢到孤儿院的吗?” 一个金色眼睛的男孩凑了过来,问。 又饿又脏的裴惊鹤是被院长用两块黑面包吸引的。他抓着面包狼吞虎咽,被院长拎到了车上。车上还有好几个和他一样的孩子,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彼此,只是不停吃着手里的面包。 裴惊鹤经历了一路颠簸,来到孤儿院后又被抓去冲了凉水澡。自然不是什么好的冲澡,不过是拿着毛巾乱擦一通,只是为了洗干净身体。小孩的皮肉很嫩,这么被折腾一通,裴惊鹤全身上下都泛着火辣辣的疼。 衣服布料也很是毛糙,和火辣辣的皮肤相碰,疼痛轻易加倍。 裴惊鹤之前在实验室时虽然会被抽血,但日常的食物和穿着都是最好的,作为最宝贵的实验样本,研究人员都是仔仔细细养着的,他哪里被这样怠慢过? 虽然裴惊鹤已经没了记忆,但身体的感受是实打实的不舒服。小男孩前来搭话,他没有动,只是抬起了眼问:“丢?” “是啊。我是被丢到孤儿院的,不过说卖更准确吧?他们像猪一样不停做又不停生,连养活自己都难,怎么可能养得起我们?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我们的死活,但是却又对宰了我们吃下不了手,装模作样用我们换了别家孩子宰了吃。不都是宰人吗,两个眼睛一鼻子,皱巴巴的只会哭,自家和别家孩子有什么区别?我的运气算是好的,没有和哥哥姐姐一样被换了宰,而是被他们卖给了孤儿院。” 男孩抱着自己的后颈,淡淡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之前的记忆了。”裴惊鹤有些迷茫。 “不记得?没想到还是个小傻子。不过看你细皮嫩肉的,家里应该舍不得丢到孤儿院,脸长得好的话,稍微养大一些更赚。”男孩年纪不大,但透着一股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老成。他上下扫了裴惊鹤一眼,“要不你和我混吧,你这么傻太容易被欺负了,我罩着你。” “你罩着我?你为什么要罩着我,我有什么特殊的吗?”裴惊鹤虽然没了记忆,但是基本常识还是在的,他歪着头,注视着男孩问。 男孩被他盯得转移了目光,耳根一下子泛了红:“因为,因为你长得合我眼缘,就问你要不要吧?” 裴惊鹤注意到男孩的身体比周围孩童壮实不少,他点头:“行吧。你是对每一个来的孩子都会这么问吗?” “怎么可能,我就问了你!”男孩急冲冲道,“行了行了,那以后就是我罩着你了,我叫阿免,你呢?” “我叫…我不知道。” 裴惊鹤摇头。 阿免还是第一个见到有人连名字都没有:“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行吧,等什么时候我搞到字典了就给你起个名字。” “我想自己选。” 裴惊鹤道。 阿免皱眉:“你识字吗就自己选?” “不识。但是老大你一定认识字吧?到时候你念给我听嘛。”裴惊鹤放低声音道。 他这声“老大”叫得阿免浑身舒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当然认识,行,我到时候念给你听!” 当晚阿免果然搞到了字典。两人挤在走廊上,借着窗户外的月光翻起了破旧的字典。 “怎么这么多字都不满意啊?选了半天才选好一个字,我真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帮你念了!”阿免虽然在吐槽,但还是指着泛黄的纸张上印刷出来的不太清晰的字道,“鹤,这个字是鹤。” “he…合?” 裴惊鹤靠在他身边,轻声说。 “鹤!读第四声,是一种白色的大鸟,飞得高,声音也好听。”阿免面色有些烦躁,但还是耐心给他解释道。 “那我要这个字,和刚刚选好的那个惊一起。”裴惊鹤指着“鹤”字。 “惊鹤?听起来确实好听。那你姓什么?” 裴惊鹤拿起字典,随意一翻,指着这一面的第一个字。 “裴。裴惊鹤。” 阿免道。 “……pe,裴…裴惊鹤。”裴惊鹤跟着阿免道。 “嗯,对了。我到时候教你怎么写。” 阿免合上字典。 “谢谢你。”裴惊鹤抱住阿免,“你怎么不也给给自己起一个呀?” 阿免脸红了,没有推开裴惊鹤:“不,不客气。我?我要等我能够挣大钱了花钱请人起个旺我的名字。” 裴惊鹤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在安静的环境里,想到了阿免问他的问题。 丢……他会不会和阿免一样,是被父母丢到这里的呢?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心里隐约觉得,应该不会的。 他应该是有个家的。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呢?和这些被丢的孩子们在一起……除了被丢,好像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是什么原因会让父母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呢? 十年后,裴惊鹤终于能够回答那个躺在硬床板上迷茫的自己。 他们从未将他丢下。 第66章 地牢 裴惊鹤停下脚步。 裴惊鹤紧紧抱着相册, 沉默着抬起头。通红的双眼在接触到头顶那抹光时,被光刺得闭了眼。 眼中隐约的疼痛让他想要避开光芒,往旁边推了两步。因为没有看路, 胳膊撞到了书架上。 下一瞬, 对面的书架朝左边旋转, 露出了一道暗门。 裴惊鹤睁开双眼, 看见了这一幕:“……门?这里…有地下室?” 他将相册放在书桌上, 凑近了那道暗门。暗门是纯白色,靠近时能够感觉到一缕凉意, 应该是用了某种金属。 裴惊鹤将手放在铁质的门上, 用力往里一推。 门开了。 地下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眼是一道往下的楼梯,光只能照亮几节台阶, 一眼看不到底。 裴惊鹤有些犹豫, 但还是抬起了手。一团柔和的光球从他掌心出现,他举着光球, 手放在墙壁上缓缓往下走。 空旷的楼梯间, 每走一步都带着回音。走廊并不是笔直的, 而是有些曲折。好在只有一条路,虽然光球能照亮的范围不大,但裴惊鹤靠着墙慢慢往前,走起来还算顺利。 稍微往里走一些, 墙壁上多了壁灯,但并没有被点亮。壁灯上没有灰尘,也没有苔藓,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裴惊鹤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只能看见台阶, 已经看不到来时的入口了。他有些害怕,想要往回走。 小水母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飘了出来,落在前方,发着绿色的光,将周围的环境都照得绿莹莹的一片。 裴惊鹤吓了一跳,手里的小光球闪烁着,险些灭掉。 他站稳身体,拎起小水母:“谢谢小小,但是这个光实在是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把身上的光收回去。” “妈妈……” 小小可怜兮兮的喊了声,乖乖收回了身上的光,缠在裴惊鹤的手腕间。 “乖。我们小点声,我带你去探险好不好?”裴惊鹤压低声音,用指腹蹭了蹭小水母的触手。 “妈妈。” 小水母的声音也跟着他放低了很多。 “真挺话,乖啊。” 裴惊鹤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喂给小水母。 “妈妈~” 小水母一口吞下糖果,开心极了。 裴惊鹤是无意中发现小水母好像特别爱吃甜的东西,于是自己随身带了一些糖好喂给它。之前他将糖递给小水母吃,它会将糖纸一起吞下,虽然小水母什么都吃,但裴惊鹤认为加了糖纸的糖肯定没有糖本身好吃,于是他每次都会将糖纸剥开了喂给小水母。 有了缠在手腕上的小水母,裴惊鹤反倒是没那么害怕了,他继续往前走,发现前面多了道光。光很微弱,但透过这道光可以看见台阶没有了,是平地。 裴惊鹤没有急着往前走,他先将耳朵贴在墙面听了听有没有什么声音,发现一点响动都听不到后这才继续往前。 这里大概就是地窖之类的地方。 入口就在书架那里,他随意一撞都能发现门,路上看着也就是正常的楼梯,也没见什么可疑的血液,应该不会是什么密室地牢…… 想到这里,裴惊鹤放松了很多。 地窖里面应该有酒之类的吧?他可以拿点酒和顾不尘一起喝。放在这么下面,会是什么好酒呢? 裴惊鹤脚步轻快,走下楼梯来到点着灯的平地。 他满脑子都想着等会儿和顾不尘一起喝酒谈心的场景,地下冰冷的温度也让他的思维跟着凝固起来变慢了很多,他也就忽视了手腕间突然消失的小水母和冰冷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裴惊鹤停下脚步。 昏暗的灯光下,他没有看见什么好酒,而是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人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叠在一起,被一枚长钉钉在墙边,细长的钉子将他的手腕封住,但却没有血液涌出。 听到动静后,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布满了血痕,在见到来人是裴惊鹤后,如同一滩死水般的深绿色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波动。 “陆…陆卿宴?!” 裴惊鹤嘴边的笑容僵住,难以置信看着他。 陆卿宴低下了头,轻声道:“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上去吧。” “你怎么被…被……” 裴惊鹤站在原地,手里的光球落在了陆卿宴身上。柔和的光芒绽放,陆卿宴脸上的伤口也迅速被治愈,只留下了血痕。 “是谁?为什么要把你锁在这里。” 裴惊鹤靠近他,问。 “太狼狈了,请别看我,走吧……” 陆卿宴偏过头,没有回答他。 什么时候了还在意狼狈不狼狈!问问题也不回,就只知道让他走!裴惊鹤有些生气,伸手去扒将陆卿宴固定在墙边的钉子。 “等等,这个不能碰,会伤到……” 陆卿宴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嗒——”一声,将他固定在墙边的长钉一下子摔落在了地上。 裴惊鹤接住往前扑的陆卿宴,男人的身体很重,压在他身上,差点让他也跟着摔倒在地上,最后还是陆卿宴靠着自己的力量跪在地上,拉住了裴惊鹤。 “这玩意儿一碰就掉呀,也什么。等等,这不会是你又打算追我演得苦情戏吧?”毕竟有前车之鉴,裴惊鹤被陆卿宴力量感满满的手揽住腰,一下子怀疑起来。 不让他碰钉子,难道是因为只是道具?但是脸上的伤口都是真的呀,也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裴惊鹤的怀疑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陆卿宴在下一秒就松开了手,脱力摔在了墙边。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裴惊鹤压根没发现,衣服已经几乎完全被血浸透了。他想要扶陆卿宴一把,摸了满手的血。 “对不起…我没有再想骗您了。” 陆卿宴半阖着眼,面色发白。 裴惊鹤哪里还有空说话,忙抓住了他的手,源源不断的光点从四面八方出现,落在了陆卿宴身上。 陆卿宴身上的伤口没有再渗血出来,裴惊鹤收回手,低头注视着陆卿宴的眼睛:“到底是谁……” 陆卿宴闭上眼睛:“谢谢您为我治疗。” 裴惊鹤目光一顿,噤了声。 在栋宅邸里,唯一能够处罚陆卿宴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裴惊鹤不太愿意去怀疑…怀疑带自己温柔风趣的小叔。 他突然想到了顾不尘提到两人时随意的态度。“陆卿宴和陆烬就是你的手下了,可以随意使唤他们,要是他们有什么不听话的可以告诉我。” 不听话的可以告诉我…… 小叔还有这样一面吗? 但其实顾不尘从来没有向他掩饰过自己对于其他人过分冷漠的态度,只是他向裴惊鹤展示还是和记忆里一般无二模样。裴惊鹤刚刚回到家里,所需要的也是一位沉稳温柔的长辈。 “小叔…小叔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听他的话?”裴惊鹤垂下眼帘,问。 “毒。” 陆卿宴睁开双眼,用唯一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痕。 裴惊鹤此刻却异常冷静,他去很快想到了之前陆卿宴告白被拒绝后的欲言又止:“你…之前你和我告白,说不能将陆家给我,是因为你没有掌握过季家……小叔他杀过很多人吗?” “我们手里的血更多。但到了这个位置,这些人也没什么干净的,不过是罪有应得。”陆卿宴静静注视着裴惊鹤。 裴惊鹤能够理解顾不尘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因为他才刚回到陆家,顾不尘首先考量的是让他能有“家”的感觉。 裴惊鹤皱眉,注意到陆卿宴所说的“们”:“我们…那陆烬也?” “他比我聪明一些,更会伪装。”陆卿宴顿了顿,“所以,拒绝他的告白,不用太愧疚。” “好吧,最近遇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得到这样的答案反而在意料之中了。” 裴惊鹤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他试着将自己的思维放在陆家继承人上,道:“但是小叔将你们给了我,他也不能没有我的同意擅自处罚你。 ” 面对裴惊鹤这样的发言,陆卿宴并没有感到被羞辱,反而是笑了笑:“这是你来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惩罚,因为我们想要逃跑。” “逃跑?你们不是被下了毒吗?” 裴惊鹤问。 陆卿宴支起身体:“是的,但预想中我会偷到解药。” “为什么你们要突然从陆家逃跑?” 裴惊鹤继续问。 “因为……”陆卿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他告白成功,我偷药成功,我们可以抛开束缚,合作共赢。不过他告白成功,可能也只有他,但是我也会放下束缚,堂堂正正追求你。” 偷药的是陆卿宴,告白成功的是陆烬,怎么看都是很亏本的合作啊! 裴惊鹤哑口无言。 “不过,没有想到你就是陆家人。”陆卿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现在逃跑也失败了,受完罚我就是您的属下,想推开我也推不开了。” 裴惊鹤发现自己不太能理解陆卿宴的思维。被控制,受了罚,最后还要来当他的下属,竟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您不用太愧疚。我和陆烬在废弃的实验室里被发现的时候,联邦内部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考虑到我们可能被实验污染,本来决定将我们销毁的,是前任家主救下了我们,所以我们早就该死了。”陆卿宴道,“毒是我们自愿服下的,也是考虑到我们未来的发展。没有陆家庇佑,我们还是会面临被销毁。只是后来分化为了Alpha,我们才得以彻底摆脱被销毁的指令。” “我知道了,只是……” 裴惊鹤感受到了一阵带着清冷草药香的风,止住了话语。 “阿鹤?乖宝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顾不尘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插画申请已经通过啦!等最后一张稿件出来就可以上传了[撒花][撒花][撒花] 第67章 深夜 咦?怎么醒了…… “小叔……” 裴惊鹤转身, 一双泛着凉意的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和小叔一起上去好不好?” 顾不尘的声音还是如常的温柔,但裴惊鹤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在抖。 小叔在害怕吗? 害怕看到自己对他的表情。 裴惊鹤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顾不尘的手上:“……好。” 下来时的路很长,但上去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大概率是顾不尘用了自己的异能。 覆盖在眼前的手离开, 顾不尘背对着裴惊鹤, 没有说话。 裴惊鹤踮起脚, 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顾不尘。 和柔软的拥抱一起靠近的是他身上的栀子花香。顾不尘眼神闪烁, 手抓紧了扑在腿间的毛毯。 抱紧他的手突然松开,身后传来一声不小的响动, 听上去像是裴惊鹤摔倒了。 “啊!好痛……” 听到裴惊鹤的痛呼, 顾不尘顾不上其他,迅速转身。 原本该摔倒的裴惊鹤站在他面前,眼疾手快将一颗圆形物品塞进了他的嘴里。 虽然尝不出味道, 但顾不尘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颗糖。坚硬的水果糖在嘴里化开, 顾不尘明明没有味觉,但还是从融化的糖水里品出了带着一丝栀子花的甜味。 裴惊鹤歪头看着他, 嘴边带着笑。 顾不尘叹气, 有些无奈地笑了。 “小叔, 你不是都说了我们是亲人吗?怎么你现在反而在闹气别扭了?” 裴惊鹤趴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裴惊鹤的眼睛很漂亮,因为刚刚哭过,樱花粉的双眸泛着水光, 看起来湿漉漉的,眼尾处还带着红。 “我以为我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等到真正来经历这些时,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怕你会害怕这样的我。”顾不尘摸了摸他的头, 轻声道。 裴惊鹤摇头:“没有害怕。当年小叔一人撑起了陆家,怎么想都是历经不少阻碍,我…我可以理解的。对了,我收到了那份晚了很久的成年礼,我想知道,我的母亲还有父亲,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们?他们都是Alpha,是很温柔很爱你的人,我们都很爱你。” 顾不尘摸着裴惊鹤的头,回忆起了往事,“我们两家是世交,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 裴惊鹤听顾不尘讲述着过往的故事,夜色渐深,故事也讲到了头。裴惊鹤打了个哈欠,靠在顾不尘膝盖上陷入了沉眠。 顾不尘止住越来越轻的话语,轻手轻脚将他抱回了房间,随后也脱下外套上了床,躺在他身边。 顾不尘静静看了会儿裴惊鹤的睡颜,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顾不尘极浅且均匀的呼吸声。 原本熟睡的裴惊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小心从顾不尘怀里出来,悄声离开了房间。 他走下楼,在楼下沙发上看见了陆烬,陆烬面色发白,手里拿着一杯水。 裴惊鹤本来是想来找一下陆卿宴的,在地牢他留意到陆卿宴身上的伤一般伤药无法治疗,他想帮忙治疗一下,没想到竟遇见了陆烬。 陆烬显然也没想到会遇见他,拿着水杯的手一颤,想要转身离开。 “等等。” 裴惊鹤叫住了他。 “惊鹤哥。”陆烬抓紧了手中的纸杯,低下了头。 “你也被惩罚了?”裴惊鹤闻到了他身上极淡的血腥味,问道。 “嗯,我受罚要早一些。”陆烬乖乖答道,说完他又抬起了头,但却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一旁,补充道,“但是这个不碍事的,只是好得慢一些。” 裴惊鹤抓住了他的手,感受到手指间的温热,陆烬小心翼翼看向他。 “之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把我耍的团团转,怎么现在变成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了?”裴惊鹤一边说着,手中泛起了纯白色的光。 身上难以治疗的伤口带着的疼痛被慢慢扫去,陆烬反手握住了裴惊鹤的手,贴在唇边:“对不起,惊鹤哥。” 裴惊鹤将手抽离,不轻不重在他面颊上拍了一下:“我不原谅你。” 陆烬喉头滚动,目光却没再从面前人身上离开:“我知道,我并不值得您原谅。” 他抓住裴惊鹤的衣角:“您是去找陆卿宴的吗?我带您去吧,他的房间就在我房间隔壁。” 裴惊鹤和陆烬一起来到了陆卿宴房间门口,房门紧闭。 “看来他已经睡下了。” 陆烬道。 “也是,我忘了都这么晚了……” 裴惊鹤捏捏眉心,陆烬突然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手,有些踉跄地摔在了一旁。 “怎么了?” 裴惊鹤伸手想要去扶他,刚抓住他的手臂,过于沉重的手感让裴惊鹤没有扶住陆烬,还险些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裴惊鹤干脆坐在一旁,查看起陆烬的情况。伤口应该都已经得到了治疗,为什么陆烬会突然倒地? 身边像是突然刮来了一缕海风,咸湿的味道环绕在周围,让裴惊鹤恍惚了瞬。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陆烬的信息素,他的易感期到了。 但是陆烬的信息素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没有同类之间特有的排斥。据裴惊鹤所知,只有带着亲缘关系的信息素才对彼此没有影响。 陆烬的额头滚烫,嘴里也开始说起了胡话,没有给裴惊鹤深入思考的时间了。他狠下心来,用了拍拍陆烬的脸:“陆烬?你还有意识吗?” 陆烬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扑在了他的怀里道:“妈妈……” 很好,这都说起了胡话,一看就没意识了。 见陆烬这样,裴惊鹤叹气。 他可扛不动陆烬这么大体格的Alpha。 陆烬将自己埋在了裴惊鹤怀中,带着淡淡栀子花的怀抱令他感到无比安心。身为Alpha的本能让他的手开始往上攀寻,摸索起了裴惊鹤后颈,想要标记他。 裴惊鹤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扒拉下来,这双手马上又扯起了他的衣服。 他只穿了件睡袍,在这么一番折腾之下敞开大半,露出了光洁的肩膀。 陆烬则是伸进了睡袍的缝隙里,用力抱住了裴惊鹤的腰,这下裴惊鹤想要挣扎都挣扎不出来了。 陆烬这一出手出的是恰到时机,要不是他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喊着妈妈,裴惊鹤简直觉得他是装出来的。 事已至此,裴惊鹤抬起手一拳砸向陆烬下颚。陆烬一下子没了力气,晕了过去,帅气的脸颊上也多了道青紫的印记。 “看来新学到的防身知识还挺管用。” 裴惊鹤拉住陆烬的衣角,喊出了小小合力将陆烬拖回了房间。 裴惊鹤看了眼躺在地板上的陆烬,简单地治疗了下他下颚处的伤口,还好心给他盖了床被子。 “搞定。” 裴惊鹤拍拍手,看了眼陆烬房间内的陈设。整体布局中规中矩,他也没有窥探陆烬隐私的计划,只打算找到抑制剂就离开。 裴惊鹤运气还算不错,拉开书桌的抽屉就看见了一排摆放整齐的抑制剂。 就是抑制剂的型号看起来和他用的有些不太一样,一般情况下抑制剂是没有颜色的,但陆烬摆放的抑制剂从半透明的针管内可以看出是铁红色。 要不是上面有标“抑制剂”三个大字,裴惊鹤还以为是什么口服液之类的东西。 该不会是什么不正规的物品吧? 裴惊鹤翻看了眼抑制剂背面,发现上面有着联邦质检通过的统一标识。 有质检的标?那应该是正规的。 裴惊鹤放下心来,拆开抑制剂,给倒在地上的陆烬来了一针后贴心的关上门离开了。 重新回到房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裴惊鹤小心躺回床上,因为刚刚的忙碌很快睡着了。 在他睡着后,顾不尘睁开眼睛,眼里哪里有什么睡意?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摸了摸裴惊鹤的头,将他抱在了怀里。 裴惊鹤睁开双眼。 突然从黑暗中来到了光下,眼前强烈的光芒让他忍不住再次将眼睛闭上,再次睁开时周围的灯光似乎暗了些许,虽然依旧很亮但眼睛已经能够接受这样的光了,或许是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 裴惊鹤发现自己头顶是发着光的手术灯,自己的四肢则是被捆在了手术台上,不能动弹。 戴着口罩,身形高大的医生拿着有小臂长的血袋,在灯旁认真观察着血液的颜色。血袋里的鲜血正在往上攀升,连接着血袋的一条细长的半透明输液管也已经被深红色的血液布满。 输液管的那一头,扎在了裴惊鹤手臂的血管上,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 他正在被取血。 但是为什么要取这么多血?这显然不是检测所需要的量,是拿他的血来做研究了吗? 手臂上的疼痛和全身酸麻的感觉让裴惊鹤险些晕过去,但他还是强撑着睁大双眼看向了医生。 是谁,这个医生是谁? 裴惊鹤死死盯着医生的脸,妄图从他戴着护目镜和口罩,几乎没有露出什么皮肤的侧脸看清他的真面目。 就在这个时候,医生突然偏过了头,看向裴惊鹤,用带着疑惑的声音道:“咦?怎么醒了……” 下一瞬,裴惊鹤失去了意识。 裴惊鹤从梦中惊醒了。 他发现眼睛有些干涩,擦擦脸,发现沾上了一手的水。 他在梦里哭了。 是因为疼痛吗?还是别的什么…… 裴惊鹤很难去判断,在男人说出话后他的记忆就一下子断了片,像是被强行抽出来了一样。 他有些迷茫,还处在对于未知梦境中的惶恐之中。耳边顾不尘的呼吸声让他定了神,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小叔…… 裴惊鹤在心里默念。他闭上眼睛,将头慢慢靠在了顾不尘的胸前。 第一次在噩梦惊醒时能有家人在身边,令他感到心安—— 作者有话说:插画已经上啦,只要订过就可以获得一抽哦,快去试试手气吧~[让我康康] 第68章 回笼觉 但是陆家这,这怎么能卖掉呢?…… 在后半夜, 裴惊鹤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泡在温泉水里,泉水温热,上面泛着的水汽也是带着温度的, 萦绕在身边, 让他整个人连身到心都受到了彻底的洗涤。 醒来时, 裴惊鹤感受到腿间感受有些不太对, 往下瞟了眼发现早就浸透布料, 在床单上洇出了道极浅水痕。 他脸色一变,骤然成了红色。 算算时间, 他的易感期也快要来了。 裴惊鹤迅速看了眼躺在身边的顾不尘,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显然是还在睡梦之中。顾不尘的身体朝裴惊鹤这边微微侧着, 手臂正揽着他的腰。虽然顾不尘坐在轮椅上, 但他并不缺乏锻炼,手臂上都是饱满的肌肉。 裴惊鹤试着挣扎了下, 发现自己动不了一点。 他怕吵醒顾不尘, 干脆平躺着放弃了挣扎, 只是用脚将踢在一边的薄被扫过来,盖在腰间,将自己这边盖住。 隐约的鸟叫声从窗外传出,窗帘避光效果很好, 将光遮住大半。 昏暗的房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裴惊鹤静静躺在床上,周围越安静其他地方的感官就越敏锐,他慢慢并拢双腿,咬住了唇。 要是能找到一位Alpha和自己一起共度易感期就好了…… 等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惊鹤睁圆了双眼,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明明是Alpha,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虽然他好像和其他Alpha有些不太一样,或许是后期分化的原因,他无法像Alpha那样用前端解决,必须要靠另一边。但这也没有到非要Alpha的地步,又不是没有一些好用的用品辅助…… 但是他有的道具都放在季家了,连抑制剂也没有带。 顾不尘应该是Beta,裴惊鹤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信息素,那么家里很可能没有准备相应的Alpha抑制剂。 他这样靠自己肯定是无法度过易感期的。 抑制剂也没有,道具也没有。 就算家里有提前准备好抑制剂,但是道具什么的他也实在是难以开口……要不还是去买一些吧,自从分化成Alpha后,他的易感期也没个固定时间,只能确定大概范围。 裴惊鹤有想过吃药调理,但聂霁眠说这是正常现象不用吃药。裴惊鹤想着自己常备着抑制剂和抑制贴,可是这次回到陆家匆忙,也不知道易感期具体的时间,万一今天就来了怎么办? 不知道陆烬有没有帮忙收拾物品,但昨晚见面时他也没有提到此事,以防万一还是买一些让人送来最好。 想到这里,裴惊鹤看了眼顾不尘。顾不尘显然不是能够立刻醒过来的样子,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 裴惊鹤犹豫片刻,还是缓缓伸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点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用品店,作为主打为成年Alpha和Omega服务的店铺,店里商品种类一应俱全,上面甚至还贴心的带着相对应的图片和尺寸。 裴惊鹤之前从未逛过这种店铺,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一回。 眼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奇形怪状物品,裴惊鹤选了几个稍微正常一点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又买了些抑制剂。 他飞速关掉了手机,头也没抬悄悄把手机放在一旁。 在放好手机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了顾不尘温柔的目光。 “阿鹤早安,醒了很久?” 顾不尘道。 “小叔早,我也才刚醒。” 裴惊鹤看似冷静,实则差点被吓到从床上跳起来。他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地抱紧了盖在腰间的薄被。 顾不尘将手背轻轻靠在裴惊鹤额间:“脸怎么这么红?有没有发烧,是不是太热了,要不把腰上薄被拿下来……” 裴惊鹤摇头:“不了,我不热,可能就是刚醒所以脸有些红。” “哦,好的。”顾不尘点头,没有深究,“想吃什么?我起床去做。” “小叔会做饭?” 裴惊鹤问。 “会一些,你小时候可爱吃我做的食物了。不过我有好久都没有下厨了,手艺生疏了很多,可能做出来味道不会太好。”顾不尘道。 “小叔能下厨我就很高兴啦,我吃什么都可以,小叔随便做,做点拿手的就好。”裴惊鹤用手抓着薄被,掌心已经沁出了汗。 “拿手的?那我可以等会儿再起床了,赖一下床。我最拿手的是做糊糊疙瘩汤,这个很简单,花不了多少时间。” 顾不尘轻笑,手往上挪动,碰到了裴惊鹤的后背。 他摸到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皱眉:“身体怎么这么单薄,一点肉都没有。看来还是得多吃一些,养得多些肉才好。” “其实最近吃的很多啦,就是不怎么长肉……”裴惊鹤嘟囔着,“小叔你是Alpha还是Beta呀?” “我?要不阿鹤先猜猜我是哪个等级的异能者?”顾不尘反问道。 “那还用猜,小叔这么厉害,肯定是S级。” 裴惊鹤想到顾不尘表现出来的异能,回道。 “正确。”顾不尘揉揉他的脸,“我是Alpha,但是因为腺体残缺,无法正常释放信息素,虽然有易感期但是无法标记Omega,和Beta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信息素对于每一位Alpha和Omega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是身体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裴惊鹤很清楚这点,他满脸担忧道:“不能释放信息素?那易感期身体会不会很不舒服。” “放心吧,只是不能用正常手段释放信息素而已,还是可以释放信息素的,这对我的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总之不用担心我,不会难受的。” 顾不尘笑着又揉了把他的脸。 “不难受就好。”裴惊鹤放下心来。但他突然想到顾不尘“无法标记Omega”的话,一颗心放到一半又提了起来,“不能标记Omega,那不就是不能……” “只是无法和Omega繁衍后代而已。家里都已经有你这个孩子了,我还要繁衍什么后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不尘靠近裴惊鹤,将自己的额头和他的贴在一起。 裴惊鹤用额头蹭蹭顾不尘:“小叔,要是我不和Omega结婚,也不想要孩子……” 顾不尘认真道:“那也没关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我看起来是什么很古板的长辈吗?要不要孩子,选择和谁在一起,或者谁也不选都可以的,只要你幸福就好。我相信你的父母他们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就算是不想要陆家也可以,等报完仇,我就把陆家卖了和你一起搬到别的地方去隐居。” “我知道啦,但是陆家这,这怎么能卖掉呢?” 裴惊鹤嘟囔。 顾不尘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卖掉?” “真能卖?!这能卖多少钱呀?” 裴惊鹤还以为顾不尘在开玩笑,见陆家真能卖,忍不住问道。 “至少十一位数吧。”顾不尘随口道。 “十一位数!十一位数……这,这么多!” 裴惊鹤掰着指头一算,算出了个天文数字。 顾不尘轻笑:“陆家,可是块大蛋糕呢。” “大蛋糕……” 所以有很多人都对陆家虎视眈眈。 裴惊鹤突然感受到了困意,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顾不尘半阖着眼,眼底带着光亮看着裴惊鹤道:“现在估计才六点半,阿鹤半夜才睡这么早就醒了,要不再睡个回笼觉吧?等八九点我做好早餐了再来喊你。”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小叔……” 裴惊鹤此刻被睡意笼罩,安心闭上了眼睛。他就这样再次睡着,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购买过一些什么。 再次醒来时,顾不尘已经起床了。 裴惊鹤睡眼惺忪,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放着的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手背传来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裴惊鹤偏头,看向床头。 床头放着一个敞口的黑色布袋。 “嗯?这是什么?” 裴惊鹤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有些艰难地告别柔软的床,跪坐起身,将黑色布袋拿了过来。布袋有些沉,根据手感判断里面好像放了不少物品。 裴惊鹤晃了晃布袋,因为里面的物品太重,没能晃出个什么。他打着哈欠,从里面拿出了一大盒抑制剂。 抑制剂被他随手扔在膝盖前,他带着困意再次伸向了布袋。 然后是…是…… 裴惊鹤慢慢拿出来了长长的一条,感受到手间凹凸不平的触感,他惊讶地看着它,被吓醒了。裴惊鹤手一松,袋子散开,里面的物品摔在了装着抑制剂的盒子上,散落了一床。 这个长度?! 裴惊鹤也不急着收这些玩意儿,匆忙打开手机,仔细翻找起自己的购买记录。 他果然看错了数字,把“35”看成了“15”。 裴惊鹤对着默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腹部,面露迟疑。 这……这是人类能够承受的范围吗? 在他尚在思考之际,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阿鹤,早餐做好啦。”顾不尘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裴惊鹤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拿起薄被将床上散落着的物品盖住,顺便将手里的物品赛回了黑色布袋内。 顾不尘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是一大碗撒着葱花的疙瘩汤和一盘叠得高高的油亮煎饼。虽然样式简单但色相很好,闻着也是一下子勾起了裴惊鹤的食欲。 “啊,这个是我帮你拿了回来,这个袋子到手就是敞开的。抱歉擅自接了电话,电话一直在响,我怕吵醒你。”顾不尘看了眼黑色布袋,道。 “没关系,谢谢小叔……” 因为太过尴尬,裴惊鹤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他低声道谢。 和顾不尘聊着聊着顺便睡了个回笼觉,他忘记自己还买了东西,竟然让顾不尘拿了回来,里面还装得是一些不太可明说的玩意儿们…… 好在看顾不尘的反应应该没有注意到抑制剂下面的东西。 “就在这里吃一些吧,你说吃得比较多我就多盛了点,吃不下就放着我来处理,不够可以再加。”顾不尘把餐盘放在书桌上,将窗帘拉开一半。 光落在房间里,一下子就照亮了正对着窗户的床。顾不尘看向床沿目光一顿,意有所指道,“嗯。我嗯,就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你还年轻……注意身体。” 刚走下床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的裴惊鹤的脸色一下子“噌——”地由红转白再转为了更加鲜艳的红色。 他缓缓转头,顺着顾不尘的目光往床上看,发现床沿有一片地方没有被薄被盖住,上面静静躺着两颗圆润的,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珍珠”。 更巧的是恰好有一束光照在了这片床沿,光滑的“珍珠”在光下显得耀眼夺目。 裴惊鹤迅速将“珍珠”放回到布袋里,同手同脚走到书桌边,声音如蚊呐:“……好的小叔。” “还是热的,不知道还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顾不尘将剩下半边窗帘拉开,还贴心地替裴惊鹤拉开了长椅。 裴惊鹤僵硬地坐下,拿起勺子喝起疙瘩汤。看上去黏糊糊的汤口感却很清爽,里面大大小小的软糯疙瘩带着淡淡的咸香,嚼起来味道很好。 裴惊鹤又咬了口煎饼。 香脆的煎饼调味料很浓厚,咸辣脆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不显冲突,配合着疙瘩汤一起,非常合裴惊鹤的胃口。 “我非常喜欢!” 裴惊鹤眼里亮晶晶的。 “太好了,看来我的厨艺没有退步。” 顾不尘露出一道欣慰的笑容。 第69章 绸带 只要将后背系着的绸带扯开——…… 吃完早餐, 顾不尘带着裴惊鹤来到花园。 花园周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微风阵阵夹杂着花香,顾不尘和裴惊鹤来到树荫下。 往下眺望, 不远处是荷花池。 不过短短一夜过去, 原本盛放的荷花就凋谢了大半。似乎昨日不过是面对着时间变化的回光返照, 赶在夏末燃尽了自己的花期。 望着花瓣或枯萎或剥落的模样, 裴惊鹤没由地感到有些悲伤。 顾不尘捏捏他的掌心, 道:“所有人都是在分化之后才会获得异能,但阿鹤, 你的体质很特殊, 在未分化前就能掌握极其强大的异能。这也许就是你被带走实验的原因。” 裴惊鹤收回目光:“是的,记忆中我在实验室里时确实拥有异能,一直到实验室被毁我都是利用自己的异能逃了出来。可是等再次醒来我到了下城区, 也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也失去了所有异能, 和常人一样在分化后只恢复了治疗能力。一直到再次分化后才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异能。而且现在我恢复的异能也并不多,还有好几种都没有完全掌握。我的记忆还保留着残缺, 要是能够彻底想起来发生过什么就好了。” 裴惊鹤拍拍自己的头, 有些懊恼。 顾不尘轻轻摇头:“阿鹤, 我其实并不太希望你能彻底回想到实验室里发生过的事情。我想,那样可怕的回忆,对你而言会不会忘记了更好呢?” “我不知道。可小叔,昨天夜里我梦到自己被绑在实验台上抽血, 被抽了好多血我好疼好疼,还差一点点就能够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被那人发现又让我陷入昏迷。我从梦中惊醒了,醒来时,发现你在我身边, 我很安心。” 裴惊鹤直直看着顾不尘:“我想,不管能记起来多少,那样的回忆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我的身边有了亲人,我也已经有了来面对这些的勇气——不,我从来就没有缺失过直面痛苦的勇气,只是现在更坚强了。 “在满是大火的实验室冲出,面对怪物潮流趁乱逃跑,从戒备森严的孤儿院里溜出去寻找食物,抓住机会独自来到上城区……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所经历到的,小叔,我听你讲过那么多你们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想和你讲一讲我的经历。” 裴惊鹤说完了想说的话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他抿唇,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自顾自讲了这些,要是小叔不想听的话,那,那我就不说了。” 裴惊鹤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挪到了一旁。 “我只是高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的很开心,你愿意讲这些给我听。”顾不尘将轮椅往裴惊鹤身边挪了挪,嘴角勾起一抹笑,“阿鹤,来和我讲讲吧?” 接下来几天,裴惊鹤担心的易感期并没有来。他过得很轻松,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睡醒了就有好吃的,还可以和待在顾不尘在一起。 陆烬因为易感期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陆卿宴似乎要更忙一些,裴惊鹤只在傍晚会偶尔遇见忙完一天回来的陆卿宴。 裴惊鹤和顾不尘一起烤了些饼干,饼干烤得有些多。裴惊鹤将饼干分装在袋子里,提着分好的两袋饼干来到陆烬房间门口。 他敲了敲陆烬的房门,将饼干放在门口。隔壁的门开了,陆卿宴站在门口:“惊鹤。” “陆卿宴?”裴惊鹤看了眼手机,下午三点钟,正是工作时间。 “偶尔还是要给自己放一下假的。”陆卿宴推开房门,“进来坐坐?” “好,这是烤的饼干。” 裴惊鹤将剩下的一袋饼干递给他。 房间内的装饰是黑白灰色调,收拾的很整齐,书桌上还放着打开的电脑。裴惊鹤瞟了一眼,发现上面是他看不懂的合同:“放假也要工作?” “是很简单的事,顺手处理一下。” 陆卿宴合上电脑,将长椅搬在裴惊鹤面前。 裴惊鹤在长椅上坐下,余光注意到窗户采光很好,正对着花园。 “等等,坐垫还有水。” 陆卿宴匆忙拿了软垫和水杯。软垫一看就是新拆的,一点使用的痕迹都没有。他将软垫递给裴惊鹤,拿着水杯就准备放在长椅上。 见他手忙脚乱成这样,裴惊鹤弯眼笑了笑:“不用急,我不会一来就走的。”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陆卿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他将软垫铺好,水杯也被裴惊鹤捧在手心。 “没事。” 裴惊鹤注意到水杯角落有一道极其小的缺口,水杯看上去有些旧,上面带着已经过时的花纹,杯底的鎏金也成了深色,也不知道是刻意做旧还是用过很久。 “这个水杯没有用过,缺口大概率是摔出来的,我再去换一个?” 陆卿宴也注意到了水杯的缺口,起身,正要再去拿一个水杯,被裴惊鹤叫住:“没事,这工艺做得还挺好的。” 裴惊鹤轻轻喝了口水,是带着一丝甜味的气泡水,桃子口味的。 “你平常会喝这个?” 裴惊鹤没想到陆卿宴会在房间里备这种饮料,看着和他一点也不搭。 陆卿宴摇头:“没有,是助理建议准备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 “还不错,我挺喜欢。” 裴惊鹤又喝了口。 陆卿宴点点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裴惊鹤笑。 裴惊鹤觉得有些莫名:“你看着我笑干嘛?” “多说多错,我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陆卿宴回。 “但不是你喊我进来的吗,你,你就喊我进来看你对我笑?” 裴惊鹤有些无奈。 陆卿宴后知后觉,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在口袋里翻找起来:“我最近有抽空做了一个项链,想作为礼物送给你。” 他翻出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拎出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花朵形状的吊坠,做工有些粗糙,但也能看出是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如果你拒绝的话……” “很漂亮,可以帮我戴上吗?” 裴惊鹤将身体往前倾,露出了光洁的后颈。 “好。” 陆卿宴颤抖着手,小心戴上项链,没有碰到裴惊鹤。 细长的项链垂落在锁骨上,银质的栀子花在日光下显得铮亮,和裴惊鹤浅绿色的棉麻上衣很搭。 裴惊鹤将水杯放在书桌上,起身:“礼物我收下啦,饼干也送到我就先走了,小叔还在等我。饼干趁热会更好吃一些哦,这几天就要吃完,不然就要坏了。” 说完,他戴着项链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陆卿宴的目光从门口落在了水杯上。 浅色的杯角带着一道极浅的水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栀子花香。 今天天气很凉爽,但陆卿宴却感觉有些闷。 他扯开衣领的扣子,将水杯里剩余的气泡水全部喝下。 快到了晚餐时间,顾不尘不让裴惊鹤去厨房帮忙,说什么都要给裴惊鹤“露一手”自己刚学到的菜式,于是裴惊鹤在沙发上等他。 顾不尘端着做好的菜品出来时,没有在沙发上看见裴惊鹤。 见他环顾四周,管家道:“小少爷回房间拿东西了,不过去的时间有些久。” 顾不尘了然:“我知道了,我上去找找阿鹤。” 他来到裴惊鹤房间门口,发现房间门被合上了。 推开房门,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但房间内没有看见裴惊鹤的身影。 顾不尘径直来到衣柜前,推开柜门。 裴惊鹤正将自己缩在衣服堆里面,全身被汗水浸透,头发黏在脸颊上,双眼也雾蒙蒙的,像是从水池里打捞出来的一样。电流声中,他的意识已经消失大半,只是机械重复着堆积的动作,缓缓“壮大”着自己由衣物堆叠而成的临时巢穴,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顾不尘垂眸,割开自己的指尖。 血液滴落在裴惊鹤的额间,清冷的信息素从中逸散出来,有了亲人信息素的安抚,裴惊鹤短暂地清醒了些许。 “小,小叔……”他睁着含着泪水的眼睛,努力看清了来人,“小叔你快离开,我怕会,会伤害到你……” “伤到我?放心吧,现在的你还伤害不到我。” 顾不尘稳稳抱起了裴惊鹤。 “可是,可是我闻到了血腥味……” 裴惊鹤蹙眉,越来越沉重的睫毛让他闭上了眼睛。但心底的蔓延的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想要破坏一切的烦躁心情一起,让他越发难以忍受。 “那是我释放信息素的手段,我只能通过□□释放信息素。”顾不尘解释着,将他抱在床上,“你二次分化不久,最好还是不要用抑制剂,抑制剂太伤害身体了。但这样实在难熬,实在难受就对着我出手吧,我可以抗住的,需要我去准备一些冰块吗?” 裴惊鹤已经什么都无法听到了,他张嘴重重咬在了顾不尘的手腕间。由于是后天分化,他的犬齿并没有其他Alpha那样发达,残存的一点意识也还记得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所以一口下去也只是在顾不尘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齿痕。 “怎么这么乖,阿鹤呀……” 顾不尘看着手腕上浅浅的痕迹,有些无奈地叹气。 昏昏沉沉间,裴惊鹤听到了关门声。 见顾不尘离开,他从枕间摸索到了一个遥控器,他紧紧抱着薄被,将频率开到了最大。 能起到的效果不过杯水车薪。 裴惊鹤瞳孔涣散,摇晃起身,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极其不安,他想要重新回到狭小的衣柜里。 他靠在墙边,门再次被打开的震动连着墙壁传到了裴惊鹤的掌心。 “小,小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裴惊鹤慌慌张张抱着薄被,用无法聚焦的眼眸看向门口。 男人脱下外套,轻轻抱住他:“我是陆卿宴。” “陆…卿宴……” 裴惊鹤几乎是在陆卿宴抱住他的那一刻就卸了气靠在他的怀中。 陆卿宴单手抱着裴惊鹤,低头注视着他胸前的项链。 他一直戴着,没有取下来。 陆卿宴的目光从项链上挪开,停留在了裴惊鹤的脸上。 潮湿的脸颊泛着红晕,半阖着的狐狸眼没有了焦距,微微张开的唇看起来很饱满。 好漂亮。 陆卿宴想。 裴惊鹤抬头,吻在了陆卿宴嘴角:“帮帮我。” 柔软炙热的唇贴在嘴角,陆卿宴微微弯下腰回吻。他的吻很温柔,但对于现在的裴惊鹤而言,最不需要的就是温柔。得不到想要的吻,裴惊鹤皱眉,抬手想要推开陆卿宴。 这一吻还没有结束,陆卿宴轻易抓住了他想要推开自己的手,将腰更往下弯了些。 这是一个漫长到快要让裴惊鹤失去呼吸的吻。明明非常温柔,但到了后面裴惊鹤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只手攀上身体,逃脱不得。 裴惊鹤只能从呼吸中汲取少量的氧气,但陆卿宴亲着他,温柔又步步紧逼,让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呼吸,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 就在他快要因为窒息晕过去的前一秒,陆卿宴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结束了这个吻。 裴惊鹤瘫倒在他的怀里,大口呼吸着。他呼出来的气息喷在陆卿宴敞开的衣领间,不可忽视的馥郁栀子花香将陆卿宴包裹住。 陆卿宴喉结滚动,托着裴惊鹤的腰,摸索着裴惊鹤的后背,碰到了后背处的绸带。 从裴惊鹤来到陆卿宴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这件衣服的特殊构造。宽大的衣服被绸带系住,勾勒出修长的身体曲线。 只要将后背系着的绸带扯开—— 陆卿宴用力抓住绸带,往旁边一扯。支撑着衣物的绸带被抽走,松垮垮的衣物迅速从身体上剥落,轻飘飘摔在了地上。 身体也好漂亮。 陆卿宴的手指顺着裴惊鹤微微突起的脊梁骨,从后颈一点点滑到了腰间。裤子和上衣是一套,都是同样的构造。 陆卿宴用手指挑开绸带,将绸带系在了裴惊鹤的手腕间,将他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唔?” 感受到双手被绑在一起,还没从刚刚的吻中缓过来的裴惊鹤睁着迷茫的樱色双眼,试着挣扎了下。 挣扎无果,他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绸带,想要将它扯开。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察觉到口感不太对手还有点疼后才慢慢往下挪动,咬对了地方。裴惊鹤埋头在手腕间忙碌了会儿,透明的水液沾在淡绿色绸带上,将绸带浸染成了深绿色也没能将它解开。 陆卿宴轻笑着欣赏了一番裴惊鹤的无用挣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绸带,抱着他来到床上。 他抓住了裴惊鹤的脚踝,将绸带缠在上面。 第70章 易感期结束 “是我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裴惊鹤手腕间的绸带还没能解开, 脚腕上又被缠上了新的绸带。这下不仅是他的手不能活动,连双腿也被迫并在了一起。 他呆呆坐在床上,热气让他的精神混乱成了一团。 “这个是……” 陆卿宴注意到了床头的遥控器。 他拿起遥控器, 按下了关机键。 这下裴惊鹤连唯一的抚慰都没有了。身体的异常越发明显, 裴惊鹤眼角滑过泪珠, 可怜兮兮看着陆卿宴:“我好难受……” 陆卿宴伸出手碰到了他的唇缝, 将他唇边的水珠扫走, 指尖在深粉的唇间流连:“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跪坐在裴惊鹤面前,低下头含住了颤抖着的深粉色的唇。陆卿宴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 将唇含在了嘴里, 在严丝合缝的防守里撬开了一道缝隙,把溢出的甜腻汁水吞入口中。 裴惊鹤得到了舒缓,主动往陆卿宴嘴中送。 深绿色的绸带绑在他的脚踝上, 落在纤细的脚趾间。裴惊鹤蜷缩着脚趾, 颤抖着仰起了头。颈间已经被汗水打湿,泛着珠光般的色泽。 “唔……” 这场单方面的攻陷让裴惊鹤头皮发麻, 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了, 四肢都觉得软绵绵的。 他嗅到了一缕醇厚又苦涩的香气, 是Alpha的信息素。 这让同为是Alpha的他感到有些不适,挣扎着释放出更多的栀子花香,想要压这个Alpha一头。 被绸带绑紧的手腕因为他的挣扎落下了细密的红痕。 他的信息素对于陆卿宴而言,更像是感情上的催化剂。他咽下嘴里的水液, 俯身凑近裴惊鹤的后颈,嗅着从中逸散出来的浓烈的栀子花香,红着眼睛,一点点抱住了裴惊鹤。 “好疼……” 双腿被陆卿宴的膝盖压住,裴惊鹤胡乱摇着头, 举起手臂砸向陆卿宴。陆卿宴抓住他带着绸带的手腕,直接将绸带绑在床头,固定住了他的手臂。 陆卿宴低声道:“放松一些,不然会更疼。” “不要,我不要了,你,你走开……” 感受到铺在脸颊上带着苦巧克力味的热气,裴惊鹤撇嘴,偏开了头,“不要碰我!他,他们都没你这样,这么疼……” 原本还打算慢慢来的陆卿宴听到了这句话,眸色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他…们?” “对,对啊!你技术好差。” 面对着显而易见即将来临的危险,裴惊鹤此刻头脑正糊涂着呢,完全没有感受到,理直气壮道。 陆卿宴冷笑着慢慢抚上裴惊鹤的后颈突起,低声道:“难道其他人技术很好?你的前,还有前前相好们?” “那,那当然…虽然他们的,的手法不一样,呜好痛……” 裴惊鹤呜咽着,断断续续回。 “……记这么清楚,到底有几个相好?” 陆卿宴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气压越发低了。 裴惊鹤蹭蹭脸颊旁的手臂:“也,也没有多少,就两个,但是都都很舒服……” “就两个?两个还不够吗,还想要几个?!呵,谁知道他们有碰过多少人,我可是干干净净的。” 卿宴盯着裴惊鹤的唇,开始给其他人造谣。 裴惊鹤蹙眉,忍不住反驳道:“你这么能,能够造谣?他们也,也都很,很……” 陆卿宴实在是不能接受裴惊鹤为别的男人说话,忍无可忍堵住了他的唇,将他用力抱在了怀里。 裴惊鹤的呜咽和控诉都化作了亲吻时的呼吸交织。 度过了前面艰难的磨合,裴惊鹤不挣扎了,乖乖贴着陆卿宴。 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关节处泛着粉,眼尾也被染上了绯色。 “是我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陆卿宴贴着他的耳根问。 “都……你厉害!老公好厉害好厉害的,最最最厉害了,我最喜欢老公了,老公亲亲。”终于感到舒服心情就好了,心情很好的裴惊鹤嘴里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般往外掉,他黏糊糊夸着陆卿宴,撅起了红肿的嘴。 “只知道自己舒服的小骗子。” 陆卿宴心里知道这只是裴惊鹤随口说得哄着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低头亲了上去。 裴惊鹤的易感期一共持续了一周。 在这期间,陆卿宴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一边缓解他的易感期,一边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熬过了第一天,裴惊鹤的意识已经清醒大半。 他除了三餐需要下床,剩下时间都和陆卿宴在床上,被陆卿宴翻来覆去地折腾,时常因为体力不支而晕过去,就算这样陆卿宴也没有停下。 裴惊鹤的治愈能力实在是过于强大,所以每次昏迷前身上没一块好肉,醒来后又恢复得光洁如初。 到了后面几天,陆卿宴总是想要标记裴惊鹤,一遍遍咬着他的后颈。但裴惊鹤身为Alpha是无法被Alpha标记的,所以每次陆卿宴都只能短暂地将自己的信息素留在裴惊鹤后颈,随后反复尝试。 虽然他每次都会喜提裴惊鹤的一巴掌,但也乐此不疲。 裴惊鹤怀疑他简直有点那什么倾向。 等到易感期终于结束,已经是一周后。 裴惊鹤醒来时发现身体里已经没有了燥热,清爽无比,陆卿宴也已经不在房间里。 “阿鹤醒了?” 顾不尘微笑着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熬好的汤。 “小叔……” 想到易感期折腾出的那些响动,裴惊鹤有些尴尬,轻轻点头,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喝点这个吧。” 顾不尘将碗放在床头,扶着裴惊鹤起床,将枕头垫在他的腰间。 清甜的冰糖雪梨水入口滋润,味道很好。裴惊鹤小口喝着,顾不尘道:“那天我见你的易感期实在难熬,就让陆卿宴来帮你,倒是让他占到了便宜。” “这个,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嘛,怎么有占不占便宜一说……” 裴惊鹤小声道。 顾不尘微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要出去玩玩吗?在家里待了这么久陪我,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玩玩。” “出去玩!好呀。” 裴惊鹤收到陆卿宴的礼物后就想着要去商场给顾不尘买点礼物,现在易感期也已经顺利度过,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小叔什么时候能和我一起出去呢?” 裴惊鹤问。 “就快了。” 顾不尘温柔地注视着裴惊鹤,道。 吃完午餐顾不尘送裴惊鹤出门。 “小少爷。” 陆烬恭敬站在车门口,对着裴惊鹤扯出一个微笑。 陆烬这声小少爷喊出了裴惊鹤一身鸡皮疙瘩,他转头看向顾不尘:“他……” “他是来保护你的,不自在的话我换个人?” 顾不尘道。 裴惊鹤不想太麻烦顾不尘,摇头:“不了,那,那我们就出发啦?” “路上小心。” 顾不尘将一个黑色发卡夹在他额前的碎发上。 车上,陆烬坐在裴惊鹤身边,开口道:“小少爷……” “不要这样喊我,照常就好了。” 裴惊鹤忙开口阻止他。 陆烬连“爷”的尾音都还没说完,丝滑转了个调,点头:“好的惊鹤哥。”速度快到让裴惊鹤有种他就等着自己这样说的感觉。 “谢谢惊鹤哥帮我用了抑制剂。” 陆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他的笑容非常具有欺骗性,就算裴惊鹤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孔,但也被这个标准的“男大”笑感染到了。 他默默往一旁缩了缩:“不客气,我也只是顺手而已。” 陆烬坐在一旁,双手交叠在一起:“顺手?惊鹤哥肯定是心里有我才会帮我的呀,惊鹤哥怎么不帮别人就帮我呢?” “换成别人我也会帮的。” 裴惊鹤道。 “嗯嗯,我知道啦。” 陆烬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依旧维持着笑容。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 陆烬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惊鹤哥,我们住在一起时,你没有感受到身体有哪里不太舒适吗?” “什么不舒适……”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裴惊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语看向陆烬。 陆烬笑着靠近裴惊鹤,在他耳边轻声道:“惊鹤哥的嘴好软好甜的,还特别特别狭小呢,紧紧抓着我不肯放开。我让惊鹤哥染上了我的味道,惊鹤哥的腹部鼓鼓的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呀,可惜我每次都要将这些全部清理干净才不会让你看见痕迹,要是能一直留着让你怀到我的孩子就好了。你知道吗,你每一次开口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的是……” 他的目光直白,在裴惊鹤脖子以下扫视,舔了舔唇,从口中吐出来了三个字。 裴惊鹤抬手,给了他重重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司机目不斜视专心开车,将背挺得更直了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陆烬被扇偏过头,左脸迅速红肿起来,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紫红色指印。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怔呆在了原地。 裴惊鹤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突然大了这么多,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惊讶。 “惊鹤哥你好狠心,我好疼啊。” 陆烬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他委委屈屈说着,轻轻靠在了裴惊鹤的肩头。 裴惊鹤自知这巴掌有些过分了,没有推开他,抬起手替他治疗起脸颊上的伤口,温和的白光闪过,指印很快被治疗消失了。 裴惊鹤偏开头不去看陆烬,但耳边陆烬的呼吸声却慢慢加重。他突然感受到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自己,越来越清晰的感觉让他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今晚大概率还有一更[让我康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死局 “快下车——” “惊鹤哥。”陆烬一口咬住了裴惊鹤的耳垂, “帮一下我嘛好不好?” 裴惊鹤:“……” 三个小时后。 商场。 陆烬顶着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心满意足和裴惊鹤一起下了车。 裴惊鹤站在商场门口,实在是无法理解陆烬脸上带着巴掌印不仅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还看上去颇为自豪恨不得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来看他的脸的模样。 他实在是无法做到接受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侧目, 还是叫住陆烬, 简单治疗了一下他脸上的巴掌印。 “惊鹤哥打了我两次, 又两次都为我治疗了伤口, 心里果然有我。” 陆烬见裴惊鹤替自己治疗伤口,美滋滋道。 裴惊鹤发现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 陆烬都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理解自己想理解的。 他决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了。 来到商场,裴惊鹤直奔男装区。 他想要送一条领带给顾不尘, 在领带的选色上纠结了起来。粉色他很喜欢, 但是小叔的气质似乎和白色更搭一些,墨绿色看上去也不错…… “您穿什么都很好看, 但是我觉得和粉色会更搭一些哦。” 陆烬站在一旁道。 “我知道, 但是我不是给自己买的, 是给……”裴惊鹤拿着领带有些犹豫,想到小叔的身份不能随便提及,又将话憋进了肚子里。 “哦,我知道了。您是来挑选礼物的?但是我觉得难得出来一趟, 给自己买一些东西也挺好的。比如说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陆烬拿着三件半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出不太正经的衣服,道。 注意到衣服价格标签上的好多个“0”,裴惊鹤连服装款式都不想吐槽了,他皱眉道:“你都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啊,我才不买。这点布料卖这个价格, 傻子才会买吧!” “傻子”陆烬看着明显不是他的尺码的这些衣服:“没事,我留着欣赏也挺好的,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吧,还有同系列的其他款式也都来一件。” “好的先生。” 服务生从他手里接过卡,捧着衣服去打包了。 差点忘了陆烬自己也有钱…… 裴惊鹤对人傻钱多的陆烬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反正他花的也是自己的钱,不是他的钱。 裴惊鹤放下手中香槟色领带,从一旁拿起一条浅蓝色的。顾不尘的信息素好像是海盐味,这一件感觉会很合适。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条领带,越看越满意,决定买下它。 裴惊鹤选好领带,瞟了眼一旁的陆烬,发现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衣服,买下全套让店员去打包了。 看着价格标签上满满当当的“0”,裴惊鹤摇摇头。他果然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消费观,这种日常无法穿,只能在特定场合穿,大概率还会被扯坏的衣服买这么贵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批发市场批发一些,还更好扯开。 “您好,麻烦打包一下这条领带。” “好的夫人,请您稍等。这条领带是给旁边的先生买的吗,看上去很搭配呢。” 服务生微笑道。 裴惊鹤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话,一旁的陆烬率先开口:“我们不是伴侣,这位美丽的夫人是我的主人。” 他衣着考究,怎么看都不像是仆人,服务生有些狐疑,但还是向裴惊鹤道歉:“抱歉认错了您……呃,仆人的身份。”道完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没事……” 裴惊鹤维持着微笑,见他离开后瞪向陆烬。陆烬笑着亲亲他的嘴角:“惊鹤哥,别生气嘛,我这不都说的是实话。” “你故意用了主人这个词,明明就是有意引导……” “惊鹤?”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惊鹤一愣,转身看见了季未洵,还有他身边的季长延。季长延看上去沉稳了许多,脸颊瘦了些但身体更强壮了,皮肤也足足黑了两个度。 “季先生。” 裴惊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季未洵,惊讶过后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季未洵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犹豫开口:“那个,就是虽然陆家有派人过来拿你还留在季家的东西,但我前几天整理了一下发现还有一些疏漏了……” 裴惊鹤闻言摇头:“不用给我了,我在家里什么也不缺,不需要这些了,您扔掉就好。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回家太匆忙,到家后家里要处理的事情也比较多,抱歉没来得及联系一下您。” “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和我道歉。” 季未洵道。 服务生上前将打包好的衣物递给陆烬,裴惊鹤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季先生。” 季长延喊住裴惊鹤,道:“对不起,我,我做了很多错事,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可能……” “抱歉,我不会接受你的,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可能。”裴惊鹤顿了顿脚步,轻声且坚定拒绝。 裴惊鹤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风景的后退,心情很轻松。 陆烬难得没有来骚扰他,裴惊鹤感觉有些奇怪,看了眼陆烬。 “我想您需要一些个人空间。”陆烬眨眨眼,“如果您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吃您的……” “不可以!” 裴惊鹤想到刚刚车内发生的事,脸颊染上一层艳色。 “不可以吗?妈妈……” 陆烬凑上前,低低喊道。 “不要乱叫。说了不可以,都,都已经肿了,刚刚一直又痒又疼的……”裴惊鹤咬唇,伸出手点在陆烬额头,摇头。 “那这样不是更需要我来帮您嘛,帮您消消肿什么的。” 陆烬见裴惊鹤拒绝的态度不是特别强烈,蹬鼻子上脸靠近了他。 手机铃声响起,裴惊鹤推开陆烬,看了眼来电人:“是小叔。:” 裴惊鹤接通电话:“小叔?我已经买好东西,正在回来的路上啦。” “惊鹤现在到哪里了呀?” 顾不尘笑着问。 裴惊鹤看了眼窗外想景色。一览无余的蔚蓝天空,底下是绿色的湖水,随风带着阵阵波浪:“在,在大桥上。” “大桥?” 顾不尘话语一顿。 “是的。天空好蓝,水也是半透明的绿色!周围都没什么车呢,看来不是高峰段。”裴惊鹤将窗户开了一半,河流特有的潮湿随着风吹进了车里,带着淡淡的野草清香。 “那看来天气还不错。快些回来吧,我在家里等你,我还做了一些蛋糕。” “蛋糕?好欸,我回来就要吃,我要把每种口味的蛋糕都尝一遍……等等,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乌云?天空怎么突然变暗了?远处好像有乌云,空气感觉也变混浊了很多,是不是汽车的味道飘进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突然出现,裴惊鹤皱眉,将窗户关上。 “快下车——” 电话里顾不尘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甚至多了些声嘶力竭的感觉。 他的话语后半化作了滋滋的电流,紧接着电话突然挂断,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 车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往前开。 陆烬率先变了脸色,将裴惊鹤抱在怀里,用身体撞开了车门。 “欸,等等,司机还在车上,怎么…怎么了?”裴惊鹤手里抓着手机,站在桥上,风吹乱了他额间的碎发,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将碎发绕在脑后,意识到好像出了什么事。 “出事了。那边不是乌云,是怪物。” 陆烬盯着天空,低声道。 “什么?!是周围有门破碎了吗?那我们得坐车快点离开这里,虽然桥很长,但是那些怪物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 裴惊鹤指着驶向前方的车,眼睁睁看着它像是突然坏掉了,骤然加快速度,然后掉了下去。 桥是断开的,孤零零矗立在水中央,和陆地隔着肉眼可见的距离。 “桥头和桥尾甚至湖里都放置了让人无法使用异能的结界,在我们坐在车里来到桥上的那一刻起,这个局就已经布置好了。如果将结界提前放在桥上,在靠近前我就可以察觉到。” 陆烬半蹲着踩在栏杆上,看着一点点靠近的怪物群,道。 裴惊鹤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头蔓延到脚。 八年了。 八年前父母的出事,也是这样吗?环环相扣的必死局,就连司机也被那些人所控制…… 裴惊鹤只是短暂慌张了下,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害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他拿出枪坚定道:“我不想死。” 就算希望渺茫,他还是想拼出一条生路来。 “不会死的。”陆烬笑了笑,站起身,“我从出生起就瘫痪在床。家人将我卖给了一间实验室,因为实验,我活了下来,还恢复了行走。我无意中听到过他们说,实验室的核心是围绕着一位少年进行的,我能重获新生,是因为那位少年。” 风将他的衣角吹乱,裴惊鹤抬起头:“你是——” “那样充斥着无尽罪恶的地方,我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受益者。我本该独自死在阴暗的垃圾堆里,但在那里,我幸运地遇见了你,是你给了我第一次新生。” 陆烬手持着长弓,光点汇聚成了箭矢,击向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天空出现了点点火烧般的光亮,怪物的身体作为了燃料连成了一片,点亮了一小片天空。 但前面的怪物死去,后面的怪物又源源不断涌了过来。它们吃掉死去同伴的尸体,汇聚成了乌泱泱一群朝两人逼近。 第72章 医院 裴惊鹤不喜欢医院。 裴惊鹤不喜欢医院。 每次都是出了事才会来到医院, 似乎医院就是和坏事绑定在了一起。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让他感觉不适,之前他一直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这样,在记忆慢慢恢复后, 他意识到这就是他所在的实验室的味道。 他是实验的核心, 是需要重点保护不可以被污染的“珍贵材料”, 因此属于他的房间内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浓稠消毒水味。 黏糊糊、湿哒哒, 缠绕着他。 所以,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医院呢? 裴惊鹤有些迷茫地抬头,发现自己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全身上下都很酸痛, 特别是眼睛, 睫毛黏在了一起,肿胀的双眼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 裴惊鹤注意到了贴着瓷砖铮亮的墙壁上倒映出的自己。 衣服脏兮兮的,身上还带着血痕。 “阿鹤。” 男人坐在轮椅上, 小心唤着裴惊鹤的名字。 裴惊鹤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个人, 他怔怔看着男人,目光里带着疑惑:“你是谁呀?” “我是……”男人好像开口说了什么, 但是落在裴惊鹤耳中都被转换成了带着电流的杂乱声音。 “对不起, 我好像听不太清楚。” 裴惊鹤朝男人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男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男人轻轻叹气,摸了摸他的头。 “没关系。” 裴惊鹤看着男人的嘴型, 看懂了他说的这三个字。 裴惊鹤点点头,收回了笑,继续打量着周围。但因为有男人在身边,他的观察幅度小了很多,只是用余光去看身边的环境。 干净的地板, 绿植,还有房门紧闭的病房。 “抢救室”三个大字挂在离他最近的病房上面,他歪着头,好像没有看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了裴惊鹤的身边,他的手搭在了裴惊鹤的手背上,轻飘飘的。 裴惊鹤感觉有些累了,于是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肩膀上,心中感叹男人真是个好人,没有把他推开。他现在太需要依靠着些什么了,因为身心都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位先生可是个大好人,我真是厚着脸皮…… 裴惊鹤有些不好意思地想。 掌心怎么感觉黏糊糊的? 裴惊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鲜红的血占据了他的视线,脑海里出现了一段画面。 陆烬全身被鲜血浸染,一刀扎进了一个怪物身体里。 他被多个怪物围着缠斗,侧头满脸惊恐地看了过来,将手中的匕首投向裴惊鹤身后,怪物刺向了他的肩膀,他咬牙周身掀起气浪将怪物掀开,奋力冲向裴惊鹤,声嘶力竭喊道:“惊鹤哥,注意后背,危险,快躲开!” 裴惊鹤周围堆积了不少怪物尸体,他举着枪的手在颤抖,闻言转身想往后退。陆烬投出的匕首比他更快一部到达,扎进了怪物的身体,但怪物并没有停顿,举着锋利的镰刀状的手径直攻向裴惊鹤的心脏。 顾不尘所给的黑色发夹内的能量早已用光,裴惊鹤催动异能却无法融化怪物的手,他没有犹豫,伸出手臂挡在自己身前。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顾不尘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不能让八年前的悲剧重演。与其直接被怪物捅穿心脏,不如牺牲掉手臂换取一线生机。 手臂处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年轻男人挡在他面前,将他推开,自己的手臂则是直接怪物切下。 断臂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在浓烈到快要窒息的血腥味里,裴惊鹤哆嗦着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季长延。 “不要看。”季长延伸出剩下的手挡在他的眼前,“别怕。” “惊鹤!” 裴惊鹤重新听到了声音,他抬起头,看见顾不尘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小叔。”裴惊鹤红着眼睛,将自己埋在了他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感受到领口被打湿,顾不尘拍着裴惊鹤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裴惊鹤低声啜泣着,单薄的身体随着哭泣颤抖。见他这副模样,顾不尘心中传来一阵刺痛,他垂眸,声音确是越发温柔,一下一下安抚着裴惊鹤。 裴惊鹤从他怀里出来,脸上带着泪:“他,他会死吗?” “不会,他受到了及时的治疗。”顾不尘用指腹拂去裴惊鹤眼角的泪珠。 裴惊鹤不说话了,靠在他身边一抽一抽的呼吸着。 “惊鹤哥。” 陆烬肩膀上缠着绷带,凑了过来。 他的上衣因为几乎被鲜血浸透,为了方便处理伤口干脆被剪碎了。包扎完伤口他连衣服也没换就跑了出来,因为剧烈运动,伤口又有点开裂的趋势,白色的纱布里隐约可以看见红色。 他像是浑然不觉,在看见裴惊鹤后眼睛一亮,跪坐在裴惊鹤身边,将头靠在了他的膝盖上。 “地,地上冷,你坐上来吧。” 裴惊鹤往旁边挪了挪,给陆烬留出了一个位置。 “好。”陆烬干脆起身,坐在了裴惊鹤身边。 裴惊鹤看着他身上的伤,原本就红通通的眼圈更红了些:“你,你刚刚也太乱来了,那个距离救不到我的……” 陆烬咧嘴一笑,轻松道:“没事,我是Alpha,这点小伤很快就可以自愈的。” 一般的伤口Alpha当然可以自愈,但这道伤口太深,自愈的速度赶不上血流出来的速度。要不是季未洵和季长延发现不对赶来支援,陆烬大概率会因为流血而死。 当时情急之下,陆烬根本就没空管怪物的攻击,满脑子都想着再快些来到裴惊鹤身边。这道伤口很深,几乎将他肩膀捅了个对穿,在他的身体上实实在在留下个洞,要是再偏一些怪物就会直接劈断他的脊梁骨。 如果没有季长延突然出现,陆烬是来得及的,来得及挡在裴惊鹤身前。 但他能不能活下来是未知数。 在当时的情况下,季长延借助异能来到裴惊鹤身边用手臂换了他的命是损伤最少的最优解。 季长延糊涂了小半辈子,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终于清醒了一回,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佳判断。 “惊鹤哥,我想吃你做的小饼干了。你放在房门口的饼干我可是全都吃完了的,特别好吃。”陆烬抱住裴惊鹤,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裴惊鹤摸了摸他的头,问:“那,那我回去多做一些。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呀?” 陆烬还没来及回答,一道尖锐的声音在走廊响起:“这个伤号!到处乱跑什么呢,身体直接多了个洞,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止血缝合的吗?你的血都渗出来了看不到?想死就别来医院了,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在里面就好,想活着就乖乖回病房里躺个十天半个月懂吗?” 头发花白的医生吹胡子瞪眼,怒声道。 “这是金主家的少爷……” 终于追上他的护士在他耳边小声道。 医生皱眉:“我管什么金主银主,病人来了医院就得听我的话。” 听了医生的话,裴惊鹤脸色一变:“你快去躺着!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听人家医生的话,不要乱跑。” “哦,好的……”陆烬有些不舍地从裴惊鹤怀里出来,“惊鹤哥,我想吃栀子花味的饼干。” “好,我给你做。” 裴惊鹤目送着他和护士回房,看向靠近自己的医生。 只见刚刚还吹胡子瞪眼脾气不好的医生像是变了个人,和蔼无比:“顾先生好,这位是小少爷吧?您好您好。” “好久不见,还是麻烦您了。惊鹤,这位是罗医生,医术精湛,我身上的手术就是他做的。”顾不尘介绍道。 “过誉了过誉了,都是分内之事。” 罗医生眯着眼睛,乐呵呵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短短的白色胡子。 “罗医生好,那个,季长延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呀?”裴惊鹤注意到他是从抢救室出来的,问。 “放心吧,血已经止住了,隔天就可以转到病房,不过得醒来后才能探望哦。只断了一臂实在是万幸,当年可是……唉,顾先生您的腿还好吧?” 顾不尘垂眼:“和之前一样。阿鹤最近由Omega二次分化为了Alpha,我有点担心,您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来看看……”罗医生将手指搭在裴惊鹤腕间,沉吟半晌收回了手,“小少爷身体没什么异常,就是因为之前一直是Omega,所以在生理上还是和其他Alpha有很多不同的,会更像Omega一些,易感期多来几次就可以稳定了。不过…” 他压低声音:“和Alpha共度易感期是可以的,但最好还是避免让Alpha频繁灌信息素在腺体内,低频率可以,毕竟是Alpha,频率太高还是对身体不太好的。然后就是要及时清洗……” “我,我知道了。” 裴惊鹤匆忙打断了他的话。 罗医生微微一笑,见裴惊鹤懂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再多说。他将手背在身后,道:“还有个伤稍微轻点的放哪个病房了?我去看一眼。” “已经处理好伤口了。” 季未洵缓缓走了过来,他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以外看着没有什么异常。 裴惊鹤起身:“季先生。” “没事就好。”季未洵微笑着摸摸他的头,“我还需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季家那边也不太安宁,长延就先在这里住下,不接回去了。” “嗯,你也要注意身体。” 裴惊鹤点头。 “好。”季未洵应下,眼里带着淡淡笑意。 事情暂时尘埃落定,顾不尘坐在轮椅上,将外套披在裴惊鹤肩头:“家离这里很近,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休息,下午再来吧?太累了可是没有精力做饼干的。” 裴惊鹤抓紧外套:“嗯!我要好好休息。” 下午裴惊鹤带着小饼干来到医院,季长延还没有醒,陆烬将他带来的饼干一扫而空。 裴惊鹤见他吃的这样香,有些懊恼:“本来说好做栀子花口味的,但是家里的栀子花种的早已经凋谢了,暂时找不到原材料所以我只能用茉莉花代替……” “也很好吃!辛苦惊鹤哥了,做什么我都很喜欢的。”陆烬躺在床上,伤口重新缝合了一遍,因为他有乱跑的“前车之鉴”,所以在见裴惊鹤时上半身被固定在了病床上。 这倒是便宜了陆烬,因为不能动,所以饼干都是裴惊鹤坐在他身边,一点点喂给他吃的。 虽然吃不到栀子花饼干,但是能发出栀子花香的本人就坐在身边,亲手喂他吃饼干。陆烬还要什么饼干,只恨自己不能躺在裴惊鹤怀里。 裴惊鹤又在病房里坐了一段时间,等到天色暗下才和陆卿宴回家。 虽然不是高峰期,但医院门口来往的人流量也不少,有一些流动摊贩会卖一些气球玩具之类的小玩意儿。 裴惊鹤走到一半,顿住脚步。 灯光下,他看见了一位正在卖花的中年男人。男人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将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 他的花篮里有各种颜色的月季和桔梗,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照料的。但显然他的生意并不好,已经到了晚上里面还剩出许多花。 不过吸引裴惊鹤的不是这些色彩丰富的花朵,而是男人点缀在花篮周围的纯白色栀子花。 男人看上去准备收摊离开了,正低头捡着地上散落的枝叶。 裴惊鹤蹲在男人面前,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花篮上的栀子花卖吗,我想买一些回去做栀子花饼干。” 见来了客人,男人忙起身,将捡起来的枝叶放在提前准备的垃圾袋里。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啊,这些是我来增加香味的,都是随手摘下来的,品相不好,怎么好意思拿来卖呢?” 男人摇头:“您需要这些栀子花做饼干?也没多少,我直接送给您吧。” 裴惊鹤拿出一张钞票:“这些栀子花个头又大开的也好,看着好漂亮的,品相看上去很不错呀,我怎么好意思不付钱就收下。” “哎呀,这可是一千块,这些花怎么会值这个价?您一定要给的话,给个一块钱就够了。”男人连连摆手,没有接过裴惊鹤手里的钞票。他将花篮周围的栀子花取下,认真包装好,递给裴惊鹤。 男人比裴惊鹤还要矮一些,裴惊鹤弯着腰接过花:“那您摊位上剩下的花我都买下,您包在一起可以吗?我…我男朋友今天生日,我想回家给他个惊喜。” “好嘞,您稍等,我算一下。” 男人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大客户,他认真数着剩下的花枝,“一起两百六十,但是这么多我现在剩下的包装纸包不了一起,只能包成两束,要不您买一束?” 这些花看起来非常新鲜,男人应该都是当日摘当日卖的,虽然没有卖完,但男人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将花全部推销完,而是考虑到实际情况提出建议。 裴惊鹤看了眼单价,发现男人报价便宜了很多,他道:“您这个花可以保存多久呀,我可以晚上送他一束,明早再送一束。” 男人点头:“那可以的,保存一晚上没问题,您喷点水就好。” 他动作麻利,裴惊鹤在一旁认真看着:“太好了,您包得真熟练,搭配的也好好看。您明天还会来吗?我的弟弟最近在住院,就想着吃一口我做的栀子花饼干。” “当然会来,只要天气好我都会来的。您今天买了我这么多花,我明天给您多带一些栀子花。”男人笑着点头,“有这么好的哥哥可真是幸福,祝您的弟弟早日出院呀。” “您喜欢这些花?家里好像有种这些,也不用特地去买。”陆卿宴抱着两大束花,将花放在了后备箱里。 “我知道,但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想帮帮他,让他快点收摊。他是Omega,太晚回家,路上会很危险。” 裴惊鹤提着放着栀子花的袋子,看着灯光下车窗外男人弯着腰奋力推着放着花篮的小推车。 “他是Omega?”陆卿宴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感受到男人是Omega。 “嗯,我不会认错的。他的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他一定有孩子了,可能是为了养孩子才隐藏身份出来卖花。” 车窗里的景色往后退,男人的身形化作了黑点消失,裴惊鹤收回了目光。 第73章 道歉 我们…就这样吧。 第二天裴惊鹤早早起床, 拿着做好的饼干来到医院。 陆烬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小麦色脸颊上带着擦伤, 已经结了痂。 “伤口让他的神经一直维持着亢奋状态无法休眠, 我们给他注射了一些镇定剂让他能够稍稍休息一会儿。” 裴惊鹤点头, 将饼干放在床头。 他将手放在陆烬额前, 简单治疗了他身上的一些小伤口。 “妈妈……” 尚在梦中的陆烬皱起了眉, 低低的梦呓让裴惊鹤没有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他将手背放在陆烬额头, 淡淡的信息素轻柔地将陆烬包裹起来。 在他的安抚下, 陆烬眉头舒展,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笑。 裴惊鹤虽然是Alpha,但依旧能够像家人那样利用自己的信息素抚慰陆烬。 果然, 那个实验让其他生物都和他有了类似于亲缘之间的微妙联系, 会让他们出于本能想要找到他,依赖他。 裴惊鹤能够肯定的是实验的成功率一定很低, 因为记忆中那些浸泡着生物瓶瓶罐罐里面的生物, 随着时间推移, 是在不断减少的。 陆烬也说过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受益者,想要知道真相,只有找到当年实验室里的那些人才行。 可大火摧毁了实验室里的一切,彻底将这个实验破灭, 说不定幕后黑手也在大火中身亡,这才让陆烬和陆卿宴两位幸存者被陆家收养。 想要找到当年的真相,希望渺茫。 相较之下,这一次针对他的谋杀很显然就是八年前那些人的垂死挣扎,面对着顾不尘将他们判了死缓, 温水煮青蛙的清算,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暴露自身彻底撕破脸皮。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着充分的准备了,没能按计划将他杀死。这次失败还牵扯到了季家,两家人合力,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虽然顾不尘没有和裴惊鹤说这些,但裴惊鹤半夜起来看见顾不尘房间内依旧亮着灯。 还有聂霁眠应该也是出了份力。 裴惊鹤想到回家后硬是要他开视频通话,没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地将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还再三叮嘱他精神不好一定要及时就医的聂霁眠,笑了笑。 他的精神状态也没有很不好吧…… “您能带我去一下长延的病房吗?” 安抚完陆烬,裴惊鹤攥紧衣角,问。 “当然!他在楼上,请您跟我来。” 短短的一段路对裴惊鹤而言却有些漫长,护士在一旁絮絮叨叨:“醒来后不能动,也不能吃东西,但是可以喝水。然后就是窗户也不能开,等明天就可以吃一些流食了,小米粥之类的。” 裴惊鹤点头:“嗯,好的。” 等走到了门口,时间的流速一下子又变得快了起来。 护士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房门,裴惊鹤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病房。 季长延还没有醒来,裴惊鹤一眼就看到了他空落落的右臂。 护士轻声离开,贴心地关上了门。 裴惊鹤低头,静静看着季长延。 季长延很年轻,和他同龄,正是最好的年纪。 他在季家的生活占据了他目前的二十年人生中的大半部分,最熟悉的人除了季未洵,就是季长延了。 他在季家遭受到的冷眼与霸凌,从来就不该之归结到季长延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季长延确确实实是最主要的推动者。 在季家住在狭小的房间里遭人冷眼的日子,比在孤儿院要好上百倍,他应该为此感激的。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季长延的讨厌,他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呢? 裴惊鹤不知道。 他甚至偶尔还会怀念起自己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 虽然没有精致的菜肴,但是身边有可以讲话的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孤儿,他也不会遭人白眼。 孤儿院的孩子们会主动将自己的食物送给他吃,虽然他每次都没有要,选择和阿免出去寻找食物,但在那里的感受是在季家后再也体会不到的。 季家的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些微妙的,连隐藏都不屑于藏的抵触情绪。 好像他来自下城区,生来就该低人一等。 他想要和季家两清,想要逃避,顾不尘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在他面前绝口不提季家的事情,将事情全部处理。 可是感情尚能“一笔勾销”,金钱也尚能归还,但失去的手臂呢? 他该怎么办,偏偏是季长延为了救他……裴惊鹤垂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陆家愿意给他提供最优质的医疗资源,也愿意针对此事做出补偿,不管是合作还是让利。” “这是他自己的行为,和季家无关,无需这些。” “可是他这样,阿鹤该怎么办?自从被带走后,他就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季先生,阿鹤在季家过得怎么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本着阿鹤不计较我也将此事一笔勾销的想法,在阿鹤回来后派人来季家送了重礼。现在他救下阿鹤,我很感激,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他想利用阿鹤的愧疚要挟他做任何选择,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没有针对季家的意思,换做是任何人我都是这个态度。” 裴惊鹤偷听了顾不尘和季未洵的谈话,听到这里他不敢再继续听下去,落荒而逃。 裴惊鹤正处于混乱的思绪之中,突然感受到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他抬眼,看见是季长延已经醒来抬起了手。 “怎么皱着眉……”季长延注视着他,低声道,声音沙哑。 “我去给你倒杯水。” 裴惊鹤不敢和他对视,匆匆起身,从一旁接了杯水。 水是接好了,但是季长延不能动,裴惊鹤只能调整病床。 他在病床旁研究了会儿,额角沁出了汗,按钮是找到了,但是他发现自己不会调。一排按钮上面也没标注哪个是调整床位的,裴惊鹤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能碰的,也不敢乱碰。 “咳咳,不用,不用麻烦你。” 季长延干咳了几声,声音越说越哑,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不要说话了,我找点工具辅助一下……”裴惊鹤起身,衣角带动了水杯,玻璃质地的水杯摔在了地上,化作了一地碎片。 巨大的响动让裴惊鹤愣在原地,护士听到动静赶了进来,裴惊鹤这才想着来处理碎玻璃。 “等等,您不用管,我来处理。您没有伤到吧?”护士喊住了他。 裴惊鹤于是没有蹲下,有些局促地站着:“我想接点水喂……” “我知道了啦,您先坐在这里,我处理完玻璃碎片就来调整一下病床。” 护士点头,迅速将碎片打扫干净,将床上半部分上调了些许。 裴惊鹤重新接了杯水,来到季长延身边。 季长延已经将自己空荡荡手臂用薄被盖住,他深深看着裴惊鹤,用完整的那只手从他手中接过了水杯:“谢谢。” 喝完水,房间重新陷入了安静。 “对不起,请不要因为我救下你就产生了任何心理负担。虽然不想每次见面都让你听见这三个字,但我还是想向你道歉。我从来就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过你的处境,总是在一厢情愿的误解你、伤害你。现在我很清楚,烂的就只有我而已。” 季长延顿了顿,有些艰涩地继续道:“我们…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其实觉得你很漂亮,但是将你的那道笑容误解了。大概是太好面子了吧,在你面前感到了过意不去,然后迁怒于你。” “原来是那天……”裴惊鹤垂头,“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有水池。我那时候是怀揣着新奇与期待的,心里还有些忐忑,见到你这样后反而放松了些,想着的是…原来上城区的小少爷也会摔跤,还会脸红,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裴惊鹤红着眼圈,盯着雪白色的墙壁,声音很轻:“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就好了。” 季长延哽咽着,失了语。 “谢谢你救了我,这段时间我会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平等地对待你和陆烬,毕竟这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会让我自己感到好受一些。治好后就回去吧,陆家会和季家商谈相关补偿适宜的,我们…就这样吧。” 裴惊鹤轻轻叹气。 季长延盯着自己失去的手臂,点头:“好。” 这样就好。 自己本来就配不上他,现在又失去了手臂。他想要赎罪,但赎罪这种事情,只需要在暗处默默做就好了。 季长延不后悔挡下那一击,他很感激这给了他和裴惊鹤对话的机会。 他甚至会卑劣地想,或许死在当场会更好一些,这样他在裴惊鹤心中的正面形象会不会更多一些呢? 裴惊鹤回到陆烬的病房里时,他已经下了床,坐在床沿上。 看见裴惊鹤,他眼睛一亮:“惊鹤哥!” 或许是有什么类似于他要是再乱动就会继续被绑在床上的医嘱,他没有立刻扑向裴惊鹤,而是用了稍微含蓄的动作。 他雀跃着,等裴惊鹤靠近后亲了亲他的脸:“栀子花饼干超级好吃,谢谢惊鹤哥!” 裴惊鹤拍拍他的头:“喜欢就好,在医院乖一些,争取早日回家。” 陆烬点头,抓住了他的手:“惊鹤哥,我的好痛啊。” “哪里痛?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裴惊鹤听了他的话,眉眼里立刻染上一抹担忧。 “不是,是……是我一闻到栀子花味,就感觉涨涨的痛。” 陆烬意有所指,道。 裴惊鹤正担心着,还以为他是真的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正要继续问具体的情况,见陆烬朝着自己笑得热情洋溢,自己腿间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你!这里是医院……”裴惊鹤压低声音,“身上还带着伤口呢,怎么能想净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点伤影响不到我的,而且我饿了,还很渴,这是头等大事,不乱七八糟。”陆烬抱住站着的裴惊鹤,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裴惊鹤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正气道:“饿了吃饼干,渴了喝水,我不能解饿,也不能解渴。” “我多喝点栀子花茶就好了,我最喜欢喝栀子花茶了,香香甜甜的,水还多,喝起来感觉营养丰富。”陆烬舔了舔裴惊鹤护住自己衣领的手,“房间里没有监控,而且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是可以的,而且适当的释放是有助于身体恢复的。” 第74章 半夜 “您很美。” 裴惊鹤连连摇头:“不行, 这哪里是适当,而且受了伤行动也不便。” “哦,那好吧……” 陆烬不说话了, 他靠在裴惊鹤怀中闷闷地呼吸。 裴惊鹤沉默半晌, 叹气:“好吧, 但是要去卫生间, 我…我用手帮你。” 陆烬迅速抬头:“谢谢惊鹤哥。” 陆烬才不想裴惊鹤仅仅用手, 但是他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也没有再进一步要求, 抬头在裴惊鹤的脸上啃了口。 等衣服脱了, 用哪里可就不是裴惊鹤来决定了。 “你不要乱动扯到伤口了,我来就行。”裴惊鹤显然也对他不是很放心,再三强调道。 “好~我一定乖乖的, 一动不动。”陆烬维持着微笑, 将手扣在裴惊鹤腰间,“惊鹤哥好关心我, 我好开心。” 半个小时后。 “你…都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裴惊鹤的掌心已经搓得通红, 他收回手给自己治疗,瞪了眼陆烬。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欸惊鹤哥。”陆烬靠在墙壁上,头顶的灯光照在他的发间, 阴影恰好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小半张脸都埋在了阴影之中。 封闭的空间里,温度随着两人的呼吸上升,信息素在一点点弥散,裴惊鹤治疗着自己的掌心, 浑然不觉。 “怎么感觉有点热,我去把窗户打开。”裴惊鹤治疗完掌心,解开了领口处的两颗扣子,将白皙柔软的肌肤露出大半。 陆烬目光深沉:“把窗户打开不太好吧,我们都是S级Alpha,信息素飘在空气中可能会对路过的病人产生影响的。” 裴惊鹤盯着陆烬腹部看了看:“要不就,就算了?” “惊鹤哥,帮忙也要帮到底呀。” 陆烬红着眼睛盯着裴惊鹤看,看起来有些委屈。 裴惊鹤忍不住叹了又叹:“可是我都努力很久了,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我帮不帮忙的问题,问题是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手没有用,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吗?” 陆烬低头,意有所指道。 他伸出手指,灵活地抚上裴惊鹤深粉色的唇。手间的柔软让他心神一荡,房间内的信息素几乎是立刻就暴起,缠绕住了裴惊鹤。 “惊鹤哥,明明你都已经……” 周围Alpha的信息素让裴惊鹤忍不住皱了眉,但身体也是诚实的给出了反应。 “唔……” 唇上粗糙的感觉让裴惊鹤微微偏过头,余光看见陆烬跃跃欲试,抬手摁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等等,你不要动,我来。” 陆烬闻言停下了动作,浅绿色的眼睛安静注视着裴惊鹤。 “你先靠着墙壁坐下。” 热气上涌,裴惊鹤面色酡红,说话时陆烬可以清晰看见随着话语张合的嘴唇里的柔软。 裴惊鹤的唇贴在陆烬身上,哆嗦着靠近陆烬。 “呃……” 他面色白了瞬,但并没有发出太多声音,剩下的声音都随着陆烬的吻吞进了喉咙里。 …… 陆卿宴来接裴惊鹤时,发现护士正面红耳赤地站在病房门口,表情颇为丰富。 他只当护士的皮肤就是这个颜色,并没有太在意,随口问道:“怎么了?” 护士见他走来,面露犹豫:“这,您现在进去可能有些不太合适……” 陆卿宴很快意识到了里面在干嘛,他点头:“我知道了。” 他推开房门,将门关上。 房间内没有看见裴惊鹤的身影,卫生间的门正关着。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里面的动静陆卿宴完全能够听见。 他将给裴惊鹤带的草莓小蛋糕放下,面不改色坐在一旁等待。 里面的动静过了会儿才结束,裴惊鹤颤着腿从卫生间走出,身后跟着陆烬。陆烬抬手想要扶着他,被他拍开了手。 其他Alpha的难闻信息素缠绕在裴惊鹤身上,像狗一样标记着领地,陆卿宴走上前,将快要摔倒的裴惊鹤扶住。 他将裴惊鹤额头凌乱的头发简单整理,温声道:“休息会儿就准备回家吧,我这里有备用的衣物可以换,洗个澡如何?” “啊,好。” 裴惊鹤见陆卿宴突然出现愣了愣。 他被陆烬缠着也分不清楚时间,最开始还是他在努力,很快他就没了什么力气,全权交给了陆烬来折腾。裴惊鹤连自己的意识都不清晰了,也没了精力去管陆烬的伤。 后半段陆烬给他喂了些水,让他稍稍休息了会儿,恢复了点精力,裴惊鹤这才打起精神叫停。 现在陆卿宴都来了,说明他被陆烬折腾了大半天。 想到这里,裴惊鹤正要抬手去拍陆烬的肩膀,想到他肩膀上的伤口,手还没落下来就拐了个弯,拍在他的头上:“伤口要是又裂开,我明天就不来看你了。” 陆烬摸了摸刚刚被裴惊鹤拍过的头顶,嘴角带着怎么都压不下的笑:“惊鹤哥,没裂开的,不信你把绷带拆下来看,不要抛弃我。” “我知道啦,你这么大个人,照顾好自己,积极治疗早点出院,也能让我少担心点。”裴惊鹤被陆卿宴平稳抱起。 “你很担心我吗?” 陆烬追问。 裴惊鹤没有回答,被陆卿宴抱着离开了病房。 整理完一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裴惊鹤一出医院就看见了男人。 想到要和男人见面,他特地喷了隔离信息素的特质香水。 今天的生意似乎比昨天要好一些,男人面前没了多少花,他一直朝医院门口张望着,看见裴惊鹤后眼睛一亮,低头在自己的小小摊位上搜寻起来。 裴惊鹤走过来时,男人正好拿出了一个干净的布袋递给他:“这是给您准备的栀子花,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感谢您昨天照顾我的生意,这些就送给您啦。” 布袋里面装着洁白的花瓣,拿在手里很有份量。裴惊鹤抱着布袋:“太感谢您了,竟然都将它处理好了,我就是需要这些花瓣。我的男朋友很喜欢那些花儿,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知道您能不能将剩下的花卖给我呢?” 男人淡淡笑着,点头:“您的男朋友一定和您一样温柔,喜欢花的人都是很温柔的人。” 今天没剩下多少花,但男人依旧包得仔细,还多加了些包装纸点缀。 裴惊鹤接过包好的花,将一袋饼干放在了摊位上:“这些是我做的栀子花饼干,但是放了一天,可能没有那么脆了。” “送给我的吗?谢谢您。” 男人有些惊喜,小心将饼干袋捧在手心。 “不客气,希望您能喜欢。和您相处很舒服,像是和亲切的长辈一样呢。” 裴惊鹤笑着和男人告别。 回到车上,裴惊鹤电量告急,懒散地仰面躺着。 好累。 裴惊鹤自认为自己的体力在他锻炼后应该是提升了一大截的。但是对上陆烬,果然还是完全比不上…… 裴惊鹤闭眼小憩神游了会儿,睁开眼睛发现陆卿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盯着他看。 见裴惊鹤睁眼,他也没有躲避,直白地看着裴惊鹤。 “你盯着我看干嘛。” 裴惊鹤有些不太能接受他这么直白的目光,问。 “您很美。” 陆卿宴答。 “还真是谢谢你的赞美,但是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被这样盯着,我感觉有些压力。”裴惊鹤勉强一笑。 陆卿宴挪开了视线。 他顿了顿,道:“说起来,这位确实有些像您的父亲。” “真的吗?我莫名也感觉他有些像,可能温柔的人都是有着相似之处的吧。”裴惊鹤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我想睡一会儿,等到了喊我起来。要是睡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 “好的。” 陆卿宴应下。 “晚上好,您是预知到了我会来吗?还为我准备了鲜花当礼物,真是太感谢了。这些花真美,但是遇见了您娇艳的脸还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裴惊鹤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一回到家就突然就收到了铺天盖地的话。他满脸倦容,撑开眼皮,发现是聂霁眠。 “你怎么来了?我看你朋友圈不是一直在忙吗?”裴惊鹤猛地惊醒,看着聂霁眠。 “您还会看我的朋友圈?真是倍感荣幸,我最近确实是有不少会要开。”聂霁眠微微一笑,“但是,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所以来了。” 聂霁眠直白的话语让裴惊鹤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消息后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不让我亲眼看看你,我实在是无法心安,还好您还是一样的美丽娇艳,看着像一朵盛开的花。”真心的话说到一半,聂霁眠又开始油嘴滑舌起来。 他话语一顿,皱眉:“等等,这个状态……主人,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有了别的狗?” 裴惊鹤:“……” “惊鹤回来了?快来吃饭吧,今天做了大餐。”顾不尘手里拿着锅铲,微笑着坐在轮椅上。 “小叔!你亲自下的厨?” 裴惊鹤快步走了过去。 顾不尘摸摸他的头:“是的,快来吃吧,其他人都已经吃了,我想等你回来一起。” “小叔最好了!” 裴惊鹤眉眼弯弯。 夜晚。 因为在车上睡过一会儿,裴惊鹤到了晚上有些睡不着。身侧的顾不尘呼吸均匀,裴惊鹤轻轻起身,来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窗户上传来了轻轻的敲打声,裴惊鹤有些疑惑,放下水杯,拉开了窗帘一角。 月光下,裴惊鹤一眼看到了个男人出现在窗口,差点被吓到叫出声。 仔细一看,发现是聂霁眠。 聂霁眠扇动着自己的翅膀,飘在空中,朝裴惊鹤笑了笑。 “放我进来。” 裴惊鹤看懂了他的口型,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怕他又整出些什么动静,不得不拉开了窗户。 聂霁眠悄声翻过窗户进了房间,裴惊鹤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一脸无语的裴惊鹤拉着聂霁眠来到浴室,低声道:“你怎么半夜来我房间,你疯了!小叔正睡在我身边呢。” 聂霁眠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不知道他和你睡一起啊!你怎么和他睡一起,都多大了还要和长辈睡……” 裴惊鹤瞪他:“我一个人睡觉害怕,不行吗?” 聂霁眠忙凑上前搂住他的腰:“当然可以。我这边也可以提供陪睡服务的,主人。” “哪个正常人会像你这样大半夜敲窗户啊,就不能从门进来吗,要是我睡着了难道你要一直敲吗?”裴惊鹤惊魂未定,质问道。 “不啊,主要是门锁了。如果我敲了会儿没回应,那我当然就直接翻进来了。”聂霁眠回答的理直气壮。 裴惊鹤对他的厚脸皮感到无语。 第75章 突变 “那祝您生意兴隆。” 聂霁眠微笑看着他, 低头啄了啄他的脸。 裴惊鹤摇头:“今天不行,改天吧,我太累了。” “好, 时间也不够, 我等会儿就要赶回去了。”聂霁眠靠在裴惊鹤肩头,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我又不是抱枕。” 裴惊鹤嘀咕着, 但也没挣扎, 乖乖站着给他抱。 聂霁眠像是凝固在了原地,紧紧抱着他。他的手难得安分守己, 没有到处乱碰, 这只是一个不包含任何情与欲的拥抱。 过了半晌,聂霁眠松开了手。他深深看着裴惊鹤道:“我要走了。” 裴惊鹤蹙眉:“那你今天就是来看看我就走?我脸上也没长花,怎么还要特地来看我……” “你比花要好看。” 聂霁眠认真道。 裴惊鹤沉默半晌, 道:“一定要大半夜走吗?” 聂霁眠认真点头:“嗯, 我有不得不要去完成的事情。” “那…路上小心。” 裴惊鹤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 “这样…我可是舍不得离开了, 下次见面或许要隔很长一段时间。”聂霁眠摸了摸刚刚被裴惊鹤亲过的地方, 撇嘴。 裴惊鹤感觉聂霁眠好像有点心情低落, 虽然他也不太确定聂霁眠的情绪是不是这样,但他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裴惊鹤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聂霁眠静静看着他悄声离开, 在一旁翻找着什么,裴惊鹤在找到后并没有立刻拿过来,而是在一旁捣鼓起来。 “给你。” 裴惊鹤将一枚四四方方的香包递给聂霁眠。香包四个角都带着流苏,上面用有些蹩脚的针线绣着一朵栀子花。 香包的味道也是栀子花味的。 淡淡的香味从香包里蔓延,萦绕在了聂霁眠的呼吸之间。 “这个香包里面的花瓣是可以替换的, 之前放着茉莉花,我换成了栀子花。做任何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裴惊鹤将香包递给聂霁眠。 见聂霁眠没有立刻接过香包,裴惊鹤的脸骤然转为了红色:“那个,这个做得确实不太好看,最开始也只是为了装一下花瓣,你,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收回来了。” “我很喜欢。” 聂霁眠抓住香包,堵住了裴惊鹤的唇。唇舌交缠之间,裴惊鹤还记着顾不尘在一旁睡觉,掐了把聂霁眠的腰示意他动作小一些。 得到的是更深的吻。 吻得裴惊鹤呼吸艰难,头昏眼花。 一吻毕,聂霁眠抱着正准备发火的裴惊鹤,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关上的浴室门:“隔音效果很好的,你小叔一定听不见。” 送聂霁眠离开后,裴惊鹤带着满身凉意回到床上,困意很快就席卷而来。 第二天裴惊鹤在家里陪着顾不尘,等到下午才带着陆卿宴来到医院。 午时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医院门口摊贩稀疏,裴惊鹤注意到男人忙碌的身影:“下午好,您今天这么早就来啦?” “下午好,我在家忙完也闲着没事,所以就早点出来了。” 男人热情地回应道。 “那祝您生意兴隆。” 裴惊鹤走进医院。 走到半路,陆卿宴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话语急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东西,他的面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裴惊鹤看着他的神色,询问:“是公司里有事吗?那你先走吧,我都在医院里了,再走几步就是病房,没事的。” 对着裴惊鹤,陆卿宴没有黑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在我来之前您不要自己离开医院,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回来会派其他人来接您,我会给您发消息,到时候请您保持手机畅通。” “好的,没问题。” 裴惊鹤点头。 见陆卿宴没有立刻离开,裴惊鹤有些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吗?” “我还在您的黑名单里。” 陆卿宴道。 什么黑名单? 时隔的有些久,裴惊鹤没有反应过来陆卿宴的话,呆呆看着他。 “啊,哦,好的,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裴惊鹤反应了过来,尴尬一笑,拿出手机把陆卿宴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来到季长延的病房门口,裴惊鹤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口往里望去。 季长延正扶着墙壁缓缓往前走,他试着放开扶着墙壁的手,但缺失的手臂让他无法维持住平衡,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摇晃。 季长延顿住脚步,不继续走了,他坐在床沿边,盯着窗户发呆。窗外绿意盎然,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 护士推着看起来有些寡淡的营养餐走了过来,见裴惊鹤站在门口,轻声问:“您要进去吗?” 裴惊鹤摇头:“不,我先走了。” 季长延听到门口传来餐车的响动,抬眼看去。 “多谢。”他面色平静,有些笨拙地用左手拿起了勺子。虽然只是个小勺子,但他用起来并不熟练,手一直在抖,还险些将汤泼洒出去。 喝了两口营养餐,季长延状似无意地提起话题:“那个…那位高挑漂亮的粉色眼睛男人,今天没有来吗?” “啊,他刚刚有在门口站一会,见我来就离开了。原来他没有进来吗?” 季长延勉强笑笑:“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忙吧。就是复健锻炼,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 “这个还要等一段时间,现在恢复亏空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要尽快习惯用左手。” 裴惊鹤刚一来到陆烬的病房,就喜提“八爪鱼”一枚。陆烬扒拉在了他的身上,抱着他亲了又亲。 “惊鹤哥~下午好,我想死你了!” 裴惊鹤问:“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状态超级好,今天就可以和你一起回家休养了!” 陆烬道。 裴惊鹤才不会相信他的话,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护士。护士将陆烬的病历本递给他:“还差很多。” 裴惊鹤翻开着病历本,看到陆烬肩膀上的窟窿拍片,手指顿了顿。他叹气,将陆烬的短发揉乱:“嗯?乖乖在医院休养好不好,身体都没好不要总想着回去。” “好喔,但是惊鹤哥,我没有撒谎,真的感觉自己状态很好。” 陆烬据理力争。 裴惊鹤冷笑:“哼,我还天天都感觉自己是亿万富翁呢。” 陆烬选择陈述事实:“惊鹤哥确实是亿万富翁啊。” 对哦。 裴惊鹤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他还没有习惯自己变得超级有钱了。 裴惊鹤选择转移话题:“今天吃了些什么?” “营养液。好难喝,感觉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我好想吃惊鹤哥做的食物。”陆烬面露苦色。 见他这样,裴惊鹤也有些心疼,问一旁的护士:“他现在不能吃东西吗?” 护士道:“啊,都是可以吃的呀,是陆少爷主动要求喝的营养液。” 裴惊鹤:“……” 陆烬卖惨失败被揭穿也不尴尬,将头靠在裴惊鹤胸前道:“惊鹤哥今天都吃了些什么呀,说给我听听呗。” “麻辣火锅还有刺身。”裴惊鹤无奈道,“你在医院乖一些,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他补充道:“我给你开小灶,只做给你吃。” 他补充的话可谓是正得陆烬的心意,陆烬眼前一亮,问:“只做给我吃?那我可以点菜吗?” “可以。” 裴惊鹤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考虑到陆烬是个伤员,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吃……” 陆烬凑在裴惊鹤耳边,低声细细说道。 他的声音很低,一旁的护士也只能听见“水果”“里面”“榨汁”“樱桃”等一些零碎的词语。 护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裴惊鹤的脸色随着陆烬的话语一点点涨得通红,最后陆烬小麦色的脸喜提巴掌印一枚。 “我赶不回来了,但想了想派人来还是不太放心,您在医院多待一会儿,大概半个小时我就能来。” “好的,那我再玩会儿。” 裴惊鹤挂断电话,站在走廊处的落地窗前。半透明的落地窗视野开阔,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陆烬站在他身边,脸上印着巴掌印,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您好像一直盯着那个卖花的摊贩?” 陆烬跟着裴惊鹤的目光往下看,看见了卖花的中年男人。 裴惊鹤道:“这个老板人很好,你心心念念的栀子花饼干里的栀子花就是在他那里买的,家里种的栀子花早就凋谢了。” “哦,那他挺好的。”陆烬顺着裴惊鹤的话夸了一嘴,“不过还是惊鹤哥的手艺好,做什么都很好吃。” 裴惊鹤继续道:“而且他卖的花价格便宜,都很新鲜。” “那还真的是物美价廉。” 陆烬就只是低头随便扫了眼,压根没看清摊贩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一味地应和着裴惊鹤的话。 裴惊鹤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收回目光,正要和陆烬说点什么,余光看见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围住了男人。 精心布置的小摊被一群人砸了个稀烂,中年男人手足无措,红了眼圈,站在原地喃喃道:“你…你们不要再砸了,不要再砸……” 被这些人簇拥着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男人微微仰着头,轻蔑道:“要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家了,还找到了医院来,你怎么能这么不择手段,恬不知耻地缠着我家!不过是点破花嘛,行了,我赔给你就是了。” 他随手扔出一沓钞票,金色的钞票哗啦啦落了满地,原本还有些害怕的人见到了钞票,蜂拥而上抢了起来,将原本就被砸烂的小摊位踩了个稀巴烂。 中年男人在一旁瑟缩着,低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我不图钱也不图什么身份,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他……” 叶苏听见了他的话,快步上前来到中年男人面前:“看?看什么看!他是我叶家的人,和你这种又穷又土的下等人可没一点关系,能不能不要再来纠缠着他了?真以为自己靠着孩子能够翻身上位?你前面可是有着不少人,得排队。” 中年男人闻言,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叶苏,他鼓足勇气道:“但,但是,他是,是我的孩子……是我生的孩子,我连看看他都不可以吗?”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样纠缠他只会让他痛苦,他就不该有你这样的亲人。他从出生起就在叶家长大,后来得病也是叶家支付了高额的费用,你不能因为病快要治好了就又想着带他走。” 叶苏沉着脸,不想再多废口舌。 “行了,把他带走,以后医院外不能再出现他的身影。” “是!” 第76章 变好 似乎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在发展…… “等等, 住手。” 就在中年男人要被带走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中年男人身前。 “你是谁?” 叶苏皱眉,抬眼审视着突然出现的裴惊鹤。打理整齐的黑色长发, 还有一双罕见的粉色眼睛, 看起来是位很漂亮的Omega。 “我?我不重要。不过我记得Omega保护法里有明确说过, 不能强迫Omega的吧?”裴惊鹤将中年男人护在身后, 微微一笑。 裴惊鹤的衣着颇为考究, 不是普通家庭能够买到的牌子。 要是叶苏再冷静一些,或许会发现这点, 但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闻言嗤笑着挑眉:“怎么,你一个Omega要为他出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被他骗了。” 裴惊鹤神色不变:“我对你们的恩怨没有兴趣, 但您这样藐视律法, 传出去怕是不太妥当吧?” 叶苏比裴惊鹤高出了两个头,他向前一步, 低头俯视着裴惊鹤:“妥当?哼, 在这里, 我叶家就是律法!” 裴惊鹤闻言,笑着拿出手机。 “在这里,我叶家就是律法。” 叶苏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虽然没有叶苏高,但裴惊鹤也没有失了气场。他气定神闲, 从容道:“您说,这段音频要是传出去了,会对叶家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叶苏面色一变,作势来抢裴惊鹤掌心里的手机。他想凭借着自己的生理优势抢手机,但低估了裴惊鹤的能力。 裴惊鹤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一股水流化作绳索,束缚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是Alpha?!” 叶苏面色大变,他扭头,想要让自己带来的人对裴惊鹤动手,发现他们都已经哀嚎着躺在了地上。 “干得不错,没有扯到伤口吧?” 裴惊鹤看向陆烬。 “这点小喽啰,都不需要怎么动手。” 陆烬轻笑。 “你…你们是什么人!”就算叶苏再蠢,也一直到两人身份不简单。 “不知道谁家的少爷快点回家去吧,别再让我看到你到处欺负人了,要不然音频我就发出去了。” 裴惊鹤扬扬手机,没有再管叶苏。 “您没事吧?”裴惊鹤弯腰,扶起刚刚被推搡着摔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处于对裴惊鹤的身份的震惊之中,他看起来太像Omega了。但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满脸担心:“谢谢您,但是叶家家大业大,万一给您引来报复可怎么办……” “没事的,我现在手里有他的把柄。您放心好了。” 裴惊鹤安抚完中年男人,小声问陆烬:“叶家是哪家,我怎么没听过?” 陆烬靠在他耳边回:“新起之秀,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家族,您可以理解为暴发户吧。” “那还好,我看那人嚣张的样子,还以为联邦都是他的呢。”裴惊鹤嘀咕。 “就算联邦是他家的,他也不能动您。”陆烬道。 见他们结束了小声交流,有些拘谨的中年男人问:“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是Omega?” “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点你们之间的谈话,这个是您的隐私,我是不会往外说的。”裴惊鹤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对了,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他再来纠缠您,您就打我电话。我是在联邦工作的,向他这样的违法行为要是再犯我们这边肯定会追究。您要是有就业问题的话,可以给您提供一个花匠岗位,因为看见您种的花都长得特别好。” 裴惊鹤对中年男人撒了谎,但中年男人显然不会离开医院,医院里有他的孩子。 “谢谢您。”中年男人接过纸条,仔细收好,“这个工作真的很好,我从小就想着能当一名花匠!不过我暂时没有去其他地方工作的打算,因为一些……原因,但还是谢谢您。” 裴惊鹤帮他将只剩下木条的“摊位”捡起,目送他离开了医院。 “您不用太难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帮助。” 陆烬看着裴惊鹤,道。 “我知道,但我还是…感到有些无能为力。”裴惊鹤叹气。 男人挣着不多的钱,每天都在医院门口,只求能够看看自己的孩子。他没有“门当户对”的身份,就连见孩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还被孩子的家人误会。 像这样只相信自己的想法,从来不会听任何解释的误会,裴惊鹤实在是太熟悉了。 半个小时后,陆卿宴准时赶到了医院接裴惊鹤。 回到家,裴惊鹤一下子泄了气,趴在顾不尘怀里不说话,顾不尘什么也没问,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我没什么胃口。” 裴惊鹤恹恹道。 “没胃口?那就不吃。” 顾不尘道。 裴惊鹤抬头:“我还以为小叔会说一些不吃对身体不好的话。” “一餐不吃而已,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不想吃还逼着自己吃才对身体不好。”顾不尘捏捏他的脸,“家里新修了浴池,走,陪小叔泡澡去。” 热气腾腾的浴池里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和一些塑料玩具,裴惊鹤从布满泡沫的水里冒出,抓起一只黄色小鸭子:“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两岁。” 水不深,刚刚到他的胸前。 “这些玩具长大就不能玩了?等两百岁了也可以玩。”顾不尘也抓起一只黄色小鸭子,捏了捏它的肚子。 “吱。” “吱吱吱。” “吱——” 塑料质地的黄色小鸭子被捏出了各种长长短短的叫声。 “小叔好幼稚哦。” 裴惊鹤说着,也捏了捏小鸭子。黄色的小鸭子头上盯着泡沫,一下子就被捏扁了,发出“吱”的一声,接着慢慢回弹变回原样。 裴惊鹤看着这个小玩具,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小小出来一下。” 小水母从掌心钻出,飘落在裴惊鹤的头顶。 “给你玩儿。” 裴惊鹤把小鸭子递给小水母。 小水母抓住小鸭子,戳了戳。 “吱!” 小水母又戳了戳。 “吱吱!” 小水母抱着小鸭子,用自己的触手玩的不亦乐乎。 裴惊鹤抓住小水母,将它放在了水里。小水母飘在水里,迅速刨着自己的触手游到裴惊鹤身边,扒拉住了他的手臂。 见小水母这么粘着自己,裴惊鹤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把小水母赶走。他抓起一把泡沫,在小水母额头做成了一顶帽子。 顾不尘坐在浴池特质的阶梯上挪动了过来,捧起水淋在裴惊鹤被小水母弄乱的头顶。 裴惊鹤闭着眼,任由带着泡沫的水往下流淌,感觉全身都得到了放松。 裴惊鹤用泡沫给自己捏了一圈“胡子”围在嘴边,顾不尘笑着将“胡子”用水清洗掉,捏了个大蝴蝶结放在裴惊鹤头顶。 裴惊鹤盯着没有泡沫的水面,看着自己顶着蝴蝶结的倒影。 “好看。” 他对顾不尘的手艺表示称赞。 裴惊鹤的称赞顾不尘很是受用,于是又捏了个小一点儿的蝴蝶结,贴在裴惊鹤的脸颊边。他抱住一大堆泡沫将裴惊鹤围起来,接着又做了条泡沫裙子。 裴惊鹤乖乖站着任由他装扮,等顾不尘玩够了,他往水里一钻,出水后泡沫便都没了。“出水美人”感觉自己脸上的水让自己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拿起毛巾擦了把脸。 裴惊鹤擦完脸,发现顾不尘脖子以上都是干燥的,嘿嘿一笑,捧起水泼向顾不尘。 顾不尘被泼了满脸的水,愣了愣。紧接着他扬起笑容,也捧了水泼向裴惊鹤。裴惊鹤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但水池底太滑,他脚一滑,摔在了浴池里。 顾不尘神色闪动,还没来得及慌张,小水母骤然膨胀,直接占据了大半个水池,稳稳托住了差点脸着池底的裴惊鹤。 顾不尘松了口气:“不要乱来伤到自己了。” “这不是不小心嘛。” 裴惊鹤泡在温热的水中,挠挠头。 水母缩小,又变成了小水母。 裴惊鹤坐在顾不尘身边,捏着小黄鸭:“谢谢小叔,我很开心。” “吱。” 顾不尘捏了捏小黄鸭。 后面一周都没有再看见来找中年男人麻烦的人,而男人也连着一周送给裴惊鹤各式各样精心包好的花束作为感谢,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他的钱。 与此同时,季长延也出院了。 但陆烬情况似乎要复杂一些,对一些药起了抗性,因此他被医生勒令在医院再待一段时间。 总而言之,似乎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在发展,秋天也随着几场雨来到了。 裴惊鹤穿着薄款大衣,和往常一样来到医院门口。这次他没看见中年男人的摊位,站在原地开始寻找。 “裴先生!”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裴惊鹤转身,看见了抱着两束花的中年男人。 虽然中年男人一直将自己打理的很好,但今天似乎尤其不一样些,原本夹杂着白发的头发染成了漆黑色,身上还戴上了一些银质的首饰,连额角的皱纹都似乎稀疏了些。 裴惊鹤夸道:“您好!您这身看起来真漂亮,今天不摆摊了吗?”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一向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光,摆摆手:“以后我都不摆摊啦。” “恭喜您。” 裴惊鹤由衷为他感到高兴。不管是他选择放下,还是有了一段新的开始。 “就是这束玫瑰是送给您的,这段时间能和您遇见,实在是给我原本没什么盼头的人生多了些色彩。这束百合…不知道您能不能放在五楼叶小少爷的病房门口?” “当然。以后可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在这里提前祝您幸福安康,万事顺遂。”裴惊鹤接过花。 “您也是!”中年男人看了眼时间,“我要走了,麻烦您了。” 裴惊鹤哼着歌来到陆烬病房。 陆烬对于他每天收到一束花已经习以为常,见他抱着两束花,目光里多了些期待:“惊鹤哥,这束玫瑰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不是。玫瑰是他送给我的,他要决定有一个新的开始了,我真的很高兴。”裴惊鹤眼里含着笑。 陆烬:“那是这束百合——” “不是,百合是我帮他带给别人的。” 裴惊鹤感觉有些莫名,看了眼陆烬。见陆烬肉眼可见的沮丧,他后知后觉陆烬好像在期待着自己能送他一束花:“我知道了,等你出院,我给你定一大束花好不好?” “我要玫瑰花。” “好。”裴惊鹤抱着百合,“我去送一下花,你自己先玩会儿。” 他来到五楼。 五楼是住院部,他上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罗医生。 “小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罗医生停下脚步。 “那个,您知道叶小少爷住在哪里吗?”裴惊鹤抱着花,问。 “哦,叶小少爷啊,我带您去吧?” “麻烦了。” “没想到您要找叶小少爷,这孩子也不容易,到处都治不了他这个病,兜兜转转来我这里治疗。” “他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吗?” “是,但我能治。” “那您也太厉害了。” “哈哈,客气了。” 面对着裴惊鹤真诚的夸赞,罗医生笑得有些自豪。 “就是对面这间了。” 罗医生指着一间紧闭的门。 “好的,麻烦您了。” 裴惊鹤点头。 他来到病房门口,刚花束放下,房间门被打开,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裴惊鹤还正好有印象,正是来砸男人摊位的那位领头人。 叶苏见到了裴惊鹤,往后推了一步。 “叔叔,怎么了吗?” 门里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听着像是个小男孩。 叶苏挡在门口,一连警惕地看着裴惊鹤,朝着病房里道:“没事,我想到有些事要忙,你乖乖在病房里待着,要听医生的话。” “我知道!要吃药,要听医生的话,要乖乖做手术,这样就可以见到爸爸啦。叔叔每次都说一堆话,絮絮叨叨的也不嫌烦哦!”小男孩脆生生笑着,叶苏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关上了门。 “你干嘛!不会要对孩子出手吧!就算你是陆家的,我也,也不怕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对孩子!”叶苏显然是在回去后查了裴惊鹤的身份,虽然他的体型比裴惊鹤大出不少,但此刻缩得像个鹌鹑。 “我只是代他来送一束花。” 裴惊鹤道。 叶苏眉头紧锁:“啧,那个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裴惊鹤本不想和他浪费口舌,但见他对屋内的那个孩子还算好,多说了几句话:“我想,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叶苏冷声道:“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个来爬床的,爬床爬错了人还想靠着孩子来找叶家要钱。给了好几次钱了,还是不知足!” “他看起来并不像很有钱的样子,要不也不会在医院门口摆摊,一边卖花,一边渴求着能够见到孩子一面。” 裴惊鹤见他这样,自知说什么他大概都不会相信,但他还是多说了几句,“他已经离开了,以后不会摆摊,也不会来打扰孩子。” 见叶苏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裴惊鹤也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在认定了自己所认为的真相后,就算这真相是谬论,也听不进去一点其他人的真话,只选择相信自己选择的真相,除非得有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才行。 男人已经要迎接新的未来了,他又何必再去纠正相信谬论的人的想法。 裴惊鹤回到病房。 中年男人果然没有再出现过,在医院又待了半个月后,陆烬也终于喜提出院。 第77章 报纸 裴惊鹤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栀子花挂…… 裴惊鹤再次踏上了梦寐以求的学院生活, 这一次,他有了自己的家。 ……还有变本加厉的陆烬。 “惊鹤哥,啊, 来尝一尝这个。” 陆烬将切好的水果递在裴惊鹤嘴边。 自从暴露了真面目, 陆烬连演都不演了。他紧紧跟在裴惊鹤身边, 像只护着主人的烈性犬, 不管是谁想要来同裴惊鹤答话或是多看几眼裴惊鹤, 他都会挡在裴惊鹤身前将这些通通挡住。 “……” 裴惊鹤无奈叹气,在陆烬饱含着期待的目光下咬住水果切块, 将它吃进嘴里。 吃完水果, 裴惊鹤道:“今天我要去见一下俞月教授,你等在门外就好。” 陆烬皱眉:“那多不安全。” 裴惊鹤侧身,亲亲他的脸颊:“乖乖在门口等我好不好?” “那好吧。”陆烬虽然很不情愿, 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这边也要也亲一个。” 他指指自己的唇。 裴惊鹤已经深谙该如何同陆烬相处,他摸了摸陆烬的头, 道:“等见完面再亲。” 裴惊鹤来到办公室, 俞月已经等候多时。 “俞月…哥哥。” 记忆里的人已经变了个模样, 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不少,裴惊鹤犹豫了会儿,还是加上了“哥哥”二字。 “嗯,回来就好。” 俞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疏离的笑。 “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下城区寻找我的踪迹,受了很多伤,还为此失去了一条腿。”裴惊鹤道。 俞月轻笑道:“嗯?哪有那么夸张,我是赏金猎人,这都是我在完成任务时受到的伤, 寻你也只是顺便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发现了我的身份并联系陆家。如果没有你,不知道陆家还要找我多久。当年陆家遭遇变故,你也是唯一伸出援手之人,谢谢你。”裴惊鹤起身,朝俞月深鞠一躬。 俞月忙起身将他扶住:“举手之劳而已,是我运气好。陆家本就带我不薄但我也只尽了微薄的力量,能帮助陆家我也很高兴。” “陆家给的感谢费你没有收,我想来亲自向你表达感谢。这个袋子里面是我自 己织的围巾和帽子,过段时间就要开始大幅度降温了,希望俞月哥哥能够保重身体。”裴惊鹤顿了顿,“我还织了一些苹果小挂件,希望你以后能够平平安安。” 俞月接过袋子,神情闪动:“我很喜欢。” 裴惊鹤继续道:“还有就是以后…以后要是有空,就多来陆家坐坐,来吃个饭吧,就像当年一样。” “好。” 俞月点头。 “你等会儿还有课,那我就不打扰啦。” 裴惊鹤走到办公室门口,朝屋内又看了眼,“以后也会经常见到的,俞月哥哥,好久不见,以后也请多关照。” 俞月缓缓打开袋子,里面是毛茸茸的米色围巾和帽子,还有圆滚滚大小不一的红苹果挂件。他小心将苹果捧在掌心,将它们由大到小摆放在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学院教师的长期应聘合同,另一份是辞职信。 一天前,陆宅。 俞月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周围。 “小少爷去学校上课了,现在不在家。” 管家道。 “啊,好的,我知道了。” 俞月松了口气。 顾不尘推着轮椅而来,道:“陆家能给你提供一份秘书的工作,你可以跟在惊鹤身边为他做事。” 这对俞月而言,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一个条件。 俞月低着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现在这样……就算只是待在他身边也自惭形秽,还是,还是不了吧。” 顾不尘打量着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我并不强求,但你跟在他身边,总归是比其他人更让我放心些的,再考虑一下吧,陆家随时欢迎你的加入。”顾不尘道,“惊鹤说要来亲自感谢你,到时候再来决定也不迟。” 我该怎么办呢? 俞月盯着辞职信。 他本想趁着此次机会和裴惊鹤“划清界限”告别的。但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只是在想着快要离开了,再多看看他。 越看就越难以割舍。 顾不尘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给他一段时间考虑。 可俞月接受不了现在这样平庸又残废的自己出现在裴惊鹤身边。 年少时的相知相识终究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连告别都来不及自己就被迫清醒。往后四处找寻他的日子里,俞月惶惶不可终日。 俞月乞求着能够找到他,又害怕在一些极端场所找到他,在下城区那种地方,似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怀揣着矛盾的心理,成了一束在两处飘荡的孤魂。 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太短,自己只占据了他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 或许对裴惊鹤而言,这是美好儿时回忆的其中之一。对俞月来讲,短短的回忆已经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刻骨铭心。 裴惊鹤走出办公室。 陆烬靠在墙边,见他出来眼巴巴凑了过来,紧接着撇嘴道:“说完了?原来惊鹤哥最近一直在忙着织东西是为了送给他。” “给你。” 裴惊鹤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栀子花挂件。毛线编织而成的纯白栀子花小巧精致,点缀着浅绿,往下还垂着粉色的流苏。 陆烬忍不住勾起了刚刚还在往下弯的嘴角,道:“这是……” “多织了一个,你不要我可就送别人了。” 裴惊鹤作势要将挂件收起来,陆烬忙抬手去抢,接过了挂件。 他将挂件挂在手机壳上,明明是很小一只挂件,但他忍不住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看起来喜欢极了。 陆烬抱住裴惊鹤:“谢谢惊鹤哥,我非常非常喜欢。” 裴惊鹤微笑:“看不出来你会这么喜欢这些毛绒小玩意儿。” “因为是惊鹤哥送的,所以我很喜欢。而且惊鹤哥是特地选的这个绿色吧,和我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呢。” 陆烬将挂件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浅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陆烬拿在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皱眉,有些不情愿地接过电话。 两人靠的很近,裴惊鹤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您之前让我们…不好了……” 陆烬面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等等,我现在有事,具体情况发消息给我。” 挂断了电话,陆烬对上了裴惊鹤有些好奇的眼神:“怎么了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有些难看。” 陆烬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惊鹤哥,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事啦。原本是在我意料之中能够拿下的一个项目,现在出了点变故,我没有想到所以才有点没控制住表情。” “不会是很大的项目吧?” 裴惊鹤有些不放心,继续问。 陆烬摇头:“没有没有,就是一个小项目,偶尔出一点这种小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就好。”裴惊鹤松了口气,安慰道,“再怎么确定的事情也是会有意外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为它影响了心情反而得不偿失。” “嗯!我一看见惊鹤哥心情就好起来了呢,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心情!”陆烬将手放在裴惊鹤腰间,将大半个身体紧紧靠着他,“惊鹤哥想吃什么?今天我的心情超级好,我们去吃大餐好不好?” “好呀,那我们现在就可以预约了!我最近又收集到了学校周边的美食店铺,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裴惊鹤拿起手机。 陆烬带着笑意看着他,抓紧了自己的手机。 裴惊鹤总觉得最近家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感觉周围人都对自己太好了些。 倒不是说之前对他不好,但是最近却好像格外小心些,比如家里每天都是变着花样做着大餐,其他人也是一见到他就哄着他开心。 像最爱对他动手动脚,在他快发火前又点到为止,牢牢把握住了和他相处临界点的陆烬,最近不仅手脚老实,而且还特别听话,让他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揉肩捶背也是手到擒来。 陆卿宴每天回家都会带不同款式的蛋糕,又好看又好吃的,不过短短两天就让一直在吃还不涨体重的裴惊鹤胖了整整两斤。 不过顾不尘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待他还是一样的温柔。 不过上了两天课就迎来了周末,裴惊鹤决定趁着周末来研究一下他们突然对自己特别好的原因。 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其他人都还没起床的时间里洗漱完毕来到客厅。 管家抱着报纸走上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裴惊鹤面露惊讶:“小少爷,您今天这么起来的这么早?” 天还没怎么亮,家里开着灯。 裴惊鹤挠挠头:“早上好,昨天睡得太早了所以醒得也早,没有了睡意我就起来了。” “我来给您去准备早餐……” 管家将报纸放在玄关,匆匆奔向厨房。 “我还不饿,您慢慢来随便做点吃的就行,我帮你把报纸放到书房吧?” 裴惊鹤道。 得到了管家的同意和感谢,裴惊鹤抱起了报纸。 书房在楼上,想要去书房还要走一段路,裴惊鹤低头看了眼报纸:“这些都是些什么……” 报纸有十几张,什么类型的都有,裴惊鹤拿起第一张报纸,发现报纸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 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很快又拿起了下一张。报纸上一行占据了一半版面的大字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震惊!豪门弃夫Omega竟惨死于街头!》 “真可怜……” 裴惊鹤扫了眼标题,心底升腾起些许难过的情绪。 豪门斗争错综复杂,今日的赢家也有可能是明日的输家。区区小报记者又怎么可能探到豪门死因?这大概率是不良媒体刻意夸大,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要将这人作为头版头条,何必再来消费逝者…… 裴惊鹤不忍心再看内容,将报纸放了回去。 他来到摆放着报纸的书架,看了看不同层数的报纸日期,简单研究了一下摆放顺序。 “新日期的放在中间,越旧的放在越下面……”裴惊鹤整理好报纸,将最下面一层的旧报纸清了出来。 书架只有五排放报纸,也就是说只能放五期,那剩下的大概率是收在了盒子或者抽屉里。 裴惊鹤没看见盒子,在一旁摆放文件的抽屉里翻找,果然找到了放旧报纸的地方。他按照时间顺序将旧报纸收好,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拍了拍手。 “我勤劳的小阿鹤,这么早就起来帮忙整理书架啦?” 顾不尘温柔的嗓音响起。 裴惊鹤转身将自己分好的报纸展示给他看,“这是我刚刚摆放好的报纸,小叔你看看怎么样!” 顾不尘认真看了看书架,夸道:“摆放的很整齐哦,阿鹤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裴惊鹤勾起嘴角:“嘿嘿嘿……小叔你怎么也起来的这么早,不会是我把你吵醒了吧?我还以为自己很小声呢。” 顾不尘摇头:“没有,我的睡眠本来就很浅,睡一次觉能醒好几次,一般早上这个点我也会醒一次,醒来后见你不在身边我也起来了。” “啊,醒好几次?” 裴惊鹤皱眉。 “不用担心,我去看过医生,因为醒来后很快又可以睡着所以并不会影响到白天的日常生活。”顾不尘用指腹抚过裴惊鹤眉心,“你皱眉我也会很心疼的。今天这么起来的这么早,是想偷偷给小叔准备什么惊喜吗?” “其实只是醒了……” 裴惊鹤道。 “是吗?阿鹤以往醒了可是会赖床到我喊你吃早餐才会起来哦。” 顾不尘挑眉。 第78章 动乱 小叔为什么突然要对联邦下手………… “主要是我太早起来了也没什么事……我想知道小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所以早起的。”裴惊鹤在顾不尘带着笑意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他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顾不尘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阿鹤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么说有些自恋,但我感觉大家对我有些太好了。”裴惊鹤道。 “刚刚经历了那些事情, 大家自然都是心疼你的。”顾不尘注视着他, “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我, 我现在的状态特别好!还学会了编织, 我给小叔织的围巾你不是特别喜欢嘛, 趁着周末我再织双手套,过段时间降温就可以用啦。不知道新买的毛线到了没有, 我还买了几团手混线, 颜色都特别漂亮,拿来做点缀一定很好看。” 裴惊鹤蹭蹭顾不尘的手背道。 “为我做的手套?那我可就期待着了。” 顾不尘微笑。 管家轻轻敲了敲门:“小少爷,早餐准备好了。早餐准备得很多, 先生需要一起吃点吗?” “好。” 顾不尘颔首。 裴惊鹤笑着往前走, 没有看见顾不尘看向他的眼神。顾不尘轻轻敲了敲扶手,一贯疏离的眼睛里带着化不开的担忧。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上午还有着阳光, 到了下午突然刮起了风, 气温也陡然下降。 裴惊鹤开着窗户坐在书桌边研究着教程书, 因为降温穿上了薄外套,正埋头研究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毛线团,听到了门被敲响的声音。 管家推着小推车,将一碗热汤和小点心端了上来。 “谢谢。”裴惊鹤拿起瓷碗喝了口汤, 汤有些烫但味道很是鲜美。他注意到小推车上还有碗热汤,道:“剩下的是要给小叔送去吗?我来送吧,汤有些烫我送完回来就可以喝了,正好还能活动活动身体。” “那就麻烦您了,先生现在在书房。” 管家道。 裴惊鹤来到书房, 没有看见顾不尘的身影。 “小叔?奇怪,小叔这么不在,是回房间了吗……” 裴惊鹤将汤放在桌边,注意到了桌上摊开的报纸。这张报纸正是刚刚裴惊鹤所看过标题的那张。 嗯?小叔对这种媒体杜撰出来的新闻感兴趣? 难不成报纸上说得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裴惊鹤低头,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顾不尘抱着一大捧去掉了刺的玫瑰花回到了家里,身上还带着凉气。 “先生。”管家忙走上前,“您怎么去了花园,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顾不尘抚摸着玫瑰深红色的花瓣,“没事,我想亲自摘下送给阿鹤。过不久又是降温又是下雨的,这些娇弱的花该凋零了,还是摘下来能保存的更久一些。之前一直放任这些花花草草生长,或许可以考虑建造一个温室。” “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管家弯腰。 “尽快吧。” 顾不尘坐在轮椅上上了楼。 裴惊鹤不在房间里,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和一些小点心。 顾不尘扫了眼屋内,很快猜到了大概。 他面色一凝,迅速赶到书房。 书房内,裴惊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到顾不尘赶来的动静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 顾不尘伸手想要去扶,裴惊鹤靠在桌边站稳身体,朝顾不尘勉强一笑:“小叔。你怎么,怎么也对这种胡编乱造的报纸感兴趣了?” 他的眼圈泛着红,看向顾不尘的湿漉漉的眼神里含着期待。期待顾不尘会对他的话表示肯定,期待自己在报纸上看到的死讯是假的。 明明也才过了半个月而已。 顾不尘有些不敢和这样一双饱含着期待的美丽眼睛对视,他将视线挪开,低声道:“抱歉,那条消息是真的。我一直在想该怎样告诉你这件事……” “对不起,我,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先回房间了。”裴惊鹤侧身,飞速离开了书房。 书桌上被摊开的薄薄一层报纸随着风轻轻飘动,用瓷碗装着的汤还冒着热气。 “以后可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在这里提前祝您幸福安康,万事顺遂。” “您也是!我要走了,麻烦您了。” 男人微笑着同他分别的场面仿佛还在昨日。 裴惊鹤本以为中年男人决心迎接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他走向了深渊。 他去了叶家,和他曾经的“丈夫”见上了一面,然后在他们分别的第二天,被挖去了腺体扔在垃圾桶旁等待死亡。 裴惊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愿意将报纸中所说的被叶家残害的下城区Omega和中年男人联系在一起。 可事实就是这样。 裴惊鹤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自己发颤的身体,痛苦像潮水一样缓缓将他包裹住。他的脑海也乱成了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记忆同时出现又混在了一起。 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好像被刨开,腺体被取出。血淋淋的腺体被他捧在了掌心,粘稠的液体从后颈往下流淌,染红了他的身体。 他又好像拿着手术刀,刺向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小男孩,仔细一看,躺在手术台上的分明就是自己。 那,那我又是谁呢? 一个刽子手? 还是一个等待着被拆解分食的猎物? 眼前多了道阴影,裴惊鹤感受到自己被抱在了怀里。一个谈不上多温暖,但是足矣将他从癔想之中拉回来的拥抱。 裴惊鹤抓住顾不尘的手,从他的瞳孔之中看见了头发散乱的自己:“小叔,要是我仍然是Omega,没有回到家,我的结局,是不是会和他一样呢?要是,要是我是在陆家平安长大的Alpha,我会不会也想伤害他的人一样,化作一把刺向他的刀?” 顾不尘摇头,缓满而坚定地道:“不会,你不会。你是阿鹤,是面临任何困难都会努力去攻破的裴惊鹤。你不会放任自己成为猎物,也不会成为伤害无辜的刽子手。” “我在实验室时,曾见过他们处理尸体。能用的器官拆卸走,剩下的肉块放在箱子里倒入海中。月光下海水是黑色的,我看见黑色的海水被染红,我……” 裴惊鹤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感受到顾不尘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抬起了头。 “小叔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是不是也很为他们感到难过?我不敢想每一个死去的孩子背后承载着多大的家庭,也不敢想他们死的时候到底有多疼。” 裴惊鹤感受到自己眼前的景象在慢慢变得模糊,“我也许该感激,毕竟我是最珍贵的实验对象,没有遭受过虐待,就算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出去,也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他们对我的这份优待,背后是由无数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们的骸骨堆积而成的。不敢为他们抗争,只敢在夜晚偷偷溜出来的我,是不是也算是加害者呢?” 顾不尘眼里布满血丝,摇头:“我只心疼你。傻阿鹤,哪有受害者会是加害者一说的?抓你们的是他们,拿你们做实验的也是他们,有罪的也是他们,不得好死该被挫骨扬灰的都是他们。” 顾不尘紧紧抱住裴惊鹤,声音沙哑:“你是个善良的、共情能力的好孩子,所以会感到痛苦,你没有任何的错。” 裴惊鹤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浑浑噩噩了好几天,几乎是被顾不尘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等他勉强能够出房间后,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大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场动乱就这样爆发了,而动乱的起源是舆论的爆炸。 沈竹,来自下城区,被叶家虐待致死的中年男人。他本该和其他下城区的人一样,默默地来到上城区,默默地死去。 但他的死亡被报道了出来,原本只是在一张小报纸上,在不到一天的发酵下,在各大平台都席卷开来。 他的死,就像是引线,将联邦所粉饰的表面平和炸开,露出了内里的肮脏与混乱。 联邦从五年前起向下城区展示出它友善的一面,说是会给选中的人和上城区居民同等的身份待遇,但实则是从下城区骗来各种年轻劳动力,等来到了上城区,他们无法回去,只能做一些脏活累活。 而上城区居民对此并不知情。 沈竹就是第一批来到上城区的“年轻劳动力”。他是下城区地头蛇的大儿子,隐瞒了自己Omega的身份,怀揣着对于上城区的期待,来到了上城区。 面对着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待遇,他在发现无法回家后没有放弃,选择在酒店打工,误和叶家家主发生了关系,生下一子。孩子出生后被叶家带走,他则是再也无法见孩子一面。 后来为了见孩子,他决心要和叶家家主好好谈一谈。 这一谈,就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他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连叶家家主都没能见到,被他的爱慕者带去挖走了腺体,扔在垃圾堆里。 他活着的时候就过得不怎么样,死后更是不得安宁,被小报记者拍了照片刊登在报纸上,接着又成为了新闻案件被人口口相传。 上城区各大家族的人和普通居民之间本就联系的没有那么紧密,Omega被强行婚配给大家族的事时有发生,他的死无疑是揭开了遮羞布,让其他人见到了联邦的真面孔。 上城区内部已经乱成一团,而长期被上城区所压制的下城区,不知从哪里获得了资源,打着为他申冤的旗号,开展了一场“正义的反抗”。 外面已经大乱,背后发展的是那样迅速且有条不紊,就好像一切都已经被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一个引线的出现。 一场除了沈竹的死,剩下的都明显是人为挑拨起来的动乱,爆发了。 裴惊鹤很清楚顾不尘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沈竹的死,可能比报纸知道的都会要早一些。 裴惊鹤每天都见了什么人,这些人是否会伤害到他,这些都是顾不尘要去考虑的。 他和沈竹关系不错,顾不尘是一定知道并且会为了他稍微在意一下沈竹的消息,在知道了沈竹的死后也一直在犹豫该如何告诉他。 后面的发展明明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开始有一些风声出来后就是可以根除掉的。 这样明显的舆论战,顾不尘掌握着为联邦做事的陆家,面对对联邦不利的信息,竟然在选择了任由舆论发展。 裴惊鹤相信顾不尘不是舆论的推动者,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现在身为陆家家主的陆卿宴表面上在外面平息暴乱,实际上对联邦忠心耿耿的陆家究竟是否一心为联邦办事也成了未知数。 小叔为什么突然要对联邦下手…… 第79章 意料之外 裴惊鹤发现来的是一位他怎么…… 入了秋, 天气阴雨连绵起来。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裴惊鹤捧着热茶坐在顾不尘身边。 外面的动乱似乎并没有对这里产生什么影响,周遭还是一副郁郁葱葱的宁静的模样。 无论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裴惊鹤知道自己都会选择相信顾不尘。 他们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 “阿鹤, 这几天睡得怎么样?” 顾不尘突然开口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枚探测器, 一边说话, 一边拿着探测器悄声扫着窗帘角落。 “……感觉还不错, 就是秋天来了,经常会感觉到很困。” “睡觉时会不会冷, 我让管家再加床厚点的被子。” “好呀, 虽然睡着不冷,但是感觉要不了多久就能用到了。” 两人聊天间,顾不尘拿着探测器扫了一圈房间, 将它扔在了桌前:“看来事情还没有太严重, 是我高估他们了。” “小叔查到什么了吗?” 裴惊鹤面色凝重,问道。 顾不尘戴着裴惊鹤为他织的围巾, 靠在他耳边低声道:“阿鹤, 我这些年一直在奔波所寻找的真相其实只是一个表皮。上一次他们匆忙想要杀你, 让我抓到了一丝线索。这些线索,似乎将你父母的死还有你被抓走实验的消息串在了一起。” 裴惊鹤侧过头,额头和顾不尘的抵在了一起:“那罪魁祸首是……” 顾不尘将食指抵在裴惊鹤唇间,微微摇头。 “我知道了。” 裴惊鹤垂眸。 “别怕, 我会保护好你的。这几天先不要出门了,待在家里好好修养。”顾不尘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次动乱,要是各家族联手,早该强行压下。如今各家族都对此蠢蠢欲动,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但,这也将是我们的最佳时机。” “嗯。” 裴惊鹤点头。 他明白顾不尘的意思,陆家任由此次动乱爆发,如今联邦大乱,或许能够趁此机会找到隐藏在深处的真正凶手。 当晚,裴惊鹤接到了聂霁眠的电话。 “最近动乱严重,注意安全。” 聂霁眠那边像是信号不太好,说话声音很小,还带着电流音。 裴惊鹤将手机贴在耳边:“嗯,你在外面更要注意安全。” 对面沉默了片刻。 聂霁眠道:“好。我,我现在在下城区。” “下城区?那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危险!等等,下城区的电话怎么能打过来的……”裴惊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手,抓紧了手机,“动乱是你在暗中推动?” “嗯,是我。这样畸形的环境下,动乱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暗中推了一把,加快了进程而已。”聂霁眠道。 裴惊鹤追问:“那,那他的死……” “他的死不是我做的。但是我确实有利用媒体将此事扩大,对不起,消费死者并非我的本意,我本来已经做好了适合的‘引线’。但他的身份,他的死实在是太完美了,比我准备的引线要好上千百倍。 “身为地头蛇的儿子,他在下城区有着自己的地盘,将地盘治理的非常好,在下城区之中颇有威望。而他又是一位被骗来上城区的Omega,这样的身份,能够获得下城区和上城区两处居民的同情。他的死,会比我准备的引线引发出更大的爆炸。” 聂霁眠说完,裴惊鹤陷入了沉默。 聂霁眠握着手机,小心翼翼道:“对不起,你要是生气的话,骂我也好,等事情完成之后打我也罢,请不要将气憋在心里。” “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还能说些什么?”裴惊鹤轻轻叹气,“我只是恨自己当时没能多问一嘴他要去干什么,不该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要去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虽然停了雨,但气温也已经成功降了下来,气温急转直下的时候,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 顾不尘深谙这一点,所以裴惊鹤只是在餐桌前打了个喷嚏,就被他裹成了一个水灵灵的白水粽子。 “小叔,我觉得,就是我这身穿的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裴惊鹤穿着毛茸茸的大衣,看着只穿了身长袖衬衫的顾不尘。 “多吗?” 顾不尘撇嘴,露出有些伤心的模样。 裴惊鹤将到嘴的话憋了回去,摇头:“……确实不多,确实感觉天气挺冷的。” “嗯!这几天可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顾不尘点头。 他摸了把裴惊鹤的手,发现摸着有些热,面色一变道:“怎么回事,手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或许,是给小少爷穿得有些多了呢?” 一旁的管家默默提醒道。 “好吧,你说得有些道理……” 在管家的提醒下,顾不尘终于接受了自己给裴惊鹤穿了太多衣服的事实。他替裴惊鹤脱下毛绒外套,嘀咕:“这看着毛茸茸的多可爱,好吧其实穿衬衫也很适合,阿鹤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嘀咕到最后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裴惊鹤怎么穿都好看这一点,将他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也在换季了,再多买些衣服吧!” 最后顾不尘得出结论。 管家再次提醒:“您早就已经为小少爷准备了各个季节的衣服,足够让他每天换一套新的。” “是吗?那就再买一些吧,一天只能穿一套也太少了。” 顾不尘大手一挥,就这样做出了决定。 裴惊鹤看向管家,本来以为他会再提些“太多了不太好吧”的建议,只见他点点头,赞同道:“嗯,确实是有些少了,给小少爷准备的放衣服的房间还很空旷呢。” 裴惊鹤欲言又止。 算了,小叔开心就好…… 顾不尘抱着大衣,牵起裴惊鹤的手:“今天是中秋节,晚上我们去花园赏月好不好。往年家里都是不过节的,现在你回了家,这些节日自然是一个也不能少。” 想到以往节日顾不尘独自一人的场景,裴惊鹤应下:“好。” “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一番,阿鹤在今晚之前不许去花园。”顾不尘忍不住勾起了唇,道,“布置的材料家里准备的那些还是有些单调,我打算出去一趟亲自买些东西回来。” “等等,现在这个点小叔你出去也未免太不安全了,我不同意。”裴惊鹤皱眉。 “没事的,我只是出去买个材料……”顾不尘在裴惊鹤严肃的目光下果断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那我还是派人去买吧。” “对了,在小叔布置之前,我得先去花园摘些花。”裴惊鹤道。 管家问:“小少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裴惊鹤摇头。 顾不尘目送他下楼:“去吧。” 管家站在顾不尘身边,问:“先生,原定的计划……” “放在明天吧,再等一天。” 顾不尘靠在窗边,看向花园里抱着花篮忙碌的身影,“我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才会选择以身入局,但现在看来,在事情完成前还是不要告诉惊鹤更好一些,否则又该让他担心了。” “我认为,或许您告诉小少爷才会让他放心,小少爷聪慧,您不在家是瞒不了他多久的。”管家道。 “……” 顾不尘伸出手,盖住了玻璃里映照出的花园之中的小小身影。 “我会考虑的。” 裴惊鹤临时决定包一束花送给顾不尘,他找管家要了丝带和包装纸,盯着桌面上摊平的花枝发呆。花朵品种繁多,他每种都摘了一些,差不多是三份的数量,打算摘完再做选择,用剩下的就摆在房间里。 手边是陆卿宴带回家的芝士奶油布丁,裴惊鹤在纠结的过程中已经吃掉了大半。他沉思着,还是没想好到底要用哪几种花。 裴惊鹤叹气:“算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他将剩下的布丁吃了个干净,重新琢磨起搭配来。 “小少爷,会客室来了位客人在等您。”管家出现在房门口,抱着床单道。 “啊,好的。您去放床单吧,我去见他。”裴惊鹤起身。 是聂霁眠……等等,聂霁眠现在应该在下城区,他应该不会出现。但是除了他还有谁能来?季家的人吗? 裴惊鹤的想法简单短路了瞬,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这位客人是谁。 等到了会客室,裴惊鹤发现来的是一位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年轻男人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紧绷着身体朝周围张望着。 是叶苏。 看见裴惊鹤的身影,叶苏紧绷的身体竟是放松了些许,他急切道:“我…叶家已经自食恶果,虽然现在上城区已经乱成一团,但最开始受到清算的就是叶家。我已经离开了叶家,带着他的孩子生活,我的积蓄能够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裴惊鹤皱眉。 “我,我来对之前说过的话道歉,对不起,没想到这些都是我的误解。”叶苏起身,对着裴惊鹤鞠躬。 “我收到了。但最该接受你道歉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不能替他原谅,你只是说这些,还是回去吧。”裴惊鹤客气又疏离道。 “我想,或许你可能会去想看一看他…他的,他的……我葬在了一处安静的墓园里。”叶苏依旧弯着腰,低着头道。 裴惊鹤正要请叶苏离开,听见了他的话后道:“你起身吧,我和你一起去…等一下,我先去准备准备。” 裴惊鹤匆忙回到房间,按照记忆,复刻了一束那天沈竹送给自己的玫瑰。 他抱着玫瑰匆匆回到会客室,在路上碰见了陆卿宴。 “怎么了,要出门吗?” 陆卿宴注意到他的衣着,问。 “是的,我想出去。很快的,我就去墓园看一看……”裴惊鹤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陆卿宴。 “我知道了,我送你去。” 陆卿宴了然,跟在裴惊鹤身后,在看见叶苏后也没有多么惊讶。 到是叶苏像是被吓傻了,断断续续道:“您,您是陆,陆总?” “是的,我来陪着小少…惊鹤去的,毕竟现在外面可谈不上安全。” 陆卿宴瞥了眼叶苏,道。 “哦哦,那,那好的。” 见这尊大佛要跟过来,叶苏一副苦瓜脸,快要缩成鹌鹑。 陆卿宴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墓园。 在选址上叶苏显然是用了番心思,外面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墓园,这里风景优美,周围生长的白色小花随风摇曳。 陆卿宴开了车门,贴心地站在墓园门口没有进去,对裴惊鹤道:“我在门口等你。” “好。” 裴惊鹤跟着叶苏来到了沈竹的墓碑前。简简单单的深色墓碑上刻着沈竹的字,裴惊鹤弯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他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在墓碑前站了会儿。 裴惊鹤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抬起头,突然发现原本目光能看见的车还有站在车边的陆卿宴突然消失不见了。 周围安静的针落可闻,裴惊鹤面不改色,暗自攥紧了放在口袋里的枪,没有转身:“叶苏,谢谢你带我来。” 第80章 一线生机 “跑!” “不客气。” 叶苏带着颤的声音尚未落下, 裴惊鹤朝身后开了两枪。 伴随着男人受伤吃痛的沉重闷哼,原本抵在叶苏后背的枪也脱了手。听到枪支落地的声音,裴惊鹤头也不回, 抓住了叶苏的手:“快跑!” 原本挟持着叶苏的男人右手被子弹射了个对穿, 他阴沉着脸, 没有管自己的右手, 而是用左手捡起了枪, 道:“该死的,被发现了, 追!” 叶苏跟在裴惊鹤身后往前跑, 有些惊恐地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他,他要开枪了!” 裴惊鹤几乎是将所有力气都用于了奔跑, 心脏飞速跳动, 全身血液仿佛都在逆流,凛冽的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几乎无法呼吸。 他咬牙, 咽下嘴里带着的淡淡铁锈味, 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跑!” 枪声想起的瞬间,柔软的水流凭空出现,挡在了他们身后。 门口绝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是往门口跑就是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派了个男人进来, 但墓园内部错综复杂,不少大树和灌木能够隐蔽身形,将男人甩开或许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所以裴惊鹤带着叶苏跑向了墓园另一边。 男人毕竟受了伤,虽然身强体壮但还是落了下风,竟然真的让他们甩开了。 裴惊鹤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双腿发软,靠在墓碑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带着寒意的空气,喉中的铁锈味越发厚重。 叶苏也是气喘吁吁,他躲在墓碑后,探出头朝身后看了看:“没,没跟着了……” 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紧绷过后,裴惊鹤的思绪和他疲惫的身体一样乱成一团。 “嗯?这不是……” 男人的声音响起,熟悉又陌生,裴惊鹤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当年在孤儿院选中他的男人。 男人的模样和当年相比没什么变化,穿着身休闲的西装,西装领口处别了朵白色的玫瑰花。他手里还提着把黑色的伞,看上去是独自来吊唁的。 他正要对着裴惊鹤再说些什么,裴惊鹤靠在墓碑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抱歉,我们现在正遭遇着危险,您能帮帮我们吗?”叶苏见他们似乎是旧相识,一边拍拍裴惊鹤的背,一边问道。 男人像是才注意到他,偏头看了他一眼,颔首。 男人搀扶起裴惊鹤,对他温声道:“我知道后面有一条路,我开了车来。” “谢谢……” 由于剧烈运动,裴惊鹤的面色泛着过分艳丽的红。他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沙哑着向男人道谢,在他的帮助下上了车。 男人将一瓶水递给裴惊鹤:“当年才那么丁点,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用回我的话,你的喉咙现在需要休息。” 裴惊鹤轻轻点头,囫囵喝了口水。 他见叶苏没有水喝,将自己剩下的大半瓶水递了过去。 “啊,谢谢你。”叶苏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这些人应该是来追杀我的,对不起连累了你,我一点也不想要叶家这个烂摊子。”叶苏捂住了脸,“为什么不他们相信我的话,还非要赶尽杀绝……” 叶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无声的哽咽。裴惊鹤拍了拍他的肩膀,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男人坐在他身旁,静静注视着他。 感受到车辆的颠簸,裴惊鹤睁开了眼睛。男人分明没有问他要回哪里,为什么车从他们坐上来起就已经启动了? 在眼睛睁开的那瞬,裴惊鹤和男人对上了眼神。男人眼里带着温柔的笑,道:“果然已经长大了。” 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睡一会儿吧。醒来后很快就要结束了,我的……” 裴惊鹤没能听见他最后的话,倒在了他的怀里。 “喂,你没事吧,还有意识吗?” “裴,裴惊鹤?” 好痛…… 耳边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让裴惊鹤皱了眉,他被迫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睁眼便发现自己所处在昏暗的狭小房间内。 头痛得厉害,裴惊鹤想要伸手捂住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了起来。 “太好了,你没事!” 裴惊鹤发现自己面前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在蠕动,让他醒过来的噪音就是这条东西造成的。 他仔细一看,发现是被捆着的叶苏。 和裴惊鹤双手双脚被绑起来不一样,叶苏从头到尾都被捆了起来,只有头部能稍微活动一下。 叶苏有些艰难地抬头仰望着裴惊鹤,注意到裴惊鹤的目光,道:“因为我挣扎的太激烈,所以被他们这样捆了起来。我本来是躺着的,但是因为试图挣扎就这样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早知道我就不这样了。” 裴惊鹤:“……” 头还在隐隐作痛,裴惊鹤建议道:“或许你可以借助墙壁的力量让你重新躺回来。” “我们刚刚不是差点被杀,然后我带着你逃跑……” 接下来的事情裴惊鹤就不记得了。他紧皱着眉头,但实在是想不起一点之后的记忆。 叶苏靠在墙边,终于借力让自己成功坐了起来。他长舒一口气,接过裴惊鹤的话:“对,然后我们躲了起来,后来还是被他们抓了。在被他们抓到前你就晕了过去,我想带着你藏到别处,但周围都是他们的人,我实在是有心无余力。” “原来是这样……” 裴惊鹤往后挪动,也靠在了墙壁上。他看了眼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一扇紧闭的窗户。 “绑得这么紧,手腕要疼死了!不知道在哪里安装了特殊装置,我的异能一点也不能用!我说话他们也不理我,问他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出,结果被踢了一脚。可恶,等我出去了他们一个也别想活。”叶苏怒道,他像是忘了自己刚刚艰难坐了回来,开始挣扎起来,“我本来还以为是来追杀我的,没想到把我们俩都绑了起来,看来不是针对我的。” 特质的绳索怎么可能被他挣扎开来? 裴惊鹤没想到自己被绑架了还要来安慰人,双腿酸痛无比,他靠在墙边轻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生气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想着如何能够过得好一些。他们留了我们的活口,就说明我们还是有着交易价值的,我们现在出不去还是装的温顺点,也能让自己过得好些。” “也是。”听了他的话,叶苏不闹腾了,“对了,他们刚刚好像在和什么人通话,还将手机对着你拍了一段。” “他们应该是在和陆家交涉。” 裴惊鹤暗自呼唤着小小,但它并没有出现,小小不在…… 裴惊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不知道叶家会不会派人来救我,或许我要是死在了这里正合他们的意。” 叶苏道。 裴惊鹤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困意。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先休息一会儿……” “啊,好的!” 叶苏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睡了过去。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因为靠着的墙壁太冷,看着睡的并不好。 叶苏犹豫片刻,还是往裴惊鹤身边挪了些,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裴惊鹤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光下,叶苏和他靠在了一起,呼吸均匀。 裴惊鹤半睁着眼睛,目光放在了窗外。房间角落里的红点昭示着摄像头的位置,窗户旁边是摄像头的死角。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小叔一定发现了他不见,或许现在正在和绑匪交涉。 他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有人守在监控前一定也已经极度疲倦,并不会时时刻刻盯着监控看,这个点或许会是最佳的逃跑时机。 裴惊鹤重新闭上眼,身后绑住他手腕的绳索在一瞬间融化。 和叶苏不同,他一开始就发现自己的异能并没有受到影响。但考虑到房间内的摄像头,他并没有告诉叶苏这件事。 就算他的异能没有受到影响,他一个异能没有完全掌握的人连自己都不能保全,更别说无法带叶苏离开了。 他想靠着这张底牌,在合适的时间赌得一线生机。 裴惊鹤暗自将绑住他们的绳索融化掉了一部分,接着发动异能将窗户直接融化掉了大半。 叶苏在夜晚寒冷的秋风中醒来,一脸迷茫地望着裴惊鹤。 月光下,裴惊鹤周身被笼罩上了一层光,他轻声道:“跑。”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的枯叶被踩碎的清脆声响。 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各式灌木生长得错落有致。不知名昆虫的低鸣声里,裴惊鹤再一次抓住了叶苏的手,踩着枯叶向前奔跑。 但他的力气在墓园里已经花掉了大半,很快就发现自己双腿如同灌了铅般严重,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跑着跑着,换作了叶苏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 树木往身后退着,眼前的树木却慢慢变得越来越少。等终于穿过了树林,裴惊鹤发现面前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海洋。 白日里平静的大海在夜晚已经变了副模样,波光粼粼的美丽海面席卷着沙滩上的一切,将巨石都能拆吃入腹。 这是一座小岛。 四面都是海。 怎么会…… 裴惊鹤跪坐在草地上,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情况。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海岛来到下城区的。 在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办法。就算他们逃了出来,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叶苏见状干脆躺在了草地上。他仰望着天,问:“陆家不会来救你吗,为什么这么拼命想要逃跑呢?” “我不想自己被当做筹码伤害到家人,这群人如果是要钱早该谈好了。他们很可能是想利用我获得最大的利益后,然后杀了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1章【VIP】 第81章 男人 但我喜欢陆卿宴这个名字 “待在那里只能任人宰割, 出来了至少可以寻得一线生机。”裴惊鹤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外面是这样的情况……” 想到现在不管自己心态如何,结局大概率也只有死, 裴惊鹤冷静了些许, 坐在草地上。 由于奔跑披散下来的长发很是凌乱, 月光给他全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他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温柔。 海浪声此起彼伏, 叶苏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在叶家出变故前,叶苏也只是个在家里游手好闲的少爷, 陡然出了那么多事情, 他内心也是无比慌张的。 正如裴惊鹤所说,再多的情绪波动也改变不了现状,毕竟要面对的是死路一条, 他此刻很是惶恐不安。 “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逃出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叶苏本能的有些依赖起裴惊鹤来,尽管裴惊鹤比他更年轻一些, 但看起来似乎有着充足的阅历。 “不管怎么说, 还是先躲起来吧, 至少让他们晚些找到我们。” 裴惊鹤起身,朝叶苏伸出手,拉着他站了起来。 他们沿着沙滩行走,在高处的礁石上找到了一处洞窟。 一路走来身上多了些划伤, 裴惊鹤治疗完伤口,在洞窟里凑合了半宿。 他睡得不安稳,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有没有人找到这里,一直到漆黑的夜晚变得没有那么浓稠才勉强睡着。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天刚亮。 雾蒙蒙的天空上闪着道白光, 太阳穿透云层,洒下耀眼的光。 昨日奔跑过后身上留下的酸痛尚未褪去,太阳刚刚升起外面就下起了小雨,不少细雨都随着风飘落到了洞窟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裴惊鹤见叶苏还没有醒来脸色有些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发起了高烧。 身上的器具早就被收走,现在连饱腹都难,哪里有药给他治疗?裴惊鹤只能将自己的外套撕成条状,浸了海水拧干,敷在叶苏额头。 叶苏也是烧得严重,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一直说着胡话,口中念念有词:“好,好冷……” 外面的风确实刮得厉害,裴惊鹤也感觉到了凉意,他怕叶苏病情加重,将自己短了一截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披了外套叶苏还在喊冷,裴惊鹤没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将他抱在了怀里才安静了下来。 上午还没过去,带着生着病的叶苏,裴惊鹤还是被绑匪找到了。 裴惊鹤被身体强壮的男人抓着手腕带出了洞窟,叶苏则是更惨一些,直接被抓着腿脸着地拖了出来。 “*的,真让我好找!真是疏忽了让你们逃了出去,没想到这陆家小崽子是S级异能者。” 男人长相粗犷,腰间别着枪,一看就是这伙人里的头领。 看见男人指尖的老茧,裴惊鹤敢肯定只要自己多动一下,身上可能就要多道弹孔。 男人将一枚装置摁在裴惊鹤的后颈,裴惊鹤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被注进体内,紧接着异能像是直接被从自己体内剥落开来,手脚也都开始发软。 “这下暂时封住了。” 男人将多余的包装袋扔在地上。 “陆家之前还是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的样子,现在这崽子被我们抓了反而一下要什么给什么了。要我说,咱们就该找点抓到这小崽子。”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道。 “可不是,我们也不过是个帮忙做事的,要说真正的罪魁祸首,那还不得是联邦,不过我看这联邦也是自顾不暇了。”男人就这样轻飘飘的将真相说了出来。 裴惊鹤瞳孔骤缩,男人和他离得很近,当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他哈哈大笑着道:“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将真相告诉你?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视频都准备好了,人就不用留着了,不过……我看这小崽子倒也有几分姿色。” 男人捏住裴惊鹤的脸,粗粝的手指重重抚过裴惊鹤的嘴角的痣:“不如便宜便宜兄弟们,让我们好好尝一尝滋味,要是感觉不错就废了四肢留下来当个**也不是不可以。小少爷,可要好好伺候我们啊。” 听了他的话,周围男人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裴惊鹤似乎是不忍接受屈辱,眼角滑过泪珠,颤抖着垂眼低下了头。男人见状,忍不住更得意地笑了起来。 低下头后,裴惊鹤面无表情,借着眼睫的遮掩死死盯着男人腰间的枪。 “咳咳……”被拖出来后就惨遭遗忘躺在地上满脸是灰的叶苏突然发出了声响,连着咳嗽了数声。 男人松开捏住裴惊鹤的手,皱眉踢了叶苏数脚。男人每一脚都是实实在在踢到了皮肉上,叶苏闷哼一声,一口血就这么喷在了男人浅色的长裤上。 “*的,搞脏了我的衣服!差点忘了你,你就先去地下待着吧!” 猩红的血染红了裤腿,男人嫌恶地一脚将叶苏踢在一旁,正要拔枪,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胸前。 下一刻,枪声响起。 男人倒在地上,胸前源源不断的血涌了出来。 男人倒地前所看见的最后场景是裴惊鹤冷冷看着他,修长的手里紧握着他的枪。 “老大!”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没有一点反抗力的裴惊鹤会突然偷走了枪对男人动手,一群人忙将男人扶起抢救,裴惊鹤也很快被夺了枪控制住。 但裴惊鹤这一枪对准了男人的心脏,刚刚还叫嚣着要送叶苏下去的男人已经没了气,自己先走了一步。 “*,就该直接杀了这个祸水!杀了再来享用他!”愤怒的男人抽出枪对准裴惊鹤,裴惊鹤睁着眼睛看着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难逃一死了。 就在扳机被扣动的前一秒,方才还在地上抽搐的叶苏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起身挡在了裴惊鹤的面前。 他和刚刚的男人一样,几乎是在瞬间就没了呼吸,瘫软着身体,从裴惊鹤指间滑落,重重落在了地上,连一句话也没能留下。 “就算挡住了又如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这一次,男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眨眼间,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倒了下去。裴惊鹤神情恍惚,抬起头,看见了陆卿宴。 “抱歉,我来迟了。” 陆卿宴收回了刀,托住了摇摇欲坠的裴惊鹤。 裴惊鹤抓住陆卿宴的手臂,指着倒在地上的叶苏:“陆卿宴,你,你救救他!不对,是我,我有治愈能力,你快把我后颈的东西去掉,我来救他!” “……他已经死了。” 陆卿宴注视着裴惊鹤,轻声道。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他明明还有呼吸。”裴惊鹤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用手摁住叶苏身上的伤口,“明明,明明身体都还是温热的……” 血液从指缝间涌出,裴惊鹤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堵住叶苏身上流血的伤口。手间能感知到的温度慢慢变低,温热的泪珠接二连三落在了手背上。 陆卿宴偏过头轻轻叹气,拍了拍裴惊鹤的背:“只有我赶了过来,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离开,他们没有回去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裴惊鹤抱着叶苏的尸体,仰着头问他:“可以带他一起走吗?” “可以。” 陆卿宴道。 裴惊鹤后颈处的装置被拆了下来,他没有借助陆卿宴的帮助,自己用流水裹住了叶苏,将叶苏带在身边。 他跟着陆卿宴往小岛里走,并没有看见能带他们离开的飞机。 他见陆卿宴停下了脚步,将叶苏靠着树干放好,问:“我们要怎么出去?” “出去?还要等一会儿,等您的小叔发现吧。可能还要一天?两天?”陆卿宴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异能所能维持的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 “什么?” 裴惊鹤面露迷茫。紧接着,他发现叶苏的尸体变成了一截木头。 “木头?你不是陆卿宴?!你是谁?”裴惊鹤抬手,柔和的水流霎时化作了锋利的箭矢攻向陆卿宴。 “啊,我就是陆卿宴,这可是被您的父母给予的名字,不过这只是我其中一个身份而已。”陆卿宴轻笑,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您——你会更喜欢我哪一个身份呢?每一个身份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扮演得乐在其中呢,你喜欢哪种类型呀,漂亮的坏孩子。” 叶苏站在裴惊鹤面前,露出跋扈的神情。紧接着他的身体再次开始膨胀,变成了笑眯眯的男人。 那个前来孤儿院的男人。 “一定要选一个的话,这个才是我的真实身份。但我喜欢陆卿宴这个名字,这意味着我们之间有了种联系。”男人,也是陆卿宴,双手合十,满脸幸福道。 裴惊鹤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感觉到了头疼,他捂着头,踉跄着靠在了树干上,恢复了昨天消失的记忆:“昨天是遇见了你!你给我喝了什么,让我失去了记忆……嘶……” “是让人昏睡的药。篡改记忆是我的异能,并不是药哦。没事吧?见你难受,我真的好心疼,毕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陆卿宴顶着男人的脸,心疼地皱眉,往前走靠近裴惊鹤。 什么意思? 陆卿宴,叶苏,还有带他离开孤儿院的男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性格、身份还有体型都完全不一样。 而且刚刚叶苏明明就是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亲眼见到的——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2章【VIP】 第82章 疑虑 一切安定下来 裴惊鹤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 哪里还有什么粘稠的血液?面对着陆卿宴伸过来的手,裴惊鹤连连后退。 陆卿宴见他这样抗拒自己,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 裴惊鹤深吸一口气, 收起自己脑海中的混乱想法, 道:“你费劲心思在我身边扮演这些人, 有什么目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我从下城区带回来, 又费尽心思扮演着这些没什么关联的角色。” “目的?”陆卿宴微微一笑, 没有回答,“本来要是他们没有起杀心, 我可以没必要这么早暴露。其实……我们在更早之前就见过的。” 他拿出一只口罩, 低头戴上。 隔着镜片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裴惊鹤,在裴惊鹤依旧警惕的目光中,他双眼弯起:“啊, 差点忘了我消除掉了你的这份有关我的记忆。那么回想起来吧, 我亲爱的小患者。” 陆卿宴轻巧地来到裴惊鹤身边,轻柔地揽住他的腰, 在他耳边道:“你怎么能够忘了你的主治医生呢?” 裴惊鹤一点点偏过头, 发现面前男人的身影开始和逐渐恢复的记忆中, 戴着口罩,身形高大的医生逐渐重合。 “你,你是……” “记起来了吗?太好了,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久别重逢呢?”陆卿宴托起他的手, 亲了亲他的脸颊。 小小的裴惊鹤躺在洁白的床上,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仪器。 裴惊鹤醒来先是环视了周围,发现都是些显示着复杂数字的器械,自己什么都看不懂后支撑着自己起来,跳下了病床。 他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蜷缩着脚趾嘀咕道:“这是哪里?我记得我和一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就睡了过去?” “你好。” 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笑容温和。 男人身材高大看着很有压迫感,裴惊鹤和他说话得仰着头。 他不太想和男人说话,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你好,你是谁?” “我是你的医生,你是我的患者,你生病了,需要我来帮忙治疗。” 男人道。 虽然年纪尚小,但裴惊鹤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糊弄的,他并不太相信男人的话,皱眉道:“妈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 “因为需要长期治疗,怕你知道了伤心。”男人继续道。 “那我想先回去看看妈妈再来治疗。” 裴惊鹤仰着头说。 爸爸教导过他和别人说话时必须要看着对方才行,但男人实在是太高了,为了能够看到他,裴惊鹤不得不一直仰着头说话。 还没有说几句话,他的脖子已经开始感觉酸了。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疲惫,蹲下用温柔但不可拒绝的语气道:“不可以哦,必须要治好了病才能回去。” 和男人冰冷的双眼对视,裴惊鹤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他撞到床沿,不吭声了。 男人的身形逐渐逼近,投射下来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他的脸也浸在了黑暗里,看不太真切:“真是个乖孩子。” 裴惊鹤第一次尝试逃跑是在来到这里的半个月后。 期间他每天都被关在房间里接受一大堆检查,还有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让他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活动空间。 偶尔还会有一群成年男人们出现,围着他论头论足一番,似乎对他很满意,然后扬长而去。他们当着裴惊鹤的面谈论他没有绝食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这让他们很满意。 裴惊鹤对此嗤之以鼻。 得益于陆家对于孩子珍爱生命这点教育的非常好,裴惊鹤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能够离开这里。 就像他认为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和他想要离开这里一样,无谓的挣扎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活着才会有希望。 于是他一直装作乖巧的模样,然后自认为等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开了房间。 半大点孩子策划的自以为完美的“逃跑”在其他人眼里自然是个笑话。 裴惊鹤连走廊都没走出,就被抓了回去。那些人将他关在了笼子里饿了很久,最后是男人将他带了出来。 准确的说,裴惊鹤因为饥饿和脱水靠在铁笼边意识模糊的时候,男人打开笼子把他抱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实验体,要是因为你们哪里出了问题,你们谁能担当的起吗?” 昏昏沉沉间,他听到了男人在发火。 那天起,裴惊鹤知道了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其他人更不是什么好人。 裴惊鹤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出去,但每次结果都不尽人意。这样封闭的牢笼,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出不去,因为管不住,所以就随他去折腾了。 以至于到了后面,他对着紧锁的大门努力一番没有打开,回到房间会遇见男人问他要不要来点宵夜。 身边的那些人一直都在变,但只有男人一直没有离开,裴惊鹤能够感受到男人的地位也变得越来越高了。 实验并不顺利。 裴惊鹤被抽走的血越来越多,但培养皿内的生物减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似乎研究出来了一些还不错的“成品”,但这些“成品”并不会听从除了裴惊鹤以外的其他人的话。 一天,裴惊鹤逃跑失败准备回房间睡觉,男人坐在他的“床”边,问:“你想出去吗?” 裴惊鹤爬上床,将和死人的脸一样白的薄被拉到肩膀,闭上眼睛:“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 “你想活着吗?看来这个问题也不需要答案了,我也希望你能够活着,你是个——很有趣的实验品。” 男人自问自答。 男人的话在他看来或许是夸奖,但“有趣的实验品”本人对自己被当做物品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裴惊鹤转身,用后脑勺对着男人:“实验要终止了?我们都要被毁灭了吗?” 他的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不喑世事的意味,男人沉默了。裴惊鹤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着。 后来,一场大火来了。 裴惊鹤跑了出去,和之前回忆中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但逃出去后,他并没有因为疲惫昏睡。 他睁着眼睛,看见了男人。 动物们将他护在身后,男人身为研究人员,有对付着它们的办法。裴惊鹤实在是提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给他注射了一管药。 后面裴惊鹤的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听见了流水声,还有马蹄声,后面像是发生了什么爆炸,紧接着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也失去了意识。 再恢复意识,他来到了下城区,因为太过饥饿,成了一名流浪儿,被用两块黑面包骗到了孤儿院。 “都回忆起来了吗?亲爱的,你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裴惊鹤推开陆卿宴,靠在了树干上:“那场火,是你放的?” 陆卿宴偏头,深绿色的眼睛锁定在他的身上:“对于那些人而言,无法把握住的成果都是失败品,失败品,只能被杀死。我本来打算将你安排在下城区,但载着你的车在路上遇到了事故,导致你不知所踪。我假装自己身死,但又急需要一个新身份,于是伪装成了幸存者得到了陆家的庇护。” 裴惊鹤问:“你把小小,那只小水母放在哪里了?还有我失去意识后,那些孩子们……” “它在你的房间内。至于那些动物,我当年没对它们动手,将它们放在了地下城里。它们能够在地下城里自由穿梭,成长成这样强大,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陆卿宴道,“我承认将它们放在地下城确实是想杀了它们。” 裴惊鹤突然想起了聂霁眠给自己看的那段视频:“季家收养我有你的推动……还有后面陪酒‘陆卿宴’,那段视频也是你泄露出去的?” “不是。事情很多时候并不能按照预料之中的情况发展。”陆卿宴叹气,“如你所见,我本不该这么快暴露的,但他们明显是对你动了杀心。” “你的原计划是?” 裴惊鹤问。 “当然是借着被绑刚好和你一起错过内乱,顺便看看你喜欢哪种类型,我到时候就直接用这个身份和你相处了。不过陆卿宴这个类型你不喜欢,叶苏这个类型你好像也不喜欢……这可怎么办才好?” 陆卿宴连连叹气。 裴惊鹤不相信陆卿宴说的话。见他转移话题明显是不想说真话的模样,裴惊鹤也没再继续追问。 他原地坐下,闭目补充体力。 “要来点水吗?” 陆卿宴将一瓶水递了过来,他见裴惊鹤没有接,自己拧开瓶盖喝了口,“没有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裴惊鹤接过水,喝掉半瓶。 在他喝水的功夫,陆卿宴已经自顾自将野餐垫铺在草地间,将三明治和面包放在上面。 “这些是吃的。” 他道。 裴惊鹤感受到自己确实是饿了,拿起一片面包咬了口:“我现在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上城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被绑其他人到底知道吗?还有绑匪应该有交通工具才对。” “上城区已经乱成一团,其他人都以为我带你来了安全地方,要不了多久,等一切安定我就会带你回去。”陆卿宴正色道,“陆家和下城区应该达成了某种合作,这一次不论结果如何,联邦都会消失不在。” “……” 裴惊鹤盯着自己手中洁白的面包片,内心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一切安定下来,真的会像陆卿宴说得这样轻松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3章【完结篇】 第83章 新生 完结章 闹钟声音第不知道多少次响起。 裴惊鹤关掉闹钟, 翻了个身,继续躺在床上。 “阿鹤,今天可是个重大的日子, 不要再睡懒觉了哦!”房间门被敲响, 陆青鸢的声音从门口传出。 “我知道啦!” 裴惊鹤睁开眼睛,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站在衣柜前, 将特地为今天定制, 制作了足足三个月的礼服熟练穿好,推开了门。 贴身的纯白礼服裁切精妙, 完美契合他的身材, 将他的身姿衬托的修长挺拔。银色的栀子花耳饰点缀在乌黑的发尾,高高扎起的长发干净利落。 “哎呀,我家小宝好漂亮喔。” 顾长辞笑眯眯看着他, 认真欣赏了一番, 道。 “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喊我小宝……”裴惊鹤嘀咕着, 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粉色胸针, 将胸针小心别好。 “果然很适合。” 坐在沙发边的顾不尘道。他穿着身黑色西装, 凌厉帅气。 裴惊鹤看见顾不尘,眼睛一亮,凑上前道:“小叔,你看我这身, 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很好看,这一身非常合适你,一点也不夸张。而且生日宴会当然要穿华丽点。”顾不尘站起身,将他额前碎发拨到脑后。 “那就好,我相信小叔的话。”裴惊鹤也对自己这身装扮满意起来。 顾长辞看在眼里, 笑意不减:“小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你小叔哦,小时候可是最崇拜他,还说要嫁给……”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我说得明明是俞月哥哥!”裴惊鹤打断他的话,玉似的脸骤然涨得通红。 “不止吧?我记得阿鹤只要看见了帅一点的男生,都会吵着要嫁给人家呢,我们家阿鹤还是个大花心。”陆青鸢打趣道,“季家那位先前在我们家寄养过一段时间的卿宴,还有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 眼看陆青鸢要揭自己的老底,裴惊鹤的脸烧成了西红柿:“哎呀,就,就不要说了嘛,我今天生日欸!” “好好好,我不说了。” 陆青鸢笑着止住了话语。 “花心点怎么了?我说只要小宝喜欢,多选几个又何妨?我看谁都是配不上我家小宝的,之前那愣头小子看着就不会照顾人,还好分了。唉,就是小宝天天挂在嘴边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也不多喊一下妈妈和爸爸,真是让我伤心啊。” 顾长辞装模作样地叹气道。 “爸!妈!我下楼了!” 裴惊鹤实在是在客厅待不下去了,脚踩风火轮飞速下了楼。 楼下已经提前来了些客人,见裴惊鹤下楼,迎了上来:“早安,惊鹤。” “洵哥。” 裴惊鹤礼貌点头回应。 话音落下,他突然想到刚刚父亲打趣自己“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的话,好不容易降了点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不舒服?”季未洵关心道。 “我?我还好啦,就是刚起床可能脸有些红。那个卿宴叔什么时候到呀?他的衣服我还没还呢。” 裴惊鹤朝周围张望。 “他马上就到。” 季未洵道。 “这位美丽的小少爷,早上好。我一直记着前些日子我们之间的美妙夜……” 聂霁眠叼着朵玫瑰花,将礼盒放在裴惊鹤掌心。 裴惊鹤接过礼物,将他拉到一旁:“聂霁眠你少来,上次一点都不舒服,你还好意思一直挂在嘴边。这花是不是在我家花园摘的?礼物你怎么不交给管家。” “我可以多练。鲜花送美人,礼物我想亲手送给你。”聂霁眠巧妙规避掉了“是不是在我家花园摘的”这个问题。 “行,我收到了。下次再说吧,我最近很忙,约会已经排满了。” 裴惊鹤道。 “什么?是谁?你不是还在单身吗?” 聂霁眠面色一寒。 裴惊鹤拍了拍他的脸:“单身又不是不能和人约会。你别又和人打架,上次和季长延打架还用了异能,拆了我家好几栋楼。虽然赔了钱但是再建也是要时间的!” “哦……” 聂霁眠盯着裴惊鹤说话时开合的唇,点头。 “是和我的约会。” 陆卿宴一把抱住了裴惊鹤,道。 “你,你别在家里抱我……” 裴惊鹤手里拿着的礼物被恰好“撞落”在地上,他伸手推了推陆卿宴。 “早安,小患者。” 陆卿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 裴惊鹤睁开眼睛,从梦中醒了过来。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是坐在轮椅上一脸喜色的顾不尘。 “阿鹤,你终于醒来了,怎么样,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三天前。 荒岛。 裴惊鹤虽然有些不安,但他也很清楚虽然陆卿宴的话值得商榷,但自己就算回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简单填饱肚子,裴惊鹤道:“手机可以还给我吗?我有点想小叔了。” “可以。” 陆卿宴没有拒绝。 裴惊鹤接过手机,拨通了顾不尘的电话。 陆家。 顾不尘坐在轮椅上,安静听着管家的汇报。听完汇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波动,语气淡漠:“跑了?不必去追,跑不了多远的,让下城区那些人去追就好。” 联邦本就和陆家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如今陆家突然反水,联邦可谓是腹背受敌,元气大伤。 “等他们作出最后的挣扎,就可以……” 顾不尘抬手,制止住了管家的话。 他拿起手机,接过电话。 “小叔!” 熟悉的声音让顾不尘弯了眼睛,他贴近手机,温声道:“阿鹤睡醒了?真是抱歉,事发突然,还没和你好好说一下计划就将你送走了。” “我知道的,小叔也是为了我好。你在这边不会很危险吧?” 裴惊鹤担忧的话语隔着听筒传来,顾不尘的声音越发温柔:“有危险,但是这点小危险还是伤不到我的。乖阿鹤,按时睡觉好好吃饭,事情就都会结束了。” “嗯,好。” 上城区一处不起眼的城镇里。 城镇没有中心城区那样繁华,虽然这里是通往下城区唯一船只的港口,但被联邦牢牢把控住的船只并给自己这里带来多少经济发展。 不少年轻人都选择搬走,只有些不愿折腾的老年人居住在这里,一年到头除了通往联邦的专车,都没什么其他的车辆经过。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和外界的纷扰不同,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一些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栋常年无人居住的楼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会议。 “我认为咱们就该直接上去,去炸了联邦那栋破楼!” “那栋楼里的人都已经走了,里面还有很多重要资料,怎么能说炸就炸?老三你不能除了暴力什么都不想。” “什么?你什么意思……” 聂霁眠混在其中,冷眼观看着他们争执。 眼见两人快要打起来,一位长相颇有威严,两鬓发白的男人出来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吵架。好不容易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咱们内部可不能出了乱子。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把那群尸位素餐的烂货抓住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后面再议。” 当年裴惊鹤被收养后不久,下城区起过一场内乱,领头人也换了个人。他来自于上城区,因理念不合被驱逐到的下城区。 聂霁眠终于在上城区站位脚跟,来到下城区,见它和自己离开前已经截然不同。他和男人见了一面,一直在酝酿着的想法落了底。 男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但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其他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男人发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聂霁眠起身开门。 轮椅的细微声响充斥在房间内,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冷声道:“打扰了。” “您就是……没想到您这样年轻。” 男人先是有些诧异,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笑着迎了上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进行着。 到了傍晚,灰蒙蒙的天色下起了小雨。 稀薄的雾气中,港口原定的船只早已驶离。 一群丧家之犬伪装着自己的身份,分散在港口旁的店铺等待着离开。然而他们等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船只的到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都安排好了吗?” 顾不尘坐在街头一辆低调的汽车里,通过单向玻璃看向不远处的咖啡店。咖啡店内有零零散散的顾客坐着,有位靠窗的客人正打着电话,他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脸此刻更是揉成了一团。 “是的先生,和聂先生那边交流过了,原定来接应他们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周围也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管家坐在驾驶位上,带着副墨镜,面色如常,像是司机在和顾客闲聊。 顾不尘收回目光:“看来很快就可以接阿鹤回家……” “快看,天空中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不过我看着怎么天色变得有些红了呢?” 顾不尘听见了撑着伞路人的闲聊声,与此同时,身边的怪物检测器也响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怪物和警报声一同到来,原本宁静的街头霎时间被嘈杂所填满。 车上的道具展开结界将怪物隔开,但它也撑不了太久。 “先生,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管家抓住方向盘,道。 “这是多少个地下城同时破裂才能放出的怪物?我就是不太放心,所以来看看他们最后的负隅顽抗是什么,还好把阿鹤送了出去。” 顾不尘冷静地看着环绕住了车身的怪物群,却没有下达离开的指令。 “来不及了。虽然早有预料将精锐队伍调了过来,但预想中最多是一座地下城的怪物,没想到他们手中掌握着这么多的地下城。” 顾不尘抬手,周边的怪物瞬间被碾成了肉泥。 但它们死后很快有新的怪物补上,怪物们挤在了一起,露出狰狞的面容。 “没想到他们最后选择鱼死网破,这些怪物必须处理掉,否则不管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将沦为人间炼狱。” 顾不尘抽出长枪,语气坚定不容置喙,“下车。” 他坐在轮椅上,将长枪抵在地上,将车收进了特质的戒指里。 周边细小的气流化作了无情的绞肉机,密密麻麻的怪物一靠近就被绞成了肉泥,不能靠近他分毫。 管家此刻也挥舞着长剑,一剑过后,大片怪物头颅落地。 一丝红色的雾气悄然侵袭而来,将原本天衣无缝的绞肉机撬开了一道小口。 一只怪物从小口出涌进,顾不尘摁下轮椅边的按钮,尖锐的器具从中飞出,刺进了怪物的身体里。 “这雾气…奇怪……” 顾不尘闭上眼睛,利用异能感受起周围的各种声音。面对着这样的骚动,有一处地方…好像有些过于安静了。 顾不尘正要再去细细感受是哪一个方位,一道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让他面色大变。 “小叔!” 裴惊鹤在怪物潮流之中四处张望,但怎么找也没看见顾不尘的身影。 一路走来吞食了大量怪物,小小恢复到了鼎盛期,它漂浮在裴惊鹤的头顶,一时间周围没有怪物敢来靠近。 裴惊鹤感觉到自己踩在了什么上面,发现是一具被啃剩下的骸骨。 “小叔不会已经……” 裴惊鹤面色发白,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被陆卿宴扶住了身体。 “阿鹤,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顾不尘的声音将裴惊鹤从慌乱之中拉了回来,他扑向顾不尘,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小叔!你没事就好,我带了援军来……” 一见到了顾不尘就立刻被抛弃的陆卿宴叹气,道:“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劝住小少爷。” 顾不尘看着裴惊鹤红红的眼睛,一点重话也舍不得说,只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紧紧跟着我。” “嗯!” 裴惊鹤连连点头,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顾不尘本怀着死战到底的想法,现在裴惊鹤在身边,他得更谨慎一些,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保护住裴惊鹤。 顾不尘给裴惊鹤解释现在的情况:“现在局势不对,本以为是鱼死网破,但他们似乎还留有后手。只是现在还无法探究具体原因……” “是天空上的那只红色蝴蝶。比这只水母还要高一等级,而且被操控了。” 陆卿宴插嘴道。 “红色蝴蝶?” 裴惊鹤抬起头,天空中只能看见飞行的怪物,哪里能看见什么红色蝴蝶。 事态紧急,顾不尘没有探究陆卿宴是如何知道的消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将他们揪出来。” “他们都已经死了,估计是想操控蝴蝶无果反而被杀。”陆卿宴踢了踢一旁的尸堆。 裴惊鹤注意到这凭空出现的尸堆,讶然道:“刚刚这里没有这个的呀,是你收集的?你什么时候收集的这些尸体,在路上的时候吗?” “是的,顺路。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得收拾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那只蝴蝶就是个定时炸弹,好在目前没什么行动,这些怪物处理起来容易,但数量太多就会很麻烦。” 陆卿宴道。 “既然大家都有自保能力,不如分头行动?这样效率更高一些。”裴惊鹤站在顾不尘身边,“我能力还没有恢复,就跟在小叔身边了。” 陆卿宴的笑容凝固住,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杀怪物吗?” 裴惊鹤道:“可以让管家跟着你,我相信你的实力。” “我知道了,管家不用跟着我,保护您吧。”陆卿宴转身走进了怪物堆里,很快被怪物淹没。 见陆卿宴离开,裴惊鹤老实巴交地站在原地,低声道:“小叔,虽然你说了让我不要回来,但是我还是没有听你的话……” “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阿鹤搬来了很多救兵,帮了大忙。”顾不尘摸摸他的头。 “是呀,您来的很是时候。” 管家也跟着道。 裴惊鹤很清楚,他带人来多亏陆卿宴的提醒。 在刚刚回到家,发现顾不尘不在家时,陆卿宴就仿佛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提醒他要多带一些人来。 陆卿宴的年龄怕是只低于管家,他掌握到的信息很多,或许空中的蝴蝶,陆卿宴也有办法解决。 “阿鹤先不要出手,保留体力。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清理掉这些怪物,下城区那些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顾不尘垂眼,看着地上的残躯,“原本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的结界如今成了封住怪物的枷锁,也算是发挥出了更大的作用。只可惜便宜了他们,让他们这样死也太轻松了。” 裴惊鹤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没什么人形的酒囊饭袋,面对着这一切罪魁祸首的尸体,内心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澜。 这些人渣休想影响到我一分一毫。 他们都已经死了,但是我身边有很多人,我也将会和亲人一起,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裴惊鹤想。 “等一切结束,我想去看看妈妈和爸爸。”裴惊鹤没有再去看地上的垃圾,抬起头道。 回应他的,是顾不尘坚定的微笑。 鏖战一整夜,曙光中,众人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怪物,但那只血红色的蝴蝶没有移动,依旧悬在空中。 它的身形在一点点膨胀,周身弥漫着血红色的雾气,周围的任何生命只要触碰到雾气,就会被包裹进去,成为蝴蝶的养分。 至于异能和子弹,则是完全无法靠近蝴蝶,都被雾气轻易挡住了。 裴惊鹤在地下城见过它。 上一次,它借助了美人面蜘蛛和他对话,它看起来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地上的那些尸体活着的时候将它关了起来。 这一次它的状态很显然不对劲,血色的蝴蝶就像是只冰冷的器械,裴惊鹤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和它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裴惊鹤靠着顾不尘休息了会儿,醒来后发现蝴蝶周围已经被布置上了重重结界,众人在临时露天会议室里对着蝴蝶一筹莫展,知道关于它的研究没什么进度。 半透明的水母安静漂浮在他身边,众人发现这只残暴的怪物竟也会露出这般乖巧的模样。 没有人敢对水母指手画脚,因为这是裴惊鹤的宠物。而场上实力最强的几位S级Alpha,都环绕在裴惊鹤身边。 “怎么样了?” 裴惊鹤揉揉眼睛。 “据检测,那只蝴蝶的实力还在不断攀升,已经超出了检测器所能检测到的范围。”聂霁眠道。 氛围有些沉重,裴惊鹤看向陆卿宴,道:“陆卿宴,你应该算到这一步了吧,没有解决方法吗?”他试图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氛围,“不会要像童话故事里那样,我来唤醒它,或者是要我来牺……” “当然有解决的办法。”陆卿宴将食指抵在他浅粉色的唇间,制止他继续往后说:“但它已经不是您认识的那只蝴蝶了,只是一具承载着已死之人欲望和野心的工具,我们要么毁灭它,要么被它毁灭。” 裴惊鹤垂头,沉默了会儿。 他突然意识到,众人好像在询问他的意见。他道:“它在地下城见我的时候,告诉我它很痛,很想我。蝴蝶也会有痛觉吗,它现在是不是也很痛苦呢?” 顾不尘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搂在了怀里。 “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明亮的太阳有些刺眼,裴惊鹤不得不伸出手挡住了光。 “想忘了它吗?” 陆卿宴问。 “我想记住它。但这样强大的…的怪物,想要消灭它,将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裴惊鹤盯着他的眼睛。 “或许只需要睡一觉,睡醒一切都会结束。”陆卿宴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我讨厌在重大时刻睡觉,但我人生中的转折点似乎都是在睡梦之中度过的。”裴惊鹤感受到了困意,他没有挪开视线,一直到失去意识前,依旧注视着陆卿宴。 “这将会是场美梦。” 陆卿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上下城区之间的河流上建造起了桥梁,只剩焦土的港口城镇迅速重建,作为联系着两个城区之间的桥梁,这里种满了鲜花,在春初开满了整片城镇。 小小的女孩穿着新衣服,手里抓着松软的面包,牵着母亲的手,第一次踏上了上城区的土地。 “妈妈,这里有好多花儿呀,好香。” 小女孩睁大眼睛,道。 洁白的玫瑰花被裴惊鹤捧在手中,他小心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微风中他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顾不尘静静坐在轮椅上,待在他身后。 黑暗间,裴惊鹤感受到似乎有手轻轻抚过他的头顶。 他猛地抬头,一枚树叶从他头顶垂落,落在了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说:完结撒花~谢谢一路追到这里的宝宝们[亲亲]一些充满着个人xp的福利番外准备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