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得知自己是渣攻?!》 1、第 1 章 明华娱乐大厦内,沉寂许久的会议室内突然传出一道清亮冷漠的男音。 “一签就是二十年?”裴迹捏着艺人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贵公司这是让我签卖身契啊?” “明华是圈内最大的经纪公司,捧出的顶流数不胜数,况且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后台的,我们肯签你已经是高看你一眼了,你别不识好歹。”中年秃顶的徐总用他那短胖的手指头指着他鼻子嘲讽。 徐总说的倒也没错,娱乐圈内最看重的就是背景后台,裴迹虽然样貌和实力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但他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男高中生,背后没有资本撑腰。 可惜裴迹可不管这些圈里的弯弯绕绕,他从来只按自己的心意做事。 裴迹把他指着自己手推开,一双冷冽的眸子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霸王条款,我不会签的,您死了这条心吧。” 或许是徐总看他年轻,还以为他是个软柿子,目光留恋地在他身上挪移,眯起眼睛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不过你要是想换一种合同也不是不行……” 徐总缓缓起身走到裴迹身前,伸出手想要抚摸眼前少年无可挑剔的脸。 但在他的手抬起来的一瞬间,裴迹立马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拧。 徐总疼得面目狰狞,脸上的横肉挤到一起:“嘶…哎呦,疼!放手放手!你给我放开!” 快要拧脱臼的前一秒,裴迹终于把他的胳膊松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想要潜规则啊?你也不照照镜子,像你这种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你……嘶噢!”徐总揉着自己的胳膊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下一个字。 明华娱乐是圈内的最知名的经纪公司,每年都有数不尽的小艺人想进来,但现在裴迹觉得这里连空气都是脏的,他只想出去。 裴迹没再犹豫,二话不说把手里那一份沉甸甸的霸王合同甩在徐总丑陋的脸上,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出门前他只留下轻飘飘的四个字,“我不签了。” 背影潇洒,语气不屑。 去他的潜规则,什么破玩意,圈内的顶级公司又如何,他才不稀罕。 楼下,好友孔川正在等他,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签合同了吗?” 裴迹反应冷淡:“没有。” “为什么啊?”孔川疑惑不解,“是中间环节出什么问题了吗?你这外形条件全国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毕竟从见到裴迹的第一眼起孔川就觉得裴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标志的大帅哥。 裴迹五官立体,眉眼深邃,骨相极其优越,而那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又恰好让他的冷峻的面容中添了点柔,人长得也高,宽肩长腿,样样顶配的外貌条件曾一度让裴迹成为表白墙的常驻嘉宾。 这样的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外形条件没道理被拒绝啊?经纪公司都是抢着要的。 “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们。”裴迹冷漠出声,那一双深情眼此刻却格外锐利,像冰霜冷箭令人发寒。 孔川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可还没等他开口震耳欲聋的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 下一秒,一道明亮刺眼的车灯自坐右前方投射而来,目光中有一辆黑车如同失了控一般朝裴迹撞去。 车速太快,裴迹来不及躲闪,孤单的身影瞬间被白色的光芒吞噬,一阵剧烈的刺痛后他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裴迹——!” - “裴迹?” 再次恢复意识时,裴迹脑袋一阵昏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来交班的医生拿着他的病例,瞧着上面的名字反复比对病床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喃喃道:“还真是你啊……”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裴迹奋力挣扎着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这个人很熟悉,只不过五官比记忆中的更加硬朗,褪去青涩变得愈加成熟。 等那人走近,裴迹彻底看清他的长相。 ——竟然是孔川,还是穿着白大褂,衣服口袋上别着钢笔的医生孔川。 “你……”裴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在做梦。 孔川见他醒了,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像是在调侃:“两年没见,认不出我了?” ……两年没见?明明他们刚才还在逛街闲聊啊。 裴迹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撞傻了?”见裴迹迟迟没反应,孔川有点担心,弯腰凑近想看看他的情况。 刚靠近一步,他就看见裴迹拧着眉毛从上到下把他审视一通,张了张嘴无比真诚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死都不学医吗?” 这个问题从刚才他就想问了,他真挺想知道答案。 “……”孔川两眼一黑,想替他检查的手又收了回去。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裴迹越来越迷茫:“久吗?这不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吗?” 孔川愣了一下:“刚发生?” 裴迹认真道:“对啊,前几天刚毕业的时候。” 孔川皱了下眉,也被他这句话整得有点迷惑。 他和裴迹可是在两年前就断了联系,连消息都没发过几次,怎么可能见面聊天。 孔川一言不发盯着裴迹认认真真地瞧了很久,终于看出点异样。 眼前的裴迹眼神干净清澈,气质张扬明媚,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他上次见到裴迹此种神情好像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 想到这,孔川眉头拧地更紧,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出过两次车祸,你说的车祸是哪次车祸?” 裴迹比他还要费解:“两次车祸,不就只有这一次吗?” 他有这么倒霉吗?竟然能出两次车祸,总不能是被车撞晕过去后又被车辗了一次吧。 那命还真挺大的。 ——不对,裴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状况,四肢健全甚至还能自由活动。 看孔川严肃的样子也不像在胡诌。 裴迹瞧着孔川,无意中发现这人下巴上还有刚冒出来没来得及刮的胡茬,一身朝气也被疲倦代替,这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刚高考完的高中生,反倒更像是踏入社会的社畜。 年纪气质与他记忆中并不匹配。 裴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急切地问道:“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孔川淡道。 得到这个回答,裴迹顿觉晴天霹雳。 二十五岁……他竟然一下子穿越到了七年后?! 他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居然就要落幕了,裴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荒谬的事实。 裴迹慢悠悠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再次向他确认:“我……我今年二十五了?” 孔川看着他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斜睨着他,无语道:“不然呢,难不成你永远十八岁啊。” “我醒来前确实十八岁。”裴迹眨了眨眼显得有点无辜。 “……”孔川眼前再次一黑。 曾经闻名全校的校草学霸被车撞完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别给我说你是穿越或者失忆了。” “我可能真的穿越了。” 两人同时出声,等听清楚对方的话后全都怔了一瞬。 孔川一下子凑到他面前,掰着他的脑袋左看右看,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也没缺零件啊。” 还没能接受事实的裴迹根本顾不上管孔川的动作,脑袋一片混乱。 所以他真的穿越到了七年后,此刻他二十五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发展得如何,混得好不好。 裴迹一时有些好奇自己未来的发展。 治病的地方一定程度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财力,裴迹悄悄用余光把整个病房扫了一眼。 病房装潢豪华,面积比他高考前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都大,各种家具一应俱全,比起病房反而更像是总统套房。 除此以外照顾他的医护也有不少,好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人转。 他现在治病的地方估计是市里最昂贵的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花钱如流水。 所以未来的自己混得可能还不错? “我这是飞黄腾达了?”裴迹不可思议道。 不提还好,他一提,孔川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几天前来医院给裴迹交治疗费的漂亮男人。 那人就算是戴着帽子口罩,可他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狭长的褐色眸子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虽然眼尾略微上挑但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讨好感,反倒让人觉得冷傲,难以接近。 后来还是经过院里的小护士提醒,他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以清冷著称的知名歌神楚听寒。 楚听寒出道即爆红,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艺人。不仅容貌是万里挑一的清冷漂亮,嗓音更是圈内独一份的空灵婉转,摄人心魄。 不过据说人比较高冷,除了宣传新歌和演唱会,楚听寒极少露面,想请他出山难上加难,再高傲的资方遇见他也得规规矩矩等他排档期。 医院里空降巨星,其余人都忙着无声尖叫,而孔川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点一点消化他说的话。 【“这两年他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关系还算亲密,大概可以说是家属……”】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内心的震撼。 于是当裴迹问他自己是不是飞黄腾达的时候,孔川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虽然楚听寒说裴迹是他的家属,但堂堂顶流歌神怎么可能会和疑似塌房退圈的小爱豆结婚。 八成是为了说出来好听的借口。 于是孔川靠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下。 “不是飞黄腾达。” 裴迹追问:“那是什么?” 孔川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目光,嗤笑一声,“是傍上大款了。” “傍、傍大款?!”裴迹呆滞了。 他才刚因为拒绝潜规则而被圈内知名的娱乐公司彻底拉黑。 怎么可能干得出傍大款这么没骨气的事??? “你不信啊?行,有卡有真相,”孔川挑了挑眉,递给他一张就诊卡,“前几天你傍上大款刚来给你预支了三十万的医疗费,不信你可以去查查。” 裴迹伸出去的手在听到“三十万”后忽然停滞在空中。 这钱太烫手,他不太敢接。 孔川才不管他要不要硬是塞到他手里。 裴迹捏着那张价值三十万的就诊卡,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傍上的大款是谁啊?” 强势女老板、中年油腻男还是多金的风流富二代? 裴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的对象,忽然很想死。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太能接受。 七年前楚听寒尚未出道,如果只告诉裴迹一个名字或许还不足以给他带来足够的冲击。 孔川想了想,走到窗边把床帘拉开,抬手朝远处的大楼指了指。 裴迹不明所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五栋交错的商务楼的广告大屏上显示着同样的内容。 “歌神楚听寒,全球巡演,万人演唱会……”裴迹提取了几个关键信息。 看样貌这个人也就比他大三四岁,年纪轻轻就能举办全球范围的万人演唱会,纵观整个娱乐圈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 但是—— “这和我傍上的大款又什么关系?”裴迹表示不理解。 孔川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表情像是在看戏,“当然有关系,你俩现在是一对。” 裴迹瞳孔骤缩,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孔川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断回响。 “现今歌坛第一人,歌神楚听寒。” “他就是你傍上的大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广告大屏上显示的男人俊美非凡,神情淡漠,光靠一张公式照裴迹就能感受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气质。 这种人会有世俗欲.望? 更不可能去包养一个男人吧? 裴迹像被烫到一般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不太敢信:“不可能吧……” 看他这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孔川不免觉得好笑:“怎么不可能,我可是亲眼所见,而且——” 裴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提到了嗓子眼:“……而且什么?” 孔川回想起楚听寒当时说过的话,稍微整理了一下信息,试图给裴迹讲清楚他俩的关系。 奈何信息量极大,过了很久他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裴迹见他迟迟不说下文,竟然有点焦急。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以说出口? 难道比他傍大款还难让人接受吗? “而且什么啊?”裴迹实在忍不住催他。 孔川蹙着眉头张了张嘴,片刻后眉目舒展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望向裴迹。 随后这种表情再次被鄙夷嫌弃的目光替代。 裴迹被他丰富的表情盯得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接下来孔川叹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出一连串令人大跌眼镜的话语。 “你这两年一直和楚听寒住在一起,你们谈了两年轰轰烈烈的地下恋,爱得死去活来。” 裴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直,满脑袋都是问号。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下恋?怎么可能??? 孔川见惯不惯,早知道他不能接受,于是淡然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你俩大概率没关系了。” 裴迹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分手了。” 裴迹大脑宕机,彻底听不懂中文。 轰轰烈烈地下恋,爱得死去活来,还要分手了?! 这其中单拎出来的每句话,他尚且还能尝试理解,但凑在一起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裴迹缓了很久,表情变得比苦瓜还难看,木讷又僵硬,“为什么分手啊?” 这也是孔川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虽然这两年他几乎和裴迹断了联系,发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孔川隐隐约约知道裴迹好像在和一个人谈恋爱,前几天裴迹过生日时孔川照例问候,随口问了一下感情情况。 裴迹却说自己分手了。 原因是—— “你说你玩腻了。”孔川斜睨他一眼。 “啊???”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彻底把裴迹砸懵了。 荒谬,炸裂,这种渣男行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作风。 裴迹试图挣扎,“这句话真是我说的?” “当然,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孔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天正值裴迹生日,孔川本来想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顺便挽回一下将要变淡的友情。但谁成想,电话那头的裴迹异常落寞完全提不起精神。孔川以为他是和对象吵架了,想要出声安慰,可裴迹却说自己分手了。 当时电话里杂音众多,车声与风声呼啸而过,孔川没听清楚中间的内容,只听见在挂断前裴迹似是自嘲一般说他自己玩腻了。 ……玩、腻、了? 啊? 裴迹心凉了半截,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实在是没想到七年过去自己居然会变成一个吃软饭的渣男。 孔川的脸依旧拉得老长,虽然他作为裴迹的发小应该无条件支持裴迹,但是这件事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裴迹动作迟钝地重新靠回到床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傍大款、吃软饭、渣男…… 听孔川话里的意思,这几年他混得并不好,貌似还和关系最好的兄弟们淡了联系。 裴迹一头两个大。 每一个都不能让他接受。 怎么不让车把他撞死,一觉醒来不如一下死去。 裴迹的脸黑得和碳一样,全身上下都写着“绝望”两个字。 “渣了别人的是你,你绝望个什么劲儿啊?”孔川纳闷。 裴迹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生无可恋道:“我被我自己渣了不行吗?” 七年后的自己还真是扔下好大一个烂摊子。 孔川被他这句话噎住。 “……行” 裴迹闭上眼靠着床头安安静静躺着,绞尽脑汁试图想办法挽救。 第一次见有人敢把金主甩掉,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 怪荒谬的。 许久以后,裴迹终于睁开眼,侧目问道:“他以后还来吗?” “谁啊?” 裴迹白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哦,你那个大款楚听寒啊,”孔川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应该不来了。” 裴迹呆滞,没想到连面都见不到,不死心追问道:“我都被车撞成这样了,他为什么不来啊?” “人家为什么要来啊,”孔川万分不解,“是你先把楚听寒甩了的,他愿意给你付医药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要是我——”孔川说一半听了,到底没把最难听的话说出口。 可是紧接着在病床上躺着的人帮他把后半句说出来了,“连夜来拔我的氧气管。” 裴迹心如死灰,说出来的话连起伏都没有。 孔川扯了扯唇角,“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行了,我还得查房,你好好休息吧。” 孔川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孔川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是楚听寒给裴迹雇的保姆张婶。 张婶紧贴着墙壁,不自然地捋了一下头发,伸手往屋里指了指,“我来给小裴送饭。” 孔川忙着去查房不疑有他,点点头离开了。 张婶提着食盒进去,招呼他:“小裴你醒了啊,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裴迹看着桌上的饭菜,几乎每一道都符合他的口味,不禁有些疑惑,“您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张婶笑了笑,“你和楚总处了两年,这两年都是我做的饭,自然知道你们的喜好。” 末了,她顿了顿,偏头看他像是在试探:“你不记得了吗?” 裴迹愣了一下,挤出一个淡笑,“记得记得。” 穿越到七年后和损失了七年的记忆没什么区别,这七年间一定发生了许多大事才致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裴迹迫切地想知道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在住院养病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搜索有关自己的内容。 得到的结果令他很是震惊。 所有和他有关的报道大部分都停留在了两年前。 网络上的所有信息都是同样内容——民选初c裴迹霸凌选秀队友,创作型歌手裴迹新专辑难听疑似江郎才尽…… 诸如此类的“黑料”几乎占据了有关于他的所有报道。 当年的评论区和话题里也全都是网友铺天盖地的谩骂。 所有人都在喊着让他退圈。 内容不堪入目,裴迹实在看不下去,把笔记本电脑彻底合死。 病房里静得出奇,可他的心脏却因为惊愕恐慌而砰砰作响。 不可能,未来的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变成这副令人生厌的德行。 裴迹痛苦地阖上双眼,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在未来甩了楚听寒,但他敢肯定霸凌队友这种事情自己绝对做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虚无缥缈,他不敢妄下定论,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人品,自己绝对不是别人口中会欺凌排挤队友的人。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裴迹顿觉心口上压了一座大山,憋得他喘不过气。 唉……他是真没想到未来的自己竟然活得如此狼狈。 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他穿过来了,给了他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那他绝不会就此颓废下去。 他要洗白,然后重新做人。 - 半月后,裴迹彻底痊愈,简单打包行李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楚听寒往就诊卡里存的三十万他一分都没花。 虽然他混得不太好,但银行卡里还有几万块钱的存款,倒也可以支付这半月的医药费。 至于之前的那些,裴迹出院前早就问清楚了入院以来的所有花销,打算等以后找机会再还给楚听寒。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还是算清楚账更稳妥。 刚走出医院,裴迹就在医院大门前遇见了张婶,她身边还停着一辆黑车。 裴迹怀疑车里很有可能坐着楚听寒,不免变得紧张起来。 下一刻,他怀里忽然被塞了一束花。 上学的时候,暗恋者送给他的大多数都是情书,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这是一大捧洁白无瑕的香水百合。 裴迹有点懵,呆呆地垂眸看了一眼。 “这是楚总送你的。”张婶解释。 裴迹诧异抬眸。 他都把楚听寒渣了,楚听寒居然还能给他送花。 这金主是不是对他有点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裴迹忽然发现花里藏着一张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捏起来,发现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好聚好散?”裴迹不自觉就把这句话念出来了。 裴迹无比怀疑,楚听寒这位金主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不过这样的分手方式确实比他那一句“玩腻了”要体面得多。 两个人在行为上剧烈的反差再次让裴迹生起一种强烈的愧疚心理。 虽然自从穿越后他还没见过楚听寒一面,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不少。 不止是钱财,还有许多年的感情。 裴迹紧握着手里高洁美丽的花束,愣在原地想了很久。 不行,他还是接受不了未来的自己会成为一个欠人情债且吃软饭的渣男。 他要替未来的自己改过自新。 此刻,他忽然很想去见一见这位和他轰轰烈烈谈了两年地下恋的金主楚听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大道上车流呼啸而过,裴迹站在路边深思熟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楚……” 想起他俩之间难以言喻的关系,这个名字居然有点烫嘴。 张婶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裴迹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问道:“楚听寒他现在在哪儿啊?我想去见他。” 张婶神情一滞:“您要找楚总?” “嗯,”裴迹给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不过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我想去和他……道个别。” 张婶眉毛一蹙似是感到惊讶:“这……” 看她犹豫的样子,裴迹心一凉,估计想要见到楚听寒本人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楚总最近工作忙,可能抽不出时间。” 对方婉拒,裴迹也不好强求:“那好吧,改天再说。” “路边风大,你才刚出院别再着凉了,快上车吧。”张婶把车门打开,示意裴迹上去。 黑车里空空荡荡,只有司机一个人。 穿过来后,裴迹还是没能适应七年后的身份与生活,此刻脑袋懵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稀里糊涂地被张婶推进车里了。 等车开出去十米远,裴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张婶以及开车的司机都是楚听寒雇的佣人。 楚听寒都和他闹掰了,按理来说这些人不可能再管他的死活。 裴迹疑惑不解。 住院休养的时候,张婶会来照顾他尚且可以理解为楚听寒懒得管他,又怕他真出事,所以秉承着人道主义只能雇个人来照顾他起居。 可现在他已经痊愈,楚听寒没道理再去管一个渣了自己的前任的死活。 现在专程派人来接他该不会是想把他拐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抛尸…… 裴迹不敢往下细想,额头冒冷汗试探着问道:“是把我送回家还是……?” 张婶慢慢解释:“把你送到之前住的地方,就算要走,也得收拾好行李不是?” 听完她这番话,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让他回去拿行李,要赶他走而已。 裴迹点了点头说好。 - 半小时后,车抵达目的地。 裴迹下车后,蓦地被眼前的场景镇住。 面前是一栋典雅的三层别墅,从里到外无一不透露出这家主人的雄厚财力。 还真是让他傍上了一个大款啊…… 裴迹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张婶喊他进去才缓过神来。 他慢悠悠地走进去,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张婶,这里是?” 张婶忙着给他倒水:“哦,这里是楚总的家,这两年你和他就住在这里。” 从入门到现在,门口的拖鞋、桌面的水杯以及沙发上的抱枕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款,看样子确实像是以前他和楚听寒住过的地方。 还没谈过恋爱的裴迹乍一看见这些意义明确的东西竟然变得有点局促,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板板正正地在客厅里坐着。 这样子不像二十五岁的男人,反倒像是初出茅庐的男学生。 张婶失笑:“小裴,你住的房间就在左手边,要不你先去收拾收拾东西。” 说完她抬手指了个方向。 经她提醒,裴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慌里慌张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脚步,握着门把的手因为紧张而冒汗。 他和楚听寒谈了两年的地下恋,还爱得轰轰烈烈,那他这几年一定会和楚听寒睡在同一个房间吧。 情侣住在一个房间里能干什么? 这房间里面会不会有一些不太能见人的东西…… 想到这,裴迹竟然不太敢进去。 落在门把上的手又被他收了回来,裴迹摸了一下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地转头问道:“那个……楚、楚听寒他平时住在哪个房间啊?” 问完他就开始祈祷楚听寒最好住在楼上。 “楚总一直住二楼。”张婶往上指了指。 不住在一起?! 裴迹得救般长舒一口气,终于有胆量推开房门。 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电脑桌。 但是那张床上却有两个枕头。 裴迹再次愣住,思索片刻后又觉得是自己太爱瞎想,以至于草木皆兵。 两个枕头为什么要和楚听寒有关系? 谁规定一个人不能用两个枕头了。 他就用。 想到这,裴迹安心不少,又开始观察书架上的书,上面摆着的大多数是和音乐创作有关的书籍,确实符合他的风格。 只不过他翻遍整个房间竟然没能找到一丝一毫爱过楚听寒的痕迹。 裴迹不禁感慨——我可真渣啊…… 唏嘘过后,裴迹拉过墙边的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叠好放进去,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扔进去。 收拾好行李后,他果断离开房间,毫无半分犹豫。 看他动作如此迅速,张婶围裙系了一半愕然道:“小裴……你这就要走啊?” 裴迹“嗯”了一声。 张婶又道:“这都快中午了,不留下吃顿饭吗?” 裴迹只当是客气,连忙摆手:“不了,谢谢张婶。” 张婶还想再留他,没想到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跑没影了。 裴迹溜得特别快,生怕被人扣下一样。 在他看来,多在那个房间里待一秒,遇见楚听寒的概率就会上升一点。 虽说他是想找楚听寒好好谈谈,但还不是现在。 等他做好一切准备才是见楚听寒的最佳时机。 - 下午,裴迹就近找了一个酒店办理入住又顺路买了一部新手机。 以前的旧手机貌似是在发生车祸的时候被摔坏了,屏幕碎得像渣渣,根本开不了机。 本来裴迹还想靠手机里的内容了解这七年间发生的事,可惜手机坏了,从前的事只能靠他一点一点摸索。 不过他也没彻底放弃手机里的信息,买手机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在店里维修,那店员说修好的希望渺茫,但可以试试。 现在裴迹只能祈祷奇迹出现,让他的手机快点被修好。 等他拿到手机里的信息,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晚上,裴迹躺在床上沉思,为未来做规划。 虽然以前他是靠楚听寒吃饭的,但以后不会了。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更不喜欢仰人鼻息过活,这种感觉太不自在,也没尊严。 他得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两年前他已经塌房被人喊退圈了,再次进圈出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行不通。 想到这,裴迹不禁感到头疼。 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不如先思考一下和楚听寒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上午在车上的时候,裴迹早就找张婶要到了楚听寒公司的所在地。 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可以独立思考,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他得赶紧去见楚听寒,把事情弄清楚。 他不希望渣男软饭男这样的标签跟着自己一辈子。 更不想当一个对待感情不负责的人。 - 次日一早,裴迹从行李箱里找出一身还算正式的衣服穿上,打算去见楚听寒。 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 之前一直在想其他事,以至于一直没注意到穿越过来后自己身上还多了一个随身佩戴的首饰。 一条银项链,项链最中间不是挂坠,而是两个差不多大小银圈。 裴迹拎起来仔细看了看,银圈的大小既不像戒指也不像耳环,而且串着银圈的银链子很长,平时穿衣服只能看见银链,根本看不见这两个挨在一起的银圈。 想了好半天,裴迹都没猜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大概只是用来装饰的饰品。 可能是戴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摘。 裴迹没再在意,换好衣服出门,按照张婶给的地址顺利到达楚听寒公司楼下。 他通过网络上的讯息了解到楚听寒前几个月彻底和前公司解约,自立门户开了个人工作室,工作室的位置就在面前写字楼的第十三层。 写字楼管理严格,外来人进出需要登记,要想上楼还得让人来接。 裴迹没辙,只能让前台打电话询问。 等人来接的时候,裴迹无比紧张,很怕楚听寒连面都不肯见。 十分钟后,终于有人下楼。 那人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就认出他来。 “裴迹?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人没什么好脸色,语气极冷。 来的人并不是楚听寒,裴迹上前询问:“请问您是?” “我是楚听寒的助理关南。”关南没好气道。 裴迹扬起唇角,朝他伸手:“关哥,您好。” 关南愣了一下,扫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并没回应,漠然道:“别和我套近乎,想见楚总是吧?” 裴迹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语气诚恳:“是,我是来找他道歉的。” 关南挑了一下眉,丝毫不信:“道歉?” 裴迹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道歉有用吗?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现在道歉,晚了!”关南语气更冷。 裴迹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叫……晚了?” 难道他还干出了什么惊天辟地的大事吗? 关南冷笑一声:“你别跟我装傻,既然不想负责,不想好好谈恋爱,那为什么要搞出一个孩子?!” 什么东西? 还有个孩子?! 裴迹脑袋里“轰隆”一声。 完了完了,未来的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一提到孩子,关南更加气愤:“你说现在你们闹掰了,孩子跟谁?小宝最亲人了,和你俩的关系都很好,突然让他和你们分开他能接受的了吗?” “既然不想负责,那当时就别养啊,现在道歉有个屁的用处,早就晚了!” 裴迹被他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就一个想法——还不如当时让车把他撞死。 现在上吊还来得及吗? 他实在是没料到七年后的自己不仅变成吃软饭的渣男,还意外和金主搞出了一个孩子,这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裴迹十万个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个两个的都不负责。”关南还在吐槽。 裴迹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垂死挣扎道:“我能见他一面吗……我真的有话要对他说。” 关南抱臂,斜眼看他:“你死了这条心吧,楚总是不会见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要走。 裴迹赶紧拉住他,急忙道:“我、我会负责的!” 关南惊异回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你说什么?” 裴迹整理了一下着装让自己显得正式,随后清了清嗓,耳根上的红意渐渐爬上脸颊,把目光瞥到一边不太自然道:“我说……我会负责的。” 声音虽然小,但关南听清楚了。 关南看向他的表情极其复杂。 等了一会儿,裴迹终于抬起头,定了定神,可说出来的话依旧烫嘴:“麻烦你帮我转告给他,我、我改过自新了。” 之后的这句话像是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他说:“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写字楼十三楼内,关南一五一十把刚才的离奇经历复述给楚听寒。 “他真这么说的?”楚听寒放下手里的工作,抬眸诧异道。 “对啊,”关南站在离楚听寒一步远的地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现场重现当时的情景,“他当时说,‘我、我改过自新了,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为了保证真实性,关南异常谨慎连裴迹因为紧张不小心结巴的情况都复现了。 除了神态没学出来,语气可是一模一样,说完关南挺起腰板,邀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楚听寒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忽然轻笑出声,挑了挑眉说道:“你让他上来吧。” 上、上来??? 不是说好了再也不管裴迹了吗? 他早就按照楚听寒的意思把人赶走了啊…… 当时他还义正言辞地对裴迹说——楚听寒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有瓜葛,死生不复相见! 态度那叫一个强硬,就差拿个棍棒把裴迹轰走了。 怎么现在又愿意见裴迹了? 楚听寒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催他:“愣着干嘛?下去找他啊。” 关南一下子石化,表情快要裂开,笑得很苦:“额……裴迹他……他早就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他挺直的腰板顿时弯了下去,还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 “您不是不想见他吗?”关南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楚听寒虽然面色如常,语气却令人遍体生寒。 关南缩了缩脖子,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和楚听寒对上视线,说出来的话像蚊子嗡嗡:“他之前对您那么冷淡,我以为您肯定不愿意再见他了……” 楚听寒万分无语,怒火一点一点往上烧。 可惜现在人早走远了,就算生气也没用处。 楚听寒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给张婶说,我今天晚上回去住。” 这几天楚听寒忙着准备演唱会,为了省时间晚上直接睡在公司的休息室,但是今天事出突然,他根本没心情管手上的工作,只想赶紧回家见到裴迹。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裴迹向自己低头服软,还说要好好和他过日子。 令人惊喜的程度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楚听寒怎么可能错过如此良好的时机。 想到这,楚听寒顿觉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但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关南又退了一步,退到人都快劈叉了。 楚听寒只觉不妙。 果不其然,关南颤抖着声音吞吞吐吐道:“那个……裴迹他刚出院的时候就搬出去了,现在应该不在那个家里住着。” 闻言,楚听寒的笑容猛地僵住:“他搬出去了?” 随后他直接站起身走到关南面前,语气急切:“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光顾着事业,忘了顾家,竟然一不留神让他的心上人溜走了。 关南紧张得咽口水,干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楚听寒气得牙根痒痒,盯了他半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真是有气也没处撒。 关南大脑飞速运转,想尽一切办法自救:“虽然他今天走了,但我有一种预感,裴迹他肯定还会再回来找您。” 楚听寒睨他,唇角溢出一丝像自嘲般的冷笑:“他不可能再来找我了。” “可能,”关南梗着脖子誓死要把自己救活,“他会来的。” 楚听寒一脸不悦,对他说的话很是不解,叹口气淡漠道:“他这个人一身傲骨,宁折不屈,你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再来了。” 关南还是那句话,“他一定会来。” 今天见到的裴迹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眼神清澈,态度诚恳,而且看起来脾气也变好了,满身的阴郁也变成朝气,这模样就像是初出茅庐还怀揣着希望的青涩少年。 而且裴迹今天亲口说过他要负责,态度极其端正不像在开玩笑。 所以关南隐隐约约觉得,虽然裴迹碰了壁,但他肯定还会再回来一次。 - 次日下午,关南下楼帮楚听寒买药,一出电梯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迹背光而立,暖黄的日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 此情此景在关南的眼中不亚于电影中的英雄出场。 关南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他面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的救命恩人终于来了! 面前忽然窜出一个人,裴迹一时间没反映过来愣了一瞬。 在他脑袋还在发懵的时候,那个人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又开始热切地和他握手。 “好巧啊,裴哥,又见面了。”关南脸都快笑成花了。 这一声“裴哥”让裴迹受宠若惊。 昨天这人还让他不要喊哥套近乎,没想到今天反而主动开始和他称兄道弟。 裴迹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关哥——”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关南打断,关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谄媚:“欸,叫什么关哥,太客气了,叫我关南就行。” 裴迹表情略微扭曲,不太懂是什么让关南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来找楚总的是吧,我带你上去。”关南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就怕他跑了。 “哦,好。”裴迹懵懵地点了点头。 等走出两步,他才发现关南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的像是药盒。 裴迹指了指药盒,有些许担忧:“这是?” 关南解释道:“这是楚总的药,不过刚才药店一时疏忽给拿错了,我正想去换。” “他生病了?”裴迹讶异道。 竟然还学会关心人了,关南一脸惊诧,摆了摆手:“小病而已,楚总这几天没什么食欲,还总是干呕,估计是肠胃不舒服,不用太担心。” “……干呕?!”裴迹吓得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干呕这种动作一般都和怀孕相伴相生。 所以楚听寒该不会是…… 裴迹不敢继续往下想。 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够让他难以接受了,如果楚听寒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未来的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裴迹万念俱灰。 所以说现在让他穿越到七年后是为了及时止损,为自己赎罪吗? 苍天啊,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高中生。 “叮——”电梯到达十三楼。 裴迹垂着头,脚步沉重地跟着关南往前走。 直到走进楚听寒的办公室,他才回过神抬起头来。 裴迹站在门口抬眸望着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英俊男人。 那人像是没听见声音,从他进门到现在连眼皮都不曾掀起来过,态度极其冷淡,全当办公室里没有裴迹这个人。 僵持了一会儿,裴迹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关南眉心一拧,瞧了一眼还在气定神闲翻纸质文件的楚听寒,脑袋里冒出一大串冒号。 怎么还演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一听裴迹早就离开了,急得都快追出去了,今天又在这儿装什么冷淡? 真是莫名其妙…… 吐槽归吐槽,但谁让他家老板在圈内的人设是清冷歌神呢。 作为助理,关南只能顺从。 关南咳了一声,扬声道:“楚总,裴迹来了。” 可楚总依旧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翻阅着面前的一沓文件,许久之后他才把文件合上,一脸淡漠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关南:“……” 楚总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迟迟不见楚听寒发话,裴迹如芒在背,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一会儿,楚听寒终于掀起眼皮冷冷地向他投去目光,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语气平淡道:“找我有事吗?” 狭长的凤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裴迹捏不清他的心情,深思熟虑后说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谈谈吧。” 片刻后,他听见楚听寒冷笑了一声,毫无语调开口:“我们之前不是早就闹掰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裴迹的眸子里泛着点光,语气诚恳,“我改过自新了,我们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 说完,裴迹朝楚听寒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奈何这人的大半张脸都被电脑屏幕挡住,根本看不清他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发丝随着楚听寒的动作在西装上扫动,一摇一晃像某种小动物的尾巴,看得裴迹心里痒痒的。 这个时候裴迹不合时宜地在想——还好没傍上一个中年谢顶的男老板。 如果是长成楚听寒这样的大款,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好过日子?”楚听寒挑了下眉,似是不太信他说的话。 “嗯,”裴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孩子? 听到这两个字,楚听寒忽然怔了一下,旋即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没想到你还会对孩子负责。” 这句话在裴迹听来像是讥讽。 不过,在别人口中他自己确实是一个不负责的渣男,楚听寒倒也没说错。 因此裴迹听见这句话也不怎么生气。 思索片刻,裴迹认真道:“成长环境对小孩子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他才两岁还没开始记事,此时开始挽救还来得及。” 这段话发自肺腑,是裴迹这么多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很小的时候他也希望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可惜那个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家还是碎了。 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所以裴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他要负起责任给孩子一个家。 而且…… 楚听寒和他谈了两年轰轰烈烈的地下恋,总不能用一句“玩腻了”就把人家甩了。 这种行为令人发指,他实在接受不了。 所以他也要对付出两年真情的楚听寒负责,更要对不想当渣男的自己负责。 裴迹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走到楚听寒面前,低头和他对视:“我们以后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说话时裴迹纤长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楚听寒略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瞧了他一会儿,随后意味深长地翘了一下唇角:“行啊。” 听见他同意,裴迹眸光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 下一秒,一股力量带着他上半身往前倾。 楚听寒抬手扯了一下他的领带,笑得有些玩味。 裴迹没站稳,眼疾手快地把手按在楚听寒脑袋旁边的靠背上,这才没让自己摔到楚听寒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裴迹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表象瞬间崩塌。 楚听寒没太大反应,只是缓缓直起身向他凑近,唇角一弯,说出来的话像是蛊惑:“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说完楚听寒眯了眯眼,笑得像得逞的狐狸。 裴迹瞧着他漂亮迷人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裴迹受不了楚听寒直勾勾的眼神,不自然地把目光瞥开,闷闷嗯了一声。 无人说话的房间更加安静,几乎能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裴迹手心冒汗,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竟然如此清晰。 与心跳声同时降临的还有一种……像是上当一样的错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深夜,裴迹躺在酒店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毫无睡意。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句话。 【行啊,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一遍又一遍,完全屏蔽不掉。 当时听见这句话时,裴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楚听寒又揪着他的领带不放,更是弄得他方寸大乱,所以他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出楚听寒的魔爪,便稀里糊涂地点头答应了。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这个婚结得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然现代社会没有古代三书六聘这样繁琐的礼节,但是好歹也该见一见家长吧。 裴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他那个渣爹大概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不见倒也可以。可是楚听寒那边呢?他不用去楚听寒父母家登门拜访吗? 和他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绝世大渣男结婚,楚听寒真的不需要找个人替自己把把关吗? 结婚不是儿戏,就不怕他再干出“玩腻了”的这种事吗? 裴迹想不通楚听寒为什么态度如此干脆。 前脚他刚说要负责,想好好过日子,后脚楚听寒便直接提出要领证结婚。 亏他来之前还心里打了上万字的草稿,就怕楚听寒不同意。没想到上万字的草稿只用了开头的那一小段,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楚听寒就直入正题,强硬表示要和他领证结婚。 照理来说,裴迹是抛夫弃子的软饭渣男,而楚听寒才是被渣的那个冤大头金主。 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婚姻,心里没底的应该是楚听寒,而不应该是裴迹。 可此刻,裴迹心中就是莫名其妙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反而显得有猫腻。 “嗡”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打开手机发现是楚听寒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楚:酒店位置发我。 看见这条信息,裴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他来酒店干什么? 难不成是旧情复燃想…… 想到这,裴迹心里发慌,第一反应是把睡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 然后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硬是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复。 说实话,尽管从前的他和楚听寒谈了两年恋爱,还有个孩子,但是现在的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和楚听寒亲密接触。 天知道,他半月前还是一个没牵过手的男高中生,一朝穿越竟然以光速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中的辛酸他找谁说去。 唉,还真是天意弄人…… 输入框内的光标闪了许久,裴迹删删改改又把字数归零。 又过去十分钟,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再次发来了一条消息,只不过这次就只有一个冷漠的标点符号。 楚:? 裴迹闭上眼想了想。 反正都要和楚听寒结婚了,早睡晚睡都得睡,于是裴迹抱着必死的决心给楚听寒发送了自己的定位。 发完他立刻熄屏,像是在逃避。 紧接着手机又“嗡”了一声。 裴迹缓了一会儿,生无可恋地再次把手机打开,果不其然依旧是楚听寒发来的消息。 不过事情却不似裴迹想象那般,因为楚听寒发来的消息是—— 楚:明天上午十一点,拿好身份证,我去楼下接你。 要带他出门? 裴迹又重新看了一遍消息,确认自己没看错,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楚听寒又要干什么。 于是他做足心理准备终于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裴迹:去干什么啊? 对面几乎秒回。 楚:结婚。 裴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说什么……结婚??? 这么着急? 裴迹看着屏幕上毫无感情的文字和标点符号,不禁觉得荒谬。 如果不看内容,别人可能以为是上司在给员工安排工作,谁能想到这居然是未婚夫夫在商讨婚姻大事。 甚至连商讨都不算,因为楚听寒从始至终都在用命令的口吻。 裴迹还没做好要结婚的准备,他思考许久真诚地问道。 裴迹:明天上午会不会太着急了? 发完他又觉得只有文字显得太冰冷,很容易让人误解他的意思,所以赶紧找了一个小狗挠头的表情包发过去。 试图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拯救自己。 可惜看样子楚听寒压根不吃这套。 楚:我很忙,只有明天上午有空,不想结可以,那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裴迹顿时慌了神,感觉下一秒楚听寒就要把他删除拉黑了。 他赶紧打字回复。 裴迹:我结。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条。 裴迹:明天我一定准时到达。 彼时,为了维持清冷人设装高冷的楚总脸都快笑烂了。 顺便保存了裴迹发来的小狗挠头表情包。 没想到啊,一次车祸让他的未婚夫不仅性格大变,还学会卖萌了。 对此,楚总表示他很满意。 “楚总?”张婶在他背后轻声叫他。 楚听寒回眸诧异道:“张婶,您还没睡啊?” “还没,我想问问您,如今小裴走了,他住的那间房还要清理出来吗?” 顿了顿,她又道:“小裴走得着急,临走时还有不少东西没来得及带走,他说让我自己处理,但我想着还是得问问您的意思。” 听完这句话,楚听寒的愉悦心情顿时没了一大半。 走得着急,还有东西忘了带走。 裴迹这是有多想离开他? 不过没关系,马上他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夫,等领完证裴迹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想到这,楚听寒竟然有点激动,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不用清理。” 张婶又问:“那他没拿走的那些东西是扔掉还是留着?” “留着,等过几天他会搬回来住。”楚听寒的眼眸中闪着点稀碎的笑意。 张婶愣了愣,旋即笑起来猜道:“您和小裴和好了?” 楚听寒挑眉:“嗯,我们要结婚了。” 一听这话,张婶一脸欣慰,在一旁边打扫卫生边絮叨。 小裴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把自己闷在屋里,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脾气好,长得帅,又有才华,尤其是那一手吉他弹得出神入化。 “他还给你弹过吉他?”楚听寒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扭曲成一种费解的表情。 宁愿给张婶弹,也不给他弹是吧? 他明里暗里求了裴迹那么久,听到裴迹弹吉他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裴迹都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不情愿。 张婶也没想到自己小声的感慨竟然能被楚总听见,赶忙解释:“没有,当时我在一楼打扫卫生,恰巧听到了而已。” 楚听寒点了点头,可心里依旧没罢休。 ……恰巧?怎么一次都没让他恰巧听见过? 啧,不成,他得想办法让裴迹主动给他弹一次。 沉思片刻后,楚听寒忽然问道:“张婶,你那天说裴迹好像失忆了,是真的吗?” - 次日,按照约定裴迹提前半小时到达酒店楼下。 等待的时候,裴迹不停地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看得门口的保安头顶上冒星星。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还真是有点紧张。 他又低头观察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走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唯一正式的只有身上这一件白衬衫。 初春天冷,白衬衫单薄,为了保暖他又给自己套了件灰色大衣。 原本他早上出门时还想再系个领带,但是拿起领带的那一刻,他不自觉想起昨天被楚听寒拽着领带往前压的窘迫,二话不说赶紧把领带放到了行李箱最底下藏着。 没了领带装点,这身搭配穿在裴迹身上依旧毫不逊色,休闲中透露出一丝正经。 穿这身去领证应该还可以。 又等了片刻,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他面前。 裴迹认得这辆车,是出院时来接他的那辆。 裴迹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走上前去。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清冷淡漠的矜贵面容。 楚听寒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上车。” 态度冷淡到让裴迹一度以为是商业联姻。 好吧,大概和一个渣了自己的软饭男结婚也不是楚听寒的本意。 可能他也是为了孩子吧。 裴迹自顾自地想着,竟然忘了上车,还在原地干站着。 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逼婚的失足少年。 楚听寒以为他要反悔,冷声吩咐司机:“开车。” 等到车轮子滚了半圈,裴迹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车把手:“等一下。” 楚听寒瞥他:“结不结?” “结。” 上车后,两个人谁也没理谁,始终一言不发,像是两个搭车的陌生人。 裴迹搞不懂自己又怎么惹到楚听寒了。 他对天发誓,穿过来以后他可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楚听寒的事。 楚听寒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是乌云密布。 裴迹用余光悄悄打量楚听寒。 此刻,楚听寒板着一张脸,似是心情不佳。 见状,裴迹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想法,所以这人是不是真如同自己想象的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同意结婚只不过是楚听寒想给他们两岁的孩子一个交代。 思及此,裴迹恍然大悟。 原来楚听寒和他一样,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结婚。 可如果真是这样—— 两个人都不情愿在一起,这婚倒不如不结,就算真结了也是一对怨偶,这种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极其恶劣。 与其日后追悔,倒不如及时止损。 裴迹望着楚听寒犹如精雕细琢的完美侧脸,吞吞吐吐道:“楚听寒,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楚听寒缓缓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瞧他,目光危险:“你什么意思?” 裴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可又不能把话收回,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我就是觉得现在离婚挺困难的,万一咱们以后——” “没有万一。”楚听寒冷声打断他的话。 “你是真心想和我结婚吗?”裴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不死心追问。 下一刻,裴迹忽然听见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扬声吩咐司机:“停车!” 裴迹神情一滞,不明所以。 楚听寒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被他气得不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想,你下车吧。” 嗬,还没结婚就在想离婚的事,他是不是还得夸裴迹一句思虑周全懂得未雨绸缪啊。 裴迹张了张嘴极其小声的“啊”了一声。 这什么情况? 裴迹呆住了。 “下车!”楚听寒冷漠重复,短短两个字却让人感受到渗入骨髓的寒意。 “轰隆”与此同时天边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 一片黑压压的浓云正在逼近,刚才还明亮的天空霎时变得昏沉。 裴迹望着翻滚的黑云暗自叹口气,只当是楚听寒心情不好变卦了,毫无脾气地按照他的命令开门下车,动作干脆果断并无半分犹豫。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楚听寒的手骤然攥紧,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面上显出一丝丝不甘。 他唇微动想让裴迹回来避雨,可想起这人没有半分留恋的动作,楚听寒终究还是把嘴闭上了,再没开口。 楚听寒挫败地垂下头,一双漆黑的眸被额前的碎发挡住。 倒是走得干脆。 宁可淋雨都不想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吗? 原来裴迹就算失忆了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可惜裴迹搞不懂楚听寒内心的想法,被赶下车后只能一脸迷茫地目送黑车远去。 稀疏的雨滴自空中缓缓降下,冰凉的雨水逐渐打湿裴迹的肩头。 裴迹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心里发慌。 直觉告诉他,他可能办了一件错事,就是不清楚原因。 照理来说,楚听寒得知自己不用和渣男结婚应该点鞭炮庆祝才对,为什么他脸上不仅毫无喜色,还更加阴沉了。 在雨势渐大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又停下一辆迈巴赫。 裴迹以为是楚听寒下意识往后退,可里面的人他并不认识。 “请问您是裴迹吗?有位姓楚的先生让我来接您。” 听完裴迹彻底懵了,缓了很久才迟钝地点了下头。 半路把他扔路上,又给他打了辆豪车来接他。 楚听寒挺有个性啊。 坐上迈巴赫的时候,裴迹用车上备着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一种诡异的想法。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此情此景他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像楚总包养的……小娇夫。 就是他这个楚金主的脾气不太好,需要找个人给他顺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师傅,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啊?”上车的时候裴迹脑袋发懵竟然忘记问目的地,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发十多分钟了。 司机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导航,详细准确地报出一个位置。 裴迹总觉得这位置听着耳熟,他好像去过。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想起来是哪,竟然是楚听寒的家。 裴迹回想起楚听寒漠然的态度和阴郁的侧脸,手心不自觉往外冒冷汗。 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才刚把楚听寒得罪,实在是不敢上门送死。 但去哪由不得他,司机只听雇主楚听寒的命令,根本不放裴迹下车。 半小时后,裴迹生无可恋地站在楚听寒家门前。 前几天刚离开,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 他表情凝重地一步一步走向门前,像是犯人在走向断头台。 还没等他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了。 张婶像是知道他会来,特地在门口迎他,笑眯眯朝他打招呼,“小裴回来了。” 裴迹生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 张婶瞧着里面楚总阴沉的背影和裴迹的苦笑,像是看出点什么来,压低声音向裴迹说道:“小裴,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裴迹脚步一顿,笑得更难看了。 他现在并不想和楚听寒干些有关床头床尾的事。 “婶……我们没结婚。” 张婶愕然:“啊?这……难不成是闹别扭了?” 裴迹想了想,勉强能算是闹别扭吧。 于是他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作为外人,张婶也不好多问两个人的感情状况,只说:“楚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刀子嘴豆腐心? 裴迹思考了一下这几天楚听寒的作为,像但又不像。 出院时,收到那捧带着“好聚好散”的花时,他天真地以为楚听寒是一个温柔大度的金主。 可现在,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和温柔大度这四个字挂上钩。 裴迹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金主都是这种娇贵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赶人走。 看在今天下雨楚听寒没把他直接撂在路边的份上,他也还能忍忍。 此刻楚听寒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他服软。 裴迹没摆谱的习惯,谁先低头对他来讲并不重要,只要能解决问题怎样都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几句好话哄哄炸毛的金主楚听寒,没想到楚听寒却先开口了。 “抱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声音低沉,听上去有些落寞。 裴迹愣了一下,没想到堂堂楚总会先低头,反应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不在意。” 听完这话,楚听寒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垂着头眉眼被散下来的乌发挡住让人看不清情绪:“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结婚?” “没有。” “那你刚才在车上说离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迹总觉得现在的楚听寒看上去很脆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见到楚听寒示弱,裴迹的语气也不自觉跟着软了下来。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那只是个假设,不代表以后会离。”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楚听寒干巴巴道。 裴迹笑了一声,忽然觉得现在的楚听寒不仅没有金主的架子,而且还像一个幼稚的小孩。 听见笑声,楚听寒掀眸瞧他,很是费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 裴迹挑了挑眉,走近几步弯下腰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像是在寻求他的意见,“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行吗?” 听见这句话,楚听寒情绪终于转好,问他:“婚还结吗?” 裴迹直起身来,本来想说随你,但这种说辞听上去漠不关心,怕再产生误会。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勾了勾唇:“都听你的。” 紧接着他胳膊上猛地传来一股蛮力,楚听寒紧握着他的右胳膊不放,拽着他往外走。 裴迹被他扯得站不住,慌张道:“干、干什么去啊?” 楚听寒一路拽着他,二话不说把他塞车里,等把车门关死才神情愉悦道:“领证。” 裴迹侧目瞧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顿觉毛骨悚然。 这脸变得也忒快了吧? 刚才不是还挺落寞的吗?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趁楚听寒不注意,裴迹没忍住悄悄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有关他的信息,尤其是和性格有关的。 得到的讯息和之前在孔川那里了解到的大致相同,冷漠不近人情,仿佛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这几年楚听寒也没少因为面无表情而被质疑耍大牌。 不过这些黑料通稿对楚听寒的影响并不大,仿佛所有人都对他的冷傲习以为常,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也没几个人敢惹他。 大致划了几下后裴迹把手机关上,重新揣回兜里。 总结概括一下刚才查阅到的信息,楚听寒的人设就是冷如冰霜的清冷歌神。 可身边这个薄唇微翘,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是让他联想不到清冷这个词。 难道说,清冷歌神只是楚听寒在娱乐圈里的人设。 实则现实中是一个喜怒不定很难伺候的霸总? 不仅如此,貌似还是个有点恋爱脑的霸总。 想到这,裴迹不由得对从前的自己肃然起敬,又为未来的自己捏了把汗。 直觉告诉他,心理年龄仍为十八岁的自己可能玩不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迹多年的老狐狸。 此刻,他特别想向从前的自己取取经,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让楚听寒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 摊上一个不太好惹但有点恋爱脑金主,裴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戴上。” 裴迹手上忽然一沉,突如其来的重量拉回他的思绪。 裴迹低头看了一眼,是一顶渔夫帽和一个墨镜。 “还有这个。”楚听寒干脆利落又给他扔过来一个口罩。 裴迹愣了愣,不明所以。 楚听寒罕见地向他解释缘由:“我不想被人拍到。” 裴迹点了下头,按照他的吩咐把自己的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穿戴的时候他没怎么过脑子的随口问道:“为什么不想被拍?” 等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欠妥,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裴迹绝望地闭了闭眼,开始为自己默哀。 但这次楚听寒并没太大意见,只是扭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想被拍?” 裴迹思考很久,如实道:“不想。” 楚听寒的目光蓦地变冷,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把头转回来目视前方,冷硬道:“我只是懒得应付数不尽的媒体和记者。” 近期圈内一直风平浪静,没什么大新闻,各大媒体嗷嗷待哺。像楚听寒这种自带热度的顶流,平时出行身边跟着不少狗仔,要是被拍到领证结婚,楚听寒的大名估计能在热搜上挂大半月。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不过比起热搜,楚听寒更厌烦的是蜂拥而至的媒体和几乎要怼到他眼前的摄像机。 快门声闪个不停,所有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同样的问题,直听得他头疼。 连饭局都懒得应付的人,怎么可能有耐心听记者提问。 裴迹和他的想法一致,也不想因此困扰正常生活。 他拿出手机当镜子照,又把口罩稍微向上提了提,见整张脸全被遮住后他才满意地放下手机。 不多时,两人顺利到达民政局。 工作日来领证的人不多,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没过多久就办好了结婚证。 拿到小红本的时候,裴迹一阵恍惚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前几天才刚迈出高考考场,居然这么快就踏进民政局和未来的金主领证结婚了。 奇幻程度不亚于恐怖片。 与他侧肩而过的新婚夫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将结婚证视若珍宝。 而裴迹都不敢多碰结婚证一下,只是捏着红色的一角,和谐美满的幸福象征在他这里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 说要负起责任要和楚听寒好好过日子的是他自己,可领到结婚证为此胆战心惊的也是他自己。 裴迹缓了一会儿,判定自己为婚后焦虑。 婚都结了,现在后悔反而显得矫情。 裴迹侧目悄悄观察了一下楚听寒的反应。 他以为楚听寒要比他更加慌张,但楚听寒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把结婚证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唇角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和渣男结婚的“受害者”都能高兴成这样,他这个“加害者”实在是不应该焦虑。 裴迹心里忽然好受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和楚听寒说清楚。 裴迹轻轻开口:“楚听寒——” 刚喊出这人的名字,楚听寒立刻抬眸,眼眸里竟然还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忽然对上他的视线,裴迹被这点明媚的笑晃到,大脑空白了一阵。 楚听寒敛了敛笑意,问道:“怎么了?” 许是因为领证结婚心情大好的原因,楚听寒的声音居然带了点温度。 裴迹缓过神来,继续说道:“我以前做的事可能不太靠谱,也可能挺对不起你的,但我都改了。” 楚听寒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裴迹竟然从他没太有温度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丝类似期待的情绪。 他本想说我会尽力给你幸福,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 幸福这个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裴迹不确定自己未来能够给予的是否够得上楚听寒心里的标准。 于是他改了口,缓缓道:“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好好对你。” 末了,他抿了抿唇,目光下移盯着地板缓了一会儿又默默抬眸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楚听寒,问道:“你能信我吗?” 楚听寒怔住了,平常冷若冰霜的脸竟然有要融化的意思。 迟迟不见楚听寒回复,裴迹心里没底,又向前进了半步:“能吗?” 楚听寒眼睫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压住快要飞扬的唇角,憋了很久才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现。”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没得到确定的答复,裴迹有些苦恼,但又不好继续追问。 等回过神的时候,楚听寒竟然已经走远了。 裴迹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颓败地想着,不明说可能是因为他还是不肯信自己。 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个搞出人命的绝世大渣男呢。 他要是楚听寒,他也不信。 裴迹快步跟上去,走在楚听寒后面。 靠近的一瞬间,楚听寒忽然开口道:“搬回来吧。” “什么?” 楚听寒停住脚步等着裴迹走到他身边,等和他对上视线才一本正经道:“结婚了,不应该同居吗?” 还没等裴迹回答,楚听寒眯了眯眼用审视的目光瞧他:“还是说……你只想和我做表面夫妻?” 这句话听着不仅像质疑,更像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而答案是不信。 裴迹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眉头微皱,心里那点焦急的小情绪藏都藏不住。 “哦——”楚听寒没忍住低头笑了笑,好整以暇道,“那意思就是你要搬回来了?” 裴迹懵圈地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个意思,但又不太对。 那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又从他脑中冒了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办完结婚证,裴迹坐着楚听寒的车回到酒店。 临别的时候,楚听寒降下车窗朝他扬了扬眉,难得好脾气地对他说了声“明天见。” 而裴迹丝毫没被他愉快的心情影响到,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慢半拍不咸不淡地朝他点了下头。 楚听寒望着他凝重的背影,稍微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人想反悔。 反悔当然是不可能的,裴迹现在只觉得懊悔。 很奇怪,明明遇见楚听寒之前他都可以保持头脑清醒,可自从遇见楚听寒之后事情的发展全都变成了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结婚是楚听寒提的,同居好像也是楚听寒的循循善诱。 他居然在闪婚后要一个陌生男人同居,现在想想依旧是匪夷所思。 裴迹打开房间的门,随手把外套丢在一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就同意了呢? 虽然自己渣了别人还搞出一个孩子,结婚是应尽的责任。 可立马同居还是让他接受不了。 正当裴迹郁闷苦恼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裴迹摸起手机瞧了一眼,好巧不巧来电显示正是令他发愁的罪魁祸首楚听寒。 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实在不适合和楚听寒通话。 奈何铃声响了很久都没停,听得他脑袋更乱。 裴迹站起来,围着床边走了一圈,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接听电话。 接听后,他没着急开口,想等着楚听寒先说,等深思熟虑后再作答。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听见楚听寒的声音。 裴迹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最上面的显示栏。 信号是满格的啊,不应该听不见。 “……喂?”裴迹试探着问道。 下一刻,手机里立刻传来楚听寒的声音。 “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楚听寒悠哉悠哉道。 语气平常,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为什么不说话? 当然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但这些心里话,裴迹还没胆量说出来。 裴迹看着满格信号,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吧,可能是因为信号不好,你没听见。” “你找我有事吗?” 楚听寒似乎信以为真,并没和他计较:“没事就不能找你?” 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反问句。 一时间裴迹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干愣了许久。 没得他思考出答案,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紧接着,他又听见楚听寒说:“明天下午我开车去接你,打电话只是为了提醒你收拾好行李。” 顺便听一下新婚老公的声音。 只可惜这人惜字如金,长达十分钟的通话中只说了三句话。 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在要他的命。 不过楚听寒今天心情好,短短三句话也能让他回味一晚上。 所以这通电话没耗费太长时间,在商量好时间后裴迹很顺利地挂断了电话。 次日一早,裴迹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思考人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能再退缩下去了。 说定了要负责,他就一定要承担起责任。 和谁结婚不是结,和谁同居不是住。 更何况对方还是疑似恋爱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歌神楚听寒。 再怎么看也应该是他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裴迹身上,顿时充满暖意。 裴迹不自觉抬手触碰了一下无形的日光。 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他不能向后退,要往前走。 说服自己后,裴迹一身轻松。 下午,楚听寒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他把车停在酒店附近,拿出手机发消息告诉裴迹自己已经到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裴迹诧异地走到窗边向下望,果然看见了楚听寒的那辆黑车。 即使是已经结婚了的关系,但是裴迹依旧摸不透楚听寒怪异的脾气。 他怕这位喜怒无常的金主闹脾气,一手拎着外套,另一手拉着行李箱飞速下楼。 就怕楚听寒忽然变卦又把他撂下。 等走到酒店门口,裴迹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四处张望,愣是连黑车的影子都没瞧见。 三分钟前还在,怎么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不长,楚听寒不至于这么没耐心。 裴迹不信邪,拉着行李箱围着酒店转了一圈。 转过一个拐角后那辆熟悉的黑车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没走,不然这次他可没办法再哄一次抛下自己的楚金主。 裴迹走近发现车内空荡荡,没有楚听寒的身影。 可能是车里闷,去别的地方等他了。 裴迹把行李箱放在车旁边,打算去找找楚听寒。 刚走出几步,他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猫叫。 听着月份不大,可能是个惨兮兮的小奶猫。 裴迹忽然拔不动腿了。 从小到大,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他一直对这种弱小的萌物没有抵抗力。 他在寻找楚听寒还是喂小猫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咬了咬牙转身往小猫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反正也没到约定的时间。 他半路去救个小猫应该不过分。 声音的源头在车后面。 裴迹怕动静大吓跑小猫,于是放慢步伐轻手轻脚地向那里靠近。 等转到车后面,裴迹怔住了。 没看到他想象中的小猫,而是看见一个人。 竟然是楚听寒。 楚听寒背对着他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好像在看地上的某个东西。 然后他又看见楚听寒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猫条正要撕开。 裴迹往侧边移了半步,歪头想要一探究竟。 刚才因为楚听寒的遮挡他没看见小猫,此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楚听寒脚边缩着一个三花小毛球。 小三花一小口一小口缓慢吃着猫条,楚听寒竟然也不着急,只是配合着他吃饭的速度低头弯腰等它吃饱。 见到这场景,裴迹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在他的想象里楚听寒冷漠孤傲,绝不可能为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动物停住脚步。 可事实相反,楚听寒不仅停住脚步,还难得有耐心地在喂猫。 甚至他还跪在草坪里,衣角上蹭了点土,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都没有。 这哪是他印象里的楚总。 裴迹挑了挑眉觉得很意外,往前走了两步喊他:“楚听寒。”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但或许是小猫天生敏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撂下猫条和楚听寒飞快地跑离,没一会儿就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彼时,刚得到小猫信任的楚听寒还没来得及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 裴迹僵在原地有点尴尬。 他有这么可怕吗?一句话就能把小猫吓走? 裴迹挠了一下头,窘迫开口:“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楚听寒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土,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刚才对着小猫耐心又温柔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什么……”裴迹绞尽脑汁想办法缓解尴尬,“司机怎么不在?” 楚听寒稍感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我就是。” 裴迹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就不该问。 何德何能让楚大金主给他当司机。 裴迹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等关上后备箱,裴迹走到驾驶座旁弱弱道:“还是我来开吧。” “你会?”楚听寒发出质疑。 听他说完,裴迹刚想拉开车门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高考结束后,他虽然去学了驾照,考过了科一,但穿过来的前一周他才学到科二的侧方位停车。 驾驶技能仅仅掌握了倒车入库。 他默默地又把手收回来,走到副驾驶,笑得发苦:“还是你开吧。” 于是“大渣男”裴迹再一次坐上了楚金主的副驾,让楚金主给他当司机。 路上,裴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生无可恋地想着—— 做小白脸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生巅峰。 - 搬到楚听寒家里后,第一个喜笑颜开的是张婶。 可能是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戏码。 所以张婶从天蒙蒙亮就开始备菜,做了满满一桌的丰盛佳肴。 说是家里这几个月来吃的第一顿团圆饭。 团圆饭?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裴迹猛地被水呛到,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团圆这个词似乎离他的生活特别久远,而团圆饭在他的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没想到再次听见这个久违的词汇竟然是闪婚后在金主家里。 ……给人感觉不太真实。 而且以他现在和楚听寒的关系算作一家人都显得牵强,团圆饭更是沾不上边。 不过裴迹没有扫兴的习惯,只是顺着张婶的话笑了笑。 而楚听寒却对这句话非常受用,神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裴迹没什么食欲,慢吞吞地扒着饭。 “不合你胃口?”楚听寒搁下筷子,扫了一眼菜问道。 满汉全席,怎么会不满意。 裴迹解释:“没有,我就是不太饿。” 还有点心事。 楚听寒盯着满桌的佳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夹了一道菜作势要往裴迹碗里递。 见状,裴迹慌了。 让金主给自己当司机也就罢了,怎么能让金主给自己夹菜呢? 除非他是想死了。 裴迹先他一步,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只虾放进楚听寒碗里,又怕显得态度不好还装模作样地弯了弯唇。 “楚听寒,咱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啊?” 闻言,楚听寒神情一滞。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裴迹。 刚才那句话配合上裴迹的动作神情,楚听寒觉得裴迹仿佛在问——他以前是怎么吃软饭的。 没等他回答,裴迹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菜,几乎要摞成一座小山。 “……欸?”裴迹夹菜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从菜里揪出来一条白毛。 见状,楚听寒神色微动,漂亮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裴迹纳闷。 半长不短的一条细细的白毛。 楚听寒面不改色道:“可能是张婶做饭是不小心掉进去的白头发。” 裴迹总觉得不对:“是吗?” 楚听寒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 裴迹虽然心生疑惑,但也想不出来除了是头发还能是什么,所以他暂且相信了楚听寒的说辞。 可是直到饭后那根白毛依旧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总觉得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裴迹冥思苦想许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不像白头发,反而像某种小动物的毛发。 想到这,裴迹不自觉联想到今天看见那只流浪猫。 毛茸茸一团,小小一个很是可怜。 裴迹不忍心它继续在外面挨饿受冻,斟酌片刻问道:“今天那只猫——” “没空养。”楚听寒冷冷出声打断他的话。 可即便遭到楚听寒的拒绝,裴迹还是偷偷溜出去,想回去找到那只孤苦伶仃的小流浪猫。 可惜他围着那片地方找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小猫的影子。 裴迹脑海中不受控地往外冒坏想法。 才过来不久,那只小可怜不可能出事的。 夕日渐沉,望着昏黄的日光,裴迹忽然感觉浑身都卸了劲儿,低落地情绪裹挟着他。 他浑浑噩噩地往回走。 除了挂念着那只小猫,他心里莫名其妙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和楚听寒的两岁孩子。 也不知道小孩过得怎么样了。 摊上他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爹应该挺悲惨的吧…… 回到家的时候,裴迹站在门口望着楚听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沉:“楚听寒,咱们是不是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楚听寒放下手里的工作,不自觉在沙发上坐直,眸子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慌。 不过那丝恐慌没在他脸上停留太久,眨眼间楚听寒再次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等他回应,他又听见裴迹幽幽开口:“我能去见见他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见他? 裴迹竟然要见那个两岁的“孩子”。 望着他幽深的目光,楚听寒蓦地沉默了。 家里空旷静谧,针落可闻,裴迹站在门前,楚听寒坐在客厅里,对视许久依旧没人出声。 裴迹的目光由进门时的落寞逐渐转变成一种类似于渴望的神情。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见孩子。 楚听寒心乱如麻,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片刻后他才想好说辞,语气坚决不容置喙:“不能。” 裴迹皱了皱眉,表情很是不解:“为什么?” 亲生的孩子他都不能见吗? 即使楚听寒被他问得头皮发麻,但面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道:“因为他不想见你。” 闻言,裴迹眉头皱得更深,不可置信道:“……不想见我?” 楚听寒毫不犹豫地出声回应:“你之前把他自己扔在家里不管不问,所作所为很不负责任。” 不管不问??? 他竟然把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扔在家里自生自灭? 裴迹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刚才还紧拧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神情从刚才地疑惑不解变成慌乱无措。 自己果然是个无情的渣男啊,老公和孩子是一个也不管。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裴迹万分不理解,心里忽然冒出一丝拯救世界般的庆幸。 还好他穿过来了,不然很难想象自己又要干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几乎是在一瞬间,裴迹沉到谷底的落寞心情一下子被慌乱覆盖。 “那我现在想负责了,可以见他吗?”裴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很可笑。 什么叫现在想负责了? 听上去更像一个随便口嗨的渣男了…… 他就不该说这句话,裴迹无比后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这是他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但是听上去就是很怪异。 裴迹心虚地把头低下,不太敢和楚听寒对视。 楚听寒并未回复,只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裴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荒谬,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个……要是不能见也没关系。” 他自己都不想见他那不负责任的爹,所以此刻很能理解孩子的做法。 没人想见一个既不负责任又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爹。 这种父亲不如没有。 一通操作下来,楚听寒脑子思考不过来,犹豫好半天始终没找到最合适的答案回应。 如果一口咬定就是不能见,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但是如果答应见面,他应该如何向裴迹解释他口中的“孩子”其实是那种孩子。 深思熟虑后,楚听寒平静开口:“也不是不能见。” 裴迹一听还有机会挽救自己形象不免有点激动,眸子闪着点光亮,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说后文。 楚听寒盯着他亮晶晶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硬着头皮说道:“我最近工作忙,你又不负责,他现在在我父母家养着,等我巡演完就带你去见他。” 顿了顿,楚听寒似是觉得缺点什么,又添道:“不过要想见他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楚听寒若有所思道:“最起码要混出个样子来,才配见他。” 裴迹想了一下,觉得楚听寒说的很对。 想要养孩子,就先要有养孩子的资本。 而且他也不想在未来孩子问他职业工作的时候哑口无言。 总不能告诉孩子他是他另一个父亲包养的小白脸吧? 不仅没面子,而且对孩子的教育完全是负面的。 裴迹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 说完裴迹没再刨根问底,径自回了房间。 等看见裴迹的房门彻底关上,楚听寒悬着的心才落下。 他长舒一口气,向后仰瘫在沙发上。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楚听寒靠在沙发上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失忆了的裴迹竟然还挺有意思的,比上大学的时候还可爱点。 满脑子都是要对他负责。 - 回房间后,裴迹换了身衣服。 为了找小流浪猫,他钻了不少草丛,裤脚沾了一圈土,身上还蹭了不少灰。 换完衣服,他坐在电脑前打算仔细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 虽然软饭好吃,但他不太喜欢吃。 谁知道哪天楚大金主突然治好恋爱脑,幡然醒悟终于看清他渣男的真面目要把他甩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惨兮兮地流落街头。 而且他也想快点混出头,早点去见孩子。 裴迹是学音乐出身的,从小到大最感兴趣的也是音乐。 凭他的实力和优越的外形条件签约娱乐公司出道并不是问题。 可惜这条路他之前走过了,貌似还没走成,不仅没赚到名利,还被人抹了一身黑料。 网络是有记忆的,所有有关于裴迹的言论几乎都是不好的。 在外人眼中,他现在是一个被迫退圈且劣迹满满的不称职艺人。 裴迹默默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恶评,只觉心惊肉跳。 网络上没有一点同情与善意,只有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恶意。 裴迹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 他关上电脑,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等调整好情绪后,他再次打开电脑查阅有关自己的信息。 即使他知道大多数都是不忍直视的恶评,但想要翻身洗白就要先搞清楚当年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塌房的。 可惜他从白天查到黑夜,依旧没能在网上查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裴迹苦恼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像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迎面而来的狂风巨浪一次又一次将他拍进海里,令他根本无法露出头呼吸。 “嗡——”手机突然的震动声拉回他的思绪。 裴迹终于从无际的谩骂中逃出来,得以喘息。 因为大脑还没能完全清醒,他动作有点迟钝,很久才把手机打开。 等看清楚信息内容后,他瞳孔骤然放大,揉了揉眼难以置信地确认信息内容。 ——手机维修店的老板说手机修好了,问他什么时候来拿。 这条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星,重新点亮了裴迹的希望。 次日,天才刚蒙蒙亮,裴迹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飞一般抵达维修店。 但他太激动忘记了店员的上班时间。 这才七点四十,离维修店开门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 裴迹不想在店外干等着,于是先找了家早餐店吃了顿早饭。 早餐店里养了一只圆乎乎的橘猫,橘猫懒洋洋地趴在凳子上晒太阳,在光芒得映衬下毛发极有光泽。 裴迹瞧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那天的小流浪猫。 骨瘦嶙峋看样子都不一定吃过几顿饱饭。 裴迹看了眼表,算了算时间,离维修店开门还有一段时间。 小流浪猫待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路过去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裴迹立刻做了决定,快速喝完豆浆,大步流星地朝那里走去。 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心里祈祷这次能找到。 可这次他依旧没能找到那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 为了找猫,裴迹一直在那附近转悠,看上去形迹可疑,周围的超市老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以为他是小偷提前来踩点,赶紧把他叫住。 超市老板语气差劲地朝他喊:“喂,你干什么的?” 裴迹扭头看向他,解释道:“找东西。” 超市老板捧着个茶杯,喝了一口又拧眉问道:“找什么啊?” “一只小猫,”裴迹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走过去问超市老板,“您有没有见过?” 超市老板一听他是在找猫,神色稍缓,思考片刻道:“是一只有三种颜色的小花猫吗?” 裴迹眼眸一亮,激动道:“是,您知道它在哪吗?” 超市老板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道:“好像是被人收养了吧,我看那人衣着不凡像是有钱人。” 原来是被收养了啊。 超市老板明白过来他是在担心那只小猫,又道:“我看着那人不差钱,小猫估计跟着他享福去了,你放心吧。” 听他说完,裴迹松了口气,感觉很微妙。 他的脑子里两种想法在打架。 一方面为小猫庆幸,有了一个可靠的主人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心酸。 以他现在的条件,没有楚听寒的接济估计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指不定还在哪个大街上躺着,更别提养猫了。 唉…… 裴迹暗自叹气,心头上泛着一点点苦涩。 连只小猫都养不起,怎么可能养孩子。 怪不得楚听寒不让他现在见小孩。 要他是楚听寒,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让孩子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么看来,楚听寒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孩子见他已经算是宽容大度了。 九点,裴迹准时到达手机维修店拿到了以前的旧手机。 裴迹等不及回家,在路上已经打开了旧手机,打算通过手机里的信息了解他没经历的这七年。 他做了个深呼吸,等准备好后立刻点开了各大社交平台。 他第一个点开的是他和楚听寒的聊天框。 他实在是好奇从前的自己是如何与楚听寒相处的。 可聊天界面里的内容令他大跌眼镜。 原以为会有不少有用的对话信息。 谁成想,映入眼帘的只有满屏的转账记录和视频通话记录。 视频通话一天一次而且还都在同一个时间段,很有规律,看上去像是任务。 而转账记录全都是楚听寒向他转钱。 虽然每一笔数额都不大,但是加起的数字也非常可观。 如果以前的他对自己渣男的身份半信半疑,现在的转账记录才彻底让他相信自己吃软饭的无情小白脸身份。 所以……他以前吃楚听寒的喝楚听寒的,那个通话视频会不会是哄楚听寒给他掏钱用的。 想到这,裴迹顿觉晴天霹雳,心头冒出一丝愧疚。 等他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上千遍没良心,才稍微抵消了心里的那点愧疚感。 他又点开通话记录想看看自己平时和楚听寒还有没有除了钱财以外的其他联系。 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降下,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通话记录最上面有一个醒目的数字——红色的十六。 十六个属于楚听寒的未接来电。 整整十六个,他一个也没接。 裴迹:……我还冷暴力啊???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敢不接楚大金主的电话。 只听说过金主冷落小白脸的,第一次见小白脸晾着金主不管的。 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 裴迹拍了拍自己脸,促使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他的聊天记录看得他云里雾里,好在他找到了当时的助理。 助理名叫乔贺,看聊天记录里的内容裴迹觉得他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逢年过节乔贺还会卡着点给他发祝福语。 不过聊天记录仅仅保留了一年内的信息,其余的都被清理掉了。 助理照顾艺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几乎如影随形。 裴迹思索片刻,或许助理乔贺知道当年的内情。 想要知道真相,可能要和乔贺见一面好好谈谈。 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出比这还好的办法了。 况且他急着翻身洗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清楚后,裴迹果断给乔贺发去一条消息。 裴迹:你好,方便见一面吗? 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年前,也不知道乔贺还会不会回复。 裴迹守着聊天框很久,终于看见最上面一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看来他预料的不错,乔贺和他关系融洽,是可以暂且信任的人。 说不准还真能从他那里得知真相。 于是他趁热打铁又发了一条消息。 裴迹:我有点事情想找你问清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过程进展得比裴迹想象的还要顺利,几乎是在他发出第二条消息的瞬间便立马得到了乔贺的回复。 乔贺表现得异常惊愕,即使隔着一层屏幕裴迹也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他此刻的激动。 很快他们约定好了见面时间。 裴迹做事周全一般会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点,但他没想到乔贺似乎比他到的还要早。 刚一进门,裴迹就看见乔贺坐在预定的位置上四处张望,只不过目光在停留在他身上没几秒后就飞速移开了。 竟然没认出他。 裴迹感到很意外。 不过这两年他们一直没见过面,认不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裴迹走近,朝乔贺打了招呼:“你好,你是乔贺吗?”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乔贺立刻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定定地看着他。 怔愣,错愕,难以置信。 乔贺不敢认他,许久之后才模模糊糊朝他喊了一句,“……你是裴迹?” 裴迹把口罩摘下来:“是我。” 没了口罩的遮挡,乔贺彻底看清他的脸,眸光闪动,颤抖着话语感叹道:“哥,两年了,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 裴迹受宠若惊,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此情此景不像是见到了前同事,倒像是见到了久别多年的战友。 乔贺来来回回地打量他,一会儿要笑一会儿又仿佛要哭:“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刚才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一听这话,裴迹只能尴尬笑笑。 在他现有的记忆里,前几个月他的的确确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久别重逢乔贺情绪太过激动,站在走廊和裴迹说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话,裴迹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断他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等乔贺感慨完,两个人来到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忽然没有话题可聊。 死一般的沉默围绕着他们。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裴迹想着是自己先约别人出来,总不能让乔贺感到不适,于是他主动开口道:“我约你出来其实是想问一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我都告诉你。”乔贺很诚恳。 一听这话,裴迹没再轨弯抹角,直入正题道:“前些天我出了车祸,意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尤其是刚出道那一阵的事情。” “网上都说我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不称职艺人,选秀时期霸凌队友,自作曲疑似抄袭,才华丧失前途尽毁。” “这些都是真的吗?”说到这的时候裴迹的声音忽然落了下来,眼里的沮丧与不解无可藏匿。 “……我真是这种人吗?” 可是他并没有即刻得到回复。 乔贺倾身向他凑近,眼睛在他身上扫视,担忧道:“出车祸了?严不严重啊?有没有伤到要害?” 严重,伤到他最大的要害上了——他的命运轨迹。 可是裴迹也不能如此直白地告诉他,车祸导致了穿越,让他从遵纪守法的男高中生变成了奔三的软饭渣男。 此刻,裴迹只能无所谓地笑笑:“不严重,就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啊?不影响生活吧?”乔贺关切追问。 影响可太大了,这可是能载入他人生史册的翻天覆地大事变。 一夜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疑似走向小白脸的人生巅峰。 “不影响。”裴迹继续假装无事发生。 乔贺稍微放心:“那就好。” 得知裴迹没出大事后,乔贺才回归正题,在陈旧的记忆里翻出那一段酸苦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所有内容都告诉了裴迹。 四年前,裴迹签约寰宇传媒成为他们旗下的小艺人,而乔贺则是公司为他招聘的小助理。 因为刚出道没名气,裴迹只能在各大节目和剧组里刷脸增加曝光度,但是每一次的露面仅有不到几秒钟,收效甚微。 后来寰宇传媒接到选秀节目的邀请,推选了旗下十名艺人参加选秀节目,其中就有裴迹。 在一众艺人里裴迹样样突出,仅靠一个舞台便吸粉无数成为出道位的大热人选,是主题曲mv里的民选初c。 可惜好景不长,节目将要接近尾声时,网上突然爆出裴迹霸凌队友的黑料,而在正片里裴迹的次次冷脸又致使他逐渐败光路人缘。 风评倒塌,一夜之间曾经支持他的人纷纷换了态度,几乎每个人都在指责他不配出道,高喊“裴迹退圈”的口号。 “选秀节目不让助理跟随,具体内情我也不清楚,但节目为了热度无所不用其极,正片里放出来的内容肯定是恶意剪辑。”乔贺义愤填膺道。 “哥,我给你当了将近一年时间的助理,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品,你不是那种人。” 乔贺越说越气,眉头紧拧着:“什么霸凌队友,都特么是胡扯!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优秀、最称职的艺人。” 裴迹手指摸索着杯沿,思索道:“所以我其实是被冤枉的?” “当然是,哥你千万别怀疑自己,那个选秀节目内幕特别多,这几年陆陆续续在爆雷,你的那些事肯定都是节目组搞的鬼。” “而且狗公司寰宇传媒也不做人,完全把你当炮灰,一心只想捧皇太子,你出事的时候公司不仅没帮你维权澄清,甚至还火上浇油。” “让你忍,让你退赛,息事宁人。” “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乔贺气血上涌,“砰”的一下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裴迹捋了捋思路。 幸好如他所料,霸凌队友全都是污蔑,劣迹斑斑也只是旁人硬给他扣上的黑锅。 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终于移开,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乔贺平静下来,掀眸瞧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愿意联系我……是不是因为终于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穿越后裴迹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但听完乔贺的描述,他除了松口气外,心情其实不太好受。 朦胧模糊的画面随着乔贺的声音一帧一帧在裴迹的脑海里飞快划过。 虽然看不清,可他却能确确实实感受到每一幕带给他的痛苦。 短短几分钟的描述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裴迹就像是跟随他的描述又重新走过了一遍这段苦涩的时光。 裴迹心里五味陈杂。 以前的他走出来了吗? 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 许久之后裴迹才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乔贺安慰他:“唉……哥你现在能振作起来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我摊上这种事估计早就郁郁而终了。” 裴迹勉勉强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话题越聊越沉重,乔贺发觉不妙怕再让裴迹回忆起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我肯定知无不言。” 除了选秀节目的黑幕,裴迹其实更想知道他和楚听寒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直没好意思问。 “那个……”裴迹略显不自然地摩挲着杯壁,委婉地问道,“我以前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家里人的事?” 乔贺迷茫眨眼:“什么家里人?我只知道你和你家里人关系并不好,当初选秀公演录制加油视频的时候,只有你的父母没有出镜。” 裴迹早就和父母闹僵八百年了,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家人。” 乔贺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懂他的意思:“那是什么家人?” 裴迹话到嘴边蓦地哽在喉咙间死活说不出口,挣扎好半天后才慢吞吞地说道:“就是……就是类似男朋友这种……或者说孩子呢?” 话音刚落,乔贺惊讶到几乎要蹦起来,眼睛瞪得极大:“啥???” 他耳朵没出问题吧?不对,应该是说裴迹脑袋没出问题吧? 裴迹哪来的男朋友和孩子,他怎么不知道??? 看见他瞠目结舌的反应,裴迹感到意外,疑惑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不是……”乔贺缓不过来,慢半拍朝他摆摆手,“不是说没说过的问题,你是最敬业的爱豆啊,上升期不可能谈恋爱,要是还有个孩子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了!” 闻言,裴迹更加疑惑,听乔贺笃定的语气不像有假,但在其他人口中他不仅有金主男朋友,还和金主男朋友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好在裴迹早有准备,为了摸清楚他和楚听寒以前的关系,他还特地买了戒指戴在手上当道具,想借此试探一下乔贺,观察他的反应。 裴迹悄悄把手往前伸了伸,特意露出手指上耀眼的婚戒在乔贺面前来回晃狂刷存在感。 婚戒上的锆石太过闪亮,没一会儿就成功吸引到乔贺的目光。 乔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婚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婚戒难以置信道:“哥,你、你结婚了?!” 裴迹垂眸看去淡定地嗯了一声。 乔贺满脸都写着惊恐:“对象是谁啊?” 裴迹沉吟片刻,假装深沉道:“他的身份我不好透露。” 乔贺不死心追问:“不能说吗?不会是圈内哪个大佬吧?” 歪打正着竟然还真让他猜中了,裴迹差点没绷住,抿了抿唇反问道:“你觉得是谁?” 他盼着乔贺说出楚听寒这三个字,可乔贺硬快把头挠秃了也没能说出半个人名,只有一脸的困惑与迷茫。 在乔贺的印象里,裴迹从没和谁暧昧过,根本不可能谈恋爱。裴迹突然毫无征兆的结婚,总让他觉得不安,怀疑裴迹是不是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 乔贺看向裴迹欲言又止。 裴迹:“你想说什么?” 乔贺表情一言难尽,犹豫许久憋出来一句:“你……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人骗婚了吧?” 裴迹愣住,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回答。 被骗婚?怎么可能? 没等他回答,乔贺自顾自开始给他举例子:“我身边可是有惨痛的教训,半年前我表姐和一个男的结婚,婚前那男的体贴入微,婚后却立马换成另一幅丑恶的嘴脸,不仅欠下一大堆外债,还动手打我表姐,婚前婚后完全是两个人。”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还补上一句:“现在两人还在打官司闹离婚,你可千万不能像我表姐一样被骗啊!” 乔贺说得头头是道,裴迹听得眉头紧皱觉得他在杞人忧天:“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 乔贺担忧道:“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是不是迫不得已才和他结婚的?” 裴迹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见乔贺再次开口,语气焦急:“你今天突然想要见我和他有关系吗?他给你提什么条件了?” 原本裴迹还觉得乔贺是在胡思乱想,但是听他说完裴迹竟然觉得他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楚听寒虽然没有威胁他,但是他确实是因为迫切想要摆脱软饭渣男的身份,再加上想对楚听寒和孩子负责才选择和楚听寒结婚,倒也能算得上是迫不得已。 至于条件……楚听寒还真给他提出一个见孩子的必要条件。 乔贺看似不靠谱的言论居然出乎意料地符合他现在的处境。 裴迹脑袋忽然变得很乱。 在此之前,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软饭渣男的身份,但刚才乔贺的一番话语又让他开始动摇。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在从旁人的口中了解自己,但那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未必真的是他自己。 即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软饭渣男的身份,但诸多言论指向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此刻,裴迹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活得很被动,一直在被推着走。 刚穿越时的无措和恐慌让他完全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仅陷入自证的误区,还稀里糊涂地和楚听寒结了婚。 可乔贺的话点醒了他,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软饭渣男身份的真实性,甚至开始怀疑他的结婚对象楚听寒。 自始至终,楚听寒一直把控全局,而他被困局中处于被动方。 这样的处境对他太不利,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果楚听寒是在骗他…… 想到这,裴迹心中警铃大作。 不行,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他要拿回主动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和乔贺聊完时已是日落西山,裴迹在家门前站了许久始终没能走进去。 乔贺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响起。 【“你是不是被人骗婚了?”】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他和你提什么条件了?”】 临走前,乔贺本来都走到路对面忽然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煞有介事地提醒他:“哥,我看你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你和你对象真的熟悉吗?” 裴迹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看上去心不在焉。 乔贺把他拉到一旁,凑到他耳边忧心忡忡道:“你该不会是闪婚吧?” 裴迹抿了下唇,因为他和楚听寒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所以他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实情。 乔贺一愣,脑中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坏想法:“唉……哥,也不能怪你,毕竟对方有权有势咱们确实得罪不起。” 裴迹神情一滞,又开始觉得乔贺不靠谱。 这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乔贺想哪去了? 听乔贺这意思像是认为他委身于人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一样。 他现在活得倒没这么憋屈。 平心而论楚听寒对他还是挺好的。 裴迹把他刚要往自己肩上搂的胳膊拍开,皱了皱眉:“我没被骗,你别瞎想了。” “我表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乔贺像是抓到典型案例极力反驳,“谈恋爱的时候因为渣男的甜言蜜语爱昏了头,还说此生非他不嫁,可到最后不还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裴迹无言以对只能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大道理。 “哥,你没有恋爱经验,过来人劝你还是得留一手,不能对方说什么你都信。你可不能再像我姐那样了,否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思绪回笼,裴迹无端觉得苦恼。 此刻他站在门前只与楚听寒有一墙之隔,可他的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骗婚这种小概率事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楚听寒为什么会骗他呢? 他不仅没钱没势,还是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塌房退圈的小爱豆,和他结婚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累赘。 像他这种人怎么会值得楚听寒费尽心思只为骗他结婚呢? 裴迹动摇许久的心忽然在这一刻定下来,他还是不信楚听寒会骗他。 “小裴,你怎么不进去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后方传来的声音陡然打断他的思绪,裴迹回眸望去正好看看张婶买菜回来朝他招手。 裴迹勾起唇角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刚要进去,菜沉不沉,我帮您提吧。” 张婶朝他摆手:“不用不用,你赶紧进屋吧,楚总在家等你很久了。” 裴迹惊讶道:“他等我很久了?” 张婶走到他身边晃了晃手里新买的菜:“是啊,楚总今天回来的早,特地吩咐我去买了你最爱吃的菜。” 平时楚听寒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今天有空早回来,裴迹感到意外。 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刚要去开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清冷矜贵的男人站在门内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站在门口聊什么呢?为什么不进来。” 看见这张俊美的面容,裴迹脑海中又不受控地响起乔贺的话。 骗婚? 他和楚听寒之间好像完全不存在这种选项,最起码现在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凭楚听寒的条件,不论想和谁结婚都轻而易举,没道理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早就枯死的树上。 尽管如此裴迹还是没能彻底放下戒心,换好鞋后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用余光打量着楚听寒。 觉察到他的目光后,楚听寒挑了挑眉,脸上挂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丝毫不畏惧他略带审视的眼神,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裴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不然他很难在楚听寒手中夺回主动权。 楚听寒见他迟迟不进门,淡声问道:“在想什么?不进门是因为有事要问我吗?” 随后楚听寒看见裴迹略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沉声道:“让我见孩子的条件是什么?” 楚听寒一怔,没料到他竟然又提起有关孩子的事:“我之前说过条件是你混出样子。” 裴迹继续追问:“标准是什么?” 楚听寒眉头微皱,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迟迟没得到回复,裴迹目光变得有些冷,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到底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得上你口中混出样子的标准?” 楚听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问道:“你今天去哪了?是见什么人了吗?” 为什么不回答他? 为什么每次提到和孩子有关的话题楚听寒总是在回避推脱? 难道楚听寒真的对他有所隐瞒? 裴迹面无表情道:“去见了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裴迹今天再次毫无征兆地提起孩子会不会是因为在朋友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想到这,楚听寒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但脸上依旧挂着那点看上去气定神闲的笑意:“什么朋友?” 再次听到他回避话题后,裴迹莫名有些烦躁,再好的脾气也被楚听寒拒不回复的态度给磨没了。 他能接受楚听寒向他提条件,但他不能接受楚听寒模模糊糊的回答和一再推脱的态度。 什么叫混出样子?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说清楚? 如果标准由楚听寒定夺,难道楚听寒一直不认可他,始终不同意让他见孩子,那他这辈子都不能与孩子见面吗? 就算他以前可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软饭渣男,但他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有孩子的抚养权,凭什么不让他见? 思及此,裴迹面色越来越阴沉,冷得吓人。 楚听寒从没见过裴迹这种冷漠厌恶的神情,他其实很清楚裴迹属于外热内冷的人,表面看似性格温和没脾气,和颜悦色好相处,实则这些都是好教养伪装出来的表象,真实的他只会包容放纵最亲近的人。 楚听寒认为自己显然还不属于这一行列,他能看出来裴迹似乎已经在和他生气了。 楚听寒心里没底,很害怕他下一步就夺门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趁人之危,用一个骗局去满足自己私心。看似由他掌控全局,但他同样也被困在自己的棋局里,进不得,退不能。 良久后,楚听寒终于妥协了:“你真的很想见孩子吗?” 裴迹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锐利的黑眸睨着他。 答案不言而喻。 僵持良久后,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好……”楚听寒像是被抽干浑身的力气,声音不受控地发颤,“我答应让你和孩子见面。” 裴迹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可语气依旧冷淡:“条件呢?说清楚。” 楚听寒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他好像有点不敢再和裴迹谈条件了。 僵持片刻,楚听寒终于找回声音,试图用一个僵硬的笑容去掩饰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没有条件。” 出乎意料的回答,裴迹挑了一下眉。 楚听寒往前进了半步,垂下眸子像在示弱:“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也给孩子一点时间,行吗?” 这是裴迹第一次见到楚听寒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裂隙,也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楚总为谁低头。 裴迹本就没想和他起争执,步步紧逼也只是想证实心中的猜测,反正现在已经达到目的,那他也没有必要再为难楚听寒。 既然楚听寒已经答应带自己去见孩子,裴迹暂且打消了心中荒谬的念头。 比起乔贺异想天开的猜测,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楚听寒。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潜意识告诉他楚听寒不可能骗他。 裴迹神色转柔,走到楚听寒身边牵起他的手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此刻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像被浸在寒冰中毫无一丝温度。 裴迹怔了一瞬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想闹到这种地步,他不懂为什么楚听寒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遍体生寒。 他刚才的态度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裴迹关切道:“……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手心里的灼热温度越来越清晰,楚听寒感受到裴迹传递给自己的体温迟钝回神,垂眸望去却没说话,等看见裴迹握着自己的手后下意识想要回握上去,可下一秒裴迹却把他的手撒开了。 楚听寒转身想要牵回来,奈何裴迹动作太快,只让他握到一抹空气。 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楚听寒心跳一瞬间就乱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拦他,不能让他离开自己。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追过去,却见裴迹不知道从哪倒了一杯热水折返回来,然后把热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等他握住水杯后,又用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他的手,语气轻柔:“好点了吗?还觉得冷吗?” 楚听寒慢半拍点头:“好多了。” 裴迹这才安心,引着他坐到沙发上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今天脑袋有点乱,没想和你发脾气。” 楚听寒捧着水杯没放,眼神有点空洞:“我知道。” 裴迹看桌上放的有苹果顺手想拿一个削给他吃,目光扫过桌面的时候突然发现桌边还放着一盏没喝完的茶水。 他随口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楚听寒几乎是立刻回复:“没有。” 拒绝得太过果断反而像是遮掩。 裴迹削苹果的手一顿,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忽然又冒了出来。 楚听寒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所隐瞒? 裴迹心不在焉继续把刀刃往前推,琢磨着要不要再问一问。 “叮咚”门铃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是激烈的敲门声。 裴迹模模糊糊听见门外那个人在喊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家里了要回来拿。 明明有客人到访,为什么偏要骗他说没有? 为什么要对他隐瞒这些? 裴迹手里的完美细长的苹果皮削到一半“咔嚓”一下断了。 他把苹果放下,作势要去开门。 “不用,我去开吧。”楚听寒先他一步起身走到门前。 而后,裴迹看见楚听寒挡在门前只给门开了一个仅能容纳半个人的小缝,在和外面那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楚听寒的行为太过反常,裴迹悄默声走近想要一探究竟。 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人来过的事情? 难道这个人知道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往前走一步,裴迹看见狭小的门缝里突然闪过一抹白影。 不知为何,他的头忽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记忆封锁。 余光里,地毯上还有零零星星的白色细毛,和那天吃饭时看见的白毛一模一样。 当时楚听寒说是张婶的白头发,裴迹也就没当回事。 但现在他认为是楚听寒说错了,或者说刻意在骗他。 裴迹弯腰捡起一根白毛捏在手中细细观察。 比起人的头发,他更觉得这像是某种小动物掉落的长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潜意识里,裴迹总觉得这抹白色的影子对他意义非凡。 那抹白色应该是毛茸茸的充满活力的,只要他一出现那抹白色就会兴高采烈地向他奔来,跑到他身边兴奋地围着他绕圈。 可惜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太过模糊,裴迹始终看不清这个巨大的白色毛球团到底是什么。 他痛苦揉了揉眉心。 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面前楚听寒还在和门外的人小声交谈,裴迹快步走上去不顾他们的阻拦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门推开。 裴迹焦急地冲到门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白影,但门外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有他刚才看见的那抹白影。 他的思绪更乱,茫然地在门前绕了一圈。 见状,站在门口的客人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裴迹走回门前问他和楚听寒:“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 客人没开口,楚听寒一口咬定说没有,还问他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裴迹皱了皱眉,目光还停留在门外:“你们真的没看见吗?” 楚听寒再次否认,客人也跟着摇头。 裴迹困惑不已,难道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幻觉?潜意识里那个会飞奔向他的白色毛团也仅仅只是幻想? 裴迹头更疼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会屡次出现幻觉,还总是疑神疑鬼。 楚听寒看他状态不对,担忧道:“……你怎么了?” 裴迹闭了闭眼,朝他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缓过劲来后,裴迹一抬眸忽然和站在对面的陌生男人对上视线,是刚才那位和楚听寒低声交谈的客人。 这人的目光比楚听寒还要平静,见到他古怪的举动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后裴迹看见那人朝自己伸出手,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好,我是听寒的朋友周英杰,想必你就是他的对象裴迹吧。” 出于礼貌,裴迹简单和他握了一下手:“嗯,周先生你好,幸会。” 周英杰笑了笑又道:“早听说你们俩个领证结婚的消息,但剧组太忙一直没来得及祝贺,现在补上应该还来得及吧,新婚快乐。”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新婚快乐实在太割裂,裴迹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僵硬地回了句谢谢。 裴迹的目光没多在周英杰身上停留,他还在想那抹一闪即过的白影。 远远的,他忽然望见对面停着一辆车,刚要走过去查看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张婶站在二楼扬声向他寻求帮助:“小裴,这架子太高了我够不到,你能不能上来帮我拿一下东西?” 裴迹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那俩突然出现的车上,连头也没回,随口应了一声:“稍等,马上过去。” 然后他继续往车的方向走,没走出几步他又听见后方传来丁零当啷像是重物散落一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张婶的一声哀嚎。 裴迹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没再敢多做停留转身飞奔上楼。 确认他上楼走远后,楚听寒一直绷直的身躯忽然松了下来,胳膊支撑着墙像是要站不住,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从紧张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他掀眸,漠然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英杰抿了抿唇,尴尬道:“有东西落你家里了……” 楚听寒额前出了点冷汗,随手擦了一下:“什么东西?” 周英杰绝望地闭了闭眼:“lucky小宝的玩具。” 楚听寒眼眸陡然睁大,语气急切:“你说什么?!” 周英杰心虚地低下头:“就是那个……磨牙用的胡萝卜。” “落哪了?” 周英杰越过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挠了挠头:“可能是在沙发底下吧。” 楚听寒面色凝重,嘴唇有些发白。 “唉,你别这么紧张,要是被他看见了,你就说是我养的小狗用的玩具,而且我家真的有一只阿拉斯加啊。” 周英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别担心了。” 楚听寒毫无语调开口:“下次别带它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周英杰表示自己很无辜,苦笑一声:“不是我要带它来的啊,他认门非要往这里跑,我能怎么办,俩个成年大狗往这死命跑,我拽不住啊。”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俩只狗祖上拉雪橇的,一用劲完全能把周英杰拖着走。 楚听寒无力地叹了口气。 周英杰把他拽到门口,向上瞄了一眼,确认裴迹还在帮张婶搬东西没注意他这边后凑到楚听寒耳边,低声道:“你这样是为了他吗?” 楚听寒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回答。 周英杰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要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前几年选秀塌房的那个小爱豆吧?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你何苦要为了他把自己搞得像是做贼的一样,连带着我也得陪着演戏。” 楚听寒睨他:“后悔了?” 周英杰觉着这活儿太难,马上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我不——” 他话才说了不到一半,楚听寒冷声开口打断他的话:“行,我档期也挺忙的,你让我唱的那个电影主题曲还是算了吧。” 周英杰呆滞了一瞬,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赶紧改口:“我不后悔,咱俩谁跟谁啊,这都小忙。” 楚听寒扯了扯嘴角,心想周英杰不愧是影帝变脸比翻书还快。 周英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俩非得这样相处吗?就不能坦诚相待?” “你不懂,”楚听寒莫名觉得嘴里发苦,声音也显得有些落寞,“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英杰是楚听寒圈内最好的朋友,两个人认识快十年了,彼此非常熟悉。 周英杰一直觉得楚听寒这个人活得别扭又固执,认定了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誓死不放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谁劝也没用。 “唉……”周英杰跟着叹气,看见朋友这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行吧,反正是你俩之间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再帮我一个忙吧。”楚听寒声音变柔像是在恳求。 周英杰的同情心顿时消失,他总觉得这人好像没安好心,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道:“你又要让我干什么?我也不是个闲人,工作很忙的。” 楚听寒回头看了一眼裴迹又把视线收回来:“帮我找几个演技好的小演员吧,最好年纪在两岁左右。” 周英杰拧了拧眉,觉得他疯了:“你又要干什么?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别搞到最后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楚听寒语气不容置喙:“你就说帮不帮吧。” 周英杰拿他没办法,无奈道:“帮,我肯定帮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片刻后,楚听寒若有所思道:“小演员最好是新人,没有在荧屏上出现过的新人。” 周英杰眉头拧得更紧:“你这要求太苛刻了,既要求演技好又要求小孩是新人,说实话我入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两岁的小孩演戏是一遍过的。” 楚听寒像是没听到他的吐槽,只是神情严肃地问道:“能找到吗?” 周英杰觉得他那股固执的劲儿又上来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唉,应该能,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肯定得给你办到啊。” 楚听寒好不容易露出一点笑意:“谢了,我加钱。” 周英杰朝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知道楚总有钱,但是咱俩之间就别谈钱了,与其把钱给我还不如把钱甩他脸上,给他几千万让他当你的小白脸。” 闻言,楚听寒脸上的那点笑意荡然无存。 “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周英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是真不懂里面那个人有什么好,怎么就非他不可。 楚听寒语气没什么温度:“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周英杰无奈耸了耸肩认为他病得无可救药。 不过介于现在楚听寒心情不好,周英杰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谨慎地又问了一遍:“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说完他又点着手指头向他确认:“演技好,年龄两岁左右,没登过荧屏的新人……” “长得像裴迹。”楚听寒冷不丁地开口。 周英杰一愣:“……啊?” 这算什么要求,楚听寒到底要干嘛啊,该不会是想找个小孩伪装他们的…… 周英杰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只觉得楚听寒将要走火入魔,想法实在可怕。 “你想好了?你要真干了这种事就没办法回头了。” 楚听寒闷闷地嗯了一声。 “行,我也不劝你了,”反正也劝不动,周英杰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大概什么时候需要小演员就位?” “越快越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听寒略微回头在暗中观察裴迹的动向,发现裴迹还在帮张婶搬东西后才稍微安心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裴迹的目光已经在他们身上停留许久了。 他一直在琢磨行迹怪异的两人到底在聊什么? 有什么事情非要避着他在门口聊? 到底在隐瞒他什么? - 次日,裴迹又去了一趟医院。 那抹白影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屡次想起都会让他头一阵刺痛。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车祸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医院里,孔川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裴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拧眉深思。 裴迹表情严肃:“你觉得我这是什么病?” 良久后,孔川啧了一声,他只知道这人病得不轻,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慢慢坐直,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满脸深沉不急不缓道:“你是说……你总觉得你身边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毛球?” “对。”裴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朝他点头。 孔川嘴角抽搐一下,继续向他确认:“这个巨大的毛球只要一见到你就会兴高采烈地飞奔向你,还会围着你绕圈?” 裴迹抿了下唇,继续神情认真地点头。 孔川眉头紧锁认为裴迹是在逗他玩。 什么巨大的毛球?还会跑??? 不仅会跑还应该围着他转??? 裴迹有点急:“你觉得我这是什么病?需要吃药吗?” 需要换个脑子。 孔川重新拎起裴迹的脑部ct对着光看了好半天,还是没能看出来个所以然。 邪门,什么毛病也没有啊?恢复得挺好的啊? 迎着裴迹期待的目光,孔川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是不是吃菌子了?”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巨大的毛球在科学社会自己跑起来。 裴迹:“……” 他当场就想拿着脑部ct去别的医院挂号。 裴迹一脸无语:“没有,我没吃菌子,也没中毒。” “哦……”孔川深沉地点头,深沉地摸着下巴沉思,最后深沉地开口,“那你觉得你应该得什么病?” 裴迹气笑了:“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什么?” 孔川把下巴都快摸光滑了还是没能挑出一个符合的病:“兄弟,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这可能是疑难杂症,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真的看不出来。”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裴迹还是不愿意放弃治疗:“你可是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你要不再好好想想呢?” 孔川继续深沉点头:“哦,行,那我再想想啊。” 看来现代医学已经无法解释裴迹的病情了,可能要用玄学。 沉思许久后,孔川一本正经开口:“出门右拐,让门口那个摆摊的大爷给你卜个卦吧。” 裴迹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你认真点行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孔川有苦难言,他哪知道车祸以后裴迹竟然变成这样了。 这和以前那个全校皆知的学霸校草完全对不上号。 孔川思索道:“你要是非得让我找一个病,倒也能找出来。” 裴迹眼眸一亮,聚精会神地倾听就怕没听见医嘱。 孔川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可能是古代那种癔症。” 下一秒,他看见裴迹差点把脑部ct呼他脸上,连片子也没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等他走远,孔川慢半拍地重新靠回椅背,小声吐槽:“谁家的毛球会跑啊,还得兴高采烈地跑?” “简直是天方夜谭,聊斋志异也不敢这么写啊……” “会跑的毛球,除非是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从医院回到家里,裴迹还在想那个可疑的白色毛球。 他很清楚自己既没有吃菌子中毒,更不可能得癔症。 脑海中毛球奔向他的场景太过真实,而他也会随着毛球的靠近心情变得愉悦,甚至下意识想把毛球抱起来。 心里真实的感受骗不了人,裴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段经历。 这是车祸醒来以后,他第一次对自己穿越的事情产生怀疑。 穿越可以跳过七年记忆,而失忆也可以将这七年的记忆短暂抹去,两者达到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裴迹有些摸不准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七年后,还是暂时失去了七年的记忆。 他仔细斟酌片刻,发现这两种情况他哪一种都不能接受。 如果是穿越,那老天爷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强制让他为七年后的自己收拾烂摊子;可如何换成失忆,那现在的窘境完全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无论塌房退圈,还是软饭渣男都是他自己惹得祸,怪不到别人头上。 想着想着,裴迹忽然苦涩一笑。 他这人生经历丰富到可以载入史册了。 “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拿起来查看发现是乔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刚要解锁点开查看却发现聊天框里显示“对方已撤回”。 可能是发错了? 裴迹正要退出去又发现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犹犹豫豫发出来又一秒撤回,乔贺找他有什么事吗? 裴迹不想再等,果断发出去一条消息。 裴迹:找我有事? 过了几秒,乔贺才回了一个“嗯”字。 裴迹:有事直说。 乔贺:那个……哥。 发出这几个字后,对方又没了消息。 裴迹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说出口。 总不会是又想起来骗婚那件事要和他继续讲大道理吧? 乔贺:哥,你方不方便来公司一趟啊。 裴迹:哪个公司?什么时间? 或许是发现裴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乔贺发消息的速度快了点。 乔贺:寰宇传媒。 裴迹怔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那天和乔贺见面的时候,乔贺可是义愤填膺地骂寰宇传媒是狗公司。 裴迹:为什么让我去那里? 乔贺:徐总想见你。 徐总? 裴迹还真认识一个徐总,就是车祸前想要潜规则却被他打得吱哇乱叫的徐总。 那位徐总任职于明华娱乐,可现在这位想要和他见面的徐总却在寰宇传媒,他不确定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位想要潜规则他的徐总,裴迹是真心不想去,因为他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就犯恶心。 但是看乔贺为难的样子,裴迹觉得这位徐总肯定是威胁他了,不然以乔贺的性格早指着鼻子骂回去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裴迹:他威胁你了?如果我不答应去见他,你会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见状,裴迹了然,他和徐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其他人,何况乔贺对他掏心掏肺没道理让乔贺受连累。 裴迹:行,我去见他,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乔贺先是发了一个哭脸表示感激然后告诉他是明天。 明……明天?! 这么着急? 次日,裴迹按照导航的指引来到寰宇传媒楼下,刚到门口就看见乔贺左顾右盼地在等他。 裴迹朝他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闻言,乔贺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徐总找我什么事啊?”裴迹问道。 乔贺有点愧疚:“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越说声音越低,满脸都是歉意。 往前走了两步,乔贺忽然拉住他,停在原地:“哥,你要是不想去见他也没关系,现在走还来得及。” 裴迹笑了,不懂他怎么又反悔:“我走了,你怎么办?” 乔贺勉强道:“我没事的,反正他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不给我发工资。” 这些年乔贺在公司里混得也不太好,一开始还能给小明星当贴身助理,可当他们听说乔贺以前是裴迹的助理后都觉得晦气,纷纷找理由换人,乔贺的地位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在公司里当个打杂的。 要不是因为徐总这次明里暗里告诉他如果请不来裴迹,就给他穿小鞋,他绝对不会让裴迹过来。 可现在他反悔了,平心而论,给裴迹当助理的那段时光是他工作以来比较轻松的日子,裴迹人比较随和,情绪稳定,对助理没有过多的要求。比起助理,乔贺更觉得自己像他的小跟班,还是那种最自在的小跟班。 “哥,你不用担心我,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怪你。” 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公司还给他穿小鞋,那他就辞职不干了。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房子不买了?”裴迹忽然开口。 “轰隆”一声,乔贺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 他尴尬笑笑收回了要辞职的想法,毕竟工作挺难找的,还是先干着吧。 乔贺往前跑了两步走在前面,带领裴迹去徐总办公室。 乘电梯的时候,电梯里的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寰宇传媒旗下所有艺人的歌曲mv。 屏幕上的画面变化,音乐也随之改变,几乎是在下一首音乐响起的同一时刻,裴迹的目光蓦地停留在屏幕上。 旋律以及歌词都分外熟悉,与他高中时写过的一首曲子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首歌的演唱者却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走出电梯,裴迹眉毛不自觉皱起,压低声音问道:“刚才那首歌的演唱者是谁?” 乔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厌恶:“徐望轩,寰宇传媒现在最火的爱豆。” 说完他把声音压低,凑到裴迹耳边神秘兮兮道:“他是徐总的私生子,别看平时人模人样的,实则脾气臭得很,公司里没几个人喜欢他。” 裴迹现在不太关心这些,他更在意刚才那首熟悉的曲子:“刚才那首歌也是他的?” 乔贺:“对啊,他就是靠这首歌一炮而红的,说是词曲原创的自作曲,不过我看未必,八成是找的枪手。” 这首歌裴迹再熟悉不过,是他独自一个人埋头在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写出来的,倾尽他所有的心血。 当年,他养父养母因为养父出轨闹掰,养母一气之下抛弃他远走高飞,而养父又领着另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与他演起家庭和美的戏码。 裴迹不愿意和他们演戏,他只觉得恶心,于是他和养父大吵一架自此再没回过家。 养父固执地认为他不愿意接纳他们是因为想要一个人独吞家产,而裴迹从始至终都没惦记过他的一分钱。 什么万贯家财,什么小裴总的称呼,他全都不稀罕。 那时候,他无处可去,每天踩长单板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滑行。 小的时候活在孤儿院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能有自己的家。也许是老天听见他的祈祷让养父母出现将他领走,可惜好景不长,养父母离婚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他,拥有再失去,可渐渐的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渴求别人的爱,他一个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 那个时候他最大的爱好除了音乐,就是玩长板,踩在长板上的那一他耳边只有自由的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属于自己,不用为了谁的期待而活着,也不必为被抛弃而胆战心惊。 他不需要一个空壳的归宿,更不需要谁的垂怜关爱。 就是这样的心境才促使他写出这首歌,曲风自由又大胆。 七年过去,这首歌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自作曲? 裴迹不认为自己会给别人当枪手,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心血拱手让人,更何况那个人还和徐总有关系,极有可能是七年中发生的变故使得这首歌落入到别人手里。 这个人竟然还是徐总的私生子,果然是一家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卑鄙。 乔贺发现他面色不对:“这首歌怎么了吗?” 裴迹沉默一瞬,才道:“没事,就是有点耳熟。” 乔贺不知道内情也就没再多想,点了点头,带着裴迹走进徐总的办公室。 一抬眸,面前的脸和车祸前的重合,一样的丑恶嘴脸,居然还真是那个徐总,只不过这人看着比当初又苍老了点,头顶稀疏。 裴迹忍住厌恶,站在他面前毫无语调开口:“听说你有事找我?” 徐总扫了他一眼:“几年不见,小裴还是和当年一样英俊。” 呵……谁特么是他的小裴,裴迹可没心情和他寒暄。 裴迹微拧眉,语气有些冷:“有事说事,别浪费时间。” 尽管他以为自己和寰宇传媒的艺人合约还没到期,但是裴迹现在也懒得奉承徐总,能站在这儿和他说话,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给徐总面子了。 何况他现在的事业几乎低到谷底,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徐总笑容一僵,没料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公司最近在筹备一档综艺节目,我觉得很适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裴迹想也不想:“没兴趣。” 徐总坐不住了,终于原形毕露:“你别给脸不要脸,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去当群演都没人要,能参加我们公司的综艺节目已经是撞大运了。” 裴迹轻挑眉,随手拿起桌边的钢笔转了转,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句回应也没有。 见状,徐总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懂他到底哪来的胆子:“裴迹,你不想在圈里混了是吗?” 闻言,裴迹连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换个花样,这种话他七年前就听过了,真以为他会怕? 裴迹把笔放下,眼睛里没有温度:“说完了吗?” 徐总愣了愣,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裴迹已经在他视线里消失了。 -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哥。”乔贺站在路边陪裴迹一起等车。 裴迹扫了他一眼说没事,说完继续低头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徐总的联系方式,删除拉黑。 往下划了没几页,裴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跟工作有关的,大部分人的备注都是公司职位加姓名。 通讯录里的信息是他直接从旧手机里导过来的,也就是说那部旧手机只用于和工作上相关的人联系。 裴迹深思片刻,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部旧手机很有可能是他之前工作专用的手机,而与生活相关的应该在另一部手机上。 裴迹侧目问乔贺:“我以前有几个手机?” 时间久远,两年前的事情乔贺也记不太清了:“我印象里大部分艺人的生活和工作是分开的,为了避免手滑点赞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们都会专门拿出一个手机用于工作。” 裴迹若有所思道:“所以按你的意思我以前应该是有两部手机?” 乔贺缓缓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摇头,苦恼道:“我也不太记得了,按理说是应该有俩部。” 裴迹眉头皱得很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见状,乔贺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裴迹回神,状似无意道:“随口一问。” 倘若他真有俩部手机,那另一部手机在哪里?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带着这个疑问,裴迹焦急地赶回家,大步流星冲进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开始寻找。 可他愣是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能看见另一个手机的影子。 去哪了? 难道是出院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医院里了? - 再次在医院里碰见裴迹的时候,孔川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裴迹把他拽回来:“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孔川尴尬一笑:“你那个什么白色毛球的病我真治不了。” 裴迹无语了:“我有说要找你治病吗?” 孔川眨了眨眼,纳闷道:“那你没事来医院找我干什么?” 裴迹:“前几天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忘了?” 孔川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说手机落医院的事情啊。” 裴迹表情一言难尽:“不然呢?” “我已经托人去帮你找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孔川理了理被他抓皱的白大褂,随口吐槽,“不就是丢了一部手机吗,再买一个不就行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挑了挑眉,贱兮兮地调侃:“一部手机几千块钱,我记得你家里那位姓楚大款不是挺有钱的吗,买手机也就是你撒个娇的事儿。” 话音刚落,他看见裴迹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孔川紧张得抿了抿唇:“我、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裴迹还是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直盯得他头皮发麻。 孔川豁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讨好道:“正好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裴迹冷道:“没胃口。”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孔川愣在原地,抬手扇了一下自己嘴,怎么就不过脑子,怎么就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手刚碰到脸颊,刚才冷脸离去的人又冷脸折回来了。 裴迹怔了一下,不懂他在干嘛。 孔川愣住,顺势揉了揉自己的脸,装模作样地念叨:“嘶,春天还真是有点干燥,我这脸上都起皮了。” 以前怎么没见他活得这么精致,裴迹懒得戳穿他,皱了皱眉问道:“我当时说的真的是玩腻了吗?” 一听这话,孔川装不下去了,鄙夷道:“对啊,怎么?你不信啊?” 渣男想洗白也不带这样洗白的啊? 孔川想让他迷途知返,语重心长道:“兄弟,敢做敢当,别不承认。” 看见孔川这副样子,裴迹也有点嫌弃,下意识回道:“楚听寒给你钱了?” 孔川傻了,他这好兄弟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渣男,不仅死不认账,还诬陷自己的金主。 他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不是,你这,唉,我还是再给你查一遍脑子吧。” 说着孔川就要走过来摸他的头。 裴迹赶紧把他的手拍开:“不用。” 孔川义正言辞道:“我可没收他一分钱。” 裴迹当然没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懂孔川为什么仅凭一通电话就咬死他是个渣男。 “哥,裴哥,兄弟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人家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呢?你却在背后怀疑人家。” “如果我没帮你找到那部旧手机,你是不是又得怀疑到你那大款头上,认为是他偷走了你的手机。” “问题是,人家又不差钱,偷你手机干嘛?难不成你手机里有国家机密啊?真的是,我是真看不下去了。” 孔川无意中的调侃反而提醒了裴迹。 医院里的护工都是楚听寒雇来的,想在他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一部手机轻而易举。 可楚听寒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 裴迹想不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孔川以为这位渣男终于愿意忏悔,想和他勾肩搭背:“我说实话啊,你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了,我要是楚听寒,我这会儿估计心哇凉哇凉的。” 听完这番话,裴迹竟然还真有点愧疚。 难不成自己真是个绝世无敌大渣男,一出事就在金主身上找问题,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裴迹脑子有些乱,沉默一阵,才道:“行,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又道:“手机的事情你再帮我留意一下,这东西对我挺重要的。” 隐约中,裴迹觉得他和楚听寒的过去可能都存在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裴迹走进小区没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前几天来找楚听寒的朋友周英杰。 小区里的路灯正好坏了,路上没有光亮,朦朦胧胧一片漆黑,裴迹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不敢确认,又朝他走进几步。 只见这人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样子有点像飞盘,他一抬手扔了出去,过一会儿飞出去的的飞盘又回到他手里。 裴迹眯了眯眼,把脚步放轻悄默声靠近。 周英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朝自己走来的人,还在宠溺地摸着阿拉斯加的脑袋夸赞。 “汪!”刚才还在摇尾巴的阿拉斯加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看向主人身后形迹可疑的人。 周英杰被它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愣了一瞬,才对着阿拉斯加念叨:“安静点,一会儿要是有人举报咱们扰民就完蛋了。” “汪!汪汪!”阿拉斯加像是没懂他的意思,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身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哎,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今天这么不听话。”周英杰边说边转身向后面看去,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然后他就看见那人站在几米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裴迹本来想趁他不注意靠近,周英杰确实没注意到,可周英杰身边蹲着的大狗注意到了,还把他误认为是坏人,冲他叫了好几声。 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犹豫片刻,裴迹觉得对方是楚听寒的朋友,自己理应对他友好礼貌一些。 他朝周英杰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周哥,好巧啊,又见面了。” “好巧好巧,不用叫我哥,太客气了,叫我小周或者英杰就行。”偏巧在遛狗的时候和裴迹遇上,周英杰紧张得头顶上冒出一片冷汗,心想亏了出门只带了这一条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顿了一下,周英杰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改口道:“还是叫我小周吧。” 他都没听过裴迹喊楚听寒听寒,要是让楚听寒知道他老公喊自己英杰,这么亲密的称呼,楚听寒不得把自己撕了。 周英杰觉得自己没必要犯这个险。 裴迹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周英杰好歹是个影帝,就算他是楚听寒的朋友,但是叫人家小周显得太不识趣了,还有点冒犯。 他干脆越过称呼,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外面这么黑,看得见吗?” 周英杰心想他巴不得路灯天天坏,这样他就能藏在黑夜里遛狗了。最好再找个植物染料,把lucky涂成黑的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再也不怕遛狗被发现了。 “人有三急,狗也有。”周英杰随口找了个理由。 说完裴迹没吱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身边的阿拉斯加瞧。 周英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妙。 他盼望着阿拉斯加再汪一声,这样他就能以大狗容易伤人为由顺利躲回家。 奈何此刻阿拉斯加脸上一点警惕都没有,吐着舌头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裴迹,一双眼睛分外清澈,尾巴还在朝他轻轻摇晃。 周英杰服了,他怎么忘了他家狗貌似是个颜控,这会儿别说是汪一句了,估计他这傻儿子正想着如何和裴迹玩飞盘呢。 傻儿子不争气,只能他自己来了。 “哎呀,坏了!”周英杰脸上显出焦急,“锅上还煮着粥呢,要沸了要沸了!” 裴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懂他这是要唱哪儿出。 没等他说话,周英杰拎起牵引绳拽着阿拉斯加就跑了,不到几秒钟就跑没了影,动作迅速,没有半分留念。 只有阿拉斯加还在跑一步三回头,仿佛想和裴迹交朋友的样子。 “元宝,别看了,回家了。” “快走,回家给你吃好吃的。” 离得太远,裴迹模模糊糊就听见这俩句话,阿拉斯加貌似是个大馋狗一听有东西吃,跑得比周英杰还快,拽着他不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裴迹望着一人一狗逐渐缩小而后消失的背影,思索一阵,他认为周英杰好像在躲他,尤其是不想让他看见那只阿拉斯加。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奔跑的时候,阿拉斯加的身躯毛茸茸的,身上的长毛随着它的跃动而起伏,就像一个会跑的且显得很兴奋的……毛球。 会跑的毛球?! 裴迹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猛地意识到前些天一直困扰他的白色毛球可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记忆里那个朦朦胧胧的跑向自己毛球会不会是……小狗? 可他现在的生活中并没有小狗的影子,这只小狗究竟在哪? 从一个问题中解脱出来后,裴迹又被困在另一个问题里。 从车祸醒来到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不存在小狗这种东西,而身边也没有小狗生活过的痕迹。 本该出现在他身边的小狗就这样离奇消失了。 裴迹脑海中蒙上一层疑云。 他觉得他有必要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和周英杰见一面。 - 晚上,饭桌前,楚听寒发现裴迹显得异常殷勤,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又给他倒水。 楚听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猜测这人是不是有事求他。 他放下筷子,淡淡开口:“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用再给我夹菜了。” 裴迹跟着把筷子搁在一旁,正色道:“那我直说了,咱们结婚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和你朋友自我介绍过,我想着要不要请你的朋友吃个便饭。” 楚听寒垂下眸子像在思索。 话题提出的太过刻意,裴迹未必是真想和他的朋友吃饭,而是另有所图,请吃饭不过是个借口。 他想请哪个朋友吃饭?周英杰吗? 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楚听寒的心里已经响起警铃。 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垂眸看着桌面不发一言,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裴迹摸不清他的想法,也没敢再开口。 楚大金主性格难测,阴晴不定,结婚的时候能半路把他撂路上,他也不确定万一这次惹恼金主大人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犹豫了一阵,裴迹觉得楚听寒的性格应该没他想得那么恶劣,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语气轻柔地解释道:“我就是想在你朋友面前给你一个承诺,告诉他们我改过自新了,绝对不会再做出辜负你的事情了,让他们放心。” 话音刚落,他看见楚听寒微微掀眸,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 裴迹琢磨了一下,醒悟过来,原来楚听寒吃软不吃硬啊。 他以退为进,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委屈:“其实我就是想和你的朋友见见面,你要是不想答应也没事的,我都听你的。” 如他所料,几秒后一直沉默许久的楚听寒张了张口,犹豫一瞬,才道:“你想见哪个朋友?” 他摸爬滚打多年,实则也没寻到几个真心朋友,大多数人都与他背道而驰,周英杰算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 裴迹不想显得目的太明确,尽量表现得不刻意,语气淡淡:“就之前来找你的那个,我看你俩关系还挺好的,作为你的另一半,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和你的朋友搞好关系。”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而且另一半这个词莫名听得楚听寒心情愉悦,连带着那点不安感也烟消云散。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只能轻轻勾起唇角点头答应了。 - “什么?”收到邀请的时候周英杰一个头俩个大,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怎么又要陪楚听寒演戏。 此刻,他才意识到一开始揽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 他只是喜欢lucky小宝,恨不得把lucky拐到家里,没想把自己也坑进去啊。 楚听寒有点无语:“就请你吃顿饭,你反应能不能别这么大?” 周英杰总觉得有诈:“他为什么非要请我吃饭?” 楚听寒皱了下眉,纠正道:“不是请你,是请我的朋友。” 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我,裴迹根本不会请你。 周英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意思,以前怎么不知道楚听寒占有欲这么强,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请的是你的朋友,专门请你楚听寒的朋友。” 楚听寒这才满意,语气变好:“包间已经定好了,就在附近,你要是不想开车,我可以去接你。” 周英杰:“……” 原来冷漠无情的楚总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这要放以前只会警告他爱去不去,哪会主动提出去接他。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周英杰封心锁爱多年一心搞事业,自然不懂恋爱脑在想什么,不解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就非得是他吗?不能换一个?” 娱乐圈里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就非得栽到裴迹身上。 楚听寒的声音很沉:“不存在这种选项,必须是他,只能是他。” 周英杰在电话那头小声吐槽了几句,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手机收音太好,声音虽小但还是让楚听寒听见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周英杰知道对面生气了,也怪自己说的话太过,也太难听,想了个办法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什么……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你之前想的那个用小演员伪装的办法还是太冒险了,要是哪天东窗事发……” “小演员找到了吗?”话说一半,突然被对方打断,楚听寒的声音听上去很冷。 周英杰沉默一瞬,无声叹了口气,才道:“找到了,有三个,你哪天有空我让他们去见你,你从里面挑一个吧。” - 裴迹没想到楚听寒居然这么快就把周英杰约出来了。 周英杰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沉稳的笑容,更没说漏过一句话。 不管裴迹问什么,周英杰都能天衣无缝地回答,涉及到裴迹和楚听寒的敏感问题,他也能笑着打趣,顺利成章地糊弄过去。 周英杰就像一面无懈可击的盾,裴迹的攻击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想问的问题没办法直白问出口,旁敲侧击又会被这人笑着搪塞,敏感问题也会被这人成功岔开话题。 和影帝飙戏,他还是嫩了点。 裴迹顿感无力,一顿饭下来,他没得到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酒店就在小区门口,晚上人少僻静,周英杰打算走回去,顺便还能散步消食。 他刚拿起外套,就听见裴迹说道:“周哥,我送你吧。” 吓得他差点把外套扔地上。 开玩笑吧,不送楚听寒,反而要来送他? 周英杰还想再多活几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裴迹坚持说他是客人,理应把他送回家里。 周英杰边穿衣服拖延时间,边去瞧楚听寒的脸色,紧接着他看见楚听寒启唇道:“你让他送你吧。” 得,他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唱夫随,这次他真没理由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裴迹还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无论什么内容每次都能绕回到他家那条傻狗身上。 周英杰觉得他话里有话,一句两句他尚且还能搪塞过去,可问的多了他也不好回答。 万一哪里说漏嘴,可就完蛋了。 周英杰突然停住脚步:“你别送了,小区里灯还没修好,听寒怕黑,你还是回去陪他吧。” 裴迹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人一下子便跑没了影。 望着漆黑空荡的道路,裴迹站在原地没动,拧了拧眉思考。 他能听出来周英杰一直在回避问题,可他不懂周英杰到底为什么要瞒他? 到底是多大的秘密,值得让影帝陪着自己演戏? 裴迹觉得攻克周英杰或许就是揭开秘密的第一步,于是没过几天后他又亲自登门去找周英杰。 可他刚走到门前,发现周英杰家门口停着一辆货车,穿着工作服的员工陆陆续续把家具从屋里抬出来,像是在搬家。 裴迹焦急上前问道:“这户人家要搬走了吗?” 搬家的工人看了他一眼:“是啊,差不多明天能全搬完。” 裴迹皱了皱眉,看着屋里空荡的客厅,又问道:“他搬到哪去了?” 工人犹豫了一瞬,为难道:“这个不方便透露。” 裴迹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家具被抬上车,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搬走? 细思极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哎,大歌神,哥们我可是为了你的爱情迁居异地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周英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揉着毛茸茸的狗脑袋调侃道。 楚听寒没怎么犹豫:“我能力范围的,你随便提。” 周英杰讶异道:“吆,您够大方啊,那说好了,不能反悔。” 楚听寒先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眉头微蹙担忧道:“你搬家的事情没让裴迹知道吧?” “放心吧,我俩又不熟,再说咱们两家住得那么远,我还再三嘱咐搬家的师傅轻拿轻放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搬家的动情他肯定听不见,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周英杰捡起脚边的一个网球瞄准远方,投出一个华丽丽的抛物线,两条狗同时出发飞奔过去捡球。 球被lucky抢先叼回来的时候,周英杰还在拍着胸脯保证,忘我到连消息提醒的声音都差点没听见。 “我办事向来谨慎,你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完蛋了!”看清楚信息那行字的时候,周英杰脑子卡壳了,只会重复完蛋了这三个字。 听到他语气大转弯,楚听寒觉得不妙,急忙问道:“什么完蛋了?” 周英杰加载了一会儿语言功能,好不容易重新启动,声如蚊蝇嘟囔道:“不可能啊……这么巧吗,他开挂了吧?” 楚听寒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英杰心凉了半截,勉勉强强开口:“就是那个……我搬家的事情,正好吧……就是被你家那位……看、看见了。” “然后吧……他现在发消息问我,为什么要搬家。”周英杰心如死灰,认为楚听寒下一秒就要来取自己的狗命为他的爱情陪葬了。 对面的呼吸乱了一瞬,周英杰连自己以后埋哪儿都想好了,可下一刻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回他消息,就说是为拍新戏提前感受田园生活去了。” 周英杰扶着躺椅的把手坐起来:“……啊???” 田、田园生活? 亏楚听寒想得出来,怎么不说他是看破红尘要归隐山林了呢…… 楚听寒又道:“你下一部电影不就是这种类型的文艺片吗?而且你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山脚的小院,这个理由很符合。” 周英杰转了一下脑子,居然还真觉得有点道理。 他先发了一条秀美山色的朋友圈,配文是《归园田居》,然后又按照楚听寒的吩咐给裴迹发消息。 那边显然也被他这个理由震惊到了。 “对方输入中”屡次出现,但没收到任何消息,足以见得裴迹一直在欲言又止。 得到这样奇葩的答复后,裴迹怎么也想不明白。 周英杰居然会因为想要感受田园生活而搬家? 他是该说影帝敬业,还是该说周英杰功成身退想早早退休了? 他无比怀疑周英杰马上就要过上遛鸟、钓鱼、养花的晚年退休生活了。 理由荒谬中透露一丝合理,合理中又透露着一丝荒谬。 裴迹还是不太信,等楚听寒回家后又去问楚听寒。 得到回复几乎一模一样,裴迹甚至怀疑他俩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话术。 看来在他俩嘴里是撬不出真话了,裴迹没再多问,打算明天再去问搬家的师傅。 他记得那些人说明天是最后一天搬完,他想再去碰碰运气。 次日,他一早就在周英杰门前蹲守,看见搬家的货车到达时,他大步流星冲过去。 可刚迈出没两步,他的衣袖忽然被人死死拽住,回眸一看,发现是张婶。 “小裴,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了,”张婶不好意思道,“楚总打电话来,说有一个开会用的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让我送回去,但是我大字不识,实在是不知道楚总想要哪个文件,你学历高懂得多,能帮我找找吗?” 裴迹犹豫了一会儿:“您先等一下,我现在有点事要办,等办完就去找您。” 几步外,搬家师傅正好抬着家具出来,裴迹撇下张婶跑到他们面前,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这户人家为什么要搬家啊?” 裴迹这次做得准备足提前买了几瓶水,笑着递给他们:“我是这户人家的朋友。” 搬家师傅把水接过来,扫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我们就是拿钱干活的,具体原因真的不清楚,不过这家人养了几条狗,好像是大型犬,可能是被邻居投诉了,不得已才搬走的吧。” 没什么含金量的回答,但听起来好像比体验田园生活要靠谱点,裴迹找不到理由追问只能点了点头道声谢。 “小裴,楚总那边很着急,又在催我送文件,你能快点来帮帮我吗?算婶求你了,我是真不认识字,看不懂文件里的内容。”张婶脸上露出恳求。 家具都搬得差不多了,屋里空荡荡一片,搬家师傅把最后一个箱子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偏头一看发现裴迹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盯着搬家车像是在思考。 裴迹左右为难,既不想无功而返,又不想让张婶难堪。 搬家师傅检查了一下车门,随口朝裴迹说道:“现在大城市里不好养狗,尤其是大型犬,遛狗都得挑没人的时候,太憋屈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周英杰养的那条阿拉斯加虽然看着毛茸茸挺可爱的,但是体型庞大,朝人汪汪叫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人的。 裴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周英杰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家可能只是巧合,况且周英杰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敬业,为了拍戏提前体验田园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巧合太多,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戒备心太重,所以总是疑神疑鬼,怀疑楚听寒有事瞒着自己。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作为楚听寒的合法伴侣,他应该选择信任支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出现问题不先反思自己,而是怀疑是对方的错,果然是渣男啊…… “小裴,你想什么呢?”张婶看他眼神空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裴迹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您不是说要让我帮忙找文件吗,走吧。” 这还是裴迹第一次走进楚听寒的书房,书房布置得干净整洁,极有条理。裴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大概摸清楚构局,垂眸看向张婶:“要找什么文件啊?” 张婶说不清楚只好拿出她和楚听寒的聊天记录。 裴迹看了一眼,大概懂了:“您去帮别的吧,我自己一个人能找到。” 张婶犹豫片刻:“行,那等你找到了拿给我,我送过去。” 裴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正好没事,还是我去送吧。” 说完,他走到书桌前轻手轻脚地去翻那上面的文件,聊天内容里楚听寒大致说清了文件所在的位置就在书桌附近。 书桌上的文件比较杂,大部分都和楚听寒的工作有关,怕涉及到工作机密,裴迹没敢多看,确认不是要找到那份后就赶紧去翻下一份。 “哐当”一个盒子不小心被裴迹打翻在地。 裴迹弯下腰去捡,因为跌落盒子不小心打开了一个小口,从这一点空隙里露出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手机的屏幕。 他动作一顿,眉心一拧,一丝不好的念头凭空冒了出来。 乔贺曾说他以前可能会有两个手机,一个用于工作,另一个用于生活,而他手里仅有用于工作的手机,另一部却不翼而飞。 可现在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部可疑的手机,这一部会不会就是…… 想到这,裴迹浑身都在冒冷汗,竟然不敢将盒子捡起来,更不敢把盒子打开。 不可能啊…… 裴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怀疑楚听寒,但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确实在他的书房里出现了,还被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他一向很有分寸感,没得到允许,他绝对不会动别人都东西,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结婚对象。如果不是因为找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裴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这部手机。 可想而知,把这部手机藏起来的人一定是摸清了他的性格,才会把它肆无忌惮地放在书桌的一个小角落里,甚至没有给盒子上锁。 裴迹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把盒子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那部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根本没办法正常使用,勉强开机后也还是一片花屏。 绚烂的颜色在屏幕上变换,看得裴迹头晕目眩。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双手支撑在书桌上,头低低地垂着。 他又在怀疑楚听寒,他不懂到底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还是真的寻找到了真相。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当分针转了九十度后,裴迹终于拿起那部手机和文件,面无表情地大步冲出家门,打算找楚听寒当面问清楚。 如果是他猜错了,那他立刻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怀疑楚听寒,可如果是楚听寒错了…… 裴迹脑海里忽然“嗡”了一声,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出书房时,裴迹头脑昏沉,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张婶看他状态不太对,连忙跑过来问他这是怎么了。 裴迹靠着墙站着缓了一会儿:“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要不还是我去送吧,你在家里休息吧。”说着张婶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文件。 “不用,我去。”裴迹往前走了两步避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张婶望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怔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看出一丝决绝。 - “裴哥,怎么是你来送文件啊?”关南下楼来接他的时候依旧很惊讶。 裴迹显得有些冷漠:“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关南把文件接过来,发现裴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关南猜不透他的意图,又不能把人赶走,只能带着他上楼。 一路上裴迹一眼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紧紧地绷着,这不是关南印象里那个温和好相处的裴迹。 他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妙,看这架势,裴迹不像是好心来送文件的,而像是来问罪的。 关南心里没底,有意要问,可他又怕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破坏了人家夫夫之间的感情。 最终他选择继续保持沉默,走在前面带领裴迹走进公司。 公司的玻璃门刚打开的那一瞬间,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毛茸茸的身影,身形矫健没一会儿就从里面跳到了两人脚边。 “喵~” 裴迹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小猫,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小猫蹭着关南的裤腿像是在撒娇。 关南顺手把它抱起来,举起来给裴迹看:“楚总捡的流浪猫,现在养在公司里。” 裴迹看着这只小猫没说话,眼神却暗了下来。 小猫身上正好三种颜色,像极了那天在路边看到的三花。 那时候他主动向楚听寒提起,楚听寒表现的异常冷漠,告诉他没空养。 可那只被楚听寒拒绝的小三花却完完本本地出现在了楚听寒的公司里,甚至比以前更加圆润了一点。 当时附近的店主说小猫被有钱人领养时他没多想,怎料那个人竟然是刚拒绝他的楚听寒。 裴迹怕自己听错,又沉声问了一遍:“你说这是楚总捡回来的?” 关南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还在逗猫:“对啊,楚总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对待小动物还是很有爱心的。” 令他担忧许久的小猫健健康康出现在面前,裴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但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该信楚听寒的哪句话。 告诉自己没空养猫的是他,背地里瞒着自己把小猫养在公司里的也是他。 为什么连养猫这件事都要瞒着自己? 为什么周英杰会突然搬走? 还有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听寒的书房里? 以前裴迹还能说服自己是巧合,但多个巧合撞在一起就显得怪异,像一个由人精心设计的局。 他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 他不是不想不信任楚听寒,是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楚听寒的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想到这,裴迹浑身的血都在发冷。 为什么要瞒他?为什么要骗他? 明明结婚了,明明他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上演同床异梦的戏码? 在这场感情里,到底谁才是那个不可信的渣男…… 裴迹的思绪乱作一团,越想理清楚反而越痛苦。 良久后,他按下心里的那点惶恐不安,喘了口气,平静开口道:“楚听寒在哪?我要见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裴迹的语气实在太冷了,冷到让人觉得骨头都在发寒。 在一边逗猫的关南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劲,抱着小猫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把小猫放下,胆战心惊地开口:“……裴哥,您找楚总有什么事吗?” 据说夫夫之间会越来越相似,可裴迹和楚听寒结婚才不久,难不成楚总阴晴不定的性格竟然已经投射到裴迹身上了? 关南暗道不好,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裴迹心情骤然变差的原因。 裴迹淡漠道:“私事。” 吵架了?闹矛盾了? 关南不敢乱动,只能先保持沉默。 可对方明显没耐心等下去,语气比刚才还要冷,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他在哪?” “他……楚总他……” “在哪?”裴迹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他不想再说第二遍。 关南一闭眼豁出去:“一小时前楚总刚走,现在应该在体育馆为明天的演唱会彩排。” 得到这个答案后,裴迹忽然笑了。 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又去彩排了? 到底有几句真话? 见到他笑,关南还以为得救了,没想到这人笑完,表情比刚才还要难看。 裴迹挑了一下眉,毫无语调开口可听上去却像是质问:“他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又去彩排了?” 关南头顶上有一个无形的加载圈,转啊转啊,转了许久才开始响应。 不是……换人了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啊? 面前这个神情冷淡的人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裴迹吗? 那个耳朵尖红到滴血口口声声说要对楚听寒负责的裴迹去哪了? “额……”关南脑袋死机,额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裴迹也不急,就等着他编。 关南不知道从哪拽了个椅子过来让裴迹坐下,思考许久才组织好语言:“会议临时取消了,明天是演唱会,楚总就提前过去彩排了。” 裴迹没说话,冷脸坐着像是在沉思。 迟迟没听见裴迹回复,关南心里越发不安,想了想又道:“你找他有急事吗?要不先在这里等会儿,我估计楚总也快回来了。” 裴迹站起来,淡道:“不用了,我去找他。” 他不想再等了,只想尽快弄清楚真相。 从楚听寒公司走出去没几步,他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这种问题当面质问反而会显得尴尬,会让对方难堪。 裴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楚听寒会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他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爱情又产生裂隙。 万一都是他自己在瞎想呢?万一楚听寒根本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有手腕和心机呢? 再者,他现在几乎一无是处,要名没名,要利没利,楚听寒为什么要骗他结婚? 完全是赔本的买卖,捞不到一丝好处。 裴迹想不通原因,他站在原地沉思许久,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拿出手机给楚听寒发了一条消息。 裴迹:我在你房间找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一部手机,是谁的? 这样问既不会撕破脸皮,又提到了关键点,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那就完全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了大概几分钟,对面才回复消息。 楚:你之前用过的手机。 得到这个回复,裴迹先是松了口气,庆幸楚听寒如实相告没打算隐瞒,但紧接着心里又冒出来第二个问题。 既然楚听寒知道那是他的手机,为什么要把他的手机藏在书房的盒子里,且从未向他提起。 裴迹: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的书房里? 这句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收到回音。 裴迹莫名又是一阵烦躁。 不回消息是因为在忙,还是因为在想措辞搪塞他? 良久后,消息提示音终于响起。 楚:本来想把手机修好了再给你,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小心把这件事忙忘了,一直没来得及去修,所以没能把手机还给你。 忙忘了? 裴迹对这个回复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一直都知道楚听寒档期挤得很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不论再忙也不可能连修手机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 何况这是他的手机,要修也应该先交到他的手上,楚听寒为何从未问过他这件事。 裴迹越想越觉得头疼,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追问。 裴迹:这是我的手机,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是一阵沉默。 裴迹突然感觉很无力,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抛夫弃子的渣男小白脸根本没资格去怀疑质问楚金主,但是楚听寒的反应看上去实在太可疑,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裴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最后又把字数归零,还是没能发出更让对方难堪的话语。 片刻后,楚听寒像是终于感受到他心里的恐慌与不安,发来消息。 楚:车祸发生的太突然,那段时间我的脑子一直很乱,所以才忘记了要告诉你。 一样的答案——忘记了。 裴迹无声苦笑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这样的回答。 有道理,但又经不起推敲。 他厌倦了,不想再往下问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问什么可能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忘记了。 楚听寒不愧是高不可攀的歌神,连记忆力都像话里说的那样,贵人多忘事。 他不知道楚听寒那里到底还有多少句模棱两可的假话在等他。 裴迹思绪萦绕,干脆不想这些,把手机揣回兜里,乘着电梯下楼。 尽管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但思维依旧不受控制。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这么强的戒备心,没有发现这部被楚听寒藏起来的手机就好了。 有时候知道的少了,反而是一种庆幸。 现在他感觉自己和楚听寒之间忽然被隔上一层戳不透的白纸,朦朦胧胧怎么也看不清对方,让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与楚听寒相处。 如果夫夫两人不能坦诚相待,那婚姻只是一个困住人的空壳,名存实亡。 这样想来,他以前那句要和楚听寒好好过日子的承诺也如同一个笑话。 生活中充满欺骗,还怎么让他好好过日子。 裴迹浑浑噩噩走到室外,天边高悬的日光晃到了他的双眼。 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想抬手去遮,可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还真是你啊!”乔贺急匆匆赶过来,凑到他面前时还在大喘气。 裴迹看他手里拎着的咖啡袋子还在晃,猜到这人可能是跑过来的。 此刻他应该像往常一样在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但他现在实在是挤不出来半个笑脸。 乔贺稍微缓过来:“我下楼买咖啡,远远瞥见一个人长得像你就跑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裴迹表现得很平淡:“你怎么在这?找我有事?” 乔贺抬手往路对面指了指:“你忘了,对面就是寰宇传媒所在的办公楼啊,我就在那里面上班。” 裴迹没心情关心这些,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是对方反倒很热切,只见乔贺神秘兮兮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哥,你什么时候发达的我怎么不知道。” 发达?是说他飞黄腾达吗? 对于这个问题,裴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是傍上大款了。”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试图让这句话从自己脑海中消失,可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会使自己突然发家致富。 不对…… 裴迹猛地意识到他从来没对乔贺透露过一丝一毫他和楚听寒之间的事。 乔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我?什么叫我发达了?”裴迹不解道。 乔贺迷茫地眨了眨眼,好似对他这句话也有点不解:“就是你解约的事情啊?” 然后他抬头观赏了一下裴迹身后的办公楼,看上去貌似确实比寰宇传媒那栋气派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道:“这是不是就是你找好的下家啊?” 什么解约?什么下家?裴迹一头雾水。 裴迹慢半拍开口:“我和寰宇传媒不是还没到期吗?哪来的下家?” “可你几年前就解约了啊。”乔贺更加不解。 “解约?” “对啊,一千八百万的违约金一次性付清,”说到这,乔贺眼里泛着点星星,万分崇拜,“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深藏不露啊。” 裴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银行卡余额仅有五位数,还是一开头的五位数,穷得叮当响,哪来什么一千八百万付违约金。 总不能是寰宇传媒和他都疯了交易用的冥币吧…… 裴迹思绪卡了一下:“我解约了吗?” 乔贺点头如捣蒜:“对啊,解约了啊,几年前就解约了,不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乔贺摸着脑袋搞不清楚状态,哪有人解约了自己却不知道的。 裴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车祸醒来后他没有这七年的记忆,所以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解约。 裴迹又问:“你为什么确定我解约了?” “当然是我问的啊,我当时本来是想看看你和寰宇传媒的合约还有多少年到期,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你已经解约了。” 裴迹拧了拧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沉吟道:“谁给我付的违约金?” 他身边只有这个人有能力一次性付清一千八百万,可此刻裴迹竟然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是他。 乔贺思索一阵儿,慢悠悠道:“好像……姓楚。” 姓楚? 裴迹脑海中突然“轰隆”一声,好巧不巧就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只认识一位姓楚的人,那就是楚听寒。 可是为什么呢? 几年前他俩并没有结婚,他欠的违约金不算共同债务,绝对算不到楚听寒头上,更轮不到让楚听寒去还。 可事实是,楚听寒不仅帮他还了,还是一次性付清,彻底帮他除去了一个巨大的累赘。 为什么要帮他还? 楚听寒大可以一脚把他踹了,为什么要花高价来帮他处理烂摊子。 一千八百万放在几年前的楚听寒身上或许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时候他俩可能还没确定关系,也有可能是在地下恋,只是最普通的情侣关系。 不是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楚听寒为什么不跑,不仅没抛弃他,还要倾尽全力来帮他。 裴迹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楚听寒毫无顾忌地为他抛出去一千八百万。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爱吗? 裴迹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可答案只有这一条。 爱他,因为爱他所以肯为他花一千八百万,为他找回自由身。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楚听寒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竟然还去怀疑楚听寒,怀疑对方是个骗子。 哪有骗子会为了做局白白浪费一千八百万,这代价太大了,除非那人是傻子。 下一秒,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再次响起连续不断的提示音。 裴迹慢半拍拿出来察看,发现是楚听寒给他发的消息。 楚听寒还在向他解释手机那件事,一条又一条反复不知厌倦。 莫名的,裴迹竟然从疯狂向外弹出的消息中看出点恳求的意味。 在这段感情中,楚听寒在极力地弥补,而他在做什么,他在猜忌,试图在完美的感情中找到一丝裂隙。 裴迹浑身脱力靠着墙边站着,双眼有些灰暗无神。 所以他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让楚听寒心灰意冷的。 裴迹忽然很嫌弃自己,楚听寒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敢怀疑对方的真心是不是掺了假意。 “哥……”乔贺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想伸手去扶他,“你还好吧?” 裴迹思绪杂乱如麻,嘴里还泛着点苦,缓了一阵才稍微摆摆手,低声道:“没事,可能是低血糖,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乔贺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隔壁正好有家咖啡厅,赶紧劝裴迹进去歇一歇。 咖啡厅里人不多,裴迹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眉头皱得很深,神情里显出一丝痛苦。 乔贺不敢出声问,只能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他能猜到裴迹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事,但以他的能力大概率帮不上什么忙。 乔贺安静地在对面坐着,默默把刚点的拿铁推到他面前,然后低头拿出手机掩盖内心的焦急。 裴迹用手托着额头,几乎放空般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放在桌面的手机还在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裴迹不用猜便知都是楚听寒发来的消息,可他不敢看。 楚听寒发来的每一句解释都像是钝刀子一样磋磨着他的心,不断地用钝痛来提醒他自己是一个多疑渣男的事实。 裴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听寒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然还会去怀疑,还是不肯相信对方。 难道当一个人走上渣男这条路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裴迹忽然陷入到了强烈自我谴责中,分外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 楚听寒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手机上,裴迹想回但又不知道回什么。 他该道歉吗?还是说再一次向对方承诺今后一定坦诚相待,彼此信任,再也不会起疑。 一次两次的承诺尚且珍贵,可次数多了也显得廉价。 裴迹不确定从前的自己到底说过多少次这种话,更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愿意真心信任他。 “天哪……”乔贺捧着手机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 裴迹以为乔贺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这人一脸惊恐地盯着手机,如同看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新闻。 不知道为什么,裴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乔贺把手机递给他,摸了摸心口,心有余悸道:“太可怕了,这应该算严重事故了吧,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说起来我还算是他半个歌迷,千万不要出事啊……” 歌迷……出事的人是个歌手?! 裴迹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接过手机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抖。 手机里显示的是一段模糊的路透视频,背景是一处露天体育馆,视频里的音乐断断续续,台上的演员都穿着私服,像是彩排的场景。 视频前几秒还很平静,可几秒过后舞台中央的人按照原定的走位向后退,但他背后的升降台却没有按时升起,那人半只脚踏入虚空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顷刻间坠入黑色窟窿中,仿佛被舞台吞噬。 视频录到这里的时候画面已经开始晃动模糊了,伴随着录制者的一声恐慌的惊呼视频骤然停止。 看见那人掉进去的那一刻,裴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停了。 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了,而视频上面的文字也清清楚楚写着——楚听寒彩排疑似出现重大事故! 楚……楚听寒?! 楚听寒出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裴迹停止许久的心跳再次在他胸膛中震响,一下比一下激烈,心跳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连成了一道令人崩溃的警报声。 裴迹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大脑做出指令的时候他人已经急匆匆地冲到路边了。 “哥,你去哪啊?”乔贺追着他跑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了一道消失在路边的背影。 裴迹赶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拜托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司机显得有点不耐烦,转过头兀自说道:“我上面都显示不接单了,你还拦车干什么?我家里还有事呢,你下去——”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焦急破碎的眸子,此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神情几乎是乞求。 “我可以加钱,求您了,我真的很着急,我的爱人好像出事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司机明显也被他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挂档:“小伙子你……你先别着急啊,我这就出发,吉人自有天相,您爱人肯定会没事的。” 裴迹现在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后排弓着背坐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低垂的头和手机碰在一起,姿势像是在祷告祈求。 他没去过演唱会后台,不知道升降台有多高,视频画面太模糊也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作为楚听寒的另一半,他现在应该陪在楚听寒的身边。可现实中他只能坐在出租车上为楚听寒祈祷。 裴迹忽然感觉自己特别没用。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发抖,重新打开手机翻找有关信息,此时#楚听寒彩排事故#已经高居热搜前排,满屏都是不同拍摄视角的事故视频。 裴迹每瞥到一次,心就跟着冷掉一度,直到他发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在变凉,才从那种犹如溺水般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仿佛不知疲倦的划过一页又一页的消息,渴望能从中找到一点楚听寒平安的消息。 可是没有,一条都没有,网络上大肆传播的只有数不尽的事故视频,没有一个人透露楚听寒的最新情况。 楚听寒的歌迷也像裴迹一样着急,都在祈祷平安,但或许是人红是非多的缘故,总有那么几个说风凉话的,甚至有黑粉认为这次事故是楚听寒的原因。 [楚听寒这么有经验的歌手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低级事故,巡演都开了好多次了吧,连走位都记不住吗?] [半只脚踩空的时候他感受不到吗,为什么还要往后退,这种情况很容易化解的,没想到他竟然没感觉到。] [前半段视频里楚听寒的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这不是他正常的水平吧,听着像唱歌走神了一样……] [演唱会彩排都能走神啊?楚听寒才火了几年就这么不敬业了?怪不得会掉坑里。] [正常人在感受到脚踩空的那一瞬间就会往前走了,他居然还往后走,一看就心不在焉根本没意识到。] [彩排为什么会走神啊?楚听寒在想什么?] 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昧将过错揽到楚听寒头上的行为,不用猜就知道发评论的都是黑粉,他们说出来的话带有极端的主观性,在他们眼里楚听寒连呼吸都是错的。 所以这些评论也没几个人当真,大部分人都在指责事故的产生是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 可是裴迹当真了,因为他知道楚听寒很有可能真的有些心不在焉。 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楚听寒在想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就在楚听寒上台前他在不停地追问有关手机的事,而楚听寒为了向他解释清楚,一连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可他当时因为思绪烦躁,一条都没有回。 所以当时楚听寒是不是在想这些事,是他步步紧逼的疑问让楚听寒分心。 如果他没有对此产生怀疑,不刨根问底,楚听寒是不是就不会在彩排的时候心不在焉,不会从窟窿中坠落。 都怪他…… 想到这,裴迹忽然被悔恨的浪潮裹挟,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小伙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后面一直没动静,司机怕他情绪崩溃,透过后视镜去看,却看到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白得像纸,状态极其差劲。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慢吞吞道:“我看你这么担心,你们两个感情一定很好吧,老天爷眷顾有情人,你爱人肯定会没事的。” 良久后,裴迹胸膛起伏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什么巨大的白毛球,什么突然搬走的朋友,什么失踪的手机,他现在统统都不在意了。 此刻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楚听寒平安更重要了。 楚听寒一定会没事的…… - 孔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在医院里和裴迹见到好几面。 他正要下楼去食堂买饭,没想到刚走出电梯就见看见了一个焦急的身影。 裴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疾步行走,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等孔川越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想要打招呼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没在孔川身上停留半秒,甚至还朝他说了一声“借过”。 孔川急忙抬手把他拽住,纳闷道:“哎,你干什么去啊,我给你打招呼呢,认不出我了?” 裴迹脚步一顿,朝他扫了一眼,愣了愣才认出是他。 孔川有点无语,刚想朝他调侃一句——好巧啊又见面了,今儿来看什么病? 可他半个字还没说出来,对方先开口了。 裴迹语气有些急:“你知道楚听寒在哪吗?” 孔川怔了一瞬,有点搞不懂状况:“我一个普通人,楚听寒是大明星,我又不认识他,我哪知道他在哪?” 说完,他发现裴迹不是单纯着急而是担忧,此刻裴迹的神情几乎和手术室外家属的神情一模一样。 孔川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是出事了吗?谁出事了?不会是你那位楚大金主出事了吧?” 裴迹没接话,只是不断地拨打同样的一串电话号码,凑到耳边等待电话接通。 他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 可是他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没有回音,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再一次听见漫长的“嘟嘟”声后,裴迹真的怕了,病急乱投医忽然问孔川:“人从升降台摔下来会伤得很严重吗?” 裴迹问的太模糊了,孔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不好说,要看升降台有多高。” 话音刚落,裴迹眼神顿时暗了下去,焦急的神色被懊悔和痛苦代替,垂下眸子无力地喃喃了好几声,“都怪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孔川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一般都不会有性命危险的,顶多受点伤,你别太担心。” 裴迹没吱声,头低低地垂着,尽管如此却还在紧紧地盯着手机上的讯息,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楚听寒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播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电话里传出关南的声音,“裴哥,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快点过来一躺吧,楚总出事了。” 接到消息后,裴迹按照关南给他的地址马不停蹄地赶去病房。 走廊上,关南在病房门口等待裴迹,一看见他的身影立刻朝他招手:“裴哥,这里。” 裴迹几乎是用跑的,气喘吁吁到达门前,病房的门关着,他只能透过玻璃望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形问道:“怎么回事?楚听寒怎么样了?” 关南解释:“医生还在检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 裴迹焦急追问:“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他伤到哪了?” “今天彩排的时候升降台出了问题,没及时升起来,楚总没留神直接踩空掉进去了……”关南一五一十地解释,就是语气太慢了。 裴迹没耐心听这些,他只关心楚听寒有没有受伤,立马打断他的话:“他受伤了吗?伤得严重吗?需要不需要住院做手术?” 裴迹的语速太快了,关南差点没听清,反应了一阵才摇摇头:“不用,没有那么严重。” 下一秒紧闭的病房门终于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裴迹赶紧向医生询问状况,得知楚听寒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摔落的地方并不高,楚总当时掉下来的时候下面还有一块海绵垫子垫着,只是崴脚了,没出什么大事。”关南怕裴迹着急,等医生走后又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裴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跳频率终于恢复正常:“没出事就好。” 他站在门前深呼吸几秒,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刚才那样慌乱后整理好着装走进病房。 楚听寒现在是病人,他作为病人的家属不能比病人还要慌张焦急,所以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将脚步迈得沉稳。 但在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只不过是朝病床上望了一眼,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沉稳立马破功。 他的脚步骤然加快,几乎是大步冲到楚听寒面前,才刚慢下来没几秒的心跳也跟着加快,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关切道:“你没事吧?” 因为担忧焦急的原因,裴迹忘了要跟他保持合理距离,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 不过比气息更明显的是对方的心跳,“咚咚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暴露了裴迹的真正的情绪。 楚听寒对上他焦急而又忧虑的眼眸,怔了一瞬,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慢吞吞开口问道:“你很担心我?” 楚听寒说话的声音太小,裴迹没听到,垂眸用眼神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严重伤后才把目光移到他的脚踝上。 楚听寒的脚踝肿起一个大包,白暂的皮肤也因扭伤而泛红,虽然医生说他伤得不重,但看上去仍旧骇人。 裴迹没忍心再看下去,只是非常轻微地叹了口气。 怕被楚听寒察觉到自己的悲伤情绪,他赶紧起身,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转而又去看床边放着的一袋物品。 他以为是医生开的药,想也没想走过去查看:“医生给你开了什么药啊?有什么需要涂抹的吗?” 顿了顿,他回眸看向楚听寒,像是在寻求他的意见:“你受伤了,行动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涂?” 楚听寒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神情耐人寻味,既不像发呆,也不像在思考。 裴迹不懂他在干什么,把语气放缓又问了一遍:“需要我帮忙吗?” 片刻后,楚听寒终于回过神来,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略显讶异道:“你很担心我?” 裴迹一愣,认为这个问题匪夷所思,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当然啊。” 随后他又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抬了抬手纳闷道:“很难看出来吗?” 他只是想表现得沉稳靠谱一点,没想让自己显得冷漠。 裴迹反思了一下刚才的表现。 他刚才都干什么了?真的看上去有那么冷漠无情吗? 应该没有吧……他其实并没有伪装成功,从踏进的门的那一刻起就宣告失败了。 裴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掀眸悄悄观察了一下楚听寒,却发现这人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见笑意越来越浓的时候,裴迹忽然就懂了。 或许在楚听寒心里担心就等同于在意,在意又等同于喜欢。 意识到这一点后,裴迹心里忽然软下去一块,紧接着又升起强烈的愧疚感。 楚听寒这么爱他,怎么可能会骗他。 他怎么敢怎么能怀疑他。 暖黄日光斜照进病房,裴迹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饭点了。 裴迹猜楚听寒彩排时耗费了不少精力,可能已经饿了,偏头语气轻柔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着他随手把袋子放回去,但袋子没立稳一不小心倒了,有几个东西从里面轱辘轱辘滚了出来。 裴迹低头去捡,定睛一看,袋子不是医生开的药,而是一堆毛绒玩具。 霎时间,病房里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裴迹呆滞片刻,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一面慢半拍去捡,一面疑惑道:“这、这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但是裴迹脑子没转过弯来,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难以置信地把毛绒玩具塞回袋子里:“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可爱幼稚的毛绒玩具和冰冷的病房格格不入,看上去也不属于成年人的东西。 裴迹沉思片刻,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答案,认为只有小朋友会喜欢毛绒玩具,所以这些会不会是他和楚听寒的……孩子的? “这是……咱们……孩子的吗?”裴迹像是不适应喊出这个称呼,语气极为生涩。 “不是——”楚听寒还没来得及答,在一旁观看全程的关南却不自觉开口了。 他一说话存在感立刻拉高,两道视线同时扫向他,只不过一道柔和,另一道冰冷。 关南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是说,不是……不是我能买的起的。” 话音刚落,他又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变得无语,立刻从他身上移开了。 楚听寒的表情毫无瑕疵,淡然道:“是孩子的。” 顿了顿,他发现逻辑漏洞,又添道:“爸妈得知我出事,本来想带孩子来看我,没想到遇上航班延误,没能及时赶过来,这些毛绒玩具是怕他在医院待着无聊,特地给他买的。” 而后他瞧见裴迹的神情微微一变,由疑惑变成惊讶最后转为紧张。裴迹抓住了重点,张了张口问道:“咱们的孩子要回来了吗?” 他记得之前楚听寒说自己工作忙,所以把孩子放在父母家养着,现在楚听寒亲口告诉他孩子要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很快他就能和孩子见面了? 楚听寒的面色白了一瞬,点头也不是,摇头又不行。 可惜裴迹的问题不等人,他朝楚听寒走进几步,眉眼上扬,眼里泛着一点光亮:“等他回来了,我能去见他吗?” 楚听寒抿了抿唇,不太敢和他直视,垂下眸想对策。 片刻后,他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淡蓝色的衣料,不知何时裴迹已经走到他床前,他下意识抬眸正好撞入裴迹的眼中,这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眼神很平静,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总不能反悔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楚听寒骑虎难下,深思熟虑许久依旧没想出该如何回答。 小演员他早就找好了,见与不见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可再次面临同一个问题时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点头同意。 就像周英杰劝他时说的那样,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以裴迹的聪明才智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其中的漏洞。 到那时,楚听寒不确定裴迹会是什么反应,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担最坏的结果。 一旦答应,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病房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关南贴着墙边站着仍旧觉得自己多余,何况他俩现在聊的是家事,他一直旁听也不合适。 关南突然咳了一声,紧张兮兮地找了一个理由逃跑:“那个……我看快到饭点了,你们应该饿了吧,我下去买饭,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脚步快出残影生怕被人扣下一样。 “……”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裴迹有点无语,明明问的是楚听寒,怎么反而助理跑得比老板还快。 哦,他怎么忘了他老板脚崴了,貌似也跑不了。 行动不便又被助理抛弃的楚总此时也很无语,骤然出现的小插曲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忘记了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 楚听寒没辙了,不急不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顿了顿,他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我不会反悔,等飞机落地,我就让你见他。” 裴迹笑了笑说好。 “咚咚”忽然响起敲门声,护士进来问家属是谁,要他去缴费。 房间里一共就两个人,裴迹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护士叫的家属是他自己。 即使他和楚听寒已经领证一段时间了,但是骤然听见这个称呼还怪不适应的。 裴迹莫名有些脸热,略显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道:“我就是。” 护士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有些八卦。 她知道房间里的病人是大名鼎鼎的歌神楚听寒,但并不知道他结了婚。 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看上去比还要楚听寒年轻几岁,从年龄上讲可能是楚听寒的弟弟,但他们的样貌又不相似,看上去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除了血缘关系以外的家属就只有婚姻关系,所以这人会不会是楚听寒的……对象? 这可是惊天大新闻了,楚听寒居然结婚了,结婚对象不仅比他年纪小,而且貌似还是个不怎么出名的素人。 高高在上的歌神居然愿意屈尊和一个素人结婚,实在是太稀奇了。 除了真心相爱,她找不出其他原因。 她见惯了娱乐圈里夫妻分离的实际,以为娱乐圈里多的是利益构成的虚情假意,没想到娱乐圈里还真有真情在。 裴迹不懂护士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被她打量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声提醒护士回神:“不是说要缴费吗?怎么缴?” 察觉到自己走神颇长时间后,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账单报给他一个数字。 裴迹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差不多刚好够缴费,如果再少一点恐怕他连楚听寒药费都付不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 他心里五味杂陈,动作迟钝的慢慢挪回病房。 病房里,楚听寒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累得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守着,沉默地看着楚听寒沉静的侧脸,还是没忍住极轻地叹了口气。 楚听寒受伤,他差一点连药费都付不起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特别没用,颓败又沮丧。 片刻后,关南领着午饭进来,发觉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看见裴迹低垂着头守在病床前,神色不怎么好看,还以为是又出事了,赶紧把饭盒放桌上,急步凑过去询问:“怎么了?裴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裴迹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别打扰楚听寒休息。 可楚听寒睡得浅,还是被他的沉重脚步声吵醒,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见裴迹的眼眸中带着一点落寞,可一眨眼那些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迎接他的变成一个温和的浅笑。 楚听寒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刚想问他怎么了,裴迹却先一步开口:“你醒了,饿吗?要吃东西吗?” 楚听寒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裴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 他怎么了?是在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 裴迹把饭盒依次打开,又给楚听寒递了一双筷子。 楚听寒没动,冷不丁问道:“你不开心吗?” 裴迹怔了一瞬,勉强又把嘴角上扬了一点,假装无事发生:“没有啊,吃饭吧。” 楚听寒把筷子接过去但依旧没有动筷,眼神停留在他身上,想要透过他的微表情看穿他的情绪。 那道视线太过明显,裴迹无法忽视,他不明白楚听寒为什么会对自己开不开心这件事这么固执,想了一会儿,换了一种说法逗他:“好吧,我确实不开心。” 闻言,楚听寒心里一凉,忽然紧张起来,脸上写满担忧。 见状裴迹无奈地笑了笑,暗自感慨自己真是走大运了才能摊上这么一个恋爱脑的金主老公。 他煞有介事地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神情比刚才还要沮丧:“唉,你都受伤了我怎么能高兴起来呢,我要是真那样不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大渣男了吗?”说到最后他实在是绷不住,语气不由得放轻松,听上去像在开玩笑。 楚听寒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人在逗他:“你……唔” 他才说出来一个字,嘴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剩下的话全被堵在喉间。 裴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到他嘴里,弯了弯唇,语气是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宠溺:“好了,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都停滞了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此刻他们在彼此眼中的倒影无比清晰。 目光相接的时候,裴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亲密。 暖黄的日光静静流淌,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燥热。 裴迹心跳莫名乱了一拍,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出这种举动的,立马把眼神瞥到另一边,耳朵红得要滴血。夹菜的手举到快要发麻,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片刻后,裴迹感觉手里的筷子动了一下,那块肉被楚听寒慢吞吞地叼走了。 楚听寒低下头嚼了好几下才把那块肉咽下去,心情像踩在棉花上有些飘飘然。 以前裴迹只会给他夹菜,现在却直接递到他嘴边,距离莫名拉进了一点。 两个人低下头默默吃饭,谁也再没说话。即便如此,裴迹还是能感受到楚听寒似乎在笑。 他一笑,裴迹的思绪也不受控地往某个方向飘。 裴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夹米饭,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刚才的情景,心情变得愈发微妙。 这种情形显得他们像刚确认关系第一次出去约会的小情侣,青涩激动里透着一点尴尬。 “你着急吗?”楚听寒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裴迹回神,怔了怔,什么着急? 楚听寒看他一脸迷茫,猜到他可能没听懂他的意思,又解释道:“你着急见孩子吗?” 以前裴迹为他夹菜献殷勤大多都是有事要求他,这次直接换成更亲密的举动,楚听寒误以为这次也是像以前那样,当下最值得他这么做的也只有见孩子这件事。 可裴迹的回答却让他出乎意料。 裴迹动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才道:“没有,我不着急。” 以前他的确很着急见孩子,但现在他又重新考虑起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养孩子要有养孩子的资本,最起码要有足够的金钱。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差点连楚听寒的药费都付不起。 这次付不起的是药费,下次有可能就会是孩子的饭费,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 他总不能在孩子撒娇求他买东西的时候,一脸窘迫地说自己没钱买不起,然后再告诉孩子其实我是你另一个爸爸养的小白脸,他是我的金主,咱俩都要靠他吃饭。 他不敢想这样的成长环境会给小孩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万一孩子把他当成榜样,以后也去当渣男,吃软饭傍大款了怎么办?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疼。 这样的父亲太失败了,所以他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确切的说应该是不够格。 楚听寒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顾虑,对他的回答无比惊讶。 紧接着,他看见裴迹神情一滞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不要多想啊,我……我不着急见孩子不是因为不想负责,而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给我一点时间,最迟一周,一周以内我一定准备好。” 不负责、大渣男、吃软饭这几个词语深深地烙印在裴迹的灵魂深处,以至于在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一丝丝不想负责任的苗头时,立刻条件反射地开始解释。 “一周内?”楚听寒向他确认时间。 裴迹语气坚定:“对,一周,一周以内我肯定可以准备好。” 这是他第一次迫切地意识到自己要开始搞事业赚钱了。 以前他想的是从网红曲线救国一点一点回到大众视线,现在他没有那个耐心去等待了。 他只想快点东山再起,用最快的速度拥有养孩子的资格。 闻言,楚听寒神情微不可察的一变,装作不在意地淡淡嗯了一声,实则心里早就兵荒马乱,因为他知道这次他不能再逃了。 一周就是裴迹给他定下的死期。 在这一周之内,他必须要和小演员熟络起来,对好戏份,确保在裴迹面前不会露出马脚。 最好能把假的演成真的,变成旁人一辈子都看不破的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几日后,裴迹再次来到寰宇传媒。 “哥,刚听到消息我就过来了,你之前不是坚决不同意录制那个综艺吗?怎么现在又同意了?”乔贺跟在他身边问道。 裴迹侧目,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闻言,乔贺双唇紧抿,的的确确找不出比参加这档综艺节目更好的曝光形式。 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风险,毕竟寰宇传媒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怕是来者不善。 他紧张兮兮地劝道:“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呢,徐总一向唯利是图,只要他主动肯定没安好心。” “况且你现在已经不是寰宇传媒旗下的艺人了,就算你不同意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裴迹脚步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我有我自己的考虑,我也不傻,你不用担心我吃亏。” 原本他也以为他上次没给徐总好脸色,回去又把徐总的联系方式拉黑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对方还是不死心,又换了另一个吴总来邀请他,大有请不到他参加综艺就不罢休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迹猜寰宇传媒这么迫切地想要让他参加综艺,必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他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塌房的小爱豆,要后台没后台,要人气没人气,唯一有的就是话题度。 寰宇传媒邀请他参加的综艺是《青春星工厂3》,一档极有国民度的选秀节目,前两季热度都很高,可唯独这一集不温不火,甚至略显颓势。 裴迹简单看了几期节目,发现这个节目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节目效果太平淡,选手资质平平没特点,节目全程没有任何的争议和爆点,这对一档节目来说可以算是毁灭性的打击。 寰宇传媒是这季节目最大的投资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血付之东流,迫切地想为节目寻找一个爆点。 所以他们找到了早在两年前塌房塌得轰轰烈烈的裴迹。 塌房艺人洗白再出道先天自带超高关注度,几乎不需要营销就能引来大众视线,无疑是节目组需要的最大的爆点。裴迹认为他们应该是想靠他自带的话题度给节目增添关注度,让即将扑街的高投入综艺节目起死回生,最大程度上减少损失。 裴迹急着东山再起,想要寻找一个重新露脸的机会,虽然寰宇传媒来者不善没安好心,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最差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寰宇传媒不是,如今寰宇传媒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如果这档综艺的热度起不来,他们不仅要面对巨额损失,更重要的是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口碑,有损公司形象,未来很难再拉到高额投资。 因而严格意思上讲,只要裴迹的态度够强硬,那就是寰宇传媒有求于他,位置颠倒,他可以试着跟寰宇传媒谈条件。 “小裴,候补练习生已经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资源了,你居然还想跟我谈条件?”办公室内,吴总瞠目结舌道。他是节目的制片人,他早就听说裴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但没想到这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势。 闻言,裴迹没怎么太大的反应,脸上甚至还挂着略显冷淡的笑:“候补练习生我不可能接受,您还是换一个吧。” 第一季的时候他离出道位仅有一步之遥,只不过被人暗算才跌落谷底。补位练习生大多都是一轮游的炮灰,这种身份对他而言太掉价了,他绝对不可能自降身价。 顿了顿,他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听说贵公司的这档综艺播出近半,热度却还不如同平台的另一部小成本综艺高……” “你什么意思?”吴总像是被戳到痛处,冷声打断他的话。 裴迹耸了耸肩,随意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我可能还是要再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别到时候参加的节目还不如我塌房的新闻热度高。” 虽然后半句听上去像是他在自我调侃,但吴总知道他是在暗讽。 真是岂有此理!吴总藏在办公桌下的手骤然握紧,心里有气但碍于利益又不好和他彻底翻脸。 办公室里静了好一会儿,只能听见吴总粗重的呼吸声似是被他气得不轻。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告辞。”说着,裴迹迈开长腿起身,作势要走。 “等等,”沉默许久的吴总终于开口,咬了咬牙,沉声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裴迹侧目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喙:“要我参加节目可以,但身份只能是飞行嘉宾,否则免谈。 吴总拍桌而起,一只手摁着心口,另一只手不受控地颤抖,指着他骂道:“飞行嘉宾什么咖位,你什么咖位,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裴迹丝毫没被他怒目而视的样子吓到,显得异常淡定,扯了一下嘴角,毫无语调开口:“我听说贵公司有个项目迟迟没有进展,评级好像从s降到了a,有意向签约的女一号都被吓跑了吧,如果依旧拉不到投资——” “你竟然敢威胁我?”吴总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血液骤然变冷,他不知面前这个毫无背景的小艺人到底哪来的底气和他叫板。 虽然这人现在可谓是一无所有,听起来像缺点,可换一个角度这却是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因为他已经退无可退,再差也就现在这样,可寰宇传媒承担不起节目扑街的代价。 相比起来,寰宇传媒更急需裴迹的热度盘活节目,而裴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对翻红这件事并不在意。 吴总权衡利弊许久,终于狠下心:“飞行嘉宾是吧,行,我答应。” 他拿出合同推到裴迹面前,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狠:“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签字吧。” 裴迹不疾不徐地走回去,拿起合同从头到尾认真检查一遍,确认合同里没有霸王条款后拿起笔潇洒地签完了字。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朝吴总勾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说了声“合作愉快”,把吴总气得差点心梗。 到底是谁说的裴迹这几年堕落了好拿捏,这寸步不让的模样到底好拿捏在哪? -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裴迹觉得门有点沉,推了一下才看见门外趴着不少人。 见他出来,那些人脸上显出一丝尴尬,灰溜溜地跑了。 唯有乔贺还像没睡醒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裴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呢?傻了?” 乔贺思绪打结,张了张口小声问道:“你怎么公司里新开的项目降级的事情?” 这件事连他都只是听见了一点传言,没想到裴迹居然了解比他还清楚。 裴迹大步向前走,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猜的。” 乔贺瞪大双眼,转着弯“啊”了一声。 裴迹笑了笑:“之前等电梯的时候旁边的人正在打电话,我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大概是这个意思。” 向吴总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点忐忑,就是想赌一赌,赌对了能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赌输了后果他也能承担。 他也不是非寰宇传媒这档节目不可,没必要一上来就表现得毕恭毕敬。 结果如他所料,他还真靠这个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现在想想,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裴迹忽然问道:“对了,你认不认识干营销的朋友?”寰宇传媒向来爱使阴招,这次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要早一点做准备。 乔贺尴尬地笑了一下:“我认识的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打工人……”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不过我手里也有一点点人脉,我和新竹娱乐的安总是好朋友。” 说到“安总”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特地加重了一下,还悄悄抬头掀眸观察裴迹的反应。 可裴迹对这个名字没有多大的反应,就好似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乔贺不明白他是真不在意当年的事,还是彻底和那人绝交了装作不认识,犹豫一阵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安总你也认识的,其实她一直都挺想见你的,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裴迹愣了一下:“我认识?” 安总是谁?他现在可就只认识一个楚总。总不能是他脚踏n条船,同时傍了好几个大款吧? 不会吧…… 裴迹心思乱了一下,祈祷以前的自己没这么渣,千万不要背着楚总又勾搭上一个安总。 望着裴迹茫然的模样,乔贺脑袋上冒出来一串问号,讶异道:“她……她是你以前的经纪人啊。” “经、经纪人啊。”裴迹一下子明朗起来,还好是虚惊一场。 乔贺皱了皱眉:“哥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还没好全,有些确实不太记得,”裴迹不想多浪费时间,赶紧岔开话题,思索道,“你刚才说她一直想见我?” 乔贺抿了抿唇,不确定地反问道:“你想见她吗?” 裴迹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猜测自己可能和这位安总闹过不愉快,但并不觉得有什么,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不能见的。” 乔贺眼眸一亮,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消息,激动道:“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安姐盼一天很久了。” 十分钟后,裴迹望着面前熟悉的办公楼不明所以道:“你确定来对地方了?” 这不是楚听寒的工作室所在的地方吗? 乔贺肯定点头:“没记错,安姐成立的公司就在这里,不过她说租的地方比较小,可能看上去不太气派……” 乔贺滔滔不绝地向他讲了一大堆有关新竹娱乐的消息,但裴迹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此时此刻,裴迹不合时宜地在想还好楚听寒在家养伤,不然要是让他撞见自己要去见什么安总,很难想象这位恋爱脑的金主又能干出什么事。 进去之后,乔贺熟门熟路地带他前往那位安总成立的公司。 新竹娱乐门口还堆放着一小部分装修遗留的垃圾,看样子是个刚刚起步的新公司。 裴迹以为有能力独立成立公司的人大多都是有经验的职场老油条,况且乔贺又称其为安姐、安总,因此他猜对方应该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事业女强人。 可没想到,这人不仅看上去非常年轻,年纪和他相仿,而且一点儿老总的架子都没有,刚见面她就规规矩矩地朝他鞠了一躬,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他匪夷所思。 “裴迹,我歉你一个道歉,两年前是我没保护好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安总态度极其诚恳。 裴迹傻眼,怀疑世界错乱了,不然为什么主次颠倒,总裁反而向他道歉,还说没保护好他。 他一个将近一米九身强体壮的男人,哪里需要一个姑娘的保护? 裴迹赶紧把人扶起来:“您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等和这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后,裴迹才知道这位安总本名安竹,是他两年前在寰宇传媒的经纪人,当年他是练习生,而安竹则是初出茅庐的实习生。 安竹始终认为当年裴迹被人陷害以至于被迫退圈的事情有她的责任,是她没经验没能保护好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害得裴迹平白无故被黑了这么长时间。 “真的很抱歉,当年我能力不足,在公司又没有话语权,才害你陷入风波。”安竹满脸愧疚,就差当场给他跪下了。 闻言,裴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些其实也怪不了安竹,要怪只能怪寰宇传媒过河拆桥,只把他当成捧皇族上位的棋子。 “这两年我去进修了一段时间,也算有了点经验,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个补偿机会,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捧红。”安竹的语气坚定,不像开玩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裴迹还没考虑清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知道你的顾虑,虽然我们公司刚起步,但公司只有你一个艺人,我保证会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你身上,把我能拿到的所有资源全都砸给你。” 顿了顿,她又道:“其余公司的合约都是五年起步,我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你可以半年一续,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随时解约走人,而且不需要支付违约金。” 这些话听上去像天上掉馅饼的诈骗,但是的确是安竹的心里话,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很希望能寻求到裴迹的谅解。 裴迹无奈地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这件事也怪不到安竹身上,娱乐圈里多的是被抛弃的棋子,她只是一个经纪人没必要对手底下的艺人负责到底。 他淡然道:“你不用这样,工作而已,没有谁欠谁的。” 沉默一阵,安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仍旧固执,郑重其事开口:“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见状,裴迹有点为难,不是不想给她机会,而是耽误不起了。 半年对旁人来说可能不长,但对于仍在成长的小孩来说至关重要,足以让他从牙牙学语到流利地喊出爸爸。 照楚听寒的意思,自孩子出生他就没管过孩子,裴迹甚至不确定孩子还认不认识他这个不称职的爸爸。 对方迟迟不发话,安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旧不肯放弃,想起来乔贺给他发的消息,死马当活马医,焦急道:“那这样……给我一个试用期总行吧,你现在也没有签公司,缺少专业的团队,别的我不敢承诺,但在你参加选秀节目期间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绝不可能再让寰宇传媒在背后动手脚。” 作为经纪人兼公司创始人,安竹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裴迹深思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捧一个塌房艺人需要的成本实在太大,裴迹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很有可能没有几个公司愿意签他,更不可能做到安竹承诺的地步。 平心而论,安竹提出的条件已经超过预期,裴迹没有理由拒绝。 想了又想,他决定再赌一次,不仅是给安竹一个机会,更是为了给自己再次出发寻求一个助力。 拥有团队,裴迹的事业终于走上正轨。 “哥,你这次肯定能火!” 乔贺为他重回娱乐圈而高兴,可裴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回应,心里却在想另一些事。 有了自己的事业,他总算能摆脱吃软饭小白脸的身份了,如果楚金主愿意的话,他也很乐意反过来养着金主。 ——不,或许不应该叫金主,应该叫,他的另一半。 以前他很抗拒老婆孩子热炕头,甚至有点恐惧,不知所措。 但现在他竟然还有一点点向往和期待。 想到这,裴迹莫名有点自嘲的意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隐藏在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执念。无论他表现得再洒脱,实则自己还是盼望一个温馨美好的家。 从前养父养母造就的家是一场破碎虚假的梦,现在这个或许是真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假的成不了真啊……” 电话里,楚听寒听见对面叹息着低声感慨,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周英杰啧了一声,沉默一阵,随口道:“没什么,我在想今天读的剧本。” 他刚遛完狗回来,天渐热,两条毛茸茸的大狗化作左右护法一边趴着一个,吐着舌头散热气。 隔壁那户人家好像在装修,丁零当啷好几天,周围杂音太多,周英杰听不清对方说话的声音,干脆开免提把声音调到最大放在桌子上。 “那三个小演员我又见了一面,综合各方面因素,我觉得叫许子澄的那个小男孩挺不错的,虽然不如其他两个机灵,但是胜在听话懂事,而且性格也挺好,情绪极其稳定,遇事临危不乱,挺适合演你俩儿子的。” 对面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两个人都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趴在地上乘凉的萨摩耶突然动了动耳朵,在嗯字落下的下一秒,“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飞速走到桌边,前腿一抬搭在桌子边上,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激动到差一点跳上去。 紧接着,楚听寒听见了电话里传来小狗委屈巴巴的哼唧声,心不由得跟着软下去,泛起阵阵酸意。 萨摩耶前腿向前扒拉,后腿试图跳起,毛茸茸的大脑袋还在桌子上乱蹭,狗毛都蹭掉了不少。 周英杰先是怔了片刻,第一反应是把它赶下去,可等他看明白萨摩耶在干什么,忽然又不忍心了,不仅没把他仍在掉毛的大脑袋推下去,还善心大发地把手机往它面前推了推。 小狗鼻尖碰到手机外壳的那一刻仿佛触碰到某个开关,电话里又传出楚听寒带着点忧伤的声音。 “lucky,想我了吗?” lucky努力蹦哒,哼唧声更加委屈。 周英杰没忍住摸了摸狗头安抚,心想这不废话吗,急得它都快跳进手机里了,不由得为lucky抱不平:“我说你也是够狠心的,lucky也是裴迹养大的,你好歹让他俩见一面呢。”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喂?”周英杰以为自己住山里信号不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狗也焦急得一会儿蹦起来一会儿绕圈圈,时不时还朝手机汪汪几句。 “……我怕他想起来。”楚听寒的声音又轻又低,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 周英杰无言以对,即使知道他选的办法欠妥,但也没办法挽救了。 “那你记得来看lucky啊,我能看出来它挺想你俩的。”话音一落,他把手机贴在小狗脑袋旁边,隔着屏幕,楚听寒仿佛能听见狗毛蹭着麦克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听寒嘴角一弯,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淡笑:“嗯,我知道,天气变热,它该掉毛了,我买了一个吸尘器,改天给你拿过去。” “行了啊,我不缺你这一个吸尘器,我就缺一只可爱的小狗,”说到这,周英杰忽然把手机拿回来离lucky远远的,捂着手机神秘兮兮小声道,“说真的,什么怕他想起来不会是你找的借口吧,我知道你有洁癖受不了满天飞的狗毛,你要是不想养了,干脆把lucky送我得了……” 周英杰已经开始做两狗一人的美梦了,但梦做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断,电话里的声音冷得吓人:“lucky是我们一起抚养长大的毛孩子,不可能给你,我还有事,挂了。” “不是,喂?”等他想解释只是开玩笑的时候,电话里已经传出嘟嘟声,对方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周英杰很是无助,他只是觉得lucky可爱,用了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可没想过要抢走他们的爱情结晶啊。 lucky又摇着尾巴凑上来,周英杰于心不忍思考着能不能换个办法让它和裴迹见一面。 “唉,短时间内真人是见不着了,”周英杰找出裴迹的账号,点开他的朋友圈,蹲在lucky旁边慢悠悠翻阅,“给你看看他的朋友圈吧,说不准里面有他的照片。” 点开朋友圈的一刹那,一组简约风的公式照赫然浮现在他眼前。 周英杰翘起唇角,乐呵道:“嘿,还真有,lucky你看——”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停止了,眼眸陡然增大,对这条新发布的朋友圈感到无比震惊。 这组公式照是半小时前刚刚发出的,也就是说是新拍摄的。公式照大多用于工作宣传,裴迹早塌房退圈按理来说没有工作找上门,根本不需要拍公式照。 周英杰沉思片刻,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赶紧又给楚听寒打了一个电话。 楚听寒以为他还想跟自己争夺lucky的抚养权,刚接通电话立刻冷冷道:“lucky的事情免谈。” “不是,”周英杰眼前一黑,怕他又挂电话赶紧解释,“我是想问你,你家那位是不是准备复出了?” 楚听寒没听明白意思。 “你家那位”指的是谁?裴迹吗? 这个称呼好像还挺悦耳的,楚听寒不自觉翘起唇角,语气柔和了点:“你是说裴迹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周英杰眼前又是一黑,怀疑楚总的恋爱脑又要发作了。 虽然吐槽欲大发,但他还是忍住了,甚至还能配合着对方假笑着说:“是啊,你家那位不就是裴迹吗。”只不过就是语气听起来不太真诚罢了。 楚听寒这才满意,回归正题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复出的?” “你看他刚发的朋友圈啊,新拍的公式照,说明他马上就要有工作了,不然浪费钱拍这个干什么,为了欣赏自己的帅脸吗?” 闻言,楚听寒点开裴迹的朋友圈,看见了那一组简洁大方的公式照,笑了笑随手点了一个赞。 殊不知他随手点的赞让另一个人陷入错乱。 公式照是安竹安排裴迹去拍的,用于今后的各项宣传活动。她想着反正裴迹要重回娱乐圈,不如直接把这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告诉各大公司他要复出的消息,还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对裴迹的态度。 点赞就代表看好和支持,或许以后能和他们达成合作。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里面会有楚听寒的名字。 安竹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眼花后,把乔贺拉到自己身边,用仅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认识我哥……” 她急忙把那个没说出口的哥字咽下去,改口道:“你认识楚听寒吗?” 乔贺受宠若惊,真诚地眨了眨眼:“我认识他。” 安竹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吆,可以嘛”的神情,可紧接着她听见乔贺拐了个弯又道:“但他不认识我。” 安竹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不、不认识??? 那为什么一向高高在上的楚大歌神会给裴迹点赞,在她的印象里楚大歌神可是连家里长辈的朋友圈都不点赞的神仙人物。 就连她这个表妹都没被他点过一次赞。 裴迹凭什么? 安竹瞄了一眼正坐在不远处抱着手机研究选秀赛制的裴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裴迹和她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安竹好奇但又不能直接问,只好把这点像小猫挠痒的好奇心硬生生压下去。 她走过去,发现裴迹竟然在看前几期节目,惊讶道:“不用这么敬业吧?” 裴迹摁下暂停键,抬眸道:“我是想了解一下这群练习生实力,顺便熟悉赛制。” 安竹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再次向他保证:“工作上的事情我去对接,你不用担心,专心准备比赛就行。” 裴迹嗯了一声,但也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安竹身上。 安竹:“这一季的赛制和前两季的赛制大致相同,你又是飞行嘉宾所以赛制的变化对你来说也没有很大的影响,能不能赢最关键的是队友。” 说到这,安竹的表情凝重了些许:“实不相瞒啊,我现在了解到的情况不太乐观,不出意外节目组应该是把f组分配给你了,也就是实力平平的那一组。” 说是实力平平,实则实力垫底,好听点叫未来可期,难听点叫一轮游的拖油瓶。 不过裴迹倒也没指望节目组能给他多好的待遇,得知这个结果也不意外,表现得异常淡定。 一周后,裴迹终于拿到了最终分组和公演歌曲。 毫无意外,他被分到的果然是最次的f组,而公演歌曲也是令他有些头疼。 公演歌曲名叫《flutter》,英文解释是蝴蝶颤动翅膀,或者心脏砰砰乱跳,很明显是描写爱情的一首歌。 曲风悠扬动听,带着点春日的清新,让人听起来有一种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感。 歌曲堪称完美,挑不出一丝错漏,但因其主旨为爱情,演唱难度较大,情歌不仅考验唱功和嗓音,更考验演唱者的情绪。 从前裴迹没谈过恋爱,和楚听寒那段地下恋的经历也被穿越跳过,对爱情堪称是一窍不通。 他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声乐课老师直言他的歌声里只有技巧没有感情,与其说是演唱倒不如说是炫技。 裴迹一直为此事头疼,即使明知解决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开启一段爱情,但从未尝试过。因为他觉得这办法不妥当,总不能真的为了感受歌里的情绪去谈一场恋爱吧,这样的恋爱太有功利心,也不负责任。 所以这个短板被他一直遗留到现在,始终找不到攻克的诀窍。 裴迹独自一人扎在练习室里尝试许久,但每一次的演唱都差点意思,还是唱不出歌里描述的悸动。 情歌唯独不能缺的就是感情。 可感情哪是短时间内可以进修的,正当裴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位家喻户晓的歌神楚听寒。 要不然向楚听寒取取经呢?楚听寒出道十余年,见多识广极有经验,没准能给他指点迷津。 但是这事让他有点耻于开口,他应该怎么问楚听寒这个问题才能不显得刻意? 他对着镜子演示了几种。 你能教我唱情歌吗? 不行,太直接。 我最近听到一首不错的情歌,想问问你对情歌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不行,太干巴。 你平时都怎么唱情歌啊?能唱给我听听吗? 嘶……也不行,太刻意,还有点像……像调戏。 等他准备好措辞的时候,楚听寒早就出门了。 裴迹只能去公司找他。 到了他的公司,关南却说楚听寒今天没来过。 裴迹怔了一瞬,又问:“他是去参加活动了,还是有什么拍摄任务?” 关南摸了摸鼻子:“都没有,楚总今天没有工作安排。” 没有工作安排?那楚听寒一大早出门是要干什么? 裴迹一面慢半拍地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一面给楚听寒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在哪。 出乎意料的是他打出去的电话楚听寒竟然没接,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嘟嘟声。 好端端的,人怎么还失联了,裴迹莫名心里有点慌,皱眉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此刻关南也有些无措:“楚总没告诉我……” 顿了顿,他把声音放低,谨慎问道:“那什么,裴哥,你和楚总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裴迹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哪来的问题:“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关南摸了摸脑袋,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没、没闹矛盾啊?” 怎么听上去还挺失望的,裴迹冷冷瞥他一眼。 关南紧急摆手:“不是,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最近楚总一直魂不守舍的像有心事,面色也不太好,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裴迹干脆开口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你知道吗?” 关南哪知道这些,只能摇头。 裴迹心里更乱,怕楚听寒出事,立马出门去找他了。 过了一会儿,关南突然想起一个地方,追出去气喘吁吁地朝他喊:“裴哥,我好像知道楚总在哪了。” - “碧湖佳苑?”裴迹看着眼前略显老旧小区,侧目问关南,“你确定是这?” 碧湖雅苑位于城市东边,隔壁就是他毕业的传媒大学。小区整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以前是传媒大学的家属院,裴迹不懂楚听寒为什么要来这里。 关南点了点头:“确定,有一次楚总心情不好,满世界都找不着人,最后就是在这找到的。” 他回忆了一阵,思索道:“七号楼一单元301,楚总应该就在那里。” 裴迹没再犹豫,马不停蹄地往前走。 走出去十米,他发现关南没跟上,回眸一望发现这人还站在原地,朝他喊:“走啊。” 关南连忙朝他摆手:“我就不去了吧……我、我在这里看车。” 虽然裴迹说他俩没闹矛盾,但瞧楚总的样子又不像感情稳定的状态,他总觉得夫夫两人肯定有点什么,只不过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万一他俩真有矛盾,他可不想看见夫夫吵架,太不合适了。 一个蹩脚的借口,裴迹懒得拆穿,朝他点了点头,按照关南说的地址去找楚听寒了。 小区格局简单,没一会儿裴迹就走到了关南说的那一户房间。 他抬手敲了敲门,楼道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他加了点力气,敲得更响:“您好,有人在吗?” 可依旧无人回应。 裴迹抿了抿唇,豁出去在楼道里喊了全名:“楚听寒,你在里面吗?” “楚——” 下一刻,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门内赫然是失联了将近一整天的楚听寒。 屋里弥漫着一丝酒气,楚听寒看向他的眼睛像蒙了一层薄雾,隐隐约约还泛着点不易察觉的水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看见人没事,裴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无奈一笑:“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点小插曲让他差点忘了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本来他是想来问楚听寒怎么唱情歌的。 楚听寒一言不发,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瞧,眼神逐渐迷离,轻轻启唇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能叫我一声学长吗?” 裴迹怔在原地,不明所以。楚听寒的行为太难以琢磨,他也不敢乱动,犹豫许久,他还是依照对方的意思,生涩开口:“学——” 后半个字还没说出来,裴迹的眼眸骤然睁大,嘴唇上措不及防覆上一丝温热。 楚听寒毫无征兆地搂上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临近夜晚,老校区的声控系统年久失修,屋里也没有开灯,楼道里异常昏暗,视野里只有一片朦胧模糊的灰黑。 此刻,他像被漆黑剥夺了视觉,五感中最清晰的是触觉。他能明显感觉到唇上的触感是柔软的,还有一丝丝的湿热。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但裴迹全身都在发麻,唇上温软的触感让他难以忽视,感官刺激着大脑,记忆忽然开始翻江倒海。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一张他和楚听寒的合照,照片里的他背着吉他,显得有点青涩,而楚听寒身穿优雅白西装,一副气定神闲。 裴迹的目光瞬间被这张照片吸引,大脑忽然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照片融入他残缺的记忆。 一幕一幕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学长……情歌…… ——他想起来了。 许多年前,他问过楚听寒同样的问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直系学弟 五年前, 传媒大学百年校庆舞台后台。 “我的天,你怎么拿的是吉他?这玩意能插电吗?我要的是电吉他,马上就要到咱们了, 你这让裴迹怎么登台?”吕奕急得团团转,可面前的社团新生一直低着头, 他也没好意思再吐槽下去,只能再找人把电吉他送来。 孔川本来是来帮他们拍照的, 千里迢迢从医科大学赶来, 没想到竟然遇见这种事故, 安抚道:“吕奕你别急,裴迹已经回去拿他自己的那把了, 估计马上就到了,再等等。” “我能不急吗,全校的领导都在舞台下面坐着,”吕奕急得汗都出来了,“听说下面还坐着一个什么明星,好像姓楚, 是前几届的学长。” 他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沾了沾额头上的汗, 唯恐把粉底擦花。 片刻后, 他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夜幕中, 裴迹的身影逐渐清晰, 吕奕觉得他此刻像救世主降临,应该给他打一道追光。 舞台的主角裴迹终于拿着电吉他赶到, 他把电吉他从包里拿出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疾速奔跑后的喘息:“临时换了一把,颜色可能不符合舞台设计,但只能这样了。” 话音刚落, 裴迹手里的电吉他瞬间吸引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这把电吉他非常漂亮,蓝白相映的颜色给人感觉清爽又干净,白色如皎洁月光,淡蓝色上面独特的纹理似波光粼粼的海水,层层叠叠,流光溢彩。 自从他拿出这把电吉他,吕奕的目光就没从这上面移开过,眼放金光,激动道:“我去,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把,你之前用的那把不是黑红色的吗?你从哪淘来的好东西,有链接吗?”说完,他还想伸手摸一摸。 裴迹把电吉他往旁边一移,完美避开了他伸出的爪子,随口解释道:“她给买的,我本来想找机会退回去,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别呀,这吉他很难买到吧,不对啊……”吕奕转了转眼珠子,啧啧称奇,“你说的她是谁?不会是哪个追你的小姑娘吧,可以啊,下血本了吧,这玩意看着可不便宜。” 裴迹睨他一眼,为他的智商担忧,懒得理他,言简意赅道:“我妈。” “你妈……你妈?!”吕奕大惊失色没控制住声音。 下一刻,一道道怪异的目光齐刷刷扫向他,眼里全是鄙夷。 吕奕懵了,然后猛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以为自己在吐脏字,立马朝四面八方挥手:“我没骂人啊,就是一个称呼——哎呦我去!”空中忽然飞来一个大掌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裴迹真服了,无比后悔自己怎么有这么神经的发小,摁着他脖子,推着人就跑了。 等离人群远点,吕奕揉着后脑袋,嘶了一声:“你下手可真够狠的,对了,你不是说他俩离婚后不是都不管你了吗,怎么你妈还给你买电吉他?” 裴迹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就差把敷衍两个字写脸上了:“手滑点错了。” “……”吕奕脸上就俩字,无语。 孔川对他俩的打打闹闹习以为常,没管在一旁唱独角戏演自闭的吕奕,盯着裴迹手里的电吉他思索道:“这是什么海纹石色的那把吗?” 裴迹应了一声。 孔川语重心长道:“挺配你的,要不然留下吧,四年过去,你妈妈可能是回心转——” “不需要。” 裴迹冷冷开口打断他的话,整理好着装走过去招呼社团里的成员,“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就要登场了。” 今年是传媒大学建校一百周年,学校领导很重视这次的百年校庆活动,光是晚会彩排就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晚会节目更是优中选优,均来自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组织,裴迹的社团就是其中之一。 社团名为Dreamcatcher,说是社团实则更像是大型乐队,裴迹兼任乐队主唱和队长。在他的带领下,Dreamcatcher已经成为传媒大学名气最大的社团,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只有有Dreamcatcher登台,台下必然爆满。今年社团纳新时,Dreamcatcher光是收到的报名表摞起来比人都高。 在这次校庆晚中Dreamcatcher是校领导专门指定的表演嘉宾,对他们抱有极高的期待。 因是百年校庆,台下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历届优秀毕业生以及和学校有合作关系的各大企业的领导。 主持人报幕后,台下瞬间躁动起来。 “Dreamcatcher?我记得咱们当年毕业的时候这个乐队不是快要黄了吗?现在是起死回生了?” “Dreamcatcher是咱们大一那年,学校领导专门找一个什么姓楚的明星学长办的那个吗,本来学校是想靠他的名气搞一个明星社团的噱头,但是他行程太满,一直没精力管理社团,我还以为这社团早没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校庆晚会上见到了。” “我听说当年校领导确实想把Dreamcatcher取缔,但是后来好像被一个学弟接手了,据传这位学弟非常厉害,不仅让社团起死回生,还把社团盘活了,人气飞速上涨,连外校的学生都混进来看演出了。” “哎,你说百年校庆这么重要的场合那位创立Dreamcatcher的学长在不在啊?也不知道他看见自己创立的社团在另一个人手底下发扬光大了,会是什么感想。” “你们说的学长是不是他啊,”其中一位女生伸手往前方一指,视线中观众席第一排的校长忽然起身迎接一位气度不凡的矜贵男人,“我看见他座位上贴的名字好像是……楚听寒。”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位矜贵的男人已经落座了,只留给她们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过了片刻,男人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校领导,灯光正好打在他身上,朦胧的光芒勾勒出他精致无瑕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清晰的下颌线,薄唇上扬起恰当的弧度,整张脸犹似造物主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抱歉,航班延误来晚了。”楚听寒略带歉意开口,嗓音极有特点,磁性又带着一丝冷感。 前几天他刚发表新专辑,正处于宣传期,档期挤得很慢,忙得焦头烂额。 校长颔首表示理解,客套道:“知道您工作忙,您能来我就很感谢了。” 校长身侧坐着音乐学院的院长郑教授,是楚听寒的恩师。他侧身朝向楚听寒,抬手指了指台上:“听寒,你还记得当年你创立的乐队吗,舞台中央那位正在调试话筒的是现任的乐队队长,也是你的直系学弟。” 提起这件事楚听寒还有点惭愧,“记得,当年我……”可刚说出半句话就被郑教授打断了。 要说以前郑教授是有点怪他不花心思打理乐队,导致乐队一落千丈,但现在郑教授靠乐队捡到了裴迹这个宝,开心都来不及,无所谓地挥了一下手:“哎,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这乐队办的不是挺好的,Dreamcatcher都快成咱们学校的招牌了,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个乐队,Dreamcatcher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有你的一分功劳。” 楚听寒不敢居功,但也不好破坏郑教授的兴致,只能勾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回应。 不多时后,演出用的乐器陆陆续续就位,全场灯光熄灭,观众屏息凝神。 “咚”打破静默的是一道厚重的鼓声,鼓声由缓到快连起密集的鼓点,全场灯光配合着鼓点节奏一束一束聚焦在舞台中央。 追光灯下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形,黑皮衣搭配白色内搭,最普通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裴迹握住话筒轻笑启唇用最简单的话语调动起全场的气氛,掌声与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嚓”架子鼓奏响清脆的乐声,随后汇集在中央的灯光逐渐分散照亮整个舞台,其余乐器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加入演奏。 这首歌是改编版的校歌,旧版太过庄重不适合校庆场合,裴迹在原本的基础上添加了流行元素,将节奏加快,更易入耳。 台下观众对此赞不绝口,郑教授的眼里全是欣赏,笑着感叹道:“听寒,他就是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那位极有天赋的学生,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印象中郑教授极其严苛,楚听寒还从未听过他这么不加掩饰地对某个人表达赞誉,还以为这人和郑教授有亲属关系,想了想道:“他是您……儿子?” 郑教授愣了一下,倒也没在意这些,笑得更加灿烂:“我要是这么有天赋的儿子就好了,他是我的学生,你的直系学弟,今年才二十岁。” 言外之意是年纪轻轻就有耀眼的才华与成就,前途不可限量。 闻言楚听寒将目光放回台上,此时这首歌的演唱已经接近尾声,演唱者的歌声如同泠泠溪流淌过,滋润人心。 裴迹演唱时还不忘了和台下的观众互动,看起来毫不费力,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只不过楚听寒注意到他背着的那把电吉他似乎还没派上用场,猜测真正的表演可能还没开始。 一曲唱完,观众意犹未尽,似乎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Dreamcatcher准备下台时,裴迹忽然拨动了一下电吉他,金属质感的音色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再次吸引全场人的注意力。 无数道目光聚焦他身上时,他只是勾唇笑了一下,用手捂住心口,下一刻,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在音响里传出,真正的表演才拉开序幕。 动感的摇滚乐瞬间点燃全场气氛,激烈时似海面掀起的惊涛骇浪,舒缓时又似野兽的低吼。 风拂过,吹动衣角,少年人的肆意张扬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随风而来的还有青涩桀骜的少年气。 楚听寒定定地望着台上的少年,忽然感觉到沉寂许久的心脏逐渐开始跳动,一声比一声强烈,某种情愫开始冒芽。 等裴迹下台,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过去,直到音响里突然传出一道突兀的声音他才迟钝回神。 “可以啊,裴少,滋——”话说到一半只剩电流声,但不难听出这声音里带着点揶揄,像好兄弟犯贱的调侃。 听见这一句响彻全场时,裴迹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咬牙启齿道:“你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考虑一下我的死活?” 吕奕心里大喊冤枉啊冤枉:“意外真是个意外,我不知道麦没关。” 裴迹不想理他,擦着他的肩绕过去就走了。 吕奕巴巴地跟上去,企图挽救:“……说不准大家没听见呢。” 裴迹越过舞台,扫了一眼观众席,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聊什么。 “我谢谢你啊。”托吕奕的福,他这“裴少”的名号可算是名扬天下了。 说起来裴少这个称呼还是吕奕灵机一动给他起的,大一的时候为了加综测他不得不参加活动表演话剧,在话剧里他演一个民国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的称呼从台上喊到台下,再加上社团里有什么别人处理不了的事情,裴迹总会说“我来搞定”,那叫一个帅气潇洒。 社团里的成员不知道怎么称呼裴迹,也就跟着吕奕喊他“裴少”,一度弄得他很头疼。 想制止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裴少的名号早就传遍整个社团。 这次更糟糕,直接传遍全校,裴迹气得牙痒痒,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吕奕,你再这样,我以后喊你铁柱了啊。”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大一演的狗腿你怎么现在还记得。”铁柱可没有裴少气派,吕奕一万个不情愿。 他追上裴迹的步子,挣扎道:“说真的,我刚才说得这么快,话筒收音不好,现场又这么闹腾,可能真没几个人听见。” 奈何现实情况与他的想法恰恰相反,观众不仅听见了,还听得极为清楚,尤其是离音响最近的第一排。 听见“裴少”这个称呼的时候,郑教授脸上欣慰的笑容一滞,反应过来在喊谁后,脸上笑容有这点纵容意思:“他们年轻不懂事,闹着玩呢。” 闻言,裴迹只是挑了一下眉,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裴少?这种称呼可不多见,听着像什么混社会的组织。 裴少这种称呼太脱离现实,荒谬中透着点不成熟的好笑,像小孩子的过家家。 以前要是听见这种称呼,楚听寒早就连人带称呼拉进自己的黑名单了,但现在放在某个人的身上好像还有点意思。 不仅没觉得荒谬可笑,而且意外符合他台上显出的明朗张扬,让人禁不住想去靠近探索。 再提起裴少这个称呼,他只觉得带劲。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楚听寒低下头压了压快要勾起的唇角,试图扑灭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火苗。 奈何心思脱缰不受控制,火苗越扑越旺,心口骤然窜起一团烈火,让他燃起了狂热的征服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你恋爱了? “听寒, 你觉得咱们学校这次校庆办的怎么样?”晚会结束后,观众陆续离场,郑教授不疾不徐地和楚听寒往外走, 时不时还和他闲聊几句。 可楚听寒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眼神看向前方但并不聚焦,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教授转头看着他:“听寒?” 楚听寒终于回神,迟钝地张了张口:“我在听, 您说。” 郑教授干笑了一声, 忍不住戳穿他:“从刚才就在走神, 想什么呢?” 楚听寒并没正面回答,只淡淡说了一声没什么。 郑教授只是看见他出神有些稀奇, 倒也没打算刨根问底,笑了笑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这校庆晚会是咱们院承办的,为了这件事我从年初忙到现在,总算是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顿了顿,郑教授又不自觉开始夸起裴迹:“这次晚会能办得这么精彩也是多亏了小裴的帮忙,晚会上有将近一半的节目都是他指导改进的。” 闻言, 楚听寒像来了兴致, 偏头问道:“您口中的小裴是Dreamcatcher的现任主唱吗?” 一提起得意门生, 郑教授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是他, 小裴是我带出来的学生, 也是你的直系学弟,只是可惜他入校的时候你刚好毕业, 要是Dreamcatcher同时有你们两位强将,势头一定比现在更猛。” 说到这,郑教授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说了无数句可惜。 “……未必。”楚听寒似是不赞成他的说法, 忽然说道。 郑教授一愣,没料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学生反驳。 是不赞成他说的Dreamcatcher势头更猛?还是不赞成他说的恰好错过? 郑教授扭头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楚听寒淡淡地笑了一声:“您太看得起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Dreamcatcher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和我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原来是指这个,郑教授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连带着思维都在跑偏,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这次还是明天一早的航班吗?” 平时问到这个问题,楚听寒回答得都很干脆,可这次他罕见地犹豫了一瞬,回答的话更是令人震惊,从容道:“不急,后面几天正好没有工作安排,我多留几天陪陪您。” 说得倒是怪好听的,可郑教授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不过是用他当个借口而已,无奈道:“你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楚听寒勾了勾唇,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次日,Dreamcatcher的练习室里热闹非凡,成员们仿佛还沉浸在昨天震撼人心的表演中,难以自拔。 “哎,你们知道吗,咱们昨天的校庆直播观看人数居然有十多万,峰值更是达到了将近二十万,知道峰值出现在哪个节目吗?” 吕奕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语气拽得上天:“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咱们Dreamcatcher啊,连楚大明星都夸赞的节目,必定吸引人啊。” 说完,他走到裴迹身边拍了拍他的背,“你说是吧,少爷。” 吕奕不怕死,就非得犯贱喊他少爷,裴迹又不能把他轰出去只能当没听见,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你别瞎吹了行吗,我看你马上要飘上天了。” 吕奕把嘴里剩的糖咬碎了咽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哪里是瞎吹,这是我今天早上路过办公室听到郑教授亲口说的,他还说咱的直系学长楚听寒在看完晚会后夸你了呢。” 直系学长楚听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裴迹明显怔了一瞬,眉毛不由得拧起,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昨天晚上观众席坐着谁?” 吕奕随口应道:“楚听寒啊,咱们前几届的学长,貌似还是Dreamcatcher的创始人,出道好多年了,在娱乐圈里算是小有名气的歌手。” 顿了顿,吕奕砸了砸嘴:“哎,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挺喜欢他的吗?要不让郑教授帮你牵个线认识一下?” 闻言,裴迹放下手里的任务,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还牵个线认识一下?他以为自己是掌管姻缘的月老吗? 清白的仰慕之情硬是让吕奕形容的像是爱慕之情一样。 裴迹非常无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吕奕全当没看见,依旧不知悔改:“我说真的,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像他这种大明星工作都很忙的,错过这次可不一定能等到下次了。” 裴迹懒得和他掰扯,敷衍道:“行,我知道了,你等我把视频剪完行吗?” “剪什么视频?”吕奕往他跟前凑,等看到剪辑软件中复杂的轨道后疑惑道,“这不是新媒体那边的工作吗?怎么是你在做啊?” “我说我伟大的社长,你也不用什么事都包揽吧。” 院里急着要,裴迹不想分心,更没功夫和他闲聊,言简意赅道:“副院长找我要的,要放进咱院的宣传片里。” “害,还用费这劲儿吗,咱学校早剪好了,你找校新媒体要一份得了,昨天刚办的晚会,他们今天早上就剪好发在短视频平台上了,效率那叫一个快。” 吕奕边说边点开短视频软件,半分钟后他眼睛突然瞪大,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眼花后瞠目结舌道:“我嘞个乖乖……哥们,别剪了,你快过来看看,这数据是真的吗?”他拍了拍裴迹的肩膀示意他快看。 这一拍让裴迹点错了键,深呼吸把怒火压下去,咬牙切齿道:“算我求你,别捣乱了行吗?” 吕奕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个劲儿地在拍他的肩,越拍越起劲:“不是啊哥们,你小子、你小子不会要火起来了吧?!” 他的怒火确实是要烧起来了。 裴迹站起来,二话不说推着他往外走,赶紧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吕奕往后推,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死命把手机往他面前怼:“不是,你等等,你真火了我没骗你,视频早上发布的,这才中午就百万点赞了。” 裴迹扫了一眼,视频里的内容是昨晚校庆上Dreamcatcher的演出画面,而视频画面的正中心恰好是他自己。 他一下子怔住,没再将吕奕赶走,而是将手机从他手里接过来,表情也有点不可思议。 视频发布于五小时前,此时点赞量已经突破百万,转发也有几十万,不明所以的网友还以为他是哪个音乐节的表演嘉宾,在评论区里询问他的信息。 [这是哪里的音乐节吗?这个乐队的主唱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是新人吗?] [台风很不错啊,比最近新出道的男团都成熟,尤其是主唱,全开麦演唱毫无瑕疵,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乐队的名字,这种实力不火,天理难容!] [天哪!我才看见发布者的昵称,这是传媒大学的官号啊,这根本就不是音乐节,而是校庆晚会?!] [我去,我都打算粉他们了,你却给我说他们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主唱好帅啊,长得和游戏建模一样完美!] [这就是青春的气息吗,毕业这么多年都快忘了大学时光的自在潇洒了。] [主唱一开口,世界仿佛亮了。] [主唱的嗓音好独特,带着点金属质感的亮嗓,听起来明朗又温暖。] [一分钟,我需要主唱的所有信息!] …… 评论区划不到底,虽然绝大多数网友夸的都是裴迹,但作为Dreamcatcher的一员吕奕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哎,原来当明星是这种感觉,太爽了!”吕奕嘴都要笑歪了,“这底下还有娱乐公司说想要签你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你不考虑考虑?” 裴迹现在专心学业,只希望能顺利毕业,对出道暂时没兴趣,语气平淡地回道:“以后再说吧。” “啊……”吕奕像错失一个亿一样失落。 吕奕搬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时不时还复述一下评论区里的夸赞,试图打动裴迹加入娱乐圈,可裴迹依旧不为所动,完全当他是空气。 片刻后,裴迹终于剪好校庆演出的视频,正想发给副院长,没想到刚点开聊天软件忽然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对方是看见短视频后了解到Dreamcatcher,认为Dreamcatcher的风格很符合商场周年庆的策划方案,加他的目的很明确,想邀请Dreamcatcher参加商演,给的报酬也很可观,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好巧不巧,裴迹有意要在学校内办一个小型音乐节,但外联部迟迟拉不到赞助,所以办音乐节的计划一直被搁置。 如果能顺利接下商演,不仅能凑够办音乐节的钱,而且还能余出一部分给社团换些更好的设备。 深思熟虑后,裴迹认为利大于弊,他没理由拒绝,最终答应了对方的商演邀约。 对方态度爽快,一听他同意,立马发来相关的要求,其他的要求不苛刻,裴迹都能接受,只是表演歌曲要由对方指定,歌曲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情歌《flutter》,歌里传达的情感是一见钟情时的悸动。 裴迹一直有个小毛病,没谈过恋爱,也没为谁心动过,所以唱情歌的时候总是没什么感情,可情歌唯独不能缺的就是感情。对于他来说这一丁点小毛病很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他独自一个人窝在练习室里反复听自己的录音,还是觉得每一版都差点意思。 中午吕奕来给他送饭,一推门,这人竟然又换了一种练习方式,改成坐在钢琴面前自弹自唱了。 “哎,别练了,”吕奕招呼他来吃饭,“这都唱了好几天了,你嗓子能受得了吗,歇会吧。” 裴迹坐在钢琴面前,手无力地搭在琴键上,毫无章法地摁了几下。 吕奕宽慰道:“要我说你就是对自己太严格,我觉得唱得已经够好了。” 裴迹眉头皱得很深,喃喃道:“还是不行。” 吕奕纳闷不过是一次商演,为什么非要做到十全十美。 吃饭的时候,裴迹夹菜夹得很慢,没吃几口又把筷子放下,心里还在想唱情歌的事。 “要不然找人指导一下呢?”吕奕想了想,“我听说咱们那个明星学长楚听寒还没走,你不如去找他请教呢,他出道早经验丰富,没准真有办法能解决你的问题。” 闻言,裴迹思考片刻,居然觉得吕奕的提议还可以。 去找楚学长请教的确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问题他有点问不出口。 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教自己唱情歌,真的好吗?- 为了向楚听寒请教情歌的演唱方法,裴迹足足做了整整一天的心理准备。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走到一楼大厅,之前说好要陪他一起去找郑教授要楚听寒联系方式的吕奕忽然变卦了,说什么也不肯陪他进去。 “郑老师和你熟,和我又不熟,”如果说裴迹是郑教授的心腹,那吕奕就是郑教授的心腹大患,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前天刚逃了他的课,心虚……” 裴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干点正事,径自往前,郑教授的办公室就在一楼,离大厅也就不到十几米远。 他站定在门口,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模模糊糊的谈话声,除了郑教授里面似乎还有别人,不知为何裴迹莫名觉得那人很可能是那位姓楚的学长。 敲门声一响,门内骤然安静,紧接着是郑教授喊的一声“进”。 裴迹握着门把手的手骤然收紧,犹豫了几秒才推门走进去,脸上还挂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以此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郑老师,我是想来找您——” 话说到此戛然而止,他一抬眼撞入了另一双清冷的眼眸,眸中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细长的眉微微上挑,眉眼精致得像上帝的精雕细琢,鼻梁高挺笔直,整张脸近乎完美,找不到一丝瑕疵。 暖黄明亮的天光似一层薄纱轻飘飘地覆在他身上,将他映衬得更加神圣高洁,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星月。 办公室的窗开着,窗外是乍泄的春光,草换新绿,花含苞待放,一阵春风顺着窗吹进,春风拂面而过,吹开心房,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深处发芽生长。 裴迹呆了一瞬,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 不是柔和妖娆的美,而是清冷高傲的美,如同苍穹中的皎皎明月,虽遥不可及却让人忍不住去幻想。 “听寒,这位就是Dreamcatcher现任主唱和队长,他叫裴迹,也是我以前经常向你提起的那位极有天赋才华的学生。” “小裴,他就是你的直系学长楚听寒,Dreamcatcher就是他一手创立的,你刚进乐队时听到的那些歌都是他写的,我记得你当初还夸那些歌写得极好,你很喜欢……” 郑教授不急不缓地帮他们做介绍,可惜裴迹一句也没听见去。 此时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 偶像剧里,当命定之人出现时,总会响起美妙的乐曲,以此昭示主角的心动。 裴迹虽没听见什么悠扬美妙的乐曲响起,但感受到了心跳声的降临,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激烈,奏响雀跃欢快的曲调。 许久后,他才缓神,按捺住情窦初开的的激动与羞涩,抿了抿唇说了一声,“学长好。” 这是楚听寒第二次见他,对方一身成熟中透着点学生气的打扮让他有点意外,台上桀骜又张扬,让他以为这人生活中可能是拽酷的类型,没想到竟然是干净清爽的好学生。 介于少年与成年男性之间音色又像羽毛一样扫过,莫名让他有点心痒。 极大的反差让楚听寒觉得更加有意思,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 郑教授没察觉到在两人之间流淌的微妙气氛,朝裴迹说道:“小裴,你不是说有问题要找你学长请教吗,我把他叫来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灼热,裴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犹豫片刻才慢慢向前走了半步。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的谎言,直到他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为另一个人跳动,才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真会一见倾心。 或许flutter里描述的正是这种悸动的情绪,隐藏在深处的心跳像春日里蝴蝶在震动翅膀,变化仅在细微之间。 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在这一刻迎刃而解,裴迹抬眸,唇角不自觉翘起忽然道:“没有了,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他匆忙地道了个别,又像逃又像跑地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吕奕正趴着门口偷听,措不及防看见这人满面春风地从里面出来,眼里还闪着星星,无比震惊地跟过去。 “不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裴迹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自顾自地说道:“我会了,我知道了……” 眼见面前这人的情绪仿佛老来得子般的喜悦,吕奕一头雾水:“什么玩意你就会了,你会什么了???” 等离办公室八丈远,裴迹才停下来:“flutter,我知道那是什么样感情了。” “……?”吕奕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吓人啊,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裴迹没管他,仿佛身边没有这个人,兀自跑回了练习室。 摁下第一个琴键的时候,他犹如浸入在花海里,花蜜似的甜意井喷似的泛滥。 情歌,他好像会唱了- “你恋爱了?” 裴迹惊到差点把钢琴掀了,不自在地用拳抵了一下唇,清咳一声才道:“没、没有啊。” 吕奕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歌,嘶了一声,感叹道:“原来见学长这么管用吗?” 演唱者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是给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以前那版像被迫营业,但这版听起来像是真情流露。 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吗,别人一点就通了。 当天晚上,社团里的成员来了一大半,都是为了来听裴迹唱情歌。 演唱结束后,练习室里响起激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对他的演唱赞不绝口。 他将感情和技巧发挥到淋漓尽致,完全唱出了心动的感觉。 至此,吕奕以为Dreamcatcher和楚学长之间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他想象的恰恰相反。 因为某个人,楚听寒几乎渗透到了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歌单。 也不知道他伟大的社长大人是着了什么魔,把音响里的网络热歌全换成了楚听寒历年出过的单曲。 很难想象,在某人的影响下,他现在连楚听寒出道前几年的冷歌都会唱了,近几年的热歌更是倒背如流。 “哎,跟哥们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吕奕实在憋不住,终于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裴迹站在落地镜前一根一根地整理发型,不以为意道:“谁啊?” “就是咱们那个学长啊。” 说完,他看见裴迹极其不自然地走到宿舍另一边,有意和他拉开距离,垂眸开始理衬衫的袖子:“没有啊,你别瞎说行不行?” 从起床到现在,吕奕已经看见裴迹理了八百遍袖子,就差把紧张两个字写脸上了。 稀奇,铁树这是要开花了? 吕奕还想在问的时候,裴迹顺手拿了本谱子呼在他嘴上进行物理消音:“哪来这么多问题,赶紧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赶不上商演可是要赔钱的。” 一听要赔钱,吕奕立马没有了八卦的心思,跑得比他还快,出门的时候连车都打好了。 演出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裴迹的歌声美妙动听,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欣赏,演出过半时舞台四周已经人满为患。 随着满天的花瓣飘洒而下,Dreamcatcher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商演。 裴迹下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摄影师回看舞台录像。 裴迹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能发我一份吗?” 摄影师二话不说加上裴迹的好友,把视频发过去。 “你别告诉我,这次副院长又让你帮忙剪视频,”吕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窜了出来,眯了眯眼,“咱们的商演视频应该不能用于咱们院的宣传吧,你小子有秘密啊……” “说,你是要发给谁,如实招来!” 裴迹连头都没抬,淡淡道:“郑老师,他帮我指导的,我想发给他让他帮忙点评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 等把视频文件保存好,他才抬起头来,挑了一下眉反问道:“你以为是谁?” 吕奕脑袋上飘过一行省略号,大为失望:“……没意思。” 他还以为是那位学长,不过裴迹表现得太坦荡,他并不觉得回答里有水分。 看见吕奕拉着一张脸走远,裴迹笑了笑,转头就把视频发给了楚学长。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发过去要说什么,但就是莫名想把这段视频分享给楚听寒。 过了几秒后,裴迹觉得一条单独出现的视频可能会让对方感到不解,而且还显得有点干巴。 所以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谢谢学长的指点,情歌我已经会唱了。 不对,自己单方面的一见钟情怎么能算指点,而且这句话怎么看都非常官方。 裴迹把这句话删掉又开始重新思考。 Dreamcatcher第一次商演,分享给你看看。 ……像经营同一家企业没有感情的合伙人。 演出用的花瓣居然是真的,学长你开演出会的时候也会用花瓣制造舞台效果吗? ……像玫瑰花滞销推销花瓣的花店老板。 第一次商演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豪无意义的废话。 思考许久,裴迹换成最直白的方式,询问对方的评价,顺便求一下指点。 当时楚听寒是怎么回复他的?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耳边一道模糊落寞的声音与脑中的记忆重合。 ——挺好的。 “丢下我挺好的……” 楚听寒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意识变得朦胧,呢喃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凭什么放手……” 像怪罪像控诉,也有一点像乞求。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颈肩,带着点淡淡的酒香,近在咫尺的距离,暧昧的氛围,以及对方软绵绵靠在他身上的身躯都令他有些头昏脑胀。 被楚听寒触碰过的地方都像过电似地发麻。 裴迹一步也不敢乱动,怔在原地像块木头,手屡次抬起又放下,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最后他只能把手悬在半空中,用胳膊撑着他快要软下去的背,安静地听着他的“控诉”。 楚听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裴迹隐隐约约只能听到最后一句。 “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不负责任的人。” 裴迹心里一阵酸痛,悬在空中的手终于找到落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抚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抚。 回忆戛然而止,记忆残缺不全。 裴迹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了,而是失忆。 意气风发的乐队队长是他,春心萌动的学弟是他,塌房退圈的爱豆是他,傍大款吃软饭的渣男也是他。 过去与现在都是同一个身躯同一个灵魂。 所以是他先追求的楚听寒,又把他狠心抛弃的,对吗? 第22章 第 22 章 他很可耻地再一次心动了…… 裴迹心里有很多话要问楚听寒, 但想起回忆里的悸动情愫和如今软饭渣男小白脸与金主的尴尬处境,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艰难晦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管他问什么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裴迹环在楚听寒腰间的手收紧了一点点, 心情沉重地等待他的控诉和指责。 可是一句也没有,只有绵长的呼吸声随着夜色涌动。 趴在他肩头的人忽然没有了动静, 像狂风暴雨过后的平静,让他没由来的不寒而栗。 裴迹偏过头, 动作有些僵硬, 抬起手试探般地拍了拍他因为搂抱而微微弓起的脊背, 用极柔极轻的声音唤了他一声,“楚听寒你……你还好吗?” 楚听寒一动不动, 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没有任何回应。 细微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脖颈,莫名让他泛起一丝痒意,下意识想把人往外推一点,拉开一丝距离。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对方像察觉到他的意图,搂着他脖子的手蓦地收得更紧, 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一丝一毫也不肯远离, 头还无意识地在他脖颈里蹭了蹭。 裴迹大脑空白一瞬, 随之拉响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把人直接推开显得太过无情, 但是一直紧贴在一起也让他很不适应,心跳骤然加快, 思绪也跟着变乱。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裴迹喉结滚动了一下,机械般地扭头朝他靠近,距离骤然拉近,借着朦胧的夜色他能清楚地瞧见楚听寒的睫毛泛着一丝晶莹的光亮, 像是泪珠残留的水光。 楚听寒双眸紧闭,眉间微蹙含着一丝淡淡愁意。 裴迹垂眸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好像是睡着了。 裴迹想把这人从自己身上弄下来,奈何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是拽不开。 睡着了还这么有劲儿? 裴迹没忍住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分是分不开了,他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来,轻手轻脚把人抱到卧室,弯下腰将他放在床上。 可能是因为睡熟了,也可能是因为酒精麻痹大脑,这次楚听寒终于把手撒开了。 裴迹直起腰来,扭了扭脖子活动筋骨,垂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楚听寒蜷缩着身躯,眉头依旧皱得很深,嘴唇微动,睫毛也跟着颤抖,像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楚听寒的话语伴随回忆里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他的思绪乱得像解不开的毛线团,越理越头疼。 裴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揪心,俯身帮他掖好被子正打算出去找个地方静静。 可刚一转身,他的手腕忽然碰到一丝冰凉,他怔了一瞬,那抹冰凉又贴上来,趁着他怔愣的瞬息一下子抓住他的手。 “别走……”楚听寒仍在睡梦中,但额头上浸出一片冷汗,眉心凝着一丝忧愁,紧攥住裴迹的手几近发白,一刻也不肯松。 裴迹脚步陡然一顿,腿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走不出去,心越来越酸软,还是没忍心离开,又退回去坐在楚听寒的床前守着。 他垂眸看了一眼被楚听寒紧握住的手,皮肤被勒到发白,血液快要流通不畅,半边胳膊渐渐发麻,抬了抬手想把楚听寒的手扣开,可伸出去的那一刻忽然改变方向,轻抚着他被冷汗打湿的碎发,试图把他眉心的愁意挥开。 片刻后,手上的力气忽然松开,楚听寒的手渐渐滑落搭在床边,眉头舒展开,神情变得安详。 裴迹慢慢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等再靠回椅背的时候忽然无助地长叹一口气。 唉…… 想过自己渣,但没想到自己这么渣。 裴迹一直以为是楚金主先对他死缠烂打,没料到竟然是自己先一见钟情,招惹了他。 大学的时候一见倾心,那么喜欢,怎么感情说淡就淡。不仅如此,竟然还用一句“玩腻了”把人狠狠抛弃。 这种万人唾弃的渣男行径,居然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简直不是个东西。 现在谢谢,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太好辨认,很可能楚听寒从他刚出院的时候就知道他失忆了,愿意和他结婚估计也是抱着他能够改邪归正的心态。 他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抛夫弃子,楚听寒居然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还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也不知道该说楚听寒恋爱脑,还是该说自己走运摊上这么大度又痴情的恋人。 既然如此,他不能再辜负楚听寒了,要改邪归正,钟情专一,更要努力上进,不能再躺平吃软饭了。 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了有资格去见孩子,实则是为了爱得义无反顾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楚听寒。 裴迹想用行动告诉楚听寒,他的选择是值得的,自己再也不会是那个颓废退圈的塌房爱豆了。感情的维护需要双方付出,他也有能力养得起楚听寒,配得上他从始至终执着的喜欢- 次日早餐,楚听寒是被阳光晃醒的,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发懵,坐起来靠在床头缓了好一阵才让起床气消散。 他慢吞吞从床上起来,正要去洗漱,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听见零零星星像在切菜的动静。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他也并没有给谁说过自己的去向,按理来说房间里不可能有其他人,可厨房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家里除了他以外必然还有另一个人。 酒醉过后,他的脑子还是不太清醒,没怎么多思考,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太阳渐渐升高,明黄的日光透着窗户洒进室内,照出一个宽阔高挑的背影。 楚听寒的眼眸陡然放大,还以为是梦。 裴迹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听寒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盯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默默地看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竟然真给他一种他们在过日子的感觉。 裴迹的后背宽阔又结实,人长得又高,看上去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楚听寒盯着了一会儿忽然很想从后面抱上去,他往前走了没两步还没来得及靠近,一直背对着他的人忽然转过身来,措不及防与之对上视线。 两个人同时都愣了一秒。 楚听寒像被看穿心事,极其不自然地把眼神瞥到一边,摸了摸鼻子,咳几下清嗓,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小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裴迹手上还沾着点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醒了啊,饭还没做好,要不你先去洗漱,估计再等一会儿就熟了。” 楚听寒没动,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瞧,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迹有点疑惑,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没醒酒,脑子还在发晕? 他往哪走,楚听寒的目光就跟着他往哪移动。裴迹实在是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燃气灶调成小火,一边用筷子搅着面条,一边默默说道:“那个……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剩下几颗鸡蛋了,我就下了点鸡蛋面。” 楚听寒还是没说话,就靠着墙边站着,呆呆地看着他。 不吭声是愿意吃还是不愿意吃? 裴迹一时有些无措,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想吃,现在点外卖也来来得及。”说着他就去拿手机。 “不用,想吃。”楚听寒终于开口,眼里藏着一丝笑意。 裴迹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又把手机揣回兜里,兀自往锅里加调料。 过了一会儿,楚听寒走到厨房门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裴迹现在应该不记得这个地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还正好碰见他醉酒。 想到这,楚听寒思绪一滞,莫名有些心慌。 他该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昨天晚上他酒醉以后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酒后断片,昨天晚上的事情楚听寒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楚听寒抿了抿唇,旁敲侧击地又问道:“我昨天晚上有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不显得怪异,只能莫名其妙断在这里。 裴迹本来要关火,被他一问,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突如其来的一吻,手蓦地一抖不小心拧成大火了。 火苗“噌”地一下喷出,越烧越旺,锅里的水也随之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慌里慌张把火关掉,极其不自然地说了一声没有。 楚听寒觉得裴迹的反应不太对劲儿,思索后追问:“真没有吗?” 裴迹盯着他的双眸,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应该说什么,难道说昨天晚上你把我强吻了吗? 就算他敢说,楚听寒也不敢信吧。 所以他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鸡蛋面熟了,裴迹盛出来放在餐桌上,极其自然地将话题揭过:“吃饭吧,过一会儿该坨了。” 他挑了几筷子,心里还在想着回忆里的那些画面,他和楚听寒的缘分起源于传媒大学,这里又曾是传媒大学的家属院,会不会这间房子里有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意义非凡,他觉得楚听寒不可能独自一人来这里买醉。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刻意,随口说道:“这间房子和我有关系吗?” “嗯?”楚听寒抬眸,迷茫一阵,不懂他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裴迹低下头吃面,心想好像还是问的有些刻意,表情有点尴尬:“我就随便问问,有点好奇。” 楚听寒放下筷子,思考一阵,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可能算是我喜欢上你的地方。” 裴迹夹面条的手猛地一抖,面条一下子从中间夹断掉下去,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面条突然卡在喉咙里,呛得他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实在是太直白了,给他一种被表白的错觉。 大清早的他是不是不该问这个,烧得他脸都在发烫。 楚听寒看他咳得脸都红了,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关切道:“你没事吧?” 裴迹一边咳一边朝他摆手,抬手的时候还不忘用胳膊挡住自己涨红的脸。 他咳得实在太激烈了,楚听寒有点担心,想要凑过去察看,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裴迹忽然毫无征兆地端着碗跑了。 裴迹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咳……我吃饱了,我先去洗碗。” 随后,厨房里响起一阵水声。 楚听寒还是不太放心,怕他真的被呛到,放下碗筷走过去,过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裴迹洗完东西转过身。 裴迹脸上的红消了些许,但额头的碎发莫名其妙被打湿,看样子可能是洗了个脸。 他不过是把话说得直白了一点怎么把人搞得这么紧张。 裴迹现在还真和大学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比大学的时候还青涩可爱一点。 大学的时候还敢跟他装偶遇展开追求,现在好像只剩下落荒而逃了。 楚听寒没忍住笑了一声,朝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朝他走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厨房面积不大,两个人站在一起更显逼仄,裴迹往后退了几步:“昨天我本来有事找你,发消息你没回,去公司也没找到你,关南说你可能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有事找我?”闻言楚听寒思索片刻才想起手机里好像是多了一条消息。 好像是要问他怎么唱情歌。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仅隔一步之远,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明明看见了消息,反而还要装作不知道来问他,裴迹怀疑楚听寒是故意的,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想也不想便道:“没事了。” 楚听寒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上半身前倾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裴迹喉结轻滚,整个人都在绷紧,向后再退却一下子撞到洗手台上。 裴迹退无可退,只能绷直上身,嘴角抿成直线,心速渐渐飙升。 楚听寒清冷眼眸罕见有了点温度,“需要我教你唱情歌吗?” “可惜我的情歌也一直被人诟病。”说到这他还装模作样的轻皱了一下眉头,显得有几分苦恼。 而后裴迹瞧见他眉头一舒,漂亮的眉眼上染着点春意:“要不然我们一起学?” 距离近在咫尺,裴迹的视野全被楚听寒占据,眼眸中的人笑得比花还要好看,呼吸间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大脑运转放慢,思绪停滞,只余下擂鼓般狂热的心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心跳声昭示着一切,他很可耻地再一次心动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求你了,学长。 窗外阳光明媚, 日光缓缓挪移不知不觉洒着二人身上,裴迹稍微垂眸就能看见楚听寒那双晶莹剔透如琥珀般的棕色眼眸,眼里含着点笑意, 一瞬间让裴迹晃了神,等再回神的时候楚听寒已经快贴到他身上了。 距离近到可怕, 一方仰头或是另一方低头都能碰到彼此温软的唇瓣。 感官思绪全被另一个人占据,裴迹的目光不自觉在他的唇上留恋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又触电般的把目光收回来。 楚听寒往前靠了靠, 莫名其妙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期待情绪, 低下头努力压了压唇角,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从他的身侧滑过, 越过他伸手关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在这一刻暂停,房间重回宁静。 这个动作太出乎意料,裴迹明显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才明白楚听寒贴过来好像只是因为要关水龙头。 他还以为是要亲…… 想什么呢?裴迹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消灭在心里。 果然是渣男啊,随随便便就想跟人接吻, 人家就只是单纯要关水龙头而已, 都想歪到哪儿去了。 裴迹懊悔不已, 绝望又无助地闭了闭眼, 深深地怀疑自己可能是有什么基因突变成渣男基因了, 他以前可从来不这样的。 楚听寒往后退了几步,又重新和他拉开距离, 语气平淡地开口:“一直开着水龙头挺浪费水的。” 裴迹呆滞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嗯了一声,心里还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想歪得这么离谱,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 没人会在这时候干那种事吧。 渣男的思维果然与众非凡,他得想办法改改,把歪曲的思想掰直了。 即便如此,他脸上还是流露出一点儿类似美梦落空的小情绪,眼眸明显比刚才灰暗了一点,显得有几分失落。 楚听寒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绷直的嘴角顷刻间破功。 好在裴迹脑子里还在想什么渣男不渣男的事,根本没注意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楚听寒觉得现在的裴迹特别有意思,他仿佛能看见裴迹因为兴奋立起来的小耳朵默默耷拉下去,表情还强装着不在意。 偏巧楚听寒忽然来了一点兴致,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裴迹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没有不高兴。” “真没有?” “没有。” 裴迹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索性换一个话题,思索片刻忽然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你教我唱歌吧,歌神。” 楚听寒被他的笑意晃到,怔了一瞬。 裴迹刚才说什么?他刚才叫自己什么?歌神? 这个称呼平时只有歌迷会喊,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 楚听寒被他逗笑了:“谁教你这么叫的?”还歌神,听起来和现实社会太不符合了。 裴迹呆滞片刻,表情迷茫又无辜,吞吞吐吐道:“他们不是都这么叫你吗?” 某人诡异的从众心理让楚听寒笑得更灿烂了。 裴迹还以为自己犯什么错了,皱着眉头看着他笑,怎么也没想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 歌神楚听寒,没问题啊,外面人都这么喊的啊?以前也没见他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好笑啊,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裴迹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笑了很久。 楚听寒笑够了但嘴角还是翘着的,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别的夫夫结婚后早改口叫老公了,你叫吗?” 裴迹愣住了,大脑不知道是第几次宕机,非常小声地啊了一下,没搞懂这两个问题之前有什么关系。 话题到底怎么跑偏到这儿来的? “嗯?”楚听寒朝他歪了歪头,极其有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裴迹垂下眸子,头也跟着埋低,一抹红意从他脖颈往上蔓延。 沉默片刻,裴迹才想出答案,抬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极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无比小声地开口:“我不习惯。” 这句话是连着咳嗽一起说出来的,声音又小,语速还快,楚听寒一个字都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这次他是真没有故意逗对方的意思,单纯是想知道答案。 然后他看见裴迹依旧低着头,胸膛起伏几下像在做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后他才听见裴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把语速放缓,话还有点磕巴:“我说……我……我不习惯。” 初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楚听寒只是觉得他纯情得可爱,可等那一点点甜意消散后他又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失忆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变得和从前截然不同吗? 他记得大学时代的裴迹好像还挺主动的,也没有现在这么纯情。 此情此景,让他忽然生出一种调戏良家少男的错觉。 嘶…… 所以裴迹现在的心理年龄应该多大啊? 楚听寒陷入沉思,从头开始捋已知的线索。 裴迹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Lucky的存在,莫名其妙误以为他俩真有一个物种为人的孩子。 而现在裴迹似乎也不记得有关这间房子的事情,那时候裴迹还是大学生。 如果这样推算下去,裴迹现在拥有的记忆应该要比大学还早,心理年龄很可能比大学生还要小。 所以他很可能是——高中生?! 楚听寒大脑白了一瞬,对推算出的结果很是震惊,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在调戏一个高中生??? 刚成年才十八岁的男高中生。 怪不得这么青涩纯情,原来比他整整小了十一岁。 十一岁啊,说是老牛吃嫩草也不足为过了。 以前周英杰还调侃他堂堂楚总没想到居然会喜欢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现在更过分了,变成小十一岁,如果自己再比他大几岁,裴迹都能喊自己叔叔了。 楚听寒眼前一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堪称丧尽天良的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一秒回归正经,也学着尴尬地咳了一声,绞尽脑汁但愣是一个补救措施也没想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就随口一说,以后会习惯的。” 裴迹还以为他会刨根问底,又或者逼着他改口,他早就做好了做坏的打断,谁成想楚听寒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把话题揭过了。裴迹瞬间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 砰砰狂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裴迹终于有工夫去冷静思考,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楚听寒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先不提改口叫什么老公的事情,他一直楚听寒楚听寒的直呼其大名是不是也不太妥当。 旁人客套喊他楚总,粉丝仰慕喊他歌神,老师惜才喊他听寒,那自己作为楚听寒的另一半应该喊他什么呢? 楚总太有距离感,老公又叫不出口,歌神还被某人pass掉了,要不……听寒? 他掀眸瞧了一眼楚听寒,张了张口试图改变更亲密的称呼,但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渣男不是最会糖衣炮弹、花言巧语那一套吗?怎么关键时刻反而不行了? 楚听寒当然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裴迹做了无数次心理挣扎,见他抿唇不语误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称呼苦恼。 真是作大了…… 如果他知道裴迹现在的心理年龄比自己小十一岁,他绝对不可能说出那种话。 楚听寒只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最好把这段记忆从两人的脑袋里抹去:“不是说要让我教你唱情歌吗,再不学,我可不教了。” 裴迹才先起来正事,立马点了点头:“我学。”话毕,他默默在心里加了两个字,听寒。 这里总共两室一厅没有书房,客厅里有点乱,只有那间没人睡过的卧室比较规整适合上课,楚听寒便带着裴迹走过去。 进门后,楚听寒把门关上,第一句话是——“为什么突然想起让我教你唱情歌了?” 开窍了?被他打动了?想和他交流感情了? 楚听寒想了一万种原因也没想到裴迹的回答会是——“接了一个综艺节目,比赛的歌曲是情歌。” 果然人最不该的就是自作多情,楚听寒无奈地怂了怂肩,已经接受了这个答案,又问:“什么综艺节目?” 裴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青春星工厂。” 话音刚落,他看见楚听寒的脸色霎时变白,脱口而出:“你不能去。” 裴迹皱了一下眉,“为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他又道:“我没有要控制你的意思,只是这个节目有黑幕,为了热度太不择手段,我怕你……” “没事的,”裴迹打断他的话,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语气变得柔和像是安抚,“你别担心,我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楚听寒沉默一阵,默默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虽然他没问明白,但裴迹莫名其妙懂了他的意思,可能是要问他接这个综艺为什么都没告诉他一声。 夫夫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他是有点欠考虑。 裴迹以为他是要生气,刚要道歉,却听见这人说:“我可以帮你。” 其实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裴迹的心情挺微妙的,一方面抗拒吃软饭,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里有一块儿地方慢慢被捂热。 他淡淡笑了一声,挑眉道:“如果事事都要你帮忙会不会显得我太费了点,放心吧,我能搞定。” “好了,别皱着眉头了,不会有事的,”裴迹坐到床边,招手让他过来,“与其杞人忧天,还不如先教我唱歌,歌神。” 裴迹无奈一笑,知道这人是故意在用称呼逗他开心,没办法只能先顺他的心意教他唱情歌。 只不过,裴迹没想到楚听寒居然真在认认真真给他上课,表情比教导主任还严肃。 他以为的教唱情歌是要教给他感情,没料到楚听寒从头至尾都在严肃认真地教给他技巧,没有一丁点儿感情。 楚老师实在太敬业,裴迹一刻也不敢松懈,下课的时候竟然给他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上高中高考冲刺的那段时间。 天边染上红色,夕日欲颓,不知不觉竟到了日暮时分。 楚听寒没打算在这里常住,简单把屋里清理干净后便带着裴迹回家了。 出单元门的时候,裴迹隐隐约约听见了小孩嬉笑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可能是在向他靠近。 他抬眸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豆丁。 小朋友看起来不大,可能还没有他的小腿高,声音非常稚嫩,脸颊带着婴儿肥看起来肉嘟嘟的,身后背着的书包都快比他人大了,看上去可能是刚放学。 夫妻俩一脸宠溺地盯着小朋友,听着他仰着脑袋滔滔不绝地描述幼儿园里的趣事。 普通寻常却温馨的画面,裴迹的眼神莫名停在他们身上,看了很久。 片刻后,小朋友一手牵着妈妈,另一手牵着爸爸,还不忘把书包丢给爸爸背,他双腿同时离地,夫妻俩默契地把他拎起来,玩起荡秋千的游戏。 整个小区充斥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裴迹触景生情,忽然联想到了他和楚听寒的孩子。 两岁多的小孩能不能玩荡秋千呢?等小孩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缠着他们玩各种幼稚的小游戏呢? 想到这,他又想起楚听寒说过他并不是一个对孩子负责的人,从出生到现在根本没管过孩子。 在这儿之前,他们的小孩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嬉笑玩闹时,会不会也像他自己小时候一样羡慕。 会不会失落?会不会苦恼为什么另一个爸爸不喜欢他,不愿意养他…… 裴迹的心里蓦地一酸,叫住前面的人,“楚听寒。” 楚听寒脚步一顿,回眸看他。 行吧,还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楚听寒无奈一笑转过身来,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却措不及防对上一双忧伤的双眼。 他心里骤然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飞机应该落地了吧?” “能带我去见他了吗?” 楚听寒觉得自己仿佛被寒风侵蚀,从头到脚都在变僵。 一家三口拐过弯在裴迹的余光里消失,他把目光收回来,声音很低,听上去情绪不太高:“我不想拖太久,不想错过他的童年。” 楚听寒想回复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片刻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牵了一下。 裴迹小心翼翼地勾上他的手,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语气说不出的好听:“求你了,学长。” 时间仿佛停滞,楚听寒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第24章 第 24 章 到底为什么拉黑我?…… 楚听寒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才会不经思考就同意了裴迹的请求。 整整一个上午,他已经因为这件事分神许多次了,这次连关南把合同推到他手边都没能反应过来。 关南看他一直支着胳膊低着头, 以为他是失眠没睡好,把合同放好小声说道:“楚总您是没休息好吗?要不先去歇会儿?” 楚听寒依旧没有反应。 关南苦恼地嘶了一声, 不对劲儿啊,难道楚总昨天晚上通宵了, 怎么看着魂不守舍的。 他稍微增大音量又道:“要不我下去给您买杯咖啡?” 还是没有回应。 关南:“……” 邪了门了, 总不能是聋了吧? 关南深吸气, 气沉丹田,几乎是用吼的:“楚总!” 楚听寒觉得自己耳朵一阵刺痛, 耳膜都快被他吼破了,皱了皱眉,略显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可算是有反应了,关南松口气,指了指他手边的合同:“青春星工厂的合同,楚总你看看, 要是没问题签完字我就送出去了, 节目组的员工还在楼底下等着呢。” 合同楚听寒看过电子版的, 这份又让关南检查过, 他大致扫了一遍, 发现没有问题后就签字了。 关南把合同接过来,犹豫片刻问道:“楚总, 您之前不是说不参加这个节目吗?为什么现在又同意了。” 老板的决定他不应该多问,他只管按照吩咐去做就是,平时他也都是这样办事的,但这次他实在是好奇。 青春星工厂从刚开始筹备的时候就有意邀请楚听寒当指导老师, 为了请到他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批人死磕他很久,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怎么这次反而又答应了呢?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如果靠死缠烂打就能让楚总点头答应,那他也不会是圈内最最难请的明星了。 楚听寒沉默一阵,沉声道:“因为他要去。” 关南一头雾水。 他?他是哪个他? 楚总不想说就算了,怎么还和他打哑谜。 关南自知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再多问,讪讪地抱着合同要往外走。 走出没几步,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猜不出这个他是谁,但现在答案不需细想便呼之欲出。 楚总现在最在意的人是谁啊,不就是金屋里藏的裴迹吗。 关南鬼使神差地拧过头,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是裴哥吗?” 闻言,楚听寒向他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还裴哥,他倒是会套近乎。 楚听寒没吭声,垂下眸子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没反驳就是默许,居然真的是为了裴迹,关南大为震惊,从给楚总当助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总为谁修改原则,裴迹是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 关南不由得对裴迹肃然起敬,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向他取取经,也傍一个能被自己拿捏的大款,这样就不用在苦哈哈地上班当牛马了。 另一边,裴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某人心里的名师了。 “我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点?”乔贺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马上就要录节目了,哥你可千万感冒了。”说着他就倾身向前,想让司机调一下温度。 裴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不冷。” 两人正在去录制现场的路上,这次去是专程为了和F组练习生见面的,彼此熟悉一下,裴迹也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摸清他们的实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从上车到现在,裴迹一直靠着车窗闭目养神,看上去非常淡定,而乔贺却紧张激动得不行,他透过后视镜想看看安竹在干嘛,却迟钝地发现她好像一直都没说过一句话,从始至终都在抱着手机回消息,脸色越来越差。 安竹本来不想打扰裴迹休息,一直在和节目组用手机打字沟通,可对方的态度极其敷衍,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 ——“我们都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做预热宣传。” 再次看见同样的敷衍话术出现时,安竹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打电话质问道:“什么叫正常流程,正常流程是给艺人买黑稿?用满天飞的谣言去消费艺人吗?” 闻言,裴迹睁开眼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了一下自己名字,清一色的话术滑都滑不到底。 他将要录制青春星工厂的消息不胫而走,已在全网疯传,引发热议。 [青春星工厂最新拟邀飞行助演嘉宾名单里竟然有裴迹的名字???] [裴迹?是我想的那个裴迹吗?他不是早就塌房了吗?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 [节目组疯了吗?竟然邀请塌房艺人,虽然这一季的练习生平平无奇,但罪不至此吧,竟然要让他们和塌房艺人合作舞台?!] [看出来这一季是真的凉了,连艺人都要请不起了,请一个正常的艺人会死吗,我们追选秀的人招谁惹谁了呢?] [知道的是来帮唱的助演嘉宾,不知道还以为F组犯天条了,后面拖着这么大一个累赘。] [这年头塌房艺人都能重新出道了,也是好笑。] 裴迹翻了没几条就不想看了,不是接受不了恶评,而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词这些话,他看都看腻了,他们居然还没发腻。 他大概明白安竹在和对方争吵什么,转身朝安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把电话挂了。 安竹犹豫了一会儿,很不甘心的地把电话挂掉,忿忿不平地咒骂道:“节目组太不是个东西了,节目录都没录呢,先用你去炒热度了,用的办法还极其无耻。” “不行,我还是要和他们讨个说法。”说着,安竹作势还要再拨回去。 裴迹淡淡开口制止她的动作,:“不用,浪费时间。” 安竹抿唇道:“那你看着不糟心吗?” 裴迹随口道:“都被骂两年了,早脱敏了,就当是节目组免费给我送热度,也省得咱们花钱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黑红也是红,比起被黑,他现在更怕糊。 安竹像被他说的话震慑住,呆滞了很久。 裴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乐观的,这心态太强大了。 经历过车祸、软饭、渣男、还有个娃等一系列炸裂事件后,裴迹的心态变得极好,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死不了,一切都好说。 何况他早就知道节目组就是看中了他身上自带的热度才会答应让他担任飞行助演嘉宾,因此对节目组的操作并不意外。 什么黑料谩骂先靠边站,他现在只想赢得比赛。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练习生住的宿舍楼,为了方便拍摄和训练,宿舍楼的设计很人性化,下面几层是练习室,上面几层是宿舍,练习生不用出楼就能完成一天的拍摄任务。 刚一进宿舍里,裴迹的视野里就出现了数不清的摄像头,镜头齐刷刷地追踪到他身上。 裴迹压低帽檐,大步朝F组的专用练习室走。 按照约定,F组的练习生应该都在那里等他,裴迹怕路上堵车迟到,比原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他在练习室里等了一会儿,练习生们才陆陆续续到达。 可能是因为F组本身在节目里没什么地位,活得像透明人,因此对于塌房艺人给他们当助演嘉宾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还能友好地和他点头握手。 裴迹有点意外,来之前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还以为要花点工夫驯服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意外地配合。 抛开实力差劲不谈,F组的氛围还是很和谐的,几乎拧成了一股绳,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把舞台练到最好。 裴迹其实很懂他们的心思,即使知道垫底的名次肯定与出道无缘,但是能多留一段时间就多一份曝光,只要能有一秒钟的镜头就有被人看到的机会,可能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按照他们每个人的特色,裴迹把flutter这首歌重新拆分成几个part,扬长避短,尽量能把每个人的优点发挥到最大。 不过练习生总共八人,这次只来了七个,其余人解释说是他身体不舒服,所以没过来。 裴迹挑了挑眉,心想果然还是有不服气的刺头,问道“没来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一头顺毛的练习生道:“吕奕。” 裴迹愣了一下:“你说他叫什么?” 练习生不明所以:“吕……吕奕啊。” 裴迹从青春星工厂的官号上搜了一下,一模一样的脸,还真的他大学时候认识那个吕奕。 “他哪儿不舒服啊?” “说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头疼。” 就他那一沾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的死样,还能睡不好,八成就是不想来的借口,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颓废的时候,给Dreamcatcher拉赞助的时候不是挺神采奕奕的吗。 裴迹又问:“他宿舍在哪?方便带我过去一下吗?” “方便方便,他宿舍就在楼上。”练习生马不停蹄带着他过去了。 练习生住宿的那一层只有走廊上有摄像头,裴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内才闷闷地传出一声“进”。 裴迹开门走进去,一眼就瞧见吕奕像那个没事人似地坐在电脑桌前,看上去身体健康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听见有人进来,吕奕竟然也没抬头看看是谁。 裴迹把门关上,往前走了两步,轻扯嘴角:“多大的腕儿啊,还得我亲自来请你?” 吕奕卡顿几秒,机械转头,看见是裴迹以后瞬间又把头扭回去,一口把嘴里的水果糖咬碎成渣渣。 裴迹觉得好笑,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他装不认识吗? “头还疼吗?” 吕奕不理他,只留给他一个略显不爽的侧脸。 裴迹十分费解,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惹他了:“不说话我可走了。” 他作势要往外走,刚碰到门把手,这人终于吭声了,干巴巴地说道:“我还以为咱俩绝交了呢。” 他刚才说什么?……绝交?裴迹百思不得其解。 吕奕语气里带着点不屑:“原来你还认识我啊,那行,兄弟下半年结婚,记得来随份子。” 裴迹:“……” 他脑子出问题了?犯病了没吃药? 裴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睨着他。 吕奕冷冷瞥他一眼,瘪嘴道:“你这什么表情啊,不是,我才是受害者好吧,你先把我拉黑的,哥们。” 提起这个,吕奕又是一阵委屈,拉着一张长脸“如数家珍”地抱怨:“大概也就一两年前,你一声不吭就把我拉黑了,我犯什么错了大哥,还特地用短信给我发一句以后不要联系了,连带着手机号也拉黑了,干啥啊,绝交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你们当明星的都这样吗,还没飞黄腾达呢,就先忘本了。” 这算是裴迹此生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刻,脑海里就一个棘手的问题。 ——好哥们脑袋坏了他应该怎么办? 他上前关切地伸手试了一下吕奕额头的温度:“烧糊涂了?” 吕奕胡乱一挥手,拒绝和他接触:“什么玩意,你才烧糊涂了,别岔开话题。” 吕奕皱着张脸:“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拉黑我?” 这一部分的记忆裴迹还没找回来,他只能万分无奈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哦,总不能是你背着我谈了个女朋友,然后人家让你把手机里的一切同性异性朋友都删了吧?” 吕奕脸上写着不信俩字,呀牙切齿地调侃:“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占有欲这么强。” 裴迹忽然沉默了。 女朋友没有,但是男朋友好像有一个…… 但是应该不至于会这样吧? 第25章 第 25 章 有、奸、情! 吕奕翘着二郎腿, 双臂抱在胸前,头微微后仰,趾高气昂地等着他解释。 裴迹左思右想, 还是同样的回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吕奕一点就炸,完全没有耐心, 头也不仰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误会你倒是说啊。” 裴迹诚实回答:“忘了。” “……”吕奕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裴迹无语又无奈, 真话不信, 假话不听,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吕奕这么难伺候。 他可没耐心和铁哥们软声细语地说好话。 冷静片刻后,裴迹揉了揉眉心, 打算换一种方式:“这样,抛开咱俩恩怨情仇不谈,你最起码要敬业吧,也得对F组的队友负责吧,咱们是一个团队,缺一个都不行, 你消极怠工, 他们也跟着你遭殃啊。” 吕奕表情稍微松动了点儿:“头疼。” “吃药。” “一看见你就头疼, 治不好。” 裴迹当即就想把他拎出去扔外面, 但还是忍住了:“工作是工作, 生活是生活,私人感情不能带入工作, 你要是实在看我不爽,等比完赛再说行吗?” 吕奕砸吧砸吧嘴,竟然觉得他还挺英明大度的,倒显得自己小肚—— 不对啊, 不是说好不原谅他吗,怎么还夸上了。 吕奕晃了晃头,让这些不争气的想法从脑海里消失。 过了一会儿,吕奕才慢悠悠不太情愿地说道:“行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练习室走,吕奕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脊背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让他一度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错觉。 那个时候,他是外联部的副部长,裴迹是Dreamcatcher的社长兼主唱,一呼百应,风光无限。 可现在…… 唉,吕奕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个在选秀节目垫底当透明人,另一个塌房退圈二次出道,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谁比谁更惨点。 “这么伤感,世界末日要来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突然打断他的思路,吕奕一抬眸,正看见裴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吕奕没听懂什么意思,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从走出宿舍门到现在,短短五十米的路,裴迹已经不知道听到身后传来多少声叹气了,脑海里一片唉唉唉,听得他头疼。 他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事能让吕奕愁成这样,还是说吕奕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吕奕迷茫地朝他眨眼,片刻后裴迹淡淡道:“我说别叹气了,不吉利。” 吕奕后知后觉,现在人吐槽都这么高级吗,他都没听懂什么意思。 他本想反抗大喊叹气自由,但话到嘴边凝成了一个“哦”字。 等裴迹背过身去,他又开始面目狰狞地嫌弃自己不争气,又不是上大学的时候,裴迹不是自己的领导了,干嘛这么听他的话。 他就不能翻身把仗打吗?! ——不能。 等他走进练习室的时候,看见面前的练习生齐齐刷刷地起身向裴迹打招呼问好的时候,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什么翻身把仗打,应该是他自己翻个面继续挨打。 一声声“裴哥”仿佛把他拉回到五年前,裴迹又变成他伟大的社长大人,而他依旧是裴迹手底下苦哈哈拉赞助的小兵。 吕奕分外怀疑裴迹能在这里原地创造出另一个“Dreamcatcher”。 果然啊,有能力的人到哪都能发光。 不对,怎么又在夸他,吕奕想给自己一巴掌。 裴迹不知道他的铁哥们快要因为自己精神分裂了,还在有条不紊地挨个帮练习生扣细节。 整首歌重新被他拆分开,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分配。嗓音较低沉的分去唱低音,嗓音较明亮的分去唱高音,唱歌实在跑调一开口就像诗朗诵的少分点歌词,当一个漂亮的花瓶。 分到最后只剩下整首歌最高一段高音没人能唱,练习生不是唱不上去就是容易破音,要不然就是唱一半便没气了。 执导了将近一下午还是没人能攻克这个难关,裴迹没再勉强他们,干脆把这段留给自己。 因为是抒情慢歌,编舞也很简单,没太大难度,全程就几个动作,犹似站桩,所以在日落前裴迹就已经带着他们把曲子练熟了。 录制前一个小时,裴迹在F组的化妆间准备妆发,忽然瞧见化妆师拿出一条细长的白纱作势要缠在他眼睛上。 裴迹愣了一瞬,眼疾手快地抓住:“等等,这也是妆发的一部分吗?”他不可思议地握住白纱在化妆师眼前晃了晃。 化妆师立马回答:“对啊。” 说着化妆师还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眼节目组的设计图,“节目组就是这样要求的。” 裴迹看了一眼确认他没说谎,握着白纱的手仍旧没撒开。 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演出服也是白色,上衣是宽松版的真丝缎面的长袖衬衫,下衣是同款式的白色长裤,袖口和衣领有钻饰点缀。虽然白纱看上去和这一身十分搭配,但裴迹觉得白纱太累赘,覆在眼上太阻碍视线,影响行动。 他和化妆师商量:“能不用这个吗?” 化妆师表示为难:“这是节目组的硬性规定,我做不了主的。” 闻言,裴迹皱了一下眉,很是不解。 这算哪门子的规定啊?还能强制让艺人短暂在舞台上变成瞎子,他总觉得节目组没安好心,不知道在整什么幺蛾子。 裴迹试图挣扎:“真不能?” 化妆师摇头。 裴迹沉思一阵,主动退一步继续商量:“行,那我一会儿上场前再系上可以吧?” 化妆师“啊”了一声,又要摇头。 裴迹赶紧解释:“我保证我一定会系上的,只不过我们组最后一个登场,这个太阻碍视线了,不太方便。” 化妆师犹豫了一会儿,勉勉强强答应了。 F组最后登台,裴迹按照节目组的吩咐在后台候场。候场的地方不仅摄像机在拍摄,还有实时转播的舞台,确保在能够在第一时间拍下练习生的反应,好剪进正片里。 舞台灯光亮起,台下观众人满为患,一切准备就绪。 裴迹对别组的表演没有太大的兴趣,每个组的表演在彩排的时候都见过,几乎都是正常发挥,既没有缺点也没有优点,无一例外都是平平无奇。 不过他没想到,正式录制的时候主持人竟然宣布参与本期节目的还有一位飞行嘉宾。 为了营造神秘的氛围,节目组竟然还用干冰制造白雾,舞台渐渐被雾气笼罩,光芒穿过层层白雾,显得朦胧又梦幻。这是彩排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桥段,裴迹不禁有点好奇这人是谁,只是一个出场而已竟然值得节目组大张旗鼓的铺垫。 几秒后,场馆内的灯光齐刷刷熄灭,只剩下几道追光灯缓慢地聚焦到升降台的位置,光芒与蒙蒙雾气融合逐渐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这人的容貌隐匿在朦胧的雾气,裴迹没能认出来他是谁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实时转播有几秒钟的延迟,比画面来得更早的是场馆内整耳欲聋的尖叫声,即使是在后台,裴迹已经能感受到现场观众的激动心情。 尖叫声大到快要掀翻屋顶,这人的人气一定极高,裴迹更好奇他到底是谁了。 下一刻,现场画面终于被转播到屏幕上,高清的镜头下这人的眉眼清晰可见,是一张精致漂亮但又不显柔弱的脸。 光打下来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只有这一个人,皎洁明亮像天边的月光。 裴迹呆了很久,他猜过很多明星,但就是没有猜过这个人会是楚听寒。 因为他曾听人说过,成名后这几年楚听寒极爱惜羽毛,基本上不会接综艺节目。 那这次为什么要来呢?是节目给的钱太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这个节目有自己。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裴迹思绪卡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这方面的,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难道自己比金钱还有吸引力? 他觉得楚听寒应该不会因为一个抛夫弃子的渣男而违背原则。 不止他一人惊讶,其他人的反应甚至比他还要大,就差把脑袋钻进屏幕里了。 “不是,我没眼花吗,这真是楚听寒???” “节目组下血本了吧!居然真把楚神请来了!” “能亲眼见到歌神本人,就是被淘汰也值了!” “我的偶像啊,今年巡演的票没抢到我还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在节目里见到了,而且距离还这么近,早知道偶像回来我就算天天不睡觉也要把歌练到十全十美呜呜呜呜” 裴迹一转头发现小歌迷已经开始抹泪了。 直到上场前,小歌迷还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粉底都被他哭花一层了。 化妆师争分夺秒帮他补妆,裴迹则站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寻思着自己作为楚听寒的另一半是不是也该在录完节目后表演一出热泪盈眶。 片刻后,上一组表演结束,裴迹站上升降台,竟然罕见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情绪。 不是因为激烈的比赛,也不是因为即将登台,更不是因为人满为患的观众席,而是因为某个神情自若的嘉宾。 “别紧张,又不是在Dreamcatcher,他不是学长,你不是学弟,就算你今天真失误了也和他没关系。”吕奕像看穿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 裴迹刚想说有关系,话到嘴边猛然惊醒,差一点就稀里糊涂官宣了。 工作人员来帮他戴上耳麦,吕奕把声音放低:“不过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失误的。” 如他所言,裴迹的全开麦演唱几乎毫无瑕疵,嗓音自带混响,让观众一度误以为节目组特地帮他修音了。 正当观众以为F组的表演将要完美落幕时,全场的灯光陡然熄灭,舞台陷入一片漆黑,而伴奏也突然停止,只剩下人声,而此刻恰好是整首歌最难的高音部分。 摄像机还在录制,节目组也没有要叫停的意思,观众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特殊的舞台设计。 几乎所有人都没看出异常,可楚听寒的眼眸却暗了一分,他不认为裴迹会接受这样风险极大的舞台设计,很有可能是节目组在背后搞鬼,想要搞砸他的表演。 楚听寒刚要起身去找节目组替裴迹要说法,可音响里传出的歌声并没有停止,伴奏的突然消失不仅没有影响裴迹的表演,反而让环境变得静谧,场馆内只有穿透力十足的歌声,似拔地而起的巍峨山峰,给人极大的心灵震撼。 一次节目组特地设计的演出事故就这样让他轻轻松松化险为夷。 高音过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毫无意外,F组在裴迹的帮助下以断层压倒性的票数赢得比赛- 录制结束后,裴迹是和楚听寒一起回的家。 原本他要坐车走,这人忽然给他发消息说自己的车扎胎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问他能不能接他走。 裴迹特地在周围绕了一圈又拐回来,确认人都散了的时候,才敢让司机把车开回地下车库。 彼时,乔贺还在纳闷他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要回去拿。 裴迹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敢说他是回来接歌神对象的。 过了一会儿,裴迹假装淡定地朝乔贺说道:“我给你打了个车。” “害,不用,”乔贺刚要挥手让他别破费,话说到一半突然怔住了,“不对,你给我打车干嘛啊,要让我走啊?” 裴迹垂眸摸了摸鼻尖,没说话。 乔贺震惊地啊了一声,心里莫名飘过仨字——“有、奸、情!” “哥你是不是要回去接什么人啊?”乔贺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裴迹沉默一阵,思考着该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 “额……”可是他额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没事啊没事,我就当不知道,不过你要是真谈恋爱了记得找安姐报备。”车刚靠边停下,乔贺笑眯眯地就下车了,嘴里还念叨着,“圈里多的是地下恋,只要没孩子一切都好说。” 只要没孩子一切都好说…… 没孩子…… 孩子…… 裴迹石化了,心想那完蛋了,他孩子都两岁多了,如果现在去找安竹报备,安竹估计得骂他诈骗吧。 他强撑着笑了笑,说了一声注意安全。 观众早就散场,场馆里的灯陆续熄灭,把车停回地下停车场后,裴迹就马不停蹄下车去接楚听寒了。 走过去的路上,裴迹心里冒出来很多个问题。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我临场发挥的还可以吧? 我赢的比赛你惊喜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为什么突然选择下凡参加节目了? 你为什么要参加有我在的这一期节目? 可等站到楚听寒面前,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因为楚听寒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冷淡。 那些问题被他硬生生摁回心里,改成一句,“我们走吧。” 而楚听寒从始至终只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嗓音平淡地祝贺他赢得比赛,而第二句是问他造型设计是谁的主意。 一开始裴迹还没当回事,如实作答,到家才发现楚听寒好像对他今天的造型分外在意。 楚听寒的手机放在客厅没拿,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也没看见他下来接电话,裴迹琢磨一会儿猜对面深夜打电话可能是有急事,干脆拿着手机上楼找他。 卧室的门关着,里面也没什么动静,裴迹抬手轻轻敲了敲。 片刻后,门开了,楚听寒换了件真丝睡衣,深蓝的料子趁得他皮肤白得发光,上衣领口开得比较大,V型领口一直划到他胸前,恰好露出流畅又清晰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裴迹愣了一秒,触电般把目光收回来,目光一刻也不敢偏移地聚焦在他脸上,思维乱了一瞬以至于他忘了上楼是来干什么的。 楚听寒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开口:“找我有事?”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裴迹终于拉回思绪,强装淡定地把手机递给他:“电话。” 楚听寒看了一眼接过来,垂下眸子把电话挂了,可能是将要睡觉休息,这会儿他的发丝垂下来,莫名其妙显得有一点乖顺。 乖顺?这个词和楚听寒实在不搭,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忙糊涂了,居然什么词都敢往楚听寒身上安。 站在门口有点尬尴,裴迹绞尽脑汁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随意开口道:“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找你有急事吗?” “没有。”下一秒,楚听寒不仅没回电话,还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关机了。 裴迹有点懵。 难道说楚听寒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休息时间绝不允许有人打扰? 那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打扰他休息? “我……”裴迹刚想开口,还没来及的把话说完,楚听寒突然拿出一条领带举到他面前。 裴迹下意识伸手接过来,觉得莫名其妙:“送……送我的?” 所以他今天一直在问造型,是因为对造型不满意,要让他加个领带吗? 可下一秒楚听寒却摇了摇头,表情耐人寻味:“你今天的造型很特别,可我离舞台太远没看清,能再为我演示一遍吗?” 裴迹皱眉疑惑地“啊”了一声。 这算什么请求? 不过既然楚听寒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多想,演示造型而已又不是难事。 他接过领带一脸不解地按照楚听寒的要求弄好造型,领带比丝绸遮光好,此刻他眼前一片漆黑。 楚大金主还真是想法独特,裴迹默默在心里给他加了个标签。 他不理解地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楚听寒极轻地“嗯”了一声。 视野被剥夺的感觉太过难受,裴迹刚想伸手去摘,可比光明先一步到来的是某个人身上淡淡的清香,随后他感受到有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裴迹浑身一僵,陡然回想起那天,第一反应是楚听寒是不是又喝醉了,他这个一醉酒就抱着人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可是楚听寒身上没有一丝酒气,话语流利清晰,贴在耳边像是低吟:“结婚这么久了,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裴迹觉得楚听寒今天晚上反常得吓人,这人脑子不正常,但自己的脑子要正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保持冷静,想法设法让跑偏的思绪回归正轨:“想……” 他听见楚听寒笑了一声,呼吸再一次靠近。 他赶紧补上后半句:“我想……我想去见见咱们的孩子。”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硬着头皮说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出乎意料的管用,他明显能感觉到洒在他身上的灼热气息停了一秒,搂着着他脖子的人也跟着停滞了。 “那个……我觉得我今天表演的反响挺好的,应该有了那么一点养孩子的资格,你觉得的呢?”裴迹觉得自己脑子也不正常了,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和楚听寒聊如此正经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撒开了,传来的话不冷不淡:“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谈条件?” 裴迹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先“嗯”了一声。 下一刻,楚听寒忽然拽着他的手往前,因为看不见路裴迹踉跄几步,腿忽然磕在床沿上,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向前倒去,压在楚听寒身上。 领带随之掉落,裴迹眼前再次清明,也不知道是被灯光晃到还是被某人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晃到,大脑忽然嗡了一声。 这种情况实在太危险,他支起上半身想要起来,可楚听寒不让,握着他的胳膊,缓缓说道:“和我谈条件,那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此情此景,裴迹真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一时间分不清谁是金主,谁是小白脸。 好处?如果这个词从别人手里说出来他会理所应当觉得是利益,可楚听寒明显不缺这些。 那他想要什么? 楚听寒也不明说,他也想知道裴迹理解的好处是什么,随后他看见裴迹不自觉地垂下眼皮,睫毛颤了颤,耳朵尖一点点变红,俯身偏过脸在他脸颊上极快极轻地亲了一下。 裴迹整张脸热得发烫,神情格外认真:“这样行吗?” 第26章 第 26 章 你该不会是堕落了吧?…… 这会儿, 楚听寒的脑子已经放弃思考,不管裴迹说什么他都只会慢吞吞地点头,甚至都忘了今天晚上把这人骗进卧室是要做什么。 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和裴迹躺在一张床上, 中间隔着一个银河系,睡了一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觉。 楚听寒望着被风吹起的窗帘, 果不其然失眠了,直到天边渐渐泛起一丝微光才有困意, 好不容易睡着。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天晚上的事情, 心里像有小猫在挠莫名有些发痒。 他缓过神来刚要起床,手不自觉往身边一伸发现床竟然陷下去一块儿, 再一抬眼恰好对上一双盛着日光的明亮眸子,裴迹表情略显不自然,嘴角弯了弯:“你醒了啊。” 楚听寒怔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还是个破天荒的美梦。 见他发愣, 裴迹还以为是他没睡醒, 随手把手里的写真集合上, 想了一下又道:“难得休假, 你要不然再睡会儿?” 他合上写真集的时候, 楚听寒这才看见写真集的封面上印着什么东西,他本以为是裴迹从哪里翻出来的书, 没想到竟然是他专辑里的写真集。 一页又一页全印着他自己。 哪有大早上一醒来抱着别人写真集看的,还看得如此认真入迷,让他误以为是什么很高深的哲学书。 裴迹动作太快,楚听寒只看见了封面上印着的自己的脸, 但没看清是哪一本专辑的写真集。 这几年他的风格变化不大,但是他出道时间久,每年的时尚潮流都不同,早几年的造型可能不符合现在的审美。 想到这,楚听寒彻底不困了,一下子坐起来二话不说便从他手里把写真集抽走了。 裴迹:? 是不让他看,还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私人物品? 紧接着他就看见楚听寒随便翻了几页,而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顺手又把写真集放在床头,情绪重回平静。 见状,裴迹更疑惑了。 难不成写真集里有秘密啊? 他向楚听寒投去不解的目光。 对视一阵,楚听寒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看这个啊?” 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他还能自恋地幻想裴迹可能是睹物思人,可是人都在这儿了,还睹什么物呢。 裴迹随口回道:“看见了,有点好奇就顺手拿下来翻了翻。” 这句话一半真一半假,真实原因实则是因为昨天晚上换床睡让他有些不适应,睡得很浅,天一亮他就醒了,醒来以后他本来是想静悄悄地离开,可他才刚要起身,身边的人忽然翻身面朝自己,他一下子就定住了,思绪在走与不走之间摇摆,最后又轻手轻脚地躺回去。 那一刻,他忽然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也是要走,可楚听寒却在睡梦里紧紧拉住他的手嘟囔着求他别走。 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一下子就心软了,怕某人醒来看不见自己没有安全感,所以还是打算留在来待到他睡醒。 但是哪成想这人居然睡到快要正午才醒来,他在旁边从躺着换成坐着,分外无聊,四下环视一圈琢磨着能不能找本书看。 他绕了一圈,书没找到几本,反而找到了一整排楚听寒从出道到现在发行过的所有专辑。 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萌芽,他鬼使神差地拿了下来,坐在床头一本又一本地翻。 写真集里的照片有远景有特写,高清镜头留下了楚听寒近十年的历程,裴迹与他相识于五年前,写真集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楚听寒。 或者说是活在别人口中的比他高了整整四届的歌神学长楚听寒。 看了一会儿,裴迹的心情渐渐变得微妙,一面遗憾错过的时间,一面又庆幸至少还有五年重叠。 高清镜头能留下的只有容貌,又因为楚听寒在圈内的人设是高不可攀的清冷歌神,所以照片里的他几乎没什么表情,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这和他印象中的楚听寒其实不太一样,他印象里的楚听寒是有情绪的,一颦一笑或者生气恼怒都会让人变得更加灵动。 他偏头凝视着楚听寒的睡颜,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柔软的薄唇,线条流畅分明的下颌,还有均匀的呼吸。 嗯……果然还是真人更好看一点。 下一刻,这人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一下子就醒了,还莫名其妙把写真集从他手里抢走,问他为什么要看,听完他的回答眼里有点小失落,像对他的答案不满意。 裴迹思考一阵,觉得答案是有点随意了,不亚于说老大爷无聊看报。 那应该说什么? 被你的写真集吸引,情不自禁地就拿起来看入迷了。 ——太刻意了吧,裴迹没忍住默默吐槽自己。 又思索一阵,他半开玩笑地开口:“其实我是你的歌迷小粉丝,你的每一本专辑我都很喜欢,”说着他还有模有样地又把那本写真集拿到手里翻了翻,当面上演一出爱不释手,“尤其是这本,限量发售,当年没抢到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说完,裴迹发现楚听寒呆住了,几秒后仿佛有数万种情绪在他脸上流淌。 该不会是忽悠过头被发现了吧?但他说的还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上大学那会儿他的确非常仰慕这位年少成名才华横溢的歌神学长。 裴迹有点忐忑,不确定楚听寒心里是什么想法。 片刻后,楚听寒淡淡地“哦”了一声,听上去对这个回复并不在意,兀自起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裴迹看着他从左边找到右边,又从右边找到左边,愣是一件也没挑出来,动作还慢悠悠的,手指从一件又一件衣服上点过,眼神却没在衣服上停留。 最后楚听寒两手空空地走回来,坐在床边问他:“是喜欢我的专辑?还是只喜欢我的专辑?” 窗外的日光晃得裴迹眼晕,头也开始发昏,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却又回答不上来。 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太对,这种微妙的心情莫名其妙让他生出一种好像在谈一场没确认关系的恋爱的错觉。 裴迹假装没听懂:“有区别吗?” 楚听寒愣了一下,忽然低下头笑了:“没有。” 可能是窗外日光太过明媚,也可能是因为轻笑声太过动人,裴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一拍过后又骤然加快。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变,但说不清。 于是他只能换一种方式让自己镇定。他扫了一眼四周,发觉到一点不同,无比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房间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毛绒玩具啊?” 目之所及,几乎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是各种小动物形象的可爱毛绒玩具,幼稚可爱的童话风格和楚听寒这个人格格不入。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清冷歌神私底下居然会收藏满屋的毛绒玩具。 闻言,楚听寒思考片刻,语气平静地说道:“孩子的,他喜欢。” 听到答案的时候,裴迹震惊到要从中间裂开,嘴角抽搐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向他确认:“我……我们孩、孩子的?” 楚听寒点头应了一声,表情尤为冷静:“嗯,两三岁的小孩子不都喜欢这些。” 裴迹慢半拍地点头,还没从这个回答的巨大冲击里缓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又缓缓开口问道:“他真的很喜欢毛绒玩具吗?” “当然。”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裴迹没再问这个话题,而是默默将这一点记在心里,想着没准哪天能派上用场- 几日后,《青春星工厂3》发布最新录制的一期公演,F组的舞台竟然没有经过任何修改,节目组就像默认突然的灭灯和消失的伴奏是舞台设计。 但突如其来的黑屏实在太突兀,观众根本不买账,一眼就看出这是节目组的重大失误。 青春星工厂本来就有做票黑幕的前科,观众忍无可忍纷纷在这一刻爆发,一时间网络上全是对无良节目组的讨伐声。 [F组本来就没有多少镜头,节目组居然搞这么一出,恶不恶心,真当F组没有背景好欺负是吗???] [F组到底动了谁的蛋糕,居然值得节目组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 [人造失误我还是头一次见,不得不说还是节目组会炒热度制造话题,就是对练习生太不友好了。] [何止是不友好,根本不把F组当人,要不是因为高音唱得稳,这一幕估计早成翻车现场了。] [录成这样居然也敢发出来,能不能重录!不求舞美妆造有多好,至少别灭灯停伴奏,给一个正常舞台!!!] [重录!!!] 事情越闹越大,节目组迫于压力不得不让F组回到录制地点重新录制一遍舞台。 这一次节目组没敢再整幺蛾子,顺顺利利让F组重新录了一次舞台表演。 录制结束后,裴迹在休息室卸妆,耳边全是安竹和乔贺互相吹捧的聊天声。 “不愧是安总,都学会用舆论的力量了。” “我本来还想让节目组向裴迹公开道歉,可是那边嘴硬得狠,一口咬定是实习生犯的错,说已经把涉事的实习生开除了。” “果然还是和两年前一样不要脸,无耻至极!” “不过你也比以前进步……”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吐槽了没一会儿,声音忽然停了,因为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 一个打扮神秘,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的陌生人。 安竹看着他,总觉得眼熟,朝门口指了指慢半拍地问裴迹:“他是你……朋友吗?” 裴迹动作僵了一下,没敢说这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录节目所以执意要来陪他的歌神老公。 “嗯……”裴迹沉吟片刻,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行,一瞬间体会到地下恋的不容易。 裴迹天生长得好,多余的修饰反而成了画蛇添足,所以上台前化妆师就只给他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底,很快就能卸掉。 卸完妆,裴迹毫无犹豫拎起外套,径自越过两个人一脸茫然的人,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搂着打扮神秘的“陌生人”的肩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有事先走了。” 安竹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机械转头,百思不得其解。 有事?能有什么事是她这个经纪人不能知道的。 裴迹想表现的是好兄弟勾肩搭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楚听寒靠出来的那一刻就变味了,于是乎这一幕在别人眼中顺理成章显现出一点点的暧昧。 以至于乔贺已经在内心疯狂尖叫,止不住地感慨居然真的谈了啊。虽然没看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莫名让他觉得应该是个气场强大的高挑帅哥。 而安竹则是一头雾水地站起来,又一脸茫然地追出去,只见裴迹和熟悉的“陌生人”坐上了同一辆车。 而且这车她好像还认识,这车型这车牌号,这不是她歌神表哥的那辆迈巴赫吗??? 不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安竹拿出手机赶紧给两个人轮着打电话,不出所料一个也没接。 果然心里有鬼啊,一个作为艺人谈恋爱了不和经纪人报备,另一个作为表哥谈恋爱了不跟妹妹通知。 她活得毫无存在感啊…… “你这表情怎么这么狰狞啊?”乔贺不知实情没当回事,偏头看着她不解道,“怎么了?出事了啊?” 安竹表情不太受控制。 何止是出事?是出大事了! 手底下的艺人好像成她嫂子了怎么办? 她想不通楚听寒是怎么看上裴迹的,更想不通裴迹是怎么抱上她这位眼高于顶的歌神表哥的大腿的。 要知道几年前裴迹最厌恶的就是潜规则那一套,连节目剧本都不能接受的人,怎么转头就投入圈内大佬的怀抱了。 十分钟后,裴迹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安竹:你…… 安竹:你该不会是堕落了吧? 他才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思考,安竹又把这两条消息撤回了。 隔着屏幕裴迹都能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够妥当。 思索一阵,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侧目去问楚听寒:“那个……咱俩好像被我经纪人发现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和她报备一下啊,咱俩的关系我能跟她说真话吗?我能告诉她你是我对象吗?” “你要是不想公开也没关系,我就跟他说我结婚了,对象身份保密,绝对不会把你的名字说出去。” 楚听寒仿佛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在意,下巴朝前仰了仰,意思是绿灯亮了:“好好开车吧,刚拿的本。” 裴迹愣了一下,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迟钝地“哦”了一声,目视前方专心驾驶。 但是开出去没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妥,又说道:“我经纪人……” “我认识她,”楚听寒淡淡开口打断他的话,一脸云淡风轻,“而且很熟,咱们两个的事她不会有任何意见。” 裴迹没往亲戚关系那边想,只当是楚听寒人脉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回去的路上有一家玩具店,裴迹无意中扫到忽然想起那天楚听寒说孩子喜欢毛绒玩具,还没做好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把车速减慢靠边找地方停下了。 大歌神车上最不缺的就是帽子口罩,裴迹随手拿了一顶鸭舌帽扣头上,又找了口罩和眼镜框戴上,仔仔细细压了压帽檐,又往上扯了扯口罩,扭头问道:“还能认出我吗?” 楚听寒不明所以,怔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摇摇头。 裴迹推开车门:“等我一下。” 楚听寒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啊?” “我就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裴迹朝他勾唇一笑,就差摸摸头让他放心了。 玩具店里琳琅满目,一进门裴迹就看了一整面墙的毛绒玩具,各种热门卡通形象应有尽有。 裴迹站在满墙的毛绒玩具前,生平第一次出现了选择恐惧症。 这也太多了,他要挑花眼了,一时摸不清他俩的小孩更喜欢哪一种呢? 楚听寒不放心还是跟过来,走进店里没几步一眼就望见裴迹站在一堆毛绒玩具前非常认真地在挑选。 脚步声不断靠近,裴迹下意识回头,见是楚听寒第一反应是把他拉过来。 楚听寒措不及防和他肩并肩,裴迹挑得入迷,手还握着他的胳膊没撒开。距离近到楚听寒只需要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皮肤上的绒毛和带着点笑的眼尾。 裴迹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和忐忑:“我没和他相处过,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觉得他会喜欢哪一种啊?小狗?小兔子?或者小熊?” 眼前的人仿佛处在慢放特写镜头里,容貌越来越清晰,情绪越来越明朗,声音却变得模糊。 楚听寒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听清了内心忽然冒出来的荒谬又大胆的念头。 ——如果他俩真有一个儿子就好了,温柔体贴还有责任心的完美恋人,他还挺愿意为他生一个的。 楚听寒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陷进爱情的漩涡里,头脑也不太清醒,居然又冒出来第二个念头。 “如果你是我爸就好了……” 虽然声音小,但离得近裴迹还是听见了。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无比震惊,甚至想赶紧去医院挂号查查耳朵。 ——不,应该连带着查查脑子。 裴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舌头都要打结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慌得过分:“你、你还有这……这种爱好啊?” 第27章 第 27 章 小朋友,你好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楚听寒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有歧义,没忍住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假装淡定地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说, 你以后会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父亲。” 裴迹心有余悸地拖着长音像叹气一般“哦”了一声。 片刻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把头转过来, 表情有点疑惑:“你以前不是说我不负责吗?” 楚听寒被他问住了,没料到他竟然这么会抓细节, 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前说要改过自新, 我觉得你有进步, 比以前好了许多。” 骤然被夸,裴迹有点懵, 心里泛上来点暖意,往前凑近一点又问:“真的?” 楚听寒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使劲压住嘴角“嗯”了一声,可是尾音却在飘。 裴迹心里的暖意像涟漪一般荡开。 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楚听寒认为他现在已经具有养孩子的资格了,愿意带他去见小孩了? 其实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 原定的日期就是明天和孩子见面, 只是他总是想看见楚听寒点头, 表示对他的肯定, 又或者想让其欣然接受他这个改过自新的“渣男”, 求一份心安。 楚听寒一直半笑不笑地看着他,莫名让他有些脸热。裴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 假装无事地把脸转过去,强制把注意力放在挑选毛绒玩具上。 裴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他平时都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啊?你和他更熟一点,要不还是你来挑吧?” 店里的毛绒玩具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楚听寒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看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挑了几个递给裴迹,“可能喜欢这种吧。”递给他的时候,动作犹豫了一瞬,语气还透着点不确定。 三个柔软可爱的小狗突然被塞进他怀里,差一点滚到地上,裴迹眼疾手快地把他们圈在怀里,想起那满屋的毛绒玩具,思索道:“会不会有点少啊?” 那些都是楚听寒买给的孩子的,足足有满满一屋子,楚听寒的爱是论堆的,如果到他这里变成论个的,会不会显得他一点都不上心啊,小孩万一因为这个原因不认他当爸爸了怎么办? 楚听寒当然不知道裴迹居然有如此细腻又清奇的想法,闻言只是略显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少吗?” 他这是要买多少? 如果金钱能衡量爱意,那裴迹对孩子的爱估计要爆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楚听寒心里竟然不太是滋味。 他到底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 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那现在这些虚无缥缈的美好会不会荡然无存。 楚听寒没再往下想,心里却莫名冒出一个答案,眼神也跟着暗下去一分,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回去的路上,楚听寒没什么情绪波动,用一个平淡的表情竖起坚固的伪装。 裴迹能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还以为是他累了,关切地问了几句,可楚听寒却说自己没事,就是有点困。 一回到家,楚听寒就以困倦为借口把自己藏在卧室里。 门一关,门外的光亮被彻底隔绝,屋内顿时被漆黑吞噬。 他无力地靠在墙边,腿渐渐发软快要支撑不住,脊背不受控地一点一点向下滑。 房间里的钟表机械般转动,咔哒咔哒,清脆冰冷的声音像死神手里落下的镰刀。 几秒后,死一般沉寂的房间里骤然响起突兀的冷笑声,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沮丧,像是自嘲。 这个时候,那个荒谬大胆的念头又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如果他们真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找个小演员当儿子,你真想清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真带着他去见裴迹了,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是,我真得提醒你一句,太冒险了,演的了一时演不了一世,你就不能换个办法吗?” 周英杰绕着楚听寒一圈一圈地转,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劝他回头是岸。旁边的两只眼神清澈的大狗听不懂他的意思,也跟在他腿后面围着楚听寒绕圈。 可是楚听寒却一言不发,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毫无反应。 “哎……”周英杰独角戏唱累了,叉腰站住,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肘,“我跟你说话的,你听见没有。” 良久后,楚听寒低着头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听上去情绪不太好。 见状,周英杰也不转圈了,搬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弯腰低头去看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神情中观察到他的情绪。 可楚听寒背光坐着,一整张脸全陷在阴影里,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眼里像蒙了一层雾,黯淡无光。 周英杰焦躁地揉了把头,遇见了此生最大的难题。 他看不透楚听寒的情绪,根本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像楚听寒这类人是让他这辈子最头疼的一种,这种人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喜怒哀乐藏在心里,很少有流于表面的情绪。 做演员这么多年,他演过的人设数不胜数,但最怕的最愁的就是楚听寒这种,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可能内里已经电闪雷鸣了。 演难演,猜更猜不透。 平时若是遇见这种棘手的情况,周影帝大可绕道走,演不了就不演,留在舒适区里也挺好,何必自找苦吃。可楚听寒是他圈里为数不多的朋友,这会儿绕道走太不仗义。 “你要是真遇上解决不了的大麻烦,跟我直说行吗?”周英杰把语气放缓,期盼自己能撬开他的嘴。 旁边俩狗也跟着坐下,歪着脑袋竖起耳朵瞧着楚听寒。 Lucky坐得离楚听寒更近一点,朝着他慢悠悠地摇着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面上扫过,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听寒被这点细微的声音唤醒,下意识抬头望去,一下子和Lucky对上视线。 下一秒,Lucky像是感受他低落的情绪,忽然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讨他欢心似地蹭了蹭他的腿。 楚听寒伸手轻抚它毛茸茸的白脑袋,生硬地极出一个笑。 小狗想看他笑,他就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双明亮湿漉的狗狗眼时,他的心里却越发难受。 许久后,楚听寒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你再帮我养几个星期吧。” 周英杰这会儿连表示讶异的“啊”都说不出来了。 此刻的楚听寒实在是太怪了,让他都不太敢认了。 和前公司反目,众叛亲离事业跌到谷底的时候也没见他挫败成这样。 事业上强大,坚不可摧,怎么到感情上就不堪一击了。 唉……想不通啊。 周英杰沉思良久,觉得这事他很有可能管不了,也许他能帮的也只有养狗这一件事,其他的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行,Lucky这么可爱乖巧,别说是几个星期了,就是几年都没问题。”周英杰拍着胸脯保证。 “不会这么长的。”楚听寒垂下眸子,声音像一阵风又冷又轻地飘过来。 几年? ……真的能维持这么久吗? 楚听寒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被无穷无尽的深蓝海水浸没,浪潮起又落,一会儿将他推向海岸,一会儿又把他重新拍回咸苦的海水里,海岸线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或许他一辈子都上不了岸。 不过至少他现在还能靠在岸边,倒也足够了。 楚听寒重新整理好情绪,朝周英杰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说声谢了 周英杰看着他扬起又迅速落下的嘴角,眼神越发复杂。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就比如现在,周英杰觉得自己房间里陈列的影帝奖杯应该让给楚听寒,自己这么多年深入人心的影视作品竟然都抵不过他现在的一个笑。 笑得渗人,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周影帝自愧不如,实在做不到还能扬起笑脸,只能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帮他完成最后一项准备工作:“小演员改姓不改名,以后你就叫他楚子澄,他年纪实在太小,他妈妈不放心强硬表示要跟去,你给她一个保姆的职位掩饰一下就行。” 闻言,楚听寒抬起头来,眉心微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英杰叹口气,“你放心吧,他妈妈以前干过十多年的群演,演技很好,不会漏馅的。” “只要你……”话说到这突然顿住了,周英杰本来还担心最大的漏洞可能会出现在楚听寒这儿,可看今天的样子,他演得比谁都好,比谁都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周英杰抿了一下唇,改口道:“反正所有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明天一早只需要派人去接他们母子俩就行。” 该说的都说完了,周英杰总觉得话题断在这莫名有些沉重。 隔了一个世纪,他看着楚听寒出门,上车,最后还是没忍住站在路边朝楚听寒挥了挥手,发自真心地说道:“得偿所愿吧。” 他话说得太轻像自言自语,楚听寒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口型。 隔着几米,他觉得那更像是在说心甘情愿- “你觉得我是穿这身好,还是穿那一身好?”裴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都翻出来铺在床上,破天荒的为了穿搭向好兄弟打视频电话求助。 电话那头,吕奕睡眼惺忪,头发睡得像鸡窝,脑袋还有点懵。他压了压翘起来的头发,眯着眼睛凑到屏幕前。 时间——清晨六点半。 来电人——裴迹。 电话内容——让他帮忙挑衣服。 是睡出幻觉了吗?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裴迹见他没动静,还以为是网络卡顿重新调试了一下,“现在能听见吗,是网络不好吗?” 吕奕躺在床上思考人生,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找到一丝头绪。 “信号不好吗?”那边裴迹还在问。 “……信号挺好,”吕奕终于缓过劲儿,拿着手机坐直,“就是我不太好。” 裴迹终于听见动静,松口气,重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一床的衣服,语气诚恳地问道:“你觉得我穿哪身更好看一点?更亲切一点?” 吕奕觉得自己已经超出现实走向另一个时空,眼里根本看不见那堆衣服,脑子里就一个问题。 ——到底是我犯病了还是他犯病了? 不然他实在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在清晨六点半打电话只为了挑一套衣服穿。 而且这人还是裴迹,一位就算把破布套身上都能穿出别样风味的超级无敌大帅哥。 吕奕转动了一下生锈的脑子,煞有介事地问道:“你要去相亲?” 裴迹明显愣了一下:“没有。” “那你干什么去?你以前可从来不关注自己穿什么?”说完吕奕觉得似乎也不太对,当年要见某位学长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天天把自己打扮成干净清爽的标准男大。 一度让他误以为这俩人已经成了。 裴迹挑了挑眉,淡淡回道:“无可奉告。”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见什么类型的人吧,见老头老太太和见心上人可不是一样的穿搭。” 裴迹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想了想道:“挺年轻的一个小孩。” “哦,懂了,”吕奕一副了然的模样,“那就穿得青春点吧,别往人家旁边一站被人认成父子关系。” 其实他本来是想调侃——以前喜欢大自己四岁的学长,现在改成喜欢小自己不少的学弟了? 年上到年下,这喜好变化可真够大的。 不过就裴迹这张脸,就算喜欢是仙子也绰绰有余。 他以为裴迹能听懂这带着起床气的怨气冲天的吐槽,谁成想这人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大不相同,裴迹不仅没生气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你觉得父子关系应该穿成什么样啊?” 吕奕怔住,各种话语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咽回去,只能满脸不理解地说道:“就你左手边那件吧,简约不失气度,成熟里还洋溢着活力。” 说完他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我先挂了,熬夜,困。” 挂断视频电话后,他精神前所未有的抖擞,在各大网站搜索同一个问题。 ——朋友脑袋撞坏了还有得治吗? 那边吕奕还在为此事头疼,这边裴迹已经换好衣服,走到镜子前整理一番。 上午九点,楚听寒去接孩子,留裴迹一个人在家等待。裴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与紧张。 今天的打扮应该看上去很亲切吧? 不会吓到小孩吧? 买的礼物他喜不喜欢? 见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小孩会接纳……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他脚步一顿,心跳声却骤然加快。 他深呼吸了一下,扬起唇角摆出一个标准的笑脸,推开门。 楚听寒领着一个还没有他小腿高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小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小西服套装,衬衫上绣着小兔子,领口还有一个黑色领结。 小男孩扬起稚气未消的小脸蛋,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瞧着他。 裴迹觉得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一下子被萌物击中了。 一早打好的腹稿顷刻间在他脑海里溜走,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笑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裴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弯腰俯身,思索好半天才语气柔和地笑着说道:“小朋友,你好啊。” 小男孩却往后仰了仰,似是不适应他的靠近,贴在裤缝上的手紧紧地揪着衣服,都快把那一片平整的布料揉皱了。 小男孩眼睛里有一点点无措,眼睫毛还在抖,许久以后才慢悠悠地张了张口规规矩矩道:“你、你好……叔叔。” 闻言,裴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他喊自己什么? 叔……叔叔? 第28章 第 28 章 我叫楚子澄。 叔叔?裴迹眉头不自觉拧起, 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称呼。 亲生儿子为什么会叫自己叔叔? 难道在这之前楚听寒还没有告诉过小孩自己的真实身份? 又或者长时间的分离已经让小孩忘记了他还有另一个父亲。 裴迹想过第一次和孩子见面是怎样的场景,可能会局促,可能会尴尬, 也可能会慌张,但绝没想过会出现如此戏剧化的一幕。 听见亲生儿子叫自己叔叔, 裴迹很难形容此刻心情,就像心口里系了一个结, 不至于多么难受, 但总归不太舒服。 裴迹笑容消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青一阵白的面色,胸膛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思绪全被这一个出乎意料的称呼占据, 以至于他竟然没察觉到此刻楚听寒的脸色白得吓人。 楚听寒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手心不自觉地在发抖,心跳又乱又快,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片刻后,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争分夺秒地思考应对策略。 他应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说孩子太紧张所以口不择言叫错了称呼, 又或者说他们长时间未见, 孩子已经不记得裴迹的样子, 没认出来另一个父亲。 不论是那种回答都听起来太可笑了, 仿佛在用另一种方式来告诉裴迹孩子是假的,父子关系更是假的。 楚听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能在心里祈祷裴迹没看穿这一切。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楚听寒忽然觉得头顶的烈阳过于灼人,晒得他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良久后,裴迹终于有了动作。 “你……”他蹲下来和小孩平视, 语气轻柔缓缓道,“你害怕我吗?” 小男孩还在不停地揪着衣角,但语气已经平静下来,望着裴迹那双真挚的眼睛,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怕。” 楚听寒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懂裴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已经看穿了,还是没看穿? 楚听寒目光紧盯着他们,就怕错过一丁点儿细节变化。 而后,他看见裴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把小孩的手牵过来,握着他的手心,勾起唇角淡笑着哄道:“真的吗?那你不害怕为什么要揪衣服呢?” 小男孩抿着唇不说话,圆溜溜的大眼睛无助地瞥向身后的大人,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裴迹没养过小孩,家里也没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实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小孩子相处,尤其是如何以父亲的身份和儿子相处。 不过他觉得耐心一点总归没有错。 孩子才不到三岁,正是害怕陌生人人没有安全感的年纪。 别人都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抛夫弃子的大渣男,自从孩子出生就没尽过抚养的责任,可能他和孩子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他在孩子眼里或许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刚才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叫自己叔叔可能是因为小孩还不愿意接受他这个爸爸。 也有可能是因为小孩还不适应对着一个陌生人喊爸爸。 他应该在心里有预期的,不应该这样着急。 叔叔爸爸也只是一个称呼,不能逼孩子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裴迹已经调整好情绪,那点别捏的感觉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帮小孩把捏皱的衣服抚平,试图借此和小孩拉近一些距离,不紧不慢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似是感受到他极有耐心的温和情绪,已经不怎么紧张了,紧攥着的小手逐渐松开,乖乖答道:“我叫楚子澄。” 裴迹帮他把上衣整理了一下,掀眸笑着重复:“楚子澄?” 小男孩似被他的笑容蛊惑,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裴迹把手收回来,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那我以后叫你子澄好不好?” 小男孩还是一言不发,表情有一点点为难。 裴迹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又道:“或者叫你澄澄呢?” 小男孩向后微微扭头,像是想要征求某个人的意见,但又像畏惧什么只敢把头扭过去一点点,生怕别人看出来他的心思。 裴迹不明所以,寻思着难道他只听楚听寒的话,做决定前先要经过楚听寒的同意。 不过楚听寒是他的生父,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合情合理。 “嗯……”小男孩还在纠结,这次没揪衣服而是改成悄悄抠手指头。 裴迹没忍住笑了,实在不懂孩子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 为了显得平易近人,他今天可是特地选了一身青春洋溢的休闲搭配,如果不告诉别人年纪,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是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怎么到了自己的儿子面前,反而成为可怕吓人的陌生人了呢? 裴迹不想再为难孩子,打算换成循序渐进的方法,本想说声算了,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楚听寒却先一步开口了。 楚听寒语气出奇的冷淡,但脸上却挂着违和的笑容,细长的手指搭在小男孩肩膀上,垂眸说道:“就叫澄澄吧,以前我都是这样叫他的。” 虽然语气不冷不淡,但莫名地让人觉得像命令。 裴迹微微蹙眉,总感觉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也有一点儿说不出的诡异。 比起父子,更像是上下级,还是下级毕恭毕敬最听话的那一种。 果不其然,楚听寒一发话,澄澄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立马乖乖点头:“嗯,好。” 裴迹虽然心里仍有疑云未消,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直起身来摸了摸澄澄的头:“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澄澄。” 而后裴迹拿起身边的礼品盒递到他面前:“澄澄,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澄澄犹豫片刻才慢吞吞接过来,拿到手里也不敢动一下,只是呆板地抱在怀里。 直到楚听寒再次发话让他打开,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掀起礼品盒的盖子。 礼品盒里躺着的赫然是前几天裴迹在玩具店里买的小狗样式的毛绒玩具。 裴迹抿了一下唇,内心忐忑地问道:“喜欢吗?” 澄澄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毛绒小狗,又把手收回来,慢慢道:“喜欢。” 裴迹的脸上立刻露出释然的笑容:“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其他的礼物,咱们一起去拆吧。” 说着裴迹就要牵着他的肉嘟嘟的小手往里走,但是澄澄不仅没往前迈半步,还回头看了一眼。 裴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看楚听寒,但等看清楚方向才发现那人不是楚听寒,而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规规矩矩地站在楚听寒身后。 裴迹愣了一秒,随即问道:“这位是?” 楚听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语气平常道:“从澄澄出生就在照顾他的保姆,姓许,你可以称呼她许姐。” 闻言,许姐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裴总,您好。” 裴总这个称呼和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割裂,而且总让他回忆起某个令他厌恶至极的人。 裴迹的笑容没什么温度,客气道:“许姐您好,叫我小裴就行。” 许姐难为情地看向楚听寒,在看见他点头后才回道:“好的,小裴。” 看样子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很听楚听寒的话,同样的忠心耿耿,见状裴迹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他的目光在许姐身上停留了片刻,总感觉这张脸和澄澄的脸竟然有几分肖似,尤其是唇角的弧度简直和澄澄的一模一样。 “你在看什么?”楚听寒突然冷冰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裴迹骤然回神,把刚冒出来的大胆荒谬的想法摁回去,眼神不着痕迹地从许姐身上移开,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对面飞来一只喜鹊而已。” 楚听寒回眸,身后除了花草空无一物,皱眉反问:“有吗?” 裴迹扫了一圈,无所谓道:“哦,可能是飞走了吧,刚才还在的。” 顿了顿,他主动把行李箱从楚听寒手里接过来,要往屋内走:“外面太晒了,咱们进屋吧。” 楚听寒的目光没多在外面停留,点了点头跟他走进屋了。 进屋后,许姐说要去帮澄澄整理行李,问他们澄澄的房间在哪。 裴迹想起楚听寒那一整屋的毛绒玩具刚想回复她澄澄要跟楚听寒睡,但还没来及的开口就听见楚听寒说:“二楼中间那个房间。” 闻言,裴迹有一丝诧异,如果他没记错那里应该是客房。 让亲生儿子住客房?是不是有点太见外了? 裴迹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澄澄不跟你睡吗?” 楚听寒神情一滞,好半晌才道:“他都快三岁了,该分床锻炼他独立自主的能力了。” 裴迹眉头一皱,不太能理解他的做法。 先不论小孩子刚转移到一个新环境可能会不适应,就单论年纪这一点,三岁也不算大吧,话都说不利索的年纪,楚听寒竟然要求他独立自主。 他是该说楚听寒深谋远虑,还是该说太过苛刻严厉。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他的经验为零,也不敢轻易插手,只能违心地嗯了一声。 裴迹现在没什么工作安排,有的是大把时间陪伴孩子。 所以这一上午他都在客厅陪澄澄玩,一开始澄澄一句话也不肯和他说,对于他的问题只会摇头和点头,要么就是揪着毛绒小狗身上的毛,低着头一言不发。 初见面的时候,裴迹猜测澄澄可能是紧张,也很能是怪他长时间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所以不愿意和他交流,但现在看来貌似不是这些原因。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看向澄澄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心情也变得凝重。 澄澄该不会有什么心里疾病吧? 不然为什么只会点头摇头,不会和人沟通交流。 想到这,裴迹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连去哪个医院挂什么科看哪个专家都计划好了,可澄澄却突然说话了。 许姐收拾完东西走过来,澄澄伸着脑袋对着她特别小声地说道:“我想喝水。” 听见他正常说话的时候,裴迹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莫名有些心酸。 自己的亲生儿子宁可向保姆寻求帮助,都不肯和自己说一句话。 他这个爸爸当的还真是很不称职。 没等许姐反应,他先一步拿杯子倒好水,隔着玻璃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确认温度不凉不烫后才捧到澄澄面前。 可是澄澄竟然没拿稳杯子,手一抖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水花飞溅,满地都是玻璃渣。 水流顺着地砖蔓延到澄澄脚边,鞋子也被沾湿了。澄澄不知所措地盯着地面,小嘴一瘪看着要哭的样子,眼里还闪着泪花。 让小孩站在玻璃渣里太危险,裴迹想也没想一把将澄澄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坐着。 澄澄好像已经被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裴迹想转身去收拾玻璃渣的时候才抓住他的衣服。 裴迹以为他被伤到了,赶紧回到他身边,焦急地问道:“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澄澄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无助地小声说道:“对不起。” 裴迹怔了一瞬,没想到儿子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对不起,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安抚道:“没事,打碎了再买一个就好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在沙发上坐着别动啊,等我收拾好再抱你下来。” 楚听寒闻声赶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这一幕。他站在几步外心情复杂地望着一大一小的“父子俩”。 如果是他遇见这种情况,他只会觉得心烦,可裴迹不仅没觉得烦躁,反而还极有耐心地处理着玻璃渣,甚至还有心情去哄犯错的小孩。 盯着看了没一会儿,他心里忽然泛上来一阵酸苦。 如果他俩真有一个小孩就好了。 裴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楚听寒满脸忧愁地盯着这边,还以为他是觉得孩子不省心,安慰道:“小孩子都这样。” 想了想,他又道:“你要是嫌麻烦不想教也没关系,我教他。” 随后裴迹把满地的玻璃渣打扫干净,又把地面拖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把澄澄从沙发上抱下来,领着他去把湿透的鞋子换下来。 裴迹蹲在澄澄旁边,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教他换鞋子,这次他和澄澄的交流竟然意外顺利,没一会儿澄澄就在他的帮助下把鞋子换好了。 换好后,裴迹还不忘了夸赞澄澄,也终于看见澄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裴迹站起来,回眸去看楚听寒,笑着说道:“你看其实他还挺好教的,耐心点,给他点时间都能学会的。” 闻言,楚听寒心里越发沉重,强撑着笑了笑。 裴迹以为他是嫌小孩麻烦,实则不然。他不是嫌烦,而是这种美好的场景总是让他觉得太不真实。 他怕有一天事情败露,那这美好的一切全都会变成泡影。 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 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走错了一步,而且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澄澄的这些举动都太过反…… 中午,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为了庆祝一家人团聚,张婶和许姐两个人做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 澄澄小小一个人还没有桌子高,站在椅子旁边仰着脑袋看了很久, 连椅子都爬不上去。 裴迹察觉到这一点,走过去把他提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 又帮他把碗筷摆在面前。 澄澄局促地坐着,手抬起一半却放下了, 又变成规规矩矩的模样。 裴迹误以为是他够不着饭菜, 专门给他拿了一个小盘子夹了一部分菜放在他面前, 可是澄澄还是没有动作。 澄澄眼睛虽然盯着桌上的饭菜,但手依旧放在桌子下面。 裴迹不禁纳闷, 猜测澄澄是不是不会用筷子只会用勺子,不好意思告诉他。 他又把勺子塞到澄澄手里,意思是让他赶紧吃饭。 这次澄澄终于有了动作,手紧握着勺子,慢吞吞地一小口一小口挖着米饭吃,而盘子里的菜连碰都没碰一下。 裴迹以为是自己夹的菜不合他的胃口, 又去问他想吃什么。 澄澄抬头扫了一眼餐桌上诱人的美食, 咽了咽口水却没说话。 裴迹能看出来他是有想吃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说出口。 他没养过小孩, 不懂该怎么引导, 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指着桌上的菜挨个询问。 可他没想到, 澄澄表达的方式又变成最开始的点头和摇头,喜欢的就点头,不喜欢的就摇头,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这让裴迹很挫败, 刚才还不容易拉近的关系莫名其妙又疏远了。 要不是因为知道澄澄能正常与人沟通交流,他真的要认为澄澄先天有什么难以医治的心理疾病了。 裴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边思考,一边悄悄用余光观察澄澄。 他发现澄澄的古怪不仅表现在语言上,还有肢体动作。 澄澄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小心翼翼,菜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碗里的一口米饭能被他分成许多口才能吃掉,与其说是吃饭倒更像是煎熬。 不仅如此澄澄的目光也没在饭菜或者他的两个父亲身上停留,而是时不时往厨房的方向瞟去。 裴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许姐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澄澄的这些举动都太过反常了。 裴迹沉思许久,只想出来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自己这个客人,所以才让澄澄感到不自在。 而澄澄的目光会频频望向厨房,或许是因为比起自己这个不称职且消失许多年的陌生父亲,澄澄更愿意和照顾他许久的许姐在一起生活。 吃完饭,他又想法设法和澄澄拉近关系,从各个方面寻找话题。 起先澄澄的话还是很少,直到裴迹接二连三地把各式各样的玩具摆到他面前,澄澄才愿意开口和他说几句话。 裴迹暗自苦笑一声,真是没想到和亲生儿子相处还要靠玩具去贿赂。 他这做法和偷小孩的有什么区别? 可是除此以外他竟然也找不到其他更加合理的办法。 于是乎,裴迹靠着玩具和零食好不容易和澄澄熟络起来。 到晚上的时候,澄澄已经放下对他的戒心,愿意主动来找他说话了。 小孩子精力不足,晚上困得早,才九点出头,澄澄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裴迹把玩具收起来,问他:“困了吗?” 澄澄揉着眼睛,“嗯”了一声。 与其同时,许姐也忽然走过来,对他说道:“小裴,澄澄每天晚上九点半准时睡觉,要不明天再玩吧?” “行,我带他去洗漱。”说着裴迹就要领着澄澄过去。 许姐挡在他面前,先一步牵住澄澄的手,笑了笑道:“不用不用,我带他去就行,你陪孩子玩一天也挺累的,去休息吧。” 裴迹犹豫了一阵,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奇怪,就好像澄澄是他从许姐那里借来的小孩,现在是时候该归还了。 见他微蹙眉,许姐又添道:“澄澄小时候都是我帮他洗漱的。” 许姐就差把“我比你有经验”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裴迹没辙只能点头同意,目视着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楚听寒正好从他身边经过,见到这一幕神情微不可察地一变,站定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语气淡淡地问道:“这么不舍得啊?” 裴迹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没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舍不舍得?楚听寒和他说的是一个话题吗? “他只是去洗漱,也就分开这一小会儿,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楚听寒的声音冷冰冰地从他耳边传来,莫名让他觉得这人也点说不出的奇怪。 裴迹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指的舍不得的东西其实是澄澄。 父亲舍不得儿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从楚听寒的嘴里说出来反而这么奇怪呢。 尤其是那种淡淡的好似表面不在意的语气,让他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裴迹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就是想看看许姐平时是怎么照顾澄澄的,偷师一下。” 楚听寒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哐当”楼上突然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敲打东西的响声。 此刻,楼上只有张婶一个人在客房为澄澄整理被褥。 裴迹循声望去,看见客房的门开着,一面快步往楼上走,一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听见张婶气喘吁吁地说道:“屋里有虫子,我在打虫子。” 虫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孩子房间里有虫子。 闻言,裴迹大吃一惊,皱着眉头飞速往客房跑去。 等他到客房门口的时候,正瞧见张婶正在艰难地挪动柜子。 裴迹二话不说上去帮她把柜子挪开。 把柜子挪开以后,张婶弯着腰围着柜子搜寻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虫子的半个影子,叹气道:“那只虫子跑太快了,我没打死,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客房是澄澄住的房间,本来澄澄年纪就小,自己一个人睡已经很不容易,要是屋里再多个虫子,估计澄澄要被吓得整晚都睡不着了。 裴迹绝对不同意澄澄自己一个人和虫子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想也不想便对对张婶说道:“先不用收拾了,这段时间澄澄不在这睡了。” 澄澄睡客房可是楚总的吩咐,这还她第一次亲耳听见裴迹违背楚听寒的命令。 张婶迟疑反问:“那他睡在哪里?” 裴迹没犹豫:“跟我们睡。” 话音刚落,他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话,只不过就是有肯定句变成了问句,“跟我们睡?” “我们”这俩字咬字很清,还特意被他加重了。 楚听寒微挑着眉毛,眼神明晃晃地落在他身上。 裴迹回眸撞上他耐人寻味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有歧义。 他口中的“我们”可是不楚听寒以为的那个“我们”。 “不是,”裴迹懊悔地闭了闭眼,思考着应该怎么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跟你或者跟我睡。” 楚听寒轻飘飘地“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裴迹竟然从这短短的一个哦字里听到了失落的情绪。 裴迹暗自吐槽自己的想法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仅自恋,还学会给对方加戏了。 楚听寒脸上连一丁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失落。 思绪回笼,他想起自己和澄澄还略显生疏的关系,理所应当觉得澄澄应该更愿意和楚听寒睡,提议道:“要不他先跟你睡吧,以后再培养独自自主的能力也不迟。” 谈话间,许姐也帮澄澄洗完漱,带着他过来了,大概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澄澄今晚是要跟楚总睡吗?” 裴迹:“嗯,我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睡。” 许姐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把澄澄推向楚听寒。 可是澄澄被她强制性推到一半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 见状,许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悄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暗示他快点过去。 楚听寒站在离澄澄几步远的地方,表情越来越冷。 澄澄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最后居然又转身跑到裴迹身边,一双小手紧攥着裴迹的裤子,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静得吓人。 裴迹垂下眸子,摸了摸他圆脑壳,后知后觉道:“你想跟我睡啊?” 说完这句话,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澄澄居然主动要求要和自己睡,不是在做梦吧。 难道说今天一整天的耐心陪伴终于起效果了。 澄澄终于愿意接纳自己了? 裴迹比中了彩票都高兴,根本没注意到楚听寒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难看。 楚听寒本来想对裴迹说那你也来我这里睡,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裴迹已经抱着小孩下楼了。 走到一半还不忘回眸朝他笑着说了一声“晚安”。 楚听寒咬了咬牙,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地朝他回了一句“晚安”,只能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眼睁睁看着裴迹和澄澄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直到裴迹卧室的门都关上了,他也还是没从栏杆旁离开,手搭在栏杆上半倚靠地站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仿若风平浪静,但心里早已经暗潮汹涌。 看样子,裴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孩子。 楚听寒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本意是想靠孩子的谎言留住裴迹,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他却连一丁点儿喜悦都感受不到。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惶恐不安,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 “吱嘎”裴迹卧室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楚听寒听见声音连忙躲回屋内。 裴迹一开门就看见屋外有一个行迹鬼祟的人。 他在屋内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大致能听出来她一直徘徊在屋外,不解道:“许姐,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姐不自觉用手揉搓着围裙:“那什么,我是想问问澄澄睡前要不要喝杯牛奶,我已经热好了。” 裴迹把牛奶拿进去看着澄澄喝干净,又把杯子送出来:“忙一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就关门进屋了,一转身正好对上澄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裴迹看他毫无困意,问道:“睡不着吗?” 澄澄垂眸,犹豫许久才微微张口,小声说道:“我……” 刚说出来一个字又停了,澄澄又继续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嗯?”裴迹帮他掖了掖被子,等他把话说全。 澄澄小心翼翼道:“我……我想听故事。” 裴迹一怔,没想到小孩竟然有这样的要求。看来楚听寒养小孩还挺细心的,居然还会给小孩讲睡前故事。 他也不知道澄澄平时听什么故事,只能在网上找了一个,读给他听。 十多分钟后,澄澄终于合上眼睛进入梦乡。 暖黄柔和的灯火落在澄澄脸上,裴迹瞧着他安静的侧颜,发现澄澄长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像自己,就是不太像楚听寒。 在这张脸上他几乎找不到半分楚听寒的影子。 不过孩子只像一方很正常,他没再多想,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早晨,裴迹醒来的时候看澄澄还在睡梦中想让他多睡会儿,轻手轻脚地下床。 但澄澄新换地方,睡得很浅,还是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 澄澄睡眼蒙眬地揉了揉眼睛,意识还没清醒过来,模模糊糊说出一句话:“妈……妈妈……” 裴迹动作一僵,眼里的柔和顷刻间消失。 如果他没有听错,澄澄喊的是……妈妈吗? 可是他和楚听寒都是男的,称呼只会是爸爸或者爹爹这类。 两个男人,哪里来的妈妈? 第30章 第 30 章 更像是一个陌生的叔叔…… “咚咚”卧室的门忽然被叩响, 门外传来许姐的声音。 “小裴,澄澄起床了吗?如果没醒你叫他一声,再不起床该迟到了?” 裴迹只能把“妈妈”这个称呼放回心里, 先管眼下的事情,扬声回道:“他刚醒, 您稍等一下。” 隔着一道门,许姐又道:“小裴, 你赶紧让澄澄穿衣服, 再磨蹭一会儿真要迟到了。” 他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干净衣服换上, 过去开门,疑惑不解地问道:“迟到?他要去哪里啊?” 许姐立刻道:“上学啊, 澄澄现在上托班。” “啊?”裴迹一怔,怀疑自己起太早听岔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他现在还要上学啊?” 澄澄才不到三岁竟然就要开始上学了,别的小孩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家里玩玩具呢。 这么小就开始上学,活得是不是太累了点? 他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上学迟到总归不好, 而且万一这是楚听寒给澄澄定制的特殊的培养计划呢, 他可不能给孩子的另一个爹拖后腿。 裴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澄澄还在床上躺着, 又问她:“澄澄几点上学?” “八点。” “八、八点?!”这么早, 裴迹更加意外, 低头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快七点半了,根本来不及再瞎想, 火急火燎地把澄澄从床上拽起来,手忙脚乱地帮他穿衣服。 他忙得焦头烂额,什么妈妈的称呼早被他抛之脑后了,满脑子都是儿子上学要迟到了, 儿子要因为他上学迟到了。 他不能当这个恶人,万一澄澄因为他的原因在学校里挨老师批评了,等放学回家澄澄肯定不愿意和他交流了,那他昨天做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裴迹蹲下来给他系鞋带的时候,急得上火,额头上都冒汗了,还差点把蝴蝶结打成死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澄澄揉了揉眼终于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裴迹给自己穿鞋子,非常小声地嘟囔道。 裴迹没听清,抬头问他:“澄澄你说什么?” 澄澄望着他的眼睛,手指抓着床单,抿了抿唇才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闻言,裴迹不由得勾起唇角,心想儿子都愿意和自己分享梦里的内容,关系肯定又拉近了一些。 他语气放缓,问道:“什么梦啊?” 澄澄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我梦见森林里有一个小熊,它说他找不到妈妈了,让我帮他找妈妈。” 裴迹系蝴蝶结的手突然顿了顿,笑容淡了一分。 所以澄澄醒来时那朦朦胧胧的一句妈妈其实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要找他自己的妈妈,而是要帮梦里的小熊找妈妈。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裴迹仍觉得有几分古怪。 “可是我还没有帮他找到妈妈就醒了,小熊还能找到妈妈吗?”澄澄的语气格外认真。 裴迹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澄澄的目光真诚不像有假的样子,而且他才不到三岁怎么可能会撒谎。思考片刻,他把蝴蝶结系紧,笑了笑道:“能找到的。” 澄澄的眉毛还蹙在一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还在担心小熊找妈妈这件事。 裴迹刮了刮他的鼻子:“好了,别想这些了,许阿姨说你今天还要上学,再晚一会儿要迟到了。” 一听这话,澄澄瞬间从床上下来,都不用裴迹去催,他自己就已经快跑出卧室了。 裴迹讶异地追上去,属实是没想到天底下居然还真有上学积极的小孩。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已经七点三十五,如果现在开车赶过去,运气好的话可能卡点到达幼儿园,只不过就是来不及在家里吃早饭了。 一大一小刚走出卧室,楚听寒就已经拎着澄澄的马卡龙色小书包站在门口等着了。 裴迹顺手接过来给澄澄背上,问道:“我记得幼儿园一般都管早饭的是吧?” 楚听寒嗯了一声。 裴迹当机立断:“行,那我就不让他在家里吃饭了,怕迟到。” 说完他就转身带着澄澄往门外走,作势要亲自去送他上学。 “等等。”楚听寒突然出声把他叫住。 裴迹回头看他:“怎么了?” 楚听寒往前走了几步,把桌子上的卡通吸管水杯递给他:“澄澄的水杯忘带了。” 裴迹一怔,尴尬地笑了一下,暗自吐槽道果然第一次养娃没经验,差一点就让自己儿子一整天没水喝了。 水杯上有背带,他极其自然地把水杯从楚听寒手里接过来套在身上帮澄澄背着,动作流畅到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见到这一幕,楚听寒忽然恍惚了一下,一切进行得都太过自然顺利,连发生的小插曲都极其生活化,竟然真给他一种结婚多年一起养娃的错觉。 直到裴迹把门打开,门发出轻响的时候他才堪堪回神。 眼见裴迹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日光里,楚听寒赶紧把他叫住:“等一下。” 裴迹回眸,不解道:“又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楚听寒皱了一下眉,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要去送他上学吗?” 裴迹不明所以:“对啊。” 几秒后,他看见楚听寒没回答但是眉头拧地更紧了,随即改口莫名心虚地问道:“我……我不应该去吗?” 所以他现在只有见孩子的资格,但是没有送孩子去上学的资格是吗? 裴迹有点懵,和他商量:“要不你去送?” 楚听寒提醒道:“咱们两个都是公众人物,你就不怕送孩子去上学的时候被人拍到吗?” 裴迹怔了一下,才意识自己刚在全国最火的选秀节目上刷过脸,如果在这个关头上被拍到送孩子去上学,不敢相信网上能传出多少稀奇古怪的谣言。 他权衡片刻,觉得楚听寒说的有道理,只能把水杯递给许姐,让她去送孩子上学。 车开出去几米,后座降下车窗,露出澄澄白净的小脸蛋,许姐握着他的胳膊朝他们挥了挥,让澄澄跟他们说再见。 等到车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裴迹才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瞧见柜子上摆的几本书,忽然想起一件事,用余光瞄了一眼楚听寒,欲言又止。 犹豫许久,他才开口问道:“那个……你平时都给澄澄读什么类型的睡前故事啊。” 楚听寒神情一滞:“……睡前故事?” 裴迹:“对啊,澄澄晚上睡觉要听故事,不然睡不着。” 楚听寒沉默半晌,喝了口水才缓缓道:“安徒生童话。” 裴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计划着今天晚上试一试。 故而今晚睡前,裴迹不用澄澄提醒,早就挑选了几篇适合他这个年纪听的童话故事。 他谨记楚听寒说的话,给澄澄读的睡前故事都来自于安徒生童话这本书。 本以为澄澄这次能轻松安然入睡,没想到他一口气读了三篇童话故事,澄澄还是毫无睡意,仍旧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看上去格外有精神。 裴迹把童话书放在床头,纳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每一步都是按照楚听寒说的做的,怎么到他这里反而不灵验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快要十点钟了,澄澄要是再不休息,明天早上很有可能会起不来。 裴迹略微苦恼地问道:“澄澄你一点儿都不困吗?” 澄澄看着那本被他放在床头的童话书,小声嘟囔道:“这几个故事我都听过好多遍了。” 虽然声音小,但房间里安静,裴迹还是听见了,对他说的话很是诧异。 这些故事澄澄以前竟然都听过了?可是楚听寒明明告诉他,这些故事还没给澄澄讲过。 难道是幼儿园老师给他讲的,又或者许姐给他讲的,所以楚听寒不知道。 好在他今天下午托张婶出门买了好几本童话书,他赶紧拿出另一本童话书让澄澄自己挑选一个故事,这才好不容易把小孩哄睡着。 第二天一早,裴迹照例吩咐许姐去送澄澄上学,到傍晚本应该再由许姐把他接回来,但裴迹总想着和澄澄再拉近一点关系。所以趁着楚听寒没在家,他全副武装把脸遮好,打算亲自去幼儿园门口接澄澄放学。 到达幼儿园门口后,他发现澄澄上的幼儿园保密性极高,外面等候的家长有一些看着分外眼熟,好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艺人。 来这里上学的小朋友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幼儿园周围连狗仔的影子都看不见,被拍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小心一点总归没有错,往人群走去的时候裴迹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不一会儿,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排成队陆陆续续走出来。 裴迹一眼便看见澄澄,隔着好远一段距离就在和他打招呼。 澄澄听见声音朝他看过来,脚步依旧慢吞吞的,看上去对放学回家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裴迹一开始还以为是澄澄没认出自己,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直到看见澄澄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自己,他才意识到澄澄从听见自己喊他名字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所以此刻澄澄平静过头的反应反而显得格外不正常,和他身侧兴高采烈地小朋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的小朋友看见爸爸妈妈来接都是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地扑到爸爸妈妈怀里的,唯独澄澄一个人是慢悠悠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走过来,既不激动也不着急,脸上看不见一丁点儿放学回家的喜悦。 见到这一幕,裴迹莫名感到有些心酸。 他做了这么多,费尽心思想和澄澄熟悉起来,可澄澄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 对澄澄而言,他这个爸爸不论有还是没有似乎都毫无差别。 比起爸爸,他感觉自己在澄澄心里更像是一个陌生的叔叔。 即使澄澄愿意和他聊天玩耍,高兴的时候也会对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但他总觉得自己和澄澄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高墙,任凭他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平常人家父子之间亲迷无间的关系。 裴迹越想越觉得头疼,思索着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亲生儿子对自己这么客气生疏,真的正常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全场轰动 思来想去, 裴迹心里就两个还能信得过的人选,一个是孔川,另一个是吕奕。 可孔川单身许多年一心只想读博, 很明显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所以现在就剩下吕奕一个人能询问。 他记得吕奕好像提过一嘴说自己要结婚了, 而且吕奕特别讨小孩子喜欢,或许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秉承着死马当活马的精神, 裴迹思考完措辞才给他打去电话。 彼时, 吕奕正在练习室练舞,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还以为他伟大的社长大人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要找他帮忙,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话题。 裴迹开口就问:“你养过孩子吗?” 吕奕手忙脚乱地把电话声音调到最小, 弯腰低头跑到练习室的角落里,紧张兮兮道:“我这儿还录着节目呢,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多吓人,你可别瞎说啊。” 裴迹一本正经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认真的。” 吕奕怔了一下, 从他严肃的语气里稍微感受到一点儿事情的严峻形势。他轻手轻脚地从练习室里溜出去, 找到一个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 才敢出声。 他还是有点不太信, 又问:“你是裴迹本人, 没被盗号?” 对面叹了一口气,“没有。” 我去……还真是裴迹本人在和他聊养孩子这样稀奇古怪的话题。 他俩不才二十四五吗?养孩子这种话题是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该讨论的吗?会不会早了点? 吕奕纳闷道:“我才二十五, 刚订婚,上哪养孩子去?” 闻言,裴迹没吭声。 吕奕越想越觉得不对,裴迹不像是会用养孩子这种人生大事来开玩笑的人, 而且听他的语气那么正经,估计是真遇上什么难事了。 吕奕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裴迹心想就知道他不靠谱,本来都想挂电话了。 可就在他即将挂断的前一秒,吕奕又开口道:“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是你要养孩子啊?” 裴迹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先保持沉默。 “不是,不是不是哥们你……”吕奕表情都快不受控制了,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憋到最后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巨大的疑问,“啊???” 楼道里回响着他空前绝后地感叹声,犹如武侠片里的狮吼功。 隔着屏幕,裴迹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传来的声波。 结婚有小孩对于记忆仍处于十八岁的裴迹而言确实有些难以齿启,再加上他又听到吕奕震惊无比的感叹声,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了。 他只能默默地“嗯”了一声。 吕奕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嘴里絮叨着“不是”,在原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没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有的小孩啊?孩子多大了啊?会跑了吗?” 裴迹心想何止会跑,都能打酱油了。 怕把吕奕吓死,他黏黏糊糊地开口:“就……就最近吧,也没多大。” 吕奕根本听不清他嗡嗡出什么内容,嘶了一声又问道:“弟妹是谁啊……” “胡扯什么呢。”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裴迹打断了。 裴迹本来还在思索如何将自己这几年疑似追到初恋学长但吃软饭,还搞出个崽,又狠心把学长抛弃的这段离奇经历简洁明了地告诉吕奕,结果吕奕的一声“弟妹”瞬间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沾便宜?还弟妹? 他倒是想看看吕奕面对楚听寒的时候能不能把弟妹这两个字说出口。 裴迹被他气笑了:“别趁机给自己抬辈分。” 吕奕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所以你对象是谁啊?我认识吗?” 裴迹:“……” 他还真认识,就是那位全校皆知的楚学长。 吕奕看他还保持沉默,琢磨着自己应该猜对了,八卦的火苗蹭地一下窜起来:“我靠,真是我认识的人吗?” 裴迹:“……” 吕奕的情绪从震惊转成好奇:“哎,是咱们乐队里的人吗?内部消化?” 不知道为什么,裴迹现在不太想跟他交流,他总觉得此刻的吕奕像个二傻子,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有事,挂了。” “哎哎哎,别挂啊,”吕奕急了,“咱俩谁跟谁啊,你跟哥们说实话,我保证不说出去。” 裴迹现在有想拉黑他的冲动。 吕奕咂嘴,酸得要死的吐槽:“行行行,不说算了,咱们社长大人也是金屋里藏上娇了,谁还没个对象啊。” 裴迹非常无语,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同意和吕奕当好兄弟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叹口气,无奈道:“以后告诉你。” 吕奕也学他叹口气:“行吧,不说这些了,公演加时赛快开始了,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趟,你不在他们每天晚上愁得都睡不着。” 裴迹挑眉:“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你之前不是说这次要自己写歌吗,”说到这,吕奕有点担心,“歌写出来了吗,什么时候带着我们排练。” 最近一直在忙着和澄澄搞好关系,裴迹都快忘记比赛这件大事了,想了想道:“明天吧,我明天过去一趟,歌已经写好了,晚上把demo发群里,你们听听看。” “得嘞。”一到这种时候吕奕反而靠谱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有大学时在乐队里的经历,所以统筹安排得极其迅速。 次日,裴迹送完澄澄上学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练习室。 练习室内,练习生已经早早起来等他了。 裴迹从隔壁借了一个稍大点的蓝牙音响,手机连接蓝牙播放专门为比赛新写的歌。 下一刻,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在练习室内响起,性感的低语配合动感的鼓点逐渐将歌曲推向高潮,紧接着歌曲戛然而止由高峰忽然落到谷底,没有伴奏只有一段强烈稳定的心跳声,“咚”“咚”“咚”几声过后快节奏的电子流行乐猛然爆发,明快押韵的rap和流畅的韵律几乎调动起全场所有人的情绪。 这首歌够燃够炸,明显比其他组的好上千倍万倍。 更重要的是整首歌以rap为主,需要演唱的部分寥寥无几,而F组正巧不擅长声乐,更擅长舞蹈,上次能赢全靠裴迹和运气。 节奏强烈的摇滚搭配流行乐几乎可以适配所有复杂的编舞。最大程度地做到了扬长避短,简直是为F组量身定做的比赛曲目。 直到音乐结束,所有的练习生都震惊得说不出话,瞠目结舌。等他们回过神后,寂静许久的练习室内忽然响起猛烈的掌声与欢呼。 这一首歌足以证明裴迹强到爆炸的实力,别说是当助演嘉宾,就算是坐在导师评委席都绰绰有余。 他们更加心服口服,转眼间全变成了裴迹的小弟,裴迹指哪他们就打哪。 看见一个个练习生脸上露出崇拜的目光,吕奕心想第二个Dreamcatcher果然出现了。 转眼间就到了彩排的时候,裴迹手里的话筒收音极差,他麻烦工作人员换了好几个还是同样的效果,音响里传出的歌声断断续续,几乎连不成一句完成的歌词。 正巧台下楚听寒也在,见状他都没去跟节目组协商,只是偏头吩咐关南回去拿某个东西。 裴迹已经看出来节目组在变着法地难为自己,上次是直播的时候故意关灯,这次又在话筒上做手脚,摆明了不想让他赢。 在音响里传出“撕拉撕拉”的响声后,裴迹直接放下话筒叫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节目组只会一昧地说着不好意思,根本不愿意出来解决问题。 如果正式演出的时候还是这样,那他做的所有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 他决定先推后彩排,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果不其然,等他下台后,其余组的话筒都可都没有问题。 裴迹听着音响里传来的清晰流畅的歌声眼神越来越冷。 “裴哥,”忽然关南急匆匆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箱子,“这是楚总让我送过来的。” 裴迹疑惑地接过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关南一路跑过来累得不轻,上气不接下气道:“楚……楚总说,你打开就能知道了。” 裴迹不明所以地把箱子打开,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个崭新的镶钻手麦。 镶钻手麦他从前只在有名气的歌手或者爱豆手里见过,无一例外都是专属定制的,造价昂贵,起码以他现在的地位肯定用不起。 裴迹怔了一瞬,忽然感觉麦克风极其烫手:“这不会是楚听寒的手麦吧?” 他要是在节目里明目张胆地使用楚听寒的手麦,那不就等同于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了吗。 这样太冒险了,裴迹想也没想就要把手麦还给关南,可关南却说:“不是,这不是楚总的手麦,我从来没见他用过。” 闻言,裴迹把手麦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忽然听见吕奕在喊自己的名字:“裴迹,最后一组已经彩排完了,节目组催我们赶紧过去。” 裴迹犹豫了一下,事发紧急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先用镶钻手麦。 换了手麦以后收音明显好了数十倍,彩排顺利完成。 几日后,正式公演直播开启,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上万人,热度前所未有的高涨,评论瞬间刷屏。 [上次无缘无故给F组灭灯,这次可别再整幺蛾子了,本来F组就够惨了。] [就是,F组的助演嘉宾我都不想说,第一次见用塌房艺人当助演的,节目组不是穷疯了就是真疯了。] [不是吧,居然有人在看完上次公演以后还觉得裴迹是累赘,我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裴迹稳得要命的高音,F组在灭灯的那一刻就死了好吗,根本不可能赢。] [谁知道灭灯是意外,还是节目组故意制造的话题,找个塌房艺人当助演嘉宾不就是明摆着想让他洗白翻身吗?心思不要太明显。] [我去,谁家靠灭灯捧红艺人啊,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 评论区乌烟瘴气,各方大混战。 [别吵了好吗,能不能安静看比赛,裴迹实力到底怎么样用比赛成绩定夺行吗?] [到F组了!都来看都来看!] 主持人下场后,全场灯光熄灭,直播场地陷入一片黑暗。随后一道道红色光线在空中闪烁,灯光变换之间升降台缓缓升起,F组练习生正式登场。 昏暗的灯光照不出每个人的样貌,只有朦朦胧胧的轮廓,让舞台表演添上一丝神秘感。 全场观众屏气凝神,都在期待F组的表演。 寂静许久后,音响里突然传出一阵阵清透空灵的琴声,犹如珠落玉盘,音质清脆悦耳。配合着摇滚乐的加入,琴声由缓转急,二者交相呼应演奏出一首新颖的国风流行曲。 舞台表演至中段,高昂激烈的乐曲戛然而止,全场灯光再次熄灭。“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逐渐清晰,聚光灯再次亮起,一道道暗红的灯光打在一片白色的幕布上,光芒化笔勾勒出一个高挑的人影。 此人站在幕布后面,无人能看清他的样貌,只能透过幕布看见一个清晰的轮廓,肩宽腿长,身材比例极佳。 此刻全场的追光灯全都投射在他身上,裴迹拿起话筒定住心神不疾不徐地开嗓,先是一段与观众互动的性感低语,而后配合着伴奏的升高,他的语速逐渐加快顺利地完成了一段毫无瑕疵的rap。 虽然裴迹的出场时间短暂,但仅靠这几十秒的时间就抓住了所有观众的眼球,表演结束后全场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现场陡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直到F组下场,欢呼声依旧绵绵不绝。 [F组绝对全场最佳!] [词曲都是裴迹啊,牛的,实力强到爆炸了!] [这是节目开播以来最好的舞台没有之一,我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到底是谁之前嫌弃F组的助演嘉是累赘啊,什么累赘能写出这么牛的歌,要我说F组能找到裴迹当助演嘉宾完全是捡到宝了!] [什么时候出音源?我要单曲循环!] [这歌就是一口水歌,不知道在夸什么……无语。] [你行你上啊。] [曲子不错,但是歌词也太没含金量了,全在重复一个词,像念经曲……] [笑死,这个词非常有来头,没有这个词就没有这个选秀节目,节目组都得管这个词叫爹。] [歌词全都是英文,听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现在我只能说这歌词写得很妙。] 这条弹幕在直播间出现的时候,吕奕正好站在裴迹旁边,其实他也很疑惑为什么裴迹写的歌词全是英文,练习生的英文都不太好,光是帮他们纠正发音就花一阵工夫。 他拍了拍裴迹的肩问道:“我一直想问你写的歌词是什么意思,Destiny是什么?为什么有一段一直在重复这一个词?” 裴迹扫了一眼化妆间,随手拿起一块腕表,指向上面的logo:“看清楚了吗?” 吕奕接过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去,这、这不是节目组的独家赞助商吗?原来你一直重复的是金主爸爸的品牌名?!” 裴迹勾了勾唇角:“终于看出来了,看来英语没白学。” 这首歌的歌名叫《Destiny》,歌词也全都围绕这个品牌展开,Destiny是国外知名的奢侈品品牌,近年来为打开国内市场赞助了许多节目,还找过流量明星拍广告,但是收效甚微。Destiny花重金卖下《青春星工厂2》独家赞助商的位置,摆明了是看中节目的热度,想要借此增加知名度,扩大国内市场。 赞助商是节目组的金主,与其讨好节目组,还不如直接讨好节目组的金主。 所以裴迹便投其所好写了一首夸赞赞助商的歌。 没内涵没意境,纯粹吹嘘品牌方。 还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会干这种事,但是现在也是走投无路,生活所迫。 要不是因为Destiny的钱总在彩排的时候对这首歌大加赞赏,估计F组的镜头都不会有多少。 虽然这个行为看上去很狗腿,但是确实效果显著。 F组刚表演完,各大媒体纷纷转载表演视频,而往日对其恶语相加的营销号更是态度大转弯,几乎要把裴迹夸出花来了。 营销号和媒体大多拿钱办事,裴迹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都是Destiny的手笔。 表面上是在夸赞F组和迹的强实力,实际上是借此给Destiny做宣传,在潜移默化中加重人们对其印象。 裴迹就当用这首为Destiny专门定制的免费广告曲换来一次在全网宣传自己的机会。 以他现在无资本撑腰的身份,稍有差错就会被无良媒体无限放大,引起全网诟病吐槽。 反正写什么不是写,与其白白挨骂,还不如借赞助商的手给自己捞点好处,给自己增加点曝光。 如他所料,宣布投票结果的时候,词条#F组舞台#和#裴迹#已经冲到了热搜前排。 [F组的舞台表演各方面无可挑剔,第一非他莫属。] [建议F组所有人都给裴迹磕一个,没有他的原创歌必死无疑。] [我为我前几天嘲讽裴迹的话而感到抱歉,他的实力都可以坐在导师那一排了,当助演嘉宾太屈才了。] [F组一定要赢啊!!!] [好紧张,马上就要公布投票结果了。] 练习生和助演嘉宾陆续登场,主持人在节目组手里拿到了最终投票结果。 前面几组的得票数毫无悬念,唯有F组充满不确定性。 F组既没有高人气练习生和助演嘉宾,又没有后台撑腰,只有一个完美无瑕的舞台表演,谁都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在投票中做手脚。 主持人将手卡翻到最后一页:“D组最终得票为945票!” 这个数字一出,全场轰动。 现场观众一共一千人,945票是节目历史上最高的票数,结果毫无悬念F组再一次逆风翻盘赢得比赛。 两次舞台,第一次是悠长梦幻的抒情曲,第二次是燃爆全场的摇滚流行曲,截然不同的风格让全网看见了裴迹的极高可塑性。 网络上对于裴迹的讨论量激增,前两年的黑料也随之被重新翻出。 可奇怪的是一觉醒来这些污糟的言论瞬间消失,大部分都被删干净了。 与舞台相关的不用想就能知道是Destiny的手笔,没有任何品牌想粘上负面言论。 可Destiny不会去管裴迹的死活,那裴迹两年前的黑料到底是谁删掉的? 一开始裴迹以为是楚听寒,但楚听寒直言自己还没来得及。 后来他又想到自己的经纪人安竹,但安竹也说自己仍在联系公关团队,条件还没谈妥。 可是除了这些人,裴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在暗处帮他。 到底会是谁呢? 总不能是那个在年少时就把他狠心抛弃的人吧…… 第32章 第 32 章 谁给你送的毕业礼物?…… 又过了半天, 裴迹再去搜自己黑料的时候能找到的帖子寥寥无几,所有和他过关的黑料谣言全都不翼而飞。而且热搜词条也降了好几位。 裴迹觉得肯定有人在背后帮他,但就是想不出是谁。 他又顺着往下滑了滑界面, 发现网友的注意力已经从曾经的黑料转移到他比赛用的手麦上。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裴迹用的手麦是镶钻的啊?以他现在的人气和地位, 从哪弄来的定制手麦?] [镜头推特写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这个手麦制作精细, 价格不菲, 保守估计也得好几万, 现在塌房艺人都这么能赚钱了吗?要不然我也收拾收拾出道得了。] [看不出来啊,塌房艺人都能捞这么多钱, 娱乐圈的钱还是太好挣了。] [未必是他自己买的吧,没准是他背后的大佬送的。] [怪不得裴迹塌房了都能二次出道,而且一复出就能在大热的选秀节目露脸,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啊。] [我见过这个手麦,不是定制的,是前几年的限量版, 一开售就被抢空了, 很难买到的, 那个时候裴迹应该还没出道吧。] 刷到这, 裴迹向下滑动的手指一顿, 眼神盯着“限量版”这三个字,脑海中忽然涌出一段陈旧的记忆。 记忆片段闪过, 他突然知道这个手麦是从哪里见过了。 这不就是当年他大学毕业时,楚听寒要送给他的那个吗- 三年前六月,毕业季的校园总是喧嚣忙碌的,传媒大学图书馆前围满了拍毕业的人。 “来, 看镜头,一二三。”摄影师摁下快门。 他看了一眼预览图,抬头朝人群正中间的郑教授道,“郑老师,您闭眼了,咱们再来拍一张。” 今日阳光格外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一张毕业照硬是拍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吕奕把学士帽摘下来当扇子用,揪着领子给自己扇风,抱怨道:“这学士服是一点都没偷工减料啊,厚的和毛衣一样,热得我快中暑了。” 吕奕热得大汗淋漓,偏头去看裴迹,发现这人异常淡定,还有空和旁边的同学说说笑笑,扇着风过来凑到他身边,不禁纳闷道:“哎,我说社长大人您不热吗?” 裴迹朝走远的同学礼貌地挥了挥手,等人走远了才道:“还好吧,不算太热。” 吕奕顺着他的目光抻长脖子看过去,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这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他摇动的手往旁边侧了一点改成给裴迹扇风,揶揄道:“你新看上的学长?” 自从他琢磨过来裴迹好像对那位姓楚的学长有意思后,他天天学长东、学长西的,比裴迹本人都关心他的情感状况。 闻言,裴迹冷冷地睨他一眼,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毛病,懒得和他废话,顺手把他手里的学士帽夺过来像扣篮似地摁在他脑袋上。 吕奕把学士帽从头上拽下来,边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头发,边哀嚎:“哥们,我新做的发型啊,周围站着这么多学妹,我在她们心里英俊帅气的形象不全毁了。” 裴迹连理都没理他。 唱独角戏太没意思,吕奕把发型整理好,又凑过去问他:“说正经的,你刚才和他聊什么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俩这么熟。” 裴迹:“不熟。” 那人就是同系的一个同学,除了上课基本没见过面。裴迹能跟他说话,也只是因为听见他说一会儿很有可能某个人要过来。 “不熟你跟他聊什么?” 裴迹心想他哪来这么多问题,但是经不住吕奕像个机关枪似地跟在他后面叨叨,只能抿了一下唇,不太情愿地哼哼道:“那什么……就是他说有个人要来。” 吕奕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什么有个人要来,谁要来?” 要是让吕奕知道那个人是楚听寒,指不定以后又要用学长这个词造出什么花里胡哨的句子。 裴迹不吭声,吕奕从他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里察觉到一丝线索,眼眸一亮:“嘶……不会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楚学长吧。” 裴迹一阵绝望,心想完了,又要开始念经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吕奕八卦道:“哎?不是,既然他要来怎么不告诉你啊,你可是他的直系学弟,还是乐队的继承人,他不应该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吗。” 他戏精上身,叹口气演遗憾:“唉,原来是学弟有意,学长无情……啊!!!” 裴迹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吕奕差点一头栽进草丛里,终于回归正形,朝他狗腿似地笑笑:“我错了,哥,开玩笑呢。” 周围的学弟学妹原本还想过来找他们要个联系式,看见这架势,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吕奕举手投降,笑得谄媚:“我错了,我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咱俩和好行吗,不然那旁边看着的人还以为Dreamcatcher内斗呢,影响多不好。” 裴迹早就习惯了他满嘴跑火车的性格,知道他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但心思不坏,也没多和他计较。 周围的学弟学妹看着他们貌似又和好了,踌躇一阵才敢慢悠悠地走过来,紧张地把手机拿出来:“裴学长,我也是音乐学院的,我能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这要是放在以前,裴迹可能就找个借口委婉地拒绝了,但今天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这会儿要是拒绝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加了。 一看他同意了,后面所有人都在往前凑,直接把裴迹挤到花坛边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学长,我也是音乐学院的,能不能也加一下我?” “学长,我是大一新生,本来想加入Dreamcatcher的,但是没想到我还没加进社团,您就毕业了,能不能加个微信?” “学长……”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裴迹觉得自己像饲养员,身边全是嗷嗷待哺等着他放饭的小动物。 吕奕已经被人群挤出去了,只能干杵在旁边站着,等着裴迹加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哎,我就说幕后比不台前吧,你看人家裴迹多气派,大主唱就是不一样啊。”他肩膀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转头一看是孔川,怀里还抱着一大捧鲜花。 吕奕感动地都快哭了:“这是送我的鲜花吗?儿啊,爸就知道没白疼你。” 孔川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花挺沉的,他胳膊都酸了,正好缺个人接手,闻言径自把花塞他怀里:“……行,你抱着吧。” 吕奕泪还没涌出来,眨眨眼:“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这花不是送我的?难道又是你们医科大学哪个小姑娘托你送给裴迹的?” “当然不是,我很早之前就不干这个活儿了好吗,”孔川犹豫了一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姜阿姨托我送给裴迹的” 吕奕一秒恢复正经,觉得怀里的鲜花分外烫手,叹了口气道:“那你这任务够艰难的,八成完不成,我赌他肯定不会收。” 那边裴迹依旧被人群簇拥着,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像海似的要把他淹没,看着比大明星人气都高。 正调侃着,不远处突然掀起躁动,欢呼声与快门声混成一团越来越清晰,真正的大明星来了。 裴迹闻声望去正好对上楚听寒含笑的双眼,他一下子便怔住了,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最后还是学弟学妹催他加联系方式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他又低下头挨个加联系方式,但余光总会望向别处,显得心不在焉。 等他这边的人散去,楚听寒那边又围上去一群要签名的粉丝,他俩中间隔着一片人海,谁也挤不过去。 裴迹想往前走又被人群挡回来,楚听寒那边也不好驱散粉丝。 区区十米远的距离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银河,两个人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裴迹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楚听寒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学长:等我。 可能是应付不过来蜂拥而至的粉丝,隔了好久裴迹才收到下文。 学长:Dreamcatcher的练习室。 裴迹笑了一下,隔着人海朝楚听寒点了点头。 吕奕手都快麻了也没看见他接花,这人像着魔了一样一直盯着楚听寒笑。 吕奕叹着气小声对孔川吐槽:“唉,果然,花还是不如人好看啊。” 下一刻,他身边忽然传来冷不丁的声音。“花送你了。”裴迹敛笑,冷淡道。 “啊???”吕奕呆滞片刻,眼看裴迹已经走远了,才抱着花追上去,“这可不行,这是你妈送给你的。” “那就扔了吧。” “不行,多浪费啊,不是,你等等我,裴迹,裴少!”- 快要日落的时候,裴迹才在练习室里等到楚听寒,只不过他没想到除了楚听寒还有另外一群人,是郑教授还有他手底下的学生。 裴迹的笑容僵了一下,慢半拍地起身迎接。 郑教授也朝他微笑点头,那群学生缩在他身后显得有些拘谨。 裴迹礼貌地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又向楚听寒投去疑问的目光。 楚听寒无奈地朝他耸耸肩,也表示很为难。 原本他是想自己过来找裴迹,但半路上遇见郑教授,一听他是要去练习室竟然也跟来了。 楚听寒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郑教授笑呵呵地推出一个学生:“我这个学生摄影特别好,前一阵还得奖了,我带他过来是想给你们拍个合照。” 闻眼,裴迹的睫毛颤了颤,心想他对学长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郑老师这是专程过来帮他牵红线的? 但下一秒,郑教授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走到练习室最大的一面墙前,叉着腰一副要大展宏图的样子,笑道:“以后你们俩的照片就挂在这里给Dreamcatcher撑门面,到时候别人一进来就能看见Dreamcatcher辉煌的历史。” 闻言,裴迹淡淡笑了一声,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 真是异想天开了,才会以为郑教授是来给自己当月老,郑教授就只是想给Dreamcatcher造一个历史墙而已。 “行,当然可以,”裴迹调整好情绪走到楚听寒身边,勾起唇角朝拍照的人说道,“拍吧。” 阴差阳错下,他也没想到这会是他和楚听寒仅有几张合照。 这天郑教授组局请他们吃了顿饭,其实裴迹只想和楚听寒待着,不想有其他人,但老师主动邀请,他又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那天之后,楚听寒临时有工作,乘着最早的航班飞走了。 裴迹在宿舍里收拾行李,全程一言不发,眼皮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舍友还以为是临到毕业伤感,舍不得分离,拍着他的肩安慰道:“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别难过啊。” 旁边的舍友也跟着附和:“是啊,别太想我们了,以后想见面就是你一个电话的事儿。” 裴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闻言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根本没在想舍友,而是在想学长楚听寒。 毕业之后,抛去学长学弟这层关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和他见面了。 校内,楚听寒是声名远扬的优秀学长;校外,楚听寒是势头正盛的当红歌手。 反观他自己,校内尚且靠着Dreamcatcher风光,可出了校门又有谁还认识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准以后想再见到楚听寒只能买票了,抢不抢得到还得另说。 唉……差距还是太大了。 思及此,裴迹的心如同被罩上一层乌云,连绵细雨一点点把他的心脏浇透。 他忽然挺后悔当初拒绝各大娱乐公司的邀约,该早一点进圈早一点追上楚听寒。 伤感到一半,宿舍门忽然开了,吕奕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神秘的箱子,一屁股坐裴迹旁边的凳子上:“哎呦喂,累死我了。” 舍友闻声看过来,调侃道:“吆,谁给你送的毕业礼物?” “谁给我送的?”吕奕表情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是我给裴迹送的。” “都是舍友,你为什么只给他送?” “就是!太不仗义了,你小子怎么回事?” “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我的遣词造句,我就是个跑腿的”吕奕把箱子放裴迹面前,语气比柠檬都酸,“学长送你的,收着吧。” 裴迹擦了擦手,不可思议地拿过来:“……学长?” 吕奕装作不嫉妒,就是不愿意把话说明白:“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学长。” 箱子外表像保险箱,舍友一窝蜂地围上来,好奇道:“哎,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还挺好奇的,能打开让我们看看吗?” 裴迹和楚听寒现在可能连暧昧都算不上,楚听寒肯定不会给他送一些露骨的东西。 他想了想,郑重地把箱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制作精美的镶钻话筒。 舍友看呆了,眼放金光,光是看做工就知道这玩意不便宜。 “学长为什么送你这么贵的话筒啊?” 裴迹舔了一下唇,才道:“因为我是他学弟吧。” “我也是他学弟怎么不见他给我送呢?”吕奕的声音像鬼魂似地幽幽飘来。 裴迹眼里染上笑意,但嘴角还在用力绷着,还想再装一装:“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的……直系学弟。”奈何喜悦像蜜一样满溢出来,他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才的伤感荡然无存,心情又变成晴天。 隔壁宿舍的朋友来给他们送饭,刚进门一眼就看见裴迹桌上闪着光的镶钻手麦,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惊叹道:“我去!谁买的IC1805,哪个发财了不告诉我?” 裴迹向他投去目光:“IC1805?你知道这个?” 那人连饭都不管了随手一放,搓搓手激动地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哎对,就是这个,前几个月新出的,限量发售,什么星空还是什么星河系列我记不清了,售价四五十万吧,全球也就不超过这个数。”说完他伸手比了个三。 裴迹疑惑了一阵,试探道:“三千?” “三千算什么限量款,是三十!”朋友那叫一个羡慕,“全国也没几个,没想到竟然在你这儿见到了。” 思绪回拢,裴迹依稀记得自己当年查过手麦的型号IC1805是什么。 IC1805,心脏星云,在宇宙中散发着梦幻的红色光芒,因其形状酷似一颗浪漫的红心而得名。 裴迹不记得自己当年有没有问过楚听寒送他手麦的缘由,但答案呼之欲出。 心脏能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不会不知道。 所以他和楚听寒之间的经历,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个双向奔赴的甜蜜爱情故事,可现实为什么会扭曲成这样? 他想不明白。 “嗡”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裴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安竹给他发的消息。 安竹:有空给回个电话,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裴迹想也没想直接拨通她的电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裴迹:“安姐,什么事啊?” 对面忽然沉默一阵,“额……你以后还是叫我安竹吧。”她怎么敢让她哥的对象喊自己姐,除非是活腻了。 裴迹一怔,称呼而已改就改了,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些:“行,安竹。” 安竹这才松口气,回归正题:“你还记得你比赛时专门为Destiny写的那首歌吗?” “记得,怎么了?” 安竹语气有些激动:“Destiny那边对你写的歌非常满意,有意想要买下这首歌作为Destiny的推广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公司谈一谈?” 裴迹仿佛被天下掉的金子砸中了,不可思议道:“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有空的话赶紧过来一趟吧,咱们见面详谈。” 闻言,裴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 会议室内,Destiny的赵总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对这首歌的喜爱之情。 他也没想到裴迹仅用一首歌一个舞台就帮Destiny大幅增加了知名度,而且推广效果比这近一年的广告都有显著。 所以他们内部商讨后决定买下这首歌作为Destiny的官方推广曲,并诚挚邀请裴迹独自演唱。 这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裴迹原本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他的本意实则是想借这首歌为自己增加曝光度,阴差阳错下竟然写到Destiny的心坎里去了,还帮他们扩大了知名度。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这首歌本就是为了比赛定制的,能被看中选去当推广曲已经很出乎意料了,裴迹不是不知足的人,双方商讨后决定共享这首歌的版权。 裴迹将要演唱Destiny推广的消息一经传出网上瞬间炸锅,谁也没想到选秀节目里第一个火起来的居然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还塌过房的助演嘉宾。 网上夸赞声与谩骂声齐飞,不过裴迹根本不在乎。他早已习惯,这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构不成任何威胁。 更何况Destiny财大气粗,开价很高,裴迹的账户里一下子多出来一大笔钱。 有钱了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裴迹没想着给自己买东西,而是在思索给楚听寒买点什么礼物呢,金主养了他这么久也该回报一下了。 说来惭愧,和楚听寒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裴迹竟然还没摸清楚他的喜好,根本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楚听寒家财万贯,物质上几乎什么也不缺,要是非得说他缺什么,可能就缺一点儿情绪价值。 要不然……约……约个会? 第33章 第 33 章 这位是谁啊?不介绍一下…… “咳, 那什么,问你个事啊。”裴迹把关南堵在楼底下,低下头有点不太好意思。 上次见到裴迹来公司楼底下还是裴迹阴沉着脸要来质问他的时候, 这次又被人找上门,关南还以为夫夫俩又闹矛盾了, 忐忑道:“裴哥,什、什么事啊?” 关南都想好了, 要是和楚总有关系的他一屡都答不知道, 夫夫俩吵架可别把他这个小员工扯进去, 他还不想丢工作。 裴迹摸了一下鼻子,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楚总平时都喜欢去什么地方啊?他有没有什么爱好?” “不……”听见楚总俩字的时候关南立马按计划开口, 但是后面问的话听上去又不像是闹矛盾的样子,他赶紧把话咽回去,想了想道:“……录音棚算吗?”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裴迹扬起来的唇角降下去了,用一种复杂的眼光审视着自己。 关南迷茫了一阵。 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吗?可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楚总本职是歌手,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录音棚或者练习室里, 这答案到底有哪里不对了? 裴迹挑了一下眉, 难以置信地向他确认:“录音棚?” 关南被他问的有些自我怀疑, 琢磨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 谨慎地问道:“裴哥, 您指的喜欢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您是不是想约我们楚总……” 他话还没说完,裴迹忽然咳了一声, 垂下眸子提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微偏头去看道路上飞速驶过的车流,看上去不太在意地问道:“你觉得他喜欢去哪?” 关南一下子就懂了,裴迹现在的神情像极了他追求女朋友那会儿问人家闺蜜她喜欢什么礼物时的样子, 内心里紧张得不行,还得死要面子地装成不在乎。 不过他觉得裴迹应该更偏向于不好意思。 关南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怪不得聊不到一块去,原来是因为自己没读懂题意。 他忽然变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本想拍拍裴迹的肩,手伸到一半将要放下的时候突然去想起来这是他老板的对象,又慌里慌张收回去尴尬地摸了一下头,心照不宣地朝他笑了笑:“什么游乐场啊,网红打卡餐厅那些,我觉得都不错,都挺适合的。” 裴迹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关南想着果然小年轻还是没经验:“我给你说,现在小情侣都去这种地方……” “我说的是楚听寒。”裴迹没什么语调的开口打断他的话。 关南更纳闷了,自认为把题读懂了,怎么阅卷的还是对他的答案不满意。 裴迹觉得自己像在对牛弹琴,关南已经陷入到各种网红打卡点走不出来了。 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一个简答题让他自由发挥,应该给他一个判断题,只说yes和no。 裴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不太确定:“我问你,你觉得楚听寒喜不喜欢和星空有关的东西?” 关南思索道:“好像是有点,楚总闲暇的时候经常去逛星空展。” “行,我知道了,”裴迹点了点头,又道,“我给大家点了奶茶,一会儿店员送上去,您帮忙分一下吧,谢了。” 关南还想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正好楚总也在,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裴迹已经开车走了。 关南站在楼底下思考人生。 奶茶是裴迹点的,分发的时候他肯定得给大家说一声。可是楚总也在,要是让楚总知道他没把裴迹邀请上来,估计又要脸黑一下午。 那他该怎么办? ——有了! 十分钟后,关南和店员提着奶茶上楼,等店员一走他立马站在奶茶堆前,一边分奶茶一边超大声地吆喝:“老板娘请大家喝奶茶,都有份啊!” 嗓子都快喊破了,生怕坐在办公楼里与世隔绝的楚总听不见。 公司里热闹非凡,员工一口一个“谢谢老板娘”硬是把楚总给喊出来了。 楚总站在办公室门前,淡淡地朝他们扫了一眼,刚才还闹哄哄的公司一秒寂静下来。 关南冷汗都冒出来了,心想这次可能玩脱了,楚该不会是嫌他们吵吧。 片刻后,楚听寒冷淡开口,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挨批了,没想到楚听寒说的竟然是要请他们吃饭。 楚总要、要请他们吃饭?! “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钱记我账上。”说完,楚听寒就把门关上了。 背过身的那一刻,关南隐隐约约看见楚总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好像在笑- 次日一早,楚听寒正要出门,忽然听见裴迹叫他。 他回眸,看见裴迹跟着他走了几步才停住脚步站在他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天晚上早就想好了措辞,可是一站到某人面前,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一阵才道:“那个……你最近忙吗?” 昨天送奶茶,今天问他忙不忙,楚听寒觉得裴迹肯定有事求他,挑了挑眉:“还好。” “那你有空和我出去……”约会这个词还没说出来,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了一声,耳朵也染上一丝丝薄红。 渣男不应该是情场高手吗?怎么连约会这个词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高在哪里?身高吗? 裴迹在心里默默吐槽,本想说算了,没想到下一刻他看见楚听寒沉默片刻朝他勾了勾唇角说:“好啊。” 裴迹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他。 “今天要开会,先走了。”楚听寒作势要去开门。 “等等。”裴迹急忙把他叫住。 楚听寒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裴迹嘴角不太受控制,一会儿窘迫一会儿喜悦,迟钝地朝他举起手像拨弦一样动了动手指,语气里带着笑意:“上班愉快。” 楚听寒感觉自己的心弦一瞬间被拨动了,呆滞了许久才嗯了一声,走在路上都有一种飘飘然不太真实的感觉。 裴迹选的约会地点是星空展。 选择这里是因为他想起楚听寒送给自己手麦与星云有关,送礼物要满足的第一点要求就是送礼的人自己要喜欢这个礼物,他不确定楚听寒是否真正喜欢,但至少不厌恶。 因为他俩身份太特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裴迹特地把日子定在人最少的工作日。 以防万一,当天他们穿着打扮也很简洁,混在人群里毫无违和感。 裴迹在星空展里慢悠悠走着,转了一圈终于看到这副熟悉的照片。 来之前他特地搜过星空展的介绍,知道这里面有他要找到东西。 他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脚步故意停在那副星云图面前,图片右下角有文字介绍,编号和楚听寒送他的手麦的型号一模一样——IC1805。 其实他今天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和某个人约个会,还有一点点私心,他想问问楚听寒当年为什么会选择送他这样的手麦。 他微微侧身去看楚听寒,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会想给我送手麦?” 楚听寒怔了一瞬,抬头看见面前的星云图一瞬间好像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学校的话筒太次,配不上你。” 这是真话,当年他录节目的路上正巧经过传媒大学,彼时传媒大学正在办校园音乐节,那时候裴迹已经大四,这很可能是裴迹能参加的最后一次校园音乐节,也是最后一次以Dreamcatcher主唱的身份登台演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演出,可能会抱憾终身。所以他便鬼使神差地改签去了传媒大学。 不过他工作实在太忙,也就能在传媒大学驻足几个小时。时间太短,他谁也没通知,只是安静地站在观众群的最末尾默默欣赏。 传媒大学的话筒是老古董了,临到裴迹上台的时候终于要罢工,收音断断续续,还时不时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虽然没影响裴迹的发挥,但听感比平时差了不少。 那个时候楚听寒就想以裴迹的实力应该配一个更好的话筒,而不是这种不知何年何月出产的破烂。 又正巧赶上裴迹毕业,他一直挑不到合适的礼物,思量想去楚听寒觉得还是手麦更能派的上用场,于是便顺理成章打算送他一个专属手麦当作毕业礼物。 专业的歌手大多都有为自己专门定制的话筒,可那时候距离裴迹毕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定制。 后来他偶然得知某个知名品牌将要推出限量版手麦,除了贵没什么缺点,于是他便选了这个当作礼物。 裴迹想过很多种回答,但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裴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口处忽然软下去一块儿,压了压嘴角的笑,又意有所指地问道:“那为什么会选……这一种?”说话间他还故意瞥了一眼面前的星云图,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他其实是想问宇宙中的星云有这么多种,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心脏。只不过他没太好意思把话说的太直白,但他觉得楚听寒肯定能听懂。 楚听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挑了一下眉,半晌后似笑非笑地说道:“限量版,你们小男生不都喜欢这种。” 闻言,裴迹一愣,忽然发现楚听寒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明明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但非要假装听不懂避重就轻地回答。 这个答案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里面词是不是该换一换。 小男生?他大概有十好几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整得他像是比楚听寒小了多少岁一样。 裴迹略有些无奈,眉眼一弯忍俊不禁道:“楚听寒,咱俩就差了四岁。” 说完他还伸手朝他比了个“四”,有点像开玩笑似的控诉。 楚听寒一瞬间被他的笑晃到,过了许久才回神,很轻地嗯了一声。 展馆里,朦胧的光影交错,流光层层叠叠,背景音乐里空灵飘渺的吟唱拉长了时间,却让心脏靠近。这一幕有点像电影里的定格画面,人潮川流不息,但是他们都眼中只能看清彼此的身影。 裴迹也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虽然每一个问题都被楚听寒巧妙地回避,但是好像比正面回答还要雀跃。 最后还是路过的人不小心碰到他的肩,才让他迟钝回神。 展览馆里有一间影厅,裴迹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走了进去,影厅里放映的是著名摄影师拍摄的各种星空视频。 他们今天来得巧,正好赶上这位摄影师的见面会,影片放映结束,先是主持人出来串场活跃气氛,然后再请出这位摄影大师。 这不过裴迹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约次会还能在这里见到熟人。 还是一个堪称恐怖的熟人。 他如坐针毡地听完了全程,等那人目光往这边看的时候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生怕被发现。时间久了,竟然让他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早恋被抓包的错觉。 他实在是怕了这位兄弟在他耳边念经,一散场就拉着楚听寒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楚听寒环顾四周没见到可疑的身影,更没看见镜头,不明所以地问道:“有狗仔?” “没有,”裴迹往那边瞥一眼确认那人没往这边看后,心有余悸地说道,“是一个比狗仔还要可怕的东西。” 楚听寒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也跟着他加快速度往外走。 影厅前门的角落里,吕奕本来还在和摄影大师笑呵呵地搭话,余光里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而且仅从这个背影中,他居然看出了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像是在躲什么人。 他想也不想赶紧和摄影大师道别,三步并作两步,一刻也不敢停地大步往那边跑去。 离得越近那人就越眼熟,这身高这身材还有那光看后脑勺就觉得帅气的气质,这不就是裴迹吗?! 不会吧,真这么巧?他刚从选秀节目淘汰接了一个主持人的活儿就又和裴迹遇上了? 而且裴迹拉着的那位怎么看着也有点眼熟。 奈何裴迹腿比他长,他一路追到展览馆门外都没追上,眼见裴迹要带着人上车了,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能隔着老远叫住他。 但是人多眼杂,碍于裴迹的身份,他又没办法喊裴迹的大名,只能豁出去咬了咬牙喊道:“裴少!” 闻言,裴迹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 趁着这个工夫,吕奕赶紧追过去,气都要喘不匀了,弯腰手撑着腿不解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躲我?” 等缓过劲儿来,他才直起腰抬眼看过去却忽然对上一双冷漠的双眼。这人看着眼熟,气质冷冰冰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而且看向他的眼眸还眯了眯像是审视。 吕奕总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敌意,愣了一下才疑惑地朝裴迹问道:“这位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裴迹想着楚听寒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而且吕奕嘴没有把门的很可能给他宣扬出去,保险起见,他淡淡道:“朋友。” “朋友?”对此吕奕发出质疑,往下瞄了一眼,看见他俩紧扣着的手,啧了一声揶揄道,“你要不然把手撒开再和我说话呢?” 还朋友?谁家朋友十指相扣还死不撒手? 裴迹和吕奕熟得很,一听就知道他只是在调侃谈对象了为什么不给他说一声,根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楚听寒和他不熟,这句话传到他耳朵里莫名其妙变了味道。 撒手?凭什么让他撒手? 裴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脸色已经变得略有些阴沉,还想顺着吕奕的意思撒开手圆谎,没想到反而被扣得更紧。 楚听寒往前近了半步,眼神暗了一分,压低声音补了一个字:“男朋友。” 第34章 第 34 章 发着酸的火药味 直到回到家的时候裴迹的手机依旧“嗡嗡嗡” 响个不停, 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吕奕在向他质问男朋友的事。 裴迹想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听寒已经先一步摁亮他的手机看见了上面疯狂刷屏的内容。 “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上次我以为你开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 “谈恋爱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你对象谁啊?” “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谈恋爱了还得躲着我是吧?” “上学的时候我对你多好, 太没良心了吧?” 锁屏界面一条一条的信息接连不断地蹦出来,楚听寒实在看不下去, 冷着脸把他的手机摁灭了,随机扔到身后的桌子上, 挑着眉略带不悦地问道:“他是谁啊?” 裴迹莫名其妙闻到一丝发着酸的火药味。 此情此景给他一种被现任发现和前任余情未了的错觉。 可是吕奕算哪门子前任啊?前任社员吗?还是前任舍友? 他应该怎么解释这就是哥们在怪他瞒着自己谈恋爱, 独自幸福。 他本来想开口说吕奕是在指责他独自幸福抛下兄弟不管, 一想又觉得不太妥,估计这话传到楚听寒耳朵里又成还对他抱有幻想的前任了。 裴迹哭笑不得, 思索了好一阵才和他商量道:“你先把手机给我行吗?” 闻言,楚听寒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把手机放在他手心里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他是谁啊?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裴迹一愣,这话可太耳熟了,简直和吕奕见到他时说的话一模一样。以前怎么不知道楚听寒记忆里这么好, 还有点小心眼。 裴迹把手机拿回来解锁, 翻开他俩的聊天记录, 一条一条地往上滑, 直到找到“哥们”两个字的时候才作罢, 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解释道:“一个朋友。” 任谁看到哥们这种字估计也不会觉得会有什么暧昧的火花,可楚听寒压根没在意这个称呼, 只是咬住了“朋友”这个词不放。 楚听寒皮笑肉不笑地重复:“朋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裴迹向吕奕介绍自己的时候也说的是朋友。 朋友?他是不是也得帮他补一个“男”字。 下一秒,裴迹像是终于意识到楚听寒又钻进了哪个牛角尖,也学着他补字, 只不过是补了两个字。 “男性朋友。”裴迹特别加重了男性两个字。 这次,楚听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 裴迹趁热打铁地解释道:“他下半年就要结婚了,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带你去参加他的婚礼。” “真的?”楚听寒的神情终于恢复正常。 裴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当然是真的。” 楚听寒缓缓地点了点头,绕过去走到厨房吩咐张婶今晚加几个菜。 裴迹松了一口气,明明一身清白,却让他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趁楚听寒不注意,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吕奕发消息。 裴迹:喜帖发我一份。 吕奕:干啥?你要借鉴啊? 裴迹:快点! 吕奕:? 吕奕:迫不及待要给我随份子了? 裴迹:十万火急,快发! 吕奕不懂但在连环催命下还是发了。 收到吕奕的喜帖后,裴迹第一时间转发给某位可能还陷在牛角尖里出不来的人。 下一秒,楚听寒的手机提示音像救星般响起。 楚听寒以为是工作,没想到给他发消息的人近在眼前。 学弟老公:[喜帖链接] 学弟老公:地址和时间都在上面,有空的话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裴迹站在五米外内心忐忑地观察他的反应。 这次应该信了吧,人家夫妻俩的红底结婚照都在里面贴着,和他可没半点儿关系。 果然,下一秒他看见楚听寒唇角微微扬起来一点,也没回他消息只是又走进厨房不知道又去吩咐了什么。 晚上,裴迹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多快要摞起来的菜,不可思议地问道:“今天过节啊?” 总不会是今天是他和楚听寒的某个纪念日,他给忘了吧? 闻言,楚听寒只是淡淡道:“没有。” 顿了顿,他破天荒地主动去给同样一脸震惊的澄澄夹菜:“澄澄还小正在长身体,所以让张婶多做了点。” 这是长身体吗?他怀疑楚听寒是想把儿子喂成巨人。 按照往常,裴迹吃饭晚后总会陪澄澄玩一会儿,但此刻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孩儿他爹还没哄好,哪有空管小孩。 再者,他发现澄澄好像更喜欢和许姐玩,所以就将澄澄短暂交给许姐带一晚上。 他靠着沙发坐着,恨不得用放大镜去检查自己和吕奕的聊天记录,可他不管正着看还是反着看依旧不知道楚听寒到底是怎么误会他俩的。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背后忽然又传来幽幽的声音。 “你们很熟吗?”楚听寒悄无声息地飘过来,靠在他边上站着,咬字轻飘飘的听上去不怎么在意,但是裴迹就是莫名生起一股寒意。 回避话题反倒显得他心里有鬼,再者他和吕奕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思索许久他决定坦诚相待说实话,:“高中同学兼大学舍友,还和我待过同一个社团,关系还可以吧。” 仿佛一个世纪以后,楚听寒才反应冷淡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个问题只是他随口一问实则并不在意。但有了前车之鉴,裴迹总觉得里面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本来以前就是渣男,现在绝不能再留下坏印象了,裴迹皱了皱眉打算和他说清楚:“你……” 可是他刚开口忽然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妥当。 难道要说我觉得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尤其是看见吕奕以后特别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 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这么问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最后他还是把嘴闭上了,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可楚听寒还在等他开口。 裴迹犹豫了一阵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你今天开心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靠……更刻意了好吗? 他想原地挖个坑躲进去。 谁知下一秒,楚听寒却嗯了一声,如果没有遇见某人,他应该还能再开心一点。 之后,楚听寒像是彻底放下戒心没再过问这件事,可裴迹总觉得这人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度。 要不还是想个招儿以绝后患吧。 他拿出手机又给吕奕发消息。 裴迹:以后给我发消息记得加哥们,兄弟也行。 吕奕:? 吕奕:你被盗号了?中邪了? 裴迹:哥们呢? 彼时吕奕恨不得离手机八丈远,怕被传染。 吕奕:…… 吕奕:哥们,是本人吗? 裴迹:这样就对了。 吕奕:……你没事吧? 裴迹:哥们呢? 吕奕:好好好,哥们。 吕奕:哥们,你别这样我害怕[瑟瑟发抖] 裴迹看他好像已经理解自己的意思,后面就没再和他发消息。 直到半小时后,楚听寒叫他去帮澄澄完成手工,他放在桌边的手机突如其来地嗡了一声,楚听寒一垂眸就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明晃晃的话语很是刺眼。 吕奕:晚安,哥们。 裴迹目瞪口呆,吕奕犯什么病啊还给他说晚安。 这样他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吧? 等他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去拿手机的时候又晚了一步。 楚听寒把手机拎起来没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反而又交到他手里。手机点到手心的时候,裴迹看见他冷淡地挑眉问道:“关系还可以?” 说话的时候,楚听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只有那逐渐暗下去的眸子透露出他的心思。 裴迹表情扭曲了一下,他觉得楚听寒不是有点小心眼,是非常极其小心眼。 还是那种死要面子的小心眼。 裴迹忽然心生一计,想着逗逗他,这次竟然也没反驳,淡定自若地接过手机点了一下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从小就认识,关系当然可以。” 随后,他假装低下头看手机,实则是在用余光中悄悄观察楚听寒的反应。 如他所料,此刻楚听寒脸绿得可怕,别说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就连最基本的平静都装不下去了。 可惜裴迹的演技太拙劣,绷着嘴角维持了没一会儿就快憋不住了,还是从压不住的嘴角里溢出一声笑。 楚听寒往他这边看。 裴迹抿了一下唇,咳了一声怕再露馅没敢再和他面对面,转身往后走,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咱俩关系更好一点。” 说到这他脚步一顿,回眸看了某位小心眼的人,挑了一下眉顺口说道:“你说是不是?老公。” 这话说得实在太顺口了,以至于裴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听寒嘴角已经扬起来了,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半拍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裴迹处于一种脑袋发懵,还自己把自己坑了悔恨心情,但是他都演到这儿了,现在投降太不划算。 他想了一下,假装无事发生道:“我说咱俩最熟了,你觉得呢?楚总。” “是,”闻言楚听寒低下头略带无奈的笑了一声,“裴哥。” 裴迹认为自己大错特错,这人应该叫无敌极其特别小心眼。 他学着别人叫他楚总,这人竟然也原模原样地把这个办法复制过来,学着别人叫他裴哥。 不过吧……裴迹又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心情越发微妙。 以他俩的年龄差,按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听见楚听寒喊自己叫哥,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是怎样的情景。 学长喊自己叫哥,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心里住了一只会吐泡泡的小鱼,粉红色的泡泡一点点往上冒,又有点像羽毛轻抚过,莫名心痒。 裴迹喉结滚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裴迹就差把能不能再喊一遍这句话写脸上了,楚听寒偏不如他的意,回归正经话题:“我说澄澄有个手工作业不会做,你去帮帮他吧。” 裴迹心里吐泡泡的小鱼游走了,他一瞬间被“作业”俩字拉回现实,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他不是上托班吗?还有作业?” 楚听寒:“手工作业,老师让他们回家折一束花,明天去学校展示。” 裴迹皱了一下眉:“真花行吗?” “应该不行,老师要求要用彩纸做一束。”许姐听见动静带着澄澄走过来。 裴迹难为情地向许姐确认:“真要亲手做啊?” 许姐笑笑:“当然,其实澄澄还挺喜欢做手工的,每次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裴迹低下头看见澄澄正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仰着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做手工这种事情离裴迹的年纪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上回做手工可能也是上幼儿园的时候,而且他对折纸没什么研究,可谓是一窍不通。 但是面对澄澄这种期待又有点崇拜的目光,他还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孩长得太可爱了,可能就这一个缺点,裴迹完全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思索片刻,裴迹咬了咬牙说行,今天就算让他用纸折出一栋大楼,他也必须给造出来。 裴迹和澄澄进了书房。 折纸是个复杂的工作,他得先学,可他又不想让一脸崇拜的儿子知道他爸其实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别说是折朵花了,他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不会折。所以他先给澄澄找了一个动画片看,自己则是翻遍各大视频软件争分夺秒地学折纸。 裴迹看了几遍大概会了,又重新凑到澄澄身边教他折。 澄澄虽然学的慢了点,但尤为认真,不管裴迹说什么他都仔细听着,眼睛也亮亮的,嘴里还嘟嘴着什么从来没没再见过离自己这么近的花。 折什么花是澄澄选的,挑的是教程还算简单的百合花。 虽然简单,但小孩的动手操作能力明显不够,所以大部分都是裴迹完成的。 折到一半,裴迹忽然想到点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凑到澄澄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下一秒,楚听寒冷不丁地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父子俩在小声密谋。 他好奇往前走,发现他俩只是在规规矩矩地完成手工作业,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次日,楚听寒起床后走出卧室,刚打开门就看见昨天晚上窃窃私语的父子俩站在他门口,澄澄的手背在后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裴迹突然托着澄澄的胳膊一把将他举到楚听寒面前笑着喊了一声:“surprise!” 澄澄背在后面的手也举到前面,手里还拿着一个用纸折的百合花,作势要献给他。 举起小孩的这个动作实在太熟悉了,楚听寒瞬间恍惚了一下,仿佛裴迹托举起来的不是澄澄,而是当年那只还和小毛球一样大小的Lucky。 那时候Lucky会吐着舌头对他傻笑,耷拉下去的小尾巴还会一晃一晃地摇摆。可现在眼前的小孩举着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表情也不自然,从上到下都写着畏惧。 楚听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花接过来,强撑着笑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 裴迹没看出来他的古怪,继续道:“那什么昨天晚上多做了一个,送给你。” 楚听寒垂眸看着手心里裴迹用心折出来的百合花一言不发,心情越发复杂。 裴迹看他一直垂眸不吱声,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这束百合花虽然是比不上刚出院时楚听寒送的那一大捧香水百合,可这好歹也是他和澄澄一点一点折出来的,应该也不至于很差劲吧。 裴迹抿了抿唇,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折得还可以吧?” 楚听寒手指捏着百合花下面用来当枝干的木棍慢悠悠转了几圈才道:“挺漂亮的。” 顿了顿,楚听寒终于抬起头,似乎对他说的话产生怀疑:“澄澄这么小,能叠出来这么复杂百合花?” 裴迹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没能瞒过他:“我叠的,不过澄澄也帮了不少忙,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楚听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勾唇道:“无事献殷勤,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 闻言,裴迹哭笑不得,想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干了什么事,怎么就给楚听寒留下一个只要自己主动必定有所图谋的印象呢。 他就单纯想送个花不行吗?怎么还得有个理由? 裴迹无奈道:“我说没有,你信吗?” 楚听寒看向他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裴迹服了,假装伸手要把花拿回来:“不要算了啊。” 楚听寒胳膊往后一拉巧妙地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裴迹意料之中扑了个空。 裴迹皱了皱眉,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让我想想啊。”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一阵,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澄澄折花的时候一直在长大嘴巴说“哇”,还小声嘟囔什么没见过花。 澄澄都长这么大了,居然没见过花,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想了想,猜测澄澄可能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从小就没怎么出去过,所以连花这种公园里最常见的东西都没有在近距离看过。 要不然带着澄澄出去逛一逛? 裴迹问道:“最近有空吗?” 闻言,楚听寒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已经扬起来了,就等着裴迹邀请自己,谁知道约会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咱俩带澄澄去公园玩吧,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当踏青了。” 楚听寒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算了,多个小孩也没什么,而且澄澄现在可是他俩的儿子,他也没有理由把亲儿子抛下不管,便点头答应了。 裴迹一听他同意了又拉着他商量。 “你说咱们去植物园还是动物园?” “赏花赏草小孩会不会觉得无聊啊?要不然去动物园,我记得动物园还能喂小动物,这个好像有意思点。” “但是动物园里有猛兽,他会不会害怕啊?万一吓哭了怎么办?” “要带着小推车去吗?澄澄走累了,咱们还能推着,或者我抱着也行,反正他也不重。” “水杯还要买新的吗?现在这个容量够大吗?” “哦对,还有相机,得带上相机给他拍照片,到时候把照片都洗出来放相册里记录他的成长轨迹。” “……楚听寒?” 裴迹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也没听见楚听寒吱声,这人只是望着自己,眸中含着一点说不明的情绪。 裴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着问他:“想什么呢?” 楚听寒回神,生硬地扯了一下唇角:“你决定吧,都听你的。” 裴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缠绕在他心脏上的枷锁,多一个字多一句话枷锁便多一层,紧一分。 他的眼眸里裴迹的身边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这些话语都太美好,太幸福,以至于当他听进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他都快忘了这些全都是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假象—— 作者有话说:13号从20章开始倒v,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5章 第 35 章 到底谁和谁血脉相连…… 几日后, 楚听寒难得空闲,趁着这个机会裴迹赶紧给澄澄请了假,准备带他出门踏青。 因为他们两个身份特殊, 一个是正处于风口浪尖的翻红艺人,另一个是长红许多年家喻户晓的歌神, 走在路上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裴迹选择了能开车自驾游的野生动物园。这样就能避开人群, 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可楚听寒的车也都和他本人一样惹眼, 裴迹好不容易才从车库里面挑出一辆外形还算低调的白车。 野生动物园自驾游的路线清晰明了, 顺着入口进去一直向前开就能看见沿线的所有动物,为了方便游客和小动物互动, 野生动物园还专门设计了停靠点。 工作日来玩的游客不多,一眼望过去整条自驾游路线上的车辆屈指可数。 后面没有车跟着,裴迹就尽量把车速放慢,一边顺着路线向前开,一边给澄澄介绍沿途的动物。 楚听寒陪澄澄在后面坐着,不知是因为澄澄要看窗外的小动物, 还是他就喜欢靠着车门坐, 此刻澄澄仿佛离楚听寒八丈远, 小手紧扒着车门把手, 上半身拧向窗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逐渐向后推到景物,显得有点呆板。 不管裴迹说什么, 他都只是很轻很轻地“嗯”一声,然后继续眨巴着眼睛望着窗外。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裴迹望见前面的车靠边停了下来,车上跑下来两个蹦蹦哒哒小孩, 后面跟着提着水壶的家长。 裴迹顺着小孩跑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见一片被圈养在围栏里的羊驼,围栏外面还站着几个工作人员,看样子好像是在售卖羊驼的食物。 裴迹记得野生动物园里有可以近距离喂养小动物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澄澄一路上安安静静,裴迹觉得可能是坐在车上看动物太无聊,所以澄澄才提不起兴致。 今天车上就他们三个人,平时澄澄不高兴还有许姐逗他笑,现在裴迹只能寄希望于围栏里的小动物。说不准和小动物互动一下,澄澄就能开心了呢。 裴迹一边减速往路边靠,一边透过后视镜去看澄澄,笑着问他:“澄澄,前面可以下车喂小动物,你想去喂小动物吗?” 这次澄澄终于有反应了,松开门把手慢悠悠地把身子扭正,往前探了探脑袋,眼睛里充满好奇,好不容易才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哪里有小动物?” 一听澄澄感兴趣,裴迹笑容灿烂一分,伸手往前面一指:“就在那里啊,你看有羊驼,旁边好像还有仓鼠和小兔子,你想去喂吗?” 澄澄下巴微微向下收了收,刚要点头却像忽然想起什么把头转到另一边。他小心翼翼地瞧着楚听寒,慢吞吞地问道:“我可以去吗?” 楚听寒明显愣了几秒,可能也没料到这种问题还要来问他,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当然可以。” 澄澄听见他同意才坚定地点着头说道:“我想去喂小兔子。” 见状,裴迹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在澄澄心里这个家的最高权威是楚听寒对吗?不论他问什么,澄澄都得去询问楚听寒的意思,楚听寒同意了他才敢点头,若是楚听寒不同意,估计澄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架势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楚听寒是一个十分苛刻严厉的父亲。 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裴迹并不这么认为,楚听寒对澄澄没有过多的要求,上学起晚迟到,放学忘记作业又或者糖吃多了会长蛀牙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楚听寒的态度都是无所谓没关系,只要澄澄开心怎样都好。 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楚听寒从来没给澄澄立过任何的规矩,比起严父,裴迹觉得他更像是一个随意的父亲。 按理来说,以楚听寒这种随性的养孩子方式,澄澄应该是活泼好动甚至骄纵任性的,绝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规矩又乖巧的模样。 这样子不像楚听寒亲自养大的亲生儿子,反而像半生不熟的朋友寄养在家里的小孩。 他总觉得澄澄是怕楚听寒的,可是又找不到理由。 裴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默地把车停在路边,又把澄澄从车上领下来。 围栏里的两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稚嫩的欢笑声连绵不断,裴迹望过去只觉得心情复杂。 和澄澄相处这么久,他从来都没见到过澄澄像他们一样笑得这么开朗。 忽然,他的裤腿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 裴迹低头一看是澄澄,澄澄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拘谨,仰着头小声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去喂小兔子吗?” 澄澄的眼睛亮亮的,比看向楚听寒的时候要多了几分光泽,唇角还扬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弧度。 明明是高兴的是激动的,可是为什么不敢表露出来? 裴迹心中五味杂陈,想不通是为什么。 澄澄才不到三岁,正是心思单纯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 他到底在畏惧什么? 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忌惮万分,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裴迹心里冒出一万个解不开的问题,心情越发沉重,但澄澄还在期待地朝他眨眼睛,他只能暂时把这些疑问全都咽回去,硬生生将眉头舒展开,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当然可以,走吧,咱们去买小兔子爱吃的菜叶。” 澄澄被裴迹牵着手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时不时还用余光往身旁的人看去。 裴迹还在思索那些问题,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飞过。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一阵风竟然是一个比澄澄高出一个头的小孩,小孩风风火火地往围栏里冲,头发都跑乱了,家长急忙追上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小心慢点跑。 那小孩跑到门口又开始和家长撒娇,非要买两盒小动物的食物,家长不乐意强硬地把他手中的其中一盒放回去,小孩嘴一瘪紧接着就嚎啕大哭,大有只要爸妈不同意,他就一直哭下去的意思。 盯着那一家人看了一阵,裴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和澄澄的相处方式与旁人截然不同,他们的相处太客气了,不像父子,而像熟悉的陌生人。 家人是小朋友唯一的依靠,在家人面前他们是没有伪装的,会哭会闹会吵会笑,可澄澄仿佛只有一种情绪,连微笑都算是奢侈。至于哭泣,除了初次见面不小心打碎杯子那次,裴迹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泪水。 在这之前裴迹其实挺烦小孩哭闹的,小孩的哭声在他眼里就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噪音,吵得他头疼。可现在裴迹竟然破天荒地想让澄澄对自己哭一哭,这样才显得真实,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活得像假人。 以前他希望自己小孩能乖一点,省心一点,懂事一点,可现在他只希望澄澄能大胆地在自己面前表露真实想法,懂事听话都不重要,哭也好闹也罢,总归比现在畏畏缩缩的样子要让他觉得安心。 现在的澄澄乖得可怕,乖得吓人,乖到让他产生了澄澄和他不像是父子的荒谬想法。 买完小兔子的食物后,裴迹站在旁边陪着他喂了一阵小兔子。 澄澄蹲在小兔子旁边往他嘴边递菜叶,一不小心把菜叶怼到小兔子眼睛旁边了。小兔子可能是被他吓到,突然蹦了一下,掉转方向逃走了。 澄澄显然也被它吓到,上身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裴迹眼疾手快一下子把他扶住。 “没事,小兔子不会咬人的。”裴迹蹲下来和澄澄平视,一边安慰他,一边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澄澄看着跑到另一头的小兔子,想凑过去,但腿迈出去不到半步又退回到裴迹怀里。 裴迹看穿他的心思,让他自己选:“如果还想再玩一会儿就点头,不想玩就摇头。” 片刻后,澄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颊的肉跟着一抖一抖的。 裴迹被他逗笑了,澄澄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笑,有时候其实还挺可爱的。 他刚想带着澄澄往外走,刚才蹦走的小兔子又突然蹦回来了,还正好拦在澄澄面前,澄澄又被他吓一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还想再退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楚听寒站在他身后,看着满地会蹦的白毛球,眉头拧的很深,难以理解澄澄为什么会怕这个。 胆子这么小,既不像自己又不像裴迹,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他本来想让澄澄鼓起勇气自己往前走,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出来,眼睁睁看着裴迹把澄澄抱起来了。 裴迹还不忘回头问他的意思:“澄澄害怕,咱们走吗?” 楚听寒瞥了一眼和雪球一样的兔子,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们又重新上车,继续往前开。 后面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互动项目,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尽头。 出口处有一片花海,花海旁边有小动物的卡通形象,是专门用来让游客拍照打卡的。 见到这一片花海,裴迹终于想起来这次出门踏青原本是想带着澄澄赏花的。 花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态的,绝对不可能再吓到澄澄。裴迹二话不说,赶紧带着澄澄下车,这次澄澄步伐迈得快了一点,主动跑到小花坛边摆了一个剪刀手。 裴迹感到意外,怕澄澄后悔,立马拿出相机拍照。 但他摁下快门的那一刻,澄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画面变成虚影。 紧接着澄澄的剪刀手也消失了,一会儿挠挠胳膊,一会儿抓抓耳朵,仿佛全身都在发痒。 裴迹还以为是户外蚊子多,澄澄被咬了,从专门给澄澄准备的背包里翻出花露水给他喷上,又在澄澄抓红的地方抹了风油精。 十分钟后,澄澄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身上红了一大片,还起了一些小疙瘩。 旁边的热心家长看着他俩急得手忙脚乱凑过来帮忙,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我怎么看着他像是过敏了,他的过敏原什么啊?” “过敏?”裴迹诧异抬眸。 那人语气肯定道:“对啊,他这些症状看着就是过敏啊,和我们家小孩过敏的时候一模一样。”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们家孩子的过敏原是什么啊?会不会是吃东西的时候没注意误食了?” 裴迹第一次养小孩没有经验,如果不是别人提醒,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过敏原这种东西。 他额头上顿时急出一片汗,偏头去问楚听寒:“澄澄对什么过敏啊?” 楚听寒脸色白了一瞬。 澄澄吃的和喝的东西都是许姐准备的不会有任何差错,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周围绽放的鲜花。 楚听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依旧有些发抖:“花……花粉吗?”- “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也太不细心了,孩子对花粉过敏,你们居然能心大到让孩子在花海面前拍照?”医生看着在病床躺着的小孩,泛起一阵心疼,忍不住指责了几句。 裴迹和楚听寒站在床边守着,谁也没反驳。 医生叹了一口气,看出来他俩是第一次养孩子没经验,又嘱咐道:“孩子对花粉过敏,严重点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以后像这种季节尽量少出门,躺在病床上多受罪啊。” 裴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辛苦您了,谢谢。” 没反驳没辩解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作为父亲太不称职,竟然连孩子的过敏原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别人看出来澄澄是过敏,很难想象会有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此刻,澄澄躺在病床上身上满是斑斑驳驳的红色,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裴迹越看越觉得揪心,自责不已。 楚听寒沉默地站在旁边,面色苍白嘴唇发干,想开口安慰他但喉咙仿佛被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在他的设定里,澄澄是由他自己一个抚养长大的,他应该更知道澄澄在生活中的注意事项,而裴迹对此漠不关心,对过敏原毫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今天的事情归根结底错在他自己身上,算不到裴迹头上。 因为自己疏忽差一点就让澄澄有生命危险,楚听寒除了自责与担忧外更多的是后怕。 过敏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澄澄过敏反应强烈又没有及时送医,他又该如何向孩子真正的母亲交代呢…… 正想到这,病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许姐慌里慌张地冲进来,头发都跑散了,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上,嘴唇苍白开裂,眼里全是恐慌。 她疯了一样冲到澄澄的床前,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出一个药盒,等倒好温水要让澄澄吃药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一滞,如梦初醒地回头看站在床边的两位“父亲”,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今天带他去赏花了?澄澄是不是对花粉过敏了?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打针了吗?吃药了吗?” 许姐的话语似洪水一般涌来,楚听寒感觉自己快要被泛滥的洪水吞没,即将窒息。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应该让许姐冷静,应该告诉她别急,但这些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因为病床上躺着的孩子不是他的,而孩子真正的母亲就站在他面前。 他张了张口,深感无力:“对不……” 可他的声音太低被另一道同样的话语盖住,楚听寒诧异地转头瞧见裴迹眼神里没有光泽,声音低落地向他和许姐道歉:“对不起……”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带澄澄去赏花,澄澄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楚听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又把头垂下。 他其实很清楚裴迹没有错,错的是他自己,可戏演到一半哪有喊停的道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没有勇气去说这些话了。 听见裴迹的道歉,许姐蓦地哽住,伤在孩子身上疼在母心,她也无法违心地说出一句“没关系”。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让人难以呼吸。 僵持了一阵,裴迹认为自己实在没有脸去面对孩子的生父楚听寒和养大澄澄的许姐,沙哑开口:“快到中午了,澄澄也该饿了,我去楼下买点饭,一会儿回来。” 快走出门的时候,裴迹脚步一顿,忽然回眸谨慎地问道:“澄澄还有什么其他的过敏原吗?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落在楚听寒身上,显然实在问楚听寒,可楚听寒并没说话。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站在他旁边的许姐兀自开口道:“没有,澄澄只对花粉过敏,澄澄现在应该没什么胃口,你买点清淡的东西吧。” 裴迹愣了一下,把目光从楚听寒身上移开,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 医院的电梯在维修,裴迹买饭回来的时候只能走楼梯。 他提着饭盒往上走,快走到澄澄所在的那一层时楼道里突然传出两道熟悉的声音。 他把脚步放慢,悄悄往上走,一仰头便看见楚听寒和许姐站在楼道角落里不知道在聊什么。 楚听寒的表情很是凝重,眉头紧锁看上去有些愧疚,而许姐则是拿纸抹了抹眼泪仿佛在抽泣。 这一幕突然让他恍惚了一阵,一帧帧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病房里许姐不顾形象地匆忙赶来,每一个动作都在透露出超出常理的担忧和焦急。而她照顾澄澄的手法也很娴熟,仿佛这些动作步骤早已做过千万遍,烂熟于心。此刻许姐又躲在楼道里抽泣,表情痛苦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是他和楚听寒呢,除了自责和担忧,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们对澄澄的关心甚至比不上一个保姆。 此情此景让裴迹的眼前一阵眩晕,竟然真的有些分不清到底谁和谁血脉相连。 第36章 第 36 章 不值 裴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站在原地思索许久。 楚听寒和许姐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神情格外投入,丝毫没有发现他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惜他们都谈话声音太小,尽管裴迹离得不远, 但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的音节。 裴迹往上又走了两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试图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可就在他往前迈步的那一刻,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 楼梯间的门被狂风吹动“砰”地一声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剧烈声响打断他们的谈话,楚听寒循声望去, 余光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投去目光,下一秒就措不及防地和裴迹对上视线。 楚听寒神情一滞,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抿了一下唇,机械般地扬起唇角, 半是调侃的开口:“上楼怎么没有声音啊, 提这么多不沉吗?” 和楚听寒对视的第一秒, 裴迹还有些偷听被抓包的尴尬, 可等他瞧见楚听寒略微颤抖的唇以及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 这点儿尬尴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他总觉得今天的所闻所见都很古怪, 就像掉进了楚门的世界。 思索的工夫,楚听寒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他面前朝他伸了伸手,意思是让他把手里提的东西分过来点。 可是裴迹却像没看见他的肢体语言,对此毫无反应,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眉毛不自觉皱起。 楚听寒本就僵硬的笑容变得更加难以形容,扬起的唇角慢慢降下去,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迹仍旧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眸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楚听寒看不穿他的心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艰难地抬起胳膊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脸,嗓音变得紧绷:“我的脸上……” “楚听寒。”裴迹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楚听寒一愣,平时这种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已经听了许多个月,早就听习惯了,但唯独这次听上去格外刺耳。 从前裴迹直呼其名往往都是带着笑意的,但这次他的声音毫无语调,几乎没什么温度,令人不寒而栗。 裴迹内心十分忐忑,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先保持沉默。 “你有什么事情瞒我吗?”裴迹冷淡开口,语速不紧不慢,吐字极其清晰。 裴迹站在台阶下,而楚听寒站在台阶上,明明比人高一层,可楚听寒总觉得自己深陷谷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 这句话像一把闸刀悬在他的头顶上,裴迹手心里全是冷汗,表情凝滞了许久才极其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没……没有啊,你说什么呢。” 裴迹能看出来这人的不自然,还想再追问下去,但楼道里忽然闯入一个人。 关南急匆匆地赶过来,跑得太快地板又滑差点没站稳,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扶住门:“澄澄醒了,在找你们呢!” 突然起来的小插曲打乱了裴迹的所有思路,再想开口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要问什么,应该怎么问。 而楚听寒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逃也似地脚步匆匆地往病房赶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病房,裴迹顺手把买来的饭放在桌子上,一转头就看见许姐已经站在澄澄的病床前非常耐心细致地给他喂水喝。 裴迹的目光不自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平时他没仔细观察过许姐的长相,不知道是因为头脑混乱,还是因为心中那个荒谬的想法在作祟,他竟然觉得澄澄的眉眼竟然和许姐有几分相似。 澄澄的眼睛,鼻子,嘴巴处处都有许姐的影子。 眼前的画面温馨又美好,仿佛许姐和澄澄才是一家人,倒显得他和楚听寒分外多余。 母子情谊越看越真,衬得父子情谊越来越虚伪。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生出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 这些古怪又荒谬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疯了似地往外冒,裴迹心里越来越乱,心情愈加烦躁,只能先把目光移开,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一转头,关南就站在他眼前,他病急乱投医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出了一点大……”说到这,关南莫名地扫了楚听寒一眼瞬间改口道,“出了点小事,我是来找楚总商量的,又听说澄澄病了,所以也顺便来看一下澄澄。” 关南是楚听寒的助理,他说的事大多和楚听寒的工作有关系,裴迹对此并不敢兴趣,点了一下头没在多问。 澄澄喝完水说自己饿了想吃东西,裴迹刚想把饭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安竹。 裴迹把保温袋交给关南,擦了擦手,出门接听电话。 “喂,裴迹,你现在在哪呢?”电话刚接通,安竹瞬间抛出问题。 裴迹总觉得她意有所指,想起房间里的老婆孩子心虚地咳了一声,马马虎虎道:“在外面,怎么了?” “你……”安竹欲言又止。 裴迹一头雾水,等着她说下文。 对面沉默许久像在做心里挣扎,最后叹口气道:“算了,那个……以后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周围,小心狗仔。” 闻言,裴迹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思索着问道:“我被拍到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严谨,隐晦地又问道:“还是……我们被拍到了?” 片刻后,安竹“嗯”了一声。 裴迹绝望地闭了闭眼,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艺人被拍到隐婚生子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他不敢去想网友会怎么骂自己。 骂他倒是无所谓,他都习惯了,可是万一牵连到楚听寒还有年纪尚小的澄澄就不妙了。 他缓了一下,冷静地问道:“传播度快吗?发酵成什么样了?他们都拍到什么了?” 他边问边打开手机搜索,意外的是网络上别说是照片了,连一丁点儿风声都没走漏出来。 “你放心吧,照片并没有被发到网上,那狗仔只图钱,拍到之后先把照片发给我了,估计也发给……”我哥这俩个字快要蹦出来的时候,安竹紧急刹车,“应该也发给你家那位了。” 狗仔这种行为和敲诈勒索没区别,裴迹算着自己的账户余额,艰难地开口问道:“他开价多少?” “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不过他后来也再来找我,我看网上也没有你的那些照片,估计是被你家那位买断了吧。” 顿了顿,安竹又道:“你现在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以后出门注意一点,网友对结婚和孩子这种话题很敏感,稍有不慎可能你全家都得跟着挨骂。” 裴迹想了一下,他俩的小孩都已经快三岁了,而且他的结婚对象又是家喻户晓的歌神,每天都上百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瞒下去大概率难如登天。 以前就是地下恋,结婚之后难道还要继续地下婚吗? 这种干什么都要躲藏的状态让他非常不适。 片刻后,裴迹忽然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公开……” “啊???”安竹显然被他的想法震惊到了,“你、你说你要干什么?” 裴迹郑重其事道:“公开。” 安竹有点懵:“为什么啊?” 她进圈这么多年,身边多是隐婚生子的艺人,像裴迹这种坦诚公布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想不明白裴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因为在她看来裴迹向大众公布自己的隐婚状态等同于把未来的路都堵死了。 “你想可要想清楚啊,你才二十五……”安竹是想提醒他这个年纪正是拼搏事业的时候,单身意味着前途光明。 她不是不同意裴迹结婚,而是不同意他公开已婚状态。 可裴迹和她的想法恰恰相反,坦然道:“我以后没有当演员的想法,二十五岁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做爱豆了,婚姻状态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很重要。” “而且趁我现在没什么真情实感的粉丝,还不如提前公布真实的婚姻状态,省得以后被扒出来让全网唾骂。” 结婚与孩子就是按在他身上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与其等着别人引爆,还不如自己先将其拆除。 况且除了这些裴迹最介意的还是隐瞒,他接受不了自己一直向外界隐瞒自己的婚姻状态,不想当一个骗子,更不想欺骗那些真挚热情的粉丝。 安竹怔怔地拿着电话,居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沉默一阵她叹息道:“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公布?” 她其实是想问楚听寒知不知道这件事,需不需要和楚听寒商量,但是她又怕自己问出口以后,裴迹提出让她和楚听寒商议,她可不敢和歌神楚总提要求。 大哥大嫂之间的事情,她作为妹妹还是别插手了吧。 经纪人的身份短暂掉线,安竹紧张开口:“那个……你对象那边……” “和他没关系。” 安竹又懵了。 怎么又没关系了?难不成现在是裴迹手握大权,一切事情均由裴迹做主。 所以楚总表面看上去冷淡高傲,实则背地里是个夫管严吗? 这反差过于割裂,安竹脑中天人交战,呆滞许久才回神,机械地开始推进下一步:“官宣文案你准备怎么写?还需要@他吗?” “我没说要官宣。”裴迹无奈地笑了一声,他以为安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人的想法居然早不知道偏离到哪里去了。 他想了一下,尽量把意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只需要让大家知道我现在是已婚状态,不需要公布我的结婚对象是谁。” 安竹已经彻底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只能呆滞地嗯了一声,按照他的意思在裴迹官方账号的信息里加上已婚。 改完信息的那一刻,裴迹已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席卷全网。 有人在替他惋惜,有人在感叹他的诚恳,还有人在吐槽他没有基本的职业素养。 不过裴迹也没想着再回去当爱豆,更没想过要吸引多少女友男友粉,从始至终他最喜欢的还是玩音乐,比起粉丝,他更希望拥有的是歌迷。 彼时得知消息的楚总也大吃一惊,事情来得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在圈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结婚对艺人来说很有可能会是毁灭般的打击,即使看现在网络上的风向,大部分人都在感叹他的诚恳与担当,并没有产生多少负面影响,但楚听寒的心莫名沉下去一分,脑中忽然蹦出两个字。 ——不值。 一个伪造出来的婚姻不值得裴迹压上自己的事业。 所以当裴迹接完电话重新回到病房时,他一抬眸便对上了楚听寒略微泛红的眼眶。 他站的远没看清,以为是疲劳导致的红血丝:“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楚听寒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兀自问道:“为什么啊?” 裴迹一头雾水,无奈一笑:“什么为什么?” 话音刚落,他猛然意识到楚听寒说的可能是自己公布已婚这件事。 至于吗?多大点事,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怎么楚听寒先替他惋惜上了。 裴迹无奈地皱了皱眉,思索着应该怎么安慰一下替自己伤心的人:“我前一阵看过你之前的采访,采访里你不也说过如果以后有合适的人会考虑结婚吗,怎么,只许你考虑,不许我公开啊?”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楚总这么霸道?”裴迹笑着揶揄道。 楚听寒能听出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笑,让自己放轻松,可他实在是挤不出来一丝笑意。 楚听寒悄无声息地垂下眸子,不敢去看他含笑的眼眸,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还掺杂着一丝后悔。 以前他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心里有裴迹,什么结婚什么成家都是建立在那个人是裴迹之上的。 他一直在给大众打预防针,明里暗里透露着他心里给一个人留着位置。 可裴迹心里有谁? 有他楚听寒吗? 楚听寒不敢去细想,他不确定是自己演得太逼真让裴迹也入了戏,还是某人也动了一点儿真心。 第37章 第 37 章 可能是一只萨摩耶吧?…… 半月后, 澄澄彻底痊愈。 别的小孩出院回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澄澄反应平平,不仅没有出院回家的喜悦, 连收到礼物时的笑容都显得很不情愿。 “澄澄,你不喜欢这个毛绒玩具吗?”裴迹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无奈又不解地问道。 澄澄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呆呆着揪着怀里毛绒小兔的耳朵。 裴迹都怀疑澄澄是不是在病房里憋久了, 都憋出心病了。 本来就不爱说话, 可千万别变成小哑巴。 裴迹想提起澄澄的兴致, 思索着说道:“澄澄,出院以后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 说完他猛然想起来这次澄澄过敏就是因为自己非要带他去动物园导致的, 赶紧补充道:“这次咱们不去室外,我们去室内,你觉得博物馆怎么样啊?我听说里面有恐龙化石。” 见状,许姐也弯下腰贴在澄澄脑袋边,附和道:“澄澄,你不是最喜欢恐龙化石了吗?” 澄澄还在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小兔子耳朵上的毛, 很轻地点着头嗯了一声。 虽然澄澄同意了, 但裴迹也没敢再独自带他出去。 他担心自己没经验又让澄澄遭罪, 所以只要和澄澄有关的事情他都要询问许姐。 许姐不仅没嫌烦, 还极有耐心地教他, 像澄澄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玩什么这种生活中的小问题,她总能笑着和裴迹絮叨很久,谈话间还时不时慈爱地看向澄澄,眼里蒙着一层柔光。 时间长了, 裴迹能看出来许姐对澄澄的感情不一般,远超出保姆对雇主家孩子的情谊。 自从澄澄过敏那天起,某种不敢言说的荒谬想法如同噩梦一般缠着他。 裴迹有心询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直白地问许姐为什么对澄澄这么关心,为什么与澄澄亲如母子。 这种问题太冒犯,他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许姐这边没办法询问,楚听寒那边他更没理由质疑。 从领证结婚到现在,楚听寒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还为他付出颇多,楚听寒对他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他不是感受不到。 但凡这份感情有一丁点儿杂质,有一丝一毫的水分,他都毫不犹豫地能去质问楚听寒——为什么澄澄更喜欢许姐?为什么澄澄与我们如此生分?为什么像过敏原这种关乎生命的大事保姆知道,但做父亲的却全然不知。 可惜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漏洞,除了脾气难以琢磨以外,楚听寒可以算作是一个完美恋人,一个处处替他着想的完美恋人。 裴迹找不到理由去质疑,于是这个荒谬的想法便一直困扰着他,挥之不散。 直到那天,去接澄澄放学时,他数不清是第几次眼睁睁看见澄澄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扑到许姐的怀抱里,而将他这个父亲忽视。他还没来得及张开的双臂尴尬地收了回去,只能默默地拎着澄澄的小书包跟在后面。 路边遇见澄澄的同学,那小孩一脸好奇地问澄澄身边跟着的阿姨是不是澄澄的妈妈。 没等澄澄回话,许姐却忽然岔开话题,说家里有急事牵着澄澄二话不说便走远了。 进了家门,裴迹一抬眸就望见正在沙发上坐着的楚听寒,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那个荒谬的想法一直在冲撞他的胸膛,令他躁动不安。 他犹豫了一会儿朝楚听寒走去,随手把澄澄的小书包放在沙发上,状似无意地问道:“许姐和澄澄很熟吗?” 楚听寒神情一滞,过了一会儿才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工作忙,爸妈身体也不好,我们都没精力带孩子,澄澄算是许姐从小带大的。” 裴迹顺手弯下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哦了一声,仿佛这个问题真是他随口一问。 他刚想转身去找澄澄,忽然听见楚听寒叫住他:“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裴迹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想了想,他又折返回来在楚听寒身边坐下,若有所思道:“那澄澄……” “我听说Destiny有意邀请你演唱宣传曲,他们给你找好录音棚了吗?”楚听寒和他同时出声,岔开话题。 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了,裴迹也不好再继续刨根问底,只能先顺着楚听寒的话说下去,一本正经地答道:“还没有,不过负责人说大概这周给我消息。” 楚听寒看着他:“来我这吧。” 裴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受宠若惊道:“你……你什么意思啊?” 该不会楚大歌神要邀请自己去他的专属录音棚录歌吧? 裴迹其实猜到了楚听寒的意思,但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所以才换了一种更委婉的问法。 果然,如他所料楚听寒勾了勾唇道:“你来我录歌的录音棚吧,我和那的老板是朋友,应该不会再出现断电或者话筒有问题这种糟心事了。” 裴迹本来还想再演一演推脱和不好意思,可那声“不用麻烦”还没说出口,他眼底浮现出的笑意先一步暴露出他的真实心思。 见状,楚听寒喉结滚动了一下,转过头去只留给裴迹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这一幕似曾相似,裴迹仿佛已经猜到接下来楚听寒会露出什么神态,做出什么反应了。 如他所料,下一秒楚听寒将嘴角往下压了压绷成一条直线,垂下眸子一边拿手机回消息,一边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录音棚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去。” 裴迹总觉得他的嘴角紧绷地有些不自然,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改变想法,咳了一声淡淡开口道:“我有说我答应了吗?” 楚听寒戳屏幕的手指头一顿,再也没心情继续和手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愿意?” 裴迹侧身面向他坐着,眉头微微一拧,吐字冷淡:“当然。” 闻言,楚听寒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一下子把手机摁灭扔到一旁,顾不上表情管理,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云淡风轻,显得有些许慌乱:“为什么?你对那个录音棚不满意吗?” 裴迹没吱声,只是挑了挑眉,用一双略显冷漠的眸子凝视着他。 在他的记忆里,裴迹很少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上次见到如此冷淡的表情还是某次他作为颁奖嘉宾回到传媒大学,裴迹在颁奖晚会上和自己装不熟的那次。 那次便毫无厘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这样的裴迹太陌生,楚听寒被他盯着浑身都不自在,脑中飞速倒放自己的一言一行,思索到底是哪一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楚听寒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道:“你要是不想去这个录音棚,我还可以帮你找其他的……或者你想去哪一个?” 说完他硬着头皮掀眸对上裴迹的视线。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楚听寒蓦地发现裴迹眼里的冷漠不知道在何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计策得逞的狡黠。 裴迹歪了歪头,胳膊往前一伸想要把楚听寒半圈在怀里,上身往前靠了靠,眼睛一眯笑道:“我演得好吗?” 楚听寒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思考。 他彻底搞不懂裴迹的意图了。 为什么要问自己演得好不好?是意有所指……还是单纯开玩笑? 楚听寒心跳乱了一瞬,面色一白,强撑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缓慢且僵硬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听见裴迹啧了一声,叹息道:“可我觉得还是楚总演得比较好。” 什么叫演得比较好?难道裴迹已经看出来其实澄澄…… 一想到这,楚听寒浑身的血液都在渐渐变冷。 裴迹看他脸色白得不正常,一下子从演戏的状态里抽离出来,试探着向前伸了伸手摸到他的指尖,是凉的。 没有任何温度,冷得像冰。 裴迹瞬间慌神,寻思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真恃宠而骄,竟然敢和楚总开这么大的玩笑,语气里有些无措:“哎,我,我就……我刚才都是闹着玩的,逗你的,你怎么还真听进去了。” 楚听寒一言不发,似乎已经被他带入戏中无法自拔,下意识躲避他伸来的手。 一感受到他要往后缩,裴迹心想这次作大了,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立马握住他回缩的手,根本不敢撒手。 手心的触感僵硬且冰冷,裴迹像捏小猫肉垫似地拉着他的手:“好了,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楚听寒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全然忘记了回应。 他不知道裴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说的这些话又和澄澄的真实身份有没有关系。 裴迹一面揉着他的手心,一面自顾自地说:“我就是想说以后别再我面前装样子了,累不累啊,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小孩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 “上次你还说我是小男生,咱俩到底谁比谁年纪小啊?” “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澄澄这种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的性格是不是随你啊?” “虽然以前我看不穿,但现在你绷着嘴角的样子我一眼就能看穿。” 裴迹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清清嗓不怕死地说道:“要不然以后给你安个尾巴算了,你一开心我就能看见你身后摇啊摇的大尾巴,而不是压着嘴角假装回消息。” 果不其然,这办法见效极快,下一秒楚听寒手一点儿都不凉了,连带着人都回神了,满脸惊诧地喊了他一声:“……裴迹?!” 这还是裴迹第一次听见楚听寒第一次叫自己大名。 此刻楚听寒脸上的表情格外地生动,像一只被惹怒了亮出獠牙的小猫,刚要扑过来的时候,却让敌人看见了自己粉色的肉垫,攻击力几乎为零。 裴迹忍着笑意往后躲,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成效。 楚听寒往他的方挪动了几步,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气之下又坐回去了,只留给他一个分外冷酷的侧脸。 见状,裴迹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又重新凑过去,一本正经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说认真的,咱们要不然养只小狗吧,会握手、坐下、打滚、摇尾巴,是不是挺可爱的?而且我看澄澄也挺喜欢小动物的,还可以陪澄澄玩。” 顿了顿,裴迹柔声和他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没等楚听寒回答,他又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咱家里死气沉沉的,缺一只有活力的活泼小狗,要不咱养只小白狗吧?” 小白狗的指向太过明显,楚听寒觉得此刻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强撑着开口问道:“什么样的小白狗?” 提到这,裴迹忽然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我最近经常做梦,梦里有一只白的的会跑的毛球,有点像小狗。” “比熊?博美?还是西高地?”楚听寒的心跳越来越快,嗓音紧绷。 “都不是,比这些要大一点,”说着裴迹还伸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差不有这么高这么大。” 楚听寒看见他手掌划出的轮廓,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轮廓大小和Lucky几乎一模一样。 楚听寒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紧接着他听见裴迹不确定的开口。 “可能是一只萨摩耶吧?要不咱们养一只萨摩耶吧,温顺亲人,人称微笑天使,没准小天使萨摩耶真能让澄澄变得开朗点,你觉得怎样?” 对面的人毫无回应,裴迹不解地望着楚听寒,意外发现他目光尤其空洞,薄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裴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欸,我跟你说话呢。” 下一刻,楚听寒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转头看向他,迟钝道:“什么?” 裴迹觉得无奈又好笑,直纳闷:“楚听寒,你最近怎么总是走神啊?你又在想什么呢?” 每一次一聊到和澄澄有关的话题,这人总会出神,他都怀疑楚听寒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才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听寒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有点头晕。” 静默片刻,他垂下眸子盯着光洁的地面倒影出的两道靠在一起的身影,声音低沉道:“养狗的事情,你等我再考虑考虑。” 裴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低落。 他其实不明白楚听寒为什么忽然又开始心情不好,怔了好一阵,才慢半拍地回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今天早更,明天晚一点更,大概晚上十一点 第38章 第 38 章 听寒,我们回家吧。…… 几日后, 裴迹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录音棚。 车上,乔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哎对了,哥, 你前一阵子不是说想养只小狗吗,正好我朋友家的萨摩耶生了一窝小狗, 他正愁着给小狗找主人呢,你要不要领养一只?” 说着, 乔贺从微信聊天记录里找出一段刚出生的小萨摩耶视频, 把手机举到裴迹面前播放给他看:“你看这一窝小狗是不是长得还挺可爱的, 你要是想领养,我给他说一声就行, 送货上门。” 视频里一个个小白毛团挤在一起别提有多可爱了,但裴迹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摇摇头叹口气道:“暂时不考虑了。” 乔贺愣住,讶异地啊了一声,纳闷道:“为什么啊?是因为这些小狗长得不够可爱吗?我朋友买那只大狗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好几万的,血统很纯的。” 裴迹心里也有些遗憾:“挺可爱的, 但是他好像不太喜欢。” 乔贺一脑门问号:“什么他?哥你说的他是谁啊?” 裴迹早把当初用来试探乔贺的假婚戒给摘了, 在他的面前也没怎么提过另一半的事情, 所以乔贺都快忘了他已经结婚有对象了,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对于在外人面前究竟该怎么称呼楚听寒这件事, 裴迹一直没找到最佳的方式。 别人结婚后大多都喊对方老公老婆,但是这个称呼在他这里莫名烫嘴, 根本没办法面不改色地喊出来。 可是叫对象又显得不够亲密,明明新婚反倒衬得像老夫老妻。 如果叫另一半又显得太过正式,不像普通朋友谈话间会用的称呼。 那应该叫什么呢? 无数个称呼从他心中滑过,裴迹抿了抿唇, 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声音变轻:“我家那位。” 乔贺脑袋短路了一阵儿,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煞有介事地大幅度点头:“……哦!你对象是吧?” 裴迹默默地嗯了一声。 乔贺也表示很遗憾,叹息道:“唉,行吧,那我再问问别人。” 前几天提到养狗这件事的时候,裴迹见楚听寒没同意,以为是他不喜欢小狗,可能更喜欢小猫,毕竟他还在公司里养了一只小流浪猫。可是等裴迹再去楚听寒公司的时候,却发现那只小流浪猫不见了,问了才知,那只小流浪猫被关南带回家养了,偶尔会带着它来上班。 这么看来,楚听寒似乎既不喜欢小狗也不喜欢小猫。 可是裴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潜意识里他总以为家里应该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快乐小狗,只要他一进家门,小狗就会飞快地扑过来朝他摇尾巴。 想到这,裴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显得有些苦恼。 见状,乔贺好心询问道:“哥你怎么了?昨天没休息好吗?” 裴迹朝他摆了摆手:“没有,可能是最近遇到事太多了,脑子有点乱,状态不好。” 乔贺一听他状态不好,连忙道:“那你今天还能录歌吗?不行的话,要不咱们给录音棚那边说一声,改天再录?” 能来这个录音棚录歌还是靠的楚听寒的关系,而且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哪能临时更改计划,让工作人员白忙活一次。 就算人家愿意,裴迹心里也过意不去:“不用麻烦了,小事,我能录。” 乔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及时跟我说。” 他现在是裴迹的助理,恨不得一天关心裴迹八百遍,生怕自己照顾的艺人出事。当然,抛开工作不谈,作为朋友,乔贺自然也应该对他上心。 乔贺记得在裴迹塌房之前,这人很少露出苦闷的模样,那时候他担心的大多是事业,但现在裴迹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看上去都和事业没有太大关系,反倒和情感状况密切相连。 乔贺又开始怀疑裴迹那位神秘的对象是不是不太好相处,虽然他只见过那人一面,但不难看出来那人的气质挺冷的。 作为外人,他又不好直接问——我觉得你对象脾气不太好,你该不会是在家里受气了吧? 裴迹听见这话估计能当场把他从车上扔下去。 所以乔贺琢磨许久,硬生生蹦出来一句:“你对象脾气怎么样啊?” 闻言,裴迹一愣,不懂他从哪找来的问题,想了想道:“还可以,怎么了?” 还可以?为什么不说挺好的? 那听这意思应该就是脾气不好吧,乔贺彻底曲解他的意思,咂了咂嘴,高深莫测地点着头哦了一声。 裴迹竟然隐隐约约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丝怜悯。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果然在大佬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啊…… 裴迹无奈地解释:“我们感情挺好的,你别瞎操心了。” 哪成想乔贺的表情更加微妙了,竟然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懂。” 懂什么就懂?乔贺的思路拐到地球另一边去了吧,裴迹觉得好笑,把他的手拿开:“你别乱猜了,认真工作吧。” 话聊到这里,车正好停下,两人抵达录音棚。 裴迹刚踏进门,工作人员就把他拦下来,满脸歉意地说道:“裴老师,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一位艺人排在您前面还没有录完,麻烦您再等一会儿。” 说着,工作人员把他往休息的地方领,又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实在抱歉,等前面的人录完了,我就来叫您。” 见工作人员难为情的样子,裴迹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乔贺比较好奇,随口问道:“那个……我能问一下前面是谁在录吗?” 他往里面望了一眼,瞧见里面围着不少人,指了指道:“那里面的人都是他带来的吗?”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一下。 虽然他没吱声,但乔贺瞬间心领神会,震惊到脖子都快伸过去了。 这阵仗不得是国际巨星啊…… 乔贺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裴迹,不禁感叹道:“哎哥,我听说歌神楚听寒经常来这里录歌,你说咱们今天不会运气好,正巧遇见他来录歌吧?” 闻言,裴迹往那边扫了一眼,没看见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况且楚听寒也没跟他提过今天要来录歌的事。 裴迹把目光收回来:“应该不是他。” 乔贺不死心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不是他。”裴迹的语气莫名地笃定,就好像亲眼瞧见里面站着的人不是楚听寒一样。 下一刻,里面突然走出来两个工作人员,他们头靠在一起,手挡着唇在窃窃私语,而且表情分外难看,八成在说人坏话。 乔贺以为自己碰见了惊天大瓜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慢悠悠走过去,假装去他们身边拿东西,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我真是服气了,这都录了多少天了居然还没录完,不知道还以为在酝酿什么惊世大作。” “哎呀,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别人都是按句录歌,他按字录,有时候还找不着调,录得能不慢吗。” “我记得他粉丝叫他什么来着,天才爱豆徐望轩?也是真敢起啊,就这还天才?我看就是音痴……” 可能是乔贺靠得太近显得太刻意,这俩人忽然禁声拿完东西就又回去了。 等他们走远,乔贺立马跑回去,八卦道:“哥,你知道里面是谁吗?里面是你当初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里排名第一出道的徐望轩。” 裴迹对这名字有印象,他还记得回寰宇传媒的那天在电梯里看见的MV,徐望轩的自作曲居然和自己当年写的曲子一模一样,连歌词都分外相像。 乔贺朝他眨眼睛,裴迹觉得他还有话要说,顺着他的话问道:“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怎么录歌吗?居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录歌,而且还跑调,刚才那俩人说这首歌他已经录了很长时间了,他们都快录烦了。”乔贺一脸惊诧。 裴迹立马听懂他的暗示:“你的意思是他在圈里的人设是假的?” “对啊,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全能ACE还天才爱豆呢?”说到这些,徐望轩瞬间有了精神,一股脑儿地朝裴迹吐槽道,“他这个人不仅实力造假,而且脾气还很臭,有一次我恰好和他在同一个节目组,我亲眼看见他把粉丝送的信全扔酒店垃圾桶里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闻言,裴迹眉头微拧,神情凝重了一分。 以前他以为徐望轩的歌和自己的如此相似,很可能是因为之前自己迫不得已才把歌卖出去了,又或者地位不高又没后台,在被迫当徐望轩的枪手。 但现在看来,徐望轩实力差劲,人品也不行,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心血卖给这种人,更不可能忍气吞声给这种人当枪手。 所以歌曲相似,有没有可能是……抄袭? 虽然有疑云,但他手里没有证据,只能先按兵不动。 快到下午的时候,徐望轩才录完歌从里面出来,陪他一起来的那群人也跟着走了。 一大帮人离开,录音棚里瞬间宽敞不少。 乔贺望着那一波浩浩荡荡的人群,啧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世界巨星,原来是那位极其爱耍大牌的寰宇太子徐望轩。 他不用猜都知道,那群人里面应该有四个保镖,一个造型师,外加三个助理,剩下的那个可能是司机。 “行了,别看了,”裴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该干正事了。” 词和曲都是裴迹自己写的,他对这首歌分外熟悉,再加上他天生嗓音条件好,实力又强,没过多久就录完了。 送他出门的时候,工作人员的脸上都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裴迹向他们说了声辛苦,正要出门往车上走,可没走出去几步,忽然被好几个穿着保镖服的大汉拦住了。 他淡淡地往他们身后一扫,看见了一串熟悉的车牌号。 这串数字他得有四五年没见过了,现在看见他只觉得心烦。 裴迹皱了皱眉,没什么语调的开口:“让开。” 面前的大汉无动于衷,大有只要他不上车,就别想绕过去的意思。 裴迹不想在路边和他们动手,冷淡道:“你们裴总又有什么吩咐啊?” “裴总让您回家一趟。” 闻言,裴迹冷笑一声,顿时觉得这句话很讽刺。 他这位人渣父亲竟然还有脸说出家这个字,不觉得可笑吗。 裴迹耐心全无,强硬地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作势要离开。 他往右边走,大汉也往右边挡。 乔贺瑟瑟发抖地站在裴迹身后,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组织。 裴迹握了握拳,指关节都攥到泛白了,显得颇为不耐烦。 但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挥拳他也应该挥在那位身上,面前这些不过都是些拿钱办事听命令的保镖。 裴迹往后侧了侧身,向乔贺说道:“你先走吧。” 乔贺想走但又担心裴迹,胆战心惊地问道:“这些人是谁啊,你会不会有事?要不然我报警吧……” 报警能有什么用啊,估计到时候也是说这是家事让他自己调解。 裴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走吧。” 乔贺踌躇一阵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乔贺走远,裴迹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办法脱身了,冷淡地挑了一下眉:“带路吧。” 保镖口中那位说要让他回家的裴总是他的养父裴肃,裴迹已经有七八年没和他联系过了,手机号码也都拉黑了。 养父母离婚时,裴迹年纪尚轻才刚上高中,每次回家总能听见歇斯底里的争吵声,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只是中年夫妻的七年之痒,直到某天养母不告而别,家里来了一对新人,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感情早就出现裂隙。 养母因身体原因无法生育,而一早承诺丁克的养父却次次突破底线,第一次是领养了他作为儿子,第二次是领回了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 要不是今天裴肃派保镖来堵他,裴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人渣父亲。 只要听到这个名字,想起这个人,他就犯恶心。 一路上裴迹一言不发,将目光冷冷地扫向车窗外。 等到了地方,时隔多年裴迹再次站在熟悉的房屋前却早已物是人非。 或许以前他是有家的,但现在那个家早就散了。 门口从小看他长大的李阿姨站在门口,频繁向路上张望,一见到他的身影,脸上的激动难以遮盖,但踌躇着没敢上前,还是裴迹朝她礼貌点头喊了一声阿姨,李阿姨这才红着眼睛哎了一声。 裴迹走进门,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屋里的格局与布置都与以前截然不同。 若是放在从前他可能还会有几分惋惜和留恋,但现在他的内心极为平静,没什么太多的感情。 这里和他早没关系了,女主人换了,格局当然也要跟着改变。 裴迹再往里走了几步,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裴肃正坐在客厅的正中央等他,表情严肃,目光犀利。 裴迹懒得用正眼瞧他,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见状,裴肃略显不悦:“怎么不叫人?” 隔了一阵儿,裴迹才慢悠悠地没什么语调开口:“裴总,您找我有事吗?” 裴迹直入正题,冷不丁开口道:“什么时候结的婚,有的孩子?” 裴迹皱了一下眉头,没料到他居然会知道这些。 裴肃拿出来几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里的内容赫然是澄澄过敏那天裴迹抱着他去医院的情形。 虽然画面比较模糊,但也能从容貌轮廓中看出是他。 裴迹垂眸看了一眼,淡定开口,反问道:“和你有关系吗?” 裴肃明显被他的话气得不轻,手一拍桌子,提高音量道:“你姓裴,到底是我的儿子,怎么没关系?结婚生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家里?!” 闻言,裴迹笑了一下,讥讽道:“呵……家?您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好笑吗?到底是谁毁了整个家,您不记得了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裴迹听见有人在喊“小裴总”。 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他恍惚了一阵,下意识以为是在叫他。 称呼还是那个称呼,但人已经变了。 裴迹向门口望去,看见另一张令他生厌的脸,来人是他名义上的弟弟,裴肃当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裴峥。 裴峥也不知是从哪回来的,发型有些凌乱,膝盖上还沾了点灰,眼睛底下一片青紫,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和他对上视线一刹那,裴峥瞬间清醒,指着他语气刻薄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见状,裴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裴肃的意图,质问自己结婚和孩子的事情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可能是看现在的儿子不靠谱,无法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又想起来自己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弃子。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在裴迹这儿全都免谈,他才不稀罕那些家产。 给他一分,他都嫌脏。 裴迹懒得在这里跟他们废话,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烦躁,只想远离。 裴迹没管那些照片,起身要往外走:“裴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就不打扰您一家人团聚了。” 他快要出门的时候,裴肃突然站起来厉声道:“你到底姓裴,他到底是裴家的孩子,是我的孙子!” 裴迹真是奇了怪了,裴总是老糊涂了,突然想要享受天伦之乐了吗? 还是说绕了一圈回来发现还是他这个儿子更靠谱一点,怎么?现在就不担心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会背叛他这个父亲了? 果不其然,裴肃又沉声说道:“我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了位置,明天来公司上班。” 这句话的意味太明显了,裴迹能听懂,站在一旁的裴峥更能听懂,裴峥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眼眸陡然睁大。 裴峥从小到大都活在裴迹的阴影底下,或者说裴迹像是一把用来衡量他的尺子,不论他做什么都要去和裴迹比较,试试都要和他争个高下。 以前没被认回来的时候是这样,好不容易把裴迹逼走了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就好比前几天他不慎在公司里办了件错事,裴肃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向他指责道如果是你哥,就绝对不会造成这种后果。 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随时会被弃掉的棋子。而他存在的意义也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裴迹差劲。 此刻裴峥的指节被攥得咯吱作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裴迹,如同被抢走了猎物的恶狼。 可惜他那些家产裴迹一分都不稀罕。 裴迹停住脚步,皮笑肉不笑道:“抱歉啊裴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裴肃显然被他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眉毛拧地很紧。 “我现在有工作,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裴迹冷冰冰地开口,一字一句道,“哦,对了,孩子姓楚不姓裴,他不是裴家的人,绝不可能和裴家有半毛钱关系。” 没等裴肃反应过来,裴迹头也不地就走了,丝毫不给任何他反驳的余地。 等裴迹再走出门的时候,天边染上暮色,远方天际处泛着红色的光晕。 看着天边的晚霞与夕阳,裴迹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一幕和许多年前的情景重叠,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抛弃时茫然无措的下午。 父亲再婚,母亲解脱,唯有他没有归处,天下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再次遇上同样的情景,裴迹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不太是滋味。 他垂下眸子,沉默地走下台阶。 他以为这次会像当年一样,又是他一个人独自从家里走出去。 但没想到,他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昂贵皮鞋。 裴迹猛地抬起头,一瞬间撞入一双清冷狭长的眼眸,面前的人竟然是楚听寒。 他没想到会在里遇见楚听寒,更没想到会有人在门外等他。 他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心跳声逐渐放大,越来越清晰,渐渐变得比擂鼓还要更加激烈响亮。 楚听寒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眼中闪着点水光,眼角还有点泛红,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脆弱。 下一刻,裴迹先感受到的是裴迹向他奔来时带起的风,而后裴迹的身影陡然占据他全部视野。 裴迹忍不住一下子抱上去,将他抱得很紧,头埋在他的肩上。 楚听寒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有些无措。此时裴迹就好像一只受伤了的小狗在向他求安慰。 愣了好一阵,楚听寒才迟钝开口:“你……你没事吧?” 裴迹没吭声,只是收紧了搂在他身上的双臂。 楚听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里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才发出半个音,一直沉默不语的裴迹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闷:“听寒,我们回家吧。” 顿了顿,裴迹又添道:“我们的家。”话语间,他搂得更紧,像是要将楚听寒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闻言,楚听寒想要回抱的手一下子顿在空中,颤抖着没能再抱上去。 他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这个世界上最错误的决定。 他是不是不应该骗他?不应该用谎言构建一个虚伪的家? 裴迹搂得越紧,靠得他越近,可楚听寒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离他的心越来越远。 谎言或许能维持一时,但不可能维持一世。 他们的感情就好像天边西沉的太阳一样,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他只能倾尽全力将感情时节调到夏季,让日落来得再晚一些。 第39章 第 39 章 小狗的一生才几年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这种办法不是长久之计, 你总不能让人家小孩陪你演一辈子戏吧。”半夜接到楚听寒电话的时候,周英杰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闹半天还是感情问题。 他就想不明白了楚听寒干嘛就非得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回应他的是一阵死寂。 周英杰从床上坐起来, 随手把床头的台灯打开,心想这次的感情问题可能比上次还要严重。 他正琢磨着如何开导他, 刚想开口,卧室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昏暗的灯光中隐隐约约映照出一个会移动的白色大毛球。 他往前探出身子, 眯了眯眼, 看见了一双圆溜溜像黑曜石的小狗眼睛。 Lucky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 一听见动静便摇着尾巴慢悠悠地凑过来了。 等Lucky在他床边坐下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动静。 楚听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啊……” 深夜寂静, 针落可闻,虽然周英杰的手机音量调得不高,但小狗耳朵灵敏,竖着耳朵歪了歪脑袋,精准地捕捉到楚听寒的话语,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 抬起前爪, 嘤嘤着要往床上扑。 Lucky的反应来太突然, 周英杰被吓了一大跳, 举着手机往后躲, 身前的床单都被狗爪抓皱了。 Lucky猛地一跃跳上床,又往他脑袋边上凑, 小狗鼻子拱着手机壳,周英杰一时没拿住,手机一下子掉到床下去了。 手机落地的一刹那,紧接着Lucky也跳下床, 作势要去叼手机。 还好周英杰眼疾手快先一步把手机拿起来了。他把手机举过头顶,看着站起来趴在他腿上急得蹦跶的小狗,语无伦次地命令道:“Lucky!Lucky!Lucky乖,坐下!” 可Lucky根本不听他的指挥,一向乖巧听话的小狗变得分外反常,还在往他身上扑,要去抢他的手机。 周英杰急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办法点了免提向楚听寒求救:“哎,那个你家Lucky好像疯了,完全不听我的命令,要不你跟他说句话呢?” 闻言,楚听寒比他还急:“你说Lucky怎么了?” 一听见楚听寒的声音,Lucky情绪更加激动了,周英杰无比庆幸自己前几天刚带着Lucky去剪了指甲,不然此刻他的睡裤就要被小狗爪子撕成碎片了。 周英杰一边摸着小狗脑袋试图让它平静下来,一边解释:“没出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好多天没见你,一听见你的声音有些激动,一直往我身上扑。” 楚听寒这才放心,深呼吸了一下,把语气放缓隔着手机喊它:“Lucky?Lucky?” 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名字的时候,Lucky眼睛都亮了,嘤嘤嘤的声音更大,激动到快要把周英杰扑倒在地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硬是没把门口趴着睡觉的阿拉斯加吵醒,看着睡得死沉死沉的傻儿子,周英杰一阵绝望,继续向楚听寒求救:“你能不能先让Lucky坐下,我这睡裤都被他抓得勾丝了。”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周英杰都准备给自己的睡裤上柱香了,电话里终于传来楚听寒的声音:“Lucky,坐下。” 下一秒,一直上蹿下跳的小狗瞬间变得安静,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甩着尾巴歪着头盯着周英杰的手机。 周英杰:“……” 行吧,果然还是主人的话最管用。 他这么多天的狗粮和罐头算是打水漂了。 他再往门口一看,傻儿子翻身换了个边继续呼呼大睡,顿时更加无语了。 同样都是狗,怎么Lucky这么有灵性,他傻儿子这么就只知道傻傻地吃饭睡觉呢? 算了,孩子能开开心心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就别奢求别的了。 总比外面没人要的小流浪狗强。 想到这,周英杰思绪忽然一顿,目光鬼使神差地移动到Lucky身上。 楚听寒把Lucky丢给他养了这么多天,虽然他知道是寄养,但小狗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会不会以为自己被主人抛弃了,会不会以为自己也变成了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周英杰心里泛起一阵酸,忍不住摸了摸小狗竖起来的耳朵,叹息道:“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Lucky接回去啊,你把它托付给我养了这么久,他要是以为你不要它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周英杰撸着狗毛兀自说下去。 “你要不然找个机会把Lucky接回去吧,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嫌Lucky烦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这样是不是对小狗也有点……有点残忍啊?虽然你隔三差五都来我这里看他,但是总归不如把他带回家养要好,没人喜欢在别人家住着吧,狗应该也一样。” “还有啊,我发现这几天Lucky兴致也不如以前高了,以前出门时候它都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现在出门连尾巴都是耷拉着的,我觉得他肯定不太高兴,饭也吃的少了,比刚送来那会儿都瘦了。”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动静,周英杰都以为是信号不好,把手机屏幕凑在眼前看了一眼,看见信号是满格的,纳闷地喊道:“喂,楚听寒?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面闷闷地嗯了一声,听着情绪不高。 周英杰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把话说的太重了,于是又把话题拉回到最初的位置:“你之前说的小孩的那件事吧,我还是觉得……咱、咱要不然及时止损吧。” 顿了顿,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和他早点坦白算了,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他和孩子的感情也不深,说不准他还能原谅你,你要是再拖下去,万一先被他发现了……” 后面的话周英杰没敢再说下去,但他觉得楚听寒肯定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如他所料,楚听寒沉声道:“我知道了,你等我再考虑考虑。” 他其实心里也明白不能再让裴迹和澄澄长期接触了,时间长了漏洞越来越多,谎言总有被击穿的一天。 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等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淡了,到时候,他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裴迹坦白。 “汪!汪汪!”电话里忽然传出Lucky的叫声,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很急。 楚听寒一瞬间被这一声拉回思绪,思索片刻干脆把电话挂了,又向周英杰打去视频电话。 周英杰接通视频电话后,没把屏幕对准自己而是对准了Lucky。 楚听寒看见Lucky的毛茸茸脑袋不断凑近直至占满整个屏幕,黑色且湿润的鼻头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屏幕,一会儿嘤嘤一会儿汪汪,就好像要钻进屏幕里去找他一样。 楚听寒仿佛觉得自己心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脑中忽然响起周英杰方才说的话。 ——你这样做是不是对小狗也有点残忍啊? 刚才他思绪混乱,没细想周英杰说的话,但现在深思后他突然意识到周英杰说的话很对,自己这种做法对于Lucky来说分外残忍。 小狗的世界很简单,只想每天陪伴在主人身边,可他却把Lucky托付给别人将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 小狗的一生才几年,Lucky要是有思维会说话,估计要恨死他了吧。 楚听寒顷刻间被无尽的悔恨席卷,心海上一片阴云,掀起狂风巨浪。 “你要是想好了给我说一声,我随时都能把Lucky给你送回去。”周英杰把手机拿回来对准自己。 楚听寒的身影在Lucky的视线里消失,Lucky一着急又开始往周英杰身上扑。 视频画面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周英杰的脸,一会儿是Lucky的毛茸茸大脑袋。 楚听寒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小狗的嘤嘤声,心口发胀发涩,没再忍心看下去便把视频挂断了。 从前他希望能瞒得久一点,但现在他好像后悔了,只想快点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裴迹坦白。 让澄澄解脱,让自己解脱,也能快点把Lucky接回来- 次日,安竹正忙着看合同,没来的及看来电人是谁就顺手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最近工作怎么样?”清冷的嗓音措不及防地传入到她耳朵里,安竹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岔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确实是表哥楚听寒,更加震惊,难以置信地开口:“哥,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话题还这么突兀,以前怎么没见表哥对她的事业如此上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听寒淡淡开口:“关心你,不行吗?” 安竹咦了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可不信……”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我工作挺好的,事业蒸蒸日上,最近毕业季还新签了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里面还有个男生说他的偶像是歌神楚听寒……” “行了,”楚听寒一听就知道安竹又要开始说些有的没的,赶紧打断她的话,“你之前签的那个艺人怎么样了?” 之前签的那个艺人? 安竹思绪绕了个弯,终于明白楚听寒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原来是因为裴迹啊。 她忽然有点忐忑,心想表哥该不会是嫌她给裴迹的资源不够好,来质问她,顺便给小男朋友撑腰的吧? 天地良心,她可是把手里能争取到的所有资源都塞给裴迹了。 安竹战战兢兢地开口:“嗯……还行吧。” 楚听寒又道:“我最近投资了一个综艺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但嘉宾还缺一个人,你看你手底下的艺人里有合适的吗?” 安竹觉得这话得这么说——我想让裴迹参加一档综艺节目,通知你一声。 这个时候她应该假装不知道,万分惊喜地说出裴迹的大名。但是就在刚才她刚给裴迹接了一档旅游综艺,档期可能排不开。 安竹怕死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先拖延一下时间:“那个……你让我仔细看看啊。” 楚听寒没心情跟她绕弯子,直白道:“裴迹可以吗?” 得,这次她是没办法装傻充愣了。 “可以是可以,”安竹为难道,“就是我刚给他接了另一个户外综艺,还是常驻嘉宾,而且还是导演主动来邀请的裴迹,虽然还没来得及签合同,但是出尔反尔也不太好吧……”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每一句都透露着害怕和心虚。 就在她认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楚听寒竟然罕见地没有反驳她,情绪和语气都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安竹觉得奇怪,她哥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后面楚听寒也没再说什么,安竹以为这事就到此结束了,谁知道几天后她在同一个综艺节目的拟邀嘉宾中看见了楚听寒的名字。 所以千方百计地要邀请裴迹,只是因为想让裴迹和他上同一档节目吗?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哥这么恋爱脑,一点儿也不能接受异地恋吗? 关于这个问题,安竹只勉强猜对了一半,楚听寒想让裴迹上综艺的真实目的是要让裴迹和澄澄分开。 他的谎言像随时可能崩塌的危楼,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一堆废墟。 可是他不喜欢这个结局,他贪心,他不想分离,他希望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不再演戏,又不至于让裴迹厌恶自己。 当下他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向裴迹坦白这一切,只有自己先坦白才有可能得到谅解。 所以他打算让裴迹和澄澄分开一段时间,这样还没有彻底建立起来的父子之情才能变淡,他才有机会有勇气向裴迹坦白,寻求谅解。 第40章 第 40 章 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 裴迹参加的这档综艺是华章影视今年重点投资的项目, 安竹一开始向他提起的时候,他还以为安竹在和他开玩笑。 华章影视是这几年新成立的公司,虽然时间不长, 但胜在老板的投资眼光好,投资的每一个项目无一例外全都爆火, 公司在业内的风评与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华章影视的项目是现在圈内公认的最好的资源,各大经纪公司都拼了命地想把旗下的艺人塞进去。 像这种势头正盛的大公司投资的综艺, 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而且安竹还说是综艺的导演亲自盛情邀请他参加, 导演更是扬言非他不可,那语气就好像这档综艺是为裴迹量身定做的一样。 可裴迹都没见过那位导演, 和导演根本没什么交情,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 直到来到录制地点的时候,裴迹仍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来来往往的正在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和对准自己的许多个镜头,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天下真在掉馅饼。 来参加这档节目的嘉宾不是当红流量明星就是德高望重的影帝影后,又或者是像楚听寒这种名扬四海的歌神,他算什么? 塌房二次出道重新翻红的艺人吗? 这些人设凑在一起, 就他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他都怀疑当时导演和安竹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喝多了, 才会说出非他不可这种话。 正想到这里, 导演就朝他走过来了, 先向他礼貌地握手示好, 又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海边风太大了,信号不好, 直播一直掉线,可能得麻烦大家等一会儿了。” 裴迹慢半拍地点点头,寻思着这种小事还用导演亲自跟他说吗,发个消息或者找个工作人员递句话不就行了。 紧接着, 他看见导演朝他笑了笑,又道:“小裴老师,你要不先去旁边的冷饮店里休息一会儿,等直播信号稳定了我再来叫您。” 这一声“小裴老师”可把裴迹吓坏了,听着好像他是个多大的腕儿一样。 裴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您太客气了,叫我小裴就行。” “行,小裴,”导演笑着应了一声,也转头向周围的其他嘉宾说道,“直播估计要推迟一会儿,你们别在这里等着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嘉宾年龄性格各异,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轻一点的圆眼睛男生招呼道:“哎,我看旁边有个冷饮店,要不我们去哪等着吧,这里离房车太远了,回去也不方便。” 裴迹记得他的名字,叫班瑞,是当今大热男团里人气最高的一个,在社交平台拥有好几千万的粉丝。 他一招呼,所有嘉宾都跟着他走进冷饮店。 这是嘉宾们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悉,没什么话可以谈,干坐着不聊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班瑞看见店里的架子上摆着一排桌游,他在里面挑了挑,最后拿回了最简单易上手的一套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各位有没有兴趣?” 这游戏太经典了,几乎陪伴了裴迹的整个学生时代,再次看见这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可能班瑞也发觉真心话大冒险有些幼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咳……那个我看店里其他的游戏都太复杂了,还得先研究游戏规则,这个大家都会最好上手,而且还能靠这个游戏彼此熟悉一下,毕竟咱们还要一起录接下来的十二期节目,也算提前建立一下团魂。” 裴迹能看出来班瑞是好心想活跃气氛,虽然觉得游戏略有些复古,但还是应了一声,赞同了他的提议。 “行啊,我没问题。” 裴迹一回复,其他人紧跟着也欣然接受了。 班瑞拿出一支笔,又把牌洗了洗,讲解游戏规则:“笔尖转到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选择大冒险就从大冒险的牌里抽一张,如果选择真心话就由笔另一头的人抽牌提问,大家听懂了吗?” 这游戏规则听着像班瑞现场想出来的,不过听着也还算严谨合理,对此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游戏正式开始,班瑞把笔放在桌子中央转了一圈,笔的转速减慢逐渐停下指向两个人。 这套真心话大冒险的牌中规中矩,大冒险不猎奇,真心话也不过界,玩了几局游戏后,大家逐渐熟络起来,显得异常和谐。 那边节目组已经把直播信号修好,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班瑞拿起笔又快速地转了一圈。 这是最后一局,笔缓缓停下,笔尖指向裴迹,而另一头是楚听寒。 裴迹想也没想选了真心话。 楚听寒挑了一下眉从真心话的牌里抽出一张,捏着牌看了好一会,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说完他便把这张牌塞回到牌堆里了,除他以外再也没人知晓牌面的真正内容。 不过真心话里总有些稀奇古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比这还奇怪的问题裴迹也不是没见过,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导演的声音,导演在朝他们招手意思是让他们赶紧过去。 见状,班瑞赶紧把牌收好还回去,一行人陆陆续续走回直播场地。 裴迹帮班瑞敛牌,走得最晚,前面楚听寒走得很慢,像是在有意识地等他。 裴迹加快脚步与他并肩。 他赶上去的那一刻,楚听寒忽然问道:“你真的会原谅我吗?” 裴迹诧异地啊了一声,不懂他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耿耿于怀。 楚听寒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尤为认真。 裴迹笑了一下:“当然,况且你不是也原谅我了吗?” 下一刻,楚听寒忽然顿住脚步,脸色一白,神情变得复杂。 裴迹不明所以,关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探楚听寒额头的温度。 楚听寒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垂着眸子看着沙滩上踩出的脚印,嗓音有些哑:“没有。” 涌上来的海水将沙滩打湿,潮起又落,细沙溶在海水里,随着浪潮的涨落漫无目的地来回飘荡。 楚听寒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溶在海水里的沙子,毫无定向。 两道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你不是也原谅我了吗。 ……也。 这个也字用得太妙了,几乎宣告了他的结局。 裴迹提到的事情应该是他以前是抛夫弃子的渣男,但自己还不计前嫌和他结婚这件事。 可是……可是这些本来都是假的啊,没什么错误,哪来的原谅。 楚听寒的心霎时间沉入暗无天日的谷底,连直播时挤出来的笑容都显得勉强。 因为有心事,楚听寒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在裴迹身上停留,而因为彼此特殊的关系和楚听寒方才难看的脸色,裴迹也总是忍不住向楚听寒投去关怀的目光。 直播间里火眼金睛的观众自然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点。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楚听寒一直在看裴迹啊?]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你们看现在,虽然镜头聚焦在裴迹身上,楚听寒的身影比较模糊,但是还是很明显能看出来他的目光在裴迹身上。] [不仅如此,裴迹也总是在看楚听寒,他们俩个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记得他俩有关系?] [他们的眼神都快粘到对方身上了,比情侣都在乎彼此。] [难道他俩私下里认识吗?是朋友?] [我和我朋友可从来不这样,眼神都要拉丝了。] [隔壁已经扒出来了,他俩还真有关系,关系还不浅,和小说情节一样戏剧化。] 网友考古扒料的速度比火箭都快,就这一会儿工夫网上已经有人扒出了大学毕业那会儿裴迹和楚听寒的合照。 后面又有人顺藤摸瓜扒到了Dreamcatcher,得知裴迹和楚听寒是直系学弟学长的关系。 [啧啧啧,这关系不简单,这里面有故事啊。] [我还以为在看什么校园文,学长学弟,还有这些合照很难不让人瑕想啊。] [他们一前一后都是Dreamcatcher的队长,这设定不谈恋爱都可惜了。] [有没有传媒大学的知情人出来说句话啊,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同样是传媒大学优秀毕业生兼知情人的安竹看到这些讨论后头都大了。 别人和对象一起上综艺那都是假装不熟,格外避嫌,怎么到他俩这里别说是避嫌了,那眼神就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过,含情脉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一对一样。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她哥想和裴迹上同一档综艺是不是为了来秀恩爱的? 安竹两眼一黑,这件事她既不能澄清又不能提醒他俩收敛一点,大哥大嫂的感情她怎么敢插手。 她这个经纪人当的说是史上最卑微也不足为过了吧。 直播镜头在嘉宾之间转移,直播间的弹幕也随之换成各位嘉宾粉丝刷屏的应援词。 先导直播时间不长,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而网友的注意力也逐渐被别的事情吸引,没再关心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次日,裴迹回公司见安竹的时候,总感觉安竹话里有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安竹心想当然。 她其实特别想对裴迹说能不能收敛一点,还没公开呢,可不可以不要在镜头前秀恩爱? 可惜她没这个胆量,虽然裴迹情绪稳定脾气算好,但是楚听寒脾气不好,她可惹不起歌神大人,于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摇头道:“没有啊。” 裴迹看她笑得比喝了一百杯中药还苦,微微皱眉,搞不清楚状况。 安竹看他还想再问,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我看离第一期节目录制还有一段时间,又给你接了点工作,有的是线下品牌活动,还有一些是短期综艺录制,飞行嘉宾大概一天就能录完。”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觉得《乐响新声》这个节目不错,专门为新生代歌手定制的节目,契合你的职业规划,而且国民度也高。” 《乐响新声》这个节目裴迹有点印象,这节目的宣传词就是发掘新的声音,推广新生代歌手。 他微微颔首,也认为这节目不错,不过他要是没记错这节目在圈内很抢手,旁人挤破头都不一定能上,像这种好事怎么会又轮到他头上。 上次的户外综艺安竹说是因为导演欣赏他,这次总不能又是哪个制片人看中他了吧? 裴迹挑眉问道:“他们为什么找我?” 安竹犹豫片刻才道:“因为你是去救场的……” 救场?这下裴迹懂了,怪不得能落到他头上,原来是情况特殊没人愿意去。 安竹解释:“这个节目是合作对唱的形式,原来的一位飞行嘉宾前几天因为私生活问题塌房了,节目组急着找人救场,你是去顶替他的位置的。” “合作对唱?” 安竹点头。 节目组在娱乐圈里混迹多年不至于连个救场的人都找不到,这事没人愿意去,八成是因为合作的搭档有问题。 想到这,裴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那我的搭档是谁啊?” 安竹抿了抿唇:“徐望轩。” 闻言,裴迹意外抬眸。 是那个发的歌和他无比相似,既没实力,又没人品的寰宇太子徐望轩吗? 旁人避之不及,但他还真想去会一会这位太子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这就是正正得负吗?…… 因为是临时救场, 留给裴迹准备的时间不多,《乐响新声》的节目组通知他三天后去拍摄现场彩排。 裴迹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把歌练熟了,偶尔还会不自觉在卧室里哼几句。 澄澄听见他的歌声, 慢悠悠的凑过来藏在门后面,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裴迹听见动静顺着看过去, 瞧见了一双闪着光的大眼睛。 澄澄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对此很感兴趣。 裴迹感到意外, 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澄澄主动来找自己。 澄澄的小手扒在门边上, 想进去找裴迹但又不太敢往前迈步, 就像小粉丝见到了喜欢的偶像。 裴迹看穿他的小心思,直接把他抱过来放在腿上, 又把乐谱架拉到面前调低,让乐谱和澄澄的视线齐平。 澄澄往前探了探脑袋去看乐谱上的歌词,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几个字,苦恼地挠了挠头。 裴迹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过澄澄才上托班,数数都困难的年纪,他倒也不指望澄澄认字。 他把澄澄搂在怀里, 让澄澄伸出一个手指头, 然后握着他的胳膊带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学, 极其有耐心地教他唱歌。 裴迹唱完一句就鼓励澄澄尝试着开口。 澄澄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好不容易张开嘴, 可刚发出一个声音就又闭上了, 默默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我不会唱歌……” “没关系啊, 不会可以学,”裴迹抬手摸着他的脑袋,像撸小狗一样顺着他的头发往后捋,“我教你好不好?” 澄澄点了点头, 终于唱出了第一句。 等听澄澄唱完,裴迹终于明白那句我不会唱歌是什么意思了。 他还以为是澄澄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谦虚,但没想到澄澄是真的不会唱歌。 一个字都不在调上,跑调跑得离谱,要不是裴迹亲耳听见,还以为澄澄是在诗朗诵。 裴迹心情尤为复杂,无奈地皱起眉头,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澄澄唱歌怎么可能会跑调呢?肯定是因为紧张所以才没唱好。 于是裴迹不死心又教了几遍,结果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澄澄根本不是在紧张,是真的在跑调,而且是那种最不适合唱歌的大白嗓。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裴迹颇为无奈,暗自苦笑,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和歌神的儿子竟然会是音痴。 这会儿,楚听寒正好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听着。 裴迹知道他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实在忍不住转过头,笑着朝他调侃道:“这就是正正得负吗?最优秀的基因是一点也没遗传到啊。” “哎,这要是说出去,谁敢信澄澄会是咱俩的儿子。” 闻言,楚听寒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强撑着笑了一下。 裴迹觉得他的笑容不太走心,而且还莫名得发苦,误以为他是觉得孩子从小就是音痴没救了,又想办法开导他:“乐观点,没准澄澄以后开窍了呢?” 闻言,楚听寒笑容一僵,变得更难看了。 裴迹心想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楚听寒对孩子的期望这么高,音痴而已,又不是白痴,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思考片刻,他琢磨着楚听寒可能是在担心孩子的未来,毕竟他俩都是歌手,或许楚听寒对孩子的规划也是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裴迹若有所思道:“又不是只有唱歌这一条路能走,既然子承不了父亲的事业,那就继承父亲的家业。” 他俩的谈话内容太高深,远超三岁小孩的理解范围,澄澄仰起头一脸迷茫地盯着他俩看。 澄澄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脸颊还肉嘟嘟的,裴迹没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想了想,啧一声,又煞有介事地感叹道:“我们澄澄有这么一个多金有才的父亲,估计这辈子,哦不对,应该说是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说到这,他把目光从澄澄身上移到楚听寒身上,弯了弯眉眼,意有所指地笑道:“你说是不是啊,楚总,大歌神?” 楚听寒愣了一下,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人在夸他,又像是在故意逗他,心里的那些忧虑顷刻间全被他抛之脑后,只记得继承家业这一句话,忍俊不禁道:“你现在就想让他当没梦想的咸鱼二世祖啊?” 看见他笑,裴迹这才松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我可没这么说。” 澄澄的脑袋随着他俩谈话的声音转过来转过去,还是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内容,更加迷茫了- 彩排定在下午,裴迹早到了半小时准备,可等到彩排开始的时候,他的搭档徐望轩却迟迟没能露面。 节目组的人像是习以为常,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着急。 二十分钟后,徐望轩匆匆赶来,他的助理先是跟在导演后面赔罪,又挨个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道歉,而徐望轩从始至终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径直走向化妆间做造型。 裴迹淡定地看完全场,心想有后台就是不一样,迟到二十分钟都能大摇大摆地去化妆,也是难为他可怜的助理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旁的乔贺早就看不惯徐望轩这副做派,用极低的声音蚊子哼哼一般吐槽道:“小牌大耍,早晚有一天会被曝光!” 说完他还有模有样地举起拳头往徐望轩所在的方向伸了伸。 可他才刚把拳头伸出去一秒,徐望轩化妆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见状,乔贺嚣张的气焰立马熄灭,手也飞速收了回去假装摸着下巴,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反正就是不敢把目光投向那边。 裴迹不由得觉得好笑:“他没出来,那是他助理,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乔贺死不承认还跟他装傻:“啊?什么啊?我没有。” 裴迹扫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心想乔贺不去当演员可惜了,怎么影视行业没发现他这颗蒙尘的明珠呢。 那助理从化妆间出来以后径直去找导演组,他和导演组交涉了好长时间都没沟通完毕,助理一脸难为情,而导演已经面露不悦。 见状,乔贺立马就来了兴致,低下头说自己的耳机找不找了,然后一路找着找着就跑到导演组旁边去了,趴在墙根上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裴迹一时有些无语,心想乔贺还真是不怕死什么热闹都敢凑。 没一会儿乔贺就回来了,脚步又快又重,就差把生气俩字写脸上了。 “哥,你知道徐望轩的助理说什么吗?” 裴迹其实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但还是配合道:“他说什么?” “他居然说徐望轩拒绝与你同台,还说什么有你没他,有他没你,真是搞笑了,你是来救场的,他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有脸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他真以为自己是顶流啊,也不看看有多少粉丝是买来的!” “哦,不过我要是他,我也不愿意和你同台,你往哪一站就跟照妖镜似的,衬得他奇丑无比。” “哥,我偷偷告诉你,平时摄影师给徐望轩修图都是要加钱的,自己硬件条件不行,非怪摄影师的技术不好……” 乔贺像个机关枪一样叨叨叨,越说越激动,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裴迹觉得如果乔贺是个气球,那这会儿应该“boom”的一声爆炸了。 裴迹想打断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打断。 片刻后,乔贺终于说累了,深呼吸了一下,看身边的当事人裴迹异常淡定,不禁纳闷道:“哎,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裴迹抱臂靠墙站着,像是在看戏。 能录有曝光,不能录有节目组的违约金拿,无论怎样都对他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那边助理和导演迟迟协商不出结果,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导演干脆起身亲自去找徐望轩。 几分钟后,徐望轩终于出来了,勉强同意和裴迹同台。 彩排的时候,裴迹终于明白了乔贺那句“小牌大耍”是什么意思。 徐望轩有数不清的苛刻要求,一会儿嫌节目组的机位不好,要拍自己的右脸,因为右脸比较好看,一会儿又嫌节目组的打光不好,不能给顶光,一会儿又嫌节目组的道具和自己的服装不搭。 一首歌能因为他的各种要求暂停八百次,就算裴迹情绪再稳定,也有点烦了。 他还发现徐望轩根本不开麦,全程都在对口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参加音乐类综艺的歌手假唱。 再结合上次在录音棚的所见所闻,他认为徐望轩不是不能开麦,而是不敢开麦。 彩排还没结束的时候,网上突然传出一条路透视频。 路透视频的评论区瞬间炸锅。 [节目组是找了裴迹来救场吗?] [裴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怎么回回都能给大热综艺救场,上次是青春星工厂,这次又是乐响新声。] [节目组为什么选他啊?] [我都怀疑是不是有黑幕了,不然这也太巧了,怎么每次都能在大热综艺救场。] [他背后肯定有资本撑腰。] [裴迹这次又用了上次那个手麦,我猜这个手麦可能就是他背后的大佬送的。] [前几天有狗仔拍到他经常出入一栋写字楼,那栋楼上面有好几家经纪公司,说不准他背后的大佬就在这些公司里面。] 巧了,裴迹结束彩排,刚拿起手机刷到这里,评论区提到的那位大佬就到了。 而且大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把他接走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我背后的大佬叫什么来着…… 被楚听寒接走的时候, 裴迹以为楚听寒疯了,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彩排现场,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听寒全程一言不发, 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眸里没什么温度, 看上去心情不好。 裴迹搞不清楚状况,迟疑地坐上副驾。 下一刻, 楚听寒“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连带着整个车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裴迹愣住了, 不懂这是谁又惹他了,到底哪来的火气? 裴迹盯着他冷峻的侧脸, 思索着开口问道:“你……你心情不好吗?谁惹你生气了?还是工作上不太顺心?” 楚听寒没吭声,直视前方沉默地开车,不知道走到第几个红灯的时候,他咬了咬牙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你背后有哪个大佬撑腰啊?”楚听寒手指敲着方向盘,语气异常冷淡,还带着点不爽。 裴迹微微皱眉啊了一声, 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盼望着楚听寒能再多说几句给他点提示, 奈何如今的楚总惜字如金, 半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到底怎么了? 总不能是突然想起来他是个渣男, 要质问他背后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张总王总赵总, 有没有背着他勾搭上其他的金主吧。 裴迹一个头两个大,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才想起来大佬这个词有点耳熟,这不就是路透视频底下评论区里讨论的话题吗。 因为他那个价值不菲的手麦,网友纷纷开始推测他背后到底是哪个大佬,网上几乎要把半个娱乐圈里的经纪公司猜遍了, 就是没出现楚听寒的名字。 那条评论怎么说的来着? [首先排除楚听寒工作室,在上那档户外综艺前,他俩看着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迹后知后觉,原来歌神也会下凡逛评论区。 “嗯?”楚听寒一直没听见裴迹回复,朝他侧目,忍不住又开口道,“天赋传媒?华章影视?还是繁锦娱乐啊?” 裴迹惊呆了。 楚听寒提到的公司和评论区猜测的一模一样,原来他真在看评论区,该不会是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而生闷气吧? 裴迹莫名觉得好笑,清咳一声压住上扬的唇角,一本正经道:“都不是。” 然后他嘶了一声,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思索,略显苦恼地开口道:“我背后的大佬叫什么来着?” 说到这,他偏头去看楚听寒,意有所指道:“好像是某位特别厉害特别令人崇拜的大歌神?” 楚听寒清咳几下,还在一脸冷漠地开车。 裴迹真是服气了,他可不信楚听寒没听懂他的意思,心想歌神的表情管理就是好。 前面又是红灯,趁着这个工夫,裴迹往他身边靠了靠:“哎,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楚听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惜字如金地开口:“叫什么?” 裴迹一本正经道:“好像叫楚听寒。” 闻言,楚听寒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连眉眼都弯了弯。 意料之中的反应,裴迹有点讶异,所以楚听寒进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接走是来创造绯闻的。 等下次网友再猜他背后是哪个大佬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楚听寒的名字。 真没想到啊,堂堂楚总竟然还有这种小心思。 到家的时候,正巧遇见张婶出门,说是家里没醋了,要去买醋。 “不用买了,家里有醋啊,”裴迹忽然把张婶叫住了,盯着楚听寒的背影,把声音调高一点,似笑非笑道,“有一坛。” 楚听寒的身形陡然一僵,想装听不懂,但脸先红了。 他一转过身正好对上裴迹笑弯了的桃花眼,这人竟然还不怕死地朝他wink了一下。 楚听寒从脖子到耳根红得彻底,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一脸严肃地命令到:“没有,去买。” 张婶刚出门,裴迹彻底憋不住笑,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楚听寒看着他“你”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最后忍无可忍干脆上楼回卧室了。 等裴迹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楚听寒把门都锁死了。 裴迹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一下门,忐忑道:“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门内静得出奇。 裴迹心想不至于吧,楚听寒的心情怎么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怎么现在又开始生闷气。 行吧,裴迹无奈地叹口气,自己惹出来的祸,还得自己收拾。 他站在门口清了清嗓,扬声道:“那什么……Destiny送了我两张他们赞助的电影的首映礼的票,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啊?” 门内响起很轻的脚步声,但是楚听寒还是不吭声,也没有要打开门的意思。 看来这种办法行不通,裴迹换了一种方式,遗憾地叹息道:“算了,知道你工作忙,没空,那我还是和吕奕去吧,正好吕奕喜欢这部电影的演……” 他话还没说完,门一下子就开了,楚听寒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毫不犹豫地就把他手里的票抢走了。 彼时,在城市另一边主持活动的吕奕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喷嚏。 吕奕:谁骂我呢?- 次日,裴迹又去了一趟楚听寒工作室,说是来请他们喝咖啡,实则是来看看楚听寒有没有消气。 昨天光把票拿走了,也没说同不同意,他一时有些摸不着楚听寒的想法,打算来探探口风。 哪成想整个工作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氛很是压抑。 不应该啊?虽然楚听寒脾气时好时坏,但是也不至于让他们吓成这样吧? 而且他认为楚听寒昨天也不像是真在生气的样子。 裴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瞧见关南正在楚听寒的办公室门口守着,走过去想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还没开口,关南立刻给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别出声。 裴迹看他紧张得直流汗,指了指里面,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关南犹豫片刻,趴在他耳朵边上用仅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楚总的弟弟来了。” 裴迹诧异:“……弟弟?” 他怎么从来没听楚听寒提起过自己还有个弟弟。 弟弟来探望哥哥不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吗,怎么在这儿反倒像世界末日一样。 见他对此毫不知情,关南也是一愣:“你不知道楚总有个弟弟?” 裴迹尴尬一笑。 也是稀奇,他和楚听寒都结婚半年了,他竟然从来没见过楚听寒的家人,也没怎么听楚听寒提起过。 见状,关南只觉匪夷所思,不过再想想,如果他自己有这样一位难缠的弟弟和偏心的父母,摆脱都来不及,怎么会向别人提起。 他刚想让裴迹先走,等楚总和某人聊完再叫他回来,但办公室里忽然传出谈话声。 楚听寒的办公室隔音一向很好,正常音量传不到外面,此刻里面说话的人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吵嚷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哎,哥,楚总,我就想让您帮我向剧组举荐一下有这么难吗?我又不是非要当男一号,给我个配角刷刷脸就行,你不是有个朋友叫什么周英杰是影帝吗,他人脉广,你帮我说一声呗。” “是,我承认我是没资历,没名气,但是我不是有你这么一位家喻户晓的哥哥吗,歌神楚听寒的亲弟弟怎么也能算是半个星二代吧,这名声传出去多好听,咱们兄弟俩还能炒作一下亲情,两全其美,多好。” “楚听寒,人家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帮帮我怎么了?就是让你帮我多美言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别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好,我懂了,你能帮你那个小白脸男朋友上大热综艺刷脸,就是不能帮……” “……滚!”楚听寒忍无可忍直接拿起一摞文件狠狠地砸到那人的脸上,纸片触及到脸庞的时候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哗啦啦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楚皓显然被他砸懵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摸了摸脸。楚听寒这一下又快又狠,像一个耳光抽得他脸火辣辣的疼。 “行!”他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楚听寒的鼻子骂道,“行,楚听寒,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不跟你掰扯了。” 走出门前,他的嘴角还一阵痛意,嘶了一声,又犯病般念叨:“爸妈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再向往前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迈不动腿了,后衣领被人死死攥住卡在喉间,令他难以呼吸。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人往后用力一拉,这股力道太大他完全抵抗不了,踉跄一下顺势向后倒去,一下子磕在背后的桌沿上,桌沿的钝角正好戳到他的腰,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说什么?”裴迹用一双幽深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 耳边的声音带着寒意,冷得吓人,楚皓竟然不自觉抖了一下。 这会儿裴迹已经走到他的面前,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楚皓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还在不怕死地强撑着讽刺道:“你就是他养的那个小白……啊!” 对付这种人,裴迹用手都嫌脏,抬脚冲着他膝盖踹过去。 这一下力道适中,既不会出事又能让他闭嘴。 裴迹自认为情绪稳定,脾气还算不错,几乎不怎么出手伤人。 打架斗殴影响多不好,能和平解决的事情他一般都不动用武力。 可谁让眼前这个不怕死的玩意骂错了人,还骂得异常难听。 楚皓膝盖一阵刺痛,差点跪地上,牛仔裤上还留着一个脚印。 裴迹睨他一眼,冷道:“滚,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楚皓虽然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但这人他实在是惹不起,他可不想跪着回去,于是一瘸一拐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办公室一地狼藉,全都是被楚听寒扔出去的纸片子,裴迹走进去挨个捡起来,又整理好帮他放回到办公桌上。 等楚听寒收拾好情绪冷静下来,裴迹才靠过去,用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他发抖的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反而语气柔和道:“来得时候看见楼下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有兴趣陪我去吃个下午茶吗?” 他实则是想说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变好,但是心情不好这个词意味太过明确。裴迹认为楚听寒一直没给他说过这个极品弟弟,就意味着楚听寒其实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索性裴迹就顺他的意,假装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把话说得那么委婉,楚听寒会同意,但没想到楚听寒垂下头,深呼吸几秒,无力道:“改天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刻的楚听寒看上去异常狼狈,裴迹有点担心他的状态,犹豫许久才捏了捏他的手,道:“行,那我在家等你。” 下楼的时候,关南去送他。 街边车水马龙,裴迹停住脚步,忽然问道:“他家人对他怎么样啊?” 关南嘴角抽搐了一下,遇到了史上最大的难题。 他是应该说真话,还是应该说假话? 既然楚总一直不愿意向裴迹提起自己的家人,就证明他不想让裴迹牵扯其中。 但是说假话,关南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沉思片刻,吞吞吐吐道:“一、一般般吧。” 看他一眼难尽的表情,裴迹一下就懂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楚听寒不让自己见他的家人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又或者工作忙没来得及,现在想来大概是不愿意和他们有太多牵扯。 裴迹不由得转身抬眸望了一眼楚听寒办公室所在的方向,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裴迹迟迟没等到楚听寒回家,想起今天他那位难缠的弟弟只觉得不妙,立刻打电话询问关南楚听寒父母家的地址。 关南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才报出地点。 裴迹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楚听寒的弟弟能这么猖狂,必定有其父母在背后撑腰。 他很担心楚听寒此刻的处境,会不会现在又在父母家挨骂受气。 等到了地方,裴迹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歇斯底里地指责声,还伴随着玻璃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摔的摔,砸的砸,闹心的声音一刻也没止过。 裴迹不用想就知道屋里一定分外混乱。 可别墅的大门锁着,裴迹闯不进去,只能透过窗户去看映在窗帘上的倒映。 楚听寒站在一边,而其他三个人站在他的对立面。 裴迹忽然特别心疼,他觉得此刻的楚听寒一定分外心寒与无助。 没人想跟家人反目,谁不想拥有一个和谐美满幸福的家庭。 他终于知道楚听寒为什么会阴晴不定,为什么会脾气不好,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里成长起来,没疯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有温和的好脾气。 等裴迹忍不住快要翻墙进去的时候,楚听寒却出来了。 楚听寒抱臂站在门外,面朝屋内,眯了眯眼,漠然道:“既然你们觉得我不配做你们的儿子,那就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楚父被搀扶着出来,捂着心口,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倒是楚皓还在一旁拱火:“哥,爸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知道回报呢?” 楚听寒冷笑了一声,幽幽开口:“这些年到底是谁在养着这个家,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楚皓,你出国留学的费用都是我出的,怎么还有脸来质问我?” 楚皓脸一下子就青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楚听寒不知道裴迹就站在几米外,转身看见他的时候眼眸陡然放大,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在这儿?” 裴迹心中五味杂陈,心疼与气愤交织,他没想到楚听寒的家人比他想的还要不堪,往前走了两步,扣住他的手:“我来接你回家。” 第43章 第 43 章 这场戏是时候该落幕了。…… 回去的路上, 裴迹忽然想起来楚听寒以前好像也在自己面前提过有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那时候他急着见澄澄,而楚听寒却说澄澄在由他父母带着。 可是他和父母关系闹得这么僵,父母对他态度恶劣, 他怎么敢把澄澄交给他们带呢? 父母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也未必会愿意替他带孙子, 而且他看楚父身体还不好,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看小孩。 裴迹想得出神, 都没注意到前方的绿灯已经亮了, 还是后面的车摁喇叭才让他清醒过来,迅速起步往前开。 楚听寒察觉到他有心事:“你刚才想什么呢?” 父母对楚听寒而言像一块伤疤, 裴迹不想在楚听寒面前提起这些令他痛心的人,本想说没什么,但又实在困惑,踌躇许久才敢开口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澄澄小时候是你爸妈带着的吗?” 楚听寒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猜不透他的真实用意。 片刻后,裴迹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用最平淡的口吻说道:“怎么今天忽然吵架了?” 其实刚问完裴迹就后悔了, 他现在的做法和在楚听寒的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 可是说出去的话又没办法收回去, 他只能紧急补救:“他们惹你不高兴了吧, 要不改天我带你回去报仇?” 楚听寒把目光投向窗外,出神地望着不断后退的景象, 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这车里一共他们两个人,不过半米的距离,裴迹不觉得他没听见,不过还是唤了他一声:“听寒?” 楚听寒把头转回来, 看着他,却没接着他的话题说下去,绝口不谈和父母有关的事情,毫无征兆地提起另一件事情:“你之前给我说的电影首映礼,我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了,可以陪你去。” 提到首映礼,裴迹的想法不由得跟着跑偏,内心有点小雀跃:“真的?” 裴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电影是周英杰四年前拍摄的一部科幻片,因为特效制作难度太大,导演又对作品要求严格,精益求精,所以打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上映,期间还经过了无数次的补拍,可谓是一波三折。 半年前,导演还曾邀请他去演唱主题曲,但那时候正值裴迹车祸,他实在没心情去唱什么意气风发的歌,就给推掉了。 他和导演主演都有交情,如果裴迹不邀请他,他也会邀请裴迹一起过去参加首映礼。 不是想秀恩爱,而是想向首映礼上的行业大佬介绍一下他这位有颜值有才华有实力的小老公。 首映礼当天,会场里人满为患,主演和导演皆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吸引到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接到邀请的能进到会场和主创团队面对面接触,没接到邀请的就在外面翘首以盼地等待,只等首映礼结束再去采访主创团队和嘉宾。 私下里,楚听寒能亲自带着裴迹一一引荐各位业内大佬,但在媒体面前,他还是比较理智的,并没有暗戳戳秀恩爱,而是坐得离裴迹八丈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宣誓主权的机会有很多,但绝对不是现在。 整场电影一共两个半小时,节奏明快,剧情线清晰明了,从演员演技再到后期制作几乎无可挑剔,电影放映结束后会场内立刻响起激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为主创团队喝彩叫好,只有裴迹慢半拍地抬起手缓慢地拍了几下,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幕布,像是还没从刚才的电影里清醒过来。 电影的某一帧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混在人群中的稚嫩脸庞分外熟悉。 前一天这张可爱的脸蛋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现在又变成剧中某个配角的遗孤。 他承认前半段的剧情很精彩,但远不及他的人生精彩。 他怀疑自己活在一部戏里,一部只有旁人知道剧本的戏里。 会场里的掌声早已落幕,导演正在向媒体讲述制作这部电影的心路历程。 “这部电影光是前期筹备就耗费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后期制作难度极高,又拖了四年才上映……” 四年……以澄澄的年纪,四年前他都没有出生,怎么可能参与电影拍摄。 裴迹心中又开始摇摆不定。 那一幕仅有不到三秒钟,而小孩子的面庞又藏在主角身后的角落里充当背景板。 画面一闪而过,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人与人之间总有相似之处,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他起了疑心,以至于草木皆兵。 他不懂楚听寒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来找一个小孩来假扮儿子。 他自认为已经有些了解楚听寒,但这一刻他才发觉楚听寒的心思就是一口怎么探都探不到底的深井。 以他对楚听寒的了解,裴迹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首映礼结束以后,裴迹按照楚听寒的吩咐特意和他错开时间与路线在地下车库汇合。 裴迹到的早,坐在车上等他。 地下车库一片寂静,裴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思考起刚才的问题。 到底是自己认错了,还是楚听寒在骗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关乎到他们未来的走向。 私心里,裴迹盼望是前者,可潜意识以及从前的疑云又告诉他是后者。 裴迹顿觉头疼欲裂,干脆先不去想这个问题,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静心。 不多时后,楚听寒来到车前,还没上车他就看见裴迹靠在座椅里闭目躺着,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紧锁看着状态不太对。 裴迹思绪太乱,竟然没听到楚听寒上车的动静,直到楚听寒用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试温度的时候才猛然睁开眼。 他一下子攥住楚听寒的手腕,把楚听寒的手都弄疼了,楚听寒微蹙眉嘶了一声。 裴迹愣了一下才撒开手:“你没事吧?” 以前这种时候裴迹都会凑过来观察伤情再帮他揉一揉,但现在除了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裴迹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只不过是看了一场电影,裴迹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 楚听寒慢悠悠地抽回手,重新靠回到副驾驶,试探道:“是不舒服吗?” 裴迹语气很淡:“没有。” 楚听寒:“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裴迹:“真没事。” 两次都被裴迹淡声回绝,楚听寒虽然还觉得奇怪,但也只能作罢。 这天,他天真地以为裴迹可能只是累了或者身体不适才对他冷淡了点,但没想到这样情况居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推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少了一分对他的关心。 楚听寒不懂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从首映礼回来以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连带着对澄澄的那份父子之情都在渐渐缩水。 这种情形让他感到害怕,害怕裴迹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他做的局。 几日后,裴迹忽然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让他照顾好澄澄。 楚听寒问他要去哪,裴迹回眸朝他笑了一下说,只是去参加一个拍摄活动,没几天就能回来,让他别太担心。 这是裴迹自从首映礼回来后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但此刻他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寒。 这个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皮笑肉不笑,楚听寒一眼就看透了。 以往裴迹总会把自己的去向说的清清楚楚,而这次却含糊其辞。 所以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半日后,裴迹乘着最快的一班飞机抵达当初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地方。 那时候他总觉得楚听寒问题问得太过奇怪,似乎话里有话,但出于信任,即使生疑他也并没有探寻下去。 但这次他不想在靠信任做决断,他要亲眼见到那张真心话的牌才敢下定论。 他将店里所有的真心话大冒险都买了下来,坐在店里一副又一副地摊开查看,从白日寻到黑夜,他整整找了三遍就是没有那一句真心话。 裴迹看着摊在桌子上混乱的卡牌,眼前一阵缭乱,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怎么没有真心话呢,只不过不是牌面上既定的真心话,而是他楚听寒的真心话。 原来他一直被耍的团团转。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每一次都因为对楚听寒无底线的信任被自己摁回到心里。 他不敢去怀疑,因为旁人曾说他是一个辜负真心又抛夫弃子的渣男。 他不愿去怀疑,因为他知道有些感情一定出现裂隙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呢…… 可是这些全都变成了指向他自己的利剑,穿透他的心脏,显得他的真心尤为可笑。 裴迹一张张把那些牌敛起来放回去,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冰水往下灌。 他在冷饮店待到打烊才走,冷饮店的灯光一关,世界重新陷入黑暗,吹着海风看着翻滚的海水,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了。 他要回去吗?他应该回去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继续陪着楚听寒演戏吗? 还是回去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他?是不是觉得耍他很好玩? 这两种选择他哪一种都不能接受…… 此刻,他比海上失去方向的船还要迷茫。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唤回他的思绪,裴迹在海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接听电话。 电话是吕奕打来的,语气异常激动:“我今天去跟我老婆拍婚纱照了,一天换了三个场地,累得我腰疼,你都不知道我脸都快笑僵了,而且我还特别没出息,当她穿着婚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哭了,因为这件事,我老婆笑了我好久。” “哎,你看见你对象穿着婚服出来的时候哭没哭啊,世界上不可能就我一个人这么感性吧?” 听到这,裴迹胳膊一落,把手机放下了。 呵……对象、婚服、老婆? 他哪有这些东西,不全都是假的。 他站起来捡起个贝壳往海里扔,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吕奕听着海浪声,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慌里慌张道:“兄弟,你在哪儿呢?你别想不开啊?” “千万别想不开啊,你站在原地等我啊,我去找你,我给你说跳海的人死得都可难看了,你这么帅,肯定不想在海里泡成巨人观吧。” 没等他回答,吕奕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语无伦次地劝,一边拿起车钥匙,刚准备出门找他的时候,电话里突然有声音了。 “你滚蛋吧,谁要死。” 吕奕:…… 不是,怎么还骂上了。 不过兄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没计较这些,又道:“你在哪儿呢,我找你去。” 顿了顿,他听裴迹的情绪不对,忽然猜到了,谨慎道:“你是不是和你对象吵架了?” 裴迹扔贝壳打水漂的手顿了一下:“……没有。” 这语气听着比离婚了都沮丧,吕奕一下子就明白了,非要过去找他。 裴迹被他吵得心烦,虽然知道是好意,但实在受不住吕奕的连环炮,淡淡道:“我人不在市内,你别来找我了,你放心,我好得很,短时间内死不了。” “真的假的?”吕奕还是不放心,“那这样你发誓,要是有半句假话就一辈子都红不了。” 裴迹:“……” 吕奕是被幸福冲昏头脑了吧,哪想出来的毒誓,他还是回去和他老婆拍婚纱照吧。 “行行行,一辈子都红不了,挂了。” 裴迹本来就心烦,接完吕奕的电话思绪更乱了,也没心情继续坐在海边吹风,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了。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响,来电人是楚听寒。 裴迹擦了擦头发坐在床边,听着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还是没能接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楚听寒…… 裴迹现在提不起精力做任何事,把毛巾扔到一边,连头发也不擦了就在床边干坐着。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裴迹犹豫片刻伸手把手机拿起来,右滑接听,左滑挂断,最后他叹口气选择把手机调成静音。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的世界更乱了。 楚听寒像是怕极了他失联,不知疲倦地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被顶上去,看得他眼花缭乱。 裴迹拿起手机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无奈地接听电话:“怎么了,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楚听寒没说话,但裴迹能隐隐约约听出来他长舒了一口气。 片刻后,楚听寒才道:“你……”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明天回去。”裴迹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找楚听寒,而是去了离机场最近的一个电影院,买了最早的一场电影票。 九点多的场次人少得可怜,裴迹独自一人又重新看了一遍那部电影,想再确认一下小孩的脸。 会不会只是看错了?楚听寒没有骗他对不对? 但那张脸与澄澄一般无二,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万一只是楚听寒心血来潮想让澄澄提前进入娱乐圈呢? 于是他又去看了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终于在滚动的密密麻麻的演员表里找到了一个名字。 ——许子澄。 演员表里唯一能和澄澄挂上联系的只有这一个名字,不姓楚,姓许。 片尾滚动结束,幕布又变成灰白。 裴迹心痛得滴血,却忽然笑了出来。 他还真是傻得可怜,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局居然困了他半年。 而就在刚刚,他还在为楚听寒找借口,奢望是自己误会了他。 放映厅里的人全都走干净,偌大的影厅里只剩他一个人。 裴迹脑中嗡嗡作响,竟然忘记了离开,以为自己才是戏中人。 直到保洁阿姨来清理垃圾麻烦他让开的时候,裴迹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他在影城里坐着冷静了一会儿,等情绪稳定了,拿起手机给孔川打了一个电话。 孔川正在休班,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挺意外的:“找我什么事啊?” 裴迹沉默片刻,道:“帮我做个亲子鉴定吧。” 这场戏是时候该落幕了。 第44章 第 44 章 Lucky丢了 亲子鉴定? 听见这个词的时候, 孔川以为自己穿到了某一本狗血淋头的小说里。 他立刻坐直了,百思不得其解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猜测:“你该不是怀疑你对象出轨了, 孩子不是你的?” 裴迹:“……” 他是怀疑孩子根本不是他俩亲生的,只是楚听寒找来用来骗自己的小演员。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裴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也不太想和孔川解释:“不是, 你别管这么多了。” 孔川迟疑地哦了一声。 次日, 裴迹一早就把他自己的、楚听寒的以及澄澄的头发送到孔川手中。 孔川看着三份来自不同人的头发, 皱一下眉头,用一种一言难尽还有点怜悯的目光瞧着裴迹。 昨天还嘴硬跟他说对象没出轨, 今天竟然都直接把插足者的头发带过来了。 唉…… 孔川心想八成是因为这事说出去太难听,裴迹可能是觉得没面子才不愿意和自己说出实情。 他了然地拍了拍裴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唉,兄弟都懂。” 裴迹睨他一眼。 懂什么了就懂? 他也建议孔川出门右拐去门口算命大爷那里看看,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狗血烂俗的剧情? 孔川思路早跑偏到外太空去了,不禁替他感到惋惜, 扼腕道:“没事, 别难过, 下一个……” 裴迹眼前一黑, 其实来之前他心情还是很沉重的, 现在被孔川整得只剩下了无语。 他一直以为孔川比吕奕稳重靠谱一点,没想到有时候也和吕奕一样思路清奇。 他不用想就知道孔川要说什么话, 赶紧打断:“你别加戏了,没有插足的第三者。” 孔川啧了一声,看向他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同情,深沉点头:“我懂。” 裴迹满头黑线, 他十分怀疑等孔川几年后正式上岗的那一天,估计能因为沟通障碍把病人治成绝症。 孔川沉浸在狗血剧情里出不来,裴迹也懒得和他掰扯,提起正事:“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你着急吗?”孔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兀自垂眸点了点头,像是自问自答,“哦,你应该挺急的。” 裴迹:“……” 孔川算了算时间,思索道:“快的话三天内,慢的话可能需要七天吧。” 裴迹毫不犹豫道:“我加钱。” 孔川心想裴迹的情况都这么悲惨了,他怎么可能再收钱,同情心泛滥,十分仗义地说道:“不用,我家医院就能做,不需要你掏钱。” 以往裴迹都将钱算得很清,无论是再好的交情他也从来不占一分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但这次他忽然改变想法。 他看着孔川仿佛写着冤大头三个大字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行,多谢。” 闻言,孔川一愣。 不是,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时候裴迹不应该和他客气客气吗,孔川倒也不缺这点钱,只不过裴迹答应得太快反而让他毫无成就感,等他回过神来要去追问的时候,裴迹早走远了,仿佛多跟他待一秒都是折磨。 孔川:…… 这种淡漠的态度,他怎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有点像上学那会儿他找裴迹问题,裴迹给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了三遍他还是没听懂时,裴迹那种认为他无药可救的神情- 等亲子鉴定的这段时间恰好赶上户外综艺第一期录制。 第一期节目录制地点选在一个五A级风景区,为了方便录制,节目组将酒店定在了附近的一个度假村。 楚听寒这次是和裴迹一次去的,路上裴迹和他说说笑笑,又变回亲密无间的模样,仿佛几天前那个冷淡的人不是他。 裴迹的变化太过反常,楚听寒总觉得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问遍了裴迹身边的所有人,还是没找到原因。 安竹说可能是她把裴迹的工作安排得太满,连轴转累到了,所以才没有精力,让他别太担心。 可楚听寒怎么能不担心呢? 对他冷淡,对澄澄冷淡,这种一反常态的态度就好像裴迹已经发现了真相。 “房卡。”裴迹办理好入住把房卡递给他。 楚听寒这才回神,慢半拍地接过来。 上楼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和裴迹的房间隔得很远,一个在最东边,另一个在最西边,几乎横跨了整个走廊。 酒店的电梯建在走廊中央,这就意味着一出电梯门他们就要分道扬镳。 裴迹的身影离他远一步,他的心就跟着沉一分。 楚听寒不喜欢这种感受,迟疑了一下,忽然快步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裴迹愣了一下,眼眸中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复杂,眉毛不由得微皱,竟然忘记了把胳膊抽回来。 他想说什么? 会不会是楚听寒心有愧疚,终于察觉到某件事的做法太过极端,要来和自己坦白一切,道个歉? 两相对望一瞬,裴迹太过紧张竟然忘记表情管理,隔了一阵才舒展眉头装作毫不知情,甚至还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问道:“什么事啊?” 楚听寒视线一偏,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沉默片刻,才道:“嗯……澄澄说想让我们买点纪念品回去。” 闻言,裴迹心中绷紧的弦一下子就松了,心蓦地变冷。 到现在了,居然还在跟他演戏?真以为他是傻子吗? 他就不该奢求楚听寒会向自己坦白道歉。 裴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把胳膊从他的手里抽走,淡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楚听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空旷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楚听寒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迹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整整一下午,裴迹都没有再和楚听寒联系过。 楚听寒终于忍不住走到裴迹门前,站在门外踌躇片刻,好不容易才抬起手要敲门,可门却忽然开了。 裴迹不知道他在门外,蓦地停住动作,神情明显一愣:“找我有事吗?” “你要去哪?”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裴迹先回答道:“夜跑。” 说完他垂眸看着楚听寒等待回答,可楚听寒只是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裴迹不免觉得好笑,出电梯的时候拉住他,出门的时候又要拦住他,楚听寒到底想干什么。 裴迹勉强保留了一丝耐心:“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楚听寒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意:“我听说这附近风景不错,我陪你一起吧。” 夜跑就是个幌子,裴迹实则是想出去散心,当然不可能再带上令他烦心的人。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外面蹲守的狗仔多,咱们两个人一起太招摇。” 楚听寒听懂他的意思,不好再纠缠下去,让开路看着他走远了。 直到裴迹的身影在他视线里消失,他才失魂落魄地挪移回自己的房间。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在沙发里,缓解了一会儿情绪,冷静下来以后拨通了周英杰的电话。 彼时周英杰正在公园里遛狗,一手牵着绳,一手拿着电话:“找Lucky还是找我?” 楚听寒声音很低:“找你……也找Lucky。” 周英杰察觉到楚听寒的情绪不太对,脚步一顿,拽住撒欢往前跑到两条狗:“怎……怎么了?” “我怀疑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周英杰震惊不已,连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啊?不可能吧,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我觉得不会这么快吧,许子澄演技挺好——” 说到这里,他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Lucky抬起脑袋忽然朝那人叫了一声。 周英杰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扯着牵引绳往树后面藏,但Lucky显然不听他的命令,一个劲儿地要往前冲。 眼见快要和那人撞上的时候,周英杰急得额头冒汗,顾不得其他直接把Lucky抱起来了,Lucky体重六十斤,还好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不然没根本跑不了几步。 周英杰握着Lucky的嘴巴不让他出声,躲在没有灯的地方藏着。 Lucky控制好了,他的傻儿子反而还站在外面。 周英杰压低声音拿着根磨牙棒喊他的名字,阿拉斯加这才摇头晃脑地跑到他身边趴着。 楚听寒不知道他这边发生的事情,见他忽然没有声音,以为是信号断开:“……喂?” 裴迹就在五米外,情急之下周英杰直接把电话挂了,整个人几乎要压在Lucky身上才能控制住它。 等裴迹走远了,周英杰才长舒一口气。 Lucky找不见裴迹的身影,尾巴低低地垂着,急得在原地转圈圈来回嗅。 小狗可怜的哼唧声不绝如缕,周英杰觉得自己成为了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下一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周英杰接起来心有余悸道:“我刚才看见裴迹了。” 楚听寒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我刚才看见裴迹了,不过我及时藏起来了,他没发现我们,但是Lucky好像很难过……”周英杰看着几米外趴在树底下的白色毛团愧疚道。 这会儿Lucky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树边,耳朵尾巴都耷拉着,狗也不理,人也不理。 周英杰走过去找它的时候,Lucky哼唧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像是在生他的气。 Lucky说什么也不肯动,最后周英杰实在没办法打电话叫了个车才把Lucky带回去。 次日,天边乌云密布,阴雨连绵,空气里泛着潮湿,闷得人喘不过气。 在录制综艺节目前,楚听寒还有一个品牌的直播活动。 做造型的时候,工作人员在他身边闲聊。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晴天,怎么突然下雨了?” “唉,我最讨厌下雨天了,本来计划的是室外直播,场地都搭建好了,可是外面一下雨,只能在室内了。” “是啊,现在天这么暗,打光也很麻烦。” “嗡”楚听寒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周英杰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周英杰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急躁:“听寒,我跟你说件事啊,你、你做好心里准备。” 顿了顿,他深呼吸了一下又道:“今天早上阿姨出门的时候没把门关死,Lucky好像偷偷溜出去了,我在周围找了一上午——” “砰”楚听寒没拿住手机,手机瞬间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下一秒,他顾不上工作,捡起手机惊慌失措地跑出去,甚至忘了带伞。 周英杰听见动静,知道他急,赶忙安抚:“你先别急,我已经找人帮忙去找了,Lucky对这个地方不熟,肯定跑不远的。” “听寒,对不起啊,是我疏忽了才让Lucky跑丢了,我肯定帮你找回来,我现在正让元宝也跟着找呢,元宝鼻子灵肯定能闻出来他去哪了。” 雨越下越大,像天空中布起的一张大网把人困住。 楚听寒霎时间被细雨浇透,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灰暗。 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就快要晕过去。 关南撑着伞冲过来,及时把他扶住:“楚总,下这么大雨您怎么不带伞啊,一会儿还要直播呢,万一感冒发烧了怎么办。” 楚听寒的头低垂着,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空壳,没有任何反应。 关南顾不上其他,费力地把他搀扶回去。 见状,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识相地自行离开了。 楚听寒浑身的衣服都被打湿,雨水滴滴答答地掉下来,在地板上留下印迹。 房间里一片死寂,关南大气都不敢出,他看楚听寒在发抖,于是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楚总,喝点水暖和——” “一会儿的直播推掉吧。”楚听寒嗓音沙哑。 关南动作一顿。 直播下午就要开始了,现在推掉后果难以想象。 可楚听寒是他的上司,上司的命令他哪有不从的道理。 于是关南只能点头说好。 关南虽然表面答应了,但一出门赶就紧打电话找外援求助:“吴叔,您快点过来一趟吧,我看楚总状态很差,但是又没办法问他发生了什么,可能现在只有您能劝得了他了。” 电话另一头的吴叔,本名吴谦,是从楚听寒十几岁刚出道的时候就在带他的经纪人,一路看着楚听寒成长起来的,比起经纪人,吴谦更像是楚听寒的家人。 前几个月他家中老母重病,他一直在老家照顾母亲,几天前他母亲病好转,他这才赶回来。 哪成想这次回来彻底变天了,楚听寒竟然背着他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一个塌房再翻红的小艺人。 吴谦还没来得及过问这件事,又有另一件事找上门。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可能都属于同一件事,吴谦忧愁道:“和他那个结婚对象裴迹有关系吗?” 这些事情关南哪敢过问,只能说不知道然后继续催他赶紧过来。 等吴谦马不停蹄地来到化妆间找楚听寒的时候,他正好遇见楚听寒要出门。 吴谦二话不说把他拦下,问他要去哪。 楚听寒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吴谦看他头发还湿着,衣服也没换,就知道可能是出大事了。 但如果现在推掉直播,对楚听寒的损害也很大,吴谦权衡片刻,苦口婆心地说道:“听寒,你知道现在推掉直播要赔多少违约金吗,人家品牌方是奔着长期合作来的,态度极好,你不能打他们的脸啊。” “何况人家连场地都布置好了,也在各大平台宣传很多天了,你现在说不去就不去了,人家这么多天的努力不都付之东流了。” “咱们好不容易才挽回的风评不能说毁就毁了吧?” “小楚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不要意气用事了,有什么事咱们等直播完再说也不急啊。” “不,不是的。”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听寒终于开口。 吴谦看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所有的指责声全都说不出口了。 楚听寒的眼眸泛着红,声音都在发抖:“吴叔,Lucky丢了……” 吴谦瞬间安静,隔了好一阵子,才试探道:“你……是你捡回来的那只小狗吗?” 楚听寒迟钝地下了一下头。 那年,他捡回来两只小狗,一只叫Lucky,另一个叫裴迹。 第45章 第 45 章 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三年前。 深夜, 楚听寒刚走出经纪公司,媒体记者蜂拥至至。 “网传您因经济纠纷要跟经纪公司打官司是真的吗?” “明华娱乐是否存在伪造续约合同的行为,明华娱乐公布的合同中是否是由您亲自签名?” “业内知情人士称您的经纪人刘扬曾逼迫您签下众多不负责任的短期代言, 试图在解约前压榨您最后的价值,这件事是否属实?” “如果官司迟迟没有结果, 您或将面临雪藏危机,对此您有什么应付方案吗?” …… 闪关灯交错, 晃得人头晕, 媒体的镜头几乎要怼到他的面前, 楚听寒被人潮裹挟,寸步难行, 耳边是记者抛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楚听寒大脑一片混乱,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拉高口罩,微微低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媒体大多为了流量而来,见状, 他们又赶紧追上去, 抛出的问题更加刁钻犀利。 此刻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放在大众的目光下审判无数次,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开口, 于是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远处忽然亮起车灯, 保姆车姗姗来迟,关南带着保镖冲下来为楚听寒开路。 直到楚听寒坐上车将车门关死, 他们还围在车门外,甚至有人在拍打车门。 楚听寒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外面嘈杂的声音。 今天的情景全都拜他的经纪公司所赐,十六岁那年他被星探选中,签下十年合约, 成为明华娱乐旗下的练习生。在一众练习生里他的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的,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最终以创作型歌手的身份独自出道。 明华娱乐非常看重他,陆陆续续在他身上砸了不少资源,如今楚听寒人气爆棚,商业价值位居前列,明华娱乐自然不愿意放走这么大一个摇钱树,从去年开始就在逼他续约。 但楚听寒早就看不惯他们的作风,坚持不续约。 明华娱乐到底是商人,一向只顾眼下的利益,根本不考虑长远发展,不管是接活动还是代言一向只看金钱不看优劣。 经纪人吴谦带他的时候,他尚且还有的选择,吴谦也愿意为他跟公司高层叫板。但半年前,吴谦身体出问题去医院做了手术,未经同意,高层就擅自将他的经纪人换成刘扬,质量高但来钱少的合作邀请全被推掉,只给他接一些质量参差不齐但价格极高的。 那时候网上对他的评价瞬间逆转,直言他不爱惜羽毛。 “刘扬那个王八蛋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吧,竟然连微商代言都敢接,现在产品爆雷,商家跑路,他倒是隐身了,独留你一个人挨骂!” 关南想起来这件事就来气,他虽然跟在楚听寒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不难看出来楚听寒的处境很艰难,刘扬根本不顾他的死活,只想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 而明华娱乐也是一个极品公司,竟然还敢伪造合同,害得楚听寒又被推上风口浪尖,天天在热搜前排挂着。 因为这些破事,楚听寒心力交瘁,此刻只想让世界回归宁静,让他的大脑休息一会儿。 关南识相地闭嘴了。 为了甩掉保姆车后面跟着的狗仔,区区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绕了大半个城市,多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把楚听寒送回家。 到家后,楚听寒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去床上躺着了,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随手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安竹在十分钟前发的内容。 [安竹:狗公司,再也不见!] 配图是一张写字楼大门的图片,如果他没记错楼上应该是寰宇传媒。 现在,楚听寒自顾不暇,已经没工夫去管他表妹的事情了,下意识地就要往下滑。 可滑到一半他的手忽然停止了。 看安竹的语气估计离职的时候也和公司闹得不愉快。 楚听寒动作一顿,重新滑回去盯着这条朋友圈看了许久,忽然想起来安竹手底下带的艺人好像是裴迹。 安竹和公司闹矛盾是不是也意味着裴迹那边同样出了问题。 思及此,楚听寒立马给安竹发消息。 [楚:怎么突然离职了?] 片刻后,安竹直接给他发来了一连串的语音消息,而且几乎每条都是六十秒。 楚听寒虽然头大,但又怕错过关键信息,只能一边转文字一边听语音。 安竹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情绪异常激动,吐字比机关枪都快。 楚听寒大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说寰宇传媒认为她手底下的艺人太过耀眼挡了太子爷的路,所以给她手下的艺人泼了满身脏水,让他当皇族的垫脚石。安竹不肯妥协,去找人理论,结果公司一言不合就把她给开除了。 楚听寒沉思片刻,继续发消息。 [楚:你说的艺人是裴迹吗?] [安竹:是他。] 得到确切答复后,裴迹的心蓦地一沉。 这半年他被各种糟心事缠身,根本顾不上其他,竟没料到裴迹也深陷囹圄。 安竹被辞退,那裴迹呢? [楚:他现在在哪?] [安竹:我是被保安赶出去的,我走之前,裴迹还在老板的办公室里。] [安竹:谁知道老板在和他谈什么条件,八成是霸王条款。] [安竹:寰宇传媒也是眼瞎了,放着裴迹这样一个毫无短板堪称老天赏饭吃的艺人不捧,反而去捧什么徐望轩,脑子进水了吧。] [安竹:我本来是想来大公司学本事,结果受了一肚子气,还真是人心险恶,水太深了,等我以后成立公司,我肯定把裴迹签回来……] 安竹气得头昏脑涨,情绪上头,一股脑儿地发了一大堆消息。 楚听寒没时间看她抱怨,在得知裴迹可能还在寰宇传媒遭受压迫后,在车库挑了一辆最不起眼的轿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找他。 车开到半路,楚听寒逐渐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恢复理智,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帮裴迹? ……学长吗? 可是自从裴迹毕业以后,他俩几乎断了联系,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传媒大学有活动,学校领导邀请他们去当颁奖嘉宾的那次。 那时候裴迹对他的态度莫名客气,言行举止都非常官方,对他和对别人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楚听寒忽然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去。 万一裴迹早对他没意思了,这么做反倒显得他自己自作多情。 像裴迹这种一表人才的小年轻最不缺人喜欢了,万一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他现在过去算什么? 难道要认他当弟弟啊? 楚听寒自嘲一笑,他是挺喜欢裴迹的,但当弟弟还不如当陌生人。 前方是个分叉路口,楚听寒开车往左边靠想掉头回去,刚打开转向灯就后悔了。 算了,就当去外面溜一圈散心,他实在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凌晨一点的城市静谧非常,既无行人也无车辆,只有昏黄的路灯静静伫立。 半小时后,楚听寒终于来到寰宇传媒所在的那条路,路口刚好亮起红灯,他被迫只能再等一会儿。 等红灯的时候他往寰宇传媒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英俊高挑的男人坐在路边,弓着腰,低垂着头,手边还摆着几个酒瓶,看上去无比狼狈。 就在刚刚,楚听寒还在犹豫,纠结如果裴迹当初对他表现出的那一点点喜欢只是三分钟热度怎么办,与裴迹年纪相仿的小男生大多见一个爱一个,换对象比换衣服还要快。 但亲眼见到他这副模样后,楚听寒心口莫名发堵,顾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毫不犹豫地开车过去找他。 他也没想到再次和裴迹见面会是如此戏剧化的场景。 捡到裴迹的那一天正值深秋,枯黄的落叶铺了满地,萧瑟又凄凉。 昏暗的路灯照出一个孤单的身影。 裴迹坐在路边,头脑被酒精麻醉,思绪混沌。 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低垂着头就这样闷了一瓶又一瓶烈酒,浑身都被酒气浸透。 楚听寒走下车停顿片刻,还是没忍心,快步径直走到他面前 裴迹听见声音,瞧着眼皮底下昂贵干净的皮鞋,愣了几秒,疑惑抬眸。英俊的眸子泛着点落寞的红,睫毛上挂着点晶莹的泪珠,犹似一条无家可归又被瓢泼大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他瞧见楚听寒朝他伸了伸手,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回忆倒带暂停,关南忍不住发问:“那Lucky是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如果不是吴谦提起,他还以为Lucky是楚听寒特地买来的。 楚听寒思索一瞬:“……第二天早晨。” 那天,楚听寒一晚没睡,天一亮就起来了,刚好碰见张婶倒垃圾回来。 张婶说小区里的垃圾桶里有动静,听着像是小猫小狗可怜的哼唧声,也不知道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扔那里的。 彼时裴迹没醒酒,还在客房睡觉,楚听寒走到张婶身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张婶:“就我刚才倒垃圾的时候听见的,外面还在下雨,那动静听着越来越小了,楚总,您……” 其实她是故意要说给楚听寒听到,那声音听着实在可怜,可她又做不了老板的主,只能悄悄暗示。 她其实知道楚听寒就是看上去冷,实则人不错,就是这些年遇到的人都太没良心,所以才让他变成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如她所料,楚听寒一秒都没有犹豫,立马撑伞出去了。 几分钟后,楚听寒抱回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小狗身上沾着不少垃圾,把他衬衫都蹭脏了。 楚听寒有洁癖,愣是硬生生忍着恶心把小狗带回来,甚至还接过张婶手里的热毛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给小狗擦身上的脏东西。 小狗只有他半个手臂这么大,瘦骨嶙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楚听寒清理完狗毛上粘着的垃圾,又带它去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医生说小狗得了细小,主人能狠心把它丢进垃圾桶里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后来,裴迹酒醒说要走,楚听寒担心他出事但又拦不住他,情急之下干脆把小狗丢他养了,试图用小狗留下他。 那时候,小狗病还没好,需要有人天天照顾,楚听寒说自己在国内被经纪公司封杀,短时间内接不到工作,只能先去国外谋出路,没空养狗。 “小狗需要人照顾,你帮我养着它吧,正好我出国这段时间也缺个人看房子,你陪它住这吧。” 没等裴迹回答,他直接把蜷缩起来的可怜小狗塞进裴迹怀里,冷着一张脸,漠然道:“如果你不管他,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裴迹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实在于心不忍,还是点头答应了。 思绪回笼,楚听寒情绪濒临崩溃,无力道:“你们说Lucky能去哪呢?” 关南在老家喂了不少田园犬,那群小狗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主人。 他斟酌着开口:“会不会是去找裴迹了?” 第46章 第 46 章 他好像知道孩子是什么了…… 在得到亲子鉴定结果前, 孔川演练过两种场景,打过两份腹稿。 他都计划好了,如果孩子和裴迹有血缘关系, 就劝他和对象好好过日子别再疑神疑鬼。如果孩子和裴迹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提醒他整理好证据, 争取一举揭发他们的奸情。 但孔川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种结果。 “嘶……不对吧,怎么会……怎么会都没有血缘关系?”孔川拿着亲子鉴定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每走两步就会重新再看一遍上面的内容, 企图刷新鉴定结果。 但亲子鉴定的白纸黑字毫无改变, 他没有看错,孩子的的确确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今天孔川难得空闲在家里休息, 在这个时间段能来找他的只有裴迹一个人。 离奇的鉴定结果犹如烫手山芋,孔川提前打的腹稿派不上用处,竟然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裴迹,等门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才做好心理准备,假笑着去开门。 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比哭还难看, 裴迹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眉头不自觉蹙起。 孔川站在门口似一堵墙, 还是裴迹咳了一声提醒, 他才慢半拍地让开路, 继续假笑:“请进。” 一进门,裴迹直入正题:“亲子鉴定报告在哪?” 孔川心虚地摸了摸脖子, 背过身去站在柜子前面找东西。 裴迹以为他是在拿亲子鉴定也就没多管。 几分钟后,孔川拿着茶叶盒走到他面前,又在茶几上摆出茶杯,作势要给他泡茶, 聊一些毫不相关的话题:“前几天刚买的普洱,尝尝吗?” 说完,他也没等裴迹回答,兀自开始泡茶。 裴迹抬眸无比费解地盯着他的动作,直白提醒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喝茶的。” 孔川手臂一顿差点把热水倒杯子外面,笑得脸都快僵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忘了正事,你先喝茶,我去给你拿。” 一杯茶喝得见底,裴迹才看见孔川慢吞吞地回来,而且他的神情很是复杂,吞吞吐吐道:“那个……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虽然这个结果是咱们没想到的,但是你得振作。” 孔川动作太磨蹭,裴迹实在没有耐心,直接把鉴定报告从他手里抽过来。 孔川大惊失色,又开始找补:“这结果也不一定准确,可能是因为检测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拿错了啊,有没有可能是别人的头发。” “没有错。”裴迹冷冷开口,眼眸暗了一分。 鉴定结果如他所料,澄澄果然和他与楚听寒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 澄澄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他们儿子的扮演者。 孔川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还以为裴迹是看见鉴定结果气疯了在嘲讽自己。 不过亲子鉴定是关乎裴迹幸福的人生大事,就这么被他搞砸了,孔川也没理由为自己辩解。 眼见裴迹将要出门,孔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连忙叫住他:“等一下!要不然我再帮你测一次吧。” 闻言,裴迹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孔川看见他肩膀起伏了一下,可能是在叹气。 “不用了,结果很正确。”话音一落,裴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孔川莫名从他渐远的背影里看出来一丝沧桑。 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他今天这么奇怪呢? 孔川在门口站了许久依旧没想明白,怀疑自己是遇见了世界上第十一大未解之谜。 “轰隆”一声惊雷忽然在空中炸响,随后阴云聚拢凝成片,日光被浓云隔绝,天地顿神陷入一片灰暗,雨滴淅淅沥沥落下,雨势由小渐大。 眨眼间,风云变幻,世界仿佛换了一个模样。 雨声风声呼啸而过,路上已经积起水洼,裴迹刚要走入雨中,却猛地被人拽住。 孔川怀里揣着把伞,气喘吁吁道:“还好我跑得快,你还没走,雨下这么大,你该不会打算一路淋雨回家吧?” 他真是想不通裴迹究竟遇见什么事了,竟然想像苦情剧里的主角一样发疯淋雨。 可是裴迹不说,他也不好意思过问,只能硬生生把伞塞进他手里,干巴巴道:“我可不想在医院的发热门诊看见你。” 裴迹一怔,接住快要从怀里掉落的伞:“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于此同时,他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比窗外的雷鸣声还要震耳欲聋,他只垂眸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见状,孔川好像察觉到一丝不一般的气息,小声问道:“你……和对象吵架了?” 裴迹毫无语调开口:“没有。” 孔川才不信,他看裴迹现在的神情就和自己当年与女朋友冷战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裴迹遇见的难事应该远不止夫夫吵架这么简单。 孔川想了想,好心像为他排忧解难,拍着胸脯自荐:“感情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啊,我比你有经验,没准能帮你出谋划策。” 他其实没指望裴迹能真向自己求教,但下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裴迹淡淡扫他一眼,道:“如果有一天你女朋友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啊?”孔川自信的微笑一下子僵在脸上,沉吟道,“这个……具体得看是什么样的谎言吧。” 裴迹脸上没什么情感波动,但语气冷得渗人,追问道:“如果她是用了一种比较极端的手段骗你结婚呢。” 骗婚?还是比较极端的手段? 孔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摸了摸胳膊,为难地思索许久都没能说出半个字。 这个问题远超他的能力范围,实在有心无力。 裴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毫无感情:“走了,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全市的餐馆酒店任你挑。” 裴迹的身影渐渐缩小,在雨中模糊,孔川觉得自己又遇到了世界上第十二大未解之谜。 裴迹把车停到了附近的停车场,离孔川家大概几百米远。 路上,他的电话铃声再一次犹如噩梦般出现,与雨声交织,阴魂不散。 这是楚听寒打给他的第五个电话,扪心自问,他其实不喜欢冷暴力,不接电话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有一点儿烦躁。 是应该继续装傻演戏?还是冲上去质问? 没有答案。 但铃声却越来越响,如果这次不接,就会有第六个第七个无穷无尽,直到他回复为止。 这次裴迹终于接听了电话,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楚听寒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他的耳朵,语气焦急:“你现在在哪?” 裴迹面不改色道:“在外面和朋友吃饭,怎么了?” 往常这个时候楚听寒会像查岗一样,旁敲侧击地问他和谁在吃饭,在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回家。 但这次楚听寒仿佛忘记这些问题,只是沉默片刻,道:“嗯,下雨了,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可能是今天的雨来得太急太突兀,以至于裴迹觉得楚听寒的举动也有一丝不正常。 通话还在继续,可是楚听寒并没有再说一句话。 僵持下去没有意义,裴迹率先打破沉默:“还有事吗?”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裴迹觉得楚听寒就像一辆开到深水里的车,慢吞吞往前行进几步便彻底泡在水中,一下子哑火。只有找人把他从深水里拽出来,才有可能重新启动。 豆大雨滴敲打在伞上,裴迹实在没工夫和他在大雨里耗时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回兜里,让自己得到一段安静短暂的喘息时间。 作为将近十年的铁哥们,孔川不可能在亲子鉴定上造假,而且看他的反应,估计也对结果非常惊讶。 多方面的证据都在告诉他澄澄不是他和楚听寒的孩子。 可他想不明白楚听寒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近乎扭曲的办法,又是怎样让这么多人陪他一起演戏,还能演得如此天衣无缝。 影帝演戏都不能一条过,怎么他身边的普通人不仅能一条过,还能毫无间断的一日接一日地完成一镜到底。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不是吗? 第一次得到他们有孩子消息的时候同样也是他第一次去找楚听寒那天,关南的气愤与嫌恶都不像是能演出来的。 难道他们很有可能真有一个类似的可以比作是孩子的东西,而楚听寒只是将计就计,夸大其词,将某个东西换成了真实的孩子,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演出一场滴水不漏的戏。 那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车前。 越野车底下露出一抹发灰的白色,听到脚步声,那抹白色忽然晃动了一下,逐渐往外向他靠近。 这抹白色不就是他潜意识里的白色大毛球吗? 裴迹一阵恍惚,微微低下头,谨慎地望着车底的情形。 下一秒,一个浑身湿漉漉毛发脏兮兮的萨摩耶从越野车底下艰难地钻出来,因为太激动萨摩耶的脑袋还不小心撞在了车的底盘上,可它仿佛不知疼痛,一刻不停地前后腿并用,齐发力往外钻。 从车底彻底钻出来的那一刻,萨摩耶激动地径直冲向他,往他身上扑去。 萨摩耶一会儿站起来靠着他的腿蹦跶,一会儿又摇着尾巴绕着他转圈圈,还不停地发出可怜的嘤嘤声。 裴迹的大脑忽然遭受冲击。 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他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段丢失的记忆。 裴迹看着面前朝他疯狂摇尾巴的激动小狗,怔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轻轻唤了一声“Lucky”。 这一刻,他好像知道孩子是什么了。 所以是狗,对吗?—— 作者有话说:眼睛出了点问题,不能长时间看屏幕,码字慢了点,来晚了,非常抱歉qwq 第47章 第 47 章 骗我,好玩吗? 楚听寒在外面找了一天一夜的L的狗, 仍旧没找到Lucky的一点儿踪迹。 周英杰去和他汇合的时候,发现他正失魂落魄在路边坐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眼眸灰暗无光,整个人憔悴又狼狈。 楚听寒现在的状态太差了, 周英杰实在看不下去,不顾他的反抗, 硬生生把他拽到车上, 毫不犹豫地把他送回家。 路上周英杰担心他晕过去, 透过后视镜不断观察他的状态,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确认他的魂还在不在:“唉……你这么一直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别没找到Lucky,你自己先垮了。” “你放心,我肯定把Lucky找回来,我已经让人去查附近的监控了,还找了专门找小猫小狗的团队,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这里离你家这么近, 说不准Lucky自己跑回家去了呢。” 前面再拐一个路口就是楚听寒的家, 周英杰说什么也要把人安安全全送回去, 又继续劝道:“这样,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回家休息好了再找行吗, 你现在这状态,我真怕你晕死在路边。” 周英杰把车停在楚听寒家门口, 正要下车把他送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就被拒绝了。 楚听寒猜到他的想法,及时开口打断他的动作:“不用送,我自己走。” 周英杰看他脚步虚浮, 怕他一不留神摔路上,又怕他不听劝告又背着自己跑出去找Lucky,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作势要下车跟过去。 楚听寒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他车门前,他刚打开车门就被楚听寒又推回去关死。 这动作太出乎意料,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回来,周英杰懵了一下。 楚听寒脸色好了一点儿,固执道:“我自己能走,不用送了,你先走吧。” 周英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还是不放心,于是在周围绕了一圈,重新找了一个离楚听寒家门近一点的地方藏着。 彼时,楚听寒正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 周英杰以为他这是又想不开,又要去不听劝地回去找狗,刚要走过去,但下一刻楚听寒终于有了动作。 楚听寒动作缓慢地把门打开了。 见状,周英杰顿时松了口气。 本来Lucky就是因为他不小心弄丢的,要是楚听寒再因为这件事忧思过度,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可下一刻,周英杰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在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毛团。 楚听寒打开门,门内赫然是让他找了一天一夜的Lucky。 一听见动静,Lucky就快速地摇着尾巴飞奔过来,前爪激动地抬起要往他怀里扑。 楚听寒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回应。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自己太过疲惫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Lucky看他迟迟没有动作表现得更加焦急,一会儿往他怀里扑,一会儿又围着他转圈圈,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快出残影。 小狗的哼唧声逐渐侵占他的大脑,楚听寒勉强回神,终于敢确定眼前的景象是真的,Lucky没有丢,就像周英杰说的那样,Lucky只是想家了,所以才私自跑出门。 楚听寒迟钝地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Lucky毛茸茸的脑袋,苍白的嘴唇在发抖,用气音喊了一声:“……Lucky。” 他思绪混乱,千万种情绪堵在心口,竟然没能注意到Lucky干净得有些不正常。 昨天下了一夜大雨,道路上仍有积水,但Lucky的毛发却依旧洁白无瑕,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像是刚洗过澡。 “回来了。”客厅里传来一声磁性好听的男音。 这声音一出现就把Lucky喊走了,Lucky往客厅跑了两步,转头一看楚听寒还在原地,又回去找他,每往前走一步就要转过他的圆脑袋看看楚听寒有没有跟上。 Lucky走走停停,小狗爪子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连成欢快的乐曲。 Lucky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楚听寒知道此刻应该笑,但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恨和伤感。 从Lucky激动的小动作中不难看出来,Lucky非常想他们,但他却因为一己私欲将Lucky丢出去半年之久。 他才是让小狗与家人分离的罪魁祸首,可Lucky却还在朝他欢快地摇着尾巴。 如果时光倒流,让他再选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把Lucky推出去。 ……可惜没有如果,他现在连对小狗说抱歉都做不到。 “怎么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也不进来。” 楚听寒的思绪被这句话打断,他下意识抬眸望过去正巧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裴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澄澄玩积木,大大小小的积木铺了一地,澄澄的面前摞起一个快要比他还高的城堡。 澄澄拿着一块三角形的积木小心翼翼地往城堡最上面放,但城堡太高重心不稳,在三角形积木放上去的后一秒,城堡忽然晃动一下,“轰”地一声倒塌。 澄澄垂眸看着脚边的积木废墟,嘴角一下子瘪下去,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裴迹一边安慰他,一边去捡散落的积木,还不忘抬眸瞧一眼楚听寒,笑着朝他招手,喊他过来帮忙。 楚听寒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今天的气氛太和谐,和谐得有些不正常。 昨天裴迹连他的电话都不想接,怎么今天却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愿意朝他笑了。 楚听寒忽然有些害怕,他怕这是他们感情的回光返照。 他慢半拍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蹲下帮忙捡积木。 没一会儿,两人身边忽然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身躯,Lucky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还以为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掉在地上的零食,靠近用小狗鼻子仔细嗅了嗅。 他们拿一个,Lucky抢一个。 再加上Lucky不停地在积木堆里走动,满地的积木变得更加混乱。 裴迹怀疑它是来捣乱的,实在忍不住把Lucky提起来抱到另一边去。 可他刚把Lucky放在地上,Lucky紧接着又跑回去了。 裴迹摇摇头,笑了一声,实在是拿它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 Lucky一会儿去和楚听寒闹腾,一会儿又去抢裴迹手里的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楚听寒捡积木的动作越来越慢,悄悄掀眸用余光去观察裴迹的反应。 Lucky和他们的互动如此自然,他不信裴迹没有察觉出什么。 楚听寒把积木放回箱子里,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是哪来的小狗啊?” 裴迹动作一顿,想了想道:“路边捡的小狗。” “路边捡的?” “对啊,就在小区门口那条路上,我看它被大雨淋湿了,又找不到主人,就擅自把它带回来了,”顿了顿,裴迹看向楚听寒,又补充道,“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楚听寒强撑着笑了一下:“不介意。” Lucky可能是玩累了,不再胡闹,安安静静地在裴迹身边坐着。 裴迹摸着圆溜溜的狗头,重重地叹口气,惋惜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到有人来找它,估计它的主人不要他了。” 闻言,楚听寒神情微不可查地一变,想说不是的,他没有不要Lucky。 可惜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他只能动了动唇,把所有的话全都咽回去。 裴迹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继续若有所思道:“要不然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起什么名字好呢?” 没等楚听寒回答,裴迹又道:“就叫Lucky怎么样?” “正巧我前一阵买了一个长命锁,本来是给澄澄买的,但现在我觉得Lucky带着也挺好看的。”说着裴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没带半点犹豫地挂着了Lucky的项圈上。 见状,楚听寒浑身的血液骤然变冷,如坠冰窟。 是巧合吗?为什么裴迹会给它起名叫Lucky? 为什么要把原本给澄澄的长命锁,带在小狗身上? 裴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他觉得裴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迟迟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至于原因是什么,楚听寒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了。 他忽然觉得房间里极其压抑,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难以呼吸。 在即将感到窒息的前一秒,楚听寒艰难开口:“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先、先走了。” 楚听寒跌跌撞撞地离开,Lucky想要去追,但是却被裴迹拦住了。 楚听寒脸上笑容荡然无存。 楚听寒的身影在他眼前彻底消失,裴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分外可笑。 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楚听寒的暗示。 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楚听寒能对自己说出真相,告诉他其实孩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可爱的小狗,小狗的名字是他们当年一起取的,叫Lucky。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裴迹自认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楚听寒愿意亲口承认这些,给自己道个歉,自己也不是不能原谅。 可是没有,事实总是与想象背道而驰,他都已经将Lucky带到面前,可楚听寒还在跟他演戏,面对他的暗示也只会用蹩脚的理由逃避。 他不明白楚听寒为什么宁可一再装傻逃离也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 楚听寒到底在怕什么,在犹豫什么,自己明明给了他这么多次机会,他为什么总是视而不见呢。 呵……可能还是他想象得太过美好,总以为还有挽救的余地。 实则对方早已无可救药。 算了,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再陪着楚听寒演下去。 “小裴……”许姐踌躇许久终于上前,“对不住啊,我……” “没什么对不住的,你就是拿钱办事,对你们来是就只是一个工作而已,”裴迹自嘲地笑了一声,整理好情绪,冷静开口,“工资多少我付给你,以后都不需要了。”- 裴迹等到凌晨才见到楚听寒回来。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楚听寒以为他们都睡了,于是放心大胆地借着月色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忙完了。”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楚听寒脚步一顿,隐隐约约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你还没睡啊?” 裴迹忽略他的问题,直入正题,漠然道:“他们已经走了。” 他怕楚听寒再装听不懂,于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许子澄已经回家了。” 楚听寒的脑中忽然嗡了一声。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终归躲不掉。 裴迹起身,迈开长腿沉默地走到他面前,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月色刚好打在白纸黑字上,每一个字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变得无比刺眼。 楚听寒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手一抖竟然没能拿住一张轻薄的纸片,任由它飘落在地上。 裴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楚听寒,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咱们的孩子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Lucky还在傻乎乎地围着他们转圈,等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后忽然不动了,坐在他们中间,尾巴慢悠悠地磨蹭着地板,急得朝他们轻吠。 裴迹指着他们两个中间试图拉架的Lucky,问道:“是他吗?” 楚听寒辩无可辩,只能等待死神的审判。 还是一言不发,还是不承认,还是不回答,裴迹受够了他这种态度,冷笑一声:“骗我,好玩吗?” “楚听寒,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卡文卡到头秃qwq 后面会复合的 第48章 二合一 妈错了 离婚? 楚听寒一下子被这个词唤醒,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眶逐渐发红,动了动唇喃喃道:“不……” 可是裴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他开口道下一秒,给Lucky扣上牵引绳, 径自从他身侧越过,拉起绳子牵着Lucky毫不犹豫地大步向门外走去。 从始至终, 裴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好似身边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Lucky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但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一个人哀痛, 另一个人气愤,这和它从前见到的情形大不相同。Lucky在原地哼唧了两声不太想走,还探着头去蹭楚听寒的裤腿。 “Lucky,走了!”裴迹拽不动它,只能提高声音厉声命令。 Lucky虽然极其不情愿,但又不能违背命令, 只能慢悠悠地跟着裴迹往外走, 恨不得一步三回头, 连牵引绳都因为距离的拉长而绷成一条直线。可走了没两步它又停下, 扭头看着楚听寒, 朝他叫了两声,见他没跟过来, 便垂着头耷拉着尾巴,不太高兴地离开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死,短暂透过门缝泄进来的月光又被隔绝在外,屋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 楚听寒曾以为到这一天的时候,他会接受不了和裴迹分开,会因为情绪崩溃而疼得撕心裂肺。 但现在,他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没有崩溃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犹如心如死灰的平静。 他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早知结果无法更改,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窗外的那一丝月光不论如何游弋都照不到他的身上,茫茫黑夜将他吞噬,楚听寒像一尊没有灵魂的塑像枯坐在沙发上,听着钟表的指针咔哒咔哒按部就班地转动。 时间推移,黑暗散去,天边忽然泛起白光,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在他的身上,他才大梦初醒。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地这么快,这么突然,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裴迹就先他一步发现了真相,戳穿了他几乎所有的谎言。 明明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好了要向裴迹坦白道歉,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不论他作何解释都于事无补,裴迹已经决定要和他离婚了。 半个月前他们还是幸福美好的一家人,没想到半个月后一切都变了,偌大一个家又剩他一个人,甚至连Lucky都被带走了。 楚听寒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心绪混乱,精神状态也不好,渐渐地他眼前居然出现了幻觉。 他仿佛听见了卧室里裴迹催澄澄起床的声音,张婶又会在这时紧赶慢赶地把早餐端上桌,那边澄澄打着哈气慢吞吞嚼面包,裴迹看着时间来不及直接拎着书包赶紧把澄澄抱到车上让司机送他去上学。 眼前人影交替,情景变幻,耳边声音由小变大,直到无数道不同的声音堆叠在一起越来越杂乱。 “嗡——”所有声音达到顶峰霎时间消失,楚听寒一阵耳鸣,再一眨眼所有的画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天晚上听见裴迹说出“离婚”这个词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真实感,身体本能地压制住悲痛的情绪,企图欺骗自己那些都是梦,等再一次睁眼,一切又会按照他的想法重新回到正轨。 可是现在空旷凄凉的家无不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要和裴迹分开了。 那些被压制住的情绪顷刻间喷涌而出,楚听寒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像被从里面一片一片地撕扯开,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捂着心口深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裴迹带着Lucky走了,许姐和澄澄应该也被他解雇,张婶前几天又告假,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他一个人,没有往常的热闹,显得格外冷清。 楚听寒望着空旷寂静的房间,忽然就懂了。 他一直以为裴迹只是因为他所谓的道德绑架而想要对自己和澄澄负责,可他明明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只定期打过来抚养费,不用搭上感情和人。 但是裴迹还是陪着他演了将近半年的戏。 从前他一直没去细想是为什么,可现在一前一后的巨大反差,忽然就让他想明白了。 原来裴迹要的可能是一个有着真心和爱的家。 所以那天在裴家门外,裴迹才会义无反顾地扑过来把他拥在怀里,说要回我们的家。 可惜楚听寒早就忘了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太过畸形,没有真情只有算计,以至于让他忘记了真正的家应该是什么样的,也忘记了家对每一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字符号,而是这个世上最难割舍的存在。 因此他才会将孩子当成堂而皇之的谎言,用无穷无尽的谎言堆砌出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到这楚听寒的心更痛了,一场戏造了一个局,不仅困住了裴迹,还困住了他自己。 他看着窗外飘走的白云,忽然在想裴迹现在在干什么。 会像他一样难过吗? 不。 不会的。 裴迹怎么可能会难过的,恨他都来不及- 几日后,安竹发现裴迹和楚听寒都缺席了第一期的节目录制,而且还不约而同地同时失联了。 楚听寒的电话她死活打不通,好在裴迹终于回了消息。 [安竹:怎么突然病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裴迹: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好多了。] [安竹:后面几天的工作可以正常进行吧?] 发完这条消息以后,裴迹忽然不回话了,聊天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知为何,安竹总觉得他和楚听寒都不太对劲儿,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裴迹终于发出消息,内容令人大跌眼镜。 [裴迹:那个户外综艺我以后不录了。] 安竹吓得差点被拿稳手机,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认真真读了一遍。 没看错,裴迹是真的不想录户外综艺了。 安竹一头雾水,不懂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决定,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裴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不觉得裴迹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肯定是有原因的。 安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他为什么。 [安竹:太突然了吧,为什么啊?你对这个节目有什么不满意吗?] 对面沉默了一阵。 [裴迹:没有。] 安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没有不满意,那为什么不想再继续参加了。 思索片刻,安竹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节目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但可能对节目里的人不满意。 裴迹是不是和楚听寒闹矛盾了? 可是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又不能直接问,纠结许久安竹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安竹:退出节目是件大事,我们当面聊吧。] 一个小时后,安竹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裴迹戴着口罩帽子在角落里坐着,衣服颜色也是深色,安竹在咖啡厅里晃了一圈才看见他。 安竹坐到他对面,直入正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非要退出节目。” 裴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想了一阵,淡声道:“私人原因。” 安竹怔了一下,虽然裴迹没明说,但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不想录节目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楚听寒。 怪不得两个人同时称病缺席录制,她还以为是最近频发的流感这类的传染病,没想到是心病。 这病症太复杂,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治不好。 安竹暗自叹了口气,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好吧,你要是非要退出综艺我也不拦着,但是咱们合同都签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好退出,先别提高额的违约金,最主要的是这综艺的最大投资方是华章影视,华章影视是圈内现在炙手可热的公司,咱们得罪不起啊。” “而且当初还是导演亲自邀请的你,据他所说是华章影视的CEO先向他举荐的你,他才向咱们抛出橄榄枝。” “很明显华章影视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如果这次合作愉快说不准以后能达成长期合作,可你现在临时违约要退出,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和大公司合作的机会了。” “选择权在你,你要不然再仔细考虑一下呢?”安竹将利害关系说清楚,等着裴迹回答。 闻言,裴迹陷入沉思。 他确实是被楚听寒气疯了,但是退出节目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录节目就代表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楚听寒近距离接触,但他实在不想再见到楚听寒。 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气愤,气楚听寒为什么敢用天大的谎言来骗他。 是认为他真的傻得可笑,所以才把他骗得团团转吗? “你想好了吗?”安竹忍不住问道。 裴迹沉吟道:“想好了,我退出。” 安竹心凉了半截,他以为裴迹仔细思考后会收回刚才的决定,怎料他还是要退出。 看来裴迹和楚听寒是闹大矛盾了,不然不至于连面都不想见。 安竹抿了抿唇表现得很为难,其实他还是希望裴迹能继续录制后面的几期节目,这样既不用得罪人,又能刷脸增加人气。 可是裴迹语气坚决,不像是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动摇的样子。 “好吧,”安竹叹口气,拿起手机作势要出门,“你稍等一下,我跟节目组打个电话,探一下口风。” 违约退出节目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裴迹都清楚,故而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安静地等待安竹和节目组沟通完。 十多分钟后,安竹重新走回咖啡厅,她的眉头紧皱着,看上去十分困惑。 裴迹先出声问道:“节目组那边怎么说。” 安竹:“他们不建议你退出。” 裴迹以为彻底没戏了,思考着要如何尽量在录制节目期间不和楚听寒接触。 但没想到,安竹说话大喘气,又道:“不过你要是非要退出也可以,条件是和华章娱乐的CEO姜总吃顿饭,当面向她道个歉。” 没有天价违约金,也没有封杀,就只是和CEO吃顿饭,这条件太稀奇,裴迹不免往一些不好的方面想去。 安竹好似察觉到他的心思,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正经吃饭,没有其他的要求。” 裴迹挑了一下眉,表示不信。 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圈里太乱,这要求他也是第一次见。 安竹又道:“业内对这位姜总的评价很高,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而且姜总是一位能力极其出众的中年女性,据说她儿子都快和你差不多大了。” “她儿子和我年纪相仿?” 安竹不知他为何对此感兴趣,疑惑道:“是啊,我之前和别人吃饭的时候听人提过,她儿子貌似也是搞音乐的,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裴迹思量片刻,又问道:“这位姜总全名叫什么?” 安竹一愣,别人总称其为姜总,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起来全名是什么,尴尬一笑:“忘了。” 顿了顿,她想起正事:“所以你愿意亲自去和华章影视的姜总道个歉吗?” 别人的经纪人对待手底下的艺人可都是命令的口吻,哪有安竹这样轻声细语和他商量的。 裴迹觉得安竹当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很不容易,他不想让安竹为难,于是便应下了- 几日后傍晚,裴迹按照约定达到酒店。 走到包间外,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忽然一顿,站定在门前没敢进去。 来之前他在网上搜索过华章影视的CEO姜总的信息,他没搜到这位姜总本人的照片,但搜到了她简单的信息。 ——姜雪华。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像年少时一场滂沱大雨。 此刻,他只希望屋内的那位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位人,名字相同也只是巧合。 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裴迹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推门而进:“姜——” 才说出一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得体的微笑也僵在脸上,渐渐消失。 房间内,一名打扮精致干练的中年女性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这个背影太过熟悉,不到一秒钟裴迹便认了出来。 一样的姓名,一样的人,这就是他的养母姜雪华。 姜雪华听到声音,回眸看了一眼,四目相交的瞬间她的眸子陡然颤抖了一下。 裴迹没想到这位姜竟然真的总会是她,当机转身推开门没带半点犹豫地往外走去。 他的表情和动作都透露出极大的抗拒。 姜雪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上去。 裴迹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飞速和她拉开距离。 身后,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但裴迹腿长迈得步子大,渐渐与她拉开距离。 情急之下,姜雪华顾不上脚踩的细高跟,竟然直接大步跑起来。 前方是一个拐角,眼见裴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中,她站住脚步,朝他喊道:“阿迹,妈错了。” 闻言,裴迹的腿像灌了铅,再也向前走不出一步。 姜雪华,他的养母。 从裴迹记事起他就在孤儿院长大,那时候他总听人说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抛弃的,没人爱没人管的小孩,所以他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在他懵懂无知的世界里,他觉得只有不听话不懂事的小孩才会被父母抛弃,所以他从小规规矩矩,从不让人操心,品性极好,成绩更是名列前茅,也是因为这点他被养父母选中,要让他当养父的接班人。 自此之后他一刻也不肯懈怠,生怕自己不能让养父母满意,再一次被抛弃。 小的时候他总觉得养母不喜欢他,对他总是分外严厉,他从没听过她亲口夸过自己。直到后来,家里雇佣的阿姨消极怠工,不小心将他烫伤,姜雪华立刻将阿姨辞退,从职场回归家庭,仔仔细细地将他养大,他才意识到其实她也是在乎他的,只不过就是对他的感情太过复杂。 从养父母的争吵中,他逐渐了解到原来领养自己是养父的意思,他想要一个儿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但是说总比做简单,想要孩子的是裴肃,可真正付出的确却是姜雪华。 再后来裴肃大病一场,姜雪华无意中发现了他写的遗嘱才得知他背叛自己和另一个女人有了私生子,而且遗嘱里裴肃竟然想要把全部的家产全都留私生子,从头到位都没有提过她和裴迹的名字。 姜雪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决议要和裴肃离婚,留下一张字条后便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字条上她说领养裴迹不是她的本意,她本就不喜欢小孩,不会去要裴迹的抚养权,因为她只要一看见裴迹就会想到那段令人作呕的婚姻。 裴迹夹在二人中间不知归处,养父不想养他,养母又不肯要他。其实姜雪华能在一段牺牲自我的婚姻里解脱,裴迹是为她高兴的,他只是接受不了她将自己狠心抛下。 没人希望自己会是被抛弃的一方,何况将他抛弃的还是他最依赖的母亲。 所以当裴迹时隔多年听到她说自己错了的时候还是挺意外的。 他一直不觉得她有错,只是不能接受她当初决绝的做法。 哪怕不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呢,哪怕说句好话骗骗他呢,总要好过那一句冷冰冰的不要他。 “妈真的知道错了,我当初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不应该说这么重的话,更不应该把所有的气全都撒在你身上。”姜雪华的声音在发抖。 裴迹心中五味陈杂,他不怪她,但也做不到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 他痛苦地闭上眼让自己的情绪回归平静,沉声道:“您当年想走得洒脱,不想带上我这个累赘,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紧接着身后再次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啊!”姜雪华鞋跟高,酒店瓷砖又滑,一不留神竟然崴脚了。 裴迹听见声音,内心挣扎,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不该回头。 姜雪华嘶了一声,勉强站起,近乎乞求般开口:“你原谅妈好不好,妈回来找你了,跟妈回家行吗?” 家? 裴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分外可笑。 才刚没了一个家,又给他另一个家,老天爷是不是在耍他。 路过的服务员看她腿脚不舒服,赶紧跑过来扶着她:“这位女士,需要我帮忙吗?” 姜雪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裴迹身上,盼望着他能回头,但裴迹始终不为所动。 她失落地低下头,作势要麻烦服务员帮她叫个医生。 但下一刻,她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双有力的大手。 裴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头走到他身边,付住她的胳膊,对服务员说道:“我来吧。” 姜雪华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原谅我了?” “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做法,”裴迹心烦还乱,不想再跟她聊这些事,干巴巴道,“五十多岁的人了,骨头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了。” 顿了顿,裴迹又道:“你车在哪,我送你回家。” 姜雪华喜极而泣,连忙把车钥匙交给他。 姜雪华腿脚不便,裴迹临时借了一个轮椅把她推回家。 将她送到家后,裴迹刚要走,姜雪华突然叫住他,然后自己操控着轮椅从卧室拿出来一本相册。 姜雪华一边翻相册,一边说道:“当年我带走了你的相册,你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里面放着,我有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说道这,她的声音忽然停了,竟然有些哽咽。 裴迹心里也不太是滋味。 当年说不想要他的是她,现在又捧着他的相册说想他的也是她。 可能有些人的情感天生就复杂,该表达的时候绝口不提,等失去了后悔了才想起来珍惜。 “你看这张,当年你考了年级第二,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裴迹轻扯了一下嘴角。 是吗,他不记得这些了,他只记得那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很差,都在指责他为什么不是第一。 聊这些没有意义,裴迹不想再跟她追忆从前,可姜雪华却将那张照片拿出来,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手抖没拿稳,照片掉在地上。 姜雪华弯腰去捡,却发现照片背后有字,反过来一看竟然是手写的歌词。 见状,裴迹也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这首歌最初的手稿被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彼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音乐节目,节目上徐望轩正在宣传自己的新歌。 裴迹看着电视上显示的歌词和照片背后的渐渐重合,每一个字都一模一样。 如果说以前还能勉强称作巧合,但现在实在吻合得太过反常。 姜雪华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眉头越拧越深,最后神情严肃地说要去查清楚。 姜雪华坐着轮椅去书房打电话安排人去查这件事。 裴迹一个坐在客厅里,观察了一下她现在生活的地方,装修风格简单,家具也只有最基础的几件,整个家是黑白色调的极简风。 这个地方也是空荡冷清,像他第一次住进楚听寒家时一样。 思及此,裴迹忽然一怔,自己怎么会突然联想到楚听寒呢? 手机放在桌上,他犹豫一阵拿起来打开找出某个人的联系方式,过了一阵又原封不动地放下。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他矫情,还是接受不了欺骗——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凌晨写完发的,但是写到一半偏头痛太难受就没写完,让大家等这么久实在抱歉,补一下昨天没发的Orz 第49章 第 49 章 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 次日下午, 秘书推开华章影视CEO办公室的门,准备汇报工作。 “姜总,你让我查的那位徐望轩……”秘书一抬眸忽然看见另一个英俊的男人, 怔了怔,赶忙将嘴闭上, 生怕将关键信息泄露出去。 姜雪华了然,旋即微扬下巴示意道:“他就是我的儿子裴迹, 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但说无妨。” 秘书眼眸瞬间睁大, 悄悄瞥了一眼母子二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姜雪华人本来就长得标致, 再加上保养得好,岁月根本没在她脸上留多少痕迹,要不是听她亲口提起,秘书还以为他们是姐弟。 秘书慢半拍地点了一下头,露出标准的微笑:“好的,姜总, 我已经查清楚了徐望轩从练习生至今的履历。” “徐望轩十八岁时便跳过选拔阶段空降成为寰宇传媒旗下的练习生, 后来练习时长仅仅只有两年的他又经寰宇传媒举荐参加大热选秀综艺青春星工厂, 第一期节目的镜头时长更是所有选手中的第一名。” “所以当时有不少网友怀疑徐望轩是有背景的皇族, 这点我去验证了一下, 业内确实有传闻说徐望轩是寰宇传媒第二大股东徐总的私生子,不过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 说到这, 秘书忽然停顿了一下,内心忐忑地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姜总。 姜雪华淡道:“嗯,继续。” 秘书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吐字清晰道:“选秀节目里徐望轩的表现其实并不出众, 能力一般,相比较他本人,他‘魔都少爷’的人设更加引人关注,前期他的名次一直处于中上,直到后期才挤进出道位,势头越来越猛,直至最后拿下选秀节目的第一名。” “从他粉丝的这些年的言论来看,徐望轩从小精通乐器,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因为家庭不合,徐望轩自小便比同龄人成熟,写歌作曲不在话下,更是从高中起就在学校中成立了音乐社团,还帮社团接过几次商演活动。” 裴迹眉头越皱越深,这段人生履历怎么这么耳熟呢? 要不是因为秘书亲口说这是她查到的有关于徐望轩的信息,他还以为是他自己的。 徐望轩和他的人生轨迹极其相似,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也不足为奇,但裴迹可不想和徐望轩有什么特殊的缘分,他现在只要看见徐望轩就本能地感到厌恶。 在一旁深思的姜雪华同样也发现了他们的人设轨迹重合得有些不正常。 如果说一件两件还能算巧合,那这从小到大都无比拟合的人生经历就显得巧合得太过不正常。 这两份人生经历放在一起仿佛复制粘贴,裴迹的那份是原件,而徐望轩的则是稍加修改过的复印件。 秘书察觉到他们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裴迹先打破沉默,沉思问道:“徐望轩的这些人生经历有没有什么佐证,譬如照片或者视频这种?” 话音刚落,姜雪华将目光投向他,似乎猜到了他的用意。 秘书思索一会儿,严谨道:“大部分都没有实质性的影像记录,这些信息的来源都是知情人或者朋友校友的爆料,唯一的证据可能是爆料人的聊天或发帖记录,如果非要找一个证据,那在网上仅能扒出来的只有徐望轩参加小学初中文艺汇演和高中时期一张弹吉他的照片。” 闻言,裴迹挑了一下眉。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仅靠所谓知情人爆料就能捏造人生经历,立起人设的。 帮徐望轩想出这种办法的也是个人才,就不怕有一天真正的知情人爆出真料,多年塑造的人设毁于一旦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做法确实也还算得上聪明,也同样是唯一的选择。徐望轩的人品实力怎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想让他爆红只能另辟蹊径,换一种更加危险刁钻的方式。不靠一点儿实质证据,仅靠旁人的三言两句就立起一个引人怜惜的完美人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裴迹沉思片刻,又问:“那他这些年发行的单曲是否由他本人创作。” 这些内容涉及寰宇传媒的机密,现在寰宇传媒和华章影视算是对家,机密消息很难打听。 秘书当然查不到这些,只能尴尬一笑:“这些暂时还不清楚。” 可这是姜总亲自交给她的大任务,这样回答是不是显得太不敬业了,于是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圈里对他的评价很一般,脾气不好爱耍大牌,录节目经常迟到,据说感情生活也比较复杂,所以其实大家都不认为他能写出那些情真意切的歌词,只不过没人敢提。” 裴迹微微颔首。 原来大家都知道徐望轩的真实人设,只不过都碍于他背靠寰宇传媒,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现在各方面的疑点都表明,徐望轩不论是人生轨迹还是专辑歌曲全都是抄袭。 只不过现在依旧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裴迹怕打草惊蛇,所以打算再去查一查。 姜雪华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又吩咐秘书去细查这一部分的关键信息。 等秘书一走,办公室里又恢复尴尬的沉默。 作为曾经说狠话抛弃儿子的母亲,姜雪华有心弥补,想和他拉进关系,但又近乡情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裴迹早在几年前就收到过姜雪华想要和自己缓和关系的信息,譬如上大学那会儿她送来的吉他,毕业时的鲜花,类似的物件数不胜数,但是大部分裴迹都回绝了。 当年,姜雪华走得太突然太果断,话说得也太狠,裴迹说不怨她是假的,从高中到大学他一直在和她赌气,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和她有关系的东西更是碰都不碰,家也不回,整日里来无影去无踪,谁也找不到他。 姜雪华以为她这辈子都联系不上他,迫于无奈才想出开影视公司的办法。 生活中接近不了,那就在工作中接近。 没想到还真让她成功了,不仅将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如愿见到了裴迹。 僵持一阵始终没人说话,姜雪华看见裴迹作势要走,赶紧出声拦住,问出困扰她许久的问题:“阿迹,两年前你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来找我?” 裴迹刚要起身,怔了一下又坐回去,眉头一皱表现得有几分不解:“……什么?” 两年前他和姜雪华竟然有联系吗? 可惜他现在的记忆依旧残缺,大学毕业到车祸时的那一段记忆始终拼凑不起来。 失忆的事情太过复杂,裴迹不太想浪费时间解释,只是沉默片刻,淡道:“忘了。” “忘了?”姜雪华以为裴迹不想提起这件事,是在敷衍她。 不过他是真的忘了,一点儿都没造假,裴迹表现得异常坦荡:“两年前的事情,谁会记得。” 在这里待久了让他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要往外走:“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姜雪华站起来追了两步。 裴迹握着门把手正要开门,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回眸问道:“姜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这一声“姜总”让姜雪华喉间一哽差点没发出声音,动了动唇沙哑道:“你现在住在哪?” “酒店。” 姜雪华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踪迹,神情有一丝悲痛。 裴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应该怎么和姜雪华解释自己之前住在对象家,但现在他们要离婚了,他自然要搬出去住酒店。 但是在父母眼里儿女的婚姻是大事,如果他此刻提起要离婚的事,估计姜雪华能因为这件事和他谈到晚上。 为了省事,裴迹随便找了个借口:“前面租的房子到期了,临时住酒店过渡。” 听见这话,姜雪华才松了口气,思索道:“别去住酒店了,我在这 有好几套房子空着没人住,你要是不嫌弃的可以挑一套住。” 裴迹本来想说不用,但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他那天走得急只带走了Lucky,其他的行李都在楚听寒家放着,是该找个时间把行李搬出来。搬出来的行李正好没地方放,不如先暂时放在姜雪华的房子里,省得另外找房子费时间。 “行,我不挑,随便给我一条小的吧,房租我按市场价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耽误您工作。” 说完裴迹就走了,姜雪华连话都没插上。 直到在落地窗前看着裴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姜雪华才一步一步挪回座椅。 虽然裴迹现在对她依旧冷淡,但好歹愿意和她恢复联系。 姜雪华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剩下的慢慢来吧,这么多年淡化的亲情也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不能急功近利- 第二天中午,楚听寒忽然听见门铃响了。 这个点也没有朋友会上门拜访,楚听寒以为是裴迹回来了,立马整理好情绪,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去开门。 可门一开,楚听寒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疑惑道:“你们是?” 几个五大三粗穿着搬家公司统一工装的人解释道:“哦,我们是搬家公司的,裴先生让我们来搬他的行李。” 闻言,楚听寒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眼神变得空洞。 “方便让我们进去搬一下东西吗?麻烦了。” 楚听寒可是人尽皆知的明星,但面前的几位在看见他出现时竟然一儿也不惊讶,估计裴迹早就向他们说明情况,打点好了,绝对不可能泄露出有关他们的一丝信息。 楚听寒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沉默片刻,垂下眸子道:“请进吧。” 裴迹的行李不算多,搬家公司的人没一会儿就把他平时住的卧室搬干净了,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楚听寒望着只剩下床板的冷清的卧室,心中隐隐作痛。 前几天裴迹没拿走行李的时候,他还在骗自己,裴迹只是和自己吵架了,等过几天气消了就回来了。 可现在所有的行李都被搬空,裴迹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想到这些,楚听寒就觉得无法接受。 于是在搬家公司离开后的五分钟,楚听寒毫不犹豫地开车跟了出去。 他一直在距离搬家公司车十米处的位置跟着,想用这种方式来得知裴迹如今的住址。 可等搬家公司达到地点,停下车,楚听寒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裴迹住的地方,房间里空无一物,倒像是裴迹专门找来放行李的地方。 原来裴迹早有预料,将所有能找到他的途径全都封死了。 楚听寒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在车上冷静了半小时,终于调整好情绪,找人帮忙去查这套房子的所有人。 办事人的效率极高,楚听寒刚到家没多久,那边就已经查清楚了所有信息。 [私家侦探:楚先生,您查的这套房产在姜雪华名下。] 正巧遇上周英杰来家里看他,周英杰一不留神看见了这条消息,没忍住震惊道:“姜、姜雪华?!” 楚听寒睨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你认识?” 谁知周英杰竟然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不认识啊?” 楚听寒一头雾水。 “不是吧,姜雪华你都不认识,她可是华章影视的CEO,你的那档户外综艺就是她投资的。”周英杰怀疑楚听寒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脑子里只剩裴迹一个人了,其余的全不知晓。 “华章影视的CEO很厉害吗?” 周英杰一脸震撼,楚听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然会问出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于此同时,私家侦探又发来几张照片,大多都是裴迹和姜雪华的同框照。 周英杰悄悄扫了一眼才迟钝回答:“当然,今年大部分S级的大制作都是华章影视的。” 顿了顿,周英杰想起刚才看到的照片啧了一声,嘀咕道,“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话音未落,周英杰忽然察觉到一道危险的视线,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紧急解释:“我是说公司公司,经纪公司,姜雪华不是华章影视的CEO吗,说不准裴迹是和前公司到期了,想要签约一个靠谱的大公司呢。” 闻言,楚听寒的表情这才缓和一点。 周英杰也是奇怪了,裴迹现在就像是楚听寒的某个开关,只要一提起就会触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他就纳了闷了,就真的不能换一个吗,都要离婚了,好聚好散体面点不行吗。 想到这,他实在忍不住抱怨:“唉,我说你也是奇怪,那以前立的人设不是挺好的吗,清冷孤傲的天才歌神,怎么就非得因为他把自己弄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和他结婚,把他留在身边。”周英杰激动到站了起来,还配合上肢体语言。 “我要是你我肯定不这么做,我直接甩给他一个亿看他还敢不敢提离婚——” “这是侮辱。”楚听寒陡然冷冰冰开口打断他的话,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霎时间,周英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得,又摁到开关了。 保险起见,还是别管他俩之间的事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周英杰煞有介事地说道:“好吧,我本来也没想管你,是元宝非得来找它的好朋狗,所以我才跟着过来的,既然Lucky也不再那我就先走了。” 他走出去没两步就要停一下,以为楚听寒会良心发现叫住自己。 没想到等他把门都打开,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了,楚听寒愣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周英杰咳了一声,大声道:“我走了啊。” 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周英杰就不信他能坐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下一刻,楚听寒果然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周英杰:??? 这是要上哪去? 他眼睁睁看楚听寒连头都没回,径直往外走,开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再一眨眼,连车都开出去五米了。 周英杰和狗大眼瞪小眼。 不是,他可不是来给楚听寒看门的?!-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楚听寒接到了周英杰打来的电话。 “一声不吭地干嘛去了?”周英杰的声音听上去分外急躁,“你该不会去华章影视找姜雪华了吧?哎,你不要冲动啊,我听说姜雪华今年都五十多了,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估计再过几年孙子孙女都会跑了,我开玩笑的。” 楚听寒听得头疼:“我没想去找她。” 他不觉得裴迹会是这种人,如果裴迹是,那当年他也不可能会看上裴迹。 周英杰费解道:“那你干什么去?” 楚听寒的语气很平淡:“去找裴迹。” “啊???”周英杰怀疑楚听寒被气糊涂了,“你不是说他把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吗,你去哪里找他?” 楚听寒胜券在握道:“我有办法,虽然不和我联系,但他总会接收别人的消息。” ——比如经纪人。 半小时后,安竹亲自下楼来接她的歌神表哥。 面对歌神的大驾光临,安竹受宠若惊:“哥,您怎么想起来光临我这个破庙了?” 楚听寒刚走进公司,她手底下的员工都不工作了,全是一脸震惊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还有人差点跑过去想找他要合影,还好安竹及时出现拦住了。 安竹心脏怦怦跳,小心翼翼开口:“哥,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她总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附近人太多不方便开口,楚听寒压低声音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安竹一愣,点头如捣蒜:“方便方便,来我办公室吧,隔音很好。” 虽然她脸上是笑着的,但笑容极其僵硬,心里已经开始流泪了。 堂堂楚总能有什么事求她帮忙,思来想去,她觉得她能帮上一点儿忙的可能就是和裴迹有关系的事情。 该不会是他俩吵架了,要让她帮忙调解吧。 想到这,安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可不是什么情场老手,根本忙不上啊。 而且万一让她不小心搞砸了,天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 安竹在心里哀嚎,等楚听寒看向她的时候又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哥你坐,喝茶还是喝咖啡。” “都不用。” 安竹:“……” 楚听寒面不改色道:“听说你最近又签了几个艺人。” 安竹愣了一下,慢半拍点点头:“是……是啊。”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话题,以前他可是从来不对这些感兴趣。 难道是因为怕她手底下的艺人太多挤压裴迹的资源。 她赶紧解释:“我签的那几个都是刚毕业没什么名气的大学生,而且还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和裴迹的职业规划毫不相关,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 “长什么样啊,有他们联系方式吗?”楚听寒冷不丁开口打断她的话。 安竹又是一愣。 他到底要干嘛啊?怎么每一句话都这么无厘头。 嘶……总不会是和裴迹大吵一架,不想和他过了,准备要换一个吧。 安竹脑中警铃大作,这可不行,当她这里是公园的相亲角吗。 于是,她果断拒绝:“不行,我这些艺人都不能谈恋爱。” 楚听寒满头黑线,隐忍道:“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啊?你、你不是这个意思啊。” “当然不是。” 安竹尴尬地笑了笑。 楚听寒一本正经道:“我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里面有个不重要的小配角,以前定的人选是裴迹。” 安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所以……现在呢?” 是不是吵架了,所以要换人了,还正好看上了她手底下新签的艺人。 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也没敢轻易相信。 楚听寒铺垫到位,沉声说道:“我和他确实在感情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哦——”他话才说一半,安竹立刻拖着长音缓缓点头。 果然嘛,她就知道肯定和裴迹有关系。 安竹眯了眯眼,揣摩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个艺人,还是想让我调解矛盾啊?” 楚听寒矜持道:“都可以。” 安竹:“……” 她思量许久,认为楚听寒特意来找自己,肯定是想选后者。 可是为什么选她呢?她和裴迹也不算很熟啊?感情方面应该也说不上几句话吧。 ——不对,安竹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虽然生活上不算熟悉,但事业上可是紧密相连,就算裴迹拉黑了身边所有人,都不可能拉黑经纪人。 原来楚听寒是想让她传话。 安竹拿出手机点开和裴迹的聊天框,掀眸瞧了一眼楚听寒,才犹犹豫豫开口:“咳,那个……裴迹你最近怎么样啊,就是……你放不放便……” 收到安竹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消息时,裴迹以为是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大问题,想也不想就点开了,可安竹总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你有空吗,有时间跟我聊几句……哎,哥,哥,楚听寒你干什么?!你疯了,别抢我手机……” 一阵混乱的声音过后,手机突然传出楚听寒的声音。 一开始是控诉,“裴迹,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把Lucky带走,Lucky是我捡回来的,是我们一起养大的小狗……” 之后他的气势渐弱,声音都在发抖近乎是语无伦次地在哀求,“澄澄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本来想向你坦白的,可是……你给我个机会行吗,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后面的话语断断续续又是一阵嘈杂,可能是在抢手机,可是裴迹没再能听下去,自从楚听寒的声音传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仿佛狠狠被人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后面安竹的账号又连续发来几条语音消息,他都没能点开,把手机丢到一边痛苦地闭上眼。 事到如今,他早就分不清楚是良缘还是孽缘了。 爱是真的,情也是真的,只有关于孩子的这一件……不,不对,他连自己到底是不是渣男的都不清楚,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是楚听寒的谎言。 他是喜欢楚听寒,但是爱情不应该建立在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上,这种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和他携手的方式明明有千万种,他只是不能接受楚听寒用这么偏激卑劣的办法来骗他。 消息提示声终于停下,裴迹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刚才的语音消息全都被撤回,只剩下一个文字消息。 [安竹:不好意思,手滑发错人了。] 后面还配上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楚听寒从来不会发这种幼稚可爱的小表情,现在手机应该又回到了安竹手中。 裴迹沉思许久打算找个时间和楚听寒说清楚,不要再牵扯其他人。 [裴迹:你告诉他,有事微信聊,别牵扯其他人。] 于此同时,时隔许多天楚听寒终于收到了来自裴迹的消息。 [裴迹:离婚前不会拉黑,别再去找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补一下昨天没更的,最近实在是卡文,如果当天没更我尽量后一天补上QWQ 第50章 第 50 章 离婚协议 “你和楚听寒是什么关系啊?” 安竹一抬头措不及防对上一双凌冽的眸子, 心凉了一瞬,下意识就把头低下来藏在电脑屏幕后面,因为心虚害怕还把腰也弯下去了。 她猜到裴迹肯定会来找自己算账, 但没想到这人来得这么快,距离楚听寒拿她手机发消息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坐火箭来的吗? 她躲在电脑屏幕后, 绞尽脑汁地思考解决办法,急得冒出一身冷汗。 裴迹看她跟个鸵鸟似的逃避问题, 抬手敲了敲桌子, 冷淡道:“说话啊。” 躲得了一时, 躲不了一世。 安竹抱着必死的决心,绝望地慢吞吞把头抬起来, 朝他尴尬一笑,明知故问道:“……你都知道了啊?” 她想着再拖延一下时间,好好思考该怎么向他解释,但是裴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裴迹挑了一下眉:“我听语音里你喊他哥,所以你是他妹妹?” 安竹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脸上难看的假笑, 又忍不住把头往下低了低, 严谨地补充道:“表的, 表的。” 闻言, 裴迹的表情更冷:“你以前怎么没跟我提过?” 一个两个的都在耍他是吧? 安竹心道不好, 她从来没见过裴迹这么严肃的模样,以前都是和和气气的, 怎么今天锋芒毕露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可能真闯大祸了。 不能慌,不能慌,她也不是故意不告诉的, 只是没敢说出口。 安竹深呼吸几次,又喝了几口咖啡压惊,眨着一双睿智的双眼:“这个……重要吗?” 她看见裴迹胸膛起伏了一下,头偏过去看向窗外,脸颊动了动,可能是在咬后槽牙。 她其实不太懂裴迹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件事,她和楚听寒有没有关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在工作中可从来没有夹带任何私人感情,一向都是公事公办。 ——等等,裴迹不会是觉得她把他签下,还承诺可以一年一续约都是楚听寒在帮他走后门吧? 冤枉啊!!! 想明白这点,安竹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啊,我签你和楚听寒没有任何关系,这些都是巧合,我真的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不是因为你和我哥有关系。” 事情发展成这样,裴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没有意义,他只是有些头疼。 经纪人是未来前夫的表妹,那就意味着以后他的生活里多多少少不可避免地会有楚听寒的身影,藕断丝连。 安竹看他脸色不太好,抿了抿唇,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要和我解约吧?” 顿了顿,她又道:“我最近确实是听说你和华章影视的姜总走得挺近的,你要是真因为这件事心存芥蒂,想跳槽也没关系,我不拦你” 裴迹现在思绪一团乱麻,没出声回应。 安竹还以为他是默认了,心想既然他已经想好要解约,那她现在是不是能稍微询问一下他们的感情状态,真不怪她八卦,实在是因为她之前从来没见过楚听寒疯成这样,连她的手机都敢抢,为了和裴迹取得联系费尽心机,她实在担心她哥的精神状态。 “那个……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非要搞得这么僵吗?”安竹觉得自己在死亡边缘试探,但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把矛盾解开吗?” “我哥这个人有时候是有点奇怪,但是我保证他对你肯定是认真的,除你以外,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实话讲,安竹觉得这都不能算上心应该是痴心,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可能相信楚听寒会因为一个人推掉所有的工作,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恢复工作,还在“病着”。 这哪是许多年前那个工作连轴转,满世界飞的工作狂魔楚听寒。 她一度以为她哥脑子里只有事业,没想到纯粹是因为没有遇见某个特定的人。 安竹到底是楚听寒的表妹,提起这些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她说的这些,裴迹心里实则很清楚。 他到现在依旧不肯回头,大概是因为气楚听寒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傻子耍,感情是真的,但嘴里全是谎言。 在他心里,这比同床异梦还要可怕,他永远不知道枕边人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又是用来骗他的假话。 所以不管旁人替楚听寒说再多句好话,他都还是最初的选择,他要和楚听寒离婚- 把楚听寒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之后,裴迹一共发过三条消息。 [裴迹:哪天有空?] [裴迹: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 [裴迹: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多余的消息。 等了三天,裴迹才收到楚听寒的回复,这次楚听寒并没有上次冲昏头脑的不理智,而是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 ——“我都有空,看你。” 裴迹怕再拖下去楚听寒会反悔,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尽早把这件事解决,所以他立刻定了第二天下午的西餐厅,并且在第一时间将位置时间发送给楚听寒。 他以为楚听寒可能还会再和自己纠缠一下,没想到楚听寒立刻回了一句“好的”。 这和楚听寒几天前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当时那个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人不是他,只是裴迹的幻想。 对方答应得太痛快,表现得太平淡,反而让裴迹觉得不正常。 他一直知道楚听寒是属于那种把什么事情都憋着心的人,楚听寒的情绪就像弹簧,只有压到最低濒临极限的时候才会弹起来爆发,而且爆发得毫无征兆,令人措手不及。 有时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下一秒狂风暴雨就要降临。 ——不对,他关心这个干什么。 楚听寒现在的喜怒哀乐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迹懊悔地抹了把脸,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抹掉,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离婚协议。 次日下午,裴迹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抵达西餐厅。 西餐厅位于城郊,人流量不大,现在又是工作日的下午,不仅门可罗雀,连旁边街道上的行人都少得可怜。 裴迹订的位置靠窗,窗外街道上种着一排银杏树,树叶已经开始发黄,风一吹,叶片相碰,沙沙作响。 从万物复苏枝条抽新绿到秋风萧萧树木染黄意,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秋天了。 这人间四季竟然和他们的感情出乎意料的契合,可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裴迹实在是说不出应景这个词。 他把目光从泛黄的银杏树上移回来,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离婚协议,等待楚听寒的到来。 可临近约定的时间,他依旧没能看见楚听寒的身影。 他都要怀疑楚听寒是不是又后悔了。 可他不知道,楚听寒其实比他来的更早,只是特意换了一辆裴迹没见过的车,把车停在路边,隔着玻璃静静地望着里面的人。 楚听寒也不知道自己看了这么久是在期盼什么。 期盼看到裴迹如他一样伤感的情绪吗?还是期盼裴迹手里不是一份离婚协议,而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文件。 裴迹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可笑的,总在盼望一些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前是,现在也是,他这个毛病好像从来都没有改过。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但他舍不得从虚构的梦境中走出来,不愿意放手,那就只能等对方醒悟,撒开他的手。 直到手表的指针转到约定的时间,手机屏幕显示出那一串刺目的数字,楚听寒才迟迟从车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向裴迹。 见到他出现的时候,裴迹还挺意外的,他还以楚听寒反悔不来了。 他冷着脸,沉默地将离婚协议推到楚听寒身边。 楚听寒摁住那份离婚协议,但没翻开,而是拿出手机敲了几下屏幕,好像在跟什么人发消息。 见状,裴迹扯了一下唇角。 看起来他也不怎么在意,签离婚协议前竟然还有空给别人发消息。 但下一秒,亮起来的是裴迹的手机屏幕,锁屏上弹出一则消息提醒。 [学长老公:离婚协议有电子版吗?] 楚听寒抬眼往往他那边看,意外道:“备注为什么没改?” 裴迹看着那醒目的四个字,愣了一下。 这备注还是他当时见楚听寒吃醋不高兴,为了哄他才改的。 那时候,楚听寒用一种满不在意但冒着酸水的语气问他为什么自己的备注只是干巴巴的真实姓名。 裴迹只觉得这个问题匪夷所思,他给别人的备注几乎都是真实姓名,没有几个特例。 然后楚听寒又淡淡哦了一声说:“原来我都不能算特例啊?” 那种表情那种语气就仿佛在问他你池塘里到底养了几条鱼一样。 裴迹不知所措,真诚地问道:“那我应该给你改什么备注?” 他又没谈过恋爱,谈恋爱该干什么他还真不太清楚。 他在网上搜了搜,网上的备注极其腻歪,五花八门。他翻遍全网发现无论哪一个都接受不了,那些备注实在是和楚听寒这个人太割裂了。 后来他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楚听寒给他的备注是“学弟老公”,他觉得和楚听寒凑个对总没错,于是就有了“学长老公”这个备注。 虽然和网上那些备注一样腻歪,但谁让楚听寒喜欢。 那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等到现在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这四个字变得格外刺眼,他都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夺舍了才会陪楚听寒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哦,对了,他当时还差点把吕奕的备注改成“我的好兄弟”。 本来楚听寒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非让他把吕奕的备注去掉就只用昵称,结果吕奕的昵称特别奇葩。 ——“妈妈说昵称太长会有傻子跟着念” “……” 等反应过来在念什么都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听寒脸黑了一阵,干巴巴道:“还是原来那个吧。” 当时裴迹心里快乐疯了。 思绪回笼,裴迹只觉得自己可能有病,才会陪着楚听寒瞎闹腾。 对面,楚听寒还在等他回答。 裴迹接着拿起手机:“忘了,谢谢提醒,现在就改。” 楚听寒:“……” 还不如不提这件事。 楚听寒无奈地怂了一下肩,低头开始看离婚协议,协议里大部分内容都比较合理,看得出来裴迹现在虽然不搭理他,但是可能也没有那么恨他。 楚听寒翻到最后一页,抬手拿起笔忽然顿了一下,又把笔放下,重新看向裴迹。 裴迹:“有哪里不满意吗?” 楚听寒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道:“离婚协议我可以签,但我还有其他的要求。” 裴迹沉思片刻,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能不能答应还得听他说完再决定。 楚听寒的语气不置可否,竟然显出几分强硬:“Lucky可以交给你养,但是前提是你必须答应让我每周去看它至少两次。” 这不是什么不合理的极端要求,况且楚听寒也是Lucky的主人,Lucky也很喜欢和楚听寒玩耍。 虽然他俩闹掰要离婚,但Lucky是无辜的,应该给小狗一个快乐的狗生。 裴迹不假思索道:“可以。” 听到他同意,楚听寒才再次拿起笔,盯着那份离婚协议看了几秒,才缓慢落笔,一笔一划签下自己名字。 而后,他们去了一趟民政局。 半年前来领证的时候楚听寒闹脾气把他扔在半路,这次裴迹不打算和他坐一辆车,自己开车来的,开车前他从楚听寒车前路过,敲了敲他的车窗,腰也没弯头更没转,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民政局。” 要不是因为楚听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楚听寒几乎都看不出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裴迹开车在前,楚听寒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戏剧化的是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都是红灯,仿佛老天爷都在阻止他们离婚。 可红灯总有变绿的那一刻,只是多浪费了点时间。 到达民政局以后在离婚这件事上裴迹遇到了最大的阻碍,他一直以为只要搞定楚听寒就能成功离婚,没想到现在离婚率暴增,想要一拍两散还得先抢到号。 抢离婚号比抢演唱会门票困难一万倍,可没有号又离不了婚。 裴迹:“……” 他终于知道楚听寒为什么非得骗自己结婚了,原来是因为不好离。 既不容易抢号,流程还很复杂,他盯着离婚的流程图看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 裴迹无语了一阵,原封不动地拿着结婚证走出民政局。 人生中唯一两次走出民政局拿到还都是结婚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婚时犯了重婚罪。 裴迹顿住脚步,无奈道:“一会儿我就去找黄牛问问能不能抢到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听寒懵了一下,还以为裴迹实在跟他聊有关演唱会的事情。 “黄牛”“抢号”这俩词实在是和离婚太格格不入了。 他愣了愣才嗯了一声。 婚虽然没离成,但离婚协议已经签好,能不能离只需要一个号码。 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他们身边路过,手里握着的是离婚证。 从低气压的氛围来看,他们的感情应该也出了很大的问题。 全程毫无交流,对彼此的厌恶藏都藏不住,仿佛和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一出民政局的大门便各走一边,分道扬镳。 瞧见这一幕,楚听寒不自觉联想到自己身上,心情一瞬间沉落谷底。 他和裴迹也会走到这种地步吗? 裴迹也会对他露出如此嫌恶的表情吗? 他不敢去想,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直到裴迹的身影快要在他面前消失,他才骤然回神,快步追上去。 “等等,你现在住在哪?” 裴迹刚要开车门,忽然听见楚听寒在喊自己。 他动作一顿,回眸看向楚听寒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楚听寒面不改色道:“Lucky现在和你住一起。” 裴迹皱了一下眉,不懂他什么意思。 楚听寒又道:“我每周要去看它两次,总要知道Lucky住哪吧。” 这语气就好像在说我只是想见Lucky和你没关系。 顿了顿,楚听寒若有所思道:“还是说你更喜欢送货上门?” 裴迹:“……”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开车走人了。 几分钟后,楚听寒收到了一条位置信息还有一条消息。 [裴迹:要来提前说。] 楚听寒:? 什么意思,他去的时候还要准备一下吗? 他在狗在,唯裴迹不在。 是要这样吗?- 白天的时候,楚听寒还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直到夜幕降临,惨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是真要和裴迹离婚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挽留余地,已经从这个家里离开的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的世界一下子失去颜色,只剩枯燥无味的黑白。 人在伤感失落的时候总喜欢追忆往昔,楚听寒也不例外。 他拿出一个u盘接入电脑,里面是当年裴迹发给他的视频。 当时他在国内遭经纪公司雪藏封杀,无立足之地,只能先去国外另谋出路,于是就将刚捡到的奄奄一息的小Lucky交给裴迹养。 一方面为了小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裴迹。 自从被人诬陷面临塌房后,裴迹的状态一直很糟糕,浑浑噩噩度日。 楚听寒怕他再这样混沌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情绪崩溃,再耀眼的宝石也会蹉跎岁月被磨去光芒。 所以他想用Lucky转移裴迹的注意力,别再去想网上的风言风语,别再为那些糟心事消耗情绪。 萨摩耶不愧是微笑天使,病好以后Lucky每天都在用各种滑稽的举动逗裴迹开心。 楚听寒想知道他的近况但又怕他说假话,于是借着Lucky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要求他每天都要拍视频报备Lucky的生活。 裴迹一开始还是用手机拍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手机换成专门用来拍vlog的相机。 楚听寒猜他可能是想用更清晰的像素来记录Lucky的童年。 这些视频楚听寒全都保存下来存在u盘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他点开一个又一个视频,将声音调高,安静的房间瞬间被裴迹的声音填满,就仿佛裴迹还在他的身边 [今天是十月三号,Lucky已经痊愈了,当时剪掉的毛也重新长出来了,你看是不是比以前可爱多了,等再长长点就能去剪个造型了。你觉得萨摩耶剪成什么样比较可爱,要不我给你发几张图片,你选一选……] [今天是十月十号,你肯定想问视频里为什么没有小狗,我给你看他在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能钻到沙发后面],怎么叫都不出来,Lucky,出来,别挠沙发……]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号,你看外面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大雨,但是Lucky非要出去玩,不让去还冲我汪汪叫,唉,我只能给他穿上雨衣带他出去,昨天刚洗的澡,不出意外一会儿回来就又变成小脏狗了……] [今天多一条视频你别嫌烦啊,淋雨回来了,看,浑身的毛都脏了,泥巴小狗,隔壁阿姨眼神不好,远远看着还以为我拎回来一个拖把……] [今天是十一月一号,我有一个大消息要宣布,时隔一个月Lucky终于学会握手了,昨天我刚安慰自己是品种原因,所以Lucky天生就比别的小狗笨一点,没想到今天就学会了,而且还学会了打滚。等我跟你演示一下,Lucky,过来……] [今天是十一月三号,我收回前天说的话,我后悔了,还不如不让Lucky学什么握手打滚坐下,今天我出门去溜它,旁边经过了一个小孩,人家小孩手里拿着根烤肠,Lucky立刻走不动道了,在小孩面前打滚握手忙得和陀螺一样,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咱家有只小馋狗了……] …… 楚听寒看着这一段又一段的视频,觉得他这几年就好似做梦一样。 现在梦醒了,裴迹和Lucky全都离他而去。 楚听寒想着这些年的经历渐渐出神,都忘记了要关视频。 视频里的声音渐渐消失,画面也变黑,但进度条却仍在向前进行。 楚听寒以为这条视频已经结束了,不敢再看下一条,于是便朝向窗外看着天边高悬的月。 他没发现视频还在播放,更没听到已经安静许久的电脑忽然传出几声细微的杂音。 窸窸窣窣的杂音过后,房间里忽然响起清晰明亮的声音。 [咳……那个……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楚听寒猛然被这一声唤醒,下意识扭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以为是裴迹回来了,可门口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裴迹没有回来,那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他的声音。 楚听寒发疯似的找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没有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惶恐、不安、焦躁,他以为自己终于精神崩溃产生了幻觉。 直到他将目光转移到电脑上,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他一直以为视频黑屏就是故事的终结,所以从来都没在意过这一段多出来的时间,又因为工作太忙,每次总是看完前面后就匆匆关闭。 不曾想画面黑暗结束,但进度条没有到底,声音仍在继续。 裴迹把对他的关心藏在了视频的末尾,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走神忘记关闭,他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楚听寒整个人都在发抖,大脑一片混乱,哆嗦着去用鼠标点开一个又一个的视频,再艰难地将进度条拖到末尾。 顷刻间,那些年没被发现的话语犹如潮水般涌来。 [我看天气预报说你那边明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降温了,记得添衣服,别冻感冒了,哦对了我还买了几条围巾……] [今天冬至,你在那边能吃到饺子吗……] [我刚才听说你那边地震了,你没事吧……] [你那边是不是下雪了,结冰路滑,出门小心点……] [马上年关了,你打算在哪过年,Lucky好像挺想你的……] [新年快乐,楚听寒。] [春天到了,花开了,小狗都长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从秋到冬,从冬到春,从来都没有缺席过,只不过因为他的疏忽竟然在两年后才迟钝地发现这份隐藏在视频末尾的关心,变成了有时差的爱。 楚听寒不怕被骂被恨被怨,他只怕被人关心。 “啪嗒”忍了许多天的泪水唰地一下在脸颊滑落,犹如断了线的珠串一样,一滴又一滴地坠落。 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说服自己放手,但现在他后悔了。 楚听寒把眼泪从脸颊抹掉,整理好情绪。 烦也好,恨也罢,他不管过程只要结果,只要能和裴迹在一起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他偏不要放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我要去见Lucky “我还是不建议你退出节目,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出这个要求,但是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如自己的事业重要。”这次姜雪华为了裴迹的事情专门跑到安竹的公司找他, 神情与语气都极其严肃认真。 裴迹双目放空望向窗外,等姜雪华说完好长一段时间, 他才慢半拍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距离与楚听寒签订离婚协议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但婚依旧没离成, 离婚号码供不应求, 连黄牛手里都少得可怜, 就算加钱花高价也得等。 耳边姜雪华的声音模糊不清,心里有关于离婚的事情也似一团乱麻, 剪不断理还乱。 姜雪华看他点头点得极其敷衍,估计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从她进门到现在他一直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雪华咳了一声提醒他回神,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她扭头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安竹,试图从安竹那里得到一些关键信息。 可是安竹哪敢说这些,只能装傻地回以一笑。 姜雪华没辙, 只能问他本人:“阿迹, 你最近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裴迹一怔, 回神正色道:“没有。” 裴迹不愿意开口说真话, 姜雪华为了维持住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母子情谊, 也不敢逆着他的意思刨根问底,于是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道:“我不管你到底遇见了多大的问题,但是你绝对不能退出这个节目,什么事情都不如事业重要。” 这次裴迹终于听清楚她说的话。 其实他当初提出要退出节目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楚听寒气昏了头,极力地想撇清和楚听寒的关系, 最好以后再也不见。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他也没有那么讨厌楚听寒,没必要非得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更何况他俩中间还夹杂着不是孩子但胜似孩子的毛孩子Lucky,想不见面很难。 再者,他和楚听寒同在娱乐圈里混,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他要因为楚听寒退圈吗? 太得不偿失了吧? 姜雪华看他表情略有松动,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迹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退出节目对他而言除了能不和楚听寒接触以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因此耽误节目组的进度,浪费工作人员的心血,完全是弊大与利。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其他人的工作。 片刻后,裴迹满怀歉意道:“之前是我冲动了,您说的有道理,我不退出了。” 姜雪华一听到他转变想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起身对安竹说道:“安总,那我就不打扰了。” 临走前她又和安竹寒暄了几句,安竹那叫一个受宠若惊,都快忘了该怎么笑了。 姜雪华可是行业大佬,居然愿意和她这个毫无姓名的小喽啰交谈,安竹只觉得匪夷所思。 等姜雪华上车,车开远,安竹才敢开口问裴迹:“你怎么认识的姜总?你和她很熟吗?” 裴迹无所谓道:“偶然认识的,不太熟。” 安竹:“……” 他就差把敷衍俩字写脸上了好吗? 既然裴迹不肯透露一点儿信息,安竹就只能自己猜。 如果是朋友但看年纪又不像,如果是亲戚可出现的又太突然,难道真是裴迹找好的下家啊? 安竹往前快跑两步追上裴迹,着急道:“你是不是打断不跟我续约了?” 裴迹脚步一顿:“没有。” 光是离婚的事情就够让他头大的,那还有闲工夫想什么续约不续约的事情。 可是安竹不信他说的话,单纯好奇地问道:“姜总给你开了什么条件啊?” 这么有实力的大公司开价一定很高吧,安竹秉承着见见世面的精神期待地望着他。 裴迹有点无语,迈开步子快步向前:“没开。”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安竹锲而不舍地又追上去,走了没两步忽然意识到她这算不算探听行业机密,立马解释道,“你要是觉得冒犯不说也没关系……” 裴迹本来思绪就乱,安竹又像嗡嗡的小蜜蜂一样跟在身后顿时让他脑袋更乱了,干脆停下脚步,直白道:“她是我妈。” “???!”安竹一个急刹车。 什么? 姜总是裴迹的妈??? 安竹一脸不可思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特别想问一句真的假的,但还好她最终忍住了。 “姜、姜总……姜总是你妈妈呀?”安竹怕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又向他确认了一遍。 以他对安竹的了解,安竹肯定不会对外乱说,如果有可能,那也只会向她的表哥楚听寒透露,他和姜雪华的关系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迹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一直以为裴迹是个没背景没后台的普通艺人,没想到竟然是华章影视的太子。 可是不对啊,既然裴迹背后有这么大一个资本撑腰,那为什么会在两年前被污蔑到退圈呢? 裴迹又为什么不直接签约华章影视,反而要来她这个小公司呢,总不能是为了下凡来体验生活吧? 她的脑袋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加载圈转啊转,转了一个世纪依旧没能想明白这些问题- “哥,裴迹答应重新回去录节目了。”晚上处理完工作回家后,安竹第一时间给楚听寒打了电话。 “真的?” 安竹语气肯定道:“当然,我就在现场,亲耳听见的,不可能有假。” 楚听寒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勾了勾唇角道:“你前几天说看上哪个包来着?” 以前这种时候安竹表现得都非常激动,夸赞的话像路边大白菜似的不要钱地往外蹦,但这次却安静如鸡,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楚听寒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哪个牌子的?” 安竹尴尬地笑了几声,弱弱道:“……和我没关系。” 楚听寒一怔:“什么意思?” 安竹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裴迹不打算退出节目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当时都没敢说话……”她声音越来越小,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心虚。 楚听寒思索道:“那是谁劝的?”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心里实则已经有了一个想听的回答,除了经纪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裴迹的事业,如果不是安竹劝说的,那就只能是裴迹自己改变想法了。 既然愿意和他一起录综艺,就说明裴迹可能没有那么抗拒和他接触,所以裴迹是不是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自己? 想到这些,楚听寒心情大好,顿觉前途一片光明,虽然还没拿到离婚证,但复婚指日可待。 ——不对,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离婚,他就把裴迹追回来了。 就在楚听寒都快幻想到下辈子去的时候,他又冷不丁地听见安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是姜总劝的他。” 楚听寒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姜总?哪个姜总?” 不会是之前被私家侦探拍到和裴迹一起吃饭的那位姜总吧? 想到这,楚听寒立马坐直了,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竟然还莫名其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安竹心想娱乐圈里能有几个姜总,最知名的最有手腕的不就是华章影视的CEO姜总吗。 他哥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安竹如实说道:“自然是现在最厉害的影视公司华章影视的姜总,姜雪华。” 闻言,楚听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比碳还要黑一个度。 他脑海中竟然莫名其妙地响起那天周英杰说的话——“他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不可能!裴迹不是这种人!楚听寒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不要再瞎想。 楚听寒沉声问道:“裴迹为什么会和她有联系?” 安竹脑袋上冒出一片问号。 姜雪华是裴迹的妈妈啊,当然会有联系,世界上哪有儿子不认识妈的道理。 她哥今天是怎么了?喝醉了脑袋不清醒吗,可是听声音也不像啊。 安竹想了想,谨慎地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哪成想楚听寒也反过来问她:“我该知道吗?” 安竹脑袋上又多了一个转动的加载圈。 什么情况? 她哥不会真不知道姜雪华是裴迹的妈妈吧? 啊??? 他俩结婚半年都要离婚了,竟然连对方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吗? 安竹难以置信,怀疑楚听寒是骗她的。 过了一会儿,楚听寒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安竹脑袋上的加载圈转得更快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可能从裴迹出生就认识了吧。 怎么听他的语气倒真像是完全不知道裴迹和姜雪华的真实关系。 安竹一时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既然裴迹不想让楚听寒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她就不要再掺和人家俩口子的事情了吧。 不过她觉得她哥可能想偏了,于是默默提醒道:“他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嘟嘟嘟——”下一刻,楚听寒可能是气愤到把电话给挂断了。 安竹心想完了,彻底完了。 她还不如不说,说了反倒像是欲盖弥彰。 安竹一阵绝望,心想这俩人能不能快点处理好感情问题,不然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而且还折寿啊- 半小时后,裴迹收到了楚听寒发来的消息。 [楚听寒:我要去见Lucky。] 彼时,裴迹正在给Lucky带牵引绳准备去遛狗。 他现在的身份特殊,遛狗都得找小区里没人的时间段,不是清晨就是深夜。 裴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等楚听寒开车过来估计快要到十一点了。 实在是太晚了,裴迹立马打字回绝。 [学弟老公:Lucky要睡觉了,改天吧。] 可下一秒,楚听寒却打来了视频电话。 来电铃声突兀响起,裴迹一下子没拿稳手机,掉地上了。 手机正好正面朝上,显示出楚听寒的脸。 好巧不巧手机就掉在Lucky的爪边,Lucky好奇地低下头嗅了嗅,一看屏幕里装着楚听寒便激动地凑上去,用小狗鼻子一下又一下点着屏幕,竟然把视频接通了。 裴迹:“……” 他想要把手机拿回来,但Lucky的大脑袋把他的手挡的死死的,根本不让他把手机拿走。 屏幕那边,楚听寒看见一双圆溜溜的小狗眼睛和它的半个毛茸茸脑袋立刻喊它:“Lucky!” Lucky激动地汪汪两声回应。 裴迹实在看不下去,蹲下身和Lucky斗智斗勇终于拿回手机。 他把音量调小,刚想找个理由挂断电话。 楚听寒抢先一步问道:“你不是说Lucky要睡觉了吗?我为什么看他还系着牵引绳?” 裴迹没什么表情道:“准备睡觉。” 楚听寒知道他在说谎,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去遛狗,我马上就到地方了,我们一起吧。” 谁要跟他一起?裴迹无语一阵。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摇尾巴目不转睛盯着他手里手机的Lucky,实在拿它没办法,沉思片刻改口道:“行啊。” 十分钟后,楚听寒到达裴迹家楼下,正巧Lucky也从楼道里兴高采烈地跑出来,飞速奔跑到他身边。 楚听寒蹲下来捋着它的毛,频频往楼道内看去,可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了,不像有人跟在后面的样子。 怎么只有狗,没有人? Lucky快乐地围着他转圈,楚听寒一边陪Lucky,一边不忘给裴迹发消息。 [楚听寒:你怎么没下来?] [裴迹:累了,你溜吧。] [楚听寒: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裴迹:你不是来遛狗的吗?我下不下来有那么重要?] [楚听寒:可是你不下来,Lucky不愿意走,他不听我的指挥。] 裴迹站在窗边往下看了一眼,人在狗旁边站着,狗在人旁边吐着舌头扬着笑脸乖乖坐着。 Lucky听话得不能再听话了。 裴迹扯了一下嘴角。 [裴迹:那你跟着他跑吧。] 楚听寒:???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裴迹吗? 楚听寒锲而不舍,又发出一条消息。 [楚听寒:天这么黑,万一它跑丢了怎么办。] 没完没了,裴迹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裴迹:楚听寒,我只答应了你见狗,而且你自己当初不也是说只想知道Lucky住在哪吗?你要是不想溜,那我喊Lucky回来。] 楚听寒抬头望了一眼,发现他就在窗边站着,只不过有窗帘挡着,只能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轮廓。 这架势仿佛下一秒裴迹就能推开窗护喊Lucky回去,让他人狗两空。 楚听寒挫败地叹了口气。 罢了,小狗也挺可爱的,至于上面那个以后再想办法吧 楚听寒蹲下来双手托着Lucky的圆脑袋:“聪明的Lucky,你下次能不能把你的主人也带下来啊?” Lucky吐着舌头傻乐。 楚听寒哭笑不得,也不知道Lucky有没有听懂他委以的重任。 第52章 第 52 章 避嫌 半月后, 第二期户外综艺节目如期播出,第一期时裴迹和楚听寒都因病缺席录制。两个人同时生病请假难免令人浮想联翩,网友纷纷猜测他们俩人之间是不是有点儿不可告人的关系。 于是在第二期节目上线后。观众们自然而言就将大部分视线全都转移到他们身上, 无比细致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差拿显微镜看节目了。 在观众预想中, 应该会看到他们暗搓搓的亲密互动,接触时隐约崩射出的火花, 但谁也没想到这次俩人基本毫无交流。 站位隔着十万八千里, 将近两小时的节目除了导演宣布任务时切的远景, 两个人基本没有任何同框镜头,互动更是少得可怜, 整期节目里俩人唯一的交流就是楚听寒在给裴迹递东西的时候,裴迹点了一下头,自此再无其他。 上次直播时裴迹的眼神都快粘到楚听寒身上,可在第二期节目组中怎么反倒避之不及,生怕和楚听寒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前后极大的反常令网友费解, 在网上掀起激烈的讨论。 [裴迹和楚听寒到底熟不熟啊?我还以为我记错人了, 还倒回去看了一遍直播回放, 上次暗戳戳的互动看着像情侣, 这次怎么看上去比陌生人还要不熟?] [我专门去查了传媒大学音乐学院的官网, 在某次活动的报道里还有他们的合照呢,而且报道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俩都曾是Dreamcatcher的社长, 联系这么密切,绝对不可能不认识。] [他俩直播的时候关系看着还不错,第一期却离奇地同时缺席录制,等都回来录第二期的时候氛围就变了, 细思极恐。] [我就说什么因病缺席录制都是借口,肯定是因为这俩人闹矛盾了。] [同意上面的观点,这样想一切都说的通了!] 刷到这条内容的时候,裴迹的手忽然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神情严肃又带着点焦急的安竹,好像知道她火急火燎把他叫来的目的是为什么了。 怪不得她电话里这么着急,非得和他见面谈,原来是因为他和楚听寒的关系要被曝光了吗? 观众还真是火眼金睛。 他没再往下滑,把手机摁灭扣在桌上,沉思片刻,认真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安竹表情有一瞬间的放空:“……啊?” 什么他和他的事情?裴迹在说什么?她和裴迹看得是同一个评论区吗? 裴迹看她表情有些许不解,不禁问道:“你今天不是想跟我聊这个?” 安竹心想你俩离婚还和我有关系吗? 她也是离婚时需要分割的一部分吗? 难道说当了裴迹的经纪人就不能当楚听寒的表妹,当了楚听寒的表妹就不能当裴迹的经纪人。 他俩也忒霸道了吧。 安竹旋即摇头道:“不是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聊这个,我是想跟你说评论区里说你耍大牌和冷脸不尊重前辈的事情。” 闻言,裴迹一怔,又重新打开手机往下翻了翻,果然如她所言,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这栋楼彻底歪了,歪到了有关于他这个人的人品上。 [你们猜到都太离谱了,裴迹和楚听寒有啥关系啊?顶多是校友和同事,要我说直播时那些都是演出来的,专门为了蹭楚听寒的热度,现在又表现得很冷漠只是因为装不下去了,别忘了他当年可是因为霸凌队友才塌房的。] [当年选秀节目时被爆出的那条录音我到现在都记得孙琪叫得有多惨,互联网是没有记忆吗?怎么这种人还能再出道?] [裴迹这期节目也是全程冷脸啊,这不是明显的耍大牌吗,和当年选秀节目时候一模一样的。] [不要断章取义行不行,哪有全程冷脸?和别人交流的时候都是很有礼貌的,有些人别只逮着一个片段吐槽,谁能无时无刻都保持微笑啊?] [这节目我不清楚,但是选秀节目里爆出来的霸凌队友锤的不能再锤,当年孙琪身上的伤,我现在还有照片呢,没得洗。] 裴迹眉头不自觉拧起,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录音,什么照片?” 安竹愁容满面:“就是你当年参加选秀节目时被爆出的一段和孙琪的争斗录音,还有孙琪下班时被站姐拍到的身上的伤。” 裴迹懵了一阵。 他绝对不可能干出霸凌队友的事情,而且乔贺也跟他说过这些都是诬陷。 他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可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安竹叹气道:“你当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咱们拿不出反驳的证据,孙琪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也是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声不吭,所以当年所以人都以为他是受你的威胁不肯说出真相,默认是你霸凌了他。” 此刻裴迹的表情极其复杂。 他前两年是去渡劫了吗?怎么不管感情还是事业都一波三折。 他无比怀疑失忆是因为自己渡劫失败了。 “这个孙琪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当年发生的事情。”裴迹疲惫地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事情过去两年,按理说人们早就忘记这些事了,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被提起,明明前面的话题还在怀疑楚听寒和裴迹的关系,怎么话锋一转反而翻出两年前的旧事。 安竹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特意推波助澜。 思索片刻后,她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裴迹仔细思考了一阵。 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有和楚听寒离婚这一件,要非得说他得罪谁,和谁闹了不愉快,那只可能是楚听寒。 但以他对楚听寒的了解,楚听寒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 安竹见他眉头紧锁便知道他也没有头绪,只能先把这事搁置,先解决眼下的难题:“现在大家被引导的都以为你是本性暴露,人品有问题,所以你下次录节目的事情一定要放下个人情绪。” 顿了顿,她头疼道:“唉……我知道你和我哥现在的情况特殊,但是你好歹得跟他有一点正常的交流,不要故意疏远,观众现在都是拿八倍镜看节目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审判。”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裴迹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行吧。”听上去极其不情愿。 可是他们没想到网友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次日网上的风向又变了。 [裴迹上次都因为耍大牌霸凌队友塌过一次房了,现在好不容易能重新回到娱乐圈,就算装也得装成礼貌谦逊的样子,没人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除非裴迹是不想在圈里混了。] [慕名去看了正片,我感觉裴迹对其他人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啊,都是和和气气的,也就跟楚听寒疏远了一点。] [这么明显的变化一看就是节目组用来炒作的剧本,其他嘉宾的咖位太高不好拿捏,于是就只能拿裴迹来制造热度,把所有的火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了。] [节目组的基操罢了,不制造矛盾哪有热度啊。] [那这么看裴迹也挺冤的,莫名其妙被揪着骂了一整天,节目组倒是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到一天时间,风向已经从吐槽裴迹转移到讨伐节目组上,而两年前那件陈年旧事也再没人提起。 彼时,裴迹正在去往第三期节目录制地点的路上,看到网上逆转的风向,意外地看向安竹:“你想的公关手段?” 安竹骤然被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反倒是乔贺凑过来激动地邀功:“这是昨天我俩讨论出来的办法,不过这事和节目挂钩我们也不敢贸然行事,又去和姜总商量,没想到姜总居然同意了!” 乔贺不知道裴迹和姜雪华的关系,啧啧称奇道:“我还为像她们这种娱乐公司的大老板一向都只看热度不管艺人死活,没想到姜总竟然还挺善解人意的。” 安竹干笑了一声附和。 “哎,哥,华章影视可是现在最厉害的影视公司之一,你说……” “咳咳,”安竹眼见乔贺越说越起劲赶紧清咳几声打断他的话,岔开话题对裴迹说道,“你今天录节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向上次一样了,最起码要有一点正常的交流,不然你那些黑粉肯定又要小题大做。” 裴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两个小时后,节目录制正式开始,安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就是他说的知道了? 站位的确比上次近了一点但是依旧毫无互动啊,只有在别的嘉宾提到的时候才会稍微聊几句,而且对话永远不超过五句,那叫一个惜字如金。 安竹看了一阵觉得头更疼了。 如果说上次看着像闹别扭,这次就像是被迫营业,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不情愿。 上次好歹还能靠节目组有剧本来转移话题,那这次又能靠什么? 总不能说是节目组安排的剧本太难以接受,裴迹演不下去了吧。 安竹有点绝望,录制期间她没办法闯入镜头告诉裴迹表现得自然一点,只能盼望着早点到转场休息的时间。 这期节目要录两天,中间嘉宾会在节目组安排好的别墅里休息,当然在此期间录制依旧继续,嘉宾仍要在节目组的镜头内活动。 别墅里的房间不够,因此只能让两个嘉宾住一个房间,分房间的方式是抽签,拿到同样数字的嘉宾为同一个房间。 好死不死,裴迹和楚听寒抽到的数字都是“1”,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在同一个空间里待整整一个晚上。 裴迹犹豫了一下,实则不太想和楚听寒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但是抽签结果无法更改,他只能硬着头皮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安竹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他俩捏了把汗。 反倒是楚听寒表现得极为淡定,仿佛和谁住在一起都无所谓。 卧室里没有摄像机,裴迹坐在床边上整理明天要穿的衣服。 虽然他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心思早飞到外面去了。 他在等着楚听寒进来,可是等了许久楚听寒依旧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竟然还和那个新晋爱豆班瑞聊了起来。 裴迹动作一顿,想听清他们在聊什么。 听了好一会儿,他大概听出来好像是班瑞在向楚听寒请教一下专业上的事情,而且听语气两个人聊的还颇为投机。 大概一刻钟后,楚听寒才迟迟得推着行李箱进来,而且刚一进门就把门死死地关上了。 裴迹愣了一下,有点错愕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见状,楚听寒挑了一下眉,一边拉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淡道:“外面的摄像机能拍到房间里的内容,怎么,你还想在镜头底下待着?” 裴迹当然不想,他装了一整天的和气,累都快累死了,旋即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房门一关房间里顿时升起一种尴尬的气氛。 安静许久后,楚听寒率先打破沉默:“你出来录综艺Lucky怎么办?” “让朋友帮忙看着。” “哪个朋友?” 裴迹以为他是担心朋友不靠谱,便回答道:“他家里以前也养过狗的,你放心吧,把Lucky交给他不会有问题。” 可是楚听寒依旧穷追不舍:“哪个朋友?” 裴迹就纳闷了,是哪个人有这么重要吗,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才淡淡道:“吕奕。” 话音刚落,楚听寒就像被触碰到了某个机关,又问道:“你为什么把Lucky交给他带?” 闻言,裴迹一怔,仿佛他俩现在聊的不是小狗的寄养问题,而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而且听楚听寒的语气似乎对他挑的这个人选十分不满意。 裴迹总觉得只要他提起一丁点儿和吕奕有关的内容,楚听寒就会立刻炸毛。 可是吕奕是他相处了快十年的朋友,总不能因为楚听寒绝交吧。 那他也太不仗义了。 裴迹实在无奈想问个原因:“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谁知道楚听寒又恢复成轻描淡写的不怎么在意的语气:“没有。” 裴迹侧目瞧着他冷漠的侧脸觉得好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行,那就好,正好吕奕最近闲得没事干,以后像这样的事Lucky就都交给他带了。” 下一秒,楚听寒立刻把头转过来,完美的伪装出现一丝裂隙:“你说什么?” 裴迹沉默一阵,忽然话锋一转:“我之前找到黄牛说这个月内就能弄到号。” 话题转变的太突兀,楚听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离婚的事情,全当没听见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把Lucky交给他养我不放心。” 裴迹心想那当初你把Lucky交给周英杰养的时候也问过我的意思啊。 不过他不打算和楚听寒继续聊Lucky,自顾自往下说道:“你这个月底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楚听寒继续装听不见,干巴巴道:“我觉得Lucky不喜欢吕奕。” 裴迹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提离婚,楚听寒就谈Lucky。 楚听寒谈Lucky,他就提离婚。 两个人就这样牛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外面突然传来班瑞的声音才打破这奇妙的谈话内容。 “今天天气挺好的,有没有人要出去旁边的山上看星星啊,再多待一会儿还能看日出,据说这是这里比较火的旅游项目。”班瑞站在客厅里朝四面八方扬声问道。 这是节目组特地给他安排的任务,想让节目多一点看点,不然晚上的拍摄内容实在太无聊了,毫无综艺效果,播出去反响不好。 班瑞还以为会独自尴尬一会儿,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人回应他。 裴迹推门出去,朝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我跟你去。” 一听他同意,其他正在观望的嘉宾也纷纷附和。 “加我一个吧。” “我也去!” “还有我。” 他们同意得太快,楚听寒还没来得及插上话,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被年过半百的影帝钱华拉住了。 钱华一脸慈祥的看着准备去观星赏日出的嘉宾,站在楚听寒身后拍着他的肩感慨道:“唉,还是年轻好啊,青春有活力,像咱们这个年纪还真是熬不动了。” 闻言,楚听寒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什么叫像咱们这个年纪,谁和他一个年纪?自己才二十九好吗? 碍于客厅里有摄像机在拍,楚听寒只能压低声音忍耐道:“钱老师,我还没到三十。” 旁边的嘉宾也笑着调侃道:“就是啊钱老师,楚老师就是出道时间长了点,但人家才二十九。” 钱华一愣,经他们一提醒才看清前面的人是楚听寒,自己也笑了,满脸歉意道:“小楚,我不是这个意思,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刚才远远看着还以为是老韩,真是抱歉啊,你看我这说话也不利索了。” 老韩是节目里另一位和钱华差不多年纪的嘉宾,楚听寒和他差不多高,客厅的灯光昏暗,钱花眼神不好这才看错了。 顿了顿,他又善解人意道:“那你也和他们一起去吧,我就不去了。” 楚听寒正等着别人的邀请,顺势点了点头说好。 几个人是乘着一辆车去的,因为才刚录过两期节目,嘉宾们彼此都不太熟悉,聊了没几句就又回归沉默。 班瑞努力找话题热场:“哎对了,裴哥我听说你和楚老师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你们……” “不熟。”他话还没说完,裴迹倒是先抢先回答了。 班瑞尬笑了一声,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啊,节目组新准备的剧本吗,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 片刻后,裴迹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太拆班瑞的台,于是又改口道:“以前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熟,现在一起录节目倒也了解了一点。” 对此楚听寒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他们谈论的内容与自己无关。 班瑞渐渐琢磨出来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特别像他以前见过的拍戏时谈恋爱但又在剧宣期分手的情侣,虽然看彼此不顺眼,但还是得被迫营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班瑞聪明地闭嘴了。 等到达山顶,节目组的机位已经架好了。 山顶温差大,冷风一刮冻得人瑟瑟发抖,还好节目组提前准备好了用来御寒的军大衣。 借着这个机会,安竹特地把裴迹叫过去,一边把军大衣交到他手上,一边小声地提醒道:“一会儿表现得自然点,别离太远,我哥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不可能借着节目报复你的,你放心。” 裴迹心想他哪是怕楚听寒报复他,他就是单纯不想和楚听寒有多余的交流。 裴迹把军大衣披身上,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行。 安竹以为他这次答应得这么痛快,一定听明白了她的嘱咐,满脸欣慰地望着他走远的背影。 下一刻她看见裴迹就离楚听寒近了半米。 ……半米。 安竹:“……” 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啊?就算娱乐圈里真搞地下恋的真情侣也不像他俩似的避嫌成这样。 对方身上是有刺吗,非要离这么远? 安竹觉得自己这个经纪人当得也是挺不容易的,一边得管理裴迹的工作,另一边还在应付她哥。 就在刚才她哥还在发消息问她认不认识吕奕,裴迹最近和他有没有接触。 安竹一头雾水,心想这又是谁。 她的生活已经够乱了,怎么又多一个人来添乱。 她一个正儿八经本本分分的经纪人,竟然要处理艺人的感情纠纷。 别的经纪人都在劝分,到她这里居然是劝合。 再一抬头,她发现裴迹好不容易朝楚听寒靠近的那半米又消失了。 安竹:“……” 她绕到镜头前面,面对裴迹疯狂挤眼睛给他使眼神。 裴迹犹豫了一下,才又面无表情地靠了回去。 安竹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又拉远距离,索性在前面监视着裴迹的一举一动。 “嗡”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安竹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青春星工厂节目组给她发来的消息。 他们想邀请裴迹参加选秀决赛直播,担任直播中场时的表演嘉宾。 这个节目对裴迹来说意义非凡,她不能做裴迹的主,因而并没有立刻给他们答复。 等天亮,这段拍摄任务后,安竹第一时间赶到裴迹的身边,询问他的意见:“青春星工厂的节目组有意邀请你担任决赛直播的表演嘉宾,你去不去?” 裴迹不由得放慢脚步,思考片刻才道:“去。” 他能看出来上次莫名其妙被翻出两年前选秀霸凌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而青春星工厂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他,这其中很有可能有什么联系。 因为前两次节目组暗中动手脚干扰裴迹表演的事情,安竹还是有些不放心,心有余悸道:“你就不怕他们再给你使阴招吗?” 裴迹笑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停顿片刻,他又思索道:“我听说徐望轩也会去参加决赛直播是吗?” 安竹点了点头:“嗯,不过他不表演,只是最后宣布投票结果的嘉宾。” 裴迹深思一阵。 徐望轩作为当年选秀节目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肯定也得到了节目组的暗中相助,不然徐望轩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将他人设以及歌曲全部偷走。 这次节目组把他们凑在一起很有可能不光是想干扰他的表演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另有所图,至于是什么只有等当天才能知道。 所以这次他是非去不可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一星期后, 距离选秀决赛直播半小时。 裴迹正在后台候场,忽然感受到有人在戳他的肩膀。 他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安竹。 后台人来人往, 声音嘈杂,安竹稍微朝他靠近半步, 提高音量担忧道:“你唱这首歌真的没问题吗?有几分把握?” 这个问题,裴迹已经听安竹问了不下十遍了, 自从得知节目组安排给他的歌曲是《星轨》以后, 安竹几乎每天都要再来询问一遍, 就差把“不相信”和“忧愁”这五字写脸上了。 裴迹不解地皱了一下眉,不由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安竹犹豫片刻, 才弱弱开口:“因为这首歌是公认的不好唱啊,就连我哥也不敢轻易挑战。” 另一边的乔贺也是为裴迹捏了把汗,看上去比裴迹本人还要焦急,又补充道:“而且这首歌是天后李希文的成名作,今天又恰好赶上她的生日,虽然李老师已经故去十年, 但是她的歌依旧被奉为经典流传, 至今无人能撼动她在乐坛的地位。” 正如乔贺所言, 《星轨》是天后李希文的成名作, 当年年仅二十岁的李希文靠这首歌一炮而红, 一人包揽乐坛的所有大奖,《星轨》这首歌更是流传大街小巷, 被誉为经典中的经典。 可惜天不作美,成名没几年后李希文就因为身体原因退出歌坛,被病痛折磨数十年,不幸于十年前逝世, 享年不过四十三岁。 歌迷们听见这个消息后悲痛不已,叹老天无眼,悲天才陨落,痛红颜薄命。 或许是因为李希文短暂但又传奇耀眼的人生经历,使得本就极高翻唱难度更上一层楼。 歌迷们对翻唱者的要求极为苛刻,情绪与技巧并重,稍有瑕疵,翻唱者就会被骂得体无完肤,所以久而久之李希文的歌曲就变成了天边高悬的明月,众人只敢仰望,不敢轻易触碰。 裴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他现在处境尬尴,进退两难。 登台表演可能会被挑刺谩骂,可不表演又会被人吐槽临阵脱逃。 深思熟虑后,他觉得还是前者更容易接受。 唱得好不好是能力问题,但登不登台却是心态问题,他还没有脆弱胆小到要去当逃兵。 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毕竟早在大学时期他就曾在选修课的期中考核上演唱过李希文的歌曲。 那时候老师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更是直言当裴迹开口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李希文的影子。 下课后,老师还特地把他留下,神秘兮兮地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人从事音乐这一行,问他家里的长辈是哪位大拿。 那个时候,裴迹只能尴尬笑笑如实回答没有。 可老师还偏不信,以为他是有所隐瞒,调侃他不诚实,说像他这样的万里挑一的嗓音条件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思绪回笼,裴迹看见安竹嘴长了又闭,她犹豫许久才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那你……你有、有几成把握啊?” 裴迹透过她比苦瓜还难看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没敢说出来的真心话。 虽然安竹表面没说,但估计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他演唱出瑕疵后的公关手段了。 裴迹不敢说得太过,于是想了想,谦虚道:“六成吧。” 说高了容易拉高期待,说低了又怕他俩忧心,于是他才挑了这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 哪成想安竹眼眸徒然增大,呆滞了一会儿,立马跑去给早就找好的公关团队打电话了。 裴迹:“……” 天后的粉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真有这么可怕吗? ——可怕。 ——非常可怕。 ——极其特别可怕。 安竹觉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料想过当裴迹出场演唱星轨时一定会有无数李希文的歌迷蜂拥而至,对其评头论足。 但直到主持人说出《星轨》这个歌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之前做的准备还是太少了。 之前直播间还是各方练习生粉丝在battle,弹幕里全都是五花八门的应援词,可当裴迹出场以后所有的应援词全都在一瞬间被覆盖,满屏都是李希文歌迷对裴迹的评价,弹幕一条连一条,数不胜数,如翻起的浪潮一下子把直播画面吞没。 [??????] [星轨???我没听错吧?] [前几天营销号爆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蹭李天后热度,没当回事,没想到节目组来真的啊?] [节目组为了热度也是拼了哈,这都多少年没人敢在大舞台上翻唱李希文的歌了,李希文的歌迷战斗力这么强,节目组竟然敢让裴迹唱她的歌,这不纯纯找骂吗?] [这个选歌怀疑是节目组和裴迹都疯了的程度,选哪首不好,非要选李希文的成名曲,地狱级难度,裴迹的经纪人在看直播吗,现在可以考虑马上去找最强的公关团队了,不然裴迹又得玩完。] [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敢翻唱我女神的歌?我们歌迷是老了,不是痴呆了,要是敢把我的白月光星轨唱毁了我这辈子都跟他没完。] [我靠……我的星轨……] [我看舞台上怎么有钢琴,裴迹不会也要学MV里那样,像我女神一样选择弹唱吧?他有这个实力吗???] 此刻,裴迹已经登台,在钢琴面前落座。 白色的聚光灯汇集在他头顶,洒下一片耀眼的光辉。 刚才还在低头小声议论的观众瞬间安静,屏息凝神地欣赏他的表演。 而直播间里的弹幕刷新速度也在减慢,弹幕量逐渐减少,直至恢复平静。 裴迹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手搭在琴键上,弹奏出几个音节。 白光照耀下,他手指的骨骼轮廓更加清楚明晰,犹似白玉雕琢。 裴迹稍微将星轨这首歌改编了一小部分,在不改变原曲节奏的条件下,在开头加了一段与伴奏相符合的钢琴独奏。 不论是观众还是直播间中李希文的歌迷,大多都是带有情绪的,在还没听到他演唱之前就认定了他一定会搞砸。 所以当务之急,他先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的心都静下来,让他们放下成见,先完完整整地听他将这首歌唱完。 事实证明,裴迹的这个办法确有奇效,直播现场一片寂静,而直播间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也都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欣赏他的表演,等待他开口。 又弹奏了一顿乐曲以后,裴迹终于唱出了第一句歌词,声音柔中有力,清透明亮,如同神灵在吟唱。 每一个从他口中发出的音节都好似天边晶莹闪耀的星星汇入银河中静静流淌。 而后,舞台灯光由圣洁的白色转为温暖的黄色,聚光灯从他身上逐渐移开,平移升高,向周围投去,同一时间交响乐渐渐响起,逐步将歌曲推至高潮。 裴迹伸手又按了几下琴键,曲调随之升高,直到达到最高峰,他直接拿起话筒走到舞台中央唱出全曲难度最高情绪也最饱满的一句高音。 他的声音穿透力十足,犹如一束穿过大雾投射到大地上的日光。 最后,曲调渐渐回落,整首歌进入尾声,裴迹又走回到钢琴前,手指轻轻弹奏几下宣告表演的完美落幕。 观众久久不能回神,镜头扫过观众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与惊讶。 直到他退场几分钟后,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的观众才迟钝回神,掌声雷动,久久不散。 直播间的弹幕也就此扭转。 [弱弱说一句,我怎么觉得裴迹唱得还挺好的……] [他一开口,天都亮了。] [这个改编是我没有想到的,虽然没有大改,但是的确比原版要更适合现场演出。] [我先叠个甲,我觉得裴迹是这些年翻唱天后歌里翻唱的最好的一个了,从感情到技巧几乎毫无瑕疵,没什么好骂的了。] [我其实一直想说,你们不觉得从某几个角度看裴迹长得还有点像李希文吗,尤其是眼睛,和李希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只不过就是裴迹的看上去更加英气一点。] [我去……原来真有人和我想的一样,我个人感觉,不光是长得像连嗓音也很像啊,这么多年没人能成功翻唱李老师的歌不就是因为她那种清透明亮的嗓音无人能及吗。] [李希文的嗓音全网无代餐,所大家才这么怀念,没想到时隔多年,娱乐圈里竟然会出现和她差不多质感的嗓音,裴迹还真是老天赏饭吃 ] [不光是眼睛像啊,你们不觉得他的鼻子嘴巴也很像吗,到处都有李希文的影子,李希文自己都不可能生出这么像的吧?] [要不是因为知道李希文终生无子,我真要怀疑裴迹是李希文遗落在凡间的孩子了……] [李希文真的没孩子吗?我怎么记得当年网上都在传她早就和名导梁望秋隐婚生子了,算算年龄她儿子应该差不多二十五六吧?] 彼时,弹幕里提到的那位名导梁望秋就在台下坐着。 按理来说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著名导演是不会来观看选秀节目的,但这次情况特殊是楚听寒特地邀请他来的。 两个人并未坐在嘉宾席,而是乔装打扮坐在观众席。 楚听寒将他邀请过来并不是为了看演出,而是想将裴迹举荐给他。 半月前,梁望秋曾找到楚听寒,想要邀请他演唱新电影的主题曲。 梁望秋拍摄的电影无一不是备受瞩目的大作,这种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可楚听寒竟然拒绝了。 梁望秋当时还有些生气,以为他是咖位升高,摆起架子来了。 可楚听寒却向他解释,他不敢接下邀约,只是因为在他心里,比起自己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这个人选就是裴迹。 梁望秋的新电影是有关于少年人成长的故事,主题曲需要唱出主人公这一路虽多磨多难,但仍旧意气风发的精神样貌。 可楚听寒最近经历的烦心事太多,又经多年磋磨,早就唱不出意气风发的感觉了。 他不想让梁导失望,于是才想到了事业仍出上升期,记忆也停留在前几年的裴迹。 此刻,楚听寒见梁望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认为他可能是对裴迹有几分欣赏,于是趁热打铁道:“梁导,他就是我向您提起的那位歌手裴迹,你觉得他怎么样?” 梁望秋并没有立刻回答,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像,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他会在素不相识的陌生青年身上看见爱人的影子。 良久后,他忽然侧目,郑重其事地问道:“有空约他出来和我见一面吗?” 第54章 第 54 章 你从小就和现在父母生活…… 裴迹表演完节目下台的时候只看见了乔贺一个人, 他四下张望仍然没找到安竹的影子。 上台前忧心忡忡的,怎么这会儿又没影了。 裴迹心想她这个经纪人当的可真是既负责又不负责的。 不过安竹毕竟年轻没有经验,裴迹不介意这些, 朝乔贺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就你自己?安竹呢?” 乔贺跟着他往后台走,边走边回复道:“好像有一个紧急工作, 她去回电话了。” 裴迹脚步一顿,想起上台前安竹说过的话,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忐忑地问道:“公关那边打来的电话吗?” 安竹走得急, 也没说是去处理什么工作内容,乔贺挠了挠头, 不太好意地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裴迹的脑海中仿佛有数万条恶评涌入,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算得上是可圈可点,应该不至于被天后的歌迷们骂得体无完肤。 他拿出手机,紧张地点开社交软件。 刚加载出页面,他一眼就看见热搜榜上醒目的一行大字——“裴迹星轨” 他的手指在热搜榜上停留了一会儿,虽然他自认心态还不错, 但真到要直面网友吐槽谩骂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实在是因为在上台前安竹和乔贺给他打了过量的预防针, 搞得他也莫名有一丝丝焦虑。 片刻后, 他做足心理准备, 点开了热搜。 可下一秒, 他意外发现里面的内容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根本没有几个人关注他的演唱水平, 大部分网友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本人身上。 [一开始有人说裴迹在某些角度像天后李希文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我看见这几张截图,这也太像了吧。] [尤其是网友P的他和李希文的对比图,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就是裴迹是男生五官要更加硬朗立体一点。] [音色和长相竟然都如此相似,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李希文未婚未育,我真的会怀疑这是她儿子的程度。] [李希文真的没有孩子吗?我怎么记得当年有人传李希文和梁望秋隐婚生子,只不过当年李希文才二十四岁,年龄尚轻,事业正值顶峰,所以没人信。] [其实在两年前裴迹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就有人说裴迹像李希文,但是那时候都以为是蹭热度。] [如果裴迹真的是李希文的儿子,那他藏得也太深了吧,这么多狗仔就没有一个人拍到过吗?] [别开玩笑了行吗,裴迹怎么可能是李希文的儿子,他要真是天后的儿子,那两年前在选秀节目上就会有人保他了,怎么可能在决赛前夕被强制退赛。] 网上众说纷纭,裴迹看得云里雾里,他不过就是登台唱了一首歌,怎么到下台的时候天都变了,网友们竟然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和天后有血缘关系。 网友仅靠一首歌就帮他认了一个妈,这个妈还是大名鼎鼎的天后李希文。 裴迹觉得这事太离奇,天后母亲,他大概高攀不起。 裴迹只当网友又和从前一样听风就是雨,等过几天讨论度降低也就没人再关心他和李希文的关系,所以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刚把手机摁灭,一抬头恰好瞧见安竹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跑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裴迹心想她可能是因为网上没人吐槽他的表演,不用去花钱找公关了这件事而感到开心。 安竹快步跑到他面前,用一种既赞赏又崇拜的小眼神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道:“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闻言,裴迹一怔,乔贺也是一脸懵圈。 什么挺厉害的,不会是在夸他和天后长得像这件事吧? 样貌都是遗传的,他可没有半分功劳。 裴迹苦笑不得道:“跟我没关系。” 安竹啧了一声,立刻反驳道:“怎么跟你没关系啊,和你关系可太大了。” 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像加密通话,乔贺看着他俩一脸懵,呆呆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安总您能别买关子了吗?” 即使已经听了乔贺喊自己不下二十遍“安总”,但安竹仍觉得不太适应,别扭道:“小乔,你以后能像以前一样叫我竹子吗,不行安姐也可以,安总太怪了。” 眼见话题即将跑偏,裴迹及时帮他们踩下刹车,让话题回归正轨:“为什么和我有关系?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安竹挺直腰杆,清了清嗓,郑重其事道:“我接到了……哦不对,应该是你,你接到了名导梁望秋的邀约。” 裴迹疑惑道:“梁老师是拍电影的吧,我又不会演戏,为什么邀请我?” 安竹一字一句道:“当然是邀请你演唱他新电影的主题曲啊!” 说话间她眼睛里闪着光,带着一丝小骄傲,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表达着——我带出来的艺人厉害吧。 裴迹怀疑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又向她确认一遍:“你确定是找我?” 安竹斩钉截铁道:“当然。”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翻出和梁望秋助理的通话和聊天记录给裴迹看:“你瞧,他还当面和你交谈,时间和地点都已经约好了,就在明天晚上。” 裴迹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酒店名称和时间清清楚楚。 他皱了一下眉,讶异道:“这么急?” 安竹想了想,猜测道:“梁望秋可是圈内最知名的大导演,他可比当红流量还要抢手,估计想要约他吃饭的人数不胜数。” “我觉得像他这种大忙人能抽出一个晚上和你见面已经够有诚意了,”她边说边把信息转发给他,嘱咐道,“机不可失,明天一定要准时到达。” 裴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一点古怪。 梁望秋在圈内德高望重,能拍他的电影几乎是所有演员的毕生梦想,就算是人气爆棚的流量明星想去他的电影里演个小配角都难如登天。 他的电影里无一例外均是大咖云集。 像这种拿奖拿到手软的知名大导演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这个刚刚冒头的小歌手呢? 况且以他现在的咖位,就算是免费为其电影做宣传,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怎么会突然想要邀请他演唱主题曲? 他和梁望秋毫无交情,连面都没见过,梁望秋又是从什么渠道认识的他,难不成是刚刚的选秀直播吗? 裴迹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的问题都只能等到明晚真正和梁望秋见面的时候才能找到答案- 次日晚上六点。 裴迹提前半小时到达约定的酒店,他刚走过旋转门抬眸一扫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正往外走,还戴着帽子,根本看不清五官,裴迹不敢轻易去认,不由得放慢脚步,眼神停留在他身上,等那人抬眸的一刹那,他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关南?”裴迹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关南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转头望过去,没想到下一刻竟然措不及防和裴迹对上视线。他眼神中滑过一丝惊恐,然后又迅速地把头低下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企图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裴迹记得这酒店价格昂贵,一顿饭能抵关南两三个月的工资,像关南这种勤俭持家的人轻易不会来这里吃饭,很有可能是跟着楚听寒一起来的。 可是前几天楚听寒还说最近没有工作安排想去见Lucky,哪里又突然多出来一个工作,还和他约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裴迹想追上去把他拦住,但是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乔贺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乔贺着急忙慌地拉着他往包间走:“哥,你干嘛去啊,咱要迟到了!” 裴迹试图挣脱掉他抓得比绳索还要紧的手:“我就去见一个……” 他才刚开口,乔贺又火急火燎地说道:“不行,来不及了,安竹说梁导已经到包间了,你再不去这到手的鸭子很可能就飞了。” 乔贺又开始絮叨什么机会来之不易,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走。 裴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关南早就跑没影了。 人都跑了,他已经没机会问了。 罢了,楚听寒在哪和他也没关系,他管这个干什么,只要不和他同在一个包厢就行。 裴迹彻底妥协,跟上乔贺快出残影的脚步,大步流星走到包间门口。 安竹正在门外踱步焦急地等待着,一看见他的身影赶紧迎了上来。 安竹额头上全是汗:“你总算到了,梁导已经在里面坐了十分钟了。” 闻言,裴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七分钟,他不仅没有迟到,甚至还早到了快半小时。 裴迹疑惑道:“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以为像这种大腕一般都是卡点到的。 安竹也对此感到意外,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看他表情还挺严肃的,看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视这次合作。” 顿了顿,她像想起什么,脚步猛地一停,及时把裴迹拦在门口。 裴迹以为她还有事情要嘱咐,又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门是关紧的,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才艰难开口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离场,必须要待到最后一刻。” 这要求太奇怪了,裴迹怔了一下,联想起落荒而逃的关南,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沉声问道:“里面有谁?” 安竹没答,依旧在重复刚才的话:“你先保证你绝对不会私自离场。” 易近不易出,裴迹觉得里面不是酒店的普通包间,而是龙潭虎穴。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是谁,沉默几秒才平静道:“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不会走的,你放心吧。” 听到他回答,安竹这才松了口气,又琢磨片刻才把路让开。 裴迹把门推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间。 包间里有一扇屏风,刚好挡住了里面人的身影,裴迹看不见他们的模样,却能听见交谈的声音。 此刻包间里有两道声音,其中一个嗓音清冷,他再熟悉不过。 这声音的主人不就是楚听寒吗。 缘分还真是挺奇妙的,他刚才还在门口祈祷不要和楚听寒在同一个包间,转眼间竟然就要和这人坐在同一个桌上了。 老天爷是不是年纪大耳背没听见那个“不”字,还以为他在许愿呢。 裴迹一时间有些无语。 安竹看他没往前走,内心忐忑,在他背后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 屏风后面,梁望秋看他进门后迟迟不过来和自己见面一时有些着急,竟然直接站起身朝裴迹走去。 下一刻,安竹看见梁望秋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打量着裴迹,而楚听寒则是一脸淡定地站在梁望秋身旁,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安竹立马反应过来,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前微微鞠躬:“梁导,久仰大名!” 梁望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裴迹身上,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安竹顺着他的目光又僵硬转头看向身侧的裴迹,这人就跟没看见梁望秋一样,不仅没有恭敬问好,而且眼神还落在楚听寒身上。 只不过那眼神极其冷淡,不像是旧情复燃的欣赏,更像是审视。 安竹清咳了一声,提醒他快点向梁望秋打招呼。 可下一秒,裴迹竟然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安竹大惊失色,心脏都快跳出胸膛,同手同脚地把他拦下。 此刻,安竹和裴迹都背对着他们,安竹扯着裴迹的袖子不让他走,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头,嘴唇一动也不敢动,咬着牙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别带着个人情绪,梁望秋我们真的惹不起。” 哪成想,裴迹却忽然轻笑了一声,将安竹的手拿开,慢悠悠地走到门前,伸手一推,淡道:“门没关紧。” 安竹:……? 什么情况?这是要唱哪出? 刚才的眼神冷得渗人,怎么现在又勾唇笑起来了。 安竹鸡皮疙瘩掉一地,内心直感慨怪不得她哥和裴迹以前是一对,这世界应该找不出第三个闹离婚时还能对未来前夫笑得如沐春风的人了。 得亏她知道内情,不然看见这场景还以为他们是良好的合作伙伴呢…… 安竹就快笑不出来了,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 论表演,她还是不如面前这俩人的演技精湛。 再一抬眸,这俩人竟然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嘴边挂着的是如出一辙的没有温度的笑容。 如果现实中特效,那他俩眼睛中间应该连着一道噼里啪啦的电流。 片刻后,裴迹率先收回目光,面带微笑地望着梁望秋,恭恭敬敬开口道:“梁导您好。” 简单寒暄几句后,众人绕到屏风后终于入座。 这时,裴迹才发现偌大一个包厢里竟然只有他们五个人。 按理来说,这次饭局电影的众多投资方也应该有代表在场。 可现场除了总导演梁望秋,电影方竟然一个人也没出。 裴迹觉得自己现在也不算有口皆碑的歌手,他们就这么放心让梁望秋一个人把关吗? 总导演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这饭局不论怎么看都不似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梁望秋先开口打破沉默:“小裴,你别紧张,咱们就是一起吃个便饭,顺便聊聊天。” 一边是和自己纠缠的未来前夫,另一边是另有所图的知名导演,裴迹怎么可能不紧张。 裴迹挑了一下眉迫使自己放松一下紧绷的脸部肌肉,笑着嗯了一声。 “咚咚”房门被敲响,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上齐以后,几个人边吃边聊,梁望秋时不时还会问裴迹一些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都很奇怪,明明梁望秋邀请他吃饭的本意是想让他演唱电影主题曲,可问的那些问题全都和主题曲毫无干系,反而是在问他一些私人问题。 比如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从哪里长大,家里又有几口人,小时候有没有留过疤……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梁望秋的问题像连环炮,一个接一个。 裴迹越答越觉得奇怪,但碍于礼貌,他还是认真回答:“经商的。” 闻言,梁望秋夹菜的手一顿,又道:“家里没有人做和音乐有关的工作吗?” 这个问题裴迹听过太多遍,几乎每一个听过他演唱的人都会有同样的疑问,而他们的观点也是一样的,都认为普通家庭生不出像他这样有天赋的孩子。 裴迹照旧回答:“没有。” 梁望秋沉思片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从小就和现在父母生活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个问题太诡异了,大部分人都会问是否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而梁望秋问的却是是否和现在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现在? 这意思就好像他料定了裴迹在过去还有另一对父母一样。 安竹不寒而栗,楚听寒眉头紧锁,而裴迹自然也被他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差点就没维持住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装没听清回道:“您说什么?” 见状,梁望秋暗自懊悔。 还是太心急了,以至于口不择言。 这孩子和希文长得太像了,连笑起来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很有可能就在眼前,这让他怎么不心急。 梁望秋暗自叹了一口气,自知失言,笑了几声又谈起桌上某道菜的做法,生硬地转移话题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 这顿饭裴迹吃得一头雾水。 从始至终,梁望秋都在问他的私人事情尤其是三岁以前的,每一句话既像是揣测,又像是暗示。 等站在路边目送梁望秋的车开远时,安竹已经被饭桌上的问题绕迷糊了。 “裴迹,你说梁导他是什么意思啊?”安竹苦恼道。 另一边的乔贺也跟着附和:“对啊,他问的问题和电影毫不相干啊,你说他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这些问题同样困扰着裴迹,他也回答不上来,摇了摇头直言道:“我也不清楚。”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包厢里的不速之客,侧目看向安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他也在?” 虽然裴迹没明说是谁,但安竹早已心知肚明,解释道:“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他在的。” 裴迹挑了一下眉,脸上就写着俩字“不信”。 安竹是楚听寒的亲表妹,血浓于水,裴迹难免会怀疑她假公济私。 安竹一脸苦恼:“唉……行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哥向梁导介绍的你,原本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梁导是想邀请他来演唱的,但他没接,把机会让给了你。” 顿了顿,她又觉得自己措辞有问题,又添了几句:“唉,也不是让,就是……就是他觉得这首歌你唱更合适,所以才举荐的你。”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我事业狂魔楚听寒能把机会拱手让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现在我信了,因为那个人是你。” “说实话啊,我其实觉得我哥对你真的还不错,他对父母对他弟还是对什么其他的人,都没有对你上心,我能看出来他真的挺喜欢你的。” “我没有劝合的意思啊,只不过楚听寒他毕竟是我哥,我肯定得为他说点好话。” “我以前把他当偶像来着,歌神大明星谁不崇拜啊,可是后来我发现他身上缺点也挺多的,脾气又不好,看着又被人情味,他在我心里的偶像滤镜碎一地,和那些被包装过的近乎完美无瑕的艺人完全不一样。” “可是是人就有缺点啊,我不知道你俩感情到底出了多大的矛盾,但我知道我哥这个人做事确实是有时候会比较偏激,但是他对你的爱都是真的,你大人有大量,让让他行不——” “哎?哎哎哎???”安竹一转头发现裴迹没影了,再往前一看这人都坐上车了,“不是,你……” “你还走不走了?”裴迹降下车窗问她,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 安竹心想这俩人的事她是管不了了。 一个劝不住,另一个她又不敢管。 她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绝望道:“走。” 裴迹坐在副驾驶,安竹和乔贺坐在后面,乔贺戳她:“你刚才站在路边念叨啥呢,我和司机刚把车开过来裴迹就上车了,像孙悟空听见唐三藏念经。” 安竹生无可恋:“你当我自言自——” 话还没说完,安竹瞥见自己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显示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她将手机解锁,看完消息忽然沉默了。 她能当没看见吗?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得到呢?就不能晚一会儿? 奈何乔贺还在问她是不是又有新的工作。 安竹劝自己振作,好不容易嗯了一声。 闻言,像个雕像一样坐在副驾驶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裴迹终于有了动作。 他回眸问道:“什么工作?” 安竹人在魂不在机械开口:“青春星工厂的节目组说要邀请你去参加庆功宴。” 裴迹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又听见她毫无感情开口道:“嘉宾里还有楚听寒,这次我可告诉你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作者有话说:卡文qwq,写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写出来了(跪) 第55章 第 55 章 “所以选秀节目的庆…… “所以选秀节目的庆功宴你去吗?” “去。”裴迹的声音极其平淡。 安竹一怔, 眨着眼睛思考了几秒,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忍住“啊”了一声。 她觉得这俩人的感情就像是迷宫, 怎么走都走不明白。 不是说不想见面吗?不是说不想和楚听寒接触吗?怎么反倒还答应了? 安竹暗叹搞不懂。 裴迹听出她那个“啊”字里的震惊,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不咸不淡地开口:“正常工作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不会因为他推掉工作。” 他以后还是要在娱乐圈混的, 职业又和楚听寒相当都是歌手, 行程难免有重合的时候, 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可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退圈。 事业和爱情到底哪一个重要, 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不对,他现在和楚听寒还谈什么爱情,都要离婚了…… 裴迹把那些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沉思片刻又道:“以后像这种事情你不用问我了,我都去,楚听寒在不在和我没关系。” 安竹:“……行” 怎么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优良品质不会是跟她哥学的吧? 怎么不学点优…… 等等, 楚听寒有什么优点, 他身上所有的优点估计全用在裴迹身上了吧, 也就裴迹在他那里有特殊待遇。 乔贺在一旁装了许久的空气, 悄悄观察一阵终于把局势搞明白了, 悄悄戳了戳安竹的胳膊肘,难以置信地小声抛出一脑袋的问题:“他和歌神楚听寒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吵架了?闹别扭了?” 虽然他声音小, 但车里异常安静,只有空调吹风的声音,他这点声音裴迹听得清清楚楚。 没等安竹回答,裴迹先开口替她答了, 言简意赅道:“没有,只是要离婚了。” 那语气轻描淡写得就像在说中午好一样。 乔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生动形象地演绎着瞠目结舌。 可能是消息太震惊让他大脑忘记思考,所以他又不太长记性地小声问安竹:“真的假的?气话吗?” 好巧不巧裴迹又听到了。 于是乎下一秒乔贺忽然感受到空调冷风带过来一阵凉飕飕的声音。 “谁生气会拿离婚开玩笑。” 自始至终,裴迹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乔贺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吓人。 裴迹现在散发出来的气场和从前那种温和的毫不相似。 乔贺的脑袋终于被凉风冻清醒开始运转,识趣地闭嘴了。 他坐在后排和安竹面面相觑,安竹的嘴巴瘪着,看上去很无语。 此刻她脑袋里还在回荡裴迹刚才的那句话。 谁会拿离婚开玩笑? ……当然是某对死犟死犟的别扭夫夫。 在她眼里这明明就是一个谁犯错谁就先道歉就能轻松解决的问题,怎么就非得闹成现在这样? 一直僵持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吧。 对此,安竹无言以对,她觉得这俩人可能不是在闹离婚而是在闹矛盾,比的是耐心,就看谁能耗得过谁,谁先向谁低头。 当然这些话她都没敢说出口,只能先装瞎当一个啥也没看懂的旁观者。 可是总有忍不住感叹的旁观者。 本来乔贺都打算闭嘴了,但是裴迹现在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女朋友闹别扭吵架的时候。 两个人总是因为奇奇怪怪的事情吵架拌嘴,最后发现所有的问题都能归结在一个问题上。 ——你到底爱不爱我,心里有没有我,愿不愿意为我付出? 司机可能是被沉默尴尬的气氛冻到了于是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暖和起来后乔贺的脑子又有点不清醒,自言自语地瞧着窗外嘟囔道:“哄一哄,道个歉不就和好了吗……” 好死不死,这次裴迹又听见了,但这次他没吭声,只当没听见。 道个歉? 他倒是给过楚听寒机会,希望他能主动道出真相,他也愿意原谅他,把什么孩子不孩子渣男不渣男的事情就此翻篇。 机会摆在面前,可是楚听寒不要啊,依旧装傻不认,还跟他演戏。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但是那团无名火依旧在裴迹心里烧着。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楚听寒和自己道歉了,就算有他也不接受。 乱七八糟的问题夹杂着一幕幕闪过的回忆画面,裴迹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很乱,像一坨纠缠在一起的毛线,解不开理更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楚听寒相处这么久,他的心思竟然也变得深不可测。 裴迹用胳膊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路边风景向后倒退,他的思绪也跟着拉长变得模糊不清。 他现在想要什么? 离婚吗? 是,但又好像不是。 他设想了一下,如果真有一天和楚听寒领完离婚证一拍两散,他心里的那团暗火也还是熄灭不了。 这好像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那想要什么? 裴迹现在都有点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总不能是吕奕说的前半句话,哄一哄吧? 啧……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呢裴迹。 自己都是一个快要奔三的成年男人了,还想玩少男少女早恋时候最幼稚的那一套吗? 裴迹认为自己也是越来越不清醒了,连思维都开始退化。 “哎,喂,还在线吗?” 裴迹忽然听见有一种朦胧的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朝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稍微回神,朝声音的方向转了转头。 一张大脸瞬间把他吓清醒了。 吕奕贴在玻璃上,又是敲玻璃又是喊的叫他。 裴迹稍微垂眸,又看见他身边牵着的Lucky激动地抬起小狗爪要往车门上扑。 狗爪上的指甲异常醒目,再往前靠近一下就能把车漆刮下来。 刚才困扰他的问题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车漆可能不保,赶紧降车窗让吕奕把它抱走。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张口,Lucky的恶魔之爪已经碰到车门。 “刺啦”Lucky一激动没站稳,爪子顺着车门滑下来。 裴迹心想完了又划了。 眼见Lucky锲而不舍地还吐着舌头要往上跳,裴迹毫不犹豫地下车把罪魁祸狗控制住。 罪魁祸狗全然不知自己犯大错,还以为裴迹在和他闹着玩顺势躺地上了,大尾巴还像扫帚一样扫着人行道的灰。 裴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不能让Lucky和吕奕鬼混了,狗都傻了。 吕奕看着车门上断断续续的几道划痕,震惊道:“好锋利的指甲。” 裴迹光顾着拍打Lucky身上的灰,如果不是吕奕提起,他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他赶紧回头向安竹说道:“这车是你的吧,维修需要多少钱我付。” 安竹目光呆滞,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玄妙的事情,愣了一下才道:“公司的车去保修了,这车不是我的,是我临时借的。” “借的?”闻言,裴迹回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车的样貌。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又问:“你借的谁的?” 安竹生无可恋地看着Lucky,暗自夸赞一声好狗狗这都行,旋即皮笑肉不笑地苦笑一声:“呵……我哥楚听寒的。” 她一眼就看到裴迹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捋狗毛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裴迹神情复杂地瞧着Lucky,Lucky眨着圆溜溜清澈无辜的眼睛眼看着他。 裴迹:“……” 这小狗到底通不通灵性? 前几天他还夸Lucky聪明有灵性,敢情通的是楚听寒的灵性。 裴迹叹口气像是妥协了一样站起来,淡道:“钱我转你还是转他?” 安竹“额”了很长一段时间。 已知楚听寒和裴迹养的狗划了楚听寒的车,问裴迹需要赔钱吗?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夹杂着狗与人还有人与人的感情,安竹觉得她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退出保平安。 安竹连忙摆手表示她与此无关:“他的车,你和他协商吧,我没有话语权。” 裴迹彻底服气了。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想见楚听寒一面难如登天,现在不想见面却仿佛全世界都在催着他俩见面。 真够有意思的。 裴迹蹲下来把手机推到Lucky面前,点开和楚听寒的聊天界面,无语地开玩笑道:“聪明小狗,要不你和他汪两句。” 下一秒,Lucky的鼻子不小心触碰到语音键,语音开始读秒。 裴迹呆滞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Lucky一抬头还真就把语音发出去,汪了两声。 彼时,三人一狗面面相觑,乔贺姗姗来迟不明所以望着同样震惊的三个人。 “……?” “我去,你家狗还真会发语音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哇塞……厉害小狗,这次可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没让它给我哥发消息。” 裴迹心里飘过一万句话,最后咬牙切齿地揉着Lucky的大脑袋说道:“好狗狗,太听话了。” 他在第一时间把语音消息撤回了,祈祷楚听寒工作忙没看见。 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毫无回应。 裴迹总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看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那……那没事我们先走了啊。”安竹怕再出意外,赶紧拉着乔贺上车远离案发现场。 果如她所料,车才刚开出去二十米,裴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迹拿起来看了一眼。 楚听寒:? 楚听寒:怎么撤回了? 楚听寒:你发的什么? 裴迹看着这三个快冲出屏幕的问题,内心一阵绝望,再低头一看Lucky还坐在他脚边歪着脑袋看着他。 有没有地方能给小狗判个刑? 如果没有那他可自己判了。 裴迹低头严肃地朝笑得灿烂的Lucky说道:“罚你一个星期不能吃零食,只能吃狗粮。” Lucky瞬间不笑了,连尾巴都停止了摆动,由坐改成趴,头埋在前爪里,身体力行地表示着不开心。 见状,裴迹哭笑不得。 现在又通灵性了是吧?刚才怎么非得装听不懂和他对着干。 裴迹摇头苦笑,拿起手机回消息。 学弟老公:狗发的。 收到消息后楚听寒愣住了。 什么玩意? 狗发的? 狗? 科幻片吗这年头狗都会发消息了? 楚听寒产生怀疑。 楚听寒:? 楚听寒:Lucky发的? 楚听寒本来想回个“嗯”,想了想又觉得语气太轻松显得亲密,把“嗯”删掉又改成只能判断对错但毫无感情的“是”。 可等手指放在发送键上的时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把没感情的“是”也删了。 和他瞎扯这些干什么。 信不信随他,他懒得解释。 裴迹把手机摁灭,把狗绳从吕奕手里拿过来:“走了,Lucky。” 吕奕喊住他,问道:“你以后都住这儿吗?” 裴迹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像是在问他住哪,而是在问他还和楚听寒复合吗。 “怎么着,你希望我回去啊?” 吕奕啧一声,连连摆手:“哪能,我就是单纯想知道你以后住哪,这里不是离我家挺近的吗,以后也方便来找你。” 裴迹眯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行,没事别来找我。” 吕奕:“……” 这什么意思啊,帮他遛个狗还遛出错来了。 吕奕心想他发誓自己下次再也不帮裴迹遛狗了,再遛他就是狗,转头气冲冲地就走。 “等等。”裴迹想起件事把他叫住。 吕奕抱臂,歪嘴站着:“干啥?” “你上次说的那个Destiny的新款我弄到了,地址填的你家,应该过几天就邮到了。” 吕奕立刻嘴不歪了,改成笑:“真的?” 裴迹无语一瞬,真是不能让Lucky和他多待,真容易变憨。 裴迹笑了一声:“假的。” 一般裴迹这种语气的时候都是无语地说反话,吕奕知道他真的买到了,高兴得都找不到北了,连自己刚才发的誓都忘了。 “兄弟,不对,哥!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我还帮你遛狗!” Lucky鼻子嗅了嗅忽然感受到身边貌似多了一个同类。 裴迹想起来他求自己买的是一块女表,疑惑道:“你买这个干什么?” 提起这个,吕奕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道:“她过生日,我看她购物车里有这个,就想着投其所好送一个小惊喜。” 裴迹没听懂:“什么他?” 吕奕挠头的手一顿,心想这人不会离婚离傻了吧,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直言道:“当然是我老婆啊,不然还能有谁。” 闻言,裴迹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冷淡地哦了一声,牵着Lucky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吕奕:? 搞什么?谁又惹他了?实话实说而已又没在他面前秀恩爱…… 裴迹牵着Lucky心不在焉地往回走,脑海中不断浮现吕奕那句话里的某个词。 吕奕是故意的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过花坛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狗绳扯了他一下。 裴迹瞬间回神,往旁边一扫发现Lucky已经一头扎进去了,就差在刚浇过水的花坛泥巴里打滚了。 裴迹眼疾手快地把它从里面捞出来:“Lucky!不行!出来!” Lucky被他硬扯出来,还想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再钻回去。 裴迹来不及管他身上沾的水、泥巴还有灰尘,直接把它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上了电梯。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Lucky还白白净净的,结果晚上回来就变得灰头土脸,不知道的以为把它送去当童工挖煤去了。 裴迹进门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去淋浴间拧开水龙头往浴缸里加水,打算给Lucky洗澡。 Lucky听见水流的动静立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满屋里钻试图把自己藏起来躲避洗澡。 裴迹看着地板上斑驳的狗爪,直接气笑了。 这哪是什么微笑天使,这就是混世魔王。 本来家里被Lucky搞乱裴迹就有一点点烦,浴缸里的水加到三分之一,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裴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把手龙头关闭,去客厅接电话。 拿起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是楚听寒打来的电话,还是视频电话。 他想也没想就挂了。 下一秒,楚听寒立刻发来消息。 楚听寒:没找你,我找Lucky。 裴迹冷笑了一声。 Lucky会发消息,他就给Lucky回电话是吧。 “嗡”楚听寒又一次打来视频电话。 见状,裴迹觉得无语又好笑。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给狗打视频的,那他是不是还得给Lucky买个电话手表,免得耽误他俩交流。 视频电话长时间没接自动挂了。 又来找狗:Lucky呢?你为什么不让他接电话? 片刻后,楚听寒终于收到了回复。 会发消息的小狗:等着,马上。 裴迹从床底下把Lucky拽出来:“有人找你,来,接电话。” Lucky歪着脑袋看他,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 裴迹和它大眼瞪小眼。 裴迹问它:“视频电话会打吧?” 这句话远超过Lucky狗生所能及的知识点,Lucky又把脑袋从右边歪到左边,耳朵也跟着颤了一下。 “就知道你不懂,”裴迹抬起它的前爪把它从卧室抱到客厅的沙发前面,面朝茶几坐着。 Lucky继续歪着脑袋看他。 裴迹自言自语:“没事,不懂没关系,他觉得你懂就行。” 裴迹拿了个杯子放在手机后面,让手机立起来朝向Lucky,然后给楚听寒打过去视频电话。 对面秒接。 接通的那一瞬间,裴迹立刻退到画面外接着去给浴缸放水,只留下一个一脸疑惑都快歪出颈椎病的Lucky。 楚听寒看画面里只有一个不太干净的白色的狗脑袋,不死心又在画面的角落仔细寻找一番,还是没有某个人的影子。 Lucky盯着视频画面看了几秒,立刻认出是楚听寒,连水龙头放水的声音都不怕了,不仅没继续躲藏,还抬起前爪放到茶几上站起来,朝楚听寒嘤嘤了几声。 楚听寒听见声音,看见激动的Lucky,故意笑着和它对话:“Lucky!Lucky!Lucky!” “这么久没见了,宝宝有没有想我呀?宝宝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啊?有没有生病?” “我听见你那边有水声哎,宝宝是要洗澡吗?还是正在洗澡啊?用的什么沐浴露?需不需要我帮忙?” “宝宝你怎么不说话?” 裴迹在浴室放水,楚听寒那一口一个“宝宝”如同魔音绕耳,他把水开到最大都阻挡不住那声音往他耳朵里钻。 还宝宝…… 裴迹实在听不下去,直接走过去把手机从Lucky面前拿起来,无语道:“狗又不会说话,没别的事挂了。” “哎哎!” 裴迹冷漠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和Lucky打的视频电话,你不能欺负小狗,你让它来挂。” 裴迹:? ……楚听寒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段通话内容要是被放出去,他那什么清冷歌神的人设估计得崩塌吧。 裴迹绝望闭了闭眼:“楚听寒,你能不能正常点。” 那边沉默几秒,楚听寒忽然又道:“我想Lucky了,我觉得他也挺想我的,我能去见他吗?” 裴迹斩钉截铁地回复:“不行。” 楚听寒一本正经地道:“为什么?你让Lucky接电话。” 裴迹气笑了:“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Lucky激动得往上蹦跶试图去够手机,裴迹把胳膊抬高,叹了口气,认真道:“Lucky身上脏了我要给他洗澡,你改天再来吧。” 楚听寒:“可是我已经到楼下了。” 第56章 第 56 章 软磨硬泡对我没有的宝贝…… “你已经到楼下了?”裴迹诧异道。 他可清清楚楚记得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楚听寒的车行驶方向和自己的车截然相反。 什么时候调头回来的? 裴迹不信他速度这么快, 走到窗边悄悄揪起一小块床帘,透过那一丝微小的缝隙在楼下寻找楚听寒的身影。 刚垂下眸子,他的视线立刻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怎么还真在楼下??? 裴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竟然忘记了要把窗帘放下来,直到电话里再次传出他的声音才猛然回神。 “没骗你, 我真在你家楼下,不信你自己看。”说着, 楚听寒还往后退了几步, 确保裴迹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电话里特别安静, 楚听寒迟迟得不到回复不由得抬头往楼上看,疑惑地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给Lucky洗澡吗?” 见状, 裴迹赶紧把窗帘放下来,跑到浴室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混合着他平静的声音:“对啊,Lucky今天真的没空陪你玩,你改天再来吧。” 话音刚落,电话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哦?是吗?” 楚听寒这一声笑让裴迹觉得不太妙, 裴迹定住心神, 咳了一声强装淡定:“当然, 水声这么大你听不见吗?” “你在给Lucky洗澡?”同样的问题楚听寒莫名其妙又问了一遍。 裴迹不明所以, 不太确定地“嗯”了一声。 “那现在站在落地窗边给我打招呼的是谁?”说着, 楚听寒还朝窗边毛茸茸的大白球挥了挥手,“Lucky的兄弟姐妹吗?长得好像啊。” 于此同时, 裴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从客厅落地窗方向传来的扑腾声。 小狗爪子“啪嗒啪嗒”一会儿踏地面,一会儿踩玻璃。 等裴迹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迈进客厅,就看见窗边有一个上蹿下跳的小狗,纵使有窗帘隔绝视线也依旧抵挡不住它的热情。 而且Lucky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机灵的, 竟然能懂得低下头绕到窗帘后面再抬起头把窗帘挑起来。本应该垂落在地面的窗帘却搭在它身上,Lucky就这样顺利攻克裴迹制造的第一层障碍。 裴迹只能看见Lucky身子的后半截,而前半截都被窗帘盖住了。 从楚听寒的视线看过去,他稍微仰头就能看见在一片窗帘里突兀冒出来的毛茸茸的狗脑袋。 他朝Lucky招了招,Lucky变得更加激动,蹦跶着回应,甚至还汪了两声。 可惜好景不长,楚听寒还没来及喊它,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忽然从那一大片窗帘里消失了。 窗帘再次垂落地面,房间重回宁静。 裴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Lucky拖回来。 Lucky一急竟然还朝他小声地汪了一句。 裴迹一愣,心想怎么Lucky都敢和他对着干,旋即皱着眉扯了扯嘴角,蹲下来双手捧住Lucky的头,眯着眼睛问道:“你到底哪边的?” 这会儿,Lucky又恢复成憨憨傻傻啥也听不懂的模样,眼珠子往左转,往右转,反正就是不去看裴迹的眼睛。 电话没挂断,把Lucky拖回来的时候裴迹随手把手机放旁边了。 他把Lucky放开,站在窗帘旁边拦着它不让它过去,Lucky挫败地在他面前趴下了。 收拾完不听话的小狗,裴迹重新拿起手机,电话那头楚听寒竟然在为Lucky打抱不平:“你把Lucky藏哪去了?” “没藏。”裴迹刚说完,在他脚边趴着的Lucky抬起眼珠子委屈巴巴地瞧着他,耳朵耷拉下来,看上去极其不高兴。 见状,裴迹心里的太平忽然开始动摇。 这样做是不是不太考虑Lucky的想法? 万一这聪明有灵性的小狗记仇怎么办?等他哪天出门再回来,家里不会被拆成废墟吧? 裴迹真摸不准Lucky会不会干出这种事,想了想,又和楚听寒商量道:“你真要来?” 楚听寒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一狗一人全站在他对立面,裴迹形单影只,妥协道:“行吧,正好我洗狗缺个人帮忙,你上来吧。”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裴迹把手擦干净走过去开门,他人还没走到,Lucky反而像一阵闪电似地冲过去了。 Lucky抬起爪子拍门,又回过头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卖萌似地看着他。 裴迹早就弄清楚了Lucky的肢体语言,现在这意思是让他赶紧开门。 刚才无精打采,现在神采奕奕,怎么狗里也有影帝。 裴迹一时有些无语,不情不愿地走快了两步,摁下把手将门打开。 门才开了一条缝,Lucky立马就灵活地顺着缝隙扭动身躯窜了出去。 在楚听寒还没看见Lucky的狗影时,Lucky就已经跑到他脚步左蹭蹭右蹭蹭用肢体语言表达激动与想念。 楚听寒往里走,Lucky就乖乖地摇着尾巴跟在他脚后面,他前脚刚抬腿,后脚狗爪就跟了上来,贴得那叫一个紧密。 裴迹满头黑线,心想这狗不能要了,苦笑着把门关上了。 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Lucky竟然已经开始在楚听寒面前表演起握手、打滚等一连串的讨饭技能,尾巴摇成残影,一副极其不值钱的模样。 裴迹:“……” 像这种又馋又不听话的小狗还有养的必要吗? 紧接着,他又眼睁睁看着楚听寒从拿来的两个袋子里掏出一大堆宠物零食。 Lucky乖巧地坐在他面前,眼神就没从宠物零食上面离开过,馋的眼睛里都快要冒星星了。 裴迹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楚听寒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片刻后,楚听寒身边的宠物零食摞成了一个小山堆,袋子里面也终于被拿空。 从上到下,全都是宠物零食,全都是给Lucky的。 楚听寒确实没撒谎,果然是又来看狗。 裴迹冷笑了一声,没再管他俩径直走进浴室准备给狗洗澡要用的工具。 Lucky在客厅和楚听寒玩得不亦乐乎,耳朵一竖就这样让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措不及防传入到大脑。 ——“Lucky,进来洗澡。” “当啷”Lucky嘴里叼着的磨牙棒一下子落地,标志性的微笑瞬间消失。 裴迹没听见狗爪落地的“啪嗒”声,又提高音量厉声喊了一遍。 这次“啪嗒”声终于响起,只不过听上去有些凌乱,而且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裴迹没办法只能出去把它抓进浴室。 Lucky在床底下可怜兮兮地嘤嘤嘤,就差开口说“不要洗澡”这四个字了。 裴迹根本不吃这一套,硬生生把它从床底下提溜出来。 楚听寒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洗个狗需要这么生猛吗? 他觉得Lucky看上去好像有点凄惨,于是跟进浴室问道:“就非得在家里洗吗?不能在附近找个宠物店?” 此刻,裴迹正把花洒水流开到最大试图先把Lucky的上半部分淋湿:“之前带它去过,但是因为它太难洗,宠物店老板把它拉黑了。” 难洗?能有多难洗? 楚听寒心想之前也不是没带Lucky去洗过澡,那时候宠物店也没把它拉黑啊,怎么到这里就被拉黑了。 楚听寒怀疑裴迹只是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自己,刚要开口为Lucky辩驳。 谁知道下一秒,Lucky忽然甩动脑袋,它脑袋上的水珠瞬间朝四面八方喷洒。 Lucky甩头的动作始料未及,裴迹和楚听寒都没来得及躲,瞬间被Lucky甩了一身的水。 楚听寒离得远一点,情况稍好,衣服上虽沾了一些水珠,但他穿得衣服颜色深,就算打湿了也看不太出来。 但裴迹不一样,他就站在Lucky旁边,Lucky几乎把它身上将近三分之二的水全甩到他身上了,尤其是上衣全被水打湿了。 好死不死,裴迹今天早上出门时穿的还是白衬衫,这件衬衫在把Lucky从花坛里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蹭脏了,所以他也就没特地换一件衣服,寻思着等洗完Lucky再去洗衣服,省得再多弄脏一件。 但他不知道楚听寒会来,更不知道这人会陪他洗狗,而Lucky又极其不合时宜把水甩到他身上把他的衬衫全都浇湿了,被打湿的衬衫紧贴在他身上,浅色衣服遇水又容易变透明。 此刻那白衬衫就像是紧贴在他身上的一层薄纱,清楚明了地勾勒出他腹肌的轮廓,再往下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人鱼…… “咳……楚听寒,”某个人灼热的视线太过强烈,裴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而且他还能明显感受到那道粘在他身上的视线在缓缓下移。他莫名其妙被人盯得越来越不自在,冷冷出声喊住某位明目张胆的人,“你干什么呢?” 那道视线终于停止下移。 楚听寒不太情愿地把目光慢悠悠上移,看着他的眼睛,指着他的上半身,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道:“你衣服湿了。” 然后裴迹眼睁睁看着他眼睛又要往下瞥,强装淡定开口把他的视线拉回来:“我知道,我又不傻。” 楚听寒下意识抬眸与他对视一眼,不走心地哦了一声。 俩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尴尬地对视了不知道多少秒,定格的时间越长,对方的变化就越清晰,楚听寒意外发现裴迹耳朵好像有点红,嘴唇还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听寒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你……你该不会想让我闭着眼睛陪你洗狗吧。” “还是说你想让我出去?” 裴迹不置可否。 出去可就回不来了,楚听寒敢肯定在他踏出此门的后一秒裴迹会立刻将门反锁。 如果这样那他今天岂不是白跑一趟。 楚听寒当然不想走,厚着脸皮开始瞎胡扯,意味深长道:“咱俩以前什么关系,我什么没见过。” 然后裴迹神情一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垂下眸子时眼睫毛还在颤抖。 但过了一会儿,他貌似把自己说服了,脸上所有复杂的表情全部消失,也没有多余的颜色,只是抬眸淡淡扫他一眼,毫无语调道:“行,那你过来帮忙吧。” 楚听寒原以为自己还得跟他掰扯一下以前的事情,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点儿都不怀疑,哦不对,以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可能是懒得思考,所以才不怀疑。 没事,没关系,楚听寒安慰自己,谁让在孩子这件事情上是自己先错了呢,裴迹没把他轰出去就不错了,也别再奢求别的了。 楚听寒很快调整好情绪,走到浴缸旁边,瞧着浴缸里的一人一狗:“需要我怎么帮忙?” “你摁着Lucky,我给他浇水。” Lucky毛多还厚就像是一个防水的斗篷,一时半会儿根本浇不透。 而且Lucky还在试图挣脱,一会儿甩头,一会儿抬腿要跑,让洗狗难度更上一层楼。 裴迹彻底失去耐心,重重地拍了一下狂甩的狗脑袋。 Lucky终于察觉到他身上撒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乖乖坐浴缸里不动弹了。 片刻后,Lucky的毛终于被水浇透,从萨摩耶变成了小海豹。 裴迹从小狗专用的沐浴露里挤出几泵放手心里搓泡泡。 Lucky异常乖巧,安静地坐着等。 泡泡搓得差不多,裴迹刚要往它身上抹,在他手还没触碰到狗毛的一瞬间,Lucky后腿猛用力一下子跳出浴缸。 裴迹:??? 运动健将啊?敢情刚才一动不动是在蓄力??? Lucky到处乱窜,浴室里一片混乱。 裴迹和楚听寒两个人都摁不住一只小狗,Lucky像条泥鳅,总能精准的从他俩手边溜走。 Lucky夹在他俩中间,裴迹心想这次它逃无可逃肯定能抓住。 可他还没来及行动,Lucky调头转弯又灵巧地脱困。 而在他对面正要向前走去抓Lucky的楚听寒却突然脚下一滑,直直地朝他扑过去,裴迹来不及躲毫不意外地被这人抵在了墙上。 楚听寒眼睛紧闭,心想Lucky好像阴差阳错办了件好事,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在裴迹怀里。 虽然这一幕非常戏剧化,但他还挺喜欢的。 楚听寒狠狠地压了一下嘴角,平静地睁开眼睛然后再也平静不了了。 ——他和裴迹之间为什么还隔了将近三十厘米???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死活压不下去的唇角在这一刻彻底落下去了,他垂眸瞧了一眼,发现裴迹的右胳膊正抵在他胸膛上,呈一种防御姿势的完美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三十厘米不远不近,刚好能看见对方漂亮的桃花眼,只不过就是这双本该多情的眼眸里只剩下了冷。 可是楚听寒像没察觉到这一丝冷漠,依旧被他诱惑,仰头稍微朝他靠近一些,眼神从那双桃花眼往下滑落,由眼到鼻再到唇…… 裴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动作。 近在咫尺,双唇快要相碰的时候,楚听寒忽然被一股力道制止。 “想干什么?”裴迹用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往斜上方稍微掰了一下,“嗯?你以为咱俩拍偶像剧呢?” 距离被人硬生生拉远,心思被看穿后楚听寒动作一僵,罕见地表露出一丝窘迫和羞涩。 裴迹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 偷亲没成功反被抓包,楚听寒只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可碍于面子,楚听寒反而一脸淡定地重新站直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装傻不认,但裴迹不想放过他。 “Lucky还在这儿呢。”裴迹这句话的意思实则是想说Lucky在这,你不是来找狗洗狗的吗,怎么还要来亲我。 可是楚听寒理解错了,他以为裴迹是在表达“小孩还在,非礼勿视”的那个意思,于是一本正经道:“Lucky两岁多,以小狗的年龄算它早就成年了。” 闻言,裴迹不知想到什么,思绪忽然被他拉跑偏,竟然还跟着回:“成年了吗?你刚才不是还在喊它宝宝吗?” 楚听寒没反应过来他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成年什么宝宝,这两个词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疑惑道:“……宝宝?” “贵人多忘事?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裴迹的表情相当难看。 望着他略显不悦的脸,楚听寒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好似懂了但偏要装不懂,一脸认真地和他讨论:“为什么不能叫Lucky宝宝?不叫它宝宝,那我该叫谁?” 你吗? 不过这样太直白,楚听寒还没有胆大到直接问,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式:“那我应该怎么用宝宝?” 他在“宝宝”两个字前特地空出一个音节,又把“宝宝”这俩个字拉长加重。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裴迹心想他到底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歪心思。 “软磨硬泡对我没用的,宝贝,”裴迹吐字的语气平淡,然后挑了挑眉,伸手把刚才手心里打出来的泡泡抹到他脸上,盯着看了几秒后满意地勾起唇角,“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这句话传到楚听寒耳朵里异常磁性好听,他还从来没听过裴迹叫他如此亲昵的称呼,久久没能回神,感受着心速的狂飙。 他迟钝地抬手碰了碰脸蛋,发现温度烫的吓人。 裴迹都喊他这种称呼了,那他算是成功还是没成功? 婚是不是不用离了? 这会儿,裴迹早绕开他走到浴室另一边,楚听寒掀眸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此刻,楚听寒的视野里仿佛蒙上一层粉色的滤镜,不管看哪里都觉得心花怒放。 他眼睁睁看着裴迹弯腰、俯身再次抓住白色小海豹,说:“挣扎没用的,洗澡去了Lucky宝贝。” 话音一落,楚听寒眼里的粉色滤镜瞬间消失了。 什么玩意? L……lukcy宝贝? 靠…… 楚听寒瞬间觉着胃里被塞了一个巨大无比柠檬,无穷无尽地往冒着酸水,酸得他牙疼。 他也不知道这是裴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策,还是单纯想跟他的“宝宝”凑个对。 闹了半天,全家最亲密的称呼全在Lucky身上了。 他在某人嘴里还是生硬的仨字——楚、听、寒。 楚听寒的心情比坐过山车还跌宕起伏。 他把脸颊边的泡沫用手抹干净,又拧开水龙头洗了一遍脸,才觉得稍微冷静一点。 软磨硬泡没用是吧,他非用。 反正他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人,有的是时间软磨硬泡,不行就死缠烂打。 他就不信这人他哄不回来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所以你是想说……裴迹可…… 三日后, 裴迹受邀参加青春星工厂的成团发布会。 接到邀请的时候他还有些纳闷成团发布会到底关他什么事,他之前只不过就是一个飞行嘉宾和选秀节目没有太大的关系。等到达发布会会场,现场的景象更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青春星工厂这一季的热度平平, 远不及上一季的国民度高,按理来说成团发布会不可能有很高的关注度, 可发布会现场却极其壮观,各大媒体蜂拥而至, 快要将会场挤爆, 而舞台前的嘉宾席更是摆了整整三排。 裴迹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哎呀, 啧啧啧,寰宇传媒下血本了吧, 请这么多嘉宾这得花多少钱,”乔贺在旁边咂了砸嘴,仗着会场人多声音嘈杂,无所畏惧地嘲讽,“节目热度不够就请嘉宾来凑,要是没有这堆嘉宾撑场面, 我估计今天来的媒体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根本无人在意。” 他不仅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拉着裴迹一起:“哎, 要不说恶有恶报呢, 谁让寰宇传媒在上一季搞出这么大的黑幕,这一季的报应不就来了, 节目一期比一期糊,唯一有讨论度的还全是他请来的嘉宾。” 说到这,乔贺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我估计寰宇传媒这次要赔死了,这季是九人成团, 光是他自己旗下的艺人就有四个,抢了这么多出道位,没想到团刚出道就糊得粘锅,你看这后面媒体的镜头那都是对着嘉宾席拍的,现场有零个人在意他搞的那个破团。” 裴迹看乔贺笑得实在是太猖狂了,赶紧咳了一声提醒他。 乔贺使劲绷着嘴角憋笑,可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态一丝也没减。 恶心人的老东家有难,他实在是忍不住捣乱,如果不是现场有保安,他都想放鞭炮庆祝了。 裴迹来得比较早,此时会场内只有抢先占好位置正在调整设备的媒体记者,嘉宾席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工作人员见他踏入会场,立马微笑着指引他落座。 嘉宾的座位安排极其讲究,都是按咖位排的,裴迹在圈里的地位不上不下,节目组将他安排在了第二排的中间靠左的地方。 座椅的靠背上都贴着名字,落座之后,裴迹一抬眸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右前方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贴着“楚听寒”。 他只愣了一秒便把视线移开了。 以楚听寒的咖位就算坐在舞台中间都不足为奇,他早就见惯不惯了。 只不过就是这人的姓名就在他不远处贴着莫名有些晃眼,等人来了以后就是人和姓名一起在他眼前晃悠,一想到这些,裴迹莫名其妙有些心乱。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偏向另一边。 “裴哥,还真是巧,咱们两个的位置居然这么近。” 刚移开视线,裴迹的余光里忽然多出半个朦胧的身影,他转头一看这人竟然是之前和他一起拍综艺的班瑞,礼貌起身:“班哥,别来无恙。” 班瑞和他年纪相当,什么哥的称呼都是客套话,可是裴迹到底比班瑞年长几个月,闻言班瑞不好意思地一笑:“哥您太客气了,叫我小班或者小瑞都行,论资历您出道比我早,还是我的前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没记错班瑞还是寰宇传媒旗下的艺人,是敌是友都不清楚。录综艺的时候裴迹尚且能和他在镜头前假装熟络,但现在裴迹不打算再和他多聊,便笑着点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半个字。 可是班瑞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在刻意疏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决赛直播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没想到你还会唱李老师的星轨,而且唱得还这么好,我听完后自愧不如。” 裴迹以为班瑞是看现场有不少媒体的镜头在拍摄,不想让他俩显得尴尬不熟,所以才适当地活跃气氛。 即使不想和他多接触,但裴迹出于礼貌,也还是谦虚地回应:“侥幸而已。” “您别谦虚了,这么多年除了你以外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敢直播开麦演唱星轨的,我是李老师的粉丝,从小听她的歌长大的,她的歌每首我都烂熟于心,但就算是让来唱我也得稍微掂量掂量。” 说着这,班瑞忽然叹息道:“唉……要是李老师还在世就好了,可惜在我知道她这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宣布退圈了,再也没可能听她的现场演唱了。” 在这之前,裴迹其实还有点奇怪,他和班瑞顶天也就是一起拍综艺的同事关系,班瑞为什么能扯着星轨这一个话题和他闲谈这么多句。 听完他这番话,裴迹终于懂了,原来是因为李希文是他的偶像,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会走爱豆这条路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李希文,所以提起对自己影响颇深的偶像他难免会多感慨几句。 临近发布会开始,嘉宾陆陆续续来齐,楚听寒是和梁望秋一起过来的,进门的时候俩人还在交谈,目光时不时落在裴迹身上。 裴迹察觉到这两道目光,总觉得他俩谈论的话题可能和自己有些关系。 梁望秋走到嘉宾席后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转了个弯从第一排走向第二排。 裴迹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还望向自己,才迟钝意识到他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梁望秋什么地位,他什么地位,他怎么敢让知名大导在众目睽睽之下专程走过来向自己打招呼,除非他是不想再在圈里混了。 旁边班瑞还要再聊,裴迹只能先歉意地说一声失陪,然后赶紧起身走出去迎向梁望秋。 好在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不一会儿就赶到梁望秋面前,扬起得体地笑容微微弯腰说道:“梁导,您好,又见面了。” 梁望秋在圈内一贯以严肃闻名,今天见到裴迹倒是反常地露出和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小裴,一会儿活动结束有没有兴趣去陪我吃个饭啊?” 此话一出,别说是裴迹,连周围的人都表现得极为惊讶。 他们的眼眸陡然增大,用手遮住因震惊而微长大的嘴,目光在裴迹与梁望秋身上来回移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这一向高傲的梁导竟然主动约一个刚火起来的歌手吃饭,而且态度还特别和善,显得异常平易近人。 这事太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还真不会相信。 “怎么样,有空吗?”梁望秋又问。 裴迹有点懵,好在大脑还能思考,满怀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抱歉啊梁导,今天怕是不行,一会儿活动结束我还要去参加这节目的庆功宴,要不咱们改天再约,时间您定。” 梁望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哦……哎我真是老了,如果不是你说我都要忘了,晚上的庆功宴我也参加……” 话音未落,主持人已经在调试麦克风准备登台,发布会即将开始,他们在前排站着太扎眼还挡镜头,没聊几句后他们便先回去入座。 裴迹一面走回位置,一面在思考梁望秋反常的举动上到底藏着什么意图。 上次梁望秋约他吃饭是因为要商议主题曲,可饭桌上谈话的内容却与主题曲毫不相干。 裴迹隐隐觉出梁望秋很有可能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梁望秋这次约他吃饭又是想探听什么,还是那些私人事宜吗? “你和梁导认识啊?”班瑞诧异道。 思绪忽然被这一声打断,裴迹没听清班瑞的问题,下意识回道:“什么?” 班瑞将语气放缓,吐字清晰:“我是想问你认识梁导吗?” 裴迹随口道:“认识,不太熟。” 当然他这句话明显听上去不走心,班瑞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便也没有自讨没趣地刨根见底。 他跳过这个话题,目视前方,视线落在第一排的某个人身上,又谈起李希文:“裴哥,你的音色和李老师太像了,要不是因为你姓裴不姓李,我都要以为你就是前几年网上传的那个她秘密生下的儿子。” 裴迹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等裴迹看清他的目光落在谁身上是又是一愣。 他看的那个人竟然是梁望秋。 裴迹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眼前仿佛蒙上一层茫茫大雾。 梁望秋的反应奇怪,班瑞的话语更是毫无厘头。 这俩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真觉得他像网上猜测的那样是李希文的儿子吗? 裴迹被他俩的话语绕晕,也产生自我怀疑。 难道他的生母真的是李希文吗,那梁望秋会是谁,谣言里传梁望秋和李希文曾是夫妻,难不成他其实是梁望秋和李希文的儿子? 裴迹怎么想都觉得太戏剧化。 幸好无厘头的话题没有继续下去,之后班瑞没再吭声,只是沉默地望向前方。 发布会按照固定流程一板一眼地进行着,裴迹在下面坐着虽然将目光投向舞台,但心思早跑偏了。 小时候的事情他早都记不清了,他的脑海中完全没有生父生母的模样,哪里敢靠谣言去认亲,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取些梁望秋的DNA去做亲子鉴定再做决断。 发布会结束后,裴迹正打算坐保姆车转场去参加庆功宴,可乔贺却哭丧着脸说车胎扎了。 “这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走的时候漏的一点气都没有了。”乔贺一脸惆怅地看着瘪下去的轮胎。 裴迹摁了一下轮胎,轮胎像被放空气体的气球毫无弹性:“这车开不了了,找拖车吧。” 乔贺烦躁地挠了挠头:“那咱现在怎么办,还得去庆功宴呢,万一要是耽误了,指不定寰宇传媒暗地里发什么通稿黑你。” “什么耍大牌,什么黑脸冷脸迟到的,他们最会搞这一套了。” 闻言,裴迹没忍住笑了一声,寻思着乔贺果然是在圈里打工许多年的老人,深谙此道。 他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咱们打——” “坐我的车吧。” “小裴,来我车上,我捎着你。” 话还没说完,他面前忽然一前一后停下两辆车,车窗降下来里面是熟悉的面孔,前面是满脸冷淡的楚听寒,后面是笑盈盈的梁望秋。 裴迹感到意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竟然这么抢手。 他思考片刻,径直朝楚听寒的车走去。 楚听寒在车里面无表情地坐着,那神情冷漠得就仿佛只是大发慈悲要顺路捎一个陌生人。 虽然他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但自从在余光里瞥见裴迹朝自己的车靠近时,心跳就已经开始悄悄加速。 他低下头,抿了一下唇,再抬头假装无事发生。 然后那个余光里逐渐朝他靠近的模糊身影由小变大,楚听寒做足准备,绷住表情,甚至还往旁边移动了一点位置,特意表现出要和裴迹拉开距离。 但那道身影放到最大的时候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打开车门出现在他身旁,而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楚听寒眼睁睁看着裴迹从自己的车边走过……走过去了??? 与此同时,车窗外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梁导。” 紧随而来的是车门关死的声音,裴迹毫不犹豫地上了梁望秋的车。 再过几秒,裴迹已经乘着梁望秋的车走远了,只留下一段车尾气。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楚听寒再也绷不住了,冷静的伪装顷刻间被撕碎,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由悸动的灵动搏动,变成狂风骤雨般毫无章法的乱蹦。 周英杰坐在后面看着他手底下的真皮都快被他捏烂了,嘶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别拿座椅撒气啊,座椅也是无辜的,你这是去年刚换的吧,真舍得下手。” 楚听寒睨他一眼:“我的车用得着你心疼?” 周英杰无语地朝他摆摆手:“行行行,我才懒得管。”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地看着窗外重重叹气吐槽:“唉!也不知道是谁就逮着裴迹不放,但又不愿意拉下脸来好声好气哄哄——” “你怎么知道我没哄?”楚听寒打断他的话。 “……啊?”周英杰大脑空白一瞬,僵硬地把头转过去,和楚听寒大眼瞪大眼,没料到他会反驳。 吆,稀奇,楚听寒还会哄人啊。 他都担心楚听寒把人哄跑了。 周英杰捏把汗,提醒道:“你……你要是和今天一样的话,还不如不哄。” 谁家哄人用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哄啊?裴迹看了应该更生气吧。 这些话他没敢说出口,楚听寒却如同听到他的心声,说道:“我前几天刚去好声好气地哄过一次。” 哄道最后让Lucky多了一个“宝贝”的爱称,多么好笑,他的待遇竟然还不如一只小狗。 周英杰一副听见世界奇闻的样子,往前凑了凑:“然后呢?他什么反应?” “……”楚听寒盯着他发着金光的眼睛,停顿片刻,白了他一眼,又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周英杰抓心挠肝地难受,特别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楚听寒的嘴没人能撬开,他不说别人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周英杰只得另辟蹊径:“哎,你要不跟别人学学呢,你看人家老梁,他刚才那个笑容多么和蔼可亲,裴迹一看见就上他的车了。” 闻言,楚听寒一言不发,目光变得幽深。 周英杰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人又瞎想什么。 片刻后,他发现楚听寒又开始攥真皮座椅,攥得那层皮都快皱成破纸团了。 楚听寒不心疼,但爱车人士周英杰看着心疼,忍不住开口制止他:“哎,哎哎,又想啥呢?” 楚听寒回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周英杰莫名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动物在争夺地盘时释放出的警告。 不过周英杰知道这不是对自己的警告,那是对谁的? ——我去!不会是对梁望秋的吧?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找情敌。 周英杰试图把楚听寒的思维掰回正轨:“你想啥呢???你不会以为老梁对裴迹有意思吧?” 楚听寒不置可否。 在他眼里,梁望秋一直在像查户口一样询问他有关于裴迹的各种私事,甚至连父母也问。 以前他还只当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但现在再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对裴迹有意思吗。 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其他理由去解释梁望秋反常的举动。 见状,周英杰绝望扶额:“哎呦我天,你、你……我唉,老梁都多大年纪了,他都能给裴迹当爹了,而且人家喜欢女的,有老婆有孩子。” “……他有老婆?还有孩子?”楚听寒怀疑自己的耳朵。 周英杰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居然说漏嘴了。 隐婚生子是梁望秋的秘密,圈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周英杰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在某次送醉酒的梁望秋回家的路上,梁望秋酒后吐出的真言。 周英杰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低头看鞋:“额……” 楚听寒穷追不舍:“他真有老婆和孩子?” 周英杰内心挣扎,犹豫片刻,道:“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楚听寒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 见状,周英杰才艰难开口:“老梁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结婚了,但是孩子丢了,至今都没找回来。” “他老婆好像也是因为这件事去世的,我听他的意思,他老婆貌似是个歌手,好像人气还挺高的,但是他当时没说是谁,提起这些事表情还挺痛苦的,一口一个什么都怪他当初怎么样,孩子就不会丢,什么不敢去地底下见她,什么乱七八遭的忏悔,所以我当时也没敢多问,不知道她老婆到底是哪个人。” 说到这两人同时一愣,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人。 歌手,人气高,英年早逝,这不就是…… 周英杰先开口,语无伦次地推理:“前几天网上就有人说裴迹像极了李希文,李希文当初也传出过隐婚生子的传闻,算算时间,如果那条传闻是真的那李希文的孩子差不多和裴迹一样大,李希文又是歌手,还去世了,这、这和老梁说的高度吻合啊。” 楚听寒慢半拍,惊愕开口:“所以你是想说……裴迹可能是梁望秋的儿子?” 彼时,裴迹坐在梁望秋的车上,再次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梁望秋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腕,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戴过什么首饰啊,我看别人家里经常会给小孩买一个转运珠,你父母买过吗?”——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跪) 最近卡文又比较忙,基本上都是挤中午吃饭或者晚上睡觉前的时间写的,但是我码字太慢了都得熬夜写。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实在是熬不动了,后面我尽量多写,我算了一下大概这个月能完结,大家可以等完结了再来看,非常非常抱歉qwq 第58章 第 58 章 静观其变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裴迹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其实特别想问问梁望秋到底是什么意图,可是对方的身份地位太高, 他不敢轻易冒犯,只好把所有的疑问全咽回肚子里, 僵笑着回道:“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 闻言,梁望秋的神态显露出来几分遗憾, 默默坐正没再和他聊下去。 裴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生出更大的疑问。 梁望秋不会真的怀疑自己是他的儿子吧, 那为什么不直接取DNA去做亲子鉴定呢, 偏偏要一昧地在各种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里打转呢? 很显然,亲子鉴定是最快准确的办法, 但裴迹总感觉梁望秋在惧怕什么。 似乎不论他是或不是梁望秋的儿子都不是梁望秋最想要的结果。 窗外景物变幻,车内一片死寂,两人各有各的心事。 梁望秋在想什么,裴迹不知道,但从对方拖泥带水的行动里他大概能猜到在某些时间里梁望秋很有可能是不想找回儿子的。 以梁望秋的本事,不可能拖到现在, 一直等到自己这个疑似他亲生儿子的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才开始有所行动。 倘若他真的着急, 那么早在几年前, 又或者更早, 在二十年前刚得知孩子走丢的时候他就已经去找了。 可现实中他并没有这么做。 裴迹在裴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生父母的消息,也从没有人来找过他。 思及此, 裴迹心里一沉。 也许他真的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如果梁望秋真的是他的生父,那么当初梁望秋一定是在他与某个东西之间,选择了后者。 唉……算了, 无论如何他现在也早就不在意了。 他被一个家放弃,又被另一个家收养而后再被抛弃,之后又阴差阳错走入楚听寒精心制造的骗局,来到另一个虚构的家。 家,家,家,他被这个字困了太久了。 小时候因为没有安全感迫切地想要为自己寻求一个能够依靠的港湾,再到后来演化成一种对于温馨美好事物的向往。 他为之追寻许久,到头来不还是他一个人,反倒显得他的追求尤为可笑。 阅尽千帆后,他早就想开了。 家对他而言早已变得无足轻重,没有,毫无影响,若有,顶天算得是锦上添花。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孤零零的小孩了,不需要靠别人所谓的关心照顾与爱来维持自己的安全感。 他现在一个人生活不也是挺好的。 除了偶尔会想起某个骗子以外,生活堪称是无牵无挂,潇洒自在。 “你……” 耳边沙哑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裴迹慢半拍转头:“您说。” 梁望秋表情有些犹豫:“你成家了,是吗?” 骤然被问到有关于家的问题,裴迹差点以为梁望秋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明显愣了一会儿。 梁望秋也察觉到这个问题太唐突,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添道:“我看你的个人资料上写的是已婚。” 经他提醒,裴迹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打算和楚听寒离婚,但个人资料上的婚姻状况还没来得及改,仍然是已婚状态。 裴迹本来想直说离了。 但又觉得不够严谨,毕竟离婚证还没到手,于是临时改口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你比我强,”梁望秋静默片刻,语气里带着悔恨与落寞,重重地叹了一口后喃喃道,“你比我有担当。” 裴迹彻底懵圈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比他强? 可惜此话过后,梁望秋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如同陷入了某个与世隔绝的阴影里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多时后,车稳稳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梁望秋借口有私事并没有和裴迹同行。 等梁望秋走远,裴迹心中紧绷着的弦才松下来。 跟着紧张一路的乔贺更是长舒一口气,压惊似地拍着胸脯,感慨道:“他们这种大导演都这样吗,聊得问题这么深奥,什么转运珠,什么婚姻的,还有他那表情好严肃,和邀请你上车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裴迹望着车走远的方位有些出神。 乔贺看他没回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哥,哥,哥?” 裴迹猛地回神:“怎么了?” 乔贺思索道:“你和他熟吗?” “不熟。” “啊?那、那那他为什么问你那些问题?”乔贺瞠目结舌。 裴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梁望秋很可能和自己是父子关系,停顿几秒,道:“可能以前认识吧,忘了。” “……哦。”乔贺似信非信地慢悠悠点了点头。 裴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往里走去,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咱们进去吧,不然一会儿要迟到了。” 提起这个,乔贺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立马精神起来:“对对对,绝对不能给别人机会用迟到为借口黑你!” 庆功宴已经来了一大半人,裴迹按照座位安排入座。 乔贺是助理,节目组根本没给他安排位置,他指了指外面作势要出去:“哥,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就行。” 说完乔贺猫着腰撤退出去了。 裴迹眼睁睁地看着他脚步利索地跑去出,又慢吞吞地磨蹭回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略显谄媚的笑容。 乔贺像智商突然降低似的嘿嘿地冲着他笑。 裴迹不自觉往后靠了靠:“怎……怎么了?” 出门不小心撞头把脑子撞傻了?不能吧? 乔贺盯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微微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蛋糕:“那个……我早上没吃饭,能不能给我一块蛋糕啊,我不多要,就一小块就行。” 裴迹:“……” 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被蛋糕诱惑傻了。 乔贺看他不吱声,以为是不愿意,眼里光芒消失,正要转身灰溜溜地想再跑出去。 就在他刚扭头的一瞬间,裴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的后背:“哎,跑什么,蛋糕不要了?” 乔贺看一眼蛋糕,再看一眼裴迹,眼睛里闪着星星,假装矜持地苍蝇搓手:“这样不好吧,本来就没有我的份,我还是不吃了吧。” 虽然他话里表达的是拒绝的意思,但那双手马上就要碰到蛋糕盘,口型也即将要变成谢谢,嘴角已经列到天边去了:“哎呀,那,那我,谢……” 裴迹好笑地皱了皱眉,寻思着他怎么也这么多戏。 裴迹都打算把蛋糕塞他手里了,谁知道下一秒乔贺眼里的喜悦马上变成惊恐,像触电似地立马推蛋糕回来了:“谢谢,我还是不要了吧,我突然想起来我家有高血糖。 ” “啊?”裴迹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上一秒还是香甜可口的蛋糕,下一秒变成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了是吧? 乔贺虽然还在咽口水,但竟然还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离蛋糕十万八千里,余光又时不时瞥向另一个方向,看一眼又缩回来,就差把“害怕”两字写脸上了。 什么情况啊? 难不成隔壁有人拿刀指着他啊? 裴迹难以理解地顺着他余光的方向往过去,措不及防看见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 楚听寒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朝他们直直地扫过来,板着张脸,神情冷得渗人,周身都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乔贺觉得自己快被他的眼神洞穿,保命似地冲他尬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裴迹:“……” 这还要是放在以前,估计等回家以后楚听寒得让他把助理也换了,最好助理还不能是活物,让他找个机器人,哦不对,或许连个人样都不能有。 不过现在嘛,都要离婚了,楚听寒已经没有机会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和他瞎闹腾了。 当然,就算有,裴迹也不会再像犯病似得陪他玩些幼稚的游戏。 果然爱情让人变傻,离婚好多了。 裴迹把目光收回来,淡定伸手把蛋糕往乔贺手边递:“拿着。” 乔贺把手握成拳摇摆,晃得比风扇还快。 如果今天他把蛋糕吃了,那估计裴迹家里那位估计能把他吃了。 乔贺惜命,绝不敢引火烧身。不等裴迹反应过来他一转身,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逃出案发现场。 目睹乔贺在几秒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后,裴迹一时有些无语。 有这么可怕吗?至于像逃命一样飞快逃窜吗? 不知道还以为楚听寒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魔呢…… 裴迹只当某人不存在,一脸淡定地和新入座的同行社交。 庆功宴的流程环节分外无聊,无非就是互相吹捧几句再敬敬酒。 眼见对面的某位老总喝高又要开始聊他伟大的商业蓝图后,裴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拿出手机想察看时间,估算一下还剩多长时间才能走。 他刚摁亮手机,数不清的未读消息消息瞬间占据手机屏幕。 有一部分是安竹和乔贺的,还有一部分是姜雪华的。 三个人同时找他,大概是工作上又出事了。 裴迹记得刚才还看见乔贺进来蹭吃蹭喝,想抬头看看他还在不在。 刚掀起眼皮,裴迹同时感觉到好几道明晃晃投向自己的视线。 那人些见他的目光扫过来,齐刷刷地又把头低下了。 裴迹心道不妙,该不会又出大事了吧? 他低下头给乔贺发消息想问他在哪。 对面秒回。 乔贺:门口。 裴迹看向门口的方向,乔贺果然站在哪里,还紧张兮兮地朝他招手意思是让他过去。 裴迹秒懂他的肢体语言,跨越大半个厅朝他走过去。 两人一起走到走廊的角落里,确认四下无人后乔贺才敢出声。 乔贺弯腰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哥你有没有看热搜啊?” 庆功宴虽然说不比发布会正式,但好歹也是大场合,裴迹哪敢在众目睽睽下光明正大地摸鱼玩手机。 裴迹不想听他卖关子,直白道:“没有,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行。” 乔贺抿了抿唇:“你还记得孙琪吗?”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裴迹只是觉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乔贺着急:“哎呀孙琪就是当初诬陷你霸凌他的那个人。” 裴迹终于对上号,不明所以道:“哦,是他啊,怎么了?” 乔贺回忆了一下热搜上的内容,边思索边慢吞吞道:“就在刚才,也就不到十分钟吧,网上突然爆出一段他和别人的录音,录音里他说什么都是节目组逼他那么做的,为了炒热度,为了帮皇子扫清障碍。” “不过在那段录音里他没提是谁,而且吐字也不清,像是喝醉了一样,现在网上都在猜他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着,乔贺又重新点开热搜,展示给裴迹看:“你看,网友说什么的都有,思路已经发散到你身上了。” [我去,没想到时隔两年还能吃到青春星工厂第一季的惊天大瓜?!] [孙琪这是什么意思啊?一段录音掐头去尾就剩中间,不把话说明白等着我们猜吗???] [我觉得挺明白的啊,孙琪总共就没参加过几个节目吧,很明显他口中的节目组就是青春星工厂的节目组啊,当年他们为了捧皇太子出道做票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他说的节目组逼他做的那件事不会是和裴迹有关系的那件事吧?] [怎么可能是说和裴迹的那件事,孙琪当初脑袋上那么大一片淤青,头都肿了,怎么可能造假,裴迹的团队也太着急帮他洗白了,竟然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先叠甲,弱弱说一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裴迹当时是被诬陷的吧,我记得从爆出霸凌这件事之前,所有人对裴迹的评价都很好,全网无差评,人人都说他能力强脾气也好,连扒出来的学习成绩都是三好学生类型的,我反正不太相信他会干出那种事。] [裴迹是我前三届的学长,我从入校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传闻,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他只有夸赞,而且传媒大学现在的金牌社团Dreamcatcher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孙琪不是都退圈了?怎么还出来作妖,要放录音就放全行吗,放出来半分钟算怎么回事?] 众说纷纭,裴迹看得眼花缭乱,停止往下滑的手指,打算先让大脑休息会儿。 片刻后,他才冷静地问道:“这段录音从哪传出来的?” 乔贺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一瞬间有许多营销号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条录音,来源在哪不清楚。” 话音刚落,走廊里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迹立马抬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乔贺一秒禁声,大气都不敢喘。 裴迹向外走出几步,探头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他定睛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安竹。 他咳了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 安竹下意识朝有声音的地方望过去,看见裴迹,立马朝他跑过去。 “我就这一天没跟着,没想到竟然出大事了。”安竹气喘吁吁道。 她今天原本是计划要和新签的艺人去剧组试镜,哪成想前两年的大事又重新被人翻出来议论。 她平缓一下呼吸又向裴迹道:“你先别急,姜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估计她已经在查了。” 裴迹看她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应该是自己劝她别着急。 “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这个孙琪到底要干什么啊,怎么退圈了还不消停,他到底是良心发现要来帮你洗清冤屈,还是想借你的热度重新回到娱乐圈啊?”说完,乔贺烦躁揉了揉头发。 裴迹沉吟道:“很可能都不是。” 孙琪能在几年前因为私人利益诬陷他,那就意味着孙琪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绝对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要来帮他洗清冤屈。而重回娱乐圈更是无从谈起,如果他还想再在圈里混,那之前就不会宣布退圈,娱乐圈里每年冒出的新人多如牛毛,稍微少点曝光度就会被大众遗忘。 这两条路,任他怎么想都不会是孙琪想走的路。 那孙琪突然爆出这段录音是为什么,总不能是觉得现在的娱乐圈太平静,要来掀起些风浪吧。 思索片刻后,裴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神情严肃地问安竹:“孙琪有没有欠债,或者他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大事?” 安竹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懵圈地回:“你……你什么意思?” 裴迹理清思路,说出自己的推断:“那条录音很大概率是他发给营销号的,录音掐头去尾只留下模棱两可的半分钟,网友根据这段录音大概率会倒向两边,一边支持节目组又或者应该说是在幕后操作的寰宇传媒,另一边就是我。” “而控制风向往那边倒的就是孙琪他自己,谁能最先在他的手里得到全部的录音,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在这场纷争中胜出。” “如果是寰宇传媒买下那这段录音估计会被说成是孙琪酒后胡言,不能当真,如果被咱们买下,那我们就能放出全部录音,彻底洗白。” 安竹大概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确定道:“所以……咱们现在应该要赶紧找到他,率先买断这条录音是吗?” 话音一落安竹已经在心里算钱数了,可下一秒裴迹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 安竹迷茫眨眼,完全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乔贺同样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满脸忧愁地看着裴迹。 他俩的表情太严肃认真,仿佛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一样。 裴迹双臂交叠在胸前,靠着墙站着,无所谓地说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稳定心神,静观其变。” 乔贺震惊地啊了一声,为他的做法担忧:“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只有咱们先拿到录音,才有可能翻盘吗?” 裴迹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没把话说清楚,临时解释道:“我说的那些都是孙琪设想中我们会做的事情。” 乔贺大脑宕机:“什么意思?” 裴迹嘶了一声,挑了挑眉,寻思着该怎样向他讲清楚:“意思大概是咱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掉入他的圈套里,任他拿捏。” 乔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俩大字“懵圈”。 “总之,他会突然在两年后爆出这段视频,摆明就是想敲我们一笔,而且他现在发出的录音对寰宇传媒更加不利。” 乔贺又急,打断他的话,“对啊,那咱们不应该快点行动吗,万一这条录音先被他们拿到了,那咱们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翻身了。” 乔贺急得像兔子一样原地蹦跶,裴迹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不会的,他现在敢放出这段对寰宇传媒不利的视频,就意味着他们有条件没谈妥,已经撕破脸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更想来敲我们一笔。” “那、那那咱们应该快点去找他啊,问问他有什么条件。” “他跟我们谈条件?”裴迹轻挑眉。 乔贺下意识想点头,但他总觉得裴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刻裴迹一字一句道:“应该是我们跟他谈条件。” “我被黑了两年多也不差这一会儿了,等着吧,他比我们更急,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们。” 乔贺结结巴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那、那万一、万一他、他不急怎么办?” 裴迹早想过这个结果,随口道:“那就和现在一样呗,洗不了白,可我现在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闻言,乔贺愣住了,竟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裴迹不急,但有些人在听到消息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等他重新回到庆功宴的酒桌上时发现自己的酒杯被动了手脚。 而坐在邻桌的徐望轩虽然在和身边的男演员交谈,但是表情却极其不自然,目光时不时往裴迹的方位扫去。 裴迹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嘴角。 怪不得徐望轩背后的寰宇传媒和孙琪撕破脸,原来是因为想出了另外的法子。 霸凌终归是诬陷不保险,真正想把一个人锤到谷底再无翻身的可能就得用真料。 但是裴迹洁身自好,人品实力都过关,实在没什么真实的黑料。 裴迹垂眸看着很有可能被下药的酒,心想这可能就是为自己专属定制的人工黑料。 他原本是想倒掉,但仔细一想,对方得知一次不成功便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穷无尽直到他上当为止。 太麻烦了,他可没工夫和他们周旋。 于是裴迹巧妙借位在徐望轩眼皮子底下假装把酒喝了。 十分钟后,他又按照计划装头晕,不舒服。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就位搀扶着他去酒店楼上的房间。 裴迹一面装成走路不稳神志不清的模样,一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办法也太老套了。 不出意外一会儿那房间的床上肯定躺着一个人,第二天他和那人就会荣登热搜榜单。 太没新意了,也不知道换一种手段。 裴迹寻思着到门口就不演了,哪成想他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自动打开了。 里面一片黑暗,在裴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就被那人拽进去了。 玩脱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出去也完全来得及。 这屋里一片黑暗,就算狗仔想透过窗户拍也拍不着东西。 可他还没来及转身,身前就忽然贴上来一个人。 软绵绵的身躯没骨头似地靠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蹭。 离得近,裴迹一下子就嗅到了这人身上熟悉的松木香。 这人的脑袋很烫,有一下没一下地埋在他脖颈里蹭,吐出来的气息如同窜起来小火苗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裴迹浑身紧绷,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脑子短路一阵儿,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不是,他怎么在这儿? 第59章 第 59 章 我真的热。 房间的门虚掩着, 狭窄的门缝里透出一丝明亮的光线。 裴迹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垂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还有利落的下颌线, 这不就是楚听寒。 楚听寒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听寒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想过徐望轩肯定会往他房间里塞人,但没想过这人会是楚听寒。 好死不死, 楚听寒还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像块膏药似得粘在他身上。 裴迹往后仰试图和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头往旁边偏, 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试探着唤他的名字:“哎……楚听寒,你、你还好吧?” 楚听寒像没听见他说话, 依旧靠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但是只要裴迹想和他分开,他又会立刻行动,裴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你来我回如同两块分不开的磁铁。 一开始裴迹还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被下了药,可等看见他毫不犹豫总是能闭着眼睛精准定位到自己身上的动作后, 裴迹又仔细想了想, 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以楚听寒现在在圈里的地位就算借给徐望轩十个胆子, 徐望轩应该也不敢给楚听寒下药吧。 况且楚听寒也不是傻子, 连他都能轻易看穿的计策, 楚听寒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在明知道是火坑的情况下,还往里跳吧。 楚听寒脾气不好又不代表脑子不好。 他觉得这人不可能这么容易上当。 思索间, 楚听寒的胳膊已经悄无声息地攀上他的肩,作势要去搂住他的脖子,想在他身上挂着。 他俩现在靠得更近,裴迹只需一垂眸就能看见他正在颤动的睫毛。 裴迹没再抵抗他的动作, 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瞧。 眉目舒展,呼吸均匀,嘴角还微微扬起,根本就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裴迹觉得好笑。 装也不说装得像一点,演技太拙劣了。 他倒要看看楚听寒打算演到什么地步。 他顺手把门关死,那丝顺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彻底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没有光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环境一暗,粘在他身上的“演员”更加肆无忌惮,裴迹感受到环在脖子上的胳膊缓缓收紧,那道一直喷洒在脖颈里的温热气息逐渐上移,气息变得不稳也更加灼热,一点儿一点儿拂过他的皮肤来到他的唇边。 裴迹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他用舌尖顶着腮缓解了一下莫名躁动的心情,在那人马上要贴上他唇瓣的前一秒把头微扭向另一侧,完美避开这个明目张胆的吻。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立马把人推开,毫不犹豫地撕下他的伪装,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继续。 继续看看楚听寒还要做什么,还能做到那一步。 他玩味勾起唇角,俯身凑到楚听寒耳边,笑了笑用气音说道:“你就打算在这儿吗?” 攀附在他身上的人明显僵了一下,还是一声不吭。 裴迹见他不回,也不着急,继续耐着性子追问:“嗯?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站着?” 他虽然没把话说清楚,但这句话传到楚听寒耳朵里却莫名地撩人,令他脸热。 裴迹察觉到环着他的胳膊松开一点,以为这人是要投降了,心想楚听寒这演戏的能力也不怎么样啊。 但下一秒,楚听寒忽然从搂脖子改成抱腰,含糊道:“我头晕,去床上。” 裴迹一愣。 看来想逼人就范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行,那他就和楚听寒耗,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他和楚听寒半推半就地来到床边,顺便还把床头灯打开了,周围瞬间染上一层暖黄。 趁他不注意,楚听寒左脚绊右脚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床上。 楚听寒经常健身身材保持得极好,虽然不重,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压在人身上的重量依旧不可忽视。 裴迹缓了一下呼吸,在心里吐槽楚听寒竟然还得特意安排一个偶像剧的情节。 上次没成功,这次就得加倍还回来是吧? 裴迹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无语。 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两次都能陪着他玩。 幼不幼稚…… 裴迹玩够了不想再继续,撑着床想坐起来,奈何楚听寒不让,用手压着他的胸膛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机会,坐在他的腿上,倾身向前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等第二颗扣子被解开后,裴迹低头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反应过来,脑中警铃大作,瞬间清醒。 他一个翻身,把楚听寒从自己身上弄下去,由下面换到上面,一手撑着床,另一手捂着他的嘴,拧眉无奈地笑出声道:“哎,装够了吗?你还真打算要和我做到最后一步啊?” 楚听寒眼眸中闪过一丝清亮,但几秒后又恢复成朦胧的目光。 裴迹:? 还装?这么爱演戏怎么不去当演员,当歌手还真是可惜了他这一身的才华。 裴迹气笑了,把手从他嘴上移开,把手变成“V”形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脸颊:“上一届的奥斯卡小金人怎么没颁给你呢?” 他的领口被解开,v字一直划到他胸前,衣服又宽松顺着看下去甚至能隐隐约约瞧见衬衫底下藏着的精瘦的腰身。 只可惜这样的风光楚听寒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领口里突然掉出来的东西挡住视线。 那是两个靠在一起的银色圆圈,由一根链子穿起来变成项链,戴在裴迹的脖子上。 链子比较长,两个银圈一下子滑落到楚听寒脖间。 银圈上沾染着的裴迹身上的温度已经散去,触感极凉,楚听寒没忍住嘶了一声。 “还知道凉啊,这不挺清醒。”裴迹挑了挑眉。 彻底被拆穿后,楚听寒终于演不下去,立刻恢复正常,想要说话给自己找台阶下,但裴迹把他的脸颊捏得太紧,让他连动嘴唇都费劲。 楚听寒指了指唇示意他把手放开。 裴迹把手松开,坐起来。 楚听寒终于得到解放,慢条斯理地靠着床头坐起,表情十分淡定,仿佛做出刚才那些事的不是他一样。 看见他风平浪静的模样,裴迹异常无语,调侃道:“不是头晕吗,怎么现在又好了?” 楚听寒无辜的看向他:“我真的热。” 说完他还强硬地拿起裴迹的手,让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裴迹试了一下温度,很烫,比他手背的温度高了不止一个度。 裴迹:“……”不可能吧,真有那么傻?别人给他下药他就喝啊? 楚听寒:“你看,我没骗你吧。” 裴迹尴尬一秒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楚听寒也问他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裴迹和他对视,楚听寒一开始还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没几秒后视线便不自觉下移,像是被某个地方诱惑,目光由桃花眼滑落到脖子再到锁骨,然后是若隐若现的胸肌腹肌…… “占便宜没够是不是?”裴迹皱了皱眉头,硬生生把他低下去的头掰回去,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楚听寒的下限,连忙把扣子扣好,慌张下差点把扣子扣错了。 他忘了把项链塞回去,银项链露在外面闪着光,看上去更加显眼。 楚听寒伸手勾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这种形状大小,怎么看着有点像戒指? 他怎么不知道裴迹脖子上还挂着一对戒指,这是裴迹和谁的戒指? 一想到这些,楚听寒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异常难受。 裴迹把项链从他手里拿回来塞回到衬衫里,随口回道:“不知道,忘了。” 楚听寒以为他有事瞒着自己,沉声又问:“谁送给你的?” 裴迹纳闷他为什么对两个银圈耿耿于怀,叹口气诚实道:“我真忘了。” 最开始他也以为是戒指,但是这俩银圈十分简陋,比螺母的做工都要粗糙,而且他也套在手指头上试过,大了不止一圈,要是非得说是什么,顶多算是一个类似戒指的圈。 楚听寒抿唇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迹不想和他在一个项链上浪费时间,想起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破天荒地关心道:“还热吗?” 闻言,楚听寒的脸色好了几分,点头嗯了一声。 裴迹琢磨着他也不像是被下药的样子,头烫成这样,嗓子还发哑,可能是着凉发烧了。 他拿出手机想在外卖平台上点一个温度计量一下温度,再顺便买点退烧药。 楚听寒不明所以:“你要干什么?” 裴迹连头也没回,专注地在平台上挑选合适的药品,言简意赅道:“买药。” 楚听寒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一声:“你信不信,你现在点的退烧药,一会儿就变成热搜上的byt了。” 裴迹向下滑动的手指陡然一顿。 “……” 靠,他怎么忘了这茬,外面的狗仔估计早就架好一圈的摄像机,准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裴迹侧目,看见他全身无力地靠在床头上坐着,关心道:“还能行吗?” 楚听寒闭着眼睛:“死不了。” 裴迹起身要走,楚听寒听见动静立马睁眼拉住他的袖子,紧急补充:“但是烧得头晕头疼,我好热,你身上凉,让我靠会儿。” 狗皮膏药又贴身上,裴迹无以言表此刻无奈又好笑的心情。 楚听寒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头抵着他的腰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 裴迹没辙了,又不能把仍在生病发烧的病人硬生生扯下去,沉默片刻,冷淡道:“撒手。” 楚听寒纹丝不动,假装烧昏过去了。 “我说你……”裴迹又被他气笑了,“我不走,我就去拿个东西。” 楚听寒犹豫一阵,把他放开了,又靠回床头躺着,睁眼看着他的动向。 几分钟后,裴迹拿着一块被凉水浸透的毛巾回来:“这个更凉,躺下吧,我给你放头上。” 楚听寒磨磨蹭蹭不太乐意地躺下。 裴迹把毛巾贴在他头上。 “嘶……太冰了。”楚听寒皱了皱眉,把毛巾从头上摘下来,作势要坐起来。 没有嫌热,有又嫌凉,裴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在楚听寒即将又要歪在他身上赖着的前一秒,裴迹及时往后退一步,冷漠开口:“爱要不要,那你烧着吧。” 闻言,楚听寒尴尬地干坐半分钟,默默又拿起湿毛巾给自己重新贴头上了,贴在头上的时候还不忘了可怜兮兮地重重地叹一口气。 裴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被他气笑了。 怪不得楚听寒能和周英杰成为朋友,敢情都是影帝,只不过有一个深藏不露,就只在他面前演戏。 裴迹懒得管他,低下头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刚点开社交软件的热搜榜,醒目的标题立刻冲入他的眼球——“新生歌手裴迹疑似与歌神楚听寒私会!” 后面跟着的还是暗红色的“爆”。 裴迹:??? 他目瞪口呆地往下滑,热搜榜前面有将近一半都有他或楚听寒的名字。 #裴迹酒店视频# #裴迹楚听寒幽会# #楚听寒秘密领证# #窗帘神秘人影# …… 裴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热搜里的视频连人脸都看不清,网友是如何仅靠窗帘上的影子就认出他和楚听寒的。 都是火眼金睛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则来电通知,来电人是安竹。 同一时间,楚听寒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两边的经纪人在看见消息后,不约而同紧急联系艺人。 裴迹仔细考虑一下,这事比较复杂,关系到他和楚听寒两个人,如果真想找一个合理有效的解决办法必须要两边一起商量。 他干脆拉了一个群,在群里开启视频会议。 四个人隔着屏幕面面相觑。 “额……”他抬眸瞧了一眼楚听寒,又把头低下重新看向手机屏幕,明明在同一个房间里距离不到三米,但依旧要靠视频交流,“吴老师,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 裴迹口中的吴老师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吴谦在圈里混了三十多年,职业年龄比裴迹的年纪都大,手底下带过的知名艺人数不胜数极有经验。 前辈在场,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话。 但是吴谦沉默了一阵,说:“这个还得看你和小楚的意思。” 裴迹:? 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听明白,以为是吴谦不好意思开口,干笑一声:“您直说就行,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接受。” 吴谦沉吟一阵,又向他确认一遍:“只要不过分都能接受?” 裴迹果断回应:“当然,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吴谦垂眸思索,终于说出在心里饶了好几圈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 裴迹:??? 这算什么最好的办法? 他张了张嘴就差把“不能接受”这四个字说出口,还好最后忍住,闭上嘴,思索许久后委婉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吴谦直白道:“没有。” 裴迹:“……” 吴谦察觉到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于是把其中的利害说给他听:“你们两个现在已经被拍到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况且你之前早就把婚姻状态改成已婚,而且小楚的歌迷也不抗拒他结婚,公开对你们来说危害不大,但如果不公开,那你们现在这样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算什么,恐怕网友又会说是你婚内出轨,秘会情人。” 裴迹竟无言以对。 安竹小声开口:“吴老师,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顿了顿,她又道:“他俩现在的关系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吧,这个结婚证还能维持多久都不一定,如果现在公开,那以后离了怎么办?” 这也是裴迹想问的问题。 吴谦:“分分合合是常事,离婚在圈里早就不稀奇了,网友不会有太大反应,也就官宣的时候会是一片唏嘘,再过几天就忘了。” 安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楚听寒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就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一样。 裴迹不想再隔着屏幕和同在一个房间里的人用视频通话交流,直接抬头朝他说道:“你什么想法。” 楚听寒慢半拍抬头:“……你在问我?” “不然呢,这房间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 楚听寒瞧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都听你的。” 裴迹:“……” 刚才不是挺大胆的,现在装什么乖顺。 裴迹和他对视一阵,无奈地垂下眸子。 他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只能先按照吴谦提议的办法去做。 十分钟后,全网再次炸锅,谁也没想到圈内一对毫不相干的人居然是真夫夫。 【@裴迹:介绍一下,家夫@楚听寒】 【@楚听寒:结婚了,对象是他@裴迹】 这条消息还附上了一张两人靠在一起的红底结婚照。 发消息的时候他俩没商量内容,裴迹看见那张红底照后怔了一秒,抬眸疑惑地瞧着楚听寒。 楚听寒:“怎么了?” 不满意他发的内容吗,要不和裴迹发的凑个对,改成——介绍一下,老公@裴迹,再配上一串爱心的小表情。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裴迹终于出声:“你哪来的照片?” “一直在我手机里存着。” “……离婚了还留着红底结婚照?” 楚听寒认真地思考几秒,一本正经道:“不能留吗?” 裴迹已经被楚听寒这种装傻充愣还粘人的表演磨得没有脾气。 能,怎么不能留,他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楚听寒发来的一条消息。 裴迹没点开,好笑道:“咱俩就隔着不到三米,你不是哑巴,我也不是聋子,有什么事情开口直说行吗?” 楚听寒咳了一声,“那个……号抢到了吗?” 裴迹没懂:“什么号?” 楚听寒不太想说某个词,停顿片刻才低声道:“离婚的号。” 第60章 第 60 章 只有Lucky难过吗?…… “你觉得呢?”裴迹淡声反问。 闻言, 楚听寒不说话了,只当自己没问过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裴迹睡的沙发, 楚听寒睡的床。 楚听寒心里还在想离婚的事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 等他醒来后,床边的沙发早就空了。 楚听寒愣了一下, 瞧着空荡荡的沙发和上面叠整齐的被子, 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走了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 楚听寒慢吞吞换好衣服起床, 兴致不高地去洗漱。 他刚走出去一步,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他以为是裴迹, 马上又折返回去拿起手机,可来电人不是裴迹,而是他的经纪人吴谦。 楚听寒的心又沉下去一分,喘了一口气,向右滑接通电话:“喂,吴叔, 早上好, 找我有事吗?” 对面静默几秒, 沉声问道:“你和裴迹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他在一个房间里?” 闻言, 楚听寒给自己倒水的动作一顿, 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水才不疾不徐道:“别人设的局。” “什么人?” 楚听寒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昨天晚上裴迹提过一嘴说他能来这里都是因为徐望轩特意设计的。 楚听寒和徐望轩没仇, 况且徐望轩就算再胆大也不可能蠢到来搞他这个圈内大神级别的人物。 所以把他引过来的应当另有其人。 他和裴迹都在同一个屋里,背后那人想用一件事同时搞垮两个人,关系一定和徐望轩分外密切。 如果他没记错,徐望轩的经纪人应该是他许多年前的老仇人刘扬。 当年刘扬乱接代言害他名声尽毁, 路人缘败光的事情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刘扬搞出的这些糟糕事情,他也不至于被逼到出国发展。 还真是冤家路窄。 电话那头吴谦还在等他回答,楚听寒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刘扬的名字。 闻言,吴谦长叹一口气:“唉……都怪我当年……” “没有,怎么能怪您呢,”楚听寒及时开口打断他的话,他心里清楚吴谦当年请半年假回老家都是因为家里的老母亲的病了需要亲人在身边照顾,合情合理,和那些事情毫无干系。 要怪也只能怪刘扬见钱眼开,心里只有利益。 不过好在楚听寒和当时的经纪公司只签了国内的经济约,国外的事情他们管不着。所以他在当年一早看破刘扬利欲熏心的嘴脸后,就出国去和国外的唱片公司合作,直到合约到期才回来。 而当初各种三无产品的代言合同都是刘扬一人独断替他签的,楚听寒人在国外,合作方只能找刘扬赔偿损失。 那一年时间里,刘扬不仅没在他身上捞到多少好处,还因此狠狠地赔了一大笔。 刘扬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明里暗里都在给他使绊子,所以这次的事情楚听寒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小楚,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电话里吴谦的叹息声唤回他的思绪,楚听寒懵了一阵:“您是说裴迹还是刘扬?” 刘扬和楚听寒结下的梁子是定数,只有裴迹是楚听寒人生中唯一的未知数。 吴谦直言道:“当然是裴迹。” 这个问题,楚听寒心里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他只能用沉默回应。 见状,吴谦懂了,没再和他谈论这个话题,而是改口说道:“不论你们的关系如何,都不要耽误后面的综艺拍摄。” 说到这,吴谦免不了感慨,他可谓是看着楚听寒长大的,从练习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令人可望不可及的歌神其中的辛苦他最清楚,苦口婆心道:“小楚,十多年的时间你走到现在不容易,你好不容易搏回来的前途,可不能再毁一次了。” 楚听寒沉默片刻,道:“吴叔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即使听见楚听寒亲口承诺,但吴谦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 两次,哪次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他觉得楚听寒心里根本没有分寸,心里就只剩下裴迹一个人了。 但话说多了反而惹人厌烦,吴谦不好再提,只能犹豫着嗯了一声- 三日后,户外综艺录制到一半突逢暴雨,倾盆大雨来得又快又急,搭建好的录制场地瞬间被大雨冲垮,为了保证人员安全,节目组只能临时中止录制。 偏巧,这次的录制地点选在了山里,经过大雨的冲刷,现场一片狼藉。 裴迹站在高处避雨,看着周围紧急转移录制设备的工作人员想过去帮忙。 他走到附近,帮着工作人员抬起摄像机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跑过来一个人。那人神色匆忙焦急,径直冲到导演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导、导演不好了,出事了,山里没信号,我们联系不上楚老师他们了。” “你说什么?”导演还没来得开口,裴迹便先一步放下摄像机凑了过来,高声询问。 那人看见裴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霸占热搜的官宣文案,迟钝反应过来裴迹和楚听寒是夫夫,赶紧又说了一遍:“雨下太大了,楚老师好像被困在山里了。” 这下,导演终于回过神来,努力保持镇定:“跟着他去的那一组人都联系过了吗?就没有能联系上的?” “没……没有。” 节目组设计游戏环节的时候没考虑天气因素,为了节目效果,专门把其中一组的游戏地点定在了大山深处,平时那里信号就不太好,遇上暴雨更是没有信号。 导演急得焦头烂额,脑海一片混乱。 裴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慌张,努力让大脑保持清醒,思索道:“他们带对讲机了吗?试过用对讲机联系吗?” “用过,下雨前联系过一次,当时他们说楚老师腿受伤了,正在往回赶,后面就联系不上了,可能是他们的对讲机没电了。” 裴迹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忽然朝身边的工作人员伸出手,严肃道:“对讲机还有吗?给我一个。” 见状,导演惊恐开口:“你要干什么?” 裴迹不想浪费时间,简洁道:“我去找他。” 导演立马制止:“不行,你是艺人,丢了一个不能再丢另一个了,我派别人去找。” 这句话里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裴迹的底线,他面色一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没丢,我去找。” 导演站在他面前拦他:“您真不能去,万一您也丢了,我怎么跟姜总交代啊。” 裴迹往右他也往右,裴迹向左他也向左,前后左右无论什么方位都被节目组的人堵得死死的。 “我马上就找人去找楚老师,您在这里等着行吗,一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这山里很多地方都是咱们节目组的人,肯定能找到的。”导演就差双手合十求他了。 不论让谁去裴迹都不放心,他用仅剩的一点儿耐心问道:“万一你们找不到怎么办?” 导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满意,思考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答案。 见状,裴迹二话不说就要从围困他的人群里冲出去。 “滋啦滋啦”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一阵电流声。 裴迹脚步一顿,全神贯注地听着对讲机传来的声音,生怕漏掉和楚听寒相关的信息。 十几秒后,里面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喂喂,能听到吗,有人吗?” 说话的人是关南,裴迹立马拿起对讲机问道:“你们现在在哪?楚听寒怎么样了?” 紧接着对面立刻回复,声音断断续续:“我们走到有信号的地方了,离你们那里大概还有一千多米,但是楚总腿受伤了,被道具划了一个很长的血口子,现在有点走不动了,能不能找个担架来把他抬下去啊。” 担架? 裴迹在周围扫视一圈,只看见了轮椅没找到担架,可是山里都是人为踩出来的土路,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根本推不动轮椅。 在节目组还打着伞四处寻找担架的时候,裴迹趁他们不注意,立马按照关南刚发来的定位走进山林深处去找楚听寒了。 等导演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路上,裴迹遇见了正抬着摄像机往下走到摄影师,这摄影师看着面熟,好像是专门负责拍楚听寒的,他把人拦下问道:“您看见楚听寒了吗?” 摄影师扭头往后面指了指:“楚老师腿受伤了走得慢,他让我们先走,他还在后面,一会儿再过来。” 得知楚听寒的消息后,裴迹瞬间松了一口气,边继续往里面走,边回眸给摄影师道谢。 十多分钟后,裴迹终于见到了失联许久的楚听寒。 彼时,楚听寒正靠在树干站着,眉头紧拧着,表情有些痛苦,而他的右腿上全是被大雨冲刷开的血迹。 他刚一抬眸就看见了裴迹正在朝自己跑来。 裴迹神色焦急地问他:“腿怎么伤的?疼吗?还能走吗?” 楚听寒呆呆地凝视他片刻,动了动唇,不可思议地开口:“我不是要的担架吗?你怎么来了?” 裴迹蹲下身去查看他右腿上的伤口:“你不希望我来啊?” 裴迹瞧他的伤口,他就弯下腰去看裴迹因为他而变得忧伤的眉眼。 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忘了回答。 裴迹寻思着怎么没动静了,又抬眸去看楚听寒,下一秒四目相对,楚听寒骤然惊醒,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 “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真不希望看见我啊?”裴迹心道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没有,”楚听寒慢半拍开口,“为什么是你啊?” 裴迹干巴巴地回道:“没有为什么。” 再聊下去,估计楚听寒又要和他掰扯离不离婚,爱不爱的问题,裴迹现在没心思关心这些,只想赶紧把他带回去把腿上骇人的伤口处理一下。 裴迹忽略他明目张胆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努力找回冷漠的声调:“还能走吗?” 以楚听寒前几天在酒店里的作为,他以为楚听寒会立刻说不能,然后要求他把自己抱或者背回去。 可是现实恰恰相反,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后一秒,楚听寒立马强忍着疼痛艰难迈步向前走。 走得一瘸一拐,肩膀一高一低。 裴迹实在看不下去,绕到他前面把他拦下,弯腰俯身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楚听寒没动:“你背我?” “不然呢?”裴迹觉得好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他装矜持,那天在酒店房间里不是挺大胆的吗。 “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淋雨,那我也不拦你。”说着裴迹就要起身。 下一秒,他后背忽然一沉,楚听寒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凑到他耳边,继续矜持道:“谢谢。” 裴迹背着他往回走,楚听寒替他打伞挡雨,走到半路,楚听寒瞧着他英俊流畅的侧脸,又绕回一开始的问题:“雨下这么大,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裴迹彻底服气,不懂他为何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他是想听什么答案? 裴迹走出几步终于想好措辞,一本正经地淡声说道:“如果你出事了,那Lucky一定很难过。” 楚听寒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又问:“只有Lucky难过吗?”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道:“Lucky的主人难过吗?” 闻言,裴迹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但没笑出声,心想楚听寒的心思就差写脸上了,不要太明显。 他把脚步放慢,假装深沉思考,半晌后才道:“Lucky他主人应该挺难过的,毕竟腿上被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看着都疼。” 楚听寒:“……” 不是,这人怎么偷换概念,他问的明明是…… “行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这么多问题,他难过总行了吧。” 闻言,楚听寒心跳漏了一拍,终于安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65 第61章 第 61 章 不出意外,等过几天我就…… 楚听寒的腿是被金属道具划伤的, 经过随行医生简单包扎过后,裴迹陪着他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打算去打破伤风。 路上, 裴迹正在和道具组的人交涉,隔着一层屏幕, 对方连连道歉,可裴迹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诚意。 除了对方每条消息后面带着的哭脸表情, 通过冷淡的文字, 裴迹只看见了他们的敷衍, 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 前一个人说不是他布置的道具不清楚让他去找后一个人,后一个又说他只是按照领导的要求布置场地剩下的和他没关系, 那领导又说道具是经过检验的一般没有问题又让他去找负责验收道具的工作人员…… 无尽的推诿扯皮过后,责任竟然绕了一圈转嫁到导演身上,可导演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裴迹怒极反笑,敢情那比猎户打猎用的陷阱还复杂的道具是自己长腿跑过去的吗。 真是好笑…… 前方道路有一串减速带,司机没来得及减速, 车突然剧烈地上下颠簸起来, 楚听寒没坐稳差点栽在裴迹身上, 还好裴迹及时伸手把他扶住了。 楚听寒裹着纱布的腿不小心碰到了, 他微微蹙眉, 痛得倒吸冷气。 裴迹察觉到他略显痛苦的表情,下意识去看他腿上的伤口, 确认没有血在往外渗以后,又朝司机好声好气地说道:“师傅,麻烦你开稳一点,慢点没关系, 辛苦了。” 司机应了一声,开始减速。 裴迹侧目瞧着楚听寒,担忧道:“你腿还疼吗?” 楚听寒费力地点了点头,意思是疼,而且疼得说不出话。 裴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次是在楚听寒腿上划口子,下次指不定又伤到什么地方。 楚听寒好歹也是家喻户晓的顶流歌手,就让他们这么作践? 伤了人就想一句靠对不起了事,从头至尾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担责任,节目组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吗。 光一句显示在聊天对话框里的轻飘飘的道歉还不够。 节目组没人管是吧,那他找人来管。 楚听寒靠在他身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他在干嘛,有没有担心他一点。 结果,在他的视线里,裴迹正在神情严肃地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楚听寒脑海中忽然嗡地一声,早就减弱的疼痛忽然又窜上来,像一团火从腿烧到心口,火辣辣地疼。 他思绪太乱了,根本没听清裴迹在说什么。 只听见了“受伤”“节目”等字眼,好像和他有关系,但又好像和他没关系。 楚听寒的心跳渐渐减慢,忘记了腿上的疼痛,感官全部集中在心口。 咚、咚、咚…… 漫长的心跳声拉长时间,又慢又煎熬。 “楚听寒。” 闻言,楚听寒猛地抬眸,偏头去看裴迹。 裴迹愣了一下,心想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楚听寒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眸中藏着期待和胆怯的情绪。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裴迹忽然恍惚了一下,莫名觉得此刻的楚听寒特别像当时冒着倾盆大雨私自跑出来找自己的Lucky,那时候Lucky躲在车底下避雨,白毛和圆溜溜的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如果他能看懂小狗的心事,那当时Lucky要说的肯定是带我回家。 可是楚听寒现在想表达什么情绪,他现在居然有点猜不透。 现在汽车行驶的方向可是不家的方向,而是医院,总不能是这人疼得受不了了让他赶紧带自己去医院吧。 隔了不知道几分钟,裴迹才想起要说的话,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几个解决办法,但当事人是楚听寒,还是得听楚听寒的意见。 楚听寒没料到他会说这些,茫然道:“……什么怎么处理?” 裴迹垂眸去看他腿上带着血的纱布,不忍再看收回视线:“你腿上的伤啊” 楚听寒依旧不明所以:“不是去医院打破伤风吗?” 裴迹:“……” 到底是他表达得不够清楚,还是楚听寒理解力下降了。 他耐心道:“我是说你在录节目时受伤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想让节目组赔钱道歉,还是……?” 楚听寒还没来得及回复,裴迹的电话铃声忽然又响了。 裴迹看一眼来电人,左滑挂断,又问一遍:“嗯?你想怎么处理?” 楚听寒仔细考虑,让节目组赔钱应该是不可的,他这些杂七杂八的药费、误工费等费用加起来虽然数字不算太大,但真要让人出钱支付估计没人愿意。 节目组顶多支付一个药费,剩下的他只能自认倒霉。 毕竟后面的几期综艺还没录完,现在闹掰了以后怕是不好相处,况且如果他是公众人物,也不好把节目组告上法庭,在法庭相见。 这要是传出去,同情他的人很可能没有嘲讽他小题大做的人多。 楚听寒做完决断,淡声道:“让他们用官号给我道歉吧,公开道歉。” “就这样?”裴迹感到意外,没想到以他会轻拿轻放。 楚听寒无奈地笑了一下:“不然呢,难道要和他们撕破脸,闹得你死我活才行吗,以后还是要合作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结仇啊……” 裴迹以为他是在自己面前装大度,再次向他确认:“你真的只需要他们在官号上向你道歉?要不然我让他们亲自过来,面对面向你道歉。” 楚听寒立马回绝:“不用。”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挺好的,多任何一个人他都嫌烦。 隔了一阵子,他看见裴迹眉头拧得更紧,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回复地太果断了,想了想又解释道:“现在除了你以外,最担心我的,最想找节目组讨说法的就是我的那群歌迷,我这样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话毕,楚听寒也不忘拿出手机,用自己的账号报平安。 裴迹反复回味他说的话,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劲儿。 什么叫除了他以外,他看上去很忧心吗? 裴迹找回冷淡的音色:“……我?” 楚听寒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口改道:“你家的Lucky。” 裴迹这才满意,把头转回去目视前方。 到达医院的时候,网上已经有人发出了综艺节目的路透视频,视频里的内容正是裴迹背着楚听寒下山,画面虽然模糊,大雨冲刷下山里还了雾气,但却依旧能清清楚楚看见楚听寒腿上晕开的血迹。 没过多久,“楚听寒受伤”“裴迹背楚听寒下山”等词条很快冲上热搜前排。 [伤口看着好严重啊,有没有知情人能说一声楚听寒现在怎么样了。] [节目组用的什么道具,怎么能在腿上划出这么大一个伤口,正式拍摄前不测试一下安全性吗?艺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幸好伤的是腿,要是换一个地方,节目组以后别想再圈里混了。] [嘉宾是小白鼠吗???] [楚听寒现在怎么样了,节目组是死了吗,竟然从出事到现在一声不吭,这是打算冷处理???] 彼时,楚听寒正在打破伤风,裴迹站在旁边陪着。 医生刚拿出针管的时候,裴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上次挂断,但这次裴迹接了。 楚听寒说他晕针,非得抱着他的胳膊才能安心,裴迹心想他是树袋熊吗,还得搂着长条的物体才行。 他虽然心里吐槽,但还是把胳膊伸过去让他抱着,用另一只手接电话。 电话里传出导演谨慎的声音:“小裴啊,那个……我听姜总说你录节目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你刚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 果然有时候还是摇人更管用一点,刚才还在和他装死,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快把他手机打爆了。 裴迹装作无所谓淡然开口道:“哦,伤到我对象楚听寒了,在现场的时候我看你表情挺难看的,我感觉你看着应该挺严重吧。” 对面沉默了。 裴迹没什么耐心和他耗:“信号不好啊?还是手机欠费了,要不我给你打?” 对面立刻回复了:“没,没有,就是手机卡了,现在又好了。” “死人”复活,人间奇迹,裴迹冷笑了一下,直入正题道:“您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额……”对方额了半天也没额出个所以然。 “又卡了?要不我帮您换个手机?” “不不不,不用。”电话里传出了几声尬笑,“这是大事,我得和大家商量一下,等商量好……” “不用商量了,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裴迹打断他的话,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来医院把药费结了,再在官号上向楚听寒以及他的歌迷道歉,陈恳地道歉,懂吗?” 对面迟钝地啊了一声。 裴迹挑眉道:“嫌少啊?那你也可以再加点。” “没有没有,我立刻找人按照你的要求去办。” 顿了顿,导演又问道:“这是姜总安排的吗?” 楚听寒沉默一秒,垂眸看着挂在他胳膊上的树袋熊,违和开口:“楚总安排的。” “……啊?”导演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思索一阵才反应过来,“楚、楚总……哦哦,我懂了,行,我马上叫人去医院付钱。” 楚听寒听完对话全程,惊讶于裴迹的冷漠的语气与态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树袋熊打完破伤风终于撒手,裴迹半边胳膊都快麻了,抬起胳膊活动一下筋骨:“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敢用这种语气对导演说话?” 楚听寒点头。 解释起来太费劲了,裴迹干脆说出最根本的原因:“华章影视的姜雪华姜总是我妈。” 楚听寒懵了一秒,旋即难以置信道:“什、什么?” 裴迹又说一遍:“姜雪华是我妈,这次听清了吗?” 楚听寒变成复读机:“姜雪华是你妈?” 裴迹觉得好笑,楚听寒这是什么反应,不会是怀疑自己在骗他吧。 楚听寒沉思片刻,莫名蹦出来一句:“她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就没在往下说了,可裴迹从他的神情看出一丝猫腻,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迟疑追问:“你以为她是我的什么?” 我以为她是你找好的……下家,想到这些,楚听寒心虚垂眸。 裴迹秒懂,心里直感慨这人脑回路清奇。 他看着像是这种人吗? 看在楚听寒还是个病人,裴迹不打算和他计较这些,要往外走:“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借个轮椅。” 走廊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擦肩而归,但没看清他的样貌,不敢确认他是谁。 裴迹脚步一顿,回头朝那人望去。 偏巧那人也鬼鬼祟祟地正在回头看他,视线相交几秒,那人立刻回头,拔腿就要跑。 裴迹终于记起来他是谁。 这不就是诬陷他霸凌的那位孙琪吗。 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见他。 裴迹转身大步流星追上去。 孙琪听见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将帽檐压到最低,从疾走改成奔跑。 医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医生护士或者病人,裴迹怕撞到人,直接隔着人群高声喊了他的名字。 “孙琪!” 下一秒,孙琪脚步陡然一顿,裴迹趁着这个空隙,立马快步追上他,在他即将要逃走的时候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厉声道:“你跑什么?” 孙琪像生锈的螺丝慢吞吞转过身,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妈还在病房等我,我急着……急着回去照、照顾她。” 他俩弄出的动静太大,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医院里人多眼杂,虽然裴迹戴了帽子口罩但还是怕被人认出来,保险起见应该换一个无人的地方。 裴迹揪着他的衣服硬生生把他提到无人的楼梯间,等门关上后,才低声问道:“你那天发的语音什么意思?” 孙琪装傻,眼神盯着地板:“什……什么语音?” “你那段喝醉酒的语音是你自己曝给营销号的吧。” 闻言,孙琪眼眸陡然增大,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慌张道:“什么……什么语音,我、我不知道。” 裴迹耐心耗尽,冷声道:“别跟我装,非要我把那段录音找出来当面放给你听吗?” 孙琪的面色“唰”地一下变白,愣了一会儿,双腿一弯“噗通”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哀嚎:“哥,裴哥,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我妈现在还……” “你先起来,”裴迹打断他的话,伸手要把他拽起来。 但孙琪的双腿就像彻底粘在地上一样,任他怎么拽,孙琪死活就是不肯起来。 裴迹没辙了,都想和孙琪面对面一起跪着。 这要不小心被人拍到孙琪痛哭流涕地朝他下跪,那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迹被他气笑了,懒得再劝他,索性拿出手机刷,由着他嚎了一会儿。等他嚎得没词了尴尬地站起来又变安静以后,裴迹悄悄点开录音机,才把手机收起来。 裴迹掀眸看他:“录音是不是你发的?” 孙琪不吱声。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顿了顿,裴迹又问,“为什么这么做?我和你也没有仇吧?” 这次孙琪沉默一阵,道:“哥,当年的事情我是有苦衷的,我真的是被逼的,是节目组让我这么做的。” 任凭他怎么装可怜,裴迹依旧无动于衷,毫无语调开口:“既然是节目组让你做的,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反过来锤节目组?” 孙琪再次沉默。 “钱没谈拢?”从孙琪提起他母亲在医院的时候,裴迹大概已经猜到一部分,“在那边捞不到钱了,所以又用当年的事情来要挟我是吧?” 心思被戳破后,孙琪既不哭也不闹了:“两年前爆出去的那一段录音是经过剪辑的,我还保留着完整录音,当然,你要是认为录音不靠谱,难以服众,我手里还有当时的视频。” 裴迹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孙琪眼眸中闪着贪婪的光:“三百万,我把录音和视频的原始文件都发给你。” 裴迹听得心里慢慢生出一团火。 三百万,他还真是敢想,区区一段录音和视频竟然值三百万,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孙琪又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起这件事,这样你就能彻底洗白了。” 洗白?如果没有孙琪办的这些事,他的身上就不会有污水,根本就不用洗白。 孙琪竟然还有脸和他谈条件。 裴迹讽刺地冷笑一声,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冷淡挑眉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这三百万?” 孙琪拧起眉毛,表情甚是不解。 裴迹气定神闲道:“你也看到了,背着这些黑料我照样能翻身,只不过名声不够好听,时间久了,人们早晚会淡忘我身上的这些黑料。” 顿了顿,他又若有所思道:“不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我等得起,可是你母亲的病未必能等得起,你应该挺着急要用这笔钱吧。” 下一刻,孙琪陡然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脸色灰白,嘴唇都在发抖。 裴迹不想把话说太绝,但谁让是对方先来招惹他,对方无情,那就别怪他无义。 “孙琪,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懂了吗?”裴迹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就像洗白对他而言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良久后,孙琪咬了咬牙,忍着怒气低声下气道:“哥,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在外面欠了债,追债的人现在就在我妈病房里坐着,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还病着,根本受不了他们的折磨,身体每况愈下,算我求你,这三百万是我们家的救命钱,你行行好成吗?” 裴迹漠然地听着他继续打感情牌卖惨。 “两年前在选秀节目上你就救过我一次,当时我人气不高面临淘汰的危机,是你将我复活的,既然你都救过我一次了,能不能再救我第二次。” 闻言,裴迹一愣,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敢情他是救回来一个白眼狼。 如果时光倒回再让他选一次,他就算放弃复活别人的机会,也不可能选孙琪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裴哥,你最好了,可怜可怜我行吗,你要是觉得三百万多,我可以再降点,二百九……” “孙琪,”裴迹再也听不下去,果断开口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道,“你要真觉得卖惨博取同情心有用的话,不应该在这里求我,应该去庙里求菩萨。” 话音刚落,裴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扫了一眼,是楚听寒打给他的电话。 他离开太久,估计楚听寒找不见他又要着急了。 该录的内容他都已经录到了,没必要再和背信弃义的小人继续耗下去,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裴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了。 楼梯间只剩孙琪一个人,空旷寂静,门缝里吹进一阵寒风,带着渗入骨髓的冷- “你刚才去哪了?” 一进门,裴迹就听见楚听寒问他。 “哦,遇见一个熟人,聊了一会儿。”裴迹把轮椅推到他面前,拍了拍靠背,意思是让他坐上来。 楚听寒在他的搀扶下坐到轮椅上,仰头又问:“什么熟人?” 裴迹思索一阵,怕楚听寒担心影响伤口恢复,便随便扯了一个瞎话:“就是以前的同学,他也来这里看病。” 楚听寒似信非信地点了一下头。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电梯的金属门映出他们的脸,楚听寒盯着门上裴迹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眉头一直紧拧着,到达一楼电梯门开启的时候,他竟然还忘记了要出去。 楚听寒更加怀疑,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思量许久才担忧道:“你刚才遇见的不是同学吧,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裴迹暗自叹口气,心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在楚听寒面前撒谎没那么容易,裴迹只能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刚才遇见了孙琪,我从他买到了霸凌事件的完整录音和视频,不出意外,等过几天我就能沉冤昭雪了。” 这下,楚听寒才相信他说的话,认真地和他商讨起对策。 次日,裴迹拿着自己录好的那段录音,找到了经纪人安竹。 听完录音后,安竹满脸惊讶,险些变成结巴:“你、你你从那里弄到的这段录音?” 录音里他的声音极其清晰,裴迹怀疑安竹大脑已经被震惊到无法思考了。 “当然是我录的啊。” 安竹捂着心口深呼吸,缓解一下激动的情绪,缓缓道:“他找你要……三百万?” “嗯,但我没答应。” 安竹眨着眼睛思考片刻,又忧心忡忡道:“万一他这次又说你和他的那些谈话内容都是你逼他,他才这么说的,是你花钱贿赂了他,而另一方才是无辜的,怎么办?” 好巧不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一秒,安竹的邮箱忽然收到一封邮件,不用想就知道是孙琪发来的。 安竹看完内容,对裴迹说道:“他现在找我要二百六十万,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们交不出钱,他就让你身败名裂。” 裴迹非但没被他恐吓到,反而笑了。 见状,安竹疑惑道:“你笑什么?” “我笑他把网友当傻子,真以为他说什么网友就信什么啊,如果他再出尔反尔一再改变说法,那人们对他的同情和信任都会彻底消失。”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在他手里敲一笔,裴迹只觉得他天真的可笑。 安竹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由着他闹下去。” 怎么可能,就算他有这个耐心,网友也早看腻了。 裴迹早有准备,漠然道:“你告诉他,如果他再出尔反尔,屡次推翻自己的言论,想一份钱两边赚,那他以后说的话将一文不值。” 第62章 第 62 章 几天后,裴迹将那份…… 几天后, 裴迹将那份与孙琪的录音中自己的部分简单变声处理过后,匿名发送了给各大媒体和营销号,又找了专门的公关团队来配合造势。 半小时内这条录音在网络上飞速扩散, 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吧,居然真有反转, 我还以为前几天那条醉酒的录音只是炒作,没想到孙琪说的话都是真的?!] [好离谱, 按孙琪现在的说法, 那裴迹完全就是被节目组做局了, 平白无故背了两年多的骂名。] [现在还有人信录音吗?录音都是可以后期加工处理的,孙琪是皇帝啊, 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录音早就不能成为实质性证据了,有本事拿出别的更锤的证据出来。] [我想不明白节目组好好的为什么要对裴迹下手,追过那年选秀的都知道,裴迹可是人气最高的练习生,最有潜力的C位候选人, 这么大的热度流量, 把裴迹从节目里踢出去对节目组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多出来一个出道位, 至于多出来的出道位被谁占了大家心知肚明哈, 某人半个月内从查无此人挤到出道位前列, 速度比坐火箭都快。] [内涵谁呢???] [是谁,谁心里清楚。] [徐望轩是粉丝真金白银投出来的好吗, 裴迹和节目组之前的事情关我们家徐望轩什么事???] [吆,对号入座的来了。] [某家粉丝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某人从出道到现在都不敢开麦,就这破实力, 如果没有黑幕他能出道?就差把皇族俩字写脸上了,粉丝还装瞎。] 仅仅半天时间,几乎所有营销号的评论区都变成了粉丝们的战场,骂声此起彼伏,炮火连天。 裴迹都不用特地买热搜,光是吵架带来的热度就已经把与录音相关的词条全部带上热搜榜。 热度只增不减,裴迹的大名又在热搜榜上高高挂起,饶是忙得不可开交日理万机的姜总也看到这些消息,在开完会后第一时间联系裴迹,询问他情况。 这事太复杂,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裴迹只好亲自去公司找她。 姜雪华工作忙,等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录音哪来的?” 裴迹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偶然遇见他,我自己录的。” 姜雪华点了一下头又严肃道:“他说的那个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 乍一听她提起,裴迹思索一阵才想明白她口中说的视频是孙琪要用将近三百万卖给他的那个,这价格太高,傻子才会被孙琪白白敲走三百万。 他直白道:“你在录音里应该也听到了,他找我要三百万,我觉得不值这个价。” 姜雪华手指轻敲桌面,深思片刻,沉声道:“如果你不买就会被别人买下,如果让别人买断了那段视频,咱们得不到最有力的证据,那以后你再想洗白可就难了。” 裴迹虽然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想起自己悲惨的经历,还是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白的,原本也不用洗白。” 等他说完这句话,姜雪华敲着桌面的手指头忽然停住了,手指慢慢收紧,垂下头显出几分懊悔。 裴迹一怔,没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 良久的沉默过后,姜雪华重重地叹口气,一直挺直的腰背也因为这口气而泄下来,自责道:“怪我,怪我当时没能及时……” “妈。”裴迹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这是相认以后,裴迹为数不多的称呼她为妈的时候,姜雪华怔了一下,旋即抬起头看着他,眼眸中闪着动容的水光。 见状,裴迹嘴一闭,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他本来是想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从前的事情就此翻篇,不要再提。 可是当对上姜雪华那一双颤抖的眸子的那一刻,裴迹忽然觉得这些话是不是有些太冷漠了,不像母子,反而像合作伙伴。 气氛尴尬了几分钟,裴迹咳了一声,先开口说道:“我当时已经成年了,你该尽的义务都做完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别自责了,当下要做的是先把最重要的问题解决。” 姜雪华见他不想谈那些事,便顺着他的心意没再提起,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她很快由悲伤转变为认真严肃的工作状态,和裴迹商谈正事:“你真的不打算去买他手里的视频吗?” 一条视频卖三百万,对方确实狮子大开口,但三百万买回来不仅仅是一条普通的视频,更是裴迹的名声。 让她用三百万卖一条视频,她会果断拒绝,但如果用三百万换儿子的名声和前途,至少在她心里这钱花得值。 裴迹不懂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更不知道在当初狠心抛下自己的母亲心里,自己的名声竟然能值得上三百万。 所以对于要不要花三百万买视频这个问题上,裴迹果断摇了摇头。 闻言,姜雪华表示诧异,又提醒道:“他说他欠了债,八成是高利贷,又有重病的母亲,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孙琪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人逼到绝处,这人疯起来很有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不敢再拿儿子的名声和前途去赌了。 如果能用三百万换裴迹星途坦荡,她能立刻将钱拱手奉上。 听她说完,裴迹挑了一下眉,似乎早有预料。 狗急跳墙? 裴迹当然懂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想要孙琪手里的视频,而是觉得他开价太高,如果轻易答应,对方很有可能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索取。 这次是三百万,万一下次是三千万、三个亿,难道他们也要任人宰割吗? 这样做太被动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上次有类似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那一段虚假的婚姻里,当时牵着他走的人尚且是他真心喜欢的人,所以他才能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对方一直都是对的,是他错了,疑心太重。 而这次对面那个人换成最让他厌恶唾弃的小人孙琪,想牵着他走绝不可能,如果对方敢,那他就亲手掰断对方伸出来的想要控制住他的胳膊。 让他向孙琪妥协,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接受。 就像那天他在楼梯间里对孙琪说的那样,这件事是孙琪谋害他,理应由加害者来求他这个受害者。 既然孙琪已经从一开始的三百万降成二百八十万,就说明孙琪急着用钱,且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段视频到底能值多少钱,二百八十万只不过是他计算出来的还完债后仍足以用来享乐的钱。 深思熟虑后,裴迹一字一句道:“当然要买,不过条件应该我们开,要让我们来定价。” 说完,裴迹看了一眼时间,起身要往外走:“我下午还有个活动,先走了。”- 下午是某品牌新店开业的剪彩活动,品牌是顶奢,店面又大,据说品牌方邀请了不少明星网红来撑场面,商场里里外外被粉丝和凑热闹的路人围得水泄不通,光是为了维持秩序就出动了不少安保人员。 活动负责人怕出安全事故,只能先将活动推迟,粉丝得到后援会通知后陆陆续续撤出商场,而看热闹的人迟迟等不到明星露面也都散去了。 商场内终于由吵闹喧嚣恢复安宁。 “今天的活动真的不办了?”艺人休息室内,乔贺正在陪着裴迹做造型,听着外面逐渐变小的动静,不禁感到疑惑,“我刚才还听说搬花篮那人说开业的日子是专门找人算的,而且他们大中华区的总裁都到了,真的说不办就不办了?” 此刻,裴迹正忙着挑选品牌方提供的配饰,品牌方一共提供给他三套配饰,都是这一季的新品,其中一套和他今天的服装不搭已经被造型师排除掉,剩下两套样式差不多,造型师拿不定注意,干脆来询问他的想法。 乔贺的问题先放一边,裴迹在那两套中间挑了一套比较低调的款式,等和造型师商量完才回道:“当然要办,安竹不是在群里发消息了吗,改成直播形式了,线上直播剪彩,线下就邀请了一部分客户和媒体朋友,还有几个名额好像分给每家的粉丝了。” 闻言,乔贺一怔,拿出手机点开他们三人的工作群,发现安竹还真在十分钟前发过一条消息,只不过他平时收到的消息实在太多,这条消息被新收到的顶下去了。 裴迹看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就知道他又漏看了,无奈道:“最重要的工作群还是置顶一下吧,免得以后错过一些重要紧急的消息。” 下一刻,裴迹看见他本就低着的头更低了,极其小声地说:“我以前置顶的群太多了,一打开软件只能看见置顶群的消息,其他人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不见……” 他一提,裴迹忽然想起来了,就是当时他还在寰宇传媒当练习生的时候,徐总迟迟联系不是乔贺,竟然在全公司最大的群专门@乔贺让其回消息的那一次。 乔贺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尬笑。 裴迹:“……” 裴迹想出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以后就只置顶咱们三个工作群吧。” “什么工作群?”休息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外面的冷风比里面的还足,顺着冷风飘进来的还有某人清冷的嗓音。 “阿嚏!”乔贺正对着门站着,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喷嚏。 站在门口,乔贺正对面的楚听寒:“……” 这小助理是预言家啊,他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干,怎么先打上喷嚏了。 不知道是因为门没关冷风一直往里灌,还是因为他穿太少了的原因,乔贺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朝楚听寒点头微笑示好以后,就跑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坐着取暖了。 裴迹看见楚听寒要往里走,疑惑地问道:“他们没给你安排专门的休息室吗?” 他也不是要嫌弃楚听寒的意思,只是楚听寒咖位比他高,按理说品牌方不可能让歌神屈尊和他这个小歌手挤在同一个休息室里吧。 除非品牌方以后不想再和楚听寒合作了,否则他们大概率干不出这种事。 或许是因为裴迹说话的声调太平,听不出情绪,楚听寒以为他是不乐意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要赶自己走,在原地站定一会儿,掀眸道:“我不能进来吗?” 听他说完,裴迹眉头不由得轻皱,心想楚听寒的脑回路可能真和常人不同,包括情绪感知的能力好像也不太一样。 他什么时候表达过不让楚听寒进来了,他休息室门口也没专门立个牌子写着“闲人与楚听寒禁止入内”吧? 他的造型还没做完,一面坐回去安静等着造型师整理造型,一面随口说道:“能进,你进来吧。” 下一秒,楚听寒刚踏进半条腿,忽然冲过来一个毛绒大白球,围着他脚边兴奋地转悠,尾巴摇得异常欢快。 Lucky冲出去的动作太猛烈,差点把裴迹的凳子给撞移位。 见状,造型师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好意思裴老师,您家的小狗实在是太可爱了。” 裴迹尴尬一笑,心想造型师想说的应该是可爱得像是一个会跑的煤气罐子。 下一刻,会跑且长毛的煤气罐子像突然被人上了发条,兴奋地在休息室里转着圈乱跑。 跑一会儿还在楚听寒面前将前腿趴下,邀请他加入玩耍。 裴迹哭笑不得,无比后悔今天把它带来。 这一季的新品里有几件小狗的项圈和围兜,品牌方一听说他家里有狗,便一块把小狗也邀请过来作为小狗模特。裴迹查询到办剪彩仪式的商场是宠物友好商场后,才答应把Lucky一起带来。 他以为自己做的准备已经够充足了,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Lucky的活力。 在看见楚听寒之前,Lucky一直趴在他脚边睡觉,可是在看见楚听寒之后,Lucky就像原地变了一个狗,兴奋地上蹿下跳。 敢情刚才乖巧趴着睡觉是在蓄力吗? 好在,Lucky闹腾了没一会儿又累了,又变成小狗毯子趴在楚听寒脚边吐着舌头休息。 见状,裴迹哭笑不得,他算是看懂Lucky的脑回路了,距离产生美,谁和它离得更远更难见面,它就更喜欢谁。 楚听寒好计策啊,就这样轻轻松松赢回Lucky的喜爱。 裴迹不和小狗计较,转回去面向镜子,按照造型师的要求把脖子上原本的项链摘下来。 这项链是他自车祸醒来后第一次摘下来,把项链放在桌上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忽然掀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古怪情绪。 “咚”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裴迹都没来得及消化那一丝复杂的情绪,注意力就瞬间被撞击声吸引,他回眸一看,只见Lucky垂着脑袋在门边站着,爪边有一个网球,它把网球叼在嘴里又蹦蹦跳跳地回去找楚听寒。 裴迹:“……” 这是微笑天使?这不是破坏大王吗? 裴迹实在看不下去了,厉声喊他:“Lucky!” “咚”Lucky嘴里叼着的球一下子落地,球也不要了,立刻撒开腿跑到楚听寒后面躲着。 网球咕噜咕噜又滚回到门边,下一秒门忽然开了,一只手把网球又捡了起来。 吕奕把网球拿在手里抛了一下:“嘿,没想到你还挺有闲情逸致,在休息室里也不忘了打网球。” 裴迹看着网球上的水光欲言又止。 吕奕越摸越觉得不对劲,拿到眼睛前转着圈观察:“不是,你这网球怎么黏黏的?我去,这上面怎么有水???” 吕奕求助似的望着裴迹:“这是什么水?不能是502胶水吧?” 裴迹嘴角抽搐了一下:“Lucky的口水。” “咚”网球再一次落地。 吕奕抱着自己的手生无可恋地哀嚎:“你怎么不早说?!” 裴迹心道冤枉:“你捡的时候也没问啊。” 吕奕继续绝望狼嚎:“我帮忙捡球还有错了?我这手不能要了,我不会得狂犬病吧,不是,这哪来的网球啊,你给的,还是你——” 他先指向裴迹,余光里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下意识又转头看过去,话都说出口了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楚听寒。 楚听寒向他投来冷淡的目光,他立马闭嘴,硬生生把想好的话咽回去,干巴巴道:“……我手贱,不该捡。” 而且他貌似也不该进来。 他不应该在门里,他应该在门外。 吕奕想出去,但又怕显得太刻意,只能靠着墙边找了凳子坐下。 他一个堂堂剪彩仪式的主持人居然在嘉宾的休息室里坐冷板凳,真是奇闻异事。 再一扭头,他发现Lucky正舒服地趴在毯子上,四仰八叉地休息。 吕奕:“?” 他这待遇怎么还不如狗??? 吕奕心想自己真是闲得,本来有自己的休息室,怎么就非得脑子抽筋来和裴迹叙旧呢。 他还是出去独自背背稿子吧,就不和这俩人一狗瞎掺和了。 哪成想他前脚刚开门,后脚就听见造型师问裴迹。 “你这个项链挺特别的呀,什么牌子的?” 吕奕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好奇地循声望过去。 裴迹记忆没完全恢复不清楚来历,只能如实回答:“忘了。” 可下一秒,吕奕几乎是和他同时间开口,大声惊叹道:“哎,这、这不是咱俩一起做的那个戒指吗?!” 闻言,裴迹手一抖差点把项链扔地上,一脸惊恐地望着吕奕,怀疑他疯了。 吕奕被鬼附体了吧?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玩意,还和他一起做的戒指? 和他一起做的戒指? 戒指??? 裴迹心想除非是当初自己脑子进水了,否则他想不出为什么放着楚听寒不选,偏偏会和吕奕去做戒指。 裴迹惊慌失措,只想把此时兴致勃勃还想再说他们一起做戒指的吕奕送进精神病院,另一边的楚听寒听完全程更是咬了咬后槽牙,彻底坐不住了。 呵…… 前几天在酒店里还说不知道,闹半天原来是和吕奕一起做的戒指。 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不是说就是好哥们好兄弟吗,怎么连戒指都一起做了? 刘关张三结义的时候也没见有需要戒指出场的时候啊。 这哪是结义,应该是结婚吧。 他就知道,当年裴迹毕业的时候只有吕奕抱着好大一捧鲜花站在旁边肯定是有原因的。 怪不得当时不管他和裴迹走到哪里,吕奕都抱着那一捧鲜花在后面追着,而且还总是找机会想要把鲜花塞到裴迹手里。 原来吕奕就是裴迹的追求者。 楚听寒越想脸色越阴沉,眸子都暗下去一分。 吕奕不小心扫到他的目光,莫名生出一种小命不保的错觉。 怎么了? 第三次大战要爆发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被狼盯上的羔羊,脖子里凉飕飕的。 他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他说的可都是事实,毫无半句虚言啊。 裴迹见吕奕的脸都快要因为窒息而变白发青了,人还在不断往后倒退,心想他看见什么了,怎么能怕成这样。 裴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被楚听寒阴郁的脸色惊到,怔了一瞬,才不明所以地问楚听寒:“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闻言,楚听寒先是盯着吕奕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道:“有吗?”—— 作者有话说:几年前: 吕奕追在裴迹后面:“哥,你是我亲哥,我都追你一路了,算我求你了,这是你妈专门因为你毕业,送给你的花,这我可不敢扔,你快收下吧。” 楚听寒精准提炼关键词:追、求、这(者) 几年后: 吕奕:早知如此还如不把花扔了…… 第63章 第 63 章 扔了又捡回来,脏了便洗…… 裴迹:“……” 行, 又是这种表情,楚听寒演起来也不嫌累。 既然楚听寒说没有,那裴迹就当他一切正常。 休息室里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仿佛空气都暂停流动。 吕奕在里面待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呼吸困难,起身往门口走, 想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他刚把门打开,门口居然也有另一个人作势要开门进来。 那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一下尴尬地收回去, 歪头绕过他的遮挡去往里面看。 吕奕觉得这人面生, 害怕是里面某个人的狂热私生饭, 立马把门关上一部分,只留下大概半个身体这么宽的距离, 观察着他的装扮,警惕地问道:“你找谁?” 那人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给他看,解释道:“我是这儿的工作人员,我是来找楚听寒楚老师的。” 这块工作证确实和商场工作人员的一模一样。 吕奕虽然和楚听寒不熟,按理来说不该费心去管他的事情, 但是谁让楚听寒是裴迹的对象, 朋友的对象也勉强算他的朋友,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 吕奕又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出来吕奕的警惕, 只能让他帮忙传话:“麻烦你帮我告诉楚老师一声,休息室的灯修好了, 可以进去了。” 闹半天原来是维修灯的员工,吕奕放下警惕,这才送口气,回头想替他传话。 他不敢喊楚听寒的大名, 可喊裴迹的对象为楚老师也比较别扭。 犹豫片刻,他干脆越过称呼只说事情:“对面休息室的灯修好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在跟谁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沉默一阵后,楚听寒慢悠悠起身,先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绷着嘴角,目不斜视地从往外走。 他起身,Lucky也跟着慢吞吞支起四条腿,在他脚后边走着。 裴迹看着Lucky毫无留恋地弃自己而去,心想这么多天的狗粮罐头磨牙棒都白喂了。 楚听寒自己走就算了,顺道把狗也拐走是什么意思? Lucky看上去有点懵,动作缓慢,裴迹觉得它应该是还没睡醒,没搞清楚状况,下意识跟着身边的人走。 裴迹假装平静地咳了一声。 Lucky脚步没停,似乎没听见。 裴迹放大音量又咳了一声。 这次Lucky终于听见了,回头瞧他一眼,又站着原地去看快要走出门的楚听寒,想往前走但又舍不得裴迹,但不往前走他就见不到楚听寒了。 Lucky站在中央,犹豫不决。 两个主人都是它最亲的人,它那一个都不想抛弃。 几秒过后,Lucky忽然掉头跑回来找裴迹。 裴迹以为Lucky是更想和自己待着,刚想欣慰抬手摸摸狗头,可下一秒Lucky忽然咬住他的裤腿,要把他往门的方向拽,意思是让他也跟上。 裴迹眼疾手快地把那块马上要被Lucky扯坏了的布料从它嘴里抢回来。 他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是品牌方借给他的高定,价格不菲,如果他动作再慢一秒,他的账户里将会流失几十万的巨款。 倒也不是赔不起,就是几十万换一个裤脚实在是让他有点肉疼。 Lucky从他的微微皱起来的眉毛里察觉到一丝愤怒的情绪,没敢再乱动惹他生气,嘴巴由上扬的弧形变成倒置的拱门,四条腿弯曲爬地上委屈巴巴地哼唧。 这会儿楚听寒已经离开了,吕奕站在门口,依旧觉得这地方好像克他,心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他刚抬起腿,就听见裴迹叫他。 “别走,你回来。”裴迹的声音很平淡,但吕奕总觉得他这话里好像藏着要和自己算账的意思。 至于算的是什么账,就算是刚才不清楚,那现在也清楚了。 因为他听见了金属制品碰撞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是裴迹拿起了那条穿着戒指的项链。 ——就是他刚才说是他和裴迹一起做的,然后把楚听寒气走了那条 得知自己意外闯祸后,吕奕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只转身,但没走过去,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什么事啊?” 裴迹先单手挑起项链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又放回手心里握着:“这项链上的戒指是咱俩做的?” 问句被他说得像反问句。 吕奕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裴迹的意思,但是他刚才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千真万确的实话。 他额了一阵,委婉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裴迹:“……” 怎么搞得真像他俩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私情一样。 吕奕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居然说得他比从污泥里捞出的还黑。 裴迹觉得和他难以沟通:“这戒指到底怎么来的,你说清楚。” “不是,还能怎么来的,做工这么简单粗糙,肯定是你自己做的啊。”吕奕心中大喊冤枉啊。 裴迹重新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戒指,不太敢信:“真是我做的?” 吕奕急得头顶冒火,右手背拍左手心:“对啊,这俩个都是你自己做的,咱俩当时去的时候一共做了四个,你两个,我两个,懂了吗?” 几个? 四个??? 这个结果是裴迹没有想到的,他愣了愣,迟疑道:“四个?” 吕奕使劲点头。 吕奕一般不骗人,裴迹摸着下巴思索,盯着那一对戒指绞尽脑汁地回想。 他当年为什么会做这一对戒指? 做给谁的? 好端端的他又为什么会去和好哥们吕奕一起去情侣才会去的手工店? “我去,你不会真忘了吧,这是当年我和我女朋友恋爱纪念日……” 耳边吕奕的声音逐渐模糊,字字句句忽然和脑中几年前的一道声音揉在一起,两道音轨逐渐重合,由杂乱模糊重新变得清晰。 “我和我女朋友恋爱纪念日,我想出去给她做一个小礼物,你也别在家里闷着了,和我一起去吧,正好散散心。” 承载着记忆的火车在他耳边呼啸而过,火车缓缓停在他面前,其中一节车厢打开,那段遗失的记忆碎片忽然从车厢争先恐后地涌出,冲到裴迹的脑海里。 眼前场景变换,忽然回到一年前。 “哎,怎么没声了,我跟你说话呢,外面风景可好了,别在家里闷着了,出来和我逛一逛。” 电话那头吕奕话赶话,就没停过。 裴迹一手拿着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座被钉死在电脑前的雕像。 电脑屏幕上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但视频的弹幕数量极多,一层叠一层已经将视频画面全部淹没了。 吕奕迟迟听不见他的回复,只能听见手机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动静。 他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连成熟悉的旋律。 他忽然知道裴迹在看什么了。 半月前,裴迹好不容易从退赛网暴的阴影里走出来,重新拾起信心发了一首新写的单曲,这首歌是一首抒情慢歌,节奏平缓,歌词娓娓道来,曲风偏向温暖治愈。 虽然不是那种一听便让人觉得惊艳的类型,但可比现在网络上爆火的口水歌要好听千倍万倍,歌词也更加文艺有内涵。 裴迹本来是想靠这首歌复出,渐渐回归大众视线。 选秀节目在决赛前夕逼他退赛没让他出道没关系,他靠自己也可以。 可是他没想到从他这首歌刚发布的那一秒开始,不管是MV的评论区,还是各大音乐软件的评论区,无一例外全都被各种恶评挤满。 恶评在他眼前飞速刷新,最终演变成全网对他的一次审判与嘲讽。 他自以为还算可以的歌,被别人批评得一文不值。 所有人都在说他这首歌太平,难听,节奏风格单一等等…… 类似的话术,裴迹数都数不清。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清醒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有计划的黑水,在这些人眼中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直到无尽的谩骂与诋毁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大脑被混沌的污水浸泡已经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看着那些毫无厘头的恶评,他竟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写的歌有问题。 是不是他有问题。 他写的词,谱的曲是否就真如他们所言一无是处。 这半个月来,裴迹日渐消沉,状态越来越差,即使吕奕和他联系不多,都已经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吕奕立马把声音放到最大,想要盖过裴迹那边视频里的声音,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哎哎哎,你别再看了,网上那群人都是跟风黑你的,他们就是找一个途径发泄情绪,根本不分是非黑白,我给你说,虽然我学的是播音,但是我也在乐队里混过,你写这首歌当一个小甜歌绰绰有余,你别听弹幕里那些人瞎胡说,他们都没有耳朵,不懂得欣赏。” 这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是有奇效,裴迹的注意力全被他的狼嚎吸引,慢慢回神:“你刚才说让我陪你干什么去?” 吕奕见计策成功,心中一喜:“去陪我做戒指。” 裴迹立刻回绝了:“我不去。” 戒指……他以后很有可能再也不可能亲手给某个人戴上了。 他现在该做的就是主动离开,不要耽误别人的前途。 “走吧,我都约好了,你一直在家里戴着不无聊吗,我……”吕奕情绪激动,忍不住说出实话,“我真怕你出事,万一你想不开怎么办?” 这几年吕奕和裴迹的交流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因为他在网络上得知裴迹的遭遇,心生怜悯,他才不管这位好像单方面和自己绝交了的老朋友。 吕奕彻底没辙了,干脆用绝招:“你要是不出来,我亲自去找你,我拖也得把你拖出来。” 这事吕奕真能干出来,裴迹沉默一秒,道:“我去。” 吕奕特地选的人不多的工作日,店里就他们和另外一对情侣。 做戒指的程序不复杂就是稍微费点时间,店主亲自一步一步耐心教他们做。 切割银条长度的时候,吕奕拿出早就记在备忘录里的圈号,认认真真比着尺子画线切割。 而裴迹盯着不锈钢尺子迟迟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状,吕奕凑过来:“要不然我找店主借一个工具帮你量一下呢。” 裴迹淡声说不用,然后随便挑了一个较大的数字,手起刀落迅速把银条切割,速度快到吕奕都没来得及阻止。 吕奕吃惊道:“你弄这么大一个啊?” 这么大一个圈都能伸进去一个半指头了。 裴迹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行了别管我了,忙你的吧。” 吕奕慢悠悠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又凑回来:“那你还往上面刻东西吗?” “不刻。” “那还用激光刻名字吗?” “不用。” “那还整形成标准圆吗?” “不整。” “……”吕奕愣住,“那总要抛光打磨吧?” 裴迹还是那句话——“不用”。 吕奕啊了一声,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就想做俩圈吧,还不如螺丝的螺母精致呢……” 裴迹瞥他一眼,语气冷得吓人:“是你要做戒指,不是我要做戒指。” 吕奕心想也是,乖乖闭嘴了。 裴迹把银圈严丝合缝地接好后就没有再加工了。 他靠着窗边坐着,看着窗外驶过的车流,心思逐渐飘远。 如今他的风评尽毁,和楚听寒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乃是云泥之别。 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只会给对方带去无尽的骂声,将对方一起拖下水。 反正戒指这种意义明确的东西,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送了,既然不能送,那还做它干什么。 多此一举。 两个未经抛光打磨的银圈被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即使有光芒的照射也黯淡无光。 出门的时候,裴迹本来不想要,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这一对戒指握在了手心里。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本想当垃圾丢进去,但手指头却如同被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就是不能撒开。 两个像又不像戒指的银圈就这样被他攥了一路,每次想放手的时候,都没能放手。 最后,他又握着戒指回家,手已经握到发白,掌心也印出戒指的痕迹。 他把戒指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凝视他们许久。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失,日渐西斜,不知道坐了多久后,裴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是说不想要吗,为什么又拿了回来? 不是说要放手吗,为什么握到手指都发白了? 注定送不出去的礼物,注定修不成正果的感情,注定无法汇合的人生轨迹,全都是错。 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不把他们丢掉呢,还留着干什么,留着给楚听寒当累赘吗? 他一把将戒指丢进垃圾桶里。 半小时后,Lucky发现垃圾桶旁边蹲着一个人,那人双手颤抖,在翻垃圾桶。 以往Lucky翻垃圾桶的时候都会被斥责,小狗的本能驱使它去把正在翻垃圾桶的人顶开,不然这人也要挨骂了。 可Lucky走到他身边忽然不动了,尾巴也垂下来。 裴迹的眼眶发红:“Lucky,你鼻子最灵了,你帮我找找行不行,你帮我找找他们掉哪里了,行吗?” Lucky在他身上嗅到了浓烈的伤感情绪,Lucky往他怀里钻,试图用友好的蹭蹭贴贴安慰他。 Lucky可能真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个福星。 在Lucky凑过来的第二分钟,裴迹终于找到了漏到垃圾桶最低下的那一对银圈。 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来到水池前用小水流小心翼翼地冲洗。 扔了又捡回来,脏了便洗干净。 裴迹找了一条银链,把俩个银圈穿在银链上,这条银链很长,戴在脖子上时,中间挂着的两个银圈会垂落到裴迹的胸前,藏得极其隐蔽,只要裴迹不脱衣服,根本没人能发现。 不舍得就不扔了。 只要他不说,谁能知道这是戒指? 只要他不提,谁能知道他和楚听寒的关系? 只要他从这段感情里退出,谁又能用他身上背着的骂名拉楚听寒下水? 现在退出和楚听寒一刀两断,那他就和楚听寒没有关系了,他就不是楚听寒的累赘,事业上的绊脚石。 他和楚听寒就是普普通通的校友,没有再多的瓜葛。 他脖子里戴的就是两个银圈,普普通通的装饰品,和感情没有一毛钱关系。 对,就是这样。 等楚听寒回国,他就…… “裴迹,”吕奕看他盯着项链出神许久,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想什么呢?” 裴迹一下子被他唤醒,从回忆里走出来。 吕奕还在自证清白:“我给你说我敢对天发誓,你那俩戒指和我没有关系。” 他以为裴迹还会表示不信,但没想到裴迹却嗯了一声。 吕奕一怔:“你终于想起来了?!” 裴迹重新拿起戒指,心乱如麻。 戴还是不戴? 戴了应该怎么解释? 不戴又要放在哪里? 况且他脖子里现在已经有一个了。 他拿起又放下,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还是重新戴回了脖子里。 戴,就当是新的时尚穿搭,有叠穿为什么不能有叠戴,反正别人也只能看见细细的链子,看不见圈。 第64章 第 64 章 黄天不负有心人 等到原定的直播时间时, 开业剪彩直播非但没有如期举行,反而又推迟了一个小时。 活动一拖再拖,裴迹总觉得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便派乔贺出去探探口风。 几分钟后,乔贺像一缕烟一样冲了回来, 进门后还反复确认休息室的门有没有关紧,搞得神秘兮兮的, 看样子是探听到了大消息。 裴迹:“你从外面打听到什么了?” 乔贺把门反锁, 走到裴迹身边, 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听外面的人说好像是因为今天要来参加活动的一位艺人被爆出惊天丑闻,现在品牌方正在对他进行风险评估, 很有可能不想让这人参加了。” 裴迹吃惊道:“哪个艺人?”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仔细注意今天除了他和楚听寒外到底有哪几个艺人要来。 乔贺也不太确定,怕误伤别人,随即点开品牌方的官方号,找到有关于这次剪彩活动的宣传文案,精准地定位到艺人那一栏。 他摆着手指头挨个数挨个念, 念到一半忽然顿住。 裴迹看他眼睛瞪得很大, 似乎对后面那个没有念出来的人名很是震惊。 裴迹疑惑道:“怎么不念了?” 乔贺眨了眨眼, 把手机怼到眼前又看一遍, 依旧诧异:“这、这活动还请了徐望轩啊?” 裴迹愣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吐槽,乔贺先提他发声了。 “徐望轩怎么阴魂不散啊, 怎么哪哪都有他,”乔贺满脸嫌弃,都不想多看宣传图上徐望轩的照片,赶紧把手机关闭, “我看网上的营销号还说徐望轩将要担任品牌大使,这品牌方什么眼光,怎么挑了这么个玩意。” 乔贺话说得太顺口没过脑子,但裴迹第一时间反应到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们现在可是在人家品牌方的地盘上,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人家坏话,除非他以后是不想再和这个品牌合作了。 裴迹特意咳了一声提醒他闭嘴。 但是乔贺一提起徐望轩,心里就来气,怒火中烧时完全没注意到裴迹的暗示,还在自顾自的吐槽:“选艺人的时候不做背调吗,选谁不好非要选徐望轩这个定时炸弹,他迟早会塌房!”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乔贺大梦初醒,赶紧把嘴闭上,手足无措地在休息室里绕了两圈,每次经过门口的时候都没敢开门。 门外是谁啊?怎么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 乔贺瑟瑟发抖,心想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他现在把那些话收回还来得及吗。 乔贺像个陀螺一样一圈一圈地转,看得裴迹眼晕,无奈叹口气:“别转了,去开门啊。” 乔贺走到他后面,无助又害怕地说道:“我……我不太敢……” 裴迹哭笑不得,刚才吐槽的时候不是挺大胆挺慷慨激昂的吗,怎么现在哑火了。 休息室的房间隔音还不错,乔贺刚才吐槽的声音也不大,也就最后“塌房”那俩字有底气了点,前面的还不如蚊子嗡嗡的声音响亮。 裴迹一脸淡定地走过去开门。 乔贺躲在后面偷偷看,等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后,他瞬间不害怕了。 门外并不是来报复他的人,而是安竹。 安竹在外面敲了五分钟才等到人来给自己开门,不禁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裴迹还没来及开口,乔贺先装成无事发生抢先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隔音太好了,刚才没听见。” 安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乔贺怕她再问,忙着转移话题:“安总,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莫非是谈到什么大生意了?” 提起这个,安竹忽然叹了口气,走进休息室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又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疲惫道:“孙琪早上给我发了一个邮件,我刚才去医院见他了。” 闻言,裴迹不由得拧眉,张了张口作势要问。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事,安竹伸出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外面人多眼杂,保不准被那个有心人听到,她和孙琪今天谈的内容关乎裴迹的名声与前途,事关紧要的大事当然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关起门来细谈。 裴迹立刻明白她的想法,闭上嘴,暂且不谈这件事。 安竹喝完水休息过来,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哎?直播不应该早就开始了吗?你怎么还在休息室里等着?” 裴迹:“说是有一个参加活动的艺人被爆出黑料,品牌方可能正在评估风险,所以又推迟了一小时。” 安心一怔:“谁啊?” 乔贺眼珠子一转:“不会是徐望轩吧?” 他这么多天的祈祷老天爷终于听见了吗? 乔贺极有行动力,马上就打开手机翻看热搜榜,但热搜榜上连徐望轩的影子都没有。 乔贺大失所望,放下手机待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去翻著名营销号的近期发过的内容。 几分钟后,他激动地嚎了一嗓子,裴迹离他近,耳朵差点被他震聋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啊!” 闻言,裴迹向他投去一言难尽的视线,像在看突发恶疾的病人。 乔贺自嗨了一会儿终于觉察到两道不约而同投向自己的目光,尴尬地挠了挠头,好不容易收敛几分:“网上有人爆出来一段徐望轩耍大牌的视频,我分享到群里了,你们快看看。” 下一秒,裴迹的消息提示音果然响起,视频不长总共三十多秒,但信息量和内容却极其精彩。 视频角度有点刁钻,左边的画面被绿萝的叶子挡住,像是偷拍的视角。视频的正中心有四个人,但只有一人坐着,剩下的要不就是跪着,要不就是正在屈膝弯腰,看上去比较卑微,坐在最中间的正是这条视频的主人公徐望轩。 视频里的声音虽然有些杂乱,但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跪着的那个是一个瘦弱的男生,他好像是徐望轩的助理,他的前半身就像是趴在地上,双手颤抖地给徐望轩系鞋带。 而在徐望轩旁边弯腰屈膝的那个貌似是造型师,一直在鞠躬说着抱歉,神情极其狼狈。 而徐望轩只是满脸不悦地刷着手机,理所应得地享受助理跪地帮自己穿鞋,对于造型师的道歉也是一概不理。 中途有工作人员好心进来送水,徐望轩不仅没道谢,还一脸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滚。 视频的右下角还藏着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生,她正在低头玩手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视频播放到这里,裴迹按了暂停。 他盯着女生手里的手机壳仔细观察,又反复和徐望轩手里拿着的做对比。 似乎看着有点像情侣款? 他把视频画面放大,把乔贺喊过来,问道:“你认不认识她?” 乔贺盯着她看了几秒,摸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思索,嘶了一声,眼睛忽然睁大:“哎?这不是,这不是寰宇传媒去年刚签的女演员吗,我没辞职的时候还在公司里见过她。” “不过我听说她去年才刚毕业,演的角色都是镶边的路人甲,糊得连粉丝都没有,圈内查无此人,而且我还听说她的人品也不好,和徐望轩是如出一撤的不把人当人看。” 顿了顿,乔贺不解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了?” 裴迹:“你看她的手机壳,是不是和徐望轩的像是一对儿。” 乔贺愣了一下,惊叹道:“我去,还真是,这是情侣款吧,这么细节的地方你都能发现,哥,你是福尔摩斯转世啊?” 裴迹没回应他的夸赞,更没好意思说注意到这些的原因。 他以前对这些情侣款的东西都没有太多的研究,直到遇见楚听寒以后,许多生活用品都变成了情侣款,才对这些东西有了点兴趣。 好在乔贺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啧啧两声,感叹道:“虐待助理,耍大牌而且还背着粉丝谈恋爱,一条视频就能让他塌三次!” “老天开眼啊,终于有人出来收拾他了,我当初给他当助理那会儿,无时无刻都在诅咒他塌房,宫里的皇帝都没有他会耍威风,跪着系鞋带也就算了,还得让我起早贪黑从城市最东头跑到最西头给他买什么网红小吃,我就晚回来两分钟,他就嫌小吃凉了,要扣我工资。” “来回路程六个小时,能不凉才怪呢,不报销就算了还扣工资,没有顶流的命,一身顶流的病,再说人家顶流也没像他似的,把助理当驴使。” “你还给徐望轩当过助理?”裴迹问道。 乔贺一下子石化了,特别想说没有,但还是命苦地点了一下头。 他当时缺钱迫不得已才去当徐望轩的助理,徐望轩出了名的难伺候,但助理的工资高,乔贺就这样上了贼船,没想到一个月下来工资直接被徐望轩这个神经病扣了四分之一。从此以后,他宁愿打杂,也不愿意为了那点破工资去受折磨。 裴迹看他比喝了中药还苦一万倍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以前他还以为乔贺这么痛恨徐望轩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原来是因为乔贺本人也受过徐望轩的剥削。 裴迹本来就和徐望轩不对付,徐望轩不仅占了他的出道位,还将他所有的原创歌曲据为己有。 既然如此,裴迹不介意再送他一份大礼。 片刻后,徐望轩占领了热搜板块前排的所有位置。 #徐望轩耍大牌# #徐望轩霸凌助理# #徐望轩恋情# #徐望轩选秀做票# #徐望轩车祸现场# …… 热搜榜被徐望轩的黑料占据,吃瓜群众闻讯赶来,徐望轩的广场热闹非凡。 有脱粉回踩的,有前助理出来倒油的,还有前不知道第几任嫂子出来发长文找他讨说法的,吃瓜群众眼花缭乱,前一条黑料还没看完,后一条黑料就又出现了。 [好精彩的瓜,徐望轩在镜头前伪装得也太好了,没想到私底下居然这么不堪。]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终于塌房了。] [看似人品不好,实则实力也很差,咱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出的道,只能说一声寰宇传媒辛苦了。] [出道到现在都不敢开麦,疑似哑巴哈。] [听知情人说,徐望轩貌似谈了好多嫂子,还和私生谈过。] [???要谈几个啊,谈的比皇帝都多了? ] [他今天不是还有活动吗?我记得他还有好几个代言没宣。] [今天的活动推迟了一小时,我估计他被品牌退货了,这么多黑料,品牌方要是还敢用他那也太头铁了。] 裴迹刚刷到这一条评论,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他参加活动,合同上个月就已经签好了,难道你们要违约吗?!” “我们也只是按照领导的命令行事,你和我们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网上那些黑料是吧?我都说了,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影响品牌的形象……” 争吵声越来越大,安竹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想开门瞧瞧是谁。 哪成想,门刚开了一个缝就被外面的人挡住了。 楚听寒冷脸站在门外,低声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安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回去了,楚听寒理所当然地走进来,顺带把门关上了。 见状,裴迹愣了一下。 不是,他怎么还不请自来? 安竹越听越觉得耳熟,指了指外面问楚听寒:“哎,哥,你认识外面那个人吗?我怎么听着有点像你那个王八蛋前经纪人刘扬呢?” 裴迹注意到她的用词,看向楚听寒:“你和他有矛盾?” 楚听寒沉默几秒,点了一下头。 安竹提起这个就来气:“岂止算有矛盾,那是血海深仇,有不是因为刘扬这个见利忘义的东西,我哥哪里至于逼到出国发展的地步。” 下一刻,楚听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安竹还是老实地闭嘴了。 可是裴迹大概听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深深的望了楚听寒一眼,貌似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一小时后,剪彩活动终于开始,现场并没有徐望轩的身影,品牌的官方账号也删除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内容。 吃瓜网友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又在网上掀起一波激烈的讨论。 [我去,居然真的被退货了,看来问题很严重啊。] [负面热搜高居不下了,热度只增不减,我估计徐望轩这次是彻底完蛋了。] [寰宇传媒不是有一支很厉害的公关团队吗?怎么到现在既不降热搜,也不出声明,这不像他们的作风啊。] [有没有可能这已经是降过热度后的结果了,隔壁的帖子都被删了一半了,奈何删帖数赶不上发帖数,徐望轩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是群起而攻之。] [我听说他最近还在和某个演员抢大导演的角色,人家可是兢兢业业一步一步跑龙套演上来的,徐望轩都不是科班出身,居然能把角色抢过来,资源咖就是厉害。] [得罪的人太多,估计现在得有不少人在后面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呢。] 活动结束后,裴迹在车上刷着这些评论,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里面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见形势逐渐稳定,裴迹想起安竹下午说的话,把手机关闭,问道:“你说你去见孙琪了,他又和你谈什么条件了?” 安竹皱了皱眉,稍显忧愁:“他发给我一小段视频,我发给你看一下吧。” 几秒后,裴迹点开安竹发来的视频。 视频一共就五秒钟,刚点开始就结束了,裴迹甚至没看清里面的内容。 “这是霸凌录音的现场视频,他就截了这一小段给我,里面的信息量太少了,但是我差不多能确定他说他手里有能替你翻身的视频这件事是真的,这段视频明确标注了时间和地点,只要我们从他手里拿到原文件,你就能沉冤昭雪了。” 顿了顿,她又道:“他打听到最近你和姜总走的比较近,以为你要背着我跳槽到华章影视,还想撺掇着我一起对付你。” “他现在欠了高利贷,高利贷的人天天去医院堵他,他现在确实非常缺钱,而且他母亲住院的原因不是治病,而是……” “在医院躲债。”裴迹替她说完后半句。 安竹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从第一次遇见孙琪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既然孙琪母亲得的是难以医治的大病,如果孙琪真的孝顺,那就应该带着他母亲去市中心的大医院求医问药,而不是缩在山脚下的一家小医院吊着一口气。 倘若孙琪本来就不想为母亲治病,那在医院里躲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医院里有监控和保安,高利贷的人不好闹得太厉害。 “带我去见他一趟吧。”裴迹淡声道。 既然他现在急着用钱保命,那就先给他送一部分钱。 至于这钱怎么给,裴迹早就计划好了。 夜幕降临时,裴迹才达到孙琪躲债的医院。 好巧不巧,孙琪母亲病房里的另外一位病人今早刚好出院,此时病房里竟然没有多余的外人,也正好省得裴迹专门找个地方和他交流。 裴迹将价格从二百八十万压到一百五十万,孙琪一开始还不同意,裴迹没理他,将价格一降再降,孙琪立刻绷不住,咬了咬牙道:“一百五十万就一百五十万。” 裴迹风轻云淡又说出一个数字:“一百万。” 孙琪差点拍桌子站起来:“一百……一百万?” “就这个数,再多就免谈了。”话音刚落,裴迹作势要走。 等他走到门口,脚快要迈出门的时候,孙琪终于开口:“行,一百万就一百万。” 裴迹重新走回来,又坐在他对面,递给他一张长方形的纸条。 孙琪以为是支票,眼里闪着贪婪的光立马接过来,可等看清上面的内容,他的脸立刻黑了。 这并不是支票,而是一张九十万的欠条。 “你什么意思,说好一百万,你给我一张欠条是什么意思,竟然还有利息?”孙琪整张脸被怒火灼烧。 裴迹抿了口茶,淡定开口:“其中的十万我会直接打进你母亲的就诊卡上用来还你母亲欠下的医药费和今后的医药费,剩下的九十万当我借你的,一年借你十五万,六年付清,利息和银行一样。” 顿了顿,裴迹又漫不经心地开口:“以你现在的条件,不论从哪家银行都借不出一分钱吧?” 眼下之意是现在他肯借给他钱已经算是施舍了。 “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子就算出去打工赚钱,也不止赚这么点!”孙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愤然起身要往外走。 对此裴迹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主动要拦他的意思。 他查过孙琪的信息,这人学历不高,整个人也就一张脸能看,欠了一屁股高利贷不说,又因为各种事情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娱乐圈里从不缺人,更何况是他这种不知名的路人甲,如今他很难在娱乐圈里找到一份工作了。 而现实生活中,以他现在的学历,找一份月入过万的正经工作很难,能让他选择的只有那些幸苦的体力劳动,可孙琪这人又好吃懒做,苦了谁都不会苦了自己,怎么可能去赚累死累活的辛苦钱。 所以现在裴迹开出的条件,对孙琪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这人太贪,想要索取更多。 不过没关系,裴迹并不着急,就看谁先耗的过谁。 孙琪的脚步有些犹豫,时不时还回头瞄他一眼。 等他还有一步就要磨磨蹭蹭踏出门外的时候,裴迹冷笑一声,终于出声道:“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今天从这个门里出去,可就不止是这点儿利息了。” 第65章 第 65 章 我就说他肯定塌房吧。…… 孙琪脚步陡然停顿, 站在距离门不到一米的地方背对着裴迹。 几分钟后,他阴沉着脸走回来,从裴迹手边抽走欠条, 急躁地在上面签下姓名,笔尖在纸张上快递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写完他把笔直接摔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一下, 伸出手忍着怒意道:“钱呢?” 裴迹拿起欠条看了一眼, 孙琪的字迹力透纸背, 再用点力就能把纸划烂了,足以见得这人有多么不情愿。 可是不情愿又能怎么办, 逼债的人天天在医院楼下堵他,若是再拿不出钱,他都难以保证自身安全,形势所迫,他没得选,只能签字。 当然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裴迹根本不可怜他, 冷淡道:“想要钱就先把视频的原文件发到我的邮箱里。” 孙琪这下彻底绷不住, 咬牙切齿地说道:“欠条我已经签了, 你还想怎么样, 你别欺人太甚。” 裴迹对此充耳不闻,还是那句话:“视频。” 孙琪咬着后槽牙冷笑了一声:“行, 我给,等着。” 孙琪从手机里翻出原文件发送给裴迹,裴迹收到后确认无误才把其中的十万打到他母亲的就诊卡里。 解决完这些事情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医院地处偏僻, 周围只有村庄稀疏的灯光。 坐上车关上车门之后,安竹终于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借给他九十万,以他现在的能力,恐怕十年内都还不上吧。” 裴迹当然知道孙琪的经济状况,也没指望他能在短时间内还上,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一辈子这么长总有办法能让他还上。” 安竹没听懂,但总觉得裴迹的打算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什么意思?” 裴迹不急不缓道:“那张欠条是华章影视的,准确来说钱不是我借给他的,而是华章影视以公司的名义借给他的,你觉得他们能让孙琪拖七八十年才把债还上吗。” 安竹震惊:“……啊?” 还能这样操作吗? 孙琪是真傻还是眼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把欠条给签了,丝毫没关注到底是谁借给他的钱。 按理来说,像孙琪这种奸诈狡猾的人,没有这么容易上当吧。 安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脑中忽然闪过一幕。 怪不得裴迹刚才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还说什么从这个门走出去就不是这点利息了,原来都是为了激怒孙琪。 裴迹表现得越淡定越不在意,孙琪就会更加恼火。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大脑是不清醒的,一举一动都被情绪掌控,所以孙琪才会在一气之下在欠条上签名。 我去……裴迹这心思好像也挺复杂的啊…… 安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楚听寒待久了的人,心思也变得深沉复杂了- 几天后,有关于徐望轩的各种黑料还在网上发酵,吃瓜网友顺藤摸瓜连他高中时的成绩单都被扒了出来,无论是人品还是实力都遭受到了多方质疑。 [徐望轩还真是胆大啊,居然敢给自己营造一个才子的人设,他高一的时候语文只能考五十分,这不是文盲吗?和才子有什么关系???] [他那些歌词是自己写的吗?就他考的这点分数,连基本的文化素养都没有,怎么可能写出来那些有深度有内涵的歌词,别是找的枪手吧。] [他粉丝不是说他初高中的时候搞过乐队吗,还声称那乐队是他学校的王牌社团,我翻遍学校的官方连有关于徐望轩的报道都没有,这算什么王牌乐队,算什么风云人物?] [很有可能也是编的,人设全凭一张嘴。]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徐望轩的人设和圈里另一位的极其相似,但是我估计没人敢说。]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靠,徐望轩不会连人设都是抄袭的别人的吧?偷别人的人生,他还要不要脸了?] [徐望轩是个假人吗,怎么哪哪都是假的。] [纯好奇,他抄袭的谁的人设?]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一下裴迹后援会选秀时期发的安利贴,那里有答案。] [翻得我眼都快花了还没找到,有没有好心人发一下截图。] [看完回来了,要不是ID是裴迹后援会,我都要以为那上面的信息和个人经历说的是徐望轩,除了身高体重和出生年月,其他的信息堪称是一模一样,连和父母关系不好这一点都非常类似。] [徐望轩是不是学校风云人物我不知道,但裴迹真是传媒大学人尽皆知的乐队队长,Dreamcatcher的权威我应该不用多说了吧。] [这个我作证,我从进校的时候就知道学校里有个非常厉害的乐队,乐队第二任队长也是社团的社长就是裴迹。] [去查了传媒大学的官网,还真是这样,裴迹在校的四年,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有他的身影。] “不是,扒徐望轩的黑料怎么还扯上你了,,徐望轩塌房和你有什么关系,”乔贺一条一条翻着评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等过一会儿,徐望轩的粉丝又该说是你羡慕他现在的地位,想从他手里抢资源,所以才给他泼污水。” 说到这,乔贺呸了一声:“谁稀罕他那些破资源。” 晚上有一场短视频平台的周年庆祝直播晚会,裴迹正忙着复习歌词和动作,示意乔贺别太激动,安静点。 乔贺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可惜安静了没一会儿,安竹却开口说话了:“我刚才打听到今天晚上的晚会还有徐望轩,我估计是一早签好的合同,平台不想和他闹得太僵,所以才继续让他登台演出。” 闻言,裴迹还太大的反应,乔贺反而炸毛了:“不是,他凭什么还能参加晚会,像他这种劣迹艺人不应该被封杀吗,就没人能出来管管他吗?” 安竹无奈道:“徐望轩背靠寰宇传媒,有寰宇传媒力保他,除了那些不缺艺人宣传的高傲的奢侈品品牌,大部分还持有观望态度,在他还没有正式塌房前,他是不会被轻易放弃的。” 乔贺的眉毛皱成“川”字:“他人品都烂成这样了还不算塌房吗?”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裴迹实在没心情继续复习动作,只能加入讨论,淡道:“寰宇传媒发律师函了,徐望轩打死不认,又有粉丝替他冲锋陷阵,一时半会儿塌不了的,除非他再当众犯个大错。” 乔贺想了想,问道:“唱歌跑调破音算吗?” 裴迹沉默一阵,道:“算,但是你不也说过吗,他从出道到现在根本没开过麦,怎么可能唱歌跑调呢?” 话音刚落,安竹像想起什么,立马接话:“我听说他这次要开麦,好像是因为最近网上有不少人因为不敢开麦而吐槽他实力不行,我猜他这次应该是想借此证明实力,堵住那些人的嘴的。” 乔贺表示怀疑:“就他?我赌一个车祸现场。” 晚上八点,直播晚会按时开始,裴迹的节目比较靠前,在后台等了一会儿就上台演出了。 他今天演唱的歌曲是平台挑选的,是近期风靡全网的一首小甜歌,在所有CP向的剪辑视频里几乎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这首歌的风格偏欢快,演唱难度不高,对于裴迹来说更是手到擒来,全程不仅没看过一眼提词器,演唱更是零失误,甚至还能走到舞台四周和台下的观众互动。 因为发挥得太好,直播间的观众还以为他没开麦,用的是修过音的录音室版本。 [裴迹开没开麦啊?我怎么听不出来呢?] [开了啊,仔细听可以听见换气声。] [裴迹吃CD了吧,唱得好稳。] [当然稳,裴迹大学的时候就是乐队主唱了,大学里话筒的质量你们都懂,最次的设备都能表现得完美无瑕,像今天这种专业设备更是信手拈来。] [裴迹唱得太好听了,我要是他后面上台表演的艺人,我现在一定特别紧张,万一不小心失误了,那对比可太明显了。] [裴迹后面是哪个艺人啊?谁这种幸运排在他后面?] [我靠?!居然是徐望轩。] [徐望轩都不敢开麦吧?] [!!!好戏剧,好抓马,我怀疑平台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徐望轩现在一定压力山大吧,紧张的时候最容易发挥失误了。] 弹幕区的观众一语中的,徐望轩从上台后声音一直在发抖,每一个歌词从他的嘴里唱出来都平白无故加上了颤音。 台下的观众似乎被他的歌声吓到了,台下毫无激情,只有一片尴尬的沉默。 徐望轩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紧张,额头上冒出冷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嗓音也越来越沙哑紧绷。 见状,台下居然有人喊起“退票”。 或许是出于凑热闹,也可能是因为觉得好玩,喊“退票”的人越来越多。 紧张之下,徐望轩竟然进错了拍子,自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曲调。 他还没有下台的时候,这一段视频就被营销号剪辑下来,在网上肆意传播。 #徐望轩跑调# #徐望轩破音# #退票# … 各种话题的讨论度越来越高,第一次开麦就是车祸现场,所有人都对他的实力产生质疑,更对几年前他能在选秀节目高位出道的原因产生质疑。 [他都出道两年了吧,居然唱成这样,我三岁的弟弟都比他唱得好听。] [这么说我也能出道了,我也能上台唱两句。] [就这还音乐天才,音乐蠢才还差不多吧,他真的会唱歌吗?他在团里的定位还是领唱,领什么唱,领着大家一起唱跑调吗,真好笑。] [从人品到实力,塌得不能再塌了,废墟见了都得自称弟弟。] 乔贺一条一条读下去,在后台笑出了声:“哎,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肯定塌房吧。” 他的笑声太猖狂了,安竹过来捂他的嘴:“小点声吧,万一被他本人听到了你就完蛋了,我可听说他报复心极强。” 乔贺后知后觉点头,顺手把好玩的评论截图发群里,然后继续往下刷。 [我算是看出来了,徐望轩什么都是假的,连人设都是照着裴迹一比一复制的,徐望轩什么时候能学会独立行走,原来他自己也知道他自己的人设拿不出手啊。] [裴迹好冤啊,他才是真的被资本做局了,几年前距离出道位一步之遥的时候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录音被迫退赛,遭受了长达两年的网暴,不仅出道位被偷了,自己人设还被徐望轩偷走了,我要是裴迹,我现在一定拍手叫好。] [徐望轩能不能给裴迹道歉,抄袭人家人设算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喜欢偷!] [我大胆猜测一下,徐望轩的那些歌是不是也是抄袭的裴迹的,因为那些歌很明显和人生经历联系密切。] [OMG……真有这个可能啊!!!] 乔贺看到这里正想去问裴迹,可他还没问出口,裴迹先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要提前离场。 “不是,哥你干嘛去啊,你要走啊?” 裴迹今天把Lucky一个狗放在家里,刚才一直没在监控里见到它的声音,喊它的名字也没有动静。 他怕Lucky出事,所以打算赶紧赶回家里去看看。 安竹看他神色匆忙也问:“怎么了?” 裴迹拿着车钥匙边往外走边解释:“我在监控里没找到Lucky,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把车给你们开回来。” 安竹和乔贺跟他走到门外,一口同声地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裴迹离开后没几分钟,徐望轩的助理小杨忽然找上门,神色慌张地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过徐望轩。 安竹和乔贺摇头说没有,问他出什么事了。 小杨手心里全是汗,焦急地说道:“徐望轩下台后看见那些恶评怒气冲冲地拿着车钥匙跑了,他今天开跑车来的,他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飙车,我现在找不到他,怕他……” “怕他什么你倒是说啊?”乔贺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起刚独自开车回去的裴迹,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怕他在路上飙车撞人,他以前就有撞人的经历,只不过当时徐总为了摆平这件事赔了对方几百万,所以才没让消息传扬出去,你说万一他这次也……我该怎么办啊……”小杨担心牵连到自己身上,急得都快哭了。 闻言,乔贺和安竹的心陡然一沉。 裴迹刚出去,徐望轩也跟着出去,徐望轩该不会是想…… ——遭了! 裴迹可能要出事了。 安竹二话不说去路边拦了一辆车,麻烦司机去追裴迹。 车上,她一边观察前面的情况,一边和楚听寒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 安竹没拿住手机,手机一下子从她手里滑落。 司机把远光灯打开,漆黑的道路瞬间被照亮,前方的状况一览无余。 在距离他们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有两辆车一前一后挤压在路边,前车的后备箱已经变形,冒出滚滚浓烟,而后面的跑车上空无一人,点点血迹向路的另一次蔓延,显然肇事者已经逃离现场。 前面那辆车安竹再熟悉不过,是裴…… “安竹,说话啊?” 电话里楚听寒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脑中的嗡鸣声,安竹慌里慌张地弯腰去捡手机,但她的手因为惊恐而剧烈颤抖,刚要拿起手机的时候又被她抖落。 她深呼吸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几分,把手机哆哆嗦嗦地捧到嘴边,语无伦次地发抖着开口:“哥,哥,你……你现在在哪呢,车……能过来一趟吗,我看见车……裴迹开的车冒烟了,他可能……他可能出事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5-70 第66章 第 66 章 原来冬天的白雪也可以是…… 昏迷前, 裴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他全都想起来了。 五年前, 大三那场百年校庆后,裴迹成功加到了学长楚听寒的联系方式。为了和楚听寒拉近关系, 他每天都在变着法子地寻找话题。 可能是因为楚听寒工作太忙没时间处理消息,裴迹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总要隔很久才能收到回复, 而回复的内容也总是廖廖几个字, 多的时候也不过两三句话。 从大三到大四, 裴迹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和楚听寒聊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吕奕看出来他好像对楚听寒有意思,时不时还八卦地问他进展如何, 和学长发展到那一步了。 裴迹只能生硬地扯出一个笑,迟钝又不确定地开口:“可能算……朋友?” 也可能不算朋友,最普通朋友回消息都比楚听寒要快吧。 楚听寒对他的态度太不明确,裴迹有时候觉得他冷淡,有时候又觉得他对自己好像也有点好感,毕竟全校这么多学弟学妹, 楚听寒就只加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可后来, 大四上半学期末, 楚听寒开了第一次世界巡演, 工作越来越忙, 俩人还有时差,楚听寒回消息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裴迹发出去的消息, 总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得到回信。 那时候裴迹觉得这段感情估计是没戏了。 不过也是,像楚听寒这种事业蒸蒸日上的当红歌手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这个籍籍无名的男大学生呢。 自此之后,除了节日的问候之外,裴迹再也没和他发过多余的消息。 可他没想到, 在断联长达将近两个月之后他居然收到了楚听寒主动发来的信息。 那时候正值除夕,听到特别设置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裴迹还以为是楚听寒群发的祝福词,迟疑片刻,没抱任何希望的点开了。 打开对话框时,他下意识要回“学长除夕快乐”,但手指刚点了一个字母就陡然停住了。 楚听寒发来的并不是什么模版化的祝福词,而是问他现在在哪里。 裴迹的手指蜷缩起来悬停在空中,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想出回复的话语正要打字,可下一秒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现在是寒假期间又是除夕夜,就算是留校的同学大多数都回家过年了,连楼下值班的宿管阿姨也都偷溜回家准备年夜饭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宿舍找他。 门开得又快又猛发出一阵响动,裴迹被吓了一跳,警惕回头,措不及防和头顶白雪的吕奕大眼瞪小眼。 裴迹疑惑皱眉,吕奕目光震惊中透着呆滞。 “你怎么回来了?” “我天,都大年三十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两个人异口同声,吕奕愣了愣,先回答:“哦,我回来拿东西,我冬天给我女朋友织的围巾落宿舍了。” 裴迹无语一阵:“我还以为进贼了。” 吕奕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随手放到桌上,拍了拍头顶的雪,开始从他那个堆满杂物的柜子里埋头苦找,找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钻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裴迹,清清嗓,不怀好意地笑道:“哎,你今天是不是没事,帮我个忙呗。” 裴迹看着被他放在桌边还冒着热气的保温盒,估摸着里面可能是饺子,随口说道:“帮什么忙,帮你吃饺子啊?” 吕奕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笑得竟然有一丝谄媚:“不是,是……帮我送饺子。” 裴迹:“……” 这么无厘头的请求,亏吕奕想的出来,当他是免费的外卖员啊。 裴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叫跑腿。” “唉……”闻言吕奕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极其遗憾,“行吧,那我还是自己去给学长送饺子吧。” 说完他也没走,只是斜着一只眼睛观察着裴迹的反应。 他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不信裴迹听见“学长”俩字还能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裴迹立马改变了态度。 “等等。”裴迹提取到关键信息,看着半个身子埋在柜子里的人,“哪个学长?” 吕奕心想果然还是这俩字管用,意味深长地笑道:“还能是哪个,就是你想的那个呗。” 裴迹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给他送饺子?” 据他所知,吕奕连楚听寒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吕奕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给楚听寒送饺子了。 难不成……不能吧,吕奕铁直啊,况且楚听寒也对他没意思吧,很有可能连吕奕的名字都不知道。 吕奕只当他随口问的,没多想,一五一十地回:“哦,我和郑教授住一个小区,今天出门正好碰见他,他临时有事就拜托我了。” 顿了顿,他也不管裴迹同不同意,顺手把保温盒直接移动到裴迹桌上,又回去找围巾,边找边思索道,“我听郑教授说楚学长已经很多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因为巡演正好开到咱这里,他在学校旁边有房,就暂时住这儿了。” 裴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沉思片刻,问道:“学长不回家吗?” 他自己是因为无家可回才在学校里待着,楚听寒为什么也不回? 吕奕没当回事,无所谓道:“害,我估计像他这种大明星都比较忙吧,可能腾不出来时间。” 吕奕是个粗神经,根本不会往细处想,对于像楚听寒这种和他没啥关系无关紧要的人,他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 但裴迹比他的心思细腻一些,再加上他还喜欢楚听寒,心上人的事情在他心里总归是有一些分量的。 楚听寒为什么不回家?今天距离他下一次演唱会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充裕完全可以回家过年。 是不能回,还是不想回? 思及此,裴迹莫名觉得有一些心慌。 他总觉得楚听寒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再忙也没有过年不回家的道理,除非他和自己一样无家可回。 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没关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打打游戏刷点视频,一晚上也就过去了,但是他接受不了心上人也过冷冷清清的年。 想到这,裴迹的脑中忽然联想到一个凄凉孤独的画面,心口顿时酸痛一阵,再也坐不住了。 放在他桌上的那盒饺子冒出的热气越来越少,眼见快凉了。 裴迹用手背贴着玻璃试了一下温度,还是温的,速度快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他专门找了一个保温袋把保温盒放进去,向吕奕问完楚听寒的小区地址后马不停蹄地提着保温袋出发了。 天边,大雪簌簌飘落,雪越下越急,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雪天又逢除夕夜,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白雪覆盖着的道路上唯有一串果决坚定的,顺着道路一直绵延至远方的脚印,无数个向前的脚印相连在一起变成了串起两颗心的红线- 楚听寒买的房子就在传媒大学附近。 至于为什么放着其他的新楼盘不买,偏要来买这个年久略显破旧的家属院,他也说不清楚。 当下人们买房考虑的因素无非那几点,交通地段,户型设计,预算以及配套的设施。 但这些统统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买下这间房子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既不是父母,也不是朋友,而是一个才认识了不过一年时间的学弟。 说来也奇怪,他居然会对一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小学弟有好感。 一开始他把这种感觉归因于那人身上独特气质与耀眼光芒让自己产生的新鲜感。 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以为维持不了多久。 直到半年前,他在国外参加时装周,数不清的英俊男模特从他身边经过,但没有一个人在他心里留下过印象。 他甚至都没心思去看清他们的长相,只记得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些衣服如果穿在裴迹身上一定很好看。 回过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楚听寒忽然笑了一声。 嗯,新鲜感,大概是能维持一辈子的新鲜感。 自此之后楚听寒发现自己的心里好像住了一个人,不管做什么想什么思维都会不自觉地往某个人身上靠拢。 路过服装店时会想这种低调又不失格调的风格应该很配他,看到正在演唱的乐队时又会想他们的主唱没有他唱得好听…… 后期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每当楚听寒身边走过一对拉着手的小情侣时,他都得思考两秒某人是更喜欢牵手还是十指相扣。 楚听寒的世界里虽然没有裴迹的影子,却又好似处处都是他。 如果可以他马上就能冲进传媒大学勾搭这位姓裴的学弟,但很可惜他的职业太过特殊,身边又有一位严厉的经纪人。 经纪人吴叔可是严令禁止他手底下的艺人在上升期谈恋爱的,就算是单方面有好感都不行。 一旦被他发现一丁点儿爱情的小火苗就会立刻被他用冷水浇灭。 所以楚听寒抑制住悸动的心,装成毫不在意,在第一时间看完裴迹发来的消息后强迫自己把手机关闭,隔几天后再回复消息。 这办法除了折磨他自己以为,效果极好,经纪人只当裴迹是他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学弟,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怕被经纪人怀疑,楚听寒从来都不主动找裴迹聊天,即使在分享欲爆棚的时候,他也只会点开和裴迹的对话框,凝视一会儿然后关闭。 往常楚听寒都能忍住自己倾诉欲,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想念如同喷涌的泉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忽然好想好想见他。 尤其是在除夕这样特殊的节日里,楚听寒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亲人朋友,而是发了疯地想见他。 于是他第一次破例主动发了一条消息问裴迹在哪,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在想,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坐最快的一趟航班去找他。 可他没想到,下一刻,想见的人没有回复消息,他反而收到了来自最不想见的人的电话。 ——那一对把他当成赚钱工具的可能从来没爱过他的父母。 好心情瞬间被震耳欲聋的铃声击碎,楚听寒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以后,他才动作迟缓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好似真心嘘寒问暖的声音。 “听寒啊,过年了,不是爸妈不想你,我们知道你工作忙没时间回家,你今年也不用专程回来一趟了,你在外面别担心我们,也别想家,好好工作,你这个年纪,工作比什么都重要,我听说你最近开巡演了,隔壁邻居还跟我说抢不到……” “您今天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楚听寒不想和她多聊,冷声打断她的话。 这些话翻过来滚过去,他已经听父母唠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每次都是这些虚伪的模式化的嘘寒问暖,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个词换个句子。 而且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想他,真是可笑。 从他少时独自远走他乡当练习生到现在父母什么时候想过他,又有什么时候在意过他。 小时候对他不闻不问,一星期只通一次电话,电话里也从不关心他是否吃饱穿暖,是否辛苦,是否开心,只是严厉地督促他努力练习一定要抢到出道的位置,而现在他不负众望已然出道成为当红歌手,他们又一改严厉刻薄的嘴脸,表现出虚伪的关怀的模样,仿佛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父母。 谁稀罕这些迟来的虚假的有目的的爱呢?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冰冷语气后,楚母明显一怔,旋即尴尬笑道:“我们和你打电话一定是因为找你有事请吗?今年大年三十团圆夜,爸妈想你都不行吗?” 楚听寒没什么耐心和她扮演母子情深的模样,越过那句想不想的问题,只是冷漠开口问道:“您也知道我时间宝贵,说吧,您这次又想要什么?” 楚母开的免提,她还没来得及回,反倒是在旁听的楚父突然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养你这么多年,都白养了是吧?” 闻言,楚听寒冷笑了一声。 养?他们什么时候把他当成儿子养过? 从他出生时天降大雪导致他爸把腿摔伤以后,他爸就没把他当成过儿子。 在楚父的心里,他就是一个害自己瘸腿的祸害,恨他恨到甚至连名字都是随口取的,因他出生时窗外风声呼啸,大雪纷飞,寒冬将至,所以叫他听寒。 从小到大,楚父将他当成机器训练,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休息,只需要出成绩。 被星探选中的那天,他第一次在严厉的父亲脸上看到笑意,他以为自己终于成为了令他们满意的儿子,终于像备受宠爱的弟弟一样得到了父母久违的爱。 但没想到,父母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一个人扔在遥远的娱乐公司,自此以后家里再也没有了属于他这个人的位置。 同期的其他练习生有父母的探视关心与问候,独他没有,他有的只有无尽的督促与鞭策。 人心里的感情与期望总是会被磨平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楚听寒早就明白了父母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他只不过是他们的投资,一个低投入却想拥有高回报的投资。 楚听寒想过和他们一刀两断,不接受他们无底线的索取,可是现实不允许。 因为他爸妈会跑到公司来闹,他爸大骂他白眼狼不懂得回报,他妈又装可怜哭哭啼啼,看似不懂事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 作为艺人名声尤为重要,如果背上不孝的骂名,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一半了。 他没办法,他只能绝望地接受。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能冷静地问父母,这次又想要多少钱。 楚父脸皮比树皮厚仍在破口大骂,楚母觉得他骂的实在太难听,于是终于把免提关闭,把手机贴到耳朵旁,犹豫开口:“你弟弟学习不好,你也知道,我们是想让他学艺术,就和你当年一样,学音乐,老师我们已经找好了,就是家里还缺一架好钢琴。” 楚听寒忍着最后一点耐心:“不用绕圈子了,要多少钱,您说吧。” 楚母温和地笑了一声:“也不贵,就十五万。” 十五万? 他们当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楚听寒当即便问:“他刚开始学,能不能坚持下去还不一定,需要这么贵的钢琴?” 偏心的楚母当然有理由:“用的贵才能学的好啊。” 楚听寒突然就笑了,是那种嘲弄又荒唐的笑意。 小时候他用的不过是五千多的二手钢琴,而他妈却能眼都不眨地轻飘飘开口向他要十五万给他弟弟买钢琴。 “那老师都说了你弟弟就是开窍慢,其实很有天赋,如果有一架好钢琴——” 楚听寒厌烦了,只要听到他们的声音就觉得头痛欲裂,都没等对面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天色渐暗,屋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凄凉的月色斜照进来,楚听寒走到窗边站定,试图靠赏景静心,可窗外寒风凛冽呼呼作响,鹅毛大雪肆意纷飞,天地尽是一片惨白的雪色。 再抬眸一望,对面的居民楼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窗外万家灯火璀璨,烟花绚烂,家家户户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而窗内只有无尽的寒冷与凄清,他身边既无朋友也无亲人,自始至终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多好笑,偌大一个世界,竟然没有一处能向他敞开怀抱温暖他。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感受不到冷了,早就麻木了。 片刻后,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楚父发来的信息,说他演唱会第一排的门票在黄牛手里卖好几万,十五万对他来说并不算多,他不给只是因为不懂得回报。 楚听寒立马将手机关闭,烦躁地随手扔到一旁。 回报?如果亲情真的能用金钱衡量那这些年他早就还够了。 楚听寒怒极反笑,觉得身边无论何处都极不顺眼,气得一下子把桌上的冷饭全都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刺耳的声音充斥着房间,盘子和碗碎了一地,满地都是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和冷饭的残渣。 寂静没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又响。 楚听寒以为又是名义上的父母打来的电话,只觉得头痛欲裂,碰都不想再碰,可是对面仿佛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拨通他的电话。 震耳欲聋的响声吵得他心脏疼,他实在受不了心脏的刺痛,看都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接听了电话。 他不想和电话那头的人挨得太近,所以开的免提。 对面沉默了两秒,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羞怯开口,语气柔和地喊了一声“学长”。 楚听寒脑中忽然嗡了一声。 他叫自己什么?……学、学长? 楚听寒浑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刻垂眸去看手机上显示的信息。 来电人居然是裴迹。 楚听寒不可思议地拿起手机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又一遍,既没听错也没看错,电话那头的人就是裴迹。 他大脑一片空白,想要回复,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静默片刻后,电话里再一次传出裴迹声音,那声音带着笑意,像一股暖流淌入他的心房。 “学长,除夕快乐啊。”裴迹本来是想问他家在那栋楼,但又怕直接问显得太唐突,所以才先礼貌问候。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还以为是电话被挂断了,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可屏幕上显示通话还在继续。 他又重新将手机迟疑地贴回耳边 下一刻,电话里终于传来一阵微弱的像是在发抖的声音。 “……新年快乐。” 没有语调,没有情绪,但尾音却在不自觉颤抖。 裴迹怔住,觉得他情绪不对,不由得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对方咳了一声,声音回复正常:“没怎么,下雪了,可能信号不好。” 裴迹似信非信地嗯了一声,几秒后他又问:“你家在哪栋楼啊?哪个单元……” 没等裴迹说完,楚听寒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冲到客厅另一边的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洁白耀眼的月光迎面而来,窗外大雪纷纷扬扬,橘黄色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尽管满天大雪模糊了视线,但楚听寒立马就认出他是谁。 寒风骤停,暖黄的灯光如同轻纱一般笼罩在裴迹身上,光芒流转连雪花也被染成橘黄色。 楚听寒出神一阵,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的白雪也可以是暖的。 他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顷刻间变成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地在脸颊滑落。 楚听寒的视线越过飘落的雪花直直地落在裴迹身上,而裴迹也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猛然抬头,下一秒措不及防和楚听寒对上视线。 裴迹愣了一下旋即嘴角上扬笑得比夏天的日光还要灿烂,朝他挥了挥手:“学长,方便给我开个门吗?”—— 作者有话说:加上没写完的回忆大概还有五六章就能正文完结了,我真的没想到这本会写得这么卡TT 第67章 第 67 章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走到楚听寒家门前, 裴迹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别紧张,将肩头的雪拍落后才抬手按响门铃。 门铃响了不到半秒,门就打开了, 仿佛里面的人就站在门口等着他过来。 裴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才笑着朝楚听寒打招呼。 屋内灯光昏暗,整间房里似乎只有门左侧的灯开着, 暗黄的灯光照亮楚听寒的半边脸, 立体的五官将光线从中间分隔开, 挺翘的鼻梁恰好分出明与暗的边界。 左半边脸陷在阴影里,裴迹只能看清他的右半边脸。 楚听寒眉眼低垂着,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嘴唇毫无血色白得像纸,看上去情绪不太好。 乍一看有点像沮丧,但他的眼角并没有水痕,眉心也是舒展开的,只有周身围绕着浓重的死气隐约透露出他极差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身患绝症却又无可奈何的病人。 裴迹扬起来的嘴角渐渐落下去, 眉头一蹙跟着揪心, 担忧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沉默一阵后, 楚听寒抬眸对上他那双染上忧愁的桃花眼, 嘴角往上扬了扬,不以为意淡声开口:“没怎么, 可能是被门外的冷风吹到了,有些冷。” 他表现得既不伤感,也不悲痛,甚至语气还有几分轻松, 要不是裴迹亲眼所见,还以为刚才那个被死气环绕的人并不是此刻他眼前的楚听寒。 凌冽的寒风顺着楼道灌入,裴迹摸了摸被冻红的耳朵,想起楚听寒刚才提到的冷,想帮他把门关上,手刚碰到门沿的时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楚听寒刚才只说冷,也没说要不要请他进去,他是应该站在门里面,还是站在门外面。 要是不经过同意就私自进入,会不会显得太没有分寸,不太礼貌。 那不行,他得留个好印象。 裴迹站在门口,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刻意抬手揉着耳朵取暖的同时矜持开口问道:“那个,外面有点冷,我能……”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朝他伸过来就着他的手摸上他的耳垂,楚听寒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耳朵,微蹙眉道:“你很冷吗?没有冻到吧?” 裴迹一下子僵住,都没来及往回缩,耳朵上的红意慢慢扩散开来,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某人碰的。 虽然他出门的时候有点着急穿得不够厚实,但他好歹是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要说冷当然是假的,连刚才揉耳朵的动作都有几分装可怜的意味。 他只是想找一个小借口顺理成章进入楚听寒的家门,怎料楚听寒居然没看出来他在装模作样,以为他真的冷到耳朵冻红失去知觉,甚至还想伸手想要帮他取暖。 可楚听寒不知道此刻他自己的手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冰冷寒冷,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冰冷柔软的触感贴在裴迹的手上的那一刻,他差一点下意识把手收回来躲避寒冷,可他只移开了一秒便又把手放回来,反抓住楚听寒的手,紧紧地握着试图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这会儿他已经忘记了什么矜持不矜持的问题,满脑子都是楚听寒的手好冰,户外的寒风太冷别把人吹感冒了,他立马进屋顺手把门关上,用两只手包裹住楚听寒的手,一面轻轻揉搓,一面垂眸柔声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啊?你还冷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取暖的设备回来?” 对面的人没回答,只是安静地低下头,出神地望着那一双交叠在一起的手。 裴迹的手分外很好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且没有多余的赘肉,手指稍微用力弯曲还能看见手背上浮现出的青筋,手指尖有一层厚厚茧,磨得人心里莫名发痒。 裴迹见他不吱声,还以为人冻傻了,抬头去瞧他的神情,先看到的是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然后是那一双低垂着紧盯着俩人的手的眸子。 楚听寒本身就比他矮一个头,现在眼睛还垂着,裴迹根本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神情,见他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觉得冒犯,生气了。 裴迹触电般把手松开,手足无措地解释:“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你手太凉了。”想帮你暖一暖。 只不过后面半句话他没敢说出口,他和楚听寒是什么关系,同一个老师手底下的学长学弟,再亲密也到不了肌肤相贴帮人暖手的地步吧。 裴迹怀疑自己才被寒风冻傻了,居然能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举动。 楚听寒不会把他赶出去吧? 裴迹忐忑地等着楚听寒下命令,哪成想这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楚听寒走到旁边按亮了客厅的灯。 明亮的白光瞬间充满房间,甚至有一些刺眼,裴迹眯了一下眼才适应突然变亮的光线。 此刻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来之前裴迹猜测楚听寒独自一个人过年,家里可能是冷清的凄凉的又或者是空荡的。 右边的客厅确实如他所料没什么多余的摆设,连家具都是灰白色调的,冷硬且缺乏生气。 裴迹将目光移向左边,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那是一地的狼藉,本应该摆放在餐桌上的瓷盘此刻却四分五裂地掺杂在混乱的饭菜渣里,碎片扩散的方位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裴迹不用多想便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大概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了。 裴迹向前走了几步,楚听寒看着满地的碎渣,浑身的血液蓦地一凉。 他一向以才华横溢优雅风度的学长身份出现的裴迹面前,在他的刻意伪装下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近乎完美地像个假人。 像这样如此不堪的一面不应该展现在裴迹面前。 楚听寒思绪混乱,急忙找理由解释:“刚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没来得及收拾……” “家里的清洁工具在哪?”没等他说完,裴迹以平常的口吻打断他的话。 裴迹的反应太普通了,就好像看见的不是一地的磁盘和饭菜碎渣,而是空气里落下的灰尘。 楚听寒还想解释,刚要开口却见裴迹回头看他,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弯唇问道:“在哪?” 楚听寒只能先把那些别扭的借口咽回去,回答道:“在卫生间里,我去拿。” 裴迹跟在他身后把所有的卫生工具全都搬了出来,戴上手套,一边铲陶瓷碎片,一遍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盘子碎了还能买新的,饭菜脏了也能重新做,地板脏了拖干净就行,都不是什么大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没一会儿垃圾桶就被碎片堆满,裴迹在垃圾袋上系了个死结,又在外面包了好几层,还写了个纸条贴到垃圾袋外面。 等他弄完,楚听寒伸手去接想帮他先放在门外,裴迹避开他的动作,表示拒绝他插手:“家里好像就这一双手套,我弄吧,别把你手划了。” 楚听寒心里过意不去,哪有大过年让心仪的学弟帮自己打扫卫生的道理。 除非他是不打算让这段感情有个好结果了。 他好不容易在厨房翻出一双橡胶手套,也蹲在裴迹对面收拾残局。 裴迹清理地板的同时还不忘和他说话:“你晚上没吃饭吧?家里有食材吗?你想吃什么?” 楚听寒抿了抿,违心开口:“吃了。” 闻言,裴迹极小声地笑了一下,心想他这撒谎的能力还不如三岁小孩,不过他没打算戳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那应该没吃宵夜吧,今天晚上除夕夜,咱俩守岁吧,你想吃什么?” 说到这,裴迹动作忽然一顿,脑中闪过一丝光亮,才想起来他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赶忙把保温袋里的那一盒饺子拿出来。 饺子不出意外的坨了。 裴迹尴尬地望着保温盒里变成四四方方的饺子堆。 饺子黏连在一起如同一个面疙瘩,看着毫无食欲。 裴迹在心里给郑教授道歉,然后拿起盖想把保鲜盒盖上就此毁尸灭迹,谁知道楚听寒已经凑上来了,问他这是什么。 裴迹额了好一阵,才艰难道:“郑教授托人带给你饺子。” 楚听寒讶异地眨了眨眼:“饺子?” 裴迹窘迫的就差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了,胡乱把保温盒盖上放在一边,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做。” 楚听寒没经思考立刻答道:“都行,我不挑。” 裴迹点着头去冰箱里翻找实物,结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出来几桶泡面,连火腿和鸡蛋都没有。 好在家里还有一个电锅,可以勉强把泡面水煮加工一下。 裴迹把煮好的泡面盛出来端到饭桌上,想顺理成章找个地方坐在楚听寒旁边陪他吃饭。 可他幻视一圈,餐厅里居然没有他能落座的位置。 四方的餐桌不大,每一面都放着一把椅子,总共有四把,按理说容纳他们俩个人绰绰有余。 但裴迹没想到除了楚听寒的那一把以外,其他的三把都被“人”占据了。 准确来说是三个洋娃娃似的毛绒玩具,规规矩矩地在餐桌前坐着。 幼稚童趣中露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这种场景裴迹只在国外的恐怖片里见过,幸亏房间里的灯都开着,视野明亮,不然看着还真有一些渗人。 裴迹站在餐厅和三个毫无生气的洋娃娃面面相觑,身上不自觉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吹来。 楚听寒放完清洁工具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窘迫地快步走过去把三个洋娃娃收起来,随便扔到沙发上,当作无事发生。 他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请坐。” 裴迹还愣在原地没能回过神来,朝客厅沙发上三个歪七扭八的洋娃娃瞥了一眼,嘴角僵硬地扬起来对他笑了一下,才挪动仿佛被灌铅的双腿慢吞吞地坐下。 吃饭的过程中,裴迹屡次将筷子拿起又放下,咀嚼吞咽的速度都很慢,余光频频扫向楚听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楚听寒放下筷子,问道。 裴迹机械还略有些卡顿地抬起头,吞吞吐吐道:“那个……” 刚说出两个字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万一只是对方童心未眠就喜欢洋娃娃和毛绒玩具呢? 他担心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楚听寒会不会嫌他烦啊? 算了,还是不问了。 裴迹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继续低头安静吃面。 那年大雪连绵不绝,气温骤降,冻得路上的行人瑟瑟发抖,可楚听寒却觉得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拥有过的第一个暖冬。 因为大雪下了几天,裴迹就来了几天。 那时候楚听寒问他怎么有空天天来找他,裴迹不以为意,语气轻松地开口说自己家就在附近,离这里也就不到两公里,他不想在家里应付亲戚,所以才到他这里躲着。 楚听寒当时觉得他的回答合情合理,竟然真的相信了他临时编出来的假话。 直到初八那天晚上雪停了,深夜的城市已经陷入沉睡,道路空旷,行人稀少,趁着这个机会楚听寒想出门散散心。 可从他走出小区的那一刻起,他总觉得身后有一辆车在不远处跟踪自己,而且还离他越来越近。 楚听寒以为是狗仔,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辆车就在离他不到十米的位置,用比走路还慢的速度在他身后慢悠悠跟着。 这辆车跟踪得太过明目张胆,看样子车里面那个人压根没有经验,可能是个刚入行的新手。 楚听寒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这几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朝身后那辆跟踪他的车径直走去。 车里的人明显慌了,车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后亮起倒车灯。 但是楚听寒反应速度比他快,倒车灯刚亮起那一秒,他就已经走到车副驾驶门前,不悦地抬手敲了敲车窗。 倒车灯灭了,几分钟后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分外英俊的脸。 裴迹笑容僵硬,说话还有点结巴:“好、好巧啊,学长,又见面了。” 楚听寒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怎么是你啊?” 裴迹把目光移开不敢去看他的眼,左手摩挲着方向盘,右手抚摸着手刹,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借口:“我……我……我看这个点车少,出来练车。” 楚听寒笑得更灿烂了:“你开这个速度,怎么拿的本?” 速度快赶上乌龟爬了,裴迹头不自觉往下低,看着方向盘,万分窘迫地小声回:“侥幸,运气好。” 过了一会儿,裴迹勉强恢复正常表情,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外面?” 楚听寒如实回答:“散步。” 裴迹一怔:“散……散步???” 楚听寒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不然呢?” 裴迹望着前方路的尽头:“我记得前面有个公园,公园里有个湖……” 楚听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去湖边散步啊,你以为我是要去干什么?” 他以为他是半夜想不开要去跳湖,裴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有毛病才会生出这样奇葩的想法,恨铁不成钢地把头扭向另一边,然后用平静地声音说没什么。 说完他把头扭回来,重新启动车,把自己伪装成可靠帅气的成年男人模样,还不忘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上车,我送你过去。” 楚听寒嗯了一声开门坐进副驾驶。 车开出去几百米后,楚听寒冷不防开口:“你刚才是不是在跟踪我?” 前方红灯亮起,裴迹被他这句话吓得猛踩了一下刹车。 “没、没有啊。”裴迹继续嘴硬。 楚听寒充耳不闻,继续问:“为什么跟踪我?” 裴迹沉默了,半晌后才干巴巴开口道:“郑老师听说你在这里过年,让我好好接待你,我看你半夜出门怕出危险,所以才在你后面跟着,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踪你。” 后半句不知道为什么在楚听寒的脑中自动过滤,只剩下前半句,眨了一下狭长的狐狸眼睛,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问道:“让你好好接待我?” 可惜裴迹的思想还在正途上,根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脸认真地回答:“对啊,所以我肯定要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闻言,楚听寒的眼眸忽然放大了一瞬,其他的都没听见,就听见裴迹要对他负责了。 这辈子,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对父母负责,对公司负责,对投资方负责,对粉丝负责等等…… 从来只听别人让他负责,这还是第一天听说有人要对他负责。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就像是心口被人射了一箭,自此以后他的心上就多一道叫做裴迹的痕迹。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楚听寒人气飞涨,工作越来越忙,裴迹临近毕业也在为各种事情忙碌,期间俩人只在裴迹毕业时匆匆见过一面。 白驹过隙,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将近半年以后。 那时,裴迹已经毕业四个多月,签约寰宇传媒进入娱乐圈,成为其中籍籍无名的小艺人中的一员。 虽然事业尚无起色,但在郑教授眼中他是学生里最优秀的毕业生,邀请他以上届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担任校园比赛的颁奖嘉宾。 裴迹回母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望恩师。 他走到郑教授的办公室门前,发现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楚听寒。 裴迹下意识想进去找他,但又怕打扰俩人谈话,所以只能忍住悸动在门外等待他们聊完。 办公楼静谧,两人谈话的内容异常清晰。 “小楚,你看你今年也快二十六了,和你同级的那些同学很多都成家了,你看你身边也没有人陪着,多孤单啊。” 顿了顿,郑教授又道:“正好我有一个比你低几届的学生,她和你一样也在娱乐圈里打拼,只不过她名气没有你这么高,但她样貌和性格都不错……” 没等他说完,楚听寒立刻打断他的话,淡声道:“郑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您也知道我的职业特殊,不好成家,况且我现在事业正值上升期,只想多拼搏奋斗,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些话裴迹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裴迹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心口瞬间凹下去一块。 他知道郑教授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但他和那个人的条件极为相似,很有可能自己还不如那个人条件好。 比他好的,楚听寒尚且拒绝了,何况他自己呢…… 不过也是,哪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会抛弃前途无量的事业,偏要来跟他这个毫无名气的小艺人谈恋爱呢? 除非那人是傻子。 裴迹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去看望恩师,只想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了没两步,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比他低两级的学弟惊讶地朝他跑过来,激动道:“裴学长,你怎么回学校了?!” 裴迹迟钝抬头,面色苍白,双眼黯淡无光。 学弟愣了一下:“你生病了吗?” 裴迹摆了摆手说没有,绕过他径自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刚上大一时的一个画面,当时就是在这里,他出门迎面碰上了来学校里挑选新剧演员的导演,那导演看他长得不错,对他的样貌十分满意,问他有没有兴趣签到他们公司,参演新剧。 那时候裴迹考虑到自己才刚入学,而且又不是表演系的科班出身,根本不会演戏,所以一口回绝了。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后悔。 但现在,他真的后悔了。 他想,如果他当时答应了那位导演的邀请,早四年进入娱乐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至少他能比现在多积攒四年的人气,不至于和楚听寒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幸运的话,说不准他还能和楚听寒并肩而立,勇敢大胆地用一个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的身份去追求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地逃离。 学弟太激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以为他真的没事,依旧追上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学长,你还回社团吗?新加入社团的新生听说你的事迹,都特别想见你呢。” 要说换作以前,裴迹肯定毫不犹豫地扬眉答应,可现在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也就在学校里有一点知名度,出了这个校园谁还认识他。 如果让新来的学弟学妹知道他毕业以后混成这样,应该也没人想见他了吧。 学弟说话的声音太大,办公室里的两人听见动静走出来,郑教授看着裴迹的背影露出慈爱的笑容,隔着好远喊他的名字。 虽然不想面对某个人,但出于礼貌,裴迹只能僵硬转身,先看向郑教授喊了一声老师,又将目光移到楚听寒身上顿了几秒。 往常他都会笑盈盈地喊他学长,但这次裴迹只是略微勾起一丝得体的弧度,如同其他人一样用敬语喊他“楚老师”。 语气动作乃至神态都表现出极致的疏离。 楚听寒的眉心不自觉蹙起,疑惑又忧愁。 他总觉得裴迹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莫名地拉开千丈远。 彼时,楚听寒心里惶恐不已,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喜欢我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 第68章 第 68 章 天冷风凉,跟我回家吧…… “现在这小年轻啊, 就是喜新厌旧,尤其是刚入圈的这些年轻艺人,那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快。” 几天后,A市音乐节后台, 工作人员趁着无聊的闲暇时间凑在一起聊八卦,他们聊得太投入, 丝毫没注意到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冷峻的身影。 “哎, 王哥,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又听到了圈里哪对明星的八卦?” 那位叫王哥的人只是耐人寻味挑了一下眉, 并没有接话。 “王哥,您就别卖关子了,趁着演出嘉宾还没到场,您就赶紧说吧,不然等那群嘉宾带着团队入场,咱们可就什么也聊不了了。” 王哥这才装成一副深沉的样子, 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今天来的那一对靠网剧爆火的新人嘉宾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 当然知道, 我女朋友还嗑他们这一对呢, 说是男帅女美, 剧里如胶似漆,剧外火花四射, CP热度全网第一。” 闻言,王哥突然冷哼了一声:“赶紧告诉你女朋友让她别嗑了,这俩人早分了,拍戏的时候因戏生情公费谈恋爱, 可等杀青以后,男方又和新剧的女演员暧昧,当时女方还去男方的剧组大闹一场呢,因为这件事俩人闹得特别难看,网剧播出前一个月他俩私底下还像仇人一样毫无交流,现在那些甜蜜的模样都是为了热度在演戏,不信你等会儿看看,他们表演完下台肯定都是一脸恶心。” “真的假的?那他们的演技还怪好的,分手了还能和前任亲密互动,要是换我,我肯定做不到。” 王哥稍微直起腰板,咂咂嘴讽刺道:“要不说人家能当明星呢,身经百战都能装得像未经世事的单纯少年,实际上私下里男女朋友都不知道谈了多少个了。” 说完,他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下意识扭头朝那边看去想瞧瞧来人是谁,刚把头转过去的那一秒他猛地对上一双清冷且没有温度的眼眸。 男人站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复古风的棕色高定西装极好地勾勒出其挺拔的身姿。 这人的名气太大,势头正盛,满大街都铺满了他的地广,王哥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他是谁。 男人单手插兜,宽松的裤装本该显得自在随和,可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眸却让人感觉喉咙被掐住,难以呼吸,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 王哥吓得“噌”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慌里慌张地朝那人微笑弯腰,上下嘴唇打架都快不会说话了:“楚楚楚、楚老师,您、您来这么早啊,您过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好给您让路啊。” “楚老师”这三个字一出来,周围还在坐着听八卦的人瞬间站起来,一边挪凳子让路,一边露出尬尴又谄媚的笑容,挨个朝他问好。 楚听寒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他们靠近,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他们都心虚地低着头拼命降低存在感,在心里祈祷楚听寒赶紧离开。 可楚听寒却在走到他们身前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冷淡的目光停顿在王哥身上。 王哥看见地上价格不菲的皮鞋停留在自己面前,浑身都在冒冷汗,他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惹恼了这位祖宗,只能一个劲儿地埋头装傻。 他想蒙混过关,但楚听寒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刚才说什么?” 这句话虽然没什么情绪,但传到王哥耳朵里却让他不自觉抖了一下,强撑着开口道:“没、没说什么,我们开玩笑呢。” “你从哪里听说的?” 显然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压根没想放过他,冰冷的语气已经带上几分不悦。 眼见装傻充愣行不通,王哥只能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然后哆哆嗦嗦地问道:“您是说哪一句?” 他刚才聊到都是刚入行的新人,根本没提到过楚听寒,楚听寒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总不能是刚入行的小年轻里有楚听寒的心肝宝贝吧。 不会真这么巧吧?那也是怪倒霉的,他好不容易八卦一次,竟然歪打正着吐槽到大佬的心肝上了。 王哥一面强撑着弯曲的嘴角假笑,一面在心里暗叹稀奇。 自他问完后,楚听寒许久都没有出声,在原地沉默地伫立,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幽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气氛僵持不下,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 这群人都想借口称忙赶紧溜走,但又怕惹恼这位阴晴不定的祖宗,只能原地罚站,在心里乞求这事赶紧翻篇儿。 或许是他们的乞求终于起作用,下一刻,不远处忽然有一个人朝这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笑着朝楚听寒打招呼。 来人是影帝周英杰,这人虽然腕大但架子不大,为人随和,见到他来,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脚底抹油自动逃离现场。 周英杰看见众人落荒而逃,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的,一边回头望着他们逃窜的背影,一边满脸疑惑地问楚听寒:“不是?我觉得我性格挺好的啊,怎么都走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说完他转过头,冷不防看见一张阴郁的面孔,怔了怔,不由得摸着下巴感叹道:“我觉得咱俩比起来,还是你看着更吓人一点。” 见到周英杰出现,楚听寒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目光依旧冷淡,连个笑脸都没给。 周英杰直纳闷,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三天两头打雷下雨,楚听寒的脸色怎么就没有晴天的时候呢。 “我说谁又惹你了,你前两天不是刚回学校见你那位小学弟吗?”说到这,周英杰还略显八卦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吗?”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楚听寒脸上“轰隆”一声从阴天变成下冰雹。 见状,周英杰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吧,又没成功? 事业上风生水起,怎么到感情上频遇滑铁卢,追个人而已有这么费劲吗。 楚听寒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还是个才华横溢的多金歌神。 除了脾气不好这一个缺点以外,其他的条件都不差啊。 况且脾气不好这一点应该也被他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了。 难不成这小学弟眼高于顶啊,连堂堂歌神大人都看不上。 后台的走廊上人多眼杂,周英杰把他拉进休息室,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什么情况啊?成功没?” 楚听寒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挪下去,还往旁边移动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显得分外嫌弃:“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周英杰心想他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关心一下这位孤寡朋友的感情生活,想让他身边多点烟火气。 不求有多热闹,最起码得有个能关心他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楚听寒的时候还以为这人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所以性格才孤僻,当练习生的时候谁也不理,每天一睁眼就泡在练习室里,活得比机器还像机器。 那段时间,他一度以为楚听寒的真爱是练习室。 直到前一段时间,楚听寒从时装周回来破天荒地拿着品牌新一季的衣服,问他哪一件更好看,更适合刚毕业的大学生穿,他才知道原来这人的感情是正常的,还能喜欢上人。 “你到底是看上哪个学弟了?什么人这么难追?不行你一个月给他几十万的零花钱呢,我保证他肯定……” 他话还没说完,楚听寒的目光蓦地直直地朝他扫过来。 周英杰被他盯着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听寒迷了眯眼,一字一句道:“这对他来说是侮辱。” “……”周英杰一下语塞。 这小学弟怪有骨气的啊。 周英杰心想这事他还是不要掺和了,吃力不讨好,理了理衣服准备回自己的休息室。 他刚把门打开,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数不少。 片刻后,那群人从他面前经过,每一个都是身高腿长相貌英俊,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去,气势磅礴,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样貌最出众,五官极其立体,突起眉骨和高挺的鼻梁流畅衔接,下颌线清晰明了,帅得极为突出,像这种优越的锋利骨相一般会让人觉得很有攻击性,但这人又恰巧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含情的眼眸降低了五官的锋芒,皮相与骨相相得益彰,这张脸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英俊帅气。 周英杰好奇地问身边的助理:“他们是刚出道的新人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哪个公司的?” 助理想了想道:“这是寰宇传媒新前的艺人,我听说明华娱乐的徐总跳槽到了寰宇传媒以后一口气签了将近十多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准备让他们参加选秀节目,估计今天是想让他们在音乐节刷刷脸,攒人气的。” 周英杰又问:“里面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助理摇头:“具体姓名不清楚,我只依稀记得里面有一个是传媒大学毕业的,好像还是什么乐队队长。” 乐队队长……嘶,楚听寒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整了一个乐队,还怪有缘分的。 “哎,楚听寒,传媒大学不是你母校吗。”说着,周英杰转身想去和楚听寒聊天,他刚扭头,却见那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他面前了。 周英杰一怔:“不是?你过来的够快啊,你看这群人怎么样,里面也有你的学弟,而且和你一样也是乐队队长,多巧,我说你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要不换一个?” 楚听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起那天这人疏离的微笑,心蓦地一沉。 周英杰没注意他的脸上又出现阴雨,仍在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最前面那个领头的就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啊,要不然等结束了,我托人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 楚听寒深深地朝他们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垂下眸沉默地重新走回休息室坐下。 他有这人的联系方式,还和他聊了很久,在他都要以为爱情即将降临的时候,这人却忽然一反常态客气又疏离地喊他楚老师。 ……楚老师。 他还是更喜欢听他带着笑意喊自己学长。 静默许久后,楚听寒忽然问道:“他们都喜新厌旧吗?” 他说话的声音太轻了还夹杂着叹息,周英杰没听清,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楚听寒垂下眸:“没什么。” 他可能是傻了,才会将那群人开玩笑似的八卦当真。 在此之前,他没喜欢过别人,当然,也没什么人真正爱过他。 他连喜欢和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判断对方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或许是他会错了意。 对方很有可能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亲可敬的学长,仅此而已,再无多余的感情- “你为什么要入圈啊?” 当选秀节目的导演在镜头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裴迹犹豫了一秒。 为什么入圈?当然是为了某个人。 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不能说出口。 于是他只能笑了笑,用最俗套的答案回答:“因为梦想。” 这段采访片段被剪进选秀节目开播前的宣传片时,有不少网友还因此吐槽他不诚恳。 说他回复的太笼统,太模糊,太俗气。 裴迹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因为这只是他当时下意识乱编出来的一个用来应付的谎话。 但后来他再仔细想想,发现这个回答其实也在映射他内心的想法。 以前他的梦想或许是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创作型歌手,目标是长远的,可现在他的梦想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变成了一个能和某个人并肩而立的位置,只顾眼前。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他是不信的,不信自己奋斗努力的源泉会是一个人。 拼搏时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想着——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和他长长久久,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在天,我在地,我应该换一个更加耀眼的身份去追他。 所以他拼了命地向上爬,经纪人派给他的工作他不管好与坏都全盘接收,只要能露脸,只要有曝光,只有哪怕一丝能火起来的机会,就算是影视剧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或者综艺里的背景板他照单全收。 在娱乐圈里当了几个月路人甲以后,公司忽然召集旗下最年轻的一批男艺人开了一次集体会议,询问他们是否有什么才华。 当时裴迹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高中时写的歌。 会议结束后,领导单独留下他一个人,表达了对他写的歌的赞赏,说打算让他单独以创作型歌手的身份出道。 那个时候裴迹喜不自胜,将这些年的心血全都搬了出来,潜心投入专辑的制作。 可一个月后,领导突然告诉他要将这件事暂且搁置,借口说他现在人气太低,没有关注度,仅靠一张专辑爆火太难,先让他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积攒人气。等在选秀节目里成功出道拥有大批粉丝支持以后才是出个人专辑的大好时机。 专辑制作到一半就黄了,裴迹当然能听出来什么上选秀节目积攒人气都是领导给他画的大饼。 他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听从领导的安排,放弃已经制作一半的专辑,将精力投入到选秀节目里。 第一次录制,他就凭借优越的长相和极强的实力拿下了最高的A等级。 后来,选秀主题曲录制,节目组又特意将他放在了一百位练习生最中心的位置。在以往的选秀节目里,C位的人选不仅备受瞩目,还充满争议,不论C位上站的是哪个人都会被网友用显微镜审判,随之而来的便是诋毁与谩骂,可唯有裴迹登上C位时没有遭受到任何异议,因为他不仅人气足够高,实力也足够强,样样都是所有人里的断层第一,是当之无愧的民选初C。 裴迹的公演表现一次比一次惊艳,人气居高不下,正当所有人以为裴迹必定能高位出道的时候,新一期的节目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以往谦逊有礼的男人突然性情大变,在镜头面前屡次冷脸,对待队友也没有好脸色,说话也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这期节目一经播出,裴迹的各种单人剪辑瞬间在全网疯传,网友大跌眼镜,质疑声纷至沓来。 [裴迹语气好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欠他多少万一样。] [这期节目里他都没笑过吧,一直都是冷脸状态,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不理,还没出道呢就开始耍大牌了。] [前后差距这么大,这是一个人???] [裴迹前面那些彬彬有礼的样子不会都是装的吧?] [他前面演得也太好了吧,要不是因为看了这期节目,我都要被他骗了。] [裴迹是疯了吧,选秀节目还没结束怎么就先本性暴露了,不想出道了吗?] [装也要装到底吧,他是有多自信,是觉得粉丝肯定会无脑支持他,一定能送他出道吗?] [本来还对他挺有好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转黑了。] 虽然参加选秀节目前所有的练习生都上交了各自的手机,但也不是全封闭的,网上的风声练习生都能隐约知道一些。 在得知裴迹路人缘崩塌后,周围人看向他的视线里多多少少都参杂着异样的神情。 有的人在看热闹,有的人在幸灾乐祸,还有些人假惺惺地过来安慰他。 这些人裴迹一概不理,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只在练习室和宿舍里穿梭。 倒数第二次公演结束后,裴迹的排名下降了十个位次,接近出道位边缘,虽然人气骤降,但因为现场表现突出,他依旧拿到了为数不多的复活人的机会。 机会来之不易,对于每一位濒临淘汰的练习生来说都十分宝贵。 于是等公演结束后,就有不人去求裴迹将这个机会用到他们的身上。 其中就有他在练习生宿舍的舍友孙琪。 那天,裴迹刚从练习室回来,刚打开宿舍门就看见孙琪“砰”地一下跪在自己面前。 门外有监控,网上本来就有他冷脸耍大牌的谣言,如果再被人看见着一幕,他的路人缘将要跌至谷底。 裴迹先去关门,紧接着伸手要将他扶起来。 但孙琪的膝盖仿佛焊在地板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哥,我求求你了,我现在的排名最低,如果你不救我,我这次肯定要被淘汰了,我不想走,我还想在多一点曝光,有曝光就有钱赚,我太缺钱了,我妈还在医院等我付手术费,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裴迹拉不起来他,只能无奈地垂眸看着他在自己脚步痛哭。 “哥,你之前就救过我一次,既然上次都选我了,这次肯定也可以选我吧,你再救我一次行吗,我真的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那我就完蛋了。” 裴迹不是大善人,上次他会选择复活孙琪也是仅仅只因为在当初那一批即将要淘汰的练习生里,孙琪的各方面条件最好,练习的时候也最为认真。 在选秀比赛残酷的制度下,每一个复活的机会都尤为珍贵,所以裴迹在做选择时也是十分慎重,从来都只看客观条件,不看主观因素。 如果在他面前哭一哭卖卖惨就能规避淘汰的风险,那对其他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哥,我知道你最好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会抢你出道位的,我就是想多蹭点镜头,多赚点钱而已,你选谁不是选,选别人还不如选我,我能帮你。” 裴迹听着他的嚎哭越来越烦躁,说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噪音也不足为过。 他垂眸睨着他,冷道:“你要是觉得卖惨能换来复活的机会,不如现在就出去,跪在外面那群粉丝前面哭,求他们多给你投点票,在这里求我没用的。” 孙琪跪着过来抓他的裤脚,裴迹把他甩开,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孙琪的哭声忽然停了,从哭转成扭曲的笑,他弓着身子爬起来,突然猛地将头撞向一侧的衣柜。 孙琪的脑袋上瞬间隆起一个大包,裴迹被他的举动吓到,作势要去拦,但孙琪如同精神失常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不停地用头撞柜门,又或者扇自己巴掌。 他一边自残,还一边撕扯着嗓子哀嚎:“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该不听你话的,你饶了我吧,救救我,别淘汰我,我不想走,我不想走啊,我还想继续比赛,我想出道,救救我……” 孙琪弄出的动静特别大,整栋宿舍里都能听见里面的霹雳哐啷的声音。 裴迹大脑空白了一瞬,瞠目结舌地盯着面前把自己搞得分外狼狈的人 疯了,孙琪就是个疯子。 不…… 不对,他为什么边哭边笑。 几分钟后,裴迹终于意识到他的企图,想伸手拦住他自残的动作但又怕他倒打一耙,想开门出去远离疯子但又怕疯子追上来咬他。 裴迹进退两难,同一时刻外面也传来激烈的拍门声,所有人都在焦急地问孙琪有没有事。 他望着孙琪诡异的笑容,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 完了……全都完了。 他中计了,不,或许也不能算中计,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住着一条疯狗。 他不用想就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会被经过扭曲的加工处理后传到网上,到时候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孙琪的叫声好凄惨,而且听动静就像有人在拽着他的头在砸墙,好吓人啊我去。] [不行我听了一半就不敢听了,裴迹的语气好吓人,孙琪说自己不想被淘汰,应该是想找裴迹寻求安慰吧,结果裴迹居然说让他跪下来求粉丝,有没有同情心啊,太冷漠了吧。] [这音频怎么听着一段一段的,好奇怪啊,有些地方听着都不连贯啊,孙琪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这段音频真的没有经过加工处理吗?] [怎么还有给裴迹洗地的???刚才孙琪的经纪公司发了声明说他自从母亲重病后他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病发作的时候说话就是会语无伦次,而且那撞击和打人的声音那么明显,还有裴迹冷漠的语气也很清楚,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居然还有人不相信。] [事情闹这么大,裴迹算是塌完了,以前耍大牌还能稍微忍忍,现在霸凌队友是真忍不了,这种人要是能出道那后台可太硬了,蹲一个节目组的处理方案。] [节目组发公告了,强制让裴迹退赛了!] [节目组行动最快的一次,昨天刚爆出的黑料,今天就把人处理了。] [不是吧,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是成团夜了,现在让人退赛?!] [唉……虽然裴迹人品不行,但我还是觉得很惋惜,毕竟还为他投过票,真情实感地追过,如果他没做出这些事情,C位肯定是他的,现在只能说一句好自为之了。] 裴迹退赛回到经纪公司的那天正值深秋,浓云翻滚,细密的雨滴七零八落地砸下来。 办公室内,经纪人安竹和领导徐总据理力争,安竹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徐总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在他面前辩论的只是一个犯病的疯女人。 而裴迹就在一旁坐着,耳边除了争吵声以外,还有一阵模糊却熟悉的旋律。 那是他亲手谱的曲子。 曲调和歌词都没变,只是演唱的人变了。 那一刻,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明了了。 原来他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节目组用来炒热度,等热度足够就可以把他随时丢弃的棋子,同样也是徐总手里的一颗棋子,一个为旁人开路的棋子。 说什么要给他制作专辑都是特么是假的,他们只是想剽窃他所有的创意,将他这些年的心血明目张胆地据为己有。 至于他自己……一个被榨干所有价值的棋子大概率只有被雪藏抛弃这一个命运。 可是他不甘心啊,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吗,他想靠自己翻盘,但他发出去的所有内容无一例外全都被屏蔽,每一条澄清都石沉大海。 网络上只有数不尽的谩骂与指责,还有那些莫须有的污名。 前二十来年,裴迹滴酒不沾,但从公司大楼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提酒。 深夜的街道空旷,连个人影都没有,道路上唯有枯黄的落叶随着污浊的雨水往低处流淌。 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大脑被酒精麻痹,拎起空酒瓶子怔怔地望了一会儿。 那时候他就在想一个问题。 这东西砸脑袋上疼不疼? 再过一会儿,他又忽然把酒瓶子放下了。 这东西砸脑袋上不一定疼,但是一定会让他破相。 破相应该挺难看的。 本来混得就这么差劲,全身就剩下这张脸还看得过去,要是在把脸毁了,学长以后估计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了。 想到这些,裴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挺荒诞的。 不仅没能混出个样子,还把自己弄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狼狈模样。 如果楚听寒看见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应该挺失望的吧…… 也可能是嫌弃又或者厌恶。 反正都不可能在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更不可能对他笑了。 ……算了,还是不要见了。 与其让楚听寒看见他这副模样,还不如让他去跳湖。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听见远处有车门关闭的声音,好像有人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一步比一步更急,枯叶都没他踩碎了。 裴迹听见声音先瞧见的是余光里那一双做工精致的昂贵皮鞋,他下意识抬眸望去,却措不及防地见到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心心念念的学长楚听寒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重逢应该是喜悦的兴奋的,但此时裴迹的心仿佛被冻结,除了冷以外,什也感知不到。 冷得渗人,冷得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荒谬又可笑。 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让他在最不想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很奇怪,在楚听寒出现的那一刻起,一直持续了一整天的连绵阴雨忽然停了,浓云散开,皎皎月光倾泻而来。 裴迹仰头望着他,瞳孔散开,显出几分迷惘。 他知道他应该低头的,不能让楚听寒看见他此刻落魄的模样。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透过刺眼的月光去看清楚听寒脸上的神情。 是失望吗?是嫌弃吗?还是说厌恶呢…… 可他没想到都不是。 楚听寒的眉心蹙着,从他颤动的眼眸中裴迹居然看出来几丝心疼的情绪。 怎么可能呢? ……傻了吧,都出幻觉了。 头顶的梧桐树叶上滑落一滴雨水,恰巧滴落在裴迹的眼皮上,他感受到眼皮上的冰冷湿润的触感,眨了一下眼,顺势将眼眸垂下。 他收拾着身边的狼藉,打算要走,谁知下一秒楚听寒突然开口。 “小裴。” “学弟。” 裴迹一下子就被这两句定住,四肢像生锈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或许楚听寒没有那么嫌恶他呢? 他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他可以不和楚听寒在一起,他也可以接受网上那些骂名,但他不能接受在楚听寒心里自己是脏的。 他想告诉他网上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我裴迹没有那么不堪,你能不能不要厌恶我…… 可他才没来得开口解释,楚听寒就像是先一步听到了他的心声,伸手轻轻擦掉他眼皮上沾染的雨水,用最温柔坚定地语气说道:“我信你。” “天冷风凉,跟我回家吧。” 第69章 第 69 章 隐晦的爱意 皎洁的月光给楚听寒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 裴迹的眼神由迷惘转为清明,他怔愣着盯着楚听寒伸出的手,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 那个时候他在想——是梦吗?还是幻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手心的触感是实的, 带着一丝秋天的凉意,但是裴迹并不觉得冷, 反而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升温,连带着大脑烧得有些混沌发蒙。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趋光的小飞虫, 而楚听寒就是黑夜里那唯一的一束光, 只要楚听寒发出光亮, 他就会立马追随着本能贴上去。 于是他上了楚听寒的车,头昏脑涨地跟着楚听寒回了他的家。 只不过这次回的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老旧小区, 而是一栋低调却不失气派的别墅。 别墅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沙发上还规规矩矩地排着一溜小动物形象的毛绒玩具。 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幼稚,与室内有格调的装潢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靠窗的地方养了几盆绿植,给偌大一个家添了一丝生机。 这个家明显比那个老旧的小区更有人情味,裴迹猜测这里很有可能才是楚听寒平时常住的家。 裴迹站定在门前,看着宽阔的大别墅和里面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家具, 腿仿佛被灌了铅, 忽然就迈不动了。 过年那会儿和楚听寒挤在老小区的时候他还没觉得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但现在他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凭他现在的能力可能连楚听寒家的一个沙发都负担不起。 他一个已经塌房的娱乐圈路人甲怎么配得上声名远扬的歌神呢。 他是不是不该来…… 裴迹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想要往后退, 突然听见远处中年女人激动惊喜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短发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一个浇花用的喷壶, 一见到人回来立刻把喷壶放在一边,又拘谨地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才朝门的方向走过来,笑着问道:“楚总, 这是您的朋友吗?” 楚听寒沉默几秒,淡淡地“嗯”了一声。 闻言,中年女人笑得更灿烂了,点了点头,满意地瞧着裴迹。 现在走太不礼貌,裴迹只能先略带僵硬地朝她扬起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他进门,裴迹连说要走的机会都没有。 裴迹贴着那排毛绒玩具坐在沙发上,表现得异常拘谨,中年女人站在他对面也有些紧张。 从她那种慈爱赞许的目光中,裴迹莫名生出一种丈母娘相看女婿的错觉。 ……太奇怪了。 不会是刚才下雨没打伞脑子进水了吧,我怎么能产生这种荒唐的念头。 裴迹闭了闭眼把所有的杂念屏蔽掉。 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目光瞥向一旁想去寻求楚听寒的帮助,但楚听寒正在一旁通电话,语气严肃,可能在忙工作上棘手的大事。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楚听寒的电话铃声就一直在响,大概是有要紧事要处理,裴迹没办法,只能紧张开口主动问她:“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中年女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激动的,都忘自我介绍了,我是楚总雇的保姆,姓张,你要是不嫌弃叫我张婶就行。” 顿了顿,她往前稍微探了探头,期待地瞧着他:“……你是小裴吧?” 裴迹意外地抬眸,愣了愣:“您知道我?” “以前听楚总提过你的名字,那个,你先坐,等楚总忙完我再给你准备东西。”张婶乍一见到楚总往家里领人,激动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在客厅晃了一圈才想起来正事,拿着喷壶去给绿植浇水了,浇水的时候还时不时偷偷观察几眼裴迹。 她虽然和楚听寒非亲非故,却也在楚听寒身边当了近八年的保姆,从楚听寒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在照顾他,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楚听寒的人品她再清楚不过,外冷内热,表面看着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对身边人还算不错。 做为雇主,楚听寒对待下属没有过多的要求,不仅人好照顾,房间也总是一尘不染的。她在这个家里,除了做饭买菜浇花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工作。 如果非要挑一个缺点,就是人看着太冷太硬了,像一个背着壳的小动物,总是把柔软的部分藏在坚硬的外壳里,话少得可怜,情绪更甚,大部分时间楚听寒都是板着脸的,看上去极难接近。 他身边为名利而来的朋友倒是有一部分,可真心朋友却没有几个。 除了影帝周英杰以外,裴迹是她见过的第二个踏入楚听寒家门的人,而且还是楚听寒主动领进来的,关系可见一斑。 大半夜特意把人领到家里来,除了心上人以外,张婶找不出第二个选项。 楚听寒打完电话回来,看见浇花的张婶,愣了一下问道:“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年纪大了觉轻,我听见您出门,就起来了,这不正好没事干,顺便浇浇水。” 楚听寒倒是没什么闲情逸致养花花草草,窗边那几盆绿植是张婶买回来的,说是要给家里添点生气。 楚听寒的目光从绿植移动到裴迹身上,等看见他身边那一溜排排坐的毛绒玩具脸色一僵,窘迫地咳了一声。 原本裴迹的目光还在其中一个毛绒小兔子身上停留,听见他的咳嗽声忽然想起楚听寒怕冷,立马转过头起身朝他走过去,担忧道:“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冻到了?” 楚听寒摇了摇头,说没有,说完立刻告诉张婶把客房收拾出来,让裴迹睡在那里。 裴迹想说不用,但张婶已经提前将客房收拾出来了。 裴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客房,门关后,外面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他隐约听到楚听寒略带不悦的声音,似乎还在处理工作上的难题,不过片刻后,楚听寒的声音消失了,外面的灯也熄灭了。 裴迹坐在床边,黑暗再次将他吞噬。 夜晚安静的时候,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再加之此刻没光,裴迹又变成一只找不到光亮的小飞虫,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真的不该来的。 他现在就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塌房艺人,是旁人见了都会嫌弃地绕道走的存在。 他不知道楚听寒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收留他。 是因为他是学弟,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感情呢? 裴迹不敢多想。 他怕是奢望,也怕是一场空。 怜悯也好,可怜也罢,又或是某种说不清的情愫,就算是楚听寒真有这些感情,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他也不敢去接受了。 裴迹一晚没睡,在客房的床边上枯坐一夜。 等天亮就走,自己烂没关系,但他不能再拖累楚听寒。 天边泛起鱼肚白,黑夜逐渐被白日替代,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裴迹身上的时候,他立刻起身想要离开。 客厅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张婶起床了。 裴迹想起昨天热情的场面,怕被再次被张婶拦下,只好把刚开了一丝的门缝关上,拧着眉想一个能够离开的合理借口。 不多时后,楚听寒也起床了,客厅里响起谈话声,话音一落,楚听寒便出门了,几分钟后楚听寒又再次回来,脚步有些乱,隔着门,裴迹还隐约听到一道可怜的哼唧声,有点像小狗。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赶快走,趁着自己还没和楚听寒扯上关系,越早离开越好。 他想好措辞,推开客房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楚听寒循声望过来,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裴迹的神情凝重,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眼底一片乌青,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大概率一夜未眠。 有心事吗? 楚听寒看出来他想要离开,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变,在裴迹将要开口的前一秒先问道:“你要走?” 裴迹脚步一顿,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楚听寒似是猜到他的顾虑,不由得皱紧眉头:“这里安保很好,狗仔和记者都进不来,没有人能拍到的。” 裴迹垂着头:“我知道。” 但他还是要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让人知道是楚听寒收留了他,网上那群人指不定如何借题发挥。 他昨天晚上才刚刚得知,楚听寒现在的处境也不乐观,在他被关去参加选秀的这段时间里,楚听寒的风评也在变差,许多人都斥责他不爱惜羽毛。 如果再让人知道楚听寒还和塌房爱豆搞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会骂得有多难听。 楚听寒比他站得还高,圈里想要将他从神坛拽下的人数不胜数,他不能再给楚听寒添乱了。 他必须要走。 深秋清晨的寒风带着露水和寒意又潮又冷,顺着窗户吹进屋内顷刻间便夺走了室内一大半的温度。 偌大一个别墅内静得吓人,只有小狗可怜的哀叹声,让人听着着实揪心。 片刻后,楚听寒先冷漠开口打破沉默,他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脏兮兮的小白狗,又抬眸将目光停留在裴迹身上:“我即将出国,工作繁忙,没空养一只刚断奶的小狗,张婶又刚和我告了假,既然你也要走,这里没人能救它,那我还是把它重新扔回去吧,看看待会儿有没有好心人再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能不能活听天由命吧。” 说完,楚听寒抱着奄奄一息的小脏狗就要往外走。 小狗像是知道自己又要被抛弃,难受的哼唧声越来越大。 裴迹不忍心抬头去看,看见它被雨水淋湿黏在一起脏兮兮的皮毛,尾巴根上还烫着一根烟头,小小的一团身躯上竟然没有一块好肉,甚至连喘气都十分费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小狗生命垂危,如果现在把它扔出去,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裴迹看着可怜的小狗莫名其妙地感同身受,又觉得这只还没有半个胳膊长的小狗比他还要悲惨许多。 在楚听寒还有半步就要出门的时候,裴迹还是不忍心地开口:“等等。” “……我养。” 他能听出来楚听寒的话里有道德绑架的意思,但他还真就吃这一套。 不是因为有多大的善心,只是因为此情此景让他想起好多年前他被养父母抛弃的时候。 那时候养母嫌弃他是困住自己的累赘,养父又觉得养子会夺走他的家产,只想要一个与其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对他出奇地不信任。 多可笑,以家人身份相处数十年,从小把他养到大,可等两人离婚的时候两边竟然没有一人真的把他当成儿子看待,没人想要他。 不过好在那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就算没人要他也能活得很好,可是这只奄奄一息的小脏狗呢,没人要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忽然同情心泛滥,稀里糊涂地把小狗从楚听寒怀里接了过来。 楚听寒松口气,以为终于劝他留下。 哪成想下一秒楚听寒看见他抱着小狗,倔强地表示他还是要走,带着小狗一起走。 楚听寒不懂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走,在这里待着不好吗?这里既没有狗仔和记者打扰,又不用担心被房东赶走。 就像那天他听见裴迹那一声客气又疏离的“楚老师”一样,他总是不清楚裴迹到底在想什么。 裴迹的状态看上去太差了,和当时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主唱判若两人,楚听寒担心他出事,拦在门前就是不肯让他走。 楚听寒用了上千个借口,编了上万个谎话才把人留住,裴迹好不容易不走了 。 裴迹的眼眸藏在碎发的阴影里:“房租多少,我打给你。” “……什么?”楚听寒一愣,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些。 “我租你的房子,不白住。” 楚听寒觉得好荒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别人早捡起来吃了,裴迹居然还要付钱。 但他怕裴迹又要提离开的事情,只能胡乱编了一个数字。 楚听寒当裴迹脑子不清醒和自己闹着玩的,没想到以后的每一个月,他的银行卡里都会定期转入一笔钱,数字甚至比他当时说的还要再多一些,是裴迹付给他的房租。 楚听寒没想要他钱,于是会在每一次和裴迹打完视频报备小狗近况后以类似给小狗买药买零食等各种名义转回去。 他没有裴迹的银行卡号,只能微信转账,可他转过去的每一笔钱裴迹都没有收。 他纳闷裴迹哪里来的钱,实在怕他因为交房租,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又以地址填错了等各种蹩脚的借口给他网购过去生活用品。 在不知道第几次再次有快递员送来一大箱物品的时候,裴迹终于忍不住了,给楚听寒说他有存款,不用接济,至于小狗,他也养得起。 只不过他没说他那些钱都是把车卖了得来的。 卖完车后最大的两笔开支,第一笔是交房租,第二笔是买了一台当时最火的运动相机。 买它的原因特别简单,就是某次打视频报备的时候楚听寒说视频画质有点糊,Lucky一跑起来画面就模糊了,像一坨飞舞的白色毛球,又说在国外忙得昏天黑地,都没空回去欣赏小区里的种着的紫薇花了。 Lucky是裴迹给小狗起的名字,起名的时候他摸着缩成贝果状打点滴的可怜小狗,说希望它比自己幸运一点。 楚听寒开始还觉得这名字太大众化了,可听完寓意就没再反驳。 Lucky挺好的,就像他小区那些紫薇花一样。 紫薇花? 裴迹天天遛狗光关注Lucky有没有乱吃东西,都没注意小区里居然还有紫薇花。 他牵着Lucky在小区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紫薇树,只不过当时才刚春天,还没到开花的时节。 他觉得楚听寒这么说可能是忙糊涂了忘记了紫薇花开的时节,也可能是在异国他乡待了半年思乡了。 所以他就想着,既然人回不来,就拍给他看吧。 拍小狗的时候他总会离得远一些,尽量多照一些楚听寒家周围的景物,借着拍小狗给他拍一拍家乡。 小狗清晰的童年下藏着的是隐晦的爱意。 他每天定时遛狗,定时给楚听寒拍小狗成长日记,又定时打视频和楚听寒报备Lucky的情况,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忘记了选秀时的那些破烂事。 他心里想的除了家里的调皮小狗,就剩下远方的楚听寒了。 从此他的手机里多出另一个地区的天气预报,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先看一眼那里是不是晴天,有没有打雷下雨,第二件事就是牵着活蹦乱跳兴奋扒门的Lucky出去遛弯。 也许小狗真能治愈心灵,渐渐地他开始慢慢忘记选秀时落下的伤疤,心情渐好,又开始写歌谱曲。 将近两年时间,他一共写了五首,三首写给楚听寒,两首写给自己。 不过他写完也没敢给楚听寒看,怕有瑕疵,于是精益求精,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他把自己其中一首制作完成,在音乐平台发布。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发布歌曲的后一秒,谩骂声纷至沓来。 陈年往事又被翻出来,当年的污水又在他身上泼了一遍,从人品到歌,黑粉把他批判得一无是处。 网络上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让他退圈。 彩色的世界再一次褪色,转为没有希望的黑白。 裴迹再一次陷入浑噩的低谷期,情绪比上一次还要差上几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 只要他有一丝想要复出的苗头,总会在暗处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摁下去,根本由不得他挣扎。 彼时,楚听寒靠着没日没夜的努力好不容易重新拾起口碑,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 时隔两年,城市的大街小巷再次铺满楚听寒的地广,广告牌上的人甚至比前几年时还要耀眼。 深夜,裴迹站在楚听寒将近二十米高的超大顶奢珠宝广告前,觉得这人比天边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遥不可及。 楚听寒身边该有的应该是像广告上这种璀璨耀眼的珍贵宝石,而不是像他这种陷在淤泥里又硬又臭毫无光泽,永远洗不干净的破石头。 Lucky已经长大了,张婶也回来了,他也该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楚听寒的家,打算收拾行李就此在楚听寒的世界里消失。 可他没想到楚听寒的家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朝他礼貌微笑示好。 裴迹认得他,他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 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裴迹已经猜到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裴迹只是停顿了片刻,道:“请进吧。” 进门后,吴谦坐在沙发上,裴迹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吴谦屡次欲言又止,看着他很难把话说出口。 裴迹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反正对方来的目的他很清楚,于是主动递上话头:“您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谦拿起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裴迹:“我们是校友。” 吴谦缓慢地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抬眸瞧着楼上楚听寒卧室的方位又道:“他屋里那些毛绒玩具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很奇怪的话题,裴迹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些。 他只是在某天张婶打扫楚听寒卧室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过那里有一墙的毛绒玩具,但没仔细想过这有什么含义。 他诚实摇头。 吴谦叹口气,像是在回忆往事:“早些年的那些是我买的,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没有家人,也不能说没有,应该说他的那些家人像吸血鬼,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七八岁吧,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里当练习生,身边没有父母的陪伴,我那时候很奇怪这么小的小孩他父母为什么这么放心让他独自在异乡拼搏,竟然连过节的时候都不来看他一眼。”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中秋节,公司里所有人的小孩都回家过节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孤零零地待着,我还以为是他父母的飞机晚点了,还给他父母打了电话,结果她父母只说了一句忙就挂断了电话,就好像这孩子是他们捡来的一样丝毫不关心,我看他这么点儿一个小孩实在于心不忍,可我也急着回家看望父母没办法陪他,所以我就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几个洋娃娃陪他。” “他父母来看望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他都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没人关心,也没人陪,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每一次过节的时候给他买回去毛绒玩具,当成家人陪他。” “他父母与我通电话的时候,问过做多的话就是问他练习努不努力,听不听领导的话,出道的希望大不大,我听了他爸妈的话,我忽然觉得这小孩好可怜,我当时就说孩子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吧,可他却说我没有眼泪,我哭不出来。” “我当时想这孩子心这么狠,肯定能出道,没准出道了他父母就能来看他,可惜天不遂人愿,公司觉得他唱得太好,放在团队里太耀眼容易让别人失去光芒,所以就一直拖着想让他单独出道,没想到拖着拖着公司倒闭了,所有的练习生都走了,我也去了新的公司,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五岁多点。”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了,他签了明华娱乐,我阴差阳错又成了他的经纪人,一次偶然我发现他身上有伤,问他怎么回事,他用衣服把青紫的伤疤盖住只轻飘飘地说是他爸斥责他没能出道,用戒尺打的。” “唉……你在圈里混过,应该也知道明华娱乐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他们只知道一昧的压榨艺人,所以小楚才不得不被逼到跑去国外发展,这两年他运气稍好点,好不容易又从国外混出名气,又打赢了和明华娱乐的官司,自己当老板开了工作室,国内的各大平台也重新向他抛出橄榄枝,前途一片大好。” “他从小一路坎坎坷坷走来,不容易,他可能确实是缺点感情,但我觉得那不是生活的全部,你……” “我就是一替他养狗的,有什么感情。”裴迹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他俩谈话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呼呼大睡的Lucky,Lucky迷迷糊糊站起来,慢悠悠摇着尾巴凑到裴迹旁边坐下,裴迹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它的头。 吴谦瞧着睡眼惺忪的萨摩耶,愣了一下:“……养狗的?” 裴迹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是啊,不然呢,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吴谦眉头紧皱:“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吴谦尴尬地不知所措,简单和他寒暄几句便走了。 等人一走,被压下去的疼一下子如火苗一样窜上来灼烧着裴迹的心。 裴迹眼前忽然变成一片漆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抵着墙站了一会儿。 他一直都知道楚听寒混到现在位置不容易,但他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容易,说是披巾斩棘刀山火海也不足为过。 还有那一对父母,竟然比他的养父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他从一开始就该走的,他不该留在这里,更不应该拖累楚听寒。 裴迹浑浑噩噩地回到客房,拉出行李箱,胡乱地往里面塞衣服。 塞到一半,箱子里忽然多出一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狗。 Lucky像是知道他要走,就钻进箱子里,想让他把自己一起带走。 裴迹看着Lucky可怜的眼眸,忽然被定住了。 他走了,Lucky怎么办?Lucky这么调皮,这么难养,如果他走了谁能养好它? 张婶昨天回家照顾孙子了,明早才能回来。 再等一晚,等明早张婶回来,他嘱咐完,把Lucky交给她,他就走。 次日一早,他没等到张婶,反而等到了风尘仆仆从国外赶回来的楚听寒。 彼时是隆冬天气,不远处的树上挂着冰霜,冰天雪地里楚听寒身上穿着的还是专门为演出定制的薄款西装,冻得嘴唇青紫,声音都在发抖:“吴谦跟你说什么了?” 楚听寒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每一个音调仍在不受控地颤抖:“你要走……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回忆结束,实在不好意思,我写作经验太少了,没想到大纲里的内容写出来有这么多,我尽量快点写,对不起(跪) 第70章 第 70 章 你带走了我的心跳。…… 一周前, 天气预报曾预警寒潮过境,气温骤降,恐有大雪侵袭, 可前几日总是晴天,未曾飘雪, 直到昨日傍晚时分,那场迟来的大雪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世界银装素裹, 不过一夜地面便被白雪覆盖, 雪地里别墅门前的那一串脚印乱得出奇, 不用多想便知道,脚印的主人一路奔跑过来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焦急。 裴迹想起他和楚听寒的每一次相遇, 除了初见那一次,其他的几乎不是阴雨便是雪天,晴天总是少得可怜。 恶劣的天气仿佛就像是一种警示,上天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错的。 裴迹看着面前落了一身白雪又因为自己而变得狼狈不堪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巨大的累赘。 如果没有他, 楚听寒此刻应该在国外哪个别墅里安然无恙地取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着单薄地站在满天的大雪里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就连鼻头也泛着红。 见到他的第一面, 裴迹就特别想把他搂进怀里抱住, 问他冷不冷,就为了他, 冒着这么大的雪天坐着凌晨的航班从国外飞回来傻不傻。 他手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又落下了。 说好要走的,说好从楚听寒的世界里消失,说好不连累他的, 不能食言啊…… 不仅不能拥抱,他还要低头垂眸装成一副冷漠的样子,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楚听寒身上移开。 可是余光里他仍能够朦胧地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能是在国外为了事业日夜操劳,楚听寒看着比两年前瘦了不少,寒风一吹,薄薄的布料便贴在他身上显出他削瘦的身形,像一片枯叶,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怎么不好好吃饭呢? 都说你在国外混得风声水起,怎么偏偏把自己养成这副样子了? 他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谁让你不顺心了? 是吃不惯国外的饭菜吗? 要不然我给你请一个国内的厨师,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好好吃饭啊…… 千言万语在他喉头滚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他只能抿紧唇,绷着嘴角继续保持沉默。 楚听寒见他一眼不发,便不知疲倦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走? 为什么不留下?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呢……你说话啊!” 问到最后,楚听寒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感受不到冷冽刺骨的寒风,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 这一声嘶吼让裴迹下意识抬头,那双望向他的眼眸含着一抹水光,白色的雪天将眼眶的红衬得更加醒目刺眼。 楚听寒不敢看,闭上眼低下头,片刻后才掀起沉重的眼皮,强撑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让我帮你养狗吗,两年过去,Lucky也长大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走了。” “……养狗?”知觉中的痛觉逐渐恢复,空气里的寒气好似渗透到他的心脏里,楚听寒的心脏缓慢冻结,“你觉得我真的缺一个帮我养狗的人吗?” 裴迹低头看着雪地:“不然呢,我就是一个帮你养狗的人啊。”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没有回应。 “我知道昨天吴谦来找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非要走啊,待在这里不好吗,你有哪里不满意你跟我说行吗?” 依旧没有回应。 无尽的沉默像掀起浪潮一点一点将楚听寒吞没,他很害怕这种感觉,无助地勾住裴迹垂在身侧的手:“小裴你说句话好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定走呢?” 裴迹抽手挣脱开,用冷漠地音调说道:“我待够了,待烦了,你让我走,行吗?” 闻言,楚听寒一怔,腿脚一软向后跌了两步。 他慢慢找回平衡,站直,一字一句道:“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SUV,车上下来两个黑衣服的彪形大汉,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别墅门前。 他们弯腰低头:“楚总。” 裴迹诧异抬眸,面色一白:“……你要做什么?” 楚听寒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语气说道:“我说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想走,你要离开我,你要弃我而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行! 我爱的人就你一个,爱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走呢。 楚听寒派保镖守在门前,将裴迹看得死死的,除了早晚遛狗之外,裴迹根本走不出别墅的大门。 而且连遛狗都要由保镖寸步不离地看着。 被监禁后,裴迹其实并不生他的气,而是觉得很无力,有时候又替楚听寒觉得生气。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留谁不好,偏偏非得留他一个垃圾在家里。 楚听寒是瞎眼了吗? 其他人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生怕引火上身,怎么楚听寒非得拿他当成宝。 不仅不放手,还要找专门保镖看守。 他一个破石头谁会偷啊,扔路边路过的行人都得一脸嫌弃地把他踢开。 博物馆里的古董都未必比他的待遇好。 把他这个破石头扔了,换一块璀璨珠宝不行吗? 答案显而易见,依旧是不行。 几日后,家里来了施工队,连二楼的窗户都封上了,可一楼的却没封。 裴迹当时很奇怪,从他的角度看,在一楼翻窗逃走似乎更可行一点儿,楚听寒为什么只封二楼,不封一楼。 直到他某天早上去遛狗,小馋狗Lucky照旧跑进超市挑烤肠,超市里放着一首耳熟能详的名曲,路过一对买菜的大妈身边时,他听见这俩人讨论。 “这首歌我可喜欢了,当年还攒钱想去现场看天后表演,唉……可惜啊,钱攒够了,天后却没了,还真是红颜薄命啊,才四十多岁便病故了。” “什么病故,我怎么听说天后李希文是自杀呢,据说她是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自杀的,人是救回来了但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吊了十来年还是没了。” “……你从哪听的消息,怎么这么玄乎呢?” “就是好几年前那个什么导演得国际大奖的时候,网上都传,说他和李希文曾有一个孩子,但是好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所以她才跳楼自杀的,根本不是病故。” “啊……这娱乐圈里的明星也会想不开啊。” “当然了,前几天不就又跳了一个吗,只不过名气不大,好多人都不知道,那小姑娘受不了网暴从三楼跳下去了,不过还好最后人救回来了。” 那一瞬间,裴迹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封二楼的窗户,不是怕他翻窗逃跑,而是怕他想不开跳楼。 呵…… 楚听寒也是怪可爱的,成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 他就算真从二楼一跃而下,顶多摔断腿,大概率死不了。 而且人家李希文是大名鼎鼎天后,天后没了令世人惋惜合情合理,可他死了谁在意,估计大部分都在拍手称快吧。 某人真是……好傻啊。 这家超市面积大,货架多,今天又正好赶上老板进货,搬货的工人进进出出,超市里里外外堆着一摞又一摞的货物,场面异常混乱。 跟着他的那位保镖此刻在超市门口守着,就等着他出来。 保镖对这里不熟悉,以为只有前门开着,殊不知因为进货老板破天荒地开了后门。 邻居正好也来超市,还牵着Lucky的好朋狗,Lucky凑过去和它玩,完全忘记了裴迹的存在。 裴迹前几天已经向张婶嘱托完养Lucky的注意事项,领居是爱狗人士,这里离楚听寒的别墅也不远,Lucky认识回去的路,肯定丢不了。 裴迹走到后门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狗,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悄悄离开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二十分钟后,保镖还是找到了他,而替保镖引路的人正是刚才被他抛下的小狗Lucky。 不过Lucky似乎并没觉得是裴迹主动要离去,还以为是他走丢了,用一双清澈的圆眼睛担忧地瞧着他。 裴迹挣扎着要走,和好几个一身腱子肉的保镖缠斗,保镖不敢真对他动手,只能趁机将他打晕了。 醒来时已经是夜晚,裴迹发现自己双手背后被捆在椅子上,对面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室内没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裴迹在月光下,楚听寒坐在月光外,整个人陷在漆黑的阴影里,弓着背,低垂着头。 裴迹只能看见他的发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沉思什么,更不知道他把自己绑起来是要做什么。 裴迹心里没底,不敢轻易出声。 良久后,楚听寒像是终于想清楚什么东西,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抬眸,见他醒了,在原地怔了几秒,而后大步朝他走来。 一步更比一步急,不过三步便贴到裴迹身前。 他罕见地冷静开口:“为什么要走?” 同样的问题,裴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遍听他这样问了。 裴迹还是像上次一样冷淡回复:“我待够了。” 定了两秒,楚听寒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肉眼可见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起伏,什么冷静,什么深思熟虑全被他抛之脑后,他只知道这个人要走,但他不允许他走,永远都不可能。 下一秒,楚听寒突然跨坐到他腿上,蹭着他的大腿急切地往他的胸膛靠近,在两个人鼻尖即将碰上的时候又猛地停住,呼出的气息彼此交缠。 四目相对之时,楚听寒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褐色的眼眸,试图从他的未变眼神中找出一丝破绽,找出那么一丝他在说谎的证据。 但一无所获。 裴迹的眼神里除了惊慌以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而且这一丝惊恐也在几秒过后转为冷静。 不可能呢,怎么会呢? 那个可爱的纯情的说要对他负责的学弟,怎么可能会弃他而去…… 不,绝不可能。 楚听寒喘了两口气,压下那些燥乱的情绪,蹙着眉,就是不肯相信他说的话:“不可能的,你骗我呢是不是?” 对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抚过裴迹的脸颊,痒痒的,燥热的,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绝望地闭上眼,往后躲了一下,喉结轻滚再次找回无情的音调,漠然吐字:“没有。” 这两个字像是引燃炸弹的火苗,楚听寒情绪瞬间失控,动作也更加大胆,他一边低头去寻找裴迹的唇,一边像着魔了一样说道:“小裴,学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见到我总是笑着的,热情的,有时候害羞的耳朵都会红,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吧,现在呢,现在你不喜欢我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楚听寒的品行,裴迹都要以为楚听寒今天是不是吃药了。 他紧抿着唇,偏过头拼了命地避开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的人,可惜他的双手被困在后面,挣扎得毫无意义,没一会儿,楚听寒便捏住他的下巴,不容他抗拒地吻上他的唇。 感官刺激神经,裴迹傻了,大脑一瞬间放空。 他不知道楚听寒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强烈,竟然能干出强吻这种不符合他表面人设的事。 楚听寒吻地毫无章法,比起吻更像啃,一边吻还一边模模糊糊地问:“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裴迹逐渐清醒过来后觉得他真是疯了,狠下心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你冷静点!” 血腥味瞬间在舌尖弥漫。 楚听寒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放开他的唇,他抬手抹了抹嘴唇,垂眸看了一眼确认是血以后,目光变得呆滞。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从裴迹身上下来了,脚步虚浮魂不守舍地走回去重新将自己藏回到漆黑阴影里。他弯下腰在裴迹对面的椅子上沉默地坐下,手肘撑在腿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楚听寒肩膀的抽动仿佛与裴迹的心跳同频共振,对方每抖一下,裴迹的心脏就仿佛被紧紧地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怎么会不知道楚听寒想听什么。 可楚听寒想听的都是裴迹不能说的真心话。 那些话就刻在他的心里,只要把他的心刨开就能看见—— 楚听寒,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现在的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歌神楚听寒,年少成名,满身荣耀,我不希望以后人们再提起你的时候忘记这些荣光,反而把你一个劣迹斑斑、满身污点的叫做裴迹的人放在一起。 ……是我不配喜欢你。 但是这些话终归只能烂在他的肚子里,不可能发出声音。 别墅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针落可闻,微弱的抽泣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抽泣声化成一把无形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裴迹的心脏上,虽不至死,但足以将他心头的肉磨得糜烂。 痛彻心扉的疼让他浑身都在冒冷汗,他只能用力气发泄疼痛,没成想他胳膊稍一用力捆在他身上的绳索便开了。 怪不得刚才没觉得勒,原来某人都不舍得用劲。 裴迹把身上的缠着的绳子解开扔到地上,心情越发复杂。 为什么这么心疼我? 我到底哪里值得呢? 放弃我换一个不行吗? 楚听寒你怎么就非得在我这个枯枝烂树上吊着呢? 裴迹瞧着对面失魂落魄的男人,终究不忍心,很轻地叹了口气,默默走上前,抚摸着他弯下去的脊背,轻声说:“我不走了,我陪你。” 楚听寒颤抖的肩膀一瞬间静止,他陡然抬起头,用一双染着湿意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瞧着裴迹:“真……真的?” 眼神像街边讨饭的小流浪猫一样,裴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破功了。 唉…… 裴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恨自己心软,也恨对面这个人拿着垃圾当宝贝。 甚至连捆绑的时候都不多使点劲儿,他挣扎了没几下就开了。 楚听寒走后,裴迹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迷惘。 “嗡”他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别忘记你当初说过的话。] 裴迹只花了不到一秒,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 也就只有吴谦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点醒他了。 这条短信很合时宜,再次扶稳裴迹动摇的心。 仅靠他一个人离开怕是不行了,他搞不定楚听寒,也搞不定自己的心软。 必须要找个人帮他,人选显而易见,只有吴谦最为合适。 他与吴谦暗中联系,吴谦说会帮他引开门口的保镖,又说在不远处给他准备了一辆车,车钥匙就藏在别墅左边的绿化带里,嘱咐他尽量快点行动 只是裴迹没想到,巧合总是越来越多,他要走到那一天,楚听寒来了。 这次楚听寒虽然表现的异常冷静,但做的事却极其不冷静。 楚听寒刚进门便直视着他的双眼,郑重道:“我们去结婚。” 裴迹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楚听寒像是认定了什么,语气笃定,又像是提醒:“你那天说你不走了,你要留下来陪我。” 裴迹微皱起眉。 这和结婚又什么关系? 怎么如此突然,甚至连表白谈恋爱的流程都没走,便直达最后一步。 裴迹没应声,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楚听寒立刻明了他的想法:“你不愿意?” 裴迹用沉默回应。 楚听寒急步走到他身前:“为什么?” 裴迹盯着楚听寒的眼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听寒脱口而出:“我很清楚,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顿了顿,他吐字缓慢清晰再一次向裴迹证明:“我要和你结婚。” 裴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把他从自己面前推开:“不行。” 楚听寒直接抓住他的手,让他进退不能:“为什么?你说过你要陪我的。” 难不成当时只是为了哄我的,现在都不做数了是吗? 裴迹试图挣脱,可他越想挣脱,对面的人遍抓得越紧,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无奈用言语警醒:“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楚听寒回答,他便兀自回复:“意味着咱们以后荣辱与共,命运相连,再也不可能分开了。” 楚听寒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虔诚开口:“我知道,我愿意的,小裴,我愿意。” 如果这是婚礼上的誓言,换一个身份,裴迹会立马为他戴上戒指,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 但没有如果,现实中,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带着楚听寒无尽的指责与谩骂。 荣辱与共……他哪来的荣和楚听寒共享呢。 “楚听寒,你要和我结婚?你居然想要和我结婚?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早在两年前就塌房了,声名狼藉,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让我退圈,我不可能再起来了,跟着我只有辱哪有荣啊,你怎么要和我结婚呢?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清楚了,我,楚听寒,要和你结婚。”楚听寒紧握着他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心嵌入到皮肉里,隔着一层皮骨裴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着他心脏的搏动。 裴迹一狠心用劲浑身的力气终于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可是我不想和你荣辱与共!我不想和你结婚!我不愿意!”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迹的眼皮都在颤抖,眼圈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逐渐泛红,悲痛的情绪如潮水般突然从心间涌出,他只能紧咬着下唇,不让自以为精湛的演技破功。 楚听寒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像是意识道什么:“……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闻言,裴迹的眼神忽然变了一秒。 就这一秒让楚听寒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你怕连累我对吗?你怕荣辱与共的关系毁了我是吗?” 是啊,对啊,楚听寒,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不放呢,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名与利都不要了吗?! 裴迹在心里想着,也没想到楚听寒会给出一个犯傻的固执回答。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什么名和利我通通都不在乎,只要你是裴迹就够了。我既不缺名,也不缺利,我的生命里只缺一个你,我只要你。宝贝小裴,跟我结婚好吗,给我一个和你荣辱与共的机会可以吗?” “你看你又不说话,我猜对了是不是,你要走就是因为怕连累我是吗,行啊,既然怕连累我那为什么要给我发那封匿名邮件,里面的那三首歌是你写的吧,你走了,我在词曲那一栏署谁的名呢?你连你的心血都不想要了吗?” “你别总担心我行吗,我不觉得你是累赘,和我结婚,我带你翻盘,我帮你从困境中走出来,你不可能连累我的。” “就算真的有,也没关系,风评我能逆转一次就能逆转第二次第三次,可是你呢……你走了,你还会再回来吗?” 这是裴迹这辈子第一次听楚听寒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都是字字泣血的肺腑之言。 裴迹仰头捂着脸无力地笑了一声。 傻瓜啊,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 你到底图什么啊?我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呢…… 片刻后,裴迹颤抖着伸出左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用一种对方根本看不透的复杂目光凝视着那双包含深情的泛红眼眸,喃喃道:“别傻了……” “爱情源于新鲜感,新鲜感维持不了几年的……” 下一句话令楚听寒如坠冰窟,因为他听见裴迹说——“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裴迹虽不觉得他对楚听寒的感情是新鲜感,更不觉得楚听寒对他的感情也来源于新鲜感。 但是他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对方会后悔。 就像他养父母一样,抚养他十多年,到最后不也还是后悔了,将他狠心抛弃,竟没有一方愿意要他 不过在楚听寒这儿,他不怕楚听寒抛弃他,他只是怕未来的每一天会在楚听寒的脸上看到如养父母一样悔恨厌恶的眼神。 那种感觉太痛苦了,这辈子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我不喜欢你了,楚听寒,你放我走,行吗?” “不喜欢”这三个字像一枚针深深地扎进楚听寒的胸膛。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大学时期天天跟在你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吕奕吗? 还是什么其他人呢? 可他没有再对有关喜欢的问题穷追不舍,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丝被惹急后的愤怒:“好啊,好得很,不想和我有联系,呵……行,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他愤然转身,可走到门前即将要迈出别墅大门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沉默片刻后,他全身的力气又被抽走,自欺欺人自己也分不清真假地无力开口道:“你心里有一个结,我等你解。”- 楚听寒走后,裴迹听着钟表咔哒咔哒转动的声音,枯坐一夜。 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他收到了吴谦发来的消息。 吴谦:门口的保镖已经被我支开了,楚听寒今早的飞机,要回国外,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国,现在就是你实现承诺的最好时机。 几分钟后,他又收到一条消息。 吴谦: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想从他身边离开,但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在很早之前就替你付清了违约金,一千六百万,我认为这个金额足够了。 裴迹捏紧手机,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 一千六百万…… 一千六百万啊……楚听寒人傻钱多是不是? 我连这个零头都不值,干什么要替我花这么多钱。 本来欠楚听寒的感情就还不清了,现在又出现一笔巨额的欠款。 一千六百万,这让他怎么还。 就算把他拆开卖,把十六个他拆开卖十六次,都未必能还得上这些钱。 怎么还啊…… “嗡”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次,他以为是吴谦在催他走,一边麻木地起身向门外走,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等他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后,却忽然怔住了。 发消息的人并不是吴谦,而是养母姜雪华。 姜雪华:阿迹,我回A市了,你还好吗? 姜雪华:妈想你了,有空出来和我吃个饭吗? 这么多年,裴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姜雪华对他的感情,姜雪华抚养他长大,和他以母子关系相处十多年,可却在和养父离婚后说养他不是她的本意,她从来都不想要他这个儿子,狠心将他抛弃。可几年后,这位失联许久的母亲却又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隔上几月就会对他嘘寒问暖,送他吉他,送他鲜花,就如同现在她又说自己回来了,想他这个儿子,想要见他。 这份母爱里夹着着复杂的感情,不论怎么看都极其的别扭。 裴迹也说不清楚,姜雪华究竟是恨他浪费自己的年华,恨他使自己被困在家庭里,还是有那么一丁儿慈爱的亲情在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今占据他大脑的最重要的想法便是养父母离婚后财产分割,各自创立了自己的事业。 姜雪华在他大学毕业时说要送他一套A市市中心的大平层作为礼物,算算价格差不多有几千万刚好够还楚听寒的钱。 只不过当年他没收,但现在……他不得不再去问她当年的承诺还作数吗。 想到这,裴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不想这样做的,他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人情,可他欠楚听寒的太多太多,爱情已经没办法还了,金钱总要还上吧。 至于姜雪华那套房子,他以后再慢慢还。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拆东墙补西墙,拆的还是他当年倔强要强始终不愿意接受的东墙,显得他这些年的坚持尤为可笑。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还上楚听寒的钱,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裴迹赶紧出门,找到绿化带里的车钥匙,开车去找姜雪华了- A市机场,楚听寒心不在焉地推着行李向前走,手里的机票已经被他捏皱了。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最终还是没能放下某个人,在大厅角落站定,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一串电话号码。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这是他今晨第十次给裴迹打电话,但这十次呼叫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半,冬日的太阳仍未升起,楚听寒透过机场的玻璃向外看,天空仍旧黑暗。 几小时前,他才与裴迹大吵一架,数次没能接通的电话让他摸不准裴迹究竟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时间太早他还没能起床,在睡梦里没有听见电话铃声。 虽然不想承认,但楚听寒觉得大概率是前者。 他忽然后悔,后悔昨天不该对他说这么重的话,更不该说什么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没关系。 如果有一天裴迹死了,那他的心也便随之而去,彻底停止跳动。 他知道,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没有裴迹。 距离登机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托运和安检都还没有完成,吴谦看他怔在原地盯着手机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不论什么事情都不如此刻赶紧过安检登机重要,时间紧迫,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吴谦拍了拍他的背:“小楚,走了,再不走咱们就赶不上飞机了。” 楚听寒依旧无动于衷,在吴谦不解的目光中他再一次拨打了裴迹的电话。 他想说昨天那句话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让他好好活着,陪着他好好活着。 他想说声抱歉,是他昨天太激动了才以至于口不择言。 这次他去国外短时间内回不来,他们很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楚听寒听着漫长的呼叫声身体的温度慢慢冷下来。 小裴,我亲爱的学弟,我的宝贝,你能不能来机场送送我呢…… 或者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也行啊。 可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是在生我的气吗,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在国外真的好想你,无时无刻不想见你,可我没想到这次回来我们只剩下争吵,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你的笑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理理我行吗…… “小楚,还有五分钟就要停止安检了,咱们真的来不及了,有什么话等下飞机再说行吗?如果咱们赶不上这次飞机,那颁奖典礼咱们就去不了了,这个奖以前从没有颁给过外国人,人家主办方这次可是为你破例了,你不能不去,如果咱们迟到了,没有亲自出席颁奖典礼,不就等同于打主办方的脸吗?” 楚听寒充耳不闻,极为固执地第十二次拨打裴迹的电话。 吴谦急了,厉声喊了他的大名:“走了,楚听寒,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第十三次…… 第十四次…… 第十五次…… 第十六次的电话拨出去后,响了几秒终于被接通。 楚听寒喜出望外,将手机贴到耳边,调整好情绪,咽下悲伤的情绪笑着要开口,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对面突然传出极其陌生的声音。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嘈杂,隐约还有救护车的警报声,那人焦急道:“你是病人家属吗,他出事了,车祸……” 顷刻间,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楚听寒的脑海中只剩下被不断放大的救护车的悲鸣。 他手一松,没拿稳手机,手机哐当一下坠地。 愣了两秒,他终于找回灵魂,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把手机重新捡回来,慌里慌张地将手机贴到耳边:“他伤得严不严重,你们现在要带他去哪个医院……” 吴谦听到医院两个字顿觉不妙,问道:“怎么了?” 可是楚听寒仿佛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仍在语无伦次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片刻后,电话挂断,楚听寒面色白得像纸,双眼空洞无神。 吴谦迟疑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出事了,我要去见他。”楚听寒的眼神再次聚焦,扔下行李箱,不管不顾地要机场外的方向走。 吴谦伸手抓住他的大衣外套,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离开:“你冷静点,你去了能干什么,你能治病救人吗,不是还有医生在吗,他不会出事的,你现在最重要是跟我登机去国外领奖,你这两年到底拼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奖不要了,名声不要了,就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他,我只要他一个人。”楚听寒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固执,直接将大衣脱下,不顾阻拦誓要冲回去找裴迹。 吴谦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下一秒,他看见楚听寒的眼里蓄满泪水,神情极其憔悴,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在他怀里。 泪水顺着脸颊沉默地流淌,楚听寒的喉结一哽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吴叔……你不懂……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叔叔……我求你了,你让我回去找他行吗?” 吴谦架着他软绵绵的身躯,心情尤为复杂,如果可以他现在想把那两位人渣父母拎出来暴揍一顿。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变态畸形的养育方式,楚听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吴谦终究不忍心看到自己带了将近十年的小孩心如死灰的模样,犹豫片刻,叹息道:“好,我陪你去。” 几小时后,楚听寒的奖项由滞留在国外的工作室员工代领。 而本应该亲临国外颁奖现场,应风光无限的歌神楚听寒,却在自己的官方账号上发布了一条令人琢磨不透的博文。 ——你带走了我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这是最后一章回忆,下章开始回到现在进行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6 第71章 第 71 章 这婚以后都不会离了。 裴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在他病床前守着的是楚听寒。 楚听寒看样子是累极了,竟然直接枕着床沿在床边睡着了,虽然看上去呼吸平稳, 但他睡得并不安详,眉心凝着一丝愁意, 眼皮下面那一双漂亮的眸子也在轻轻地颤动,仿佛在梦里遇见了极糟糕的场景。 做噩梦了吗? 裴迹下意识想撑着床直起上半身, 刚要将手向上移的一瞬间, 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覆盖着。 柔软且冰凉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垂眸看去, 竟然是楚听寒的手。 楚听寒在睡梦里竟然也不忘记要抓住他的手,就好似害怕他会再次离去一样。 裴迹的目光在那交叠着的双手上停留, 不由得联想到刚刚找回的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记忆里,楚听寒问过他最多的问题便是为什么要走。 那个时候他不敢说真话,于是只能用沉默回应,又或者编造各种谎言。 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楚听寒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裴迹这个人, 想要裴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永不分离。 裴迹没再把手抽回来, 而是尝试用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艰难地坐起来。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 不仅不敢发出杂音, 也更不敢让床板晃动,就怕吵醒正趴在他床边熟睡的男人。 午后的日光透过玻璃窗铺洒进病房, 金灿灿的光芒如轻纱一般笼罩在楚听寒的身上,绚烂的流光称得本就长相精致的男人更加漂亮,尤其是高挺小巧的鼻和纤长浓密的睫毛。 裴迹弯腰悄悄地朝楚听寒靠近,近到连对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时才停下来屏息凝视地欣赏,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近的距离认认真真地观察楚听寒的样貌。 楚听寒的五官标志到说是万一挑一也不足为过,丹凤眼,盒型鼻,薄唇,这三种凑在一起本该显得冷淡疏离的五官偏偏配上了浓密卷翘的睫毛和琥珀色的瞳孔,不仅极有特色,而且很符合他本人的气质,锋利中带着柔,漂亮中透着些许英气。 五年前他对这张脸一见钟情。 而五年后的今天,瞧着这张精致的面容他也依旧移不开眼眸,甚至比从前还更加迷恋。 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眉眼忽然轻轻地皱了一下,抓着他的那双手也收紧了几分。 裴迹忽然好想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褶皱,化解那丝愁。 又在做噩梦吗? 什么噩梦?有关于我的噩梦吗? 梦里的我是不是也说了很多令你心灰意冷的话…… 他默默抬起另一只手,迟疑且缓慢地向楚听寒的眉心靠近。 他不仅想替他抚平眉心,还想轻轻摸摸他的脸。 可他还没摸到,楚听寒忽然睁开双眼,又在下一秒默契般的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两相对望,一个迷茫,另一个惊慌。 裴迹没料到他会醒,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时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几秒后,他赶紧眨眨眼偏过头错开视线,又把手藏回去。 楚听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的眼神变了,但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变了。 变的是情感还是记忆呢?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这次还要走吗? 这两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可他怕得到不想听的回答,故而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裴迹做好心里准备,重新将目光移回来,静静凝视他一会儿,犹豫开口:“你……” 他想问他刚才做了什么梦,可他才刚说出半个字,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病房里一下子闯入好几个人,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裴迹听见动静下意识望过去。等看清那群人都是谁以后,他愣了一下,心中既疑惑又惊讶。 生活中和他关系稍微亲密一点儿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 母亲,朋友,还有助理和经纪人。 除此以外,病房里甚至还有楚听寒的助理和经纪人,助理关南正在给他老板倒水,而经纪人吴谦则是藏在人群后面,神情稍显复杂。 裴迹看见吴谦的那一瞬间又想起记忆里那一帧帧犹如噩梦一般的画面。 他大概能明白吴谦为什么躲在人群后面,也能猜到他来看望自己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毕竟从吴谦的角度看,一年前是他在逼裴迹和楚听寒分开,如果不是他硬要让裴迹开车走,裴迹也不会在路上出车祸。 他那个时候其实就想向裴迹道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听寒。如果让楚听寒知道裴迹其实是被他逼走的,他的举动间接导致了车祸的发生,那楚听寒很有可能自此之后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楚听寒对他来说早就不仅仅是一个能带来高额收益的摇钱树,更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艺人,就如同他的半个儿子。 于是他在得知裴迹脱离生命危险以后便以母亲病重为由躲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醒来后竟然失忆了,还稀里糊涂和楚听寒领证结婚了。 俩人的人生轨迹居然歪打正着又汇合到同一条线上。 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时,吴谦的心情很复杂,一面替楚听寒开心,毕竟他能看出来楚听寒真的很爱裴迹,就像楚听寒说的那样他不能没有他,但另一面又替楚听寒捏了把汗,他怕裴迹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怕楚听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拼出来的事业因为一个人而付之东流。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当初似乎想错了,裴迹接近楚听寒的目的并不是像他想象那样只是因为名利,恰恰相反,裴迹和楚听寒一样,相互吸引靠近都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奈何他当年已经离这个词太远太远,早就不信名利场里还有什么真情在。 他差一点就因为独断的想法毁了一对璧人,不过幸好,裴迹人还活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他从人群里走出来,看一眼楚听寒,再望向裴迹,垂下眸叹道:“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你们两个人少吵架闹矛盾,好好过吧。” 说完这些话,他默默拍了拍楚听寒的背便走了。 裴迹的目光不自觉跟随着他向外,直到看向门外走廊时,才迟钝地发现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稍显沧桑的身影。 这人头发貌似比之前白了些许,眼睛也有皱纹,他无精打采地弯着腰站在门外,哪有半点儿大导演该有的神气。 裴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疑似他生父的梁导梁望秋为什么也在他的病房外守着?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很悲伤。 裴迹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梁望秋动了动唇,但刚要发出声音就被他身旁的姜雪华打断了。 姜雪华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太好:“孩子才刚醒,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梁望秋望着裴迹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低下头迈着沉重地步伐离开了病房门前。 裴迹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背影,总觉得他想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他现在也不关心这些,目光只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几秒后便移开了。 病房里,所有人都围在他床前,而望向他那一双双眼眸里都是同样的担忧。 姜雪华走到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阿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跟妈说,妈去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乔贺在一旁又是要哭又是要笑的,自责道:“哥,你没事真好,真是吓死我了,早知道我该陪你一起开车的,要是有我在的话,我肯定不会让肇事者逃逸的。” 安竹远远在病床另一头站在,没吭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景象。 助理和母亲都在左边嘘寒问暖,怎么裴迹的眼神始终都望着右边呢,接水杯的时候都差点因为三心二意而没拿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斜视呢,天生眼睛就往右边偏。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至于这样吗,眼睛都快粘在某个人身上了。 他病床右边这位姓楚名听寒的人真就有这么好看? 观察了一会儿,安竹突然觉得他们仨个外人的头顶越来越亮,而含情脉脉望着彼此的那一对夫夫也不出她所料地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俩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无旁人。 安竹越想越觉得他们仨个多余,极其刻意捏着嗓子地咳了一声,姜雪华和乔贺循声望过来,表情都很疑惑。 乔贺脑子一根筋没看出来她的意思,还好心关心道:“你嗓子不舒服啊?不会是昨天晚上穿太薄冻着了吧,正好咱现在还在医院,你要不下去看……” 安竹:“?” 安竹朝他挤眼睛,奈何乔贺没看懂,仍旧热心地凑到她跟前问她是不是眼里进沙子了。 安竹:“……” 到底是她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他脑子里进水了? 是看不出来人家俩人你浓我浓吗?就不觉得自己亮的发光,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的二人世界吗?就非得等裴迹主动开口把他们请走吗? 当灯泡也要有当灯泡的自觉吧,哪能一直杵在他俩旁边发光。 安竹先拉住乔贺,谎称让他陪自己出去看病,走到病门口忽然急刹车,又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着用谈合作为借口把姜总也拽走了。 走之前,她还大发善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世界终于恢复宁静,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找回记忆以后,裴迹其实有挺多话想对楚听寒说的,比如谢谢他当年在路边收留失魂落魄的自己,谢谢他默默帮自己还清一千六百万,谢谢他给自己找了一只小狗让他转移注意力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谢谢他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 当然还有道歉。 他低估了楚听寒对自己的爱,当年选择要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坎坷与挫折,楚听寒居然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是他的顾虑太多,才会让楚听寒爱得那么痛苦。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走,楚听寒应该也想不出来用孩子来骗他结婚这个荒谬的办法。 千言万语堵在心间,裴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帮楚听寒把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碎发后的那一双眼眸颤动着,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望着那一双在阳光下澄澈的琥珀眼眸,裴迹终于看透楚听寒的内心,懂得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包容他、陪伴他,且一直关心爱护他的伴侣。 所以,现在他最该说的,最该表达的并不是什么答谢也不是抱歉,而是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世间万物总有一些不经意的巧合,就比如现在,他们虽然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但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去能民政局登记离婚。 所以他们手里拿着的竟然还是结婚证。 他觉得红本上金灿灿的字挺好看的,不需要再换成银色。 这婚以后都不会离了。 至于当初他拟的离婚协议…… 裴迹想起这些,柔声道:“离婚协议你还留着吗?” 楚听寒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见他不吭声,裴迹想了想又道:“在哪?要不我找人去拿?” 下一秒,楚听寒却忽然垂下眼眸,抿了一下唇,牵动嘴角扯出一丝惨淡的笑,声音微弱:“留着呢,我去拿吧。” 说完他便立刻起身,仿佛不愿意再在这个房间里多停留一秒,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出去了。 裴迹眉头微皱,察觉出他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为什么这么悲伤,甚至神情还有一丝得知结局的无可奈何。 裴迹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脑中警铃大作。 坏了,楚听寒肯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离婚协议是因为要和他离婚。 都怪他没把话说明白,他其实是想说离婚协议以后都用不到了,咱们把它烧了吧。 裴迹急匆匆地下床,追出去找他了。 第72章 第 72 章 我们重新开始 秋末冬初的风有些凉, 裴迹走得着急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虽然穿得少,但他已经来不及管冷不冷的问题, 此刻他只想快点把楚听寒追回来,把话说清楚。 可惜天不遂人意, 住院部的电梯本就繁忙,刚巧今天又坏了一个, 四个电梯只有三个在工作。 裴迹所在的楼层高, 他在电梯口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电梯, 更不幸的是等待的过程中他遇见了巡逻的护士,护士看见他穿着病号服站在风口上, 皱着眉走过来硬生生把他拽回病房了。 病房门一关上,裴迹怕再被发现只能焦急地等待门外的护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迹怕楚听寒想太多又变得心灰意冷,情急之下干脆推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楼下车水马龙,裴迹在来来往往密集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个因为远距离而变得微小的身影很模糊,但裴迹只看了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精准地认出来那就是楚听寒。 此时, 楚听寒已经走出住院楼, 在他的正对面停着一辆车, 看样子是要开车离开。 裴迹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窗户开到最大,几乎探出去半个身子, 用手在嘴唇前围成喇叭,扯着嗓子向下喊他的名字:“楚听寒!” 可距离实在太远,声音一点点在风中减弱,逐渐消散。 想要靠喊把人叫住是不可能了, 思索片刻,裴迹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现代社会科技这么发达他明明可以给楚听寒打电话啊。 一着急竟然什么都忘了。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以至于智商都下降了,从兜里掏出手机立马拨通楚听寒的电话号码。 可就在他打出去的几秒后,另一个手机的震动声却在寂静的病房内突兀的响起。 而楼下,楚听寒也并没有停住脚步。 裴迹眉头一蹙。 楚听寒不会连电话都忘拿了吧? 他回眸在病房里寻找震动声传出的方向,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椅背上搭着一件深米色羊毛大衣,这件大衣的样式看着很熟悉,他似乎在楚听寒的衣柜里见到过,而声音的来源就在羊毛大衣的口袋里。 裴迹愣了一下,挂断电话走到椅子前拎起那件羊毛大衣,在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楚听寒遗落的手机。 他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心情一下子坠到谷底。 楚听寒走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失落多么绝望,不仅没拿手机,而且这么冷的天居然连外套都忘了穿。 想到这些裴迹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更加焦急,也更加自责。 明明知道这人容易多想,明明知道这人就怕他离开,怕到连“离”这个字都不敢听,怎么就非得选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问题。 当时他就应该直接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不离婚了,而不是问他离婚协议还留没留着的问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迹随手拿了件外套套在外面遮住身上显眼的病号服,又把楚听寒的大衣拎起来放进臂弯里,重新追出去找他。 电梯依旧难等,裴迹不想再浪费时间,不愿意再多等一秒钟,因为楚听寒在他的视野里多消失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果断选择走楼梯,用最快的速度从十四层跑到一楼。 幸运的是他刚出住院楼的大门,门外正好停着一辆无客的出租车,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问他去哪,裴迹下意识想报楚听寒常驻的别墅的位置,可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想了想,忽然改变地址,拜托司机将自己去送去传媒大学旁边那个老旧的小区。 虽然说不出具体缘由,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如果楚听寒此刻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难过,那楚听寒大概率会选择回到那里,借着旧物回忆往昔。 去的路上,天边忽然有白雪飘落,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过这场雪和他回忆的那些都不同,并不是寒冷凄凉的鹅毛大雪,而是星星点点缓缓随着微风飘落而下的小雪花。 纯白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不像是寒冷的冰雪,倒像是天上的光芒碎成了星子落了下来。 放在以前,裴迹可能会觉得这场景还挺浪漫的,有着如同爱情电影里一样的冬日氛围。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雪不好,他不喜欢,因为每一次飘雪的时候,楚听寒的眼眸总是忧伤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今后楚听寒的世界里永远是明朗灿烂的晴天。 从医院到老校区的路程不远,不到半小时裴迹便抵达了地点。 下车后,雪并没有要变大的趋势,但是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霜。 裴迹是跑进小区的,他一边跑一边呼喊楚听寒的名字,可是每一声呼唤都被淹没在飘落的雪花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还记得楚听寒买的房子在哪个楼栋哪个单元哪一层楼,但循着记忆摸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敲门的时候里面依旧无人回应,里面似乎没有人。 没听到?还是不敢来开门? 裴迹抬手加大了敲门的力度,还在门口喊他的名字。 下一秒,楚听寒家的门没开,反倒是对面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 对面的阿姨告诉他里面的人在几分钟前已经下楼了。 “走了?”裴迹敲门的动作一顿,“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也才刚走,你要是快点下去,没准能在小区里找到他。” 裴迹又马不停蹄下楼,刚走出单元楼他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那个身影只有薄薄一片,穿得又少,藏在漫天的飞雪里显得更加脆弱可怜,他的头顶和肩头还落着白雪。 一阵冷风突然刮过,将雪花吹得七零八散,浪漫的冬日氛围瞬间被打破,又只剩下冬天的凄凉。 冷风顺着领口灌入衣服,凉意渗入皮肤。可这人仿佛不感受到冷,依旧在风雪中静静伫立,连抖都未曾抖一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变成了一个失去心跳的活死人。 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裴迹既心酸又心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楚听寒正背对着他站在花坛旁边,看着远处的雪景愈发出神,居然连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他右手夹着一根细烟,垂眸用离婚协议挡住风,正要点。 可下一秒,他手里的烟突然被身后的人强硬地抢走。 他转身去看,不曾想对上一双神色焦急复杂的眼眸。 裴迹皱了皱眉,手里攥着那根烟,没忍住用一种无奈的语气柔声斥责:“会抽烟吗?嗓子不要了吗?” 楚听寒呆滞一瞬,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裴迹问他,他也不说话,仿佛失去声音,只是一直用一种朦胧的目光凝视着他。 雪未停,风不止。 裴迹把羊毛大衣上的雪抖干净,批在面前衣着单薄似乎被冷风冻傻了的人身上。 他本来想帮楚听寒穿上,但楚听寒一动也不动仍是怔在原地仰头盯着他的脸庞。 裴迹拿他没办法只能又帮他把大衣裹了裹,尽量不让冷风灌进去。 也不知道是大衣的版型问题,还是因为这人又瘦了,这件大衣批在楚听寒身上显得尤为空荡,甚至还能在塞进去半个他。 裴迹心想等以后再和楚听寒住在一起,他必须学一学怎么做美味佳肴,把人养得健康一点。 最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 楚听寒一直盯着他瞧,裴迹略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咳了一声,问他:“离婚协议在哪?”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个让楚听寒感到不安的祸根消灭。 听到这句话楚听寒立刻回神,眼眸变得清明。 他垂下眸犹豫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抬了一下左手。 裴迹不等他反应立刻将离婚协议从他手中抢过来,顺便拿走他手心的打火机,将离婚协议拎起来放在楚听寒眼前。 楚听寒以为他是来带自己去办离婚证的,正要麻木点头。 可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窜出一团明亮耀眼的火光。 裴迹竟然用打火机直接把离婚协议点着了,那团火越烧越旺,从纸片下面第一个角逐渐向上蔓延,被烧毁的纸张化成的灰烬簌簌掉落。 直到大半张纸都被烈火吞噬,他才撒手把已经变成一张废纸的离婚协议丢到雪地里。 在这段感情里,楚听寒进了千千万万步,他怎么能再退一步。 该往前了。 在楚听寒错愕的目光下,裴迹不由分说连人带大衣紧紧地搂近怀里。 怀里的人僵硬冰冷像一块千年寒冰,裴迹又收紧了一下环在他腰间的胳膊,尽可能将自己身上全部的温度通过拥抱传递过去。 楚听寒一动也不敢动,双眸陡然放大,任由他抱着。 裴迹的下巴隔在他肩上,一字一句道:“听寒,我不走了,不论现在还是未来我都陪着你。” “很久之前,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犯了错,我会不会原谅你,可是你犯了什么错呢,如果不是我当年执意要走,非要离开你,你也不会想出那样的办法来挽留我。” “你既没有骗我的钱财,也没有骗我的感情,你没有错,不需要我原谅,该寻求原谅的人应该是我。” “我当初低估了你的爱,总以为有一天新鲜感消失,你会厌倦,我怕在你的眼眸里看见悔恨的神情,也怕我的事情会连累到你。” “是我一意孤行,没考虑你的想法,以至于让你这些年爱得那么痛苦。” 听到这里,楚听寒终于回神,张了张口,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可是我骗了你。” 闻言,裴迹一怔,叹口气,笑了笑说:“我也骗了你啊。” 楚听寒不明所以,迷茫地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裴迹把下巴从他肩膀上移开,搂在他腰间的手也改成捏住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对视。 那双清冷的狭长眼眸依旧透露出一丝茫然。 片刻后,裴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眸说道:“我之前骗你说我不喜欢你,但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喜欢你,也比我想象的更加爱你。” 裴迹把话说得太直白,楚听寒都没能意识到这是表白,等这段话在他的脑子里绕了一圈,他才理解裴迹说的喜欢和爱是什么意思。 楚听寒的脑海一瞬间被这俩个词充斥,身体逐渐回暖,心跳也开始加速。 裴迹居然说喜欢他? 裴迹居然说爱他? 是梦吗? 还是他痴恋多年已经出现了幻觉? 裴迹不知道楚听寒在想什么,搂着他继续郑重地说道:“爱情不应该起始于骗局,我们重新开始。” 裴迹望着那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温柔的琥珀眼眸,定了定神,语气真挚地像在宣誓婚礼誓言:“这次换我主动,我来追你,好吗?” 第73章 第 73 章 现在追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楚听寒依旧一言不发,裴迹都快怀疑是不是外面风太大楚听寒没听清他说的话。 裴迹向下低了低头,凑到他耳边问:“你不说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再不吭声, 我当你默认了啊。” 片刻后,楚听寒终于有了动作, 只不过说的话答非所问。 他莫名其妙地举起自己的手,用一种如梦似幻地目光看着裴迹, 缓缓说道:“我的手好冷, 你能帮我暖一下吗?” 裴迹一怔, 脸上的笑容僵住,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神情由喜悦转成担忧。 不说话原来是因为外面太冷冻傻了吗? 楚听寒本来就怕冷,他怎么就非得站在雪地里和他交谈,进屋回家找个暖和的地方表白也是一样的啊。 “怪我怪我,”裴迹立马用手轻轻笼住他的手,用手心极其认真仔细地揉着他的手心和手背,帮他取暖的时候还不忘抬眸瞧瞧这人的神色有没有变好一点, “现在好点了吗?嗯?还冷吗?” 楚听寒感受到一点点透过肌肤传过来的温度, 在风雪里漫无目飘荡的思绪也终于回笼。 不是梦, 是真的。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 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而现在发生的事情更是真的。 是鲜活的,有温度的, 会冲着他笑,关心爱护他的裴迹。 确认完这一点,楚听寒的身心一下子温暖起来,也不需要裴迹为他暖手, 直接反手抓住裴迹的手不放:“你喜欢我?” 他的表情认真的像在商谈什么国家大事,而且楚听寒虽然看着瘦了点,但此刻抓着裴迹的那只手却格外有劲儿。 裴迹对他略显强硬的动作感到意外,没忍住笑了一下:“当然,我喜欢你啊。” 楚听寒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渐渐聚焦闪着光亮:“你真的喜欢我?” 一个问题到底要问多少遍,这要是没看见他的表情,裴迹可能会以为楚听寒是不敢相信所以才一再追问,但看现在的样子…… 裴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在那张精致的脸上逡巡。 楚听寒眼睛亮晶晶的,眉间的愁绪荡然无存,嘴角都快要扬起来了。 看着也不像是难过低落陷入自我怀疑的样子,反而有点……像故意的? 故意的?没想到楚听寒还有这种小心思。 就喜欢听他说喜欢是不是? 裴迹被他逗笑了,虽然他不太能理解,但还是由着他嗯了一声,又刻意把语速放慢就为了让他听清楚:“当然喜欢,千真万确,我,裴迹,喜欢楚听寒。” 顿了顿,裴迹含着笑意和他对视:“这次听清楚了吗?” 不过他没等楚听寒回答就把人从雪地里拽走了。 不管听没听清,都不能再站在楼下吹冷风了,又不是早恋怕被爸妈发现不敢回家的小情侣,干嘛非要站在雪地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他是真怕楚听寒被冷风吹感冒了。 裴迹也是没想到刚说要追人的第一天……不对,应该说是第一分钟,居然在第一分钟就能成功牵着人家的手回家。 相亲节目上的嘉宾都未必有他俩现在牵手的速度快。 裴迹以帮楚听寒暖手为由明目张胆地牵着对方的手不放,看似理由合理,实则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因为他确实不太想放开。 不过刚对于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谈恋爱的恋爱小白裴迹来说,他还是有些摸不清楚这种进展速度到底算快,还是算正常。 几分钟后,裴迹收回刚才的想法,也彻底搞清楚该如何评价现在的进展速度,他和楚听寒进展不应该叫快速,应该叫神速飞速。 旁人就算坐火箭都未必能赶上他俩的恋爱进度。 裴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感情升温的速度,刚才在外面还矜持地牵手,怎么一进门楚听寒先搂着他的脖子仰头要亲上来了。 怪不得楚听寒刚才比他走得还快,还催他快点上楼,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把门关死了,他还以为楚听寒是觉得外面实在太冷,所以才这么着急要回家。 没想到最主要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因为…… 思索间,他已经感受到对方唇瓣上特有的柔软的触感,思绪瞬间被这个轻柔的吻按下暂停键,连脸颊边也全都是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 裴迹心想他在十几分钟前才刚说要追,如果现在就亲上了会不会显得他像渣男。 这事迹放到网上估计会被吐沫星子淹死吧。 况且他提出要追楚听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对方也开心一下,享受一下被追求、被爱的感觉。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计划才进行了不到十几分钟就被不按常理出牌的被追求者打乱了。 裴迹想再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追求计划,轻笑着往后躲。 他往后仰头向后撤退,楚听寒就踮脚前倾像小鸟抢食追着他吻上来。 退了不到两步,裴迹的后背就已经抵到门上,退无可退。 楚听寒乘胜追击又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密密麻麻地轻吻毫无章法地落在裴迹的嘴角和下巴上,裴迹笑弯了眼,用最后一丝仅存的理智抬手挡在两人面前。 楚听寒看着横在俩人中间显得分外多余的手掌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瞧着他。 什么意思?不让亲? 刚才说喜欢现在后悔了? 不过就算真后悔也晚了,他已经关门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楚听寒的思绪已经偏离正常轨迹不知道偏离到何处去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神色一如既往。 裴迹没看出来他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自己得到喘息的机会,终于能挽救一下他认为十分完美的追求计划,咳了一声清清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才说我要追你。” 说完他还用眼神暗示,希望楚听寒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闻言,楚听寒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好像真的读懂了他的暗示。 追? 是要按照其他人谈恋爱的正常流程从头开始走一遍吗? 可是他俩结婚证都领了快一年了,养的毛孩子也都三四岁了,还需要走这些繁琐的流程吗。 他觉得不需要。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从牵手开始一点一点开始进行肢体的亲密接触,他什么时候才能亲上。 怕是等他亲上的那一刻,别人家的小孩都会跑了吧。 不行,太慢了,追可以,但追求的进展要手动加快一下。 楚听寒深思熟虑后也一本正经地回:“现在追到了,我允许你亲我了。” 裴迹:“?” 他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复,看来他的追求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不过失败归失败,只要楚听寒开心,怎样都行。 想让他追,他追千次万次都心甘情愿,不想让他追,觉得这样进展太慢,那就由着楚听寒的想法,好好在一起。 不过……这个回答属实是有一点可爱。 是的,可爱,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告诉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觉得一位比自己大四岁的男人可爱,他可能会觉得那个人疯了,但现在他只觉得应该是自己爱疯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他的情人长得这么好看,本来就是西施。 裴迹刚要笑着说好,但下一秒,没等他来得及反应,楚听寒便揪着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而后闭上眼睛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强势且迫不及防,裴迹的眼眸一瞬间放大,意外地垂眸看着对方的表情。 楚听寒的眼睫犹如颤动的蝴蝶翅膀,白暂的皮肤下泛着若隐若现的红,本应该让人觉得疏离难以靠近的面容在此刻都显得软和了许多。 柔软的触感再次侵袭裴迹的大脑,感官与思绪全都刻上了楚听寒的名字。 裴迹顺应本心,搂住他的腰,捧着他的后脑勺轻柔地回吻。 裴迹的吻是循序渐进的,从唇瓣一点一点进攻,由表及里,撬开唇齿缠绵,直到对方溃不成军才慢慢地分开。 可就连分开时,他那双含着爱意的桃花眼依旧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怀里的爱人。 直勾勾的眼神太过直白,看得人心痒难耐,楚听寒默默把头偏过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被对方亲得有些缺氧,他现在头脑有些混沌,不太能思考。 要不是因为裴迹搂着他的腰支撑着他,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因为腿软跪在地上了。 什么时候吻技这么好了? 学的还是练的? 楚听寒勉强转动大脑回忆,但仍旧没有找到答案。 他实在好奇,吞吞吐吐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裴迹没听懂:“什么这么会?” 楚听寒伸手点了一下他的唇。 裴迹垂眸深思终于搞明白他的意思,怕他想错,立马解释:“自己学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楚听寒意外:“……你什么时候学的?” 他怎么不知道? 早知道裴迹背后用功勤学苦练,他就该趁着当时还没提离婚的时候多和他试一试。 亏了。 裴迹想了想,答:“就半年多前,你找我要好处,我亲你脸颊那一次。” 楚听寒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但当时的话题……算了,还是不要再提了,他不想提。 他继续问:“你为什么学这个?” 裴迹没即刻回答,思索片刻,想逗逗他,开玩笑道:“我当时以为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小白脸当然要学会讨金主大人欢心。” 顿了顿,他笑盈盈地盯着“金主大人”的眼眸问道:“所以你现在开心吗?楚大金主。” 楚听寒没忍住笑了,等笑够了又特意回归正经嗯了一声。 裴迹看他也不生气,好像接受度还挺高的样子,于是大着胆子继续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我还学了别的,金主大人想试一下吗?” 他演技不太好,只能用行动来凑。 为了配合台词,他还特地把楚听寒抱了起来,而且还是公主抱。 楚听寒被他吓了一跳:“我、我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三十怎么了?三十不也挺年轻的吗,你要非觉得这年纪太成熟,那可太巧了,我正好就喜欢成熟的男人。” 总之,咱俩绝配。 裴迹没想要真的干点什么,他就是只想开个小玩笑逗人玩,当□□情的调味剂,但是楚听寒好像当真了。 他刚把人放到卧室的床上,本来就想矜持且绅士地亲一下额头或者嘴角,可最后碰到的却是楚听寒的嘴唇。 楚听寒一边亲他,一边还不忘解他的上衣扣子。 裴迹的理智瞬间被心里烧起来的火给烧成了灰烬。 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他希望离楚听寒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等扣子解到第四颗,电话铃声在暧昧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 是裴迹的手机响了,但他不想管,继续去亲身下的人。 又过几秒后,楚听寒的电话铃声竟然也响了。 两道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吵得裴迹头疼,他被接连不断的铃声吵得没了脾气,终于停下动作,亲吻一下楚听寒的额头:“宝贝,等我会儿。” 然后他压着怒气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孔川,孔川的声音听着很着急:“我可终于联系上你了,你上哪去了,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你经纪人正满医院找你呢。” 裴迹用仅存的最后一丝耐心说道:“找我什么事?” 裴迹的声音听着有点哑,但孔川没在意,继续回答:“你经纪人说车祸逃逸的肇事者找到了,你在哪呢,赶紧回病房吧,这可是和你有关系的大事。”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问道:“哦对了,你能不能联系上你那位楚总啊,他经纪人也在找他。” 第74章 第 74 章 音乐,我玩腻了 一小时后, 裴迹和楚听寒穿戴整齐地同时回到医院。 孔川正站在医院门口等他们,终于见到人来立马迎上去,凑到裴迹身旁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你去哪了?你才刚醒, 虽然这次依旧命大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外面还下着雪, 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病房里待着,你去医院外面干什么?” 裴迹心想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追人去了, 他和楚听寒一起回来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他不想显得太明目张胆, 随口回了一句“有事”。 孔川疑惑地理解这个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思索间他冷不丁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他瞧一眼裴迹又望一眼楚听寒,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瞬间就懂了这个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原来是去谈恋爱了吗? 下雪天都不耽误病号谈恋爱啊?裴迹也是够有毅力的。 上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有点当恋爱脑的潜力。 孔川啧啧称奇,既然裴迹有心隐瞒不愿直说,那他就先善解人意地假装不知道吧。 再往前走了几秒后,裴迹忽然想起一件大事,立刻停住脚步, 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孔川。 孔川被他盯的有一点儿不自在, 虽然不清楚原因, 但他总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裴迹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还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仇人。 什么情况? 孔川心里没底,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沉默许久后,裴迹终于幽幽开口了:“你还记得我上次车祸醒来时, 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啊?”孔川摸不着头脑,怎么扯到上次车祸了,那件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他用迷茫的目光望着裴迹,显得有一丝无辜, 但裴迹不为所动,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凌冽。 孔川一紧张实在想不起来那段记忆,心虚地反问:“我、我怎么评价的?” 裴迹心想他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渣男。” 孔川的眼眸陡然放大,在脑海中搜寻片刻后终于找到这段记忆。 当时裴迹车祸醒来后问他自己为什么要和楚听寒分手,他当时怎么回的来着……嘶,好像是说“你说你玩腻了”。 孔川把这段记忆仔细拎出来琢磨许久都没看出来到底哪里有错误,他说的可都是如假包换的大实话,毫不掺假。 这件事都快过去一年了,裴迹怎么还耿耿于怀。 而且听裴迹的语气,应该是对他说的这句“玩腻了”很不满意,甚至还在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盯着他。 可孔川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错,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怎么着,裴迹敢做不敢当啊。 当初甩人甩地那么无情且干脆,现在和人家又好上了,就想手动删除这段记忆,然后又给自己树立一个深情好男人的形象吗。 想到这,孔川猛然发觉自己快不认识这位相识近十年的朋友了。 上大学的时候看着挺纯情的,没想到几年过后居然走的是渣男路线。 孔川为逝去的纯情版好哥们扼腕,一下子硬气起来:“我敢对天发誓,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如若有假,就……” 没等他说完,一阵狂风突然呼啸而过,地面的积雪一下子被狂风卷起,白雪混着沙尘在天空中狂舞。 好不容易在雪停后出现的蓝天顷刻间又暗了下来。 孔川:“……” 不是,这么灵验吗?老天爷啊,我还没把话说完呢,要不要这么着急? 为了保险起见,孔川果断地把嘴闭上了。 裴迹看着灰暗的天,第一次觉得誓言居然这么灵验,看在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他好心提醒:“你再仔细想想,我当时到底说的是什么。” 孔川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丝被遗忘的记忆。 他记得“我玩腻了”这四个词之前好像还有两个字…… 是什么来着? 孔川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出来,正当他愁容满面时,耳边的一道清晰声音逐渐与记忆里模糊的声音重合。 “音乐,我玩腻了。” 对,就是这个! 孔川激动抬眸,下一秒便对上裴迹危险的目光。 裴迹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质问道:“现在想起来了?怎么当时就只告诉我后半句呢?刚才是谁说千真万确如假包换,还要发毒誓的?” 孔川:“。” 一句话总共短短六个字,他非得在中间大喘气停顿一下,语序还被颠倒了。 正常人不应该说“我玩腻音乐了”吗,哪有人把音乐单独放前面,反而把最容易被误解的“我玩腻了”放后面的。 这四个字凑一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好吗? 孔川努力给自己找补,心想在那么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会把这句话听错也是情……情有可原吧。 他咽了一下口水,又心虚地把头低下了。 看见他这种像鸵鸟把头埋沙子里一样的反应,裴迹立刻了然。 他建议孔川去耳鼻喉科挂个号,查查是不是听力有问题,或者回学校重新学一遍语文,堂堂医科大高材生怎么连最基本的话都听不懂。 就因为当初孔川斩钉截铁的回答,再加上对好友的信任,裴迹对此深信不疑,误以为自己把楚听寒渣了,而且还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抛夫弃子的绝世大渣男。 还好他现在找回记忆,终于能洗脱冤屈。 找回记忆后,裴迹清清楚楚记得这事大概发生在一年前。 当时他好不容易走出被污蔑霸凌和被节目组强制退赛的阴霾,心情转好写了一首新歌,但那首歌被黑粉喷得体无完肤,在发歌后的第一秒满天的咒骂纷至沓来,不明真相的吃瓜网友也跟着高喊让他退圈。 本以为会是事业的第二次起步,却没想到又让他跌入谷底。 他满身污名,楚听寒事业蒸蒸日上,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爱他喜欢他,就不能连累他,不能因为他让楚听寒这么多年拼出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于是他计划着要离开车彻底与楚听寒撇清关系,但没想到楚听寒做出了十分疯狂的举动,竟然将他监禁在家里,连出门遛狗都要有保镖看管。 而孔川的电话也是在那个时候打来的,如果不是因为电话里孔川祝他生日快乐,他都快忘了这件事。 他情绪很差,实在没心情跟孔川闲聊,可孔川却想法设法地跟他叙旧。 孔川问他朋友圈里养的小狗和小狗的另一个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谈恋爱了和对象一起养的。 裴迹心想什么对象,他都不配当楚听寒的对象,但是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他怕孔川会追问,于是他淡淡回了一句“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啊?”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回应,孔川觉得他可能是不想回答,于是很有分寸地转移了话题:“那个……我觉得你新歌写得挺好的,那些黑粉一看就是别人花钱买的,你可千万别被他们影响,音乐界不能没有你这个才子。” 哪成想一阵长久沉默过后,裴迹却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音乐,我玩腻了。” 可是这句话里夹杂着叹息,又正好有一辆鸣笛的大货车在他身边经过,孔川确实没太听清,只记住了“我玩腻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太容易让人想歪了,他还以为是裴迹在回复他有关于为什么分手的问题。 思绪回笼,孔川也终于看清楚当时的记忆,深感抱歉。 “那个……我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听清楚才害你误以为自己是渣男。”得知是自己的错以后,孔川立马诚恳道歉,还给裴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态度好得出奇。 裴迹:“……” 他倒也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只是有一些无语。 不过他又仔细想了想,孔川其实也办了一件好事。 要是没有孔川传错话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抛夫弃子的大渣男,他未必会去找楚听寒说要对他负责,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因为车祸醒来后他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十八岁,十八岁的他还没人认识楚听寒,更不可能对陌生人楚听寒产生过多的感情。 如果仅靠他当时只有十八岁的记忆,那他的今后世界里就不会再有楚听寒这个人了。 这么说来,孔川勉为其难能算是他和楚听寒的……月老? 想到这些,裴迹的怨气莫名消了一大半。 功过相抵,他大人有大量,决定不先和孔川计较了。 有关渣男的事就此翻篇,裴迹终于想起正事:“电话里你说车祸逃逸的肇事司机找到了,他人在哪?” 孔川犹豫了一下,说:“视频里。” 裴迹没搞明白他的意思,皱眉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孔川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暂时安全以后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走廊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先回病房吧,你经纪人还有姜阿姨都在那里等你。” 不多时后,他们赶回病房,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上,还派了保镖在病房门口望风。 “肇事逃逸的司机怎么找到的?”裴迹走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记得出车祸的地方的监控正好坏了,最重要的线索断了,想要找到肇事者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几天,肇事逃逸的司机居然就被找到了,警察办案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啊。 但实际情况却令他大跌眼镜,因为帮助他们找到肇事者的不是警察,而是狗仔。 “……狗仔?”裴迹怀疑自己听错了。 狗仔还能办案啊?简直是闻所未闻。 安竹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五一十地解释道:“你和我哥官宣以后有不少人怀疑你们的婚姻是假的,官宣只是为了炒作,再加上你们现在的热度都很高,一个刚冒头,一个长红多年,不出所料地成功吸引到狗仔的注意,有个狗仔最近一直在跟踪你,在看到你在音乐节独自开车离开后,立马跟了上去,他还以为能拍到有关于你们虚假婚姻的线索,却没想到拍到了你的车祸现场。” 顿了顿,她又道:“他拍的视频记录了车祸的全程,从你开车被撞,到撞你的徐望轩弃车逃逸,每一幕都清清楚楚。” 这事太玄妙了,裴迹怔了一会儿才完全理解话里的内容。 这能算……因祸得福吗? 安竹察觉到他不可置信的神情,也感慨道:“是不是觉得很离奇,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但想想徐望轩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来收他了吧。” 隔着八丈远站在病房里面守门的乔贺听见这句话后紧接着就发表了高度的赞扬与肯定:“对!肯定是这样!” 裴迹皱了一下眉头,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安,思索片刻后他又问道:“狗仔会这么好心?” 在他的印象里,狗仔一向是拿钱办事,他还没见过这么有良心的狗仔。 安竹忽然语塞,抿着唇悄悄将目光移动到姜雪华身上。 姜雪华感受到纷纷朝自己投来的视线,淡定开口:“视频是我买回来的,如果咱们不买这段视频,那这段视频可能就要落到对方手里去了,徐望轩现在的名气还可以,虽然业内风评不太好但能给公司赚钱,而且据说他和他们公司的徐总关系不一般,所以寰宇传媒不会轻易放弃他,为了保住他,对方很有可能找一个替罪羊来顶替他的罪名。” 果不其然,下一刻楚听寒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电话那头是助理关南。 “楚总,有人来警局自首了,他说他是车主的朋友,车祸当天他借了朋友的车兜风,却因为操作失误不幸撞上了您爱人的车,他想要当面调解,您……愿意去见他吗?” 第75章 第 75 章 现在不仅有人爱他,他也…… 楚听寒当然不愿意接受调解, 他只想让肇事逃逸的车主徐望轩付出代价。 徐望轩偷走裴迹的人设,剽窃裴迹的作品,现在又害裴迹出车祸, 楚听寒绝对不允许这种人逍遥法外,更不可能让他再以爱豆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 享受鲜花与掌声。 对方提出的调解请求楚听寒一概不理,他将那段狗仔拍到的徐望轩肇事逃逸的视频交给办案警察, 又联系了一大批媒体和营销号放出徐望轩可能会被警方逮捕的消息。 警方的办案速度很快, 没过几天当地公安局就在官方账号上发布一条案情通报。 通报里的时间地方一清二楚, 而里面提到的肇事逃逸的司机徐某某正是徐望轩。 通报一出立刻登顶热搜,网友大吃一惊, 不久后徐望轩被警方逮捕的路透视频也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迅速蔓延。 [前几天就有营销号传徐望轩撞人了,我当时觉得太扯淡,还以为是营销号为了热度瞎编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肇事就算了,还逃逸,徐望轩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这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里混。] [先别想以后了, 估计他以前的作品都保不住了, 音乐软件已经开始下架他的歌了, 他参加过的综艺也已经把他从节目正片里删掉了, 估计代言也快要掉光了。] [我只能说罪有应得,徐望轩在圈内的风评人尽皆知, 也就他的粉丝还愿意相信他伪造的良好人设。] [案情通报里写的时间不就是音乐节的晚上吗,徐望轩该不会是因为车祸现场被群嘲愤怒至极,然后一气之下把气全撒在受害者身上了吧。] [受害者有没有事啊,没有出人命吧?有没有知情人出来说一下。] [据说受害者也是圈里人, 不过好在命大没出大事,人好像已经出院了。] [圈里人???这么抓马?] [徐望轩不会是看人家事业太顺嫉妒心作祟故意撞人的吧,细思极恐!] [我去翻了一下和他有关系的艺人的近期行程,只有裴迹的商务活动推迟了,而且还是因为个人身体原因推迟的,徐望轩撞的人不会是裴迹吧?] 彼时裴迹正在整理电脑里的文件。 找回记忆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写的歌为什么会落在徐望轩手里,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徐望轩的原创歌曲。 很早之前他还怀疑过可能是因为当时自己生活窘迫不得已才把歌卖给徐望轩,但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这些歌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自愿卖给徐望轩的,而是寰宇传媒的徐总以给他做专辑为幌子硬生生从他手里抢走的。 当初在得知专辑制作要暂停后,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但是他当时人微言轻,既没人气也没有地位,胳膊肘拧不过大腿,根本没有资格和强盗公司寰宇传媒叫板,所以他只能先把所有歌曲的原件悄悄保存起来,留个后手,等以后再找时机反击。 而现在就是他反击的最好时机。 裴迹按照时间顺序挨个把歌曲的原文件排好,又条理清晰地编辑了一条由好几张长图组成的文章。 待一切准备就绪,裴迹握着鼠标的手心已经冒汗了。 几秒钟,裴迹在自己的官方账号上发布了一条非常正式的文章,而在文章的最开头他便@了罪魁祸首寰宇传媒。 网友看完所有内容唏嘘不已,纷纷为裴迹打抱不平,替他向寰宇传媒讨要说法。 寰宇传媒官方账号的评论区瞬间被攻陷。 [出这么大的事情还装死呢?] [我真是开眼了,居然还能这样操作,人设是偷的,曲是偷的,词也是偷的,徐望轩这么喜欢裴迹的人设,干脆去给裴迹当替身演员算了] [直接把别人的心血原封不动地嫁接到皇太子身上,还要不要脸了?以后谁还敢签你们公司,和缅北诈骗集团不分上下。] [偷走别人的心血还不完,还要打压,几年前霸凌的事情居然都是寰宇传媒诬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经纪公司黑自己家艺人的。] [这些年的黑通稿也都是寰宇传媒发的吧,摆明了不敢让裴迹东山再起,裴迹签你们公司真是倒了血霉了。] [太惨了,裴迹当初在选秀节目里可是最火的,断层第一,有颜有才华还有实力,六边形战士,如果没有这些破事,裴迹早成为了顶流了。] [对于爱豆来说那可是职业生涯最宝贵的三年,谁来赔裴迹这平白逝去的三年。] 这条评论热度高居不下,甚至还专门出现了#谁来赔裴迹这三年#的词条。 裴迹的风评在这一夜彻底反转,网友对他的同情与怜爱都快溢出屏幕,裴迹官方账号的粉丝数量飞速上升顷刻间便突破千万。 爆火以后,各种商务资源纷至沓来,作为裴迹的现任经纪人安竹的工作邮箱都快被接连不断发来的各种合作邀请塞爆了。 可反观裴迹本人,居然还在悠哉悠哉地缝一个毛绒玩具。 安竹眼睁睁看着他把毛绒小狗拆开,把里面棉花掏出来往里面塞了一个东西,又重新把棉花塞回去,现在正在缝合毛绒小狗的肚皮。 安竹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问道:“裴哥……你干什么呢?” 裴迹和楚听寒和好以后,安竹本想改口叫裴迹嫂子,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性别和人对不上,于是只能换个称呼喊裴迹为裴哥。 闻言,裴迹没放下手上的动作,针线依旧在毛绒小狗的肚皮上穿梭,想了想才道:“秘密。” 安竹:“……” 童心未眠啊。 怪不得和她哥能成为一家人,都有同一个爱好。 安竹特意咳了一声试图让裴迹把注意力从手中的毛绒玩具转移到工作上:“我今天让你来公司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想找你合作的品牌方非常多,还有很多唱片公司也向你伸出橄榄枝,工作应接不暇,我实在是挑不过来了,你看看这些里面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几分钟后,裴迹终于把毛绒小狗肚皮上最后一针缝好,仔仔细细地让小狗坐在沙发上,弄完这一切,他才从沙发走到安竹的办公桌前,在一桌子的合同上扫了一眼,也被满桌子的邀约惊到,诧异道:“这么多啊?” 他随便拿起来翻了翻,看到其中的某一个时挑了一下眉:“怎么还有剧本?还有人找我演戏啊,我不是科班出身,以后也不考虑演戏,帮我推了吧。” 安竹抿了抿唇没吱声,表情有些为难。 裴迹疑惑:“怎么了?推不掉吗?” 安竹“额”了好一阵子,才吞吞吐吐道:“这是知名导演的邀约,你现在要是推了等同于不给人家大导演人家面子,以后要是还想跟人家合作可就难了。” 裴迹不太在乎这些,笑了一声问道:“谁啊?” 哪位导演比楚听寒还霸道。 他有的是耐心哄楚听寒,但可没什么耐心去哄什么圈内大导演。 正聊到这里,大导演忽然登门拜访。 乔贺敲了敲门进来,朝裴迹说:“哥,梁导来了,说是来找你谈合作的,是我把他请进来,还是你出去和他聊?” 对于这个人的出现,裴迹一点儿也不意外,那天在医院梁望秋似乎就有话要对他说,但被姜雪华拦住了。 看当时梁望秋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有大事要和他说,所以裴迹就猜到梁望秋肯定还会再找机会和自己见面。 裴迹放下手中的合同,把毛绒小狗小心翼翼地装进礼品盒里,收拾完一切出门去见梁望秋了。 见面后,梁望秋并没有和他多聊,而是带着他去了城郊的一片墓地。 不知为何,站在墓地的那一刻,裴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伤的情绪,仿佛在这片墓地里埋着他的家人。 梁望秋在前面带路,裴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几分钟后,梁望秋忽然站定在一个墓碑前,重重地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他。 裴迹心情沉重地接过来,档案袋里是一份亲子鉴定。 梁望秋自责道:“爸对不起你,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你。” 裴迹把亲子鉴定塞回档案袋,忽然觉得胳膊提不起劲儿,轻飘飘的几张纸在他手里仿佛重达千斤。 裴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生父,缄口不言。 而梁望秋触景生情忆起往事,叹息道:“这里面埋的是你的母亲李希文,红极一时的天后,你应该认识她吧,只不过之前可能不知道她是你的母亲,你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眉眼,几乎和她的一模一样,如果她还在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她一定很高兴。” 当年,名噪一方的天后李希文爱上了刚冒头的新人导演梁望秋,为保事业两人谈起地下恋,但没想到意外有了孩子,李希文很喜欢小孩,坚持要生下来。梁望秋在事业与爱人之间权衡,最终不太情愿地和李希文领证结婚,但为了事业,两人结婚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 一年后,孩子降世,李希文曾无数次向他提起要公开,但梁望秋的事业刚刚起步,他又给自己立了一个清高孤傲的单身导演人设,他不想有任何花边新闻,所以一再以各种理由推拒。 这一推就是三年,两人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裴迹也已经三岁,一次他被保姆带去公园玩耍却不幸走丢,到处都没有他的消息。 李希文因此郁郁寡欢,事业一落千丈,而网上也逐渐传出她和梁望秋有一个孩子的消息。梁望秋本就不希望这个孩子降世,所以在得知孩子走丢时,他的喜悦竟然大于悲伤。 他安慰李希文,孩子没了还能再要,可李希文坚持要把孩子找回来。 找回孩子的执念近乎让她疯魔,而网络上有关于她和梁望秋隐婚生子的传言愈演愈烈。彼时梁望秋刚拿了最佳导演奖事业蒸蒸日上,他不想让花边新闻影响自己的名誉。 “所以你为了让她打消念头,告诉她我死了是吗?” 闻言,梁望秋诧异地望向裴迹,虽然裴迹说的是事实,但他竟然不敢说出一个“是”字。 他不知道裴迹到底是如何猜出当年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母亲和孩子的心灵感应。 实则不然,裴迹只是突然想起记忆里的一幕。 他也没想到,遛狗时身边路过的阿姨饭后闲谈的内容里夹杂着的竟然是他生母的死讯。 多可笑,多荒诞,多讽刺,前二十年最爱他的人居然埋在坟里。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认他这个在他心里早就死了的儿子,甚至还想要在他母亲的坟前寻求他的谅解。 真是好厚的脸皮,好狠的心。 “儿子,爸对不起你……” 裴迹冷声打断他的话:“梁导,您的儿子不是早就死了吗,我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刚落,裴迹竟然看见梁望秋的眼眶湿润,流下了眼泪。 在他看来那是鳄鱼的眼泪。 他想要祭拜母亲,但又不想和这位令人作呕的生父活在同一片空气里,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梁望秋看着他果决的背影,双腿一软竟然跌坐在原地,在李希文的墓碑前哭得痛哭流涕。 下一刻,裴迹听见呜咽的哭声,脚步陡然停住,而后愤然转身丝毫不顾梁望秋在圈内的地位,直接一把将他从李希文的墓碑前拽起来,厉声道:“别在我妈的坟前哭,扰她清静,我嫌恶心,她也嫌恶心!” 把梁望秋扔回车上以后,裴迹自行打车离开,在车上他把梁望秋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 这种生父,有不如没有。 他不想认,更不想和梁望秋扯上一丁儿关系。 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裴迹怔了一瞬,看到身边的礼品盒,愤怒躁动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因为他想起了楚听寒。 现在不仅有人爱他,他也有了所爱之人。 而他的爱人正在家里等他。 何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调整好情绪,把做好的礼物送给楚听寒—— 作者有话说:放假了,趁着十一假期我一定把正文写完,真的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这么久 第76章 第 76 章 楚听寒我喜欢你,楚听寒…… 裴迹到家后一推开门, 满屋花香扑面而来。 客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花束,楚听寒陷在花海里听见开门的动静回眸一望,见是裴迹后他下意识勾起唇角, 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以后别再送花了,实在是太多了, 家里还有公司里都塞不下了。” 裴迹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客厅的每一片瓷砖都被鲜花占据, 连角落里也摆着一簇又一簇的花束。 场景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壮观,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思虑片刻问:“很多吗?” 其实他觉得这些花还不太够,半年前某位女演员结婚时, 她的老公为了给她一个盛大浪漫的婚礼可是直接用鲜花装点了一整个海岛。 他这点鲜花和那满海岛的上万数鲜花比起来可太不够格了。 而且他送花的初衷是为了追人,虽然楚听寒说已经追到了,但裴迹觉得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他以前没对谁动过心,更没追过人,楚听寒是第一个。 在他看来,追求最起码要从一束鲜花开始,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思索间, 楚听寒已经绕过花海走到他面前:“真的太多了, 而且鲜花都是有观赏期的, 过了这个期限就都枯萎了。” 楚听寒说这句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变化, 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裴迹认认真真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心里又过了一遍。 枯、萎、了? 楚听寒不让他送鲜花,不会是因为鲜花有花期总会有枯萎的那一天, 认为这个寓意不太好吧。 嗯……仔细想想确实不太吉利,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到。 裴迹望着花团锦簇的客厅想了想道:“要不我下次送永生花?” 楚听寒诧异抬眸,瞧着他微蹙的眉心不过几秒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楚听寒心想没想到他这位小学弟的心思有时候也挺细腻的,但他现在可没有敏感到因为花朵枯萎而感到伤心的地步。 楚听寒不由觉得好笑, 又觉得裴迹还挺可爱的,没忍住轻笑出声:“我没觉得寓意不好,我是真觉得家里放不下了,而且家里还有一个捣乱的调皮鬼。” 调皮鬼Lucky的白色小狗耳朵在花海里冒出来一个尖尖,它身边的那一片鲜花同时摇晃起来,再下一秒,周围的一片鲜花全被Lucky弄倒了。 而Lucky在鲜花里玩得不亦乐乎,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悄悄降临。 “Lucky!”裴迹大步流星迈过去,一把将它从地板上抱起来,Lucky嘴里还叼着一个被它咬得四分五裂的玫瑰花。 裴迹恨铁不成钢得看着毛孩子,语气严厉地喝斥:“你要造反啊?什么时候变成食草动物了?” Lucky的尾巴瞬间停止摆动,立起来的三角耳朵也跟着耷拉下去,心虚地低头看着地板,丝毫不敢抬头看裴迹。 裴迹把玫瑰花从它嘴里抢回来,好好的玫瑰花都被它摧残成玫瑰花碎片了。 Lucky察觉到自己又犯错了,缩在角落里,把自己蜷缩成贝果状,模样那叫一个可怜委屈。 裴迹气笑了,拎起它的狗耳朵和它讲道理,但Lucky又装作听不见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一动不动地在角落里趴着。 裴迹:“……” 算了,他和狗计较什么,再说Lucky也算是他和楚听寒的爱情结晶。 看在楚听寒的份上,就先饶过它这一次吧。 裴迹把捣蛋鬼Lucky放走转身重新走回到楚听寒身边。 楚听寒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以为还是鲜花,指了指问道:“这是今天你要送我的花吗?” 裴迹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从礼品袋里又拿出来一个礼品盒,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反问道:“你猜猜是什么?” 楚听寒猜了一圈都没猜出正确答案,显出几分苦恼。 裴迹暗示:“你卧室里放着的,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认为自己提醒得已经够明显了,奈何楚听寒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而且好像还有一点点想歪了。 楚听寒眨眨眼,犹豫地向他确认:“卧室里会用的……那种东西?” 裴迹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而且楚听寒好像还有一点脸红。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太对,思索片刻也还是点头肯定了。 紧接着,他看见楚听寒的睫毛又飞速地扇动了几下,掀眸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抿了抿唇道:“那种……衣服吗?” 裴迹:“?” 那种是哪种? ……那种衣服? 裴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楚听寒该不会以为他说的是在床上用的那种衣服吧??? 误会可太大了。 他看上去就这么变态这么急不可耐吗??? 裴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努力把楚听寒的思维掰回正轨:“你卧室里放到最多的东西是什么啊?” 裴迹表现得太过正经,楚听寒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好像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又闭上眼把乱七八糟的不太干净的想法硬生生从脑海里抹掉,等思维恢复正常才一本正经地问道:“平时穿的衣服吗?还是专辑?” 裴迹心情更加复杂,实在是没搞懂这人的脑回路,干脆打开礼品盒揭晓谜题。 礼品盒里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毛绒小狗。 楚听寒怔了怔:“谁、谁谁说我喜欢这个的。” 说完,楚听寒的目光立刻从毛绒小狗身上移开,装成一副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裴迹失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婚都结了,毛孩子也有了,楚听寒居然还在他面前维持优秀成熟男人的形象呢。 裴迹陪着他演,故意拖着长音假装遗憾:“……啊?你不喜欢啊,那好吧,那我就先把这个收起来吧,等改天再给你换成别的礼物。” 说着,他就要把礼品盒重新盖好。 “等等!”楚听寒制止他的动作。 裴迹好整以暇地观察他的小动作和微表情。 楚听寒的余光不断地投向毛绒小狗,慢吞吞开口:“你送的礼物我都喜欢,还是给我吧。” 裴迹就知道他会这样,又重新把毛绒小狗从礼品盒里拿出来递给楚听寒:“你捏一下。” 楚听寒迟疑地把毛绒小狗接过来,但没敢捏,因为裴迹表现得太激动了,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年纪小的小男生的恶作剧。 裴迹催他:“你捏一下吗,就捏一下。” 楚听寒把毛绒小狗拎到眼前转着看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猫腻,只好在裴迹期待的目光下半信半疑地轻轻捏了一下毛绒小狗的腹部。 下一刻,带着电流声的熟悉悦耳男音在客厅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楚听寒我喜欢你,楚听寒我喜欢你,楚听寒我喜欢你……” 楚听寒眼眸陡然睁大,呆滞了许久才回神。 他意外地对上裴迹含笑的眼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听我说喜欢你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裴迹往前近了两步,勾了勾他另一只手,“怎么样,这个礼物喜欢吗?” 毛绒小狗依旧在循环播放,楚听寒像是见到稀世珍宝笑得越发灿烂:“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裴迹邀功似的:“我自己做的,哦,不对,严格来说,毛绒小狗是买的,里面的播放器是我录好音频又重新缝进去的。” 一轮循环结束,楚听寒又捏了一下毛绒小狗的肚皮。 “楚听寒我喜欢你,楚听寒我喜欢你……” 裴迹的声音在客厅内回响,起先裴迹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但听得次数多了也开始面红耳赤。 怎么回事,都老夫老夫了,他还害羞什么啊? 被追求者还没害羞呢,他堂堂一个追求者绝对不能先落下风。 裴迹虽然这么想,但仍旧后悔心想当时应该录个隐晦的情话,“我喜欢你”还是有点太直白了,尤其是循环播放的“我喜欢你”直白地让他想快点把音频关闭。 但意外总会在各种巧妙的时间到来,音频居然关不掉了。 裴迹手忙脚乱地摁了好几遍,非但没让世界变安静,反而把声音调大了。 整个别墅全是裴迹的真情告白,连一旁趴着降低存在感装聋子的Lucky也悄悄竖起耳朵听。 十分钟后,在客服的帮助下,裴迹总算是把音频关闭了。 而一旁的楚听寒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这是裴迹认识他以来,见到他笑得最欢快的一次。 裴迹看着楚听寒笑弯了的眼,那些尴尬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他做这个会发声表白的毛绒小狗不就是为了讨楚听寒欢心的吗。 现在目的成功达到了,而且效果显著,再尴尬再羞涩也都值了。 裴迹一下子就调理好了,又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做一个,音频就录——楚听寒我爱你。 这个应该比上一个更让他开心吧?- 晚上,裴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查看手机里的消息。 手机消息显示99+,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吕奕发的,剩下的是合作方的。 他先把合作方的消息回完,又去看吕奕发给他的消息。 吕奕转发给他一大堆传媒大学校园论坛里的帖子,还有一些Dreamcatcher社团群里的聊天记录。 裴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地从最上面的那一条挨个点开查看。 第一条是校园论坛里讨论度极高的帖子,标题叫—— “我五年前嗑的CP居然成真了!!!” “???”裴迹念完差点就在输入框中打出一个问号。 吕奕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八卦了,他没记得吕奕还有嗑CP的爱好啊。 吕奕发来的消息太多,裴迹没耐心挨个仔仔细细读完,看完标题后他就点了退出,继续去看下一个。 结果下面一连串至少有二十条消息,全都是类似的嗑CP的帖子。 裴迹越看越疑惑,都怀疑是不是这人把手机放兜里误触了。 后面还有好几十条群聊转发,裴迹干脆划到最下面,随机点开一个。 聊天记录来自Dreamcatcher的社团大群,群里有将近两千人,从社团创立到现在所有的社团成员都在这个群里。 [我是刚进社团的大一新生,想问问以前的学长学姐,咱们社团的以前的几位社长会回来参加这次的庆祝活动吗?] [同问。] [对啊对啊,下个月中旬可是咱们社团成立七周年的纪念日,以前的社长应该会回来参加吧?] [你们说的以前的社长是哪位社长,要是前社长的话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回来的,但要是前前社长和前前前社长,那可不一定了。] [那还用问吗,他们问的肯定是裴迹和楚听寒两位大明星啊。] [他们现在档期本来就满,而且他们现在又是夫夫档出场费应该挺贵的,咱们学校已经请不起了。] [啊?不是吧,真的请不来吗?我还想见真人呢呜呜呜] [你是想见真人还是想嗑CP,我可是在每一个嗑他俩CP的帖子里都看见过你。] [嘿嘿……都有。] [其实我也想嗑CP,这可是领证结婚还官宣了的真CP,而且他们都是咱们社团的社长,咱们社团也算是他们相识相知的地方,真的不回来过纪念日吗?] [他们也算是一段校园佳话了吧。] [吕学长是不是在群里,我记得他和裴学长关系挺好的,能不能……] 后面一长串全是学弟学妹求吕奕邀请两位难请的大明星,为了见他俩,学弟学妹都快把吕奕夸上天了,堪称吕奕人生的高光时刻。 裴迹看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一声,属实是没想到自己彻底洗白爆红之后居然还能和楚听寒成为一段校园佳话。 下一秒,吕奕发来一条新消息。 吕奕:学弟学妹盛情难却啊,我可都帮他们传达到位了,你来不来? 吕奕:哦对,你家里那位我可不敢请,有空你跟他说说呗。 思考间,吕奕又发来一条。 吕奕:不对啊,你不是在社团的大群里吗?这些消息你应该都能看见吧,一直潜水不说话,不会是为了多听学弟学妹夸你俩吧。 吕奕:哎,我又看了一眼,这群群主不是你本人吗,你在群里怎么没改备注??? 吕奕:Hello?在? 裴迹想了想,他去倒是没问题,至于楚听寒那边还是要商量一下。 正想到这个人,这人忽然推开卧室门进来了。 楚听寒见裴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裴迹极其自然把人搂怀里问:“吕奕说下个月是社团成立七周年的纪念日,问我们去不去。” 他怕楚听寒又误会他和吕奕的关系,还特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的发音。 好在楚听寒这次没关注吕奕,心平气和地问道:“什么社团的纪念日?” 裴迹一愣,笑着看他:“当然是Dreamcatcher,该不会你连你自己创办的社团都忘了吧。” 楚听寒恍然大悟:“没有,当然没忘,和你有关系的地方我怎么会不记得。” 这地方怎么说也算是他们的半个红娘,楚听寒忘了什么都不可能忘掉这里。 “所以你想去吗?”裴迹捏他手心,这次楚听寒的手心是暖的。 楚听寒毫不犹豫地回:“去啊,下个月我正好不忙,有时间。” 裴迹点了点头。 彼时,Dreamcatcher的大群里学弟学妹还在期盼着两位著名明星社长的到来。 数条消息飞速刷过,其中夹杂着一条后面跟着“群主”黄标的显眼消息。 这次裴迹特地改了备注。 裴迹:感谢学弟学妹的邀请,社团纪念日我和他都会去的。 消息刷得太快,过了几分钟才有眼尖的群成员发现裴迹发出的消息。 [我去,我眼没花吧?群主是裴学长本人啊???] 后面一溜儿问号飘过,都没想到嗑CP居然会被正主当场抓包,幸好他们还没猖狂到聊一些不太能见人的东西。 裴迹:嗯,是本人,这个号不太常用,之前忘记改备注了。 过了一会儿,群主拉了一个人进群,又接着把那人设置成管理员。 随后,学弟学妹眼睁睁看着他把备注改成了“楚听寒”。 群里又是一片“啊啊啊”的尖叫飘过,社团群秒变歌神楚听寒的大型千人粉丝见面会。 [啊啊啊啊这个也是本人吧?] [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和楚歌神在同一个群里,死而无憾了。] [我能说我是从小听他的歌长大的吗呜呜呜] [前几天没抢到演唱会门票,还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偶像会来参加社团的七周年活动,感谢社团给我一个和偶像见面的机会!] [我最喜欢听楚歌神的歌了,我的年度歌单里必有楚歌神的歌,我可不可以问问什么时候发新专辑啊?] [我的偶像,我从高中就喜欢的偶像!!!] “我最最最喜欢的偶像!”这句是裴迹读到一半临时加的,还特意把音调提高了,就好像他真的是第一次见楚歌神的小迷弟似的。 裴迹把所有的彩虹屁声情并茂地全都念了一遍,楚听寒听得都快不好意思了,抬手想捂住他的嘴,却被裴迹反手抓住了。 裴迹盯着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忽然发觉楚听寒的手上好像有点空啊。 貌似缺点点缀,就比如——戒指。 他连婚都没求,就有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婆,可真是赚大了。 不过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以前欠下的他都要一一补上。 要不然先从求婚开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7章 我愿意【完结】 第77章 第 77 章 我愿意 “你说你要在学校里干什么???”吕奕在视频通话里发出极响亮的震惊声。 裴迹为了求婚的事情临时拉了一个三人小群, 群里就他还有吕奕和孔川。 现在看吕奕眼镜瞪得比铜铃还大的样子,裴迹突然开始后悔让这位不太靠谱的大喇叭加入他的求婚队伍。 他真的很害怕哪天吕奕说漏嘴提前泄露他给楚听寒准备的惊喜。 裴迹提醒他降低声音:“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就是求个婚, 又不是要违法乱纪,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怎么又要求婚啊?”吕奕满脑袋问号。 裴迹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吕奕听完立马露出八卦的笑容:“哦~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浪漫细胞呢, 没问题, 这忙我一定会帮, 保证帮你办一场非常浪漫的求婚仪式。” 这半月,裴迹紧锣密鼓地筹备求婚仪式, 好不容易卡在本月的最后一天完成了场地布置。 他选了学校的一个礼堂作为求婚地点,礼堂能容纳将近上千人,分上下两层,平时主要用于教授开讲座和各种大型活动的颁奖典礼,这还是头一次用来举办求婚仪式。 礼堂里负责操作中控台的学弟一听是要让他帮忙求婚,使命感瞬间上身,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每一次的彩排都聚精会神, 期间更是没有摸过一次鱼。 裴迹还专门找到当年陪他一起玩乐队的大学同学, 他们一听是要去帮忙求婚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五湖四海快马加鞭赶来。 时隔多年再次和当年的乐队成员同台的时候,裴迹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如同回到大学时代,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乐队主唱,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而他的学长就坐在台下笑盈盈地看着他演出。 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求婚仪式的主人公到来。 求婚当天,裴迹为了把大忙人楚总骗过来,谎称说自己要办一个新歌首唱会,但是没有经验,想让长红多年的楚大歌神过去帮忙参谋参谋。 楚听寒听了还有些犹豫,虽然他所有大大小小的演出活动都是他自己在拿主意,但如果换成帮裴迹参谋,还是有点怕不小心帮倒忙把裴迹爆火后的第一次演唱会搞砸。 “你确定要我去啊?”楚听寒脸上写满担忧,看上去比裴迹本人都要更在乎他的事业,“我觉得我也不够专业,要不我帮你找几个有名的导演或者负责舞美的团队呢?” 说着他就开始在通讯录里翻找联系方式:“我这里还有国际上最有名的舞团的联系方式,还可以请他们来当伴舞,哦对了,还有现场的设备也可以换成最好的……” 裴迹听了一连串的推荐赶紧打断他的话,失笑道:“楚总,您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我的新歌首唱会其他的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一个人,我就只需要你一个人过去就可以。” 楚听寒看着他:“真的?” 裴迹嗯了一声。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楚听寒这才答应了。 礼堂内,楚听寒站在观众席二楼,台上场景一览无余。 观众席用来照明的灯光暗下去,全场只剩下舞台中间的那一束打在裴迹身上的追光。 裴迹今天穿着打扮格外正式,身上的西装还是专门找造型师借的高定,硬挺的面料和利落的剪裁与他挺拔的身姿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在光芒的照耀下就像一座被雕刻师精心打磨出的雕像。 不光是打扮正式,连态度也变得十分庄重,而且他还在悄悄做着深呼吸,这正经模样与往常彩排时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楚听寒总觉得裴迹好像有事情瞒着自己。 而且是类似于惊喜的好事,不然他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裴迹此刻表现出的紧张。 片刻后,舞台的屏幕也逐渐亮起,画面是宇宙深处流转的繁星。 红色的星芒如云雾一般汇合缠绕,就像是宇宙吐出的气息在此凝结成型,层层叠叠勾勒出最经典的象征着浪漫的轮廓。 那是一颗藏在黑夜里,巨大磅礴,不断燃烧搏动的宇宙之心。 虽然记忆久远,但楚听寒依旧清清楚楚记得这是当年他送给裴迹的手麦上印有的心脏星云。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星云的设计好看又神秘,而且跳动的宇宙之心也隐隐代表了他对于裴迹的喜欢。 他没想到当时送出去的礼物,会在多年之后得到回应。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海边漫步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很久之前寄出去的漂流瓶。 没等楚听寒继续细想,悠扬的音乐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这首歌的旋律也很耳熟,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是裴迹上大学的时候某次商演时表演的曲子。 那时候,裴迹还单独将商演视频发给他,想要寻求他的评价。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flutter,对,他记起来了。 是代表着蝴蝶颤动翅膀的flutter。 楚听寒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和流动的音节同频共振。 歌曲过半,裴迹放下话筒,忽然拿起舞台一侧早就摆放好的道具,那是一把装点着粉白羽毛的精美弯弓。 裴迹顺着歌词将弯弓对准楚听寒所在的方向,在唱出那句“Your love has struck my heart”时裴迹抬起胳膊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由空气制成的丘比特之箭也成功释放,飞向楚听寒的方向。 “boom!” 下一秒,在楚听寒斜上方的爱心气球忽然炸开,花瓣与彩带纷纷飘落,整个礼堂被粉红色填满,爱意也顺着花瓣雨倾斜而下,空气都仿佛变成了甜的。 楚听寒被炸响的气球吓了一跳,怔愣地看着满天飞舞的粉红色,想要伸手去接。 他想,这也是彩排的一部分吗? 此情此景,让他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新歌首唱会的彩排,还是裴迹特意为他准备的某种惊喜仪式。 时光随着音符流淌,flutter的伴奏照旧前行,可歌声却就此暂停,没了美妙悠扬,多了坚定。 “这首歌对我意义非凡,你的出现让我学会了唱情歌,而flutter这首歌也是我真正学会的第一首情歌,一首想要为你而唱的情歌。” “你的出现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我的心跳,我前几天回顾你社交账号上发的内容,发现你好像也是这样的,但又不太一样。” 说到这,裴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他其实早就很多天前就写了求婚的稿子,但一直修改到今天都不满意,于是直接放弃背稿,选择最质朴真挚的当场发挥。 片刻后,裴迹再次开口,语速放得很慢,像在诉说一个爱情故事。 “一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你曾说过是我带走了你的心跳,”裴迹垂眸重新拿起话筒,定了定神,等心率逐渐慢下来做好所有准备后他才抬起眸与站在二楼的楚听寒对视,“可我想说,你的心跳永远属于你自己。” “与其把心脏交给我,不如来做我的心上人,”裴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好看,“嫁给我,或者,娶我的?” “我不挑的,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所以……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一秒,两秒,三秒,远远的裴迹只看见楚听寒动了动唇,但没听见声音。 裴迹心里没底,心想该不会是突然不愿意了吧,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问一遍:“愿意吗?嗯?” 下一秒,他忽然看见楚听寒笑了,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不过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 楚听寒站在二楼,左找右找就是没找到话筒,他俩现在至少相聚将近百米远,楚听寒用正常音量说话,裴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说的第一声“我愿意”没等传到裴迹耳朵里就随风消散了。 这人不仅听不见,还怕他反悔似的又焦急地追问了一遍。 在裴迹即将要问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楚听寒的声音。 “我、愿、意!” 这一声带着笑意,是回荡在整个场馆里字字清晰的“我愿意”。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白色毛球背着小翅膀摇着尾巴从舞台旁快速飞奔到楚听寒身前。 Lucky的眼睛亮亮的,背后的翅膀中间绑着一个丝绒质地的戒指盒。 没过多久裴迹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楚听寒,在他的计划里他应该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但越来越快的步伐却让他的伪装逐渐破功,最后那几十米裴迹几乎就是飞奔过去的。 他站定在楚听寒面前,喘匀气:“不好意思啊,咳,那个,第一次求婚,有点紧张,还有点着急。” 他不太敢和楚听寒对视,因为一对视他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又会重新加速。 他弯腰低头去拿Lucky身上的戒指盒,然后打开,小心翼翼地把镶嵌着紫钻的钻戒放在左手心里,再用右手将戒圈捏在手里,牵起楚听寒的手,珍而重之地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因为过于紧张,裴迹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地发抖,戴了两次才成功戴上。 戴好后,他又轻吻了楚听寒的手背,而后终于抬眸对上那双饱含深情的琥珀眼眸,认真道:“楚听寒,谢谢你一直包容我、支持我、陪伴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放开我的手。” “从今往后让我做你的家人,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最亲爱的爱人。” 不知是光芒将他的眼睛照亮,还是他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裴迹的眼眸中居然有泪光在闪。 不过那不属于悲伤,而是代表着幸福喜悦的泪水。 就在裴迹以为今天塑造的成熟人设将要因为泪花崩塌的时候,场馆里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礼炮声。 吕奕和孔川带着刚才那群乐手围在他们周围拧响礼炮,五颜六色的彩带撒了满身。 裴迹被突如其来的响声炸蒙了,涌上来的情绪一下子卡壳,眼泪终于收回去了。 吕奕看见他眼角湿润,愣了一下,惊讶不已:“不是,你这怎么回事啊,咱们彩排的时候你可以不是这样的,哎,你不是说等你给楚总戴上戒指就让我们出来放礼花吗,又特别嘱咐让我们把气氛营造的欢快一点,千万别让他流泪,还说什么不想看见他流泪了,你心疼,怎么现在反而你先哭上了。” “有、有吗?”裴迹装傻,煞有介事地揉了一下眼,“可能是风吹的,眼里进沙子了。” 吕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看见了空调的出风口,心想这玩意风力这么强劲吗。 孔川看破不说破,还心领神会地把所有变成灯泡的求婚工具人带走了。 过了一会儿,孔川又走回来用一根火腿肠把Lucky也贿赂走了。 世界再次回归宁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迹牵着楚听寒的手重新逛了一遍校园,走到半途,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道:“如果我和你一样大就好了,或者小三岁、两岁、一岁都行。” 楚听寒顿住脚步:“怎么?你现在突然又想起来咱俩年龄差太大了,要反悔啊。” 听他说完,裴迹感觉到自己手被抓得更紧了。 裴迹失笑:“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早出生几年,咱俩没准还能谈一场校园恋爱。” 楚听寒望了一眼四周,确认这里除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后,他若有所思地向裴迹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裴迹虽然没搞懂他的意思,但是把头低下了:“怎么了……唔。” 楚听寒环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上去。 有微风拂面而过,吹动楚听寒耳边的发丝,轻扫着裴迹的脸颊,爱意像雨后春笋一样在他心头冒了出来。 没等裴迹回过神的时候,唇上柔软的触感已经离开了。 楚听寒眼含春色朝他挑眉,举起十指相扣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现在也可以谈。” 裴迹愣了一下,听明白他的意思,顺势揽腰把人搂怀里:“好的学长,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得从压马路开始谈恋爱……” 日落月升,踩着暮色,裴迹才恋恋不舍地开车带着楚听寒回家,从两人世界,变成两人一狗的世界。 只不过有的时候Lucky发现这俩人好像到了某个时间段又会重新变回二人世界,它的两个主人会在洗浴过后进入同一个房间,而且还会把门紧紧地锁死。 卧室内,蒸腾起的暧昧雾气朦胧了窗外的月色。 楚听寒看着眼睛不断晃动的两个银圈,克制住喘息,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你……你脖子上挂的……到底是……是什么?” 裴迹似是没想到他还对此耿耿于怀,动作逐渐慢下来。 两个银圈清脆的撞响声也慢慢变弱,楚听寒涣散的意识终于回笼一丝,伸手抓住裴迹戴着的项链:“我记得吕奕说是戒指,你给谁做的戒指?” 裴迹不动了,笑着坦白:“你啊。” “……我?”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除你以外我可没对别人动过心,”裴迹怕他不信,干脆先放下那些在水雾里翻飞的躁动心情,勉强找回理智继续解释,“你当时在国外,我是想给你做的,但是因为一些小插曲没能做完,不过幸好没做完,这做的也是有够难看的。” 下一刻,楚听寒眼眸清明了一瞬,忽然反客为主翻身在上面,低头在唇齿间缠绵了没多久后眼眸又变得朦胧,趁着换气的间隙,他忽然问道:“你喜欢小孩吗?” 裴迹扶着他的腰,理智魂飞魄散,过了好一阵子才道:“看你。” 得到回答后,楚听寒刚想在逐渐升温的卧室里再添一把烈火却突然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 裴迹会给他俩的小孩起什么名字呢? 按照Lucky这个名字的起名法,那他俩小孩的名字会不会有点太接地气了。 楚听寒一本正经为未来小孩的姓名担忧,用一种撒娇的口吻说道:“那你不能给小孩起名叫来福。” 彼时,裴迹正埋在他的肩颈里留恋地吻着他的脖颈,听完他说的话,直接把头抵在他的颈窝里低低地笑出声来。 等笑够了,裴迹抬头看他,还胆大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 楚听寒任由他以下犯上,继续追问:“那你给她起名叫什么?” 这个问题,裴迹从前还真的认真地思考过。 他莞尔一笑,一字一句道:“我给她起名叫心念。” 心念,心心念念的心,心心念念的念。 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给他生的小孩,掌上明珠,千金宝贝。 也是这份感情里最最珍贵的结晶——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几章番外,大概都是养崽的日常小故事,我努力快点写,尽量不再让大家多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