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1. 妈?
清早起床,李盈盈坐在床上,眼神中透着清澈的迷茫。
就在刚刚,她从睡梦中醒来,脑海里冷不丁响起一道电子音,对她说:
“尊敬的宿主您好,欢迎登入系统!我是您的专属客服编号996。您非常幸运地被选中,获得[逆天改命之鸡妈系统]体验资格,接下来您将……”
总结一下,李盈盈“有幸”得到了一个能够穿越到过去,激励她妈努力拼搏,改变她妈失败人生的系统。
对,没错,就是她妈。这个系统叫她回去拯救她妈。
李盈盈:“我为什么要拯救我妈?”
客服996:“既然您能被选中,说明您的妈妈现在过得不算好,她需要你的拯救。”
李盈盈:“她是一个成年人,不需要我救。”
客服996:“目前她未成年。”
客服996:“拯救他人脱离苦海、获得更美好的人生,是每个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都乐于承担的责任。何况她是你妈妈,你更加有义务帮助她。”
李盈盈:“……”
“少道德绑架我,傻逼。”
李盈盈反手把客服996拉黑了。
一大早的刚睡醒就听这些,晦气。
根据系统给到她的信息,现在她穿越到了她妈妈卫莱子16岁那年。
这一年,21世纪刚刚迈入第二个十年,初登场不久的触屏智能手机正来势汹汹地席卷市场取代按键机,互联网行业迎来井喷式发展,新兴事物层出不穷。似乎除了人的思想观念以外,一切都在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变革之中。
李盈盈在这个时空里的身份——既然她是为了她妈妈而穿越过来的,身份也不出所料地和她妈有关——是她妈的同校同学,兼楼上邻居,16岁,名字刚巧和她一样叫李盈盈。
来都来了,虽然不打算做系统的狗屁任务,李盈盈还是想去找一下她妈。不为别的,主要是好奇十六岁的她妈什么样。
简单洗漱收拾一番,李盈盈找出暑假作业册带上,下楼准备去她妈家。
暑假作业是她用来和16岁的她妈搭话的幌子。根据系统给到的信息,目前她妈卫莱子和邻居李盈盈不过点头之交,认识但完全不熟,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住。李盈盈想接近她妈需得找点由头,比如大家都有的暑假作业手册。
在这个年代,高层电梯房正逐渐成为城市居民住宅的主流。不过卫莱子一家人此时还住在十八线小城市的老小区低层楼梯房里,门牌号501。
李盈盈住在顶楼602。出了家门到走廊,李盈盈依稀听见有女人在争吵,声音源头是楼下的某户人家。
其中较年轻的那个女声嚷道:“凭什么啊!卫展鹏花着好几万上私立初中就行,我上个普通大学就不行?怎么卫展鹏是你亲生的我不是吗?”
年长的女声说:“妈也没办法呀,你弟要入学就得先给人主任塞五万块,家里这么多年攒的积蓄全花进去了。我跟你爸每月又只挣那一点死工资,后头一年一万八的学费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哪还有钱供你念四年大学。”
“用不着你供我,我到时候自己勤工俭学赚学费。”
“勤工俭学能赚几个钱,大学生学费交完还有生活费这费那费呢,有的是地方花钱嘞,到头来还不是得家里给你出钱补贴!
“要我说你就像你姐那样,早点出去上班最好。再趁着二十来岁年轻漂亮赶紧找个好人嫁了,一辈子稳了嘛,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而且了,你弟以后上大学、买房子、娶媳妇,那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弟?买房子?娶媳妇?他才几岁?不是,他娶不娶媳妇和我上大学又有什么关系……
“噢,呵……我明白了,我总算听明白了。
“你不是因为供不起才不让我上大学,你分明是盘算着趁早让我出去打工,好挣钱交家用给你大儿子存老婆本!
“妈,我有时候都怀疑,我跟我姐到底是你女儿,还是你买来伺候你儿子的洗脚婢?”
年长那个像是被了踩了痛脚,音调倏地拔高,尖叫道:“卫莱子!你怎么跟妈说话呢!你长这么大,我是亏你吃了亏你用了,你竟然这么说我?
“我为了这个家天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就图你这么顶撞我?
“你看看你姐,你姐当初连高中都没上,她学习那么好她连高中都没上,她说什么了吗?她没有!因为你姐知道心疼我,从来不没事找事的刁难我。
“就你卫莱子,恁地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多为家人想想,你心里只想着你自己,忒任性忒自私!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卫莱子,卫展鹏,李盈盈的妈妈和小舅的名字。
看来传出争吵声的那户人家,就是李盈盈的目的地了。
李盈盈上前敲响了那扇大门。
手上稍微用力,“笃笃笃”三声响亮而清晰,即使门里的人在吵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屋里的争吵,在敲门声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
随即有人走过来开门,正是卫莱子的妈妈,李盈盈的外婆,何芳桂。
“你?你不是楼上的……”
“李盈盈。我找卫莱子有点事,她在家吧。”
“哦,你找莱莱呀,”何芳桂脸上立马堆出和蔼的笑容,回头一团和气地叫卫莱子,“莱莱,同学找你。”
那满脸的慈母样子,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痛斥女儿的人不是她一样。
卫莱子狐疑上前,对李盈盈的来访感到诧异,“你找我?”
李盈盈举起手里的暑假作业本,“学校发的暑假作业被我弄丢了,我自己又买了一本,你帮我看看和学校发的一样不一样?”
不算高明的搭话借口,卫莱子显然没料到李盈盈会因为这种事来找自己,怔了怔才凑近来看李盈盈手里的暑假作业手册,“一,一样吧……”
李盈盈又问:“你妈不让你考大学?”
卫莱子:“啊……啊?”
李盈盈再转向何芳桂,“你不让你女儿上大学?”
何芳桂:“啊?我……”
不等何芳桂多说,李盈盈翻看着系统给的账目数据,嘴上机关.枪似的语速极快说道:
“你们家双职工,两个大人每月工资加起来六千。平时生活都挺节俭的,家里四口人买菜做饭一个月都花不到一千五,孩子零花钱每人两三百,大人除了上下班通勤之外几乎都不花钱,其它水电杂费意外支出多的时候两千、少的时候几百块,没有房贷车贷。
“算下来你家每个月日常支出最多四千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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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工资还剩一两千可以存起来。哦对了,你家大女儿如今在大城市打工,每个月还会往家里寄三千块钱。
“也就是每月盈余至少四五千,你都会存到银行,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五六万块。
“普通公办大学本科,学费普遍一年几千块。你儿子上私立初中一年一万八你舍得、去少儿英语夏令营七天三千舍得,怎么轮到女儿上大学你就装穷一毛都不舍得出了?”
“我……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舍得出?”何芳桂被一个小辈教训大觉脸上挂不住,愠怒之下也顾不得形象,腰一掐大声嚷嚷,“我都让她上高中了,白给她花三年学费吃穿还不够,你算哪根葱管闲事管到我家来了?”
“所以你是觉得,让你女儿读高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本来只配念完小学初中九年义务教育是吗?”李盈盈反问,“那你也打算让你儿子只念到初中吗?你儿子要是能考上大学,你会不许他读吗?”
“那怎么能,我儿子将来可是要……”话说一半,何芳桂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眼神惊疑不定起来,“我家有多少钱,你怎么知道?”
李盈盈翻了个白眼,“阿姨,以后在外面打电话讲秘密,记得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注意隐私安全。”
她这么一说,何芳桂约莫想起来了,前阵子有天她在回家路上和大女儿讲电话,好像随口提起过这些。
那天她为了儿子上初中刚交出去五万块,大女儿来电话问她家里缺不缺钱、用不用再多寄些回家,她便把实际情况给大女讲了,告诉大女家里暂时不缺钱不用多寄,留着自己在外面多吃点好的。
没想到这些话都被李盈盈听去了,还记下了,“你这小孩,怎么记这些?”
李盈盈理直气壮:“我记性好,不行?”
“倒是你,阿姨,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女儿自私,不脸红吗?你女儿只是在争取自己应得的公平,反倒是你这个当妈的偏心眼儿自私得厉害,明明账户里存着二十来万,还天天哭穷骗女儿家里没钱。怎么,怕女儿惦记上你宝贝儿子的老婆本?
“谁做你女儿,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哦。”
“够了!我家的事轮不着你个外人说三道四。”何芳桂克制着怒火,“李……李什么你,滚回你自己家去,否则别怪我替你家大人管教你这个没教养的小东西!”
李盈盈觉得,她外婆现在应该是真的很生气,气得马上要抄起扫帚打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撤咯。
李盈盈正打算撤,而在一旁呆立良久的卫莱子,在这时猛地窜了出来。
单薄的后背挡在李盈盈身前,梗起脖子面对何芳桂,“你还想管教谁?你有资格管教谁!”
“她是外人说不着我们家的事,那我总能说吧,妈?”
卫莱子眼神冰凉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倘若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她的手在微微发颤。
“你总和我说家里经济困难,你是我妈,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怀疑过。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在骗我!只因为你怕我惦记你给卫展鹏攒的钱,你就骗我!?
“她说的没错,我当你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何芳桂你不配当我妈!”
说完,卫莱子转身跑下了楼梯。
2. 妈?
“卫莱子!你上哪去!”何芳桂掐腰站在门口,朝卫莱子的背影喊道,“行,长本事了你,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
扭头再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盈盈,何芳桂没好气,“小兔崽子,我家孩子上什么学关你什么事,花你家钱了吃你家米了你非搅合,现在搅得我家鸡犬不宁你高兴了?小小年纪挑拨离间,心眼恁坏!”
说完“砰”地关死大门。
李盈盈面对紧闭的卫家大门,嗤笑一声,“你家到底为什么鸡犬不宁,你自己不晓得喔?”
笑过了,慢悠悠转身上楼回自己家。
系统这会儿又蹦出来了。
“尊敬的宿主你好,检测到您拉黑了您的专属客服[编号996],很抱歉带给您不愉快的使用体验。
“现在,您可以选择A.重新启用您的专属客服[编号996];B.为您随机更换另一位专属客服;C.为您精准匹配最适合您的专属客服(私人订制)。”
李盈盈:“这客服我是非要不可吗……”
“我选择放弃。”
系统:“若您放弃选择,则默认使用A方案,重新启用您的专属客服[编号996]。”
李盈盈:……
咋还强买强卖呢你们?
“CCC,我选C。”
系统:“好的,正在努力匹配最适合您的专属客服,请稍候。”
“……”
“…………”
“匹配成功。”
“注意:该服务属于私人订制,量身定做,不退不换。”
“祝您生活愉快!”
接着系统面板上弹出了一个新会话。
客服-shit:“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客服shit,很高兴为您服务。”
李盈盈:……
最适合她的,跟她精准匹配的,为她量身定做的,就这玩意儿?屎?
Shit!
shit:“你妈现在自己在楼下小花园里哭。”
李盈盈:“哦。”
到窗边往楼下瞄了一眼,好像是有个疑似卫莱子的人影在那坐着,但并不是在“小花园”里,这破小区哪有什么花园。
李盈盈:“那个充其量只能叫花坛谢谢,谁家花园那么寒碜。”
shit:“Anyway.”
之后对话框就没动静了,对面没有再给出任何提示或指令。
还是李盈盈先忍不住,主动问:“你不催我下楼安慰我妈?”
shit:“随你,爱去不去。”
好,很有个性。
李盈盈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拿上钥匙钱包下楼。
卫莱子此刻正坐在小区花坛边沿上。工作日的早晨,每隔几分钟就有人从单元门出来行色匆忙去上班,其实谁都没功夫理会别人,但卫莱子还是担心有人注意到自己在哭,所以她把头埋得很低。
以至于李盈盈在她面前站了足足十几秒,卫莱子才发现她。
“诶?是你……”
李盈盈给卫莱子递纸巾,“我出来买早餐,正好碰见你,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哦,哦。”卫莱子接过纸巾,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行,你接着哭吧。”李盈盈指了指小区门外,“我先走了,找吃的去了。”
卫莱子:“嗯嗯,咕噜——”
前半句是卫莱子的喉咙说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后半句是肚子说的,振聋发聩,声如洪钟。
就,不好意思,饿了。
李盈盈:……
“那不然,一起吃点儿?”
卫莱子:……
“也行。”
李盈盈来到过去,吃的第一顿饭,是她妈小时候家门口的杂粮煎饼。
卖煎饼的是个街边小吃铺,客人从窗口递钱进去,老板从窗口递饼出来,银货两讫。食客大多是过路行人,买份早点匆匆拿走去赶车上学上班,既不需要也没有时间安稳坐下细嚼慢咽,小铺子没有桌椅座位也无妨。
卫莱子出来得比较仓促,身上没带钱,李盈盈替她付了餐费。
“等我回家取了钱包还你钱。”卫莱子说。
李盈盈:“不用,我请。”
“那不行,”卫莱子看看自己煎饼里额外加的薄脆、鸡柳和金针菇,“我多加了好几样呢,挺贵的。”
李盈盈无所谓,“随你。”
等到煎饼做好,卫莱子问李盈盈:“你要回家吗?”
李盈盈:“先不回,我想在附近转转。”
刚来,熟悉一下环境。
“正好!”卫莱子眼睛亮了亮,“我也不想回家,咱们一起吧。”
李盈盈有点诧异地瞧了一眼卫莱子。
卫莱子见李盈盈用好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咋?我吃脸上啦?”
“没有。”
“那你干嘛那样看我?”
“没什么,”李盈盈收回视线,轻声说,“我以为你会怪我。”
卫莱子:“怪你什么?”
李盈盈:“怪我多管闲事。”
指的是她刚才在卫家门口掺和母女吵架的事。
“怎么会!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说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卫莱子笑眯眯地说道,饱满的脸颊上凹出两个小酒窝。
“感谢我?”
李盈盈忽然有点恍惚,一些久远的往事兀地浮现眼前。
“其实,我妈……我是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叫小红,小红她妈妈的情况和你有点类似。”
卫莱子:“嗯?小红?”
李盈盈:“昵称。”
“噢,”卫莱子咬着煎饼,“你继续说。”
“小红妈妈在家也是姐弟三个,前面一个姐姐,后面一个弟弟。她父母重男轻女偏心儿子,一边骗女儿说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别上学了早点上班补贴家用吧,一边私底下偷偷给儿子攒钱,最后攒出来八十万给儿子大学毕业买房买车娶老婆。”
卫莱子脱口而出:“我天,八十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得二十年前了吧?二十年前的八十万,放到现在得是多大一笔巨款啊!”
二十年前倒并不是,对于当下十六岁的卫莱子来说,那应该是十年后的八十万。但十年后的八十万于普通家庭而言,也同样是一笔非常可观的巨款。
“明明有那么多钱,给女儿用一点点能怎样啦,居然藏着掖着防贼一样防她,好离谱,”卫莱子愤愤,“过分!”
“是啊,过分。”李盈盈说,“但小红的妈妈也很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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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妈妈不是受害者吗?她怎么过分了?”卫莱子问。
“她……
“有一年年夜饭,小红的外婆在饭桌上骂她妈妈是赔钱货白眼狼不要脸,小红为了维护妈妈,就用这八十万的事回呛了外婆。
“结果她妈妈,反而怪小红多管闲事,当众给了小红一巴掌。”
这是小红,不,是李盈盈初中时候的事了。
“啊?小红帮她妈说话,她妈居然还打她?”刚和自己妈妈闹翻对妈妈大有意见的卫莱子狠狠地共情了,“凭什么呀?这妈怎么这样!”
李盈盈摊手,“我也想知道,这妈怎么这样。”
卫莱子:“哼,大人真讨厌!”
李盈盈:“嗯,大人真讨厌。”
吐槽过后,再回到那位妈妈年轻时的遭遇,有一件事卫莱子总觉得有点在意:“所以……小红的妈妈,最后上大学了吗?”
“没有,高中没念完就辍学打工去了,”李盈盈说,“不然你以为八十万从哪来的。那是用家里两个女孩的未来换的。”
“天呐……”卫莱子唏嘘不已。或许由于境遇相似,这个故事听得她心里格外难受。
再往深处想下去,倏地一缕冷意顺着脊梁骨爬上后脑勺,刚刚出现在头脑中的那个念头,令卫莱子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如果今天不是你告诉我真相,她妈妈的过去,只怕也会变成我的将来……”
李盈盈闻言,忽而顿住了脚步。
八月的风裹挟着暑气扑面袭来,盛夏花团间蝴蝶轻盈扇动翅膀。
这是炎热夏日里平静寻常的一天。
却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无声之际,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
八月酷暑在虫鸣聒噪中流逝,转眼假期结束,新的学年开始了。
高二,到了文理分科的时候。
在如今这个新高考政策还未推出的年代,文综史地政、理综物化生三科还是强制捆绑着的,到了高二学生们就会根据文理选择重新分为文科班和理科班。
李盈盈她妈高中学的是理科。
李盈盈来到她妈的高中时代,给自己报了文科。
报文科不为别的,就是感兴趣,想报。
当然了,也有那么个一闪而过的小小念头,是因为知道她妈学理科、她就是报了文科也不会跟她妈撞上,李盈盈才放心地报了文科。
shit:“为什么不想和你妈撞上?”
李盈盈:“因为不想做你们的破任务,不想掺和我妈过去的人生。”
shit:“我好像没有强迫你做任务。”
李盈盈:“没说你,我说你们那个系统。”
shit:“行呗。”
李盈盈生平最讨厌别人安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真的,非常讨厌,特别讨厌,极度讨厌。
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狗屁系统还想安排她做任务。
她不,她不做,她偏不做就不做。
系统让她拯救她妈,她只要离她妈远点,应该就不可能有机会拯救到她妈了吧?
想得挺好,结果开学前返校日,刚走进文科班的教室,李盈盈就听见了一声她从小听到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唤。
“哎?李盈盈!”
3. 妈?
在李盈盈的记忆里,她妈曾经说过不止一次:
“你妈我高中就是学理的。我那年代还是物化生三科强制全选,搁现在讲就是纯理科,那多难呢!但是我科科都不差,回回考试班上前几名。
“要不是没念完书,我好歹也能考个理工大学上上,就你舅去那小破理工学院我手到擒来。
“说不定还能读个硕士博士的,你妈我就出息了,反正肯定比你舅强。”
诸如此类的话,每每提及那语气都颇为遗憾。
既然如此擅长理科,既然心心念念着理工大学,那么她妈肯定必然毫无疑问是要学理科的。
李盈盈根本没想过她妈还能不学理。
此刻在教室里见到卫莱子,李盈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班了,难道这里其实是理科班的教室?
又听卫莱子对自己道:“李盈盈,你也学文了!”
李盈盈:“……”
你也学文了,也。
很好,卫莱子也学文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走过去找个空位坐下,李盈盈问卫莱子:“你怎么没学理?”
卫莱子“诶”了一声。
奇怪,怎么这么问,难不成她应该学理?
“理科太难了,根本学不明白,我物理化学成绩可差了。”
李盈盈眉头挑了挑,“哦?”
说好的物化生科科强呢,妈,这跟你当年告诉我的可不一样。
“那,你爸妈也叫你学文吗?”
卫莱子撅了噘嘴,“没,他俩一开始叫我学理来着,我跟他们分析利弊好说歹说,还吵了两架,他们才勉强答应我学文的。”
李盈盈听完不乐意了,“只是吵了两架,你爸妈就同意你学文了,凭什么。”
卫莱子:“?”
啥叫凭什么?难道她爸妈不应该同意?
不应该,当然不应该。
“我说我不想学理,我要学文,我家长就不同意,”李盈盈说,“一科她都不同意,非逼我学她那破纯理,我不听她的她就哭就闹还要从窗户跳下去寻死。”
真的,不管过去多少年,李盈盈每每想起这事都还是生气,觉得她妈有毛病。那是她选课她学习,又不是她妈学,凭什么她不能学自己想学的,而只能学她妈想让她学的?
为什么她妈身为母亲却不倾听孩子的意愿、不保护孩子的兴趣,反而要利用母亲的身份权威,利用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来胁迫孩子放弃梦想去迎合母亲的任性?
她妈当年如此对她,她妈的爸妈当年却不是如此对她妈的,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遭这种罪,让她遭这种罪的她妈却不用遭这种罪?越想越气!
卫莱子虽然不太明白李盈盈说的纯理是什么,不过大意她听明白了。李盈盈想学文,她家长不让,还要跳楼。
“拿自杀威胁孩子服从,这……确实过分了点。
“不过你都已经来文科班了,说明你家长最后也支持你了嘛,就原谅她呗。”
李盈盈:“呵。”
“来文科班的这个又不是我。”
原谅,原谅个屁,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卫莱子你滚蛋吧!烦死了。
李盈盈憋着一口闷气,转回身去没再理会卫莱子。
卫莱子身边坐了个扎丸子头的女生,见状好奇问卫莱子:“那是谁啊,你认识?”
“我家楼上邻居。”卫莱子说。
丸子头眼珠滴溜溜转打量李盈盈一番,凑到卫莱子耳边,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她有点不好相处?她说话好奇怪。”
卫莱子想了想,“还好吧,可能人家只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善言辞。”
丸子头:“?”不敢苟同。
很快八点三十分,新文科班的37名学生全员到齐。
不管是在当下还是几十年后,高中分科选择理科的学生都远多于文科。
卫莱子所在的桑城五中,本届学生二百几十人,高一时有五个班。到了高二文理分流,每班选文科的最多不到十个人,重点班一班更是仅有两名学生志愿学文,余下的全都学理。
经过校领导商议,最终决定原一班到五班直接转为理科班不必拆班,选文科的37名学生另外组建新班级高二6班作为文科班。
新班级建立第一天,从各班来到新班级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和相熟的同学坐在一起,谈天嬉笑打闹乱成一片。
随着到校铃声响起,一位女老师走进高二6班的教室。
女老师约莫四十来岁,白衬衫、灰裤子、黑色方头中跟皮鞋,中分披肩长发微卷,鼻梁上架着细边框眼镜。
看样貌既不年轻也不漂亮,但是打扮得体气质舒展,叫人瞧着顺眼。
女老师走上讲台,放下花名册,指节敲了敲台面,“来,都肃静了,同学们。”
教室里霎时鸦雀无声。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文华,教语文的,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未来两年将由我担任咱们六班的班主任。
“多余的先不说了,现在所有人起立,拿好自己的东西去走廊按身高站好,咱们先把座位排上。”
“速度速度,”见学生们都还慢吞吞的不着急,顾老师拍了两下巴掌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抓紧动起来!”
在等待排座的当口,李盈盈在系统里和她亲爱的专属shit交流:“我妈要学文,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shit:“告诉你你就不报文科了?”
李盈盈想都没想:“那当然……”
李盈盈:“还是要报了。”
shit:“那我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shit:“况且。”
shit甩来一张聊天截图,是李盈盈穿越第四天和它的聊天记录。
shit:“是你自己说的,不需要随时向你汇报你妈的动向,你不感兴趣。”
最起初系统客服总是随时随地弹出会话报告她妈的即时行动。她妈起床了、吃饭了、睡觉了、看电视了、写作业了、和同学打电话了、下楼去小卖部买饮料了,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过来跟她通报一声,简直跟她专注工作时有事没事就叮她一下布置点鸡零狗碎临时任务的狗领导烦人程度不相上下。
然后李盈盈就把系统的这项功能禁了,别汇报,不感兴趣,不需要。
因此错过重要信息的李盈盈:“……”
行,怪我。
话说回来,有件事李盈盈还是很在意:“我妈怎么会没学理科,她高中明明是学理的,这次怎么变了。
“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但自从我来到这,除了第一天和我妈说过几句话之外,就再也没跟她见过面,不该和我有关才对。
“可如果不是我,事情又为什么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
李盈盈自从穿越过来,一直都很小心地不去掺和卫莱子家的事情,在小区里远远望见老卫家的人她都特地绕道走,生怕一个不注意把系统的鸡妈任务给做了。除了穿越第一天和卫家人有接触,后面她就没沾过姓卫的边儿。李盈盈觉得,只这一点点接触总不至于影响到卫莱子的人生吧?
shit:“你猜。”
李盈盈:“……”
猜猜猜,猜屁猜。
“不猜,爱说不说,不说滚。”
李盈盈在情感上倾向于认为卫莱子的变化和自己没有关系,但实际上究竟有没有,她也不确定,甚至在理智上她隐约猜测这事很可能确实和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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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不希望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所以说啊,当真不能掉以轻心,她和她妈的任何一次小小的不经意的接触都有可能影响到她妈的未来。
看来还是要注意离她妈远一点,最好连个眼神接触都不要有。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结果没想到——
新班级座位排完,李盈盈被安排在了卫莱子的后桌。
卫莱子还在乐呵呵地回头打招呼,“李盈盈,居然是你坐我后面,好巧啊!”
李盈盈:“……”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这该死的缘分!
.
直到正式开学,李盈盈经过两天的漫长思考,看开了。
有些缘分不是你想逃就能轻易逃掉,事已至此,接受现实吧。
在主观上她依然拒绝做那个狗屁系统的鸡妈任务,但如果在客观结果上终究还是不小心改变了她妈的人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只要她还在这个时代以她妈同学兼邻居的身份活着就总会或多会少直接间接影响到她妈。索性不想不管这些算了,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动就好,非要纠结的话那可要没完没了了。
新学期第一堂课后,卫莱子转过来问李盈盈:“去厕所不?”
李盈盈感受了一下尿意,遵从自然的召唤,“走吧。”
桑城五中,一所小城市普通高中,师资条件一般,生源条件一般,校舍条件一般。
全学校只有一栋又老又破的五层教学楼,楼内每层的厕所只有两个坑位根本不够用,学生上厕所基本都要到建在操场侧面的大卫生间去上。
教室楼层低的还好,三楼往上的学生想上趟厕所都费劲。
高二六班的教室在四楼,要上厕所得赶快,不然万一抢不到四楼厕所只能下楼去外面厕所又赶上人多排队再加回教室爬楼梯这一整套下来,很容易下节课上课迟到。卫莱子拉着李盈盈大步走了。
才出教室,有人从后面追上来,“卫莱子,等等我!”
李盈盈回头一看,是返校那天坐卫莱子身边的丸子头女生。
“你们要去厕所吗,带我一个。”丸子头说。
卫莱子来者不拒,“好呀。”
三个女生于是一起大步奔向厕所。
排队等坑的当口顺便聊天。丸子头名叫金玉灵,是卫莱子去年在高一四班旧班级的同学,巧了,俩人还是小学同学。
不管是在小学还是在高一,卫莱子和金玉灵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虽说有缘无分一直没当上彼此在班里最亲密的那个好朋友,但偶尔有机会一起玩也蛮合得来。
“那你呢李盈盈,你之前在几班?”金玉灵问。
李盈盈答:“一班吧。”
“一班?”金玉灵直接忽略了最后那个不太对劲的“吧”字,惊呼,“我去,重点班!你学霸啊!”
“失敬失敬。”
金玉灵本来还觉得李盈盈有点高冷不好相处,但一说她是重点班的学霸,事情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学霸嘛,性格多少都有点子古怪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女生之间的友谊,从结伴上厕所开始。
结伴上厕所之后,又有了结伴到操场走走、结伴去吃午饭。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三个女生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会儿,消食。
逛到校园公告栏前,金玉灵注意到上面贴了一张公告单。内容是新一届校内领操员选拔,全体高二学生不限男女都可以自愿报名参加。
“对哦,之前的领操员上高三了,该换新领操员了。”金玉灵嘀咕。
李盈盈随便扫了眼通知,没怎么在意,不感兴趣。
倒是卫莱子,眼睛紧盯着那张通知,嘴巴暗自用力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4. 妈?
说到领操员,李盈盈忽地忆起一件事。约莫在她读大学那会儿,某个暑假傍晚李盈盈和她妈一起出门,碰见家附近广场有两拨阿姨在聚众热舞。
一拨在跳女团舞,另一拨在跳宅舞。
那时她妈对她说:“以后等你毕业上班挣大钱,我就退休不干了,天天来这跟她们一起跳舞。”
李盈盈听见她妈这么说还觉得诧异。
因为在李盈盈的印象里,她妈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起来去家旁边的老商场鞋服专柜上班,晚上下班回家看会儿电视洗澡睡觉。周休一天,休息日基本也都是在家看电视,极其偶尔地带李盈盈出去下馆子吃顿好的。多少年来一贯如此。
除了看电视,李盈盈从来不知道她妈有什么爱好,也从没见过她妈对文艺活动上心。奇怪,她妈怎么会突然对跳舞感兴趣的?
所以她质疑道:“你?还跳舞?”
她妈看她这态度可不乐意了,“什么叫‘你还跳舞?’,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李盈盈你别不拿你妈当回事,我以前上学当过领操员的,每天大课间我就站那主席台上,底下操场好几百号人跟着我做广播操,风光着呢!”
当初听的时候李盈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由于不爱听她妈唠叨所以也没接话茬多聊,话题就这么轻轻地过去了。
如今回想起自己和她妈的这段对话,再看身边16岁的卫莱子,李盈盈问:“卫莱子,你以前当过领操员吗?”
“没呀。”
“那你现在想当领操员吗?”
“啊?什……”卫莱子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被戳破了般,一惊,矢口否认,“我没想!你别瞎说!”
这么一提金玉灵倒是想起来了,“对了卫莱子,我记得你小学是咱们班文艺委员,跳舞可好了。要不你报名试试呗,说不定真能选上。”
卫莱子头摇得跟什么似的,“不了不了,小时候那都是自己随便跳着玩的,我又没学过跳舞,我肯定不行。”
金玉灵:“嗐你这,没学过都跳那么好,谦虚了不是。”
金玉灵说这些,倒也不是想鼓动卫莱子去选领操员,她不过随口一说。人每天说的话十句有八.九句都是这样子,既没什么明确目的也没多少建设性意义,随便聊些废话罢了放轻松不用太走心。
随即三个人从公告栏前离开。
看似谁都没在意领操员选拔这件事。
然而等到晚上回家,李盈盈又在鸡妈系统里收到了邮件。
【《任务对象实时监控记录》今天20:11
卫莱子于自家住宅楼天台练习学生广播体操】
之前李盈盈让系统客服不用再给她汇报她妈的动向,结果错过了她妈改学文的重大消息。事后李盈盈重新考虑了一下,汇报嘛还是得要汇报的,但是别什么鸡毛蒜皮都第一时间蹦出来告诉她,烦。以后除非情况紧急可以当时叫她,其他所有事件都请用e-mail 向她汇报,等她有空再统一查收邮件看看她妈在这段时间里又做了什么,也完全来得及。
收件箱接着往下翻,20时47分,卫莱子练完广播操回家写作业。
11分到47分,卫莱子自己偷偷在天台练了半个多小时的广播体操。
嘴上说着不想当领操员,行动倒是很诚实么。
啧。
.
第二天上学,课间卫莱子自己出去了一趟。李盈盈瞄了眼系统汇报上来的监控记录,果不其然卫莱子是找体育老师报名领操员去了。
李盈盈没管她,继续做自己的事。
学习,李盈盈要学习 !
穿越之前,在李盈盈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她已经是个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并且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了,什么学习啊考试啊早就离她远去。她也不想像某些大人那样站着不腰疼地说什么“做学生读书是最幸福的”“如果可以真想回到学生时代重来一遍”,别人是不是真想重来不知道反正李盈盈是真不想再重来一遍自己每天起早贪黑上学还要被迫学习她讨厌的理科的高中时代,那段日子过于痛苦别说怀念了她根本连回忆都不想回忆。
但是呢,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现在,她可以学她当初想学却没学成的文科哎,她可以学自己感兴趣的学科哎!
学习!学习!她爱学习!
之前放暑假,李盈盈问过shit,她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shit回答得不明不白半遮半掩云山雾罩,李盈盈听那意思应该是说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从那时起,李盈盈就在为自己作为高二生新学期的学习做准备,复习她那早忘脑后去了的高中知识。
虽然有准备过,但实际开学上课还是会觉得不适应。毕竟不当学生好多年。
唯一相对游刃有余的是数学课。李盈盈上辈子……准确来说是穿越之前,或者索性就把她穿越前的人生称作上辈子算了。李盈盈的上辈子,不止读书阶段,到了工作中都还在和高等数学打交道,区区高中数学她姑且还能把握住。
昨天开学第一天,数学课堂上进行了摸底小考。今天小考成绩出来,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精明的小眼睛透过镜片巡视全班学生。
然后清清嗓子,数学老师发话了:“咱们是文科班,数学成绩差一些在所难免,这个我有心理准备。但你们这差的也……太差了,超乎我想象的差!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数学老师姓黄,叫黄多。中年男人,中等身高,中等胖瘦。相貌平平没什么记忆点,但就是让人看了觉得不喜欢,也许是因为那双小眼睛显凶相。
“等试卷发下去你们自己看吧,你班不及格的有一大半,这还考的是高一最基础的知识。”
“只有两位同学,老师要点名表扬。”说到这,黄老师嫌弃至极蜷到快抽搐的眉头才终于稍微舒展了些。对着卷子点名:“这次摸底考试,第一名,李盈盈,99分。小数点点错了,下次注意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二名,牛跃津,92分。
“这两名同学去年都是一班的吧。全班快40个人,90分以上的只有两个,你们自己反省反省去年一年都干什么了,有没有在认真学习?
“要不说一班是重点班呢,人家就是比你们这些普通班学生优秀。”
李盈盈坐底下一听,警觉起来了。
等会儿,话风好像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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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这老师,夸归夸,咋还踩一捧一呢?你当老师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别说。
黄老师不但要说,他还要多说:“李盈盈,牛跃津,都是哪位同学,举一下手,让老师认识认识。”
李盈盈拖拖拉拉不情不愿举起手来。
“好,你们两个,以后就是数学课代表了。大家要以他俩为榜样,多多向他们学习!”
牛跃津同学被老师表扬,还在那傻呵呵地低头脸红嘴角压笑暗自得意。
而李盈盈只觉得他天真得可爱。
假如这里是学习氛围浓厚的重点高中,那么老师这样表扬也许能起到一点点正面作用——就一点点不能更多了,顶多能稍微敦促到零星几个积极上进的同学以他们为榜样努力学习。可这里不是,五中只是一所在桑城这样的小城市里都排不上号的普高,每年高考过本科线的学生都寥寥可数更别提一本。很多人来上学都是混,混张毕业证混个普本大专上,用功学习的同学少之又少,甚至谁学习太用心还会被别人嘲笑。
就更不会有人想拿他们当榜样看了。
当傻逼看还差不多,故意讨老师欢心的傻逼狗腿优等生,同学中的异类、叛徒。
李盈盈已经看到有同学在对她翻白眼了,比如前排那位正在回头冷笑的齐刘海双眼皮贴女同学。
李盈盈:“……”
无语。
再看看讲台上那位当众搞拉踩让她变成众矢之的的好老师。
李盈盈:“……”
还是无语。
当然话说回来了,李盈盈一成年人,又是穿越过来随便玩玩的,倒也不在意同学眼光人际关系这点破事。现下谁也不能阻挡她和前生无缘的文科再续前缘,除了在她喜欢的知识海洋里遨游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
数学课是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就到了午休吃饭时间。
李盈盈照例和卫莱子金玉灵一道去食堂。下楼梯途中卫莱子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那个领操员竞选,我报名了。”
“真的?”金玉灵看着蛮惊讶的,“你报啦!”
“嗯,随便报一下。”卫莱子说,“等会儿中午吃完饭去音乐教室参选。不过估计选不上啦,我听说咱们年级有个只差一名就能靠舞蹈特长考进省城一高的女生,别人都那么厉害怎么也轮不上我的。嗨呀,就当是去玩了,无所谓。”
金玉灵鼓励她:“莱莱,相信自己,你可以!”
李盈盈也随了一句:“加油,你能行。”
这边正说着,两个女生从她们后面挤上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她们。
明显刻意的那种反复打量的看。
但也就是那么一两秒钟之间的事,那两个女生马上就挤到她们前面去了。
李盈盈知道那两个女生,同班的,名字没记住但脸熟,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数学课上翻她白眼的齐刘海双眼皮贴。
卫莱子觉得刚刚那两个女生打量的眼神让她不舒服,盯着她们远去的后脑勺,小声嘟囔:“看什么,莫名其妙。”
金玉灵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诶”的一声,“常雯……对了,我听说,她也想选领操员。”
5. 妈?
“常雯?有点耳熟,谁呀?”卫莱子问。
金玉灵小动作指指楼梯下面,刚才挤过去的女生,齐刘海双眼皮贴那位,“喏,她。”
“她在咱们年级很有名的。高一军训最后联欢晚会,有个女生上台跳街舞,跳到半道外衣一脱里面是超短裤露脐小吊带,穿着太暴露气得年级主任在台下直跳脚,记得不?那就是常雯。”
这么一说卫莱子就知道了,“是她呀!”
“我好像听说她有点……不学好,和学校里那些小混混是一路的,还有人说她和高年级男生……”
后面的话对于未成年卫莱子来说显然超纲了,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隐晦地暗示:“就是,那个过。”
金玉灵也神秘兮兮八卦道:“对对,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
李盈盈掏了掏耳朵。
“啧。”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都在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八卦过后回到原题,金玉灵说:“昨天我听常雯和她闺蜜在聊选领操员的事。她闺蜜还说呢,这次领操员非常雯莫属,她肯定报名了。”
卫莱子没搭话。
吃过午饭,卫莱子自己去到音乐教室参加领操员选拔。
没过多一会儿回来了。金玉灵问她怎么这么快,卫莱子说:“我到那,老师让我做了一段广播操,然后就叫我回班了。”
“啊?”金玉灵隐隐明白了什么,“那是不是意味着……没选上啊?”
卫莱子摆手轻松笑笑,“嗨呀,无所谓啦,本来也没指望真能选上。”
李盈盈趴在桌面睡午觉,听见卫莱子回来,歪过脑袋抬眼一瞥,又埋头接着睡了。
不关心,也不担心,反正她妈肯定能选上。
这是既定事实。
果不其然,下午第二堂下课,就有外班同学来六班门口找卫莱子。卫莱子出去一趟再回来,肉眼可见的开心,告诉李盈盈和金玉灵:“我选上了!”
“我居然选上了,天呐!我本来都没抱期待的,刚才他们过来找我,我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幸福来得好突然!”
金玉灵鼓掌,“你看吧,我就说你行,天赋异禀!”
李盈盈瞧着卫莱子高兴的样子。看来她妈对舞蹈体操这些肢体律动艺术,是真的很有热情。
那么,这份热情又是在什么时候消失,或者说,是在什么时候被封存起来的?
不知道。反正李盈盈自打出生就没在她妈身上见过。
“对了,盈盈,体育老师让我放学过去做领操员培训,明天开始上台领操。”卫莱子说,“放学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哈,你先回家吧。”
李盈盈的思绪拉回当下,比了个手势“OK”。
等到晚上放学,卫莱子和李盈盈相互挥手拜拜,一个去操场培训,一个做完卫生值日回家。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真正的“李盈盈”,妈妈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生父据说也早死了,从小她和姥姥相依为命。
“李盈盈”的姥姥,白雨荷,今年58岁,作为高中生的姥姥这年纪是相当的轻。白雨荷退休前是当老师的,教初中数学。退休后每天去老年大学上兴趣班,写字画画玩乐器,和老姐妹结伴旅游逛街逛公园,日子过得滋润自在。
剩下的就是照顾外孙女。根据李盈盈这段时间的观察体验,她这位便宜姥姥白老师,是位放养式家长,主打一个孩子想干嘛都行活着就行。
但也不是彻底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白老师对孩子必要的关心还是有的。只是不像她妈那样方方面面事事都要管,恨不得安排孩子的全部一切。
白老师的教育非常开明,遇事一般都是先问孩子的想法,再适当给点建议。比如选文理科,白老师就只是帮她细致分析了文理科各自的特点和优劣势,最终做决定的仍是李盈盈自己。
李盈盈来这以后时常会想,如果她的妈妈是白老师就好了。
李盈盈实名羡慕“李盈盈”。
今天白老师从老年大学放学,路上绕去桑城唯一一家肯德基给李盈盈买了全家桶外带回来。祖孙俩在餐桌前看电视吃汉堡薯条炸鸡,吃得津津有味。李盈盈强烈怀疑白老师这顿肯德基根本不是给孙女买的,纯粹是白老师自己嘴馋想吃。
吃过晚饭白老师照例出去找老姐妹散步遛弯,李盈盈则自己在家写作业。
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就容易走神摸鱼,玩手机也好抠桌子也罢,反正啥都比写作业好玩。
李盈盈摸鱼去玩系统了。
先开系统邮箱收消息,看看她妈的行动监控记录。
如下:
下午五点半放学,卫莱子去操场进行领操员培训,培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离校。
可能是训练得有点饿了,出了校门卫莱子先在附近小吃摊买了一串炸鸡柳和一根炸香肠,站在摊位前吃。
现在吃完了,正在往回家走。
看吧,净是些鸡零狗碎鸡毛蒜皮,就是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破事咱是非得一条不落地汇报不可吗?
才消灭了未读邮件退出邮箱,隔几秒钟系统顶栏又弹出了新邮件的标志。李盈盈耐着性子重新点进去看,还是卫莱子的行动记录。
最新事件,发生时间就在几秒钟前。
【《任务对象实时监控记录》 今天18:56
卫莱子于回家途中遭4名未成年男性围堵】
李盈盈:……啊??
说好的鸡毛蒜皮呢,汇报内容咋突然变这么惊险刺激了??
李盈盈:“Shit!出来!”
李盈盈:“什么围堵?怎么回事?”
shit:“你妈在回家路上被男生堵了。”
李盈盈:“麻烦说点我不知道的谢谢。”
与此同时,和李盈盈家小区相隔仅一条街的某处小胡同。
四个半大男生,做派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挡在卫莱子面前。
“你是卫莱子?”
“就你想当跳操员?”
“哈哈什么东西跳操员,哥们儿,那叫领操员,恁逗呢跳操员嘛怪玩意儿这辈子没听说过。”
“闭嘴,我说跳操员就跳操员,就你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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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行,那你放……你说。”
卫莱子虽然不是什么品学兼优三好学生,但好歹是个乖学生,平时都老实巴交的,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几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往那一站,给她吓得整个人被施法强控了似的僵直好半天。
稍微缓过来点,本能第一反应边往后退步边连连摆手否认,说话舌头打结得紧张太过语无伦次了都已经:“我不是我你们认错了我那个我都不认识卫莱子跳操员跟我没关系……”
另一边,李盈盈从系统里迅速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事和常雯有关。
常雯想当领操员,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能选上,即使没选上也只会输给同年级那个从小专业练舞蹈大家公认跳舞很厉害的女生。又听说这次领操员要选一个正面的一个背面的,也就是有两个名额,常雯于是更加笃定了自己绝对能当选。
结果半路却杀出来个卫莱子抢了她的位子。卫莱子,谁啊,没听过,什么货色也配和她争?
于是就有了此刻小胡同里这一幕。
校园流言并非全都是假的,常雯确确实实和学校里的混混有关系,她男朋友就是经常打架闹事的校园流氓帮派成员。常雯为了领操员的位子,支使男朋友等在路上解决卫莱子。
“什么叫‘解决’我妈?”李盈盈问,“怎么解决,杀人灭口?”
“就为了个领操员,玩这么大,不至于吧?”
那确实不至于,shit答:“他们打算恐吓她,逼她主动弃权,把领操员的位子让给常雯。”
李盈盈:“怎么恐吓,像这样把人堵了,吓唬几句?”
shit:“暴力,打她。”
到这里李盈盈其实都没太当回事。毕竟她妈自己都说了以前当过领操员,现在不过是把曾经的路重走一遍,被恐吓也不过是路上必经的一步。既然她妈最后还是当上了领操员,就说明恐吓并未起效,没什么好担忧的。
所以,李盈盈现在只想问:“上辈子我妈是怎么化解这次危机的?有人路过及时报警把那几个混混抓了吗?”
shit:“没人报警。”
李盈盈:“有人英雄救美?”
shit:“没人救她。”
李盈盈:“总不能是我妈自己一打四吧,我妈这么厉害?”
shit:“你也说了你妈不能。”
“那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李盈盈问,“难不成,真挨了顿打,但她宁死不屈?”
shit:“不,她屈服了。”
李盈盈:“哦,她屈服了。”
shit:“第二天你妈找体育老师说她不当领操员了,常雯如愿以偿顶替了你妈。”
李盈盈:“哦,她不当……”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就,放弃了?!”
不是,怎么回事儿,她妈不是亲口说,自己上学的时候当过领操员,天天大课间好几百号人跟着她做广播操吗?
可她这分明,实际上,连一天的正式领操员也没当过啊!
6. 妈!
接下来李盈盈又反复向shit确认了好几遍。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妈?”
“本来的我妈?我那个世界里的我妈?”
“生了我的那个原装的我妈?”
“她当初选上领操员又被迫放弃了?真的?”
shit反复肯定,对的,是的,真的,我骗你干嘛,还要我说几遍,问两句意思意思得了啊别没完没了。
“既然没当上领操员,她为什么对我说她当过?”
用的疑问句式,但实际上李盈盈不是想求问答案,更多的是一种……
震惊情绪的表达,一种感慨。
李盈盈没想到她妈最后还会因为这种原因当不上领操员。
她明明都选上了,她明明那么期待。
她明明,几乎要愿望成真了。
在往后漫长的余生里,午夜梦回时分,她妈会不会也曾偶尔地忆起,十六岁那年初秋,自己近在咫尺终究却失之交臂的那个小小的梦想。
有句话李盈盈是真心不想说,但终究还是说了。
“Shit,我想帮她……”
“我想帮她当上领操员。”
人活着总是会在经意与不经意间立下各种flag,又眼睁睁看着旗子被狂风拔起吹倒,旗子布面掀飞糊过来啪啪打脸。关键那风往往还是自己拿鼓风机开最大呼呼吹出来的,或许,人类的本质是鼓风机。
曾经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想插手她妈任何事的李盈盈,此刻正在赶往她妈被围堵恐吓现场的路上。
从李盈盈家到卫莱子出事的小胡同,跑步过去只需要三分钟。出门前李盈盈从家里顺手带了一把拖布,真要动手能起到点防身用处,万一不小心被对面缴械反过来招呼在自己身上也不至于造成太过严重的伤害。
另外让shit帮忙用虚拟号码报了警。
她们片区的派出所就在小区后门外的街上,运气好可能立刻就能有在附近办事的民警赶到现场,即使从派出所出发加上警力调度时间那也不会很迟。
说不定还没等她跑到,警察叔叔就已经抓住那几个混混了。李盈盈赶往事发现场途中如是想。
但事实证明是她过于乐观了,她到的时候警方还没来。
李盈盈躲在胡同转角,先探头望了望。
昏暗无人的小巷子,两个半大男生各控住卫莱子的两边胳膊,把她按跪在地上。一个靠墙站着,像在把风。
剩下那个高个子男生,连着几巴掌重重扇在她头上,一边骂:“让你当领操员,我让你当!现在还敢不敢当了,啊?贱**,我在问你话,你还当不当?当不当!”
卫莱子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或者也可能是耳朵嗡嗡的。她想跑,她在用力挣扎,可力气无论如何都敌不过按住自己的两个男生,拍在自己头上的巴掌也是怎么躲都躲不掉,思绪乱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到头来就只会边扭动边哭,嘴巴不受控制地发出没骨气的求饶声:“不当了不当了呜呜呜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
李盈盈观此情形,手上忍不住紧了紧,深呼吸,然后挥起拖布猛地冲出去。
“放开她!”
“滚!”
高个男生沉迷扇人脑瓜子,另外三个混混沉迷看人被扇脑瓜子,或许是太过专注加上天色暗了谁都没注意路口有人窜出来,还真让李盈盈一拖把打着人了。
湿漉漉的拖布头从高个男脸边抹过,不疼,但有股味儿。
也说不上臭,只是会让人不禁联想起脏抹布,浸入清水里很快整盆水都会染成灰黑色,也许还有点泛黄,不明絮状物在灰黄的水里打旋儿。
总之就是非常不妙非常恶心。
男生抹两把脸上的水渍,在鼻尖闻闻,愣是被抹布味硬控了几秒钟。
李盈盈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这短暂的几秒钟,又用拖把往按住卫莱子的另外两个人身上扫过去,逼得他们撒开了按住卫莱子的手。
“我操,你他妈谁啊?”高个男生回过神,指着李盈盈鼻子骂,“敢打老子,你他妈哪冒出来的臭**竟敢打老子!”
嘴巴挺脏,但李盈盈没惧他,拖把带风再次凶猛地怼过去。
“为什么要用妈骂人?”
“妈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要用妈骂人?”
男生边躲边骂:“操你妈,我操你妈!神经病吧你!”
李盈盈:“都说了不要用妈骂人!”
躲闪间男生又被拖布头怼到了嘴,恶心得想吐,使劲擦嘴,气急败坏招呼同伴:“你们!过来抓她干嘛,愣着啊!”
混混兄弟:好的在愣着了?
李盈盈也同时大声提醒卫莱子:“愣着干嘛!跑啊!”
被吓傻呆住的卫莱子这才突然惊醒似的,连滚带爬站起来,“李盈盈你……”
“跑!跑!”李盈盈对她喊。
跑?对,跑!
卫莱子扭头就跑。
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转角。
这样就可以了吧,卫莱子逃脱了,在她被揍到绝望屈服决定放弃之前。
却说那头卫莱子一溜烟窜出去,闷头跑了大半条街,终于回过味来了。
不对,李盈盈来救她,她跑了,李盈盈还在那。这不一换一吗,这可不行啊,这可咋整啊?
急得卫莱子直跺脚,左脚跺完右脚跺,原地来了段自由踢踏舞,最后一拍大腿一咬牙。
回去!救李盈盈!
结果人家李盈盈根本不用她救。
等卫莱子调头跑回去,警察叔叔已经到了。四个混混人手一副手镯,统统扣走。
李盈盈和卫莱子也跟着前往派出所,做份笔录,解决问题。
负责案件的民警小哥年纪轻轻,审讯嫌疑人倒是经验老道,几个小混混带进审讯室没几分钟就全都交代了。
和shit告诉李盈盈的一样,这四个混混是受常雯指使,特地等在卫莱子回家路上堵她的。事情起因是常雯觉得卫莱子抢了自己领操员的位子,于是求到了她男朋友史飞——就是动手打人那个高个男,史飞又叫了三个兄弟一起去收拾卫莱子。
听得民警小哥一阵无语,“就为了当领操员,闹成这样?服了我真搞不懂你们现在小孩。
“四个大小伙子,长这大个子,正事不干你们去欺负人家小女孩?脸上有光吗你们,不害臊吗,啊?”
又打电话把幕后主谋常雯也叫到了派出所来,还有所有在场学生的家长,以及学校老师班主任。各方人士在警局调解室热热闹闹欢聚一堂,共襄盛……共商恶性事件解决办法。
最后当然还是和解了,当事人都是未成年,学校老师不想事情闹大,犯事学生和家长更不想事情闹大,就连受害者卫莱子她妈也不知何故同样不想事情闹大。常雯和四个混混在警察叔叔的见证下给卫莱子鞠躬道歉,写了保证书再也不找卫莱子麻烦,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合计五百块,事情就算过去。
从派出所出来,天早已黑透,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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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地照着。
今晚这事说到底跟李盈盈关系不大,她只不过是路过见到同学受欺负拔拖布相助了一下而已。至于她为什么会带着拖布路过,李盈盈给出的解释是,新班级只有一把拖布她觉得不够用,这才想着从家里拿一把贡献给班级。之所以要晚上放学后独自去学校送拖布而不等明早上学带过去,李盈盈表示那是因为她这人内向做好事不愿声张,她不喜欢大庭广众被人看到自己贡献拖布搞得好像作秀一样,而且她家离学校近送一趟又不麻烦她就去咯。刚好李盈盈这星期值日负责打扫班级卫生,竟然显得她的说辞有了那么一丝丝依稀仿佛能自圆其说的可信度。
按理说卫莱子一家还得好好感谢李盈盈见义勇为。
然而卫莱子亲妈何芳桂女士,出了派出所大门从李盈盈和她姥姥身边经过时半个字也没说,拉拉个长脸、揪着卫莱子就走了。
“妈,你走那么快干嘛?你别薅我胳膊,哎妈,疼!”卫莱子被她妈拖着走,不满喊道。
何芳桂没好气,“喊什么?丢人现眼,赶紧回家!”
白雨荷注视卫莱子母女渐远的背影,忽地叹了一声气,“这妈,一点不知道心疼孩子。”
事情到这里,应当告一段落了。李盈盈是这样认为的。
但等到回家李盈盈熬夜写作业时,又听见楼下卫莱子家在吵架,夜深人静的整栋楼都能听见他们家传出来的嚷嚷声。
无非是何芳桂觉得自家女儿闹事进局子让她当妈的丢脸了,觉得女儿不安分成天在学校背着她搞事情这学还不如不上,劈头盖脸给卫莱子一顿臭骂。
卫莱子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骂不还嘴受气包,至少在家里不是,她妈骂她,她就跟她妈对着叫。大半夜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后来吵声终于歇了,一看表,十二点多。
白老师敲开李盈盈的卧室门,拿来一盒果粒酸奶给她喝,关切道:“作业写怎么样了,还差多少?”
一晚上全忙活卫莱子的事了,李盈盈的作业才开始写,她指指桌边那摞作业本,“差一大半,那些都还没动。”
“怎么这么多?”看得白老师直皱眉,“写不完不写了,没事儿。”
“啊?”
李盈盈闻言大为震撼。
不是,白老师你以前不是当老师的吗,何故劝孩子不写作业??
白老师表示:“睡觉要紧。”
白老师的学生当然必须好好写作业,但白老师的孙女睡觉更要紧,一个破作业偶尔一天半天的不写有什么所谓。
双标得明目张胆理所当然。
行,既然白老师都这么说了,李盈盈就愉快地收起作业本不写了,她准备喝完酸奶就睡觉。
正喝着呢,冷不丁听见好像有人敲她家门。
很轻的“咚咚”两声。
凌晨了,月黑风高,李盈盈家孤儿寡姥的,听着吓人。
别是那几个混混死性不改找上门来寻仇了吧,李盈盈心想,不然正经人谁会在这个时间上门拜访,大半夜的多没礼貌。
可要是混混的话,这么轻的敲门声好像又显得过于讲礼貌了。李盈盈总觉得这敲门声带点不好意思的意味,像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晚敲门打扰人家很抱歉似的。
害,想这些,敲门声还能听出来心理活动了,纯属想象力过剩。
李盈盈乱七八糟地想着,手捧酸奶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从门镜往外望了望。
看清门外,一愣,“嗯?妈?”
7. 妈!
门外站的是卫莱子。
卫莱子和她妈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下楼出单元门又觉得天好黑,害怕。进不敢走太远,退又不想回家,走也不是回也不是,思来想去转身上六楼敲响了李盈盈家的大门。
卫莱子:“那个,我能在你家……待一晚吗?”
李盈盈都不用问怎么回事,让她进来了。
白老师对卫莱子的深夜造访有些意外,但细想也能理解,便不多说。给卫莱子另拿了一盒酸奶,草莓果粒的,叮嘱道:“你俩喝完酸奶早点睡觉。”
卫莱子刚在家吵架哭过,眼圈还红着,可怜见的。双手接过酸奶,礼貌道:“谢谢姥姥。”
看得白雨荷心疼。
隔会儿又递来一条冷水凉过的毛巾,和云南白药喷剂。白老师指指脸,告诉卫莱子:“毛巾冷敷,喷点药,会好一点。”
之前被混混围堵,卫莱子的头上脸上被狠劲掴了好几巴掌,起初只是红肿,几小时过去慢慢变成了连片的淤青,还有被指甲划破皮的血痕,瞧着鼻青脸肿五颜六色的,大白天走街上都吓人。
显然,她亲妈何芳桂到家关上门只顾着骂女儿丢她的人了,孩子伤势是一点没关心,五百块医药费装进腰包就是儿子老婆本跟女儿没半毛钱关系,连去药店给卫莱子买瓶伤药她都没。
卫莱子在家也光顾着和她妈对着吼了,什么受伤啊擦药的根本没想起来。
这会儿白老师把毛巾和药递来,卫莱子怔了怔,眼睛卡巴卡巴,也没说提前打个招呼或者酝酿一会儿,就那么突然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哇呜——我妈都没想着给我上点药!
“就知道骂我,我都让人打了她还骂我,我都受伤了她一句不问就骂我!
“我怎么惹事了,我哪惹事了惹什么事了,她怎么能说我被人打都怪我自己惹事好出风头,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怪我!脸好疼哇呜呜呜——”
一边喊脸疼,咸眼泪淌到伤口上脸疼超级加倍,卫莱子哭的越发伤心了。
“凭什么呀我到底是她亲生的吗呜呜呜——”
莫名奇妙被人打,亲妈不但一点不关心她的伤,还怪她惹事把她一顿臭骂。到头来第一个关心她伤势的人,居然是同学的姥姥!别人姥姥都比她自己亲妈对她好,这合理吗这应当吗?真是越想越心凉!
李盈盈安慰她:“别心凉,这不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心凉的等着你。”
卫莱子:“?”
哭得更大声了。
哭累了去洗把脸,抽抽搭搭地含泪喝了酸奶,卫莱子问:“李盈盈,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李盈盈看表,一点多了,“嗯。”
卫莱子:“那走吧。你床挺大,我跟你挤挤。”
李盈盈:“?”你还挺不见外。
李盈盈的床一米二宽,单人床,两个人挤挤倒也应付够用。
两个女孩并排躺着,李盈盈忽然想起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她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她妈带着她,跟她大姨一起住在租来的小屋里。
她们生活在一座繁华的大城市,房价贵,房租也贵,想要攒钱尽快买房只好想方设法节省开支住近郊的合租房。整个住宅被分隔成四间卧室分别租给四户人家,她们住在主卧,房间大有独卫但全部家当都要塞进卧室住着也不算宽敞。三个人,一张床,到了晚上,她们也是像这样挤在一起,妈妈挨着她睡。
大概是当时年纪小,那种条件也没觉得苦,同一屋檐下住着很多大姐姐小姨姨,她还觉得热闹好玩。
“李盈盈,你睡了吗?”黑暗里,卫莱子蓦地出声。
李盈盈拉回思绪,“没。”
卫莱子想聊天,缓缓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去选领操员啊?”
李盈盈:“嗯?为什么?”
“要是我没去选领操员,就不会惹上常雯,不会惹出这档子事来。”卫莱子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谁叫我非要去选领操员,本来我就不该去的,本来我就不该……肖想我不该得的东西。
“因为我肖想了,所以我遭报应了,被打了,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果然,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痴心妄想。领操员哪里是我能当的,全校那么多学生凭什么我当这个领操员?万里挑一,我算老几,我哪里配?呵。”
“一百三挑一。”
李盈盈冷不丁出声,纠正道:“高二总共二百五十几个学生,就按二百六算,选两个领操员,二百六挑二,一百三挑一。
“而且实际报名的也就十来个人,哪怕我算它二十人报名,十里挑一,不能再多了。
“并没有万里挑一那么夸张。”
卫莱子:“……”
行了知道你是数学课代表了,退下罢。
不管是万里挑一,还是百里挑一、十里挑一,对卫莱子来说其实都一样。她永远下意识地默认,任何“一”都不会、也不该是自己。
毕竟,她又没什么过人之处,她有什么资格能成为“一”?
所谓百里挑一,不仅仅意味着有1人被选中,同时也意味着其余99人都将落选所求不得。而像她这样身无长物的平凡女孩,显然当属于那99位求而不得的庸碌失意者之列,而不是最出众的1。像她这样的人,生来就不该是那个耀眼的“一”。
“你这想法很奇怪。”李盈盈反问,“什么叫你不该?你不该当这个领操员,那谁该,常雯该?常雯比你多了什么,凭什么你不该她就该?”
卫莱子思索道:“凭……凭她跳舞好?”
李盈盈:“她跳舞好你不好,老师放着她不选却选你,怎么呢是老师都瞎了吗?”
这问题对于卫莱子来说有点尖锐了,问得她语塞,半晌弱弱地答:“那,可能常雯当时没跳好,或者,真就老师瞎了呗。”
有些脑袋坏掉的人是这样的,没来由地总觉得自己很烂,准确说是觉得自己“应该”很烂。
哪怕有什么事做好了做成了,她也会将之解释为“这次我只是偶然运气好/碰巧对手发挥失常/觉得我好的人都瞎了,以我的水平本来不应该获得这样好的成绩和赞誉”,而不是“我的确有这个实力,我实至名归”。
而当事情没做好失败时,她却会坚定地告诉自己“看吧我就是这样的,我任何事都做不好,我果然是一坨垃圾,我就是什么都不行的废物,我永远都是”。
总之做得好都是意外狗屎运,哪怕事实上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也莫名坚信自己什么都不行,更有甚者还美其名曰这是“理智客观”的“自知之明”。
如此这般一次次地反复说服自己,不知不觉中也便把自己催眠,毒腌肺腑病入膏肓,对自己应是废物的“事实”深信不疑了。
正如卫莱子,宁愿相信老师瞎了,也不信自己被选中是因为比别人优秀。
李盈盈郑重道:“卫莱子,你脑子清楚一点好吗?现在事实就是老师选择了你,无论出于什么考量他们既然选了你,说明你一定是最适合当领操员的那个人,这就是你应得的。
“你被堵在小胡同里打,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常雯输不起,错的是她不是你。不是你不该选领操员,而是常雯不该动歪心思。
“你只是在做你喜欢的事,你在光明正大争取你渴望的东西,你没做错,我求你别再PUA你自己了好吗?”
听君一席话,卫莱子如醍醐灌顶,“噌”地弹坐起来,惊呼:“诶?是哦!”
坐着想了好一会儿,又慢慢躺回枕头上,卫莱子有些困惑地说:“其实我开始也这么想,我做错什么了,我明明是受害者。
“可我爸我妈都在说我不对,他们说,都怪我非要去选领操员、怪我自己太出风头才会出事。
“我再想想,他们说的可能也没错。遇事还是应该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少怨别人,毕竟怨别人也没用,你能改变的只有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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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事要在我自己身上找原因,可不就得怪我非要去选领操员,抢了常雯的位子。常雯固然有错,可是退一万步讲,我自己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我去选领操员就是我的问题。我是受害者没错,但从某种角度来讲,我也是我自己的加害者,我受害说到底都是我自找的。
“对了,你最后说的‘劈优诶自己’,是什么意思?”
李盈盈:“……”
“你刚刚那样就是。”
算了,不爱跟她妈讨论这些,烦,都什么狗屁逻辑。
不说了,睡觉。
对话结束,室内兀地安静下来,只剩两个女孩的呼吸声。
卫莱子在枕头上侧过头,瞧了瞧已经噤声入睡的李盈盈。
再转回头来,眼睛直勾勾望向天花板,眉头皱缩成一团,仿佛在冥思苦想什么复杂至极的世纪大难题。
*
次日早上,李盈盈睡眼惺忪摸出她的老年机,点亮屏幕看时间。
这一看,给她吓清醒了。
“我去!卫莱子,快起来,八点了都,醒醒!”
“啥!”卫莱子也吓得一激灵弹射起床,慌里慌张穿袜子换衣服,“怎么回事!李盈盈你早上都不定闹钟的吗?”
“我定了啊,”在手机上定的,固定六点四十的闹钟,虽然有时候会被她迷迷糊糊按掉继续回笼觉,但她一直不起来的话等到七点白老师也会过来叫她,“我姥怎么没叫我?”
说姥姥,姥姥到。白老师推开房门,笑眯眯的,“起了?正好,出来喝粥,温乎的。”
“不喝了,迟到了。”李盈盈匆忙穿校服检查书包,“我俩直接走。”
白老师却不慌不忙,“不用急,我跟你们老师通过电话了,我说你俩早上被叫去派出所补点程序得晚点到校。昨晚睡太晚了,特意让你们多睡会儿。”
卫莱子没太明白,“我们要去派出所补程序?”
李盈盈:“不用。编的。”
卫莱子简直不敢置信,等白老师关门出去,悄悄对李盈盈说:“你姥这不是跟老师撒谎了吗,就为了让咱俩多睡会儿,这也行?”
有昨晚白老师劝她不写作业的先例在,李盈盈觉得今早这出似乎也不很意外,“行吧,大概。那咱们不用着急了,走,喝粥去。”
就是说,白老师真的很惯孩子,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隔辈溺爱?
吃完早饭,卫莱子下楼回家取了书包,两人方才去学校。五中在她们家附近,实际到学校倒也没有多晚,刚好赶上第一堂下课而已。
今天第一堂是语文课。没有看不起语文的意思,不过语文课落下一节两节实在无伤大雅,找同学借笔记补补就行了,不怕跟不上。
第二堂英语,读读单词讲讲课文语法,45分钟又飞快地过去了。
第二堂下课,大课间,广播操时间。
卫莱子即将迎来自己身为领操员的第一次光荣上岗。
临到上岗前,卫莱子开始畏缩,“我真的能行吗?盈盈,我不想上去了……
“我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怎么上台,上去让人看笑话,好丢人啊。
“盈盈,要不然我还是找体育老师说,我不当领操员了,反正常雯想当,让她当算了。”
李盈盈冷漠:“你自己看着办。”
“问我干嘛,又不是我想当领操员。”
卫莱子没能从李盈盈处获得劝慰鼓励,唉声叹气了会儿,忽地开始自己劝自己。
“不,不对,不应该这么想。”
“我脸上有伤,又不是我的错,我丢什么人?输不起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才丢人!”
“没错,我这样上台,丢的是他们的人!”
“领操员是我自己凭本事选上的,我凭什么退让,我不要,我才不让!”
“我就上台,就上台!”
“嗬,出息了。”
李盈盈双手作迎宾状,指向领操台,“公主,请登台!”
8. 爸?
卫莱子登上了领操台,昂首挺胸,后背挺直。嘴唇抿紧成直线,目光坚毅得像要参加革命,此时此刻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她领操!
台下同学们对她受伤的脸议论纷纷,她一概不看不听,站到自己的位置随着音乐响起做广播操。手臂和腿伸得横平竖直,节奏鼓点卡得精准无误,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动作示范。
广播操结束后,领操员下台,德育主任上台,宣读了一则处分。
“昨日,高二六班常雯同学因在领操员竞选活动中落选,教唆高三三班史飞、高三五班赵向阳及刘伟、高二二班李秋粒,对当选新任领操员的同学实施暴力,意图威逼其退出竞选。
“该行为对同学的人身安全,以及学校的声誉,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经校领导商议决定,念及初犯给予常雯、李秋粒同学以警告处分,史飞、赵向阳、刘伟屡教不改记过一次。提醒你们,记过三次开除学籍,好不容易熬到高三了,希望你们珍惜。
“也希望全校同学以此为戒!有竞争意识是好事,但绝不能用不光彩手段、尤其是暴力手段进行恶性竞争。想赢要靠真本事,而不是走歪门邪道,记住了吗!”
理想与正义,少年人最在意不过。
经德育主任这么一说,就连平时不听进老师长辈话的叛逆少年都对搞恶性竞争的几位产生了一丝不齿鄙夷之情。
再瞧瞧站在台前那个受迫害领操员,脸上青紫黑红都肿成个剁椒胖头鱼了,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得发光,坚定又坦荡。
操场上高三队列后排的某人,远远凝望她那双眼睛,恍了恍神。
德育主任当着全校的面公开处分结果以后,领操员竞选风波姑且算是过去了。尽管常雯还总想嘴硬替自己争辩,说着诸如“卫莱子是走后门才当上领操员的”“我不比她强吗凭什么不选我肯定有黑幕”“她贿赂老师了她才恶性竞争我打她是天经地义我才是正义”之类的话,但都被李盈盈当场一一驳了回去,驳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让常雯脸红脖子粗憋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主要常雯说的本来就是假话,假的就是假的,但凡虚假就必定存在漏洞破绽可以被真相轻易击溃——当然了除非说谎的人脑子好到能够编织出一整套逻辑缜密天衣无缝全无遗漏几近以假乱真的谎话巨网但常雯显然没有那种脑子。本来常雯打人就不占理,现在又多一条反咬一口污蔑同学,显得她更加丑陋了。
领操员风波总算过去,但常雯和卫莱子的过节,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过不去。
自那件事之后,常雯就开始屡次找卫莱子的麻烦。像什么,撕掉卫莱子的课本啦,把她的文具丢进垃圾桶啦,往她坐垫上倒水让她裤子湿透出丑啦……
常雯撕卫莱子一本书,李盈盈就撕常雯三本。常雯往垃圾桶丢卫莱子的文具,李盈盈反手就把常雯的书包课本水杯手机外套全都从窗户扔出去——当然高空抛物是不对的李盈盈扔之前有确认过楼下绝对没人即便如此也还是错误示范严禁模仿。常雯往卫莱子的坐垫上倒水,李盈盈就泼常雯一整盆脏抹布水。
只要常雯欺负卫莱子,接着李盈盈就会变本加厉回报常雯。
其实李盈盈不想插手多管闲事的,奈何她妈不争气,在外面被欺负了就知道哭、自己生闷气。
好友三角的另一角,金玉灵也不是个强势能出头的性子,朋友被欺负她只会在旁边安慰递纸巾,主打一个陪伴。
指望家长就更没用了,卫莱子爸妈对女儿甚至连句安慰都没有,反倒要让卫莱子反思“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想想你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责怪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同学关系才会搞得这么僵,反正什么都是她的错她做什么都是错,他们才不会替女儿撑腰讨说法。到头来让卫莱子更加无力反抗,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受欺负。
这处境,李盈盈要是也不管她妈,她妈绝壁要遭受难忘的校园霸凌。
“我记得,小时候我在学校受了委屈,我妈护起崽来可猛了。怎么轮到她自己被欺负,她就像个包子,都不知道还手的。”
李盈盈恨铁不成钢,在系统里对shit嘀咕。
“我这可不是想帮她,我只是看不得身边有人受欺负,换成金玉灵我也会这么做的。”
shit敷衍地回了个:“哦。”
双方就这么一来二去地闹了几回。
起初李盈盈反击撕了常雯的课本,常雯气不过又找男友史飞搞老一套想放学堵人找回场子,但是被手握系统外挂的李盈盈适时报警抓了。史飞二进宫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派出所哭着求李盈盈和校方老师放过他别给他记过,他保证以后都会老实的,再记过一次他就要被开除了他爸得打死他。常雯见此情景痛斥史飞没骨气窝囊废,当场就和他分手了。
后来又几次找卫莱子的麻烦,常雯也都没讨到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天天上学跟打仗似的搞得她身心俱疲都快神经衰弱了。慢慢她自己也累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有点怕了李盈盈,不想再和她斗了。
遂放弃了继续找卫莱子她们的麻烦。
但也只是不找麻烦而已,什么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常雯还是很讨厌卫莱子。
讨厌卫莱子,不但要和自己争领操员,班委选举时还要争文艺委员。这人怎么什么都要和她争?!
最后卫莱子没选上文艺委员,常雯高兴得点了双份炸鸡叫闺蜜一起庆祝。
“卫莱子确实是没选上文委,可,你自己也没选上啊,”闺蜜直言,“你庆祝啥?”
她们班新上任的文艺委员,不是卫莱子,也不是常雯,而是另一个会弹钢琴会弹吉他会唱歌会朗诵主持的男同学。
常雯沉默。
“就……反正……只要不是卫莱子,我都高兴!”
转眼到了九月末,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即将开幕。
按照惯例,在运动会入场式上,每个班级方阵的最前都会有一位同学负责举班牌。还是惯例,负责举班牌的同学,一般都是各班文体活动相对积极且形象好的女同学。
常雯想举班牌。
然而班会上讲到运动会安排,班主任顾老师钦点:“卫莱子,你举班牌。”
常雯心碎了。
不依不饶举手提出异议:“老师,谁举班牌应该公平竞选,怎么能直接定卫莱子了?我不服,我也想举班牌,我要求投票!”
顾老师有求必应,“行,那大家,支持常雯举班牌的,举手。”
除了常雯闺蜜以外,没人举手。常雯和卫莱子的个人恩怨,谁也不想插手。
顾老师:“支持卫莱子的举手。”
李盈盈和金玉灵举手。
“好,常雯1票,卫莱子2票。”
“卫莱子举班牌,就这么定了。”
常雯:“!”可恶!!
卫莱子从来没想过要当班级举牌员。往年运动会她都只是班级方阵里普普通通的一块小拼图,领头那个最受瞩目的位置离她好远。
但要说让她去做,她也不觉得抗拒,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期待。
定下由卫莱子当举牌员的第二天,一生要强的常雯同学又特地跑来卫莱子面前,掐腰神气道:“我要去校啦啦队了,到时候能穿小裙子跳开场舞。你自己举那个丑巴巴的破班牌去吧,我才不稀罕。”
卫莱子:“……”
知道了,你开心就好。
不开心,常雯一点也不开心。
历届运动会入场式上,各班方阵走到主席台前都要来段表演整点小活展现个性。有的班级会调整队形摆个花啊字啊的,有的集体跳十几秒的譬如手势舞飘带舞床单舞之类,实在懒得搞也可以全班统一着装立定喊几句口号对付一下子。
今年高二六班文委宣委等几人,商量了三个入场方案供大家投票选择。
方案一,全班穿卡通动物睡衣跳兔子舞。方案二,穿汉服跳扇子舞。方案三,白衣服黑裤子打太极。
方案三索然无味,方案一马马虎虎,方案二深得朕心。
于是乎,高二六班要穿汉服参加入场式啦!
好耶!
教室里响起女孩们的欢呼声。
在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初,汉服日渐进入年轻人视野,但尚且属于小圈子小众爱好。不像后世穿汉服逛街上班都稀松平常,这个时代谁要是穿汉服出门那都算奇装异服标新立异要被人用异样眼光盯着瞧的,在桑城这种落后的小地方更是如此。那些电视机里仙女似的漂亮裙子,谁心里都想穿,可谁都不敢穿。
这下难得有正当理由能穿一回,女孩们欢天喜地,就连班里仅有的几名男同学也讨论起了他们到时候要扮成潇洒侠客还是翩翩公子。
常雯从校拉拉队训练归来,就听说班里要穿汉服参加入场式。
而她,得去校拉拉队跳舞,不能跟班级走,全班只有她穿不到汉服。
这份热闹属于整个六班,却唯独与她无关。
啪嚓,常雯的心再一次,碎了。
等到运动会当天,六班的同学们穿上租来的汉服——说是汉服,其实制式复原并不够考究,多少带点影楼风,但怎么说也是平常没机会穿的盛装——别班学生路过总要停下眼馋地瞧瞧,问一句:“你班穿这个啊?这么好,我也想穿。”
常雯身上套着土不拉几的亮黄色拉拉队运动裙,手拿宛如拖把头的塑料彩带球,遥遥往自己班级的方阵张望。
高二六班的方阵在运动场上很显眼,班里所有女生都穿着仙气飘飘的古装裙,每列一种颜色,淡粉鹅黄雪青豆绿水蓝,怪好看的咧。
不过最好看的当属卫莱子身上那套,朱红淡金配色的曲裾袍,样式典雅大气。班上手巧的女同学还帮她梳了头发、化了淡妆,远远看去仿佛雍容华贵的公主,后面一水的浅色仙女裙倒显得有几分乏味了。
靠,她才不羡慕呢,一点也不羡慕!!
运动会入场式结束,租来的汉服需得归还。卫莱子和李盈盈金玉灵去体育场卫生间换回校服,拎着脱下的汉服回看台。上楼梯时好巧不巧的,常雯就走在她们前面。
常雯大概没注意到身后是谁,旁若无人地吐槽:“拉拉队什么破衣服难看死了,体育老师那逼眼睛瞎的吧,选这种丑玩意当队服。哦对,肯定瞎的,不然怎么会选卫莱子领操,嘻嘻。
“不过噢,卫莱子那身汉服倒是好看。就是卫莱子穿着不配,她穿像个偷主子衣服的下等婢女,寒碜,白瞎了衣服。那样的衣服就应该给我穿!”
正说着,背后冷不丁传来卫莱子的声音:“你这么想穿我的衣服,那不然我借你穿穿?”
说着把自己的汉服袋子递向常雯。
常雯一愣,回头看见卫莱子那张讨厌的脸,再瞅瞅她手里的汉服袋子。
突然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炸毛道:“谁稀罕!”
扭头就跑了。
事情到这里谁也没多想,回班级位置坐下该干嘛干嘛。等到宣传委员过来收衣服的时候,卫莱子却发现自己那套汉服不见了。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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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子一下子慌了神。租来的服装丢了可是要照价赔偿的,她那件显然又是所有衣服里最贵的,估摸着怎么也要好几百块,她哪赔得起?在周围看台上来来回回找遍了也没找到,急得卫莱子快哭了。
李盈盈到系统里找shit问了问,搞清状况,离席下了看台,来到体育场外围墙根底下犄角旮旯处。
常雯和她闺蜜躲在这里,正在偷偷试穿卫莱子那套汉服。
“我不想还给她了。”常雯穿着汉服左右扭了扭身子,一边说。
她闺蜜说:“不好吧,衣服是班费租的。”
常雯哼哼道:“那怎么了,反正弄丢了也是卫莱子赔钱。”
随即常雯就看到李盈盈降临在自己面前。
后者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站在那儿,凉凉道:“穿够了吗?穿够还我,上面收衣服了。”
“我操,”常雯登时汗毛倒竖,吓得一激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哪冒出来的啊吓死人了!
李盈盈不答,歪过头就那么直直地看过去,“赶紧的。舍不得脱,用不用我帮你拍张照片留念先?”
常雯是真心觉得李盈盈这人有点子邪门。她就好像那什么……对了,好像卫莱子的背后灵一样!
怎么自己一招惹卫莱子,李盈盈就会突然出现,跟个鬼似的。
常雯现在见到李盈盈就打怵,鬼使神差地乖乖脱掉汉服,团成一坨塞进袋子还给她。
李盈盈接过袋子,没和她多说,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听见常雯在后面悻悻叫她。
“喂,李盈盈!”
“我说,我搞卫莱子关你逼事?我都奇了怪了,卫莱子是你亲娘还是你祖宗,你干嘛要这么帮她?”
李盈盈一张恹恹的苦脸转过去,“我有病。”
常雯:“…………”
是的,她有病,毫无疑问她有病。
都说了不打算掺和卫莱子的事,到头来还是掺和了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仿佛被什么牵扯束缚着似的,对她妈永远做不到无动于衷坐视不理。
就像过去一样。
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李盈盈拎着卫莱子的衣服回看台,卫莱子眼泪汪汪奔过来,“你找到了?怎么找到的!盈盈,你好厉害,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哇!”
李盈盈正烦呢,垮着个脸扒拉她,“别跟我说话,烦你。”
卫莱子没皮没脸贴过来,“哎呀辛苦盈盈了嘛,我保证以后一定看好东西绝对不让你再为我受累。爱死你了,盈盈,么么么!”
李盈盈:“哕,卫莱子你这人真腻。”
九月的尾巴,北方的天越发凉了。
昨夜一场秋雨,洗得天空一片澄清湛蓝。风儿凉丝丝地吹过,在这样的天空底下仿佛有种透明的质感。
好洁净的空气。好像只有在少年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今天的运动会没在五中的校园里开,而是在区体育场,毕竟五中校舍小得根本办不下运动会。体育场的大喇叭里,广播站同学声情并茂念着网上扒来的运动会稿件,中间穿插运动员候场通知。
“男子一百米短跑比赛即将开始,请参赛同学提前做好准备。”
代表高二六班参加男子一百米的同学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刘洋,除了一百米,后面他还要参加四百米、一千米、一乘四接力、跳远以及趣味套圈跑总共六项,可谓是身兼数职责任重大。倒也不是因为他是体委才可着他一个人往死里薅,关键是文科班男生太少总共都凑不出十个人头,男同学参加运动会多辛苦点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洋哥加油!六班必胜!”
“洋哥加油!六班必胜!”
起跑前,看台上六班同学聚在围栏边摇旗呐喊,这大概是场上拥有最多女同学加油助威的一位选手了。
刘洋感动地朝姐姐妹妹们挥挥拳头以示信心,随着比赛枪响“嗖”地窜出去,十几秒后拿了个小组第一回来。
接下来是高三组的比赛,班上同学陆陆续续离开栏杆边不打算继续看了。卫莱子和李盈盈也打算回座位,金玉灵叫住她们:“等下,我看眼高三的。”
“高三有什么好看的,”卫莱子打趣,“咋,有你暗恋的学长?”
金玉灵坦荡得很,嘿嘿道:“也算不上暗恋,就是觉得他长得比较帅,多看两眼。”
“唔?”勾起了卫莱子的好奇心,“是谁,让我看看。”
金玉灵指了一个男生。
卫莱子随着手指方向看去,“穿黑短袖那个?”
金玉灵:“不是,旁边浅蓝衣服的。黑衣服那个是王浩。”
卫莱子:“王浩又是谁。”
“王浩你不知道?”金玉灵讶道,“王浩,校霸,常雯她男朋友那帮派的老大啊!”
“是前男友。”李盈盈纠正。常雯和史飞前阵子已经分手了,就在派出所里,在李盈盈的见证下分的,现在应该叫前男友。
金玉灵:“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
看台上女生们谈论着底下的男生,下方的跑道上,黑色短袖的男生若有所感地抬头,朝她们的方向望来。
说是校霸,他长得却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分明是个浓眉大眼的明朗少年。
李盈盈盯着那张脸,极其严肃地皱起眉头。
这位……怎么……
该不会……难道……莫非是……
她那素未谋面的……
“爸……爸!?”
9. 姨?
跑道与看台,王浩与卫莱子视线短暂交错又分开,仿佛他看过来那一眼只是不经意而已。
枪响起跑,场上爆发的加油呐喊声,掩过了李盈盈那声古怪的“爸爸”。
那是她爸爸吗?
真的很像。他和她爸妈年轻时合影里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像。
但是李盈盈姓李,而他叫王浩。
但是她爸叫李浩,而他叫王浩。
说他是她爸吧,好像哪不对。说他不是吧,又过分可疑。
自己瞎琢磨不如直接问明白人:“shit,他是我爸吗?”
shit答:“是。”
李盈盈:“所以他为什么姓王?”
shit:“因为王浩的父亲姓王。”
李盈盈:“?”
李盈盈:“那我为什么姓李。”
李盈盈:“别跟我说因为我爸姓李。”
shit:“你爸目前随父姓王,但高考后父母离婚,他会改随母姓李。”
“噢,原来我奶姓李。”
李盈盈这辈子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跟奶奶姓的。
虽然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她奶奶。
就连她爸,李盈盈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3D立体会喘气儿的。
以前她看她爹都是2D平面照片。绝大多数是彩色照片,也见过一张黑白的,贴在她爹骨灰盒上。
就,感觉很奇妙,见着活的了。
不过说起来,“我妈好像没提过她跟我爸是高中同学,她明明说他们是在首都打工时候认识的,难道我妈又骗我?”
“不算骗你,”shit贴心解释,“你爸妈在首都相识是真的,他们读高中的时候不认识。”
据说在高中时代相互不认识的她爸妈,在运动会上匆匆一瞥之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看起来果真毫无交集。
反倒是李盈盈,特地找借口和她爸搭话,近距离看了看他。单纯就是看看,因为好奇,看完就走了。
秋季校运动会过后,紧接着迎来国庆小长假。
李盈盈国庆期间没什么安排。她家孤儿寡姥的没有亲戚要走,白老师报了旅游团跟姐妹们游山玩水去了,只剩李盈盈一个人在家闲躺着。其实白老师先前也问过李盈盈要不要一起去旅游,但李盈盈不爱去。跟阿姨团旅游玩不到一块去,哪有自己在家躺着香?不用出门,独自一人,快乐无边赛神仙呐!
哪想到才假期第一天,卫莱子就来扰她的清净。
“我姐这几天放假回家,我家太小了嘛,我姐没地方睡,我把我床让给她了。”卫莱子左手睡衣右手枕头,站在李盈盈家门口,笑嘻嘻打招呼说,“盈盈,我在你家睡几天行不?”
李盈盈怪道:“你床让给你姐,你来挤我?”
卫莱子嘿嘿道:“你家地方大嘛。”
她这么说也对,也不对。事实上李盈盈家并不比卫莱子家大,两家房型面积几乎没差别,都是小户型两室一厅。李盈盈和白老师两个人住刚好。
但卫莱子家人口多,父母住一间主卧,弟弟住一间次卧,卫莱子在厅里拉帘子隔出来一块当“卧室”,再多一个人都住不下了,逢年过节她大姐回家都得打地铺。要这么看的话,那确实是李盈盈家更大。
“行吧,爱住住。”李盈盈由着她了。
卫莱子喜滋滋在李盈盈床上摆好自己的枕头。
现在时间还早,晚上八点,正是饭后娱乐的好时候。李盈盈打开客厅电视,调到草莓卫视的黄金档仙侠剧。新剧,今晚刚开播,看预告片似乎有点意思可以看看。
卫莱子放好自己的行李出来,看到电视画面,忽然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看这个!”
李盈盈百无聊赖:“嗯。”
卫莱子神采飞扬:“我跟你说噢我家烁烁也在这个剧里!应该后面几集才出来,他演一个痴情鱼妖。我看预告片花里他那个扮相,真的魅惑众生简直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妆造,以前他演的都是……”
“烁烁”全名成烁然,三线男明星,卫莱子是他粉丝。李盈盈也是穿过来才知道,她妈小时候居然还是个追星女孩。开学第二周卫莱子第一次给她展示自己心爱珍藏的烁烁签名海报,那一刻李盈盈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像不小心发现严肃稳重的教导主任私底下居然爱看《高冷少主的魔女俏妖妃》的那种震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轻轻崩塌掉了。
提到自家偶像,卫莱子又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没完没了,说着什么,“烁烁为了拍这个戏,减肥暴瘦十多斤,他本来都已经那么瘦了。”
“烁烁的综艺下周终于要播了,我等了三个月啊三个月,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烁烁其实有腹肌的,访谈上那个主持人还摸了,好羡慕啊。”
“烁烁……”
“烁烁……”
李盈盈如今已然习惯了她妈的花痴情状,无数个烁烁从左耳朵进来在她的大脑上坐着滑梯嗖地滑到右耳朵飞出,烁烁来了烁烁走了不留下一丝痕迹。
嘴巴发出机械敷衍的声音:“哇哦。对的。我的天呐。怎么会。我也觉得。”
就这样一个絮叨一个糊弄直到电视剧演完,俩人各自进屋睡觉。
李盈盈搬起自己的枕头被子,告诉卫莱子:“你睡我屋吧,我去我姥屋睡。”
卫莱子似乎不乐意她走,“你不跟我一起睡吗?”她还想聊点闺蜜夜话呢。
“我拒绝。”跟她妈一起睡,今晚怕是不知道还要听多少烁烁,她听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听了,“走了,晚安。”
一觉睡过去,十月二日,还是假期。
李盈盈没定闹钟,放假当然要睡到自然醒,不到中午绝不离开被窝。李盈盈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十点不到,外面有人敲门,把李盈盈强行从被窝里喊出来了。
“谁啊?”李盈盈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楼下的!”门外的女声回答。
李盈盈从门镜一看,好嘛,熟人。
“我是莱莱的姐姐,”女声又道,“这里是盈盈家吧?”
门外的来客,正是她妈的大姐,李盈盈的大姨。
李盈盈还在不爽没能睡到中午就被喊起来。心说你们老卫家的人真是烦死了,就不能让人安静地享受一个孤独冷清的假期吗,放假呢大上午的把人叫起来你礼貌吗?
手却老实给她大姨开门,乖巧问好。
她大姨和她妈之间,年龄差说大不大,区区七岁罢了。她妈出生的时候她大姨在上小学,她妈上小学她大姨离家去花都打工。如今她妈是个16岁青春叛逆期少女,而她大姨已然是位饱经风霜的23岁成熟女性了。
没错,是23岁的成熟女性。23岁的大学毕业生初出校园也许眼中还透着清澈的愚蠢,而23岁的她大姨已经独自在外摸爬滚打七年什么人情冷暖都见识过了。
“你就是盈盈吧?”她大姨拎着两个食品袋进屋,亲切道,“谢谢你收留我家莱莱,给你添麻烦了哈。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带了早餐。”
再看她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大姨问:“你刚起吗?呀,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李盈盈恹恹地:“没事,你坐,我去洗脸。”
卫莱子本来也在睡懒觉,被她姐揪起来了,洗漱过后和李盈盈两个在餐桌前排排坐吃早餐。
大姨带来的是麦叔叔家的早餐,小汉堡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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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粥油条薯饼咖啡豆浆全都有,相当丰盛。且贵,至少卫莱子觉得非常贵,什么麦叔叔肯爷爷平时她都不舍得吃的,她爸妈更不可能买给她,像这种顶奢级别的快餐只有在她姐姐回家时才有机会吃上。
“还是大姐好,”卫莱子吃陶醉了都,满嘴嚼碎的汉堡糊糊一边翻白眼,“啊,好好吃,好幸福!”
她大姨无视了自家妹妹的丑陋吃相,转而同李盈盈搭话:“盈盈,你和莱莱是同班同学呀?”
“嗯。”
“你大名叫什么?”
“李盈盈。”
“所以你是名字就叫盈盈,我还以为是昵称。”她大姨笑吟吟的,亲热道,“那我们很有缘分呢,我的名字和你有点像。”
“你叫什么?”
“何美美。”
她大姨名叫何美美,跟她外婆何芳桂的姓,因为她大姨是何芳桂与前夫的女儿。
“我和我姐,同母异父,亲姐妹!”卫莱子大口啃汉堡的间隙里匆匆来了这么一句。
何美美:“你别说话了,面包屑子喷满桌子。”
卫莱子:“……”
这是李盈盈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见到年轻时候的她大姨。
吃过早饭,何美美领走了卫莱子,说是他们一家人要去走亲戚。
到了晚上卫莱子又回到李盈盈家,一起写作业看电视,然后睡觉。
如此这般度过了四天。十月五号,何美美坐火车回花都上班,卫莱子家床位空出来,李盈盈把卫莱子赶回了她自己家。
世界终于安静。
李盈盈终于过上了盼望已久的自己死在家里都没人发现的清净独处生活。
舒服!!
……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独自在家从早躺到晚的快乐还没享受够,眼一闭一睁诶怎么又开学了。
放假前他们学校进行了本学年的第一次月考,国庆七天假结束回校,月考成绩新鲜出炉。
早自习,班主任顾老师发下成绩单,全班人手一张自己看。有点意外,全班第一名居然不是重点班出来的同学。
来自重点班一班的两位同学,牛跃津本次月考全班第三,李盈盈第十三。
看单科成绩,李盈盈数学满分全班第一,其余科目从班级前几名到倒数几名都有,真是分布好生均匀的成绩。
但分布均匀出在成绩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用通俗的说法,她这叫偏科,老师们看了成绩单无不痛心扼腕的那种严重偏科。私底下还会可惜地说这孩子要是所有科目都能像数学一样好该多好,那样他们高中说不定也能出个名校大学生,可按道理不应该呀数学都能学好其它科怎么就不行云云。
而李盈盈对自己的成绩丝毫不意外,她月考时答题态度本来就没多端正,所有试卷答得都很随意,那么得到如此随意的成绩岂不再正常不过。学习之事,知识是知识,考试是考试。她对知识感兴趣,不代表她必须认真参加考试。
卫莱子就没想那么多了,她只注意到了李盈盈的满分,激动道:“哇靠盈盈,你数学居然150分,这是人类能答出来的成绩吗!”
李盈盈让她莫要大惊小怪,问她:“你呢,考得怎么样?”
卫莱子在成绩单后半部分指了指,李盈盈随着她手指找过去,眉头皱了起来,“才26名?”
卫莱子觉得,自己绝对是被鄙视了,“啥叫‘才26’嘛?26也,也还好的吧!”
正数第26名,倒数第12名,行,还好。
还好……
不是,妈,你不是说你高中成绩不错吗?说好的科科都不赖、次次前几名呢?
这跟你以前说的一丁点都不一样啊?!
10. 妈?
李盈盈也不是说她妈成绩不好就怎么着了。学习成绩这东西好或不好她觉得都没关系,每个人生来喜好和技能点都不一样,有的人就是不喜欢也不擅长应试教育的那几科,但是在别的方面很有天赋,譬如身手敏捷体能过人,或会画画懂审美,再或能歌善舞,那也都很好,干嘛非要把所有人都放在应试教育的维度上做比较。这就像把猎豹鲨鱼老鹰蜜蜂硬凑到一起,偏要按照谁在地上跑得更快来给不同物种排个高低先后,相当无理的做法。
李盈盈之所以质疑她妈的第26名,主要是:“我妈不是说她念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吗,怎么才考26名,shit,你有什么头绪吗?”
shit放出卫莱子高一的成绩单:上学期四次月度大考,名次分别是第四、第九、第五、第七名。说句名列前茅倒也不算夸大。
下学期却渐渐下滑到了十几、二十几,快到三十名。
李盈盈问:“为什么她高一下成绩下降这么多?”
shit答:“心思不在学习上。”
李盈盈:“为什么心思不在学习上?”
shit:“你问她。”
李盈盈:“你不知道。”
shit:“我不是她。”
算了,李盈盈也没那么想探究她妈的心路历程,懒得问了。
即使看到她妈成绩一般般,李盈盈依然丝毫没有要敦促她妈学习的打算。人生各有出路,学习不好咋了,那也是她妈自己选的路。
“你觉得还好就还好,”李盈盈回应卫莱子,“你自己的成绩,又不关我事。”
卫莱子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还说不上来哪儿怪,丈二和尚摸了半天没摸着头脑,“啥啊……”
小长假回来第一堂数学课。课前有个外班同学过来六班,叫数学课代表去办公室。
没什么大事,只是取一下月考试卷。
李盈盈走进办公室,数学黄老师心情很好地向她招呼,“李盈盈,你这回考的不错啊,全年级唯一一个数学满分,年级第一名。以前都没考过第一吧,进步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李盈盈怎么觉得黄老师好像在故意大声说话,而且莫名的还有点针对谁的意思。
针对谁呢?黄老师眼神儿有意无意地似在往某处瞟,李盈盈跟着望过去,嘿你猜怎么着,那头坐着一班班主任兼一二三班数学老师,也就是李盈盈的前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小王老师。
李盈盈福至心灵蓦地领悟了黄老师的潜台词:“看见没小王,你重点班出来的学生,去年你教也就那样,今年到我手里成年级第一了。说明啥,说明你是个庸师耽误好苗子,说明我教学水平比你高!你还教重点班,你凭啥教重点班,你狗屁不是!”
小王老师皮笑肉不笑,“李盈盈,暑假肯定偷偷上补习班了吧?不错的,加油保持。”
李盈盈:“……”
老师之间的竞争,也很是激烈呢。
取到月考卷子和黄老师一起往六班教室走,黄老师还是那么得意,小方步迈得嘚嘚嗖嗖跟个刚谈成大生意的小老板似的。虽然去年没带上重点班他至今耿耿于怀,虽然今年他被打发去教文科班他还是耿耿于怀,但他文科班里的学生出息了!他怎么不可以扬眉吐气一下呢?
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李盈盈,我看你班成绩单了。你这偏科偏得厉害,数学外语拔尖,其他科全拖后腿,像你这样的妥妥的适合学理呀!总跟她们一帮蠢东西在文科班混什么,老师建议你还是趁来得及赶紧回去学理罢!”
李盈盈耳朵竖起来捕捉关键词,“嗯?老师,你管文科班的同学叫什么?什么东西?”
黄老师一吓,“!”
可恶,怎么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为人师表怎么可以把这种话不小心说出口,会被投诉的!
“啊,什么东西?我没说,你听错了。”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走神儿的牛跃津这会子忽然:“啊?什么蠢东西?”
李盈盈和黄老师闻声齐齐回头。
哟,没注意,你也在呐?
到教室上课。经过走廊里那一吓黄老师也没了早先的畅快心情,淡淡地挨个念出同学姓名和分数发下了试卷。
“李盈盈,150分,是咱们全年级的数学第一。”
“牛跃津,144,继续努力。”
“金玉灵,98。”
“卫莱子,53。唉……”
卫莱子上前领回自己的考卷,黄老师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位看不惯又干不掉的老仇家。
“咱们班有些同学啊,心思不要总用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现在是该你们专心学习的年纪,少动点花花肠子。”
也不知道他在说谁,花花肠子又在暗指什么。
暗指什么反正卫莱子是听不出来,也懒得琢磨,她正忙着追星呢。
近期草莓台那部在播仙侠剧爆火,连带着里面的小配角成烁然都有了几分讨论度。不少人因为演员外形加剧里人设被他吸粉,成烁然的贴吧、粉丝群都多了许多新面孔。而有吹自然也有黑,对他的骂声同时多了起来。
于是乎卫莱子每天就在网上和黑成烁然的人战斗维护自家偶像,不战斗的时候混贴吧玩微博水粉丝群看成烁然的最新动向。一般是利用课间和放学时间做这些,偶尔课上老师管的不严她也会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机。
卫莱子的手机是妈妈淘汰下来的,滑盖老年机,小小的屏幕抠手的按键,流量2G上网慢的要死,还没有APP只能看手机网页。在来自未来的李盈盈看来,此等上网条件可谓是简陋至极艰苦至极,如果后世手机上网叫网上冲浪那么这个年代就只能叫网上狗刨。但这并不影响卫莱子每天高强度沉迷网络。
李盈盈知道卫莱子每天都在做什么却也没阻止她。想玩就玩呗,让孩子自然生长有什么不可以,她才不想做像她妈那种满嘴“为你好”实际上全然不管孩子到底好不好每天只会紧逼人“上进”的讨厌独裁暴君。最后是把她鸡进了名牌大学,可那又如何,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她甚至一度觉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李盈盈不想鸡她妈,她不想做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地过,转眼时间来到十月末,高二年级要组织学生开展学农活动了。
学农,官方说法是为了让青少年了解基础农业知识锻炼实践能力。但在学生眼里,学农和秋游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不用上课,和朋友们一起,两天一夜。
期待!
桑城五中今年的学农场所,是设立在本省省会周边地带的某农业实践基地,邻近城市很多高中的学农活动都会选在这里。
说是农业实践基地,李盈盈倒觉得这地方更像个农家乐度假山庄。白天进大棚帮助农民伯伯薅几根杂草——谁知道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孩子薅的到底杂草还是可怜的草莓苗,出大棚到果园采摘几个梨子当场啃了另外打包一袋带回家给妈妈,再去农业知识展馆逛一圈然后集体吃顿农家菜晚餐,结束一天的农家乐游玩行程。
待到学生们分配好住宿客房解散,时间将近七点,夜幕降临。
李盈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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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子金玉灵分到了四人间,三缺一同住的是个跨班拼房的女同学,去年和卫莱子她们同班关系很好的朋友,名叫左思瑶。
这人李盈盈知道,左姨,她妈上辈子在高中理科班的闺蜜。人到中年在保险公司工作,为了业绩还打电话求她妈买过保险,明明那个时候她们高中同学早都没联系了。
如今的左思瑶还没被保险公司的kpi压弯腰,尚且是个爽朗快乐的小姑娘。三个前同班同学在屋里聊得热火朝天叽叽喳喳,倒显得李盈盈有点不合群了。
但是李盈盈不在乎,小孩子才需要合群,大人自己活着也可以有乐趣。自诩大人的李盈盈自己趴着看故事书去了,女孩们的聊天声像BGM白噪音似的环绕在耳边,她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嗳,前阵子咱班孙逸的事,你们在六班听说了没?”左思瑶半捂着嘴巴说,明明屋里没别人,还一副鬼鬼祟祟做贼的样子讲八卦。
“没听说,怎么个事?”
“有天孙逸在数学课上偷偷写情书,被老黄当场抓了!”
“真的假的!”金玉灵好奇道,“他给谁写情书啊?”
左思瑶神秘道:“不知道,除了孙逸自己和老黄,没人知道情书里写了什么。不过,我有一些猜想。”
说着列了几个名字,都是她们原班级的女同学。
最后点到卫莱子,左思瑶说:“也可能是写给你的噢莱莱。”
“我?”卫莱子被点到莫名其妙,“关我啥事?我都不和他一个班了。”
左思瑶分析道:“但是你俩高一坐过同桌。”
坐过同桌的男女同学多了去了,总不能只因为坐同桌就把人编排到一起吧?请停止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行为!
左思瑶摊手。行嘛,那咱们就说点有真凭实据的。
“高三的王浩,看上咱们高二的领操员了,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他那些小弟前段时间给秦梦疯狂传话送东西呢。”
这是学校里众所周知的八卦,王浩的小弟们骚扰秦梦,高二同学们都亲眼所见。
卫莱子表示你要聊这个那她可有的说了,“这我知道,我和秦梦一起领操嘛。秦梦可烦他们了,说是好些个男生天天追着管她叫大嫂,赶也赶不走苍蝇一样,有一回都把她气哭了。”
金玉灵慨叹:“哎,美女的烦恼。”
秦梦,和卫莱子一起领操的另一位领操员。从小练芭蕾舞,据说当年中考只差一名就能以舞蹈特长生身份公费考进省城的重点高中。
学习也不赖,高中入学分班考试只差一名就能进重点班,后来日常考试她的成绩也不比一班同学差。
长得还漂亮,白白净净,瘦瘦高高,气质出众,宛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她和别的土不啦叽冒傻气的小女孩一起往那一站,你会瞬间明白什么叫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总之是位各方面都相当优秀的校花女神级别的人物。
王浩也是五中的风云人物,尽管名声不怎么好,但和秦梦放在一起当绯闻男女主角意外的还挺登对嘞!
只有当事人觉得不太登对,双方都是。
左思瑶听卫莱子说完,摇了摇手指,莫测一笑道:“最新消息,王浩知道他小弟对秦梦干的那些事以后,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勒令他们不许再去骚扰秦梦。他还亲口说,自己看上的领操员根本不是秦梦。”
卫莱子瞪俩大眼睛,憨厚地问:“不是秦梦,那是啥意思?”
金玉灵若有所思,猛地,虎躯一震直指屋内某人。
“我靠!”
“王浩喜欢卫莱子!?”
11. 妈?
金玉灵震惊。
卫莱子也震惊,“王浩喜欢我??”
“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
她也就在运动会上看过王浩那么一眼,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俩,根本没一点关系好吧,说什么喜欢哪儿跟哪儿啊,谁那么缺德造她的谣!
众人都很震惊,只有李盈盈反应淡淡的,轻轻一瞥道:“怎么不可能?”
她爸喜欢她妈,这不天经地义吗。
况且,“秦梦也不认识王浩,你们不照样觉得王浩喜欢秦梦?那你不认识王浩又怎么了。”
道理上讲是这样没错,但卫莱子就是坚定地认为不可能,“不不不,这不一样。那可是秦梦,校花!她被不认识的男生喜欢一下很正常的。但我,和秦梦,我俩根本没有可比性,王浩不可能放着秦梦不去喜欢反而看上我,人家又不瞎。”
李盈盈:“……”
又来了。
“你……”算了懒得说不说了。
尽管卫莱子本人亲鉴传言为假,别人却不管你是真是假,有瓜不吃白不吃,王浩喜欢卫莱子的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像这种八卦自然不能当着卫莱子的面说,大家都是背着她传的。卫莱子自从学农回来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有时候她从走廊一走一过,周围的同学会忽然噤声窥探地看她,等她走远了又用眼角瞄着她窃窃私语。她安慰自己说这一定都是错觉,大家其实都很正常是她自己太敏感多疑了,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隔天大课间广播操开始前,秦梦和卫莱子站在领操台边等上台,秦梦来回看了卫莱子好几遍都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还是开口问了:“卫莱子,你和那个王浩……”
卫莱子开始还一愣,转瞬间仿佛有什么碎片聚合了,这些天所有的古怪都得到解释。果然都是因为王浩那事!现在连秦梦这样两耳不闻八卦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正经人都知道她和王浩的绯闻了!
她一个惊悚后跳连连摆手否认:“我跟他没有关系!我都不认识他!”生怕被误会跳河也洗不清了似的。
秦梦见卫莱子抗拒的样子不像装的,忽松了口气,了然道:“我就说你怎么会和那种人扯上关系。我想,他们应该是捉弄我觉得没意思了,打算换个人捉弄才盯上你。
“他们那群人,简直恶心透顶,自己不学习就算了还要影响别人。之前是我,现在是你,也不知道我俩到底招谁惹谁了。”
说着还生出了几许难姐难妹同仇敌忾的悲愤。
“我跟你说啊,他们要是骚扰你,你一个眼神都不要给他们,更不要和他们生气理论。你越生气他们越兴奋越来劲,恶心死了,变态!”
不说还好,这一说给卫莱子整紧张了,某些不妙的记忆浮上心头,“不是吧,他们盯上我了?该不会又想放学堵小胡同里打我吧?”
吓得卫莱子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每天从早上离开家门开始就和李盈盈结伴行动寸步不离直到放学安全到家,生怕自己落单了某个路口会蹿出来几个混混再揍自己一顿。卫莱子当然明白李盈盈也只是个寻常女孩,真要遇上那些人高马大的混混肯定打不过,但她就是觉得在李盈盈身边会安心一点。
如此精神紧张地过了快半个月,期中考试都考完了,无事发生。
卫莱子的成绩却很有事。期中考她的排名掉到班级30名开外了,全班正数第31,倒数第7。
李盈盈如今已然接受了她妈学习不好的设定,拿着成绩单还能拍拍肩膀宽慰她妈:“没关系,至少不是倒数第一,已经很好了。”
卫莱子:“我怀疑你在讽刺我。”
李盈盈:“怎么会,我真心的。”
李盈盈发誓自己没有在讽刺,她只是对她妈的成绩不抱任何期待了而已。
不止她妈,李盈盈对自己的成绩同样不抱期待。
每天上学心态一整个就是玩儿。觉得有意思的内容不但课上认真听讲课后还会主动钻研扩展,没意思不感兴趣的就随便听听糊弄完作业拉倒。
至于考试,她还是那句话,知识是知识,考试是考试。
拿学习当玩儿的李盈盈,期中考的班级排名是第10名。单科和上次情况差不多,从年级第一的数学到全班倒数的地理,主打一个多少分都有变化多端。
下午自习课,班主任顾老师把李盈盈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准确说是谈心室,有茶几沙发的一间屋子,专门为教师和学生及家长单独谈话准备的。
李盈盈坐到顾老师对面的小沙发上,就听顾老师语重心长地道:“你看过自己的成绩了吧,有什么感想?”
李盈盈真心实意地答:“我考的挺好。”
顾老师:“……”我看你心态是真挺好。
特意把李盈盈找来当然不是为了夸她。顾老师对着期中成绩单,一科科给她讲:“数学不用多说,这次第一,上次也是。英语也在高分段。语文嘛,老师觉得你语文底子应该可以,只是阅读理解你要再认真一点答,作文也要好好写,好吗?
“再看你文综三科……就,你自己感觉你史地政考的怎么样?老师觉得以你的能力将来高考上一本是非常有希望的,只是这偏科很危险。”
“其实上次月考我就想找你聊聊了,又想着再观察一下,万一你只是刚分文理科不适应。”顾老师认真道,“ 老师感觉你的思维方式好像会比较偏理科,高一几次阶段考试你也是物化生高分。所以咱们客观分析、长远考虑,老师觉得,你还是学理更好,趁现在转班还来得及。”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老师劝她学理科了,上次数学老师会这么说也许多少带点对文科的轻视,这次班主任却完完全全是为了李盈盈的将来考虑。
李盈盈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乖巧地点头,道:“我觉得老师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但不听,她再道:“我不想学理。”
“谢谢老师建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回去了。”
“这事你真要认真考虑,回家跟家长再商量……哎李盈盈……”
“李盈盈!”
“别走啊,这孩子……”
好,很好。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有主意了。
李盈盈回到教室,卫莱子扭过身子小声问她:“咋了,顾老师找你干嘛?”
“没什么,”李盈盈收拾桌子,随口说,“她让我回一班。”
卫莱子一听,错愕,震声:“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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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声音有点大,班上同学全都看过来。
李盈盈叫卫莱子别总一惊一乍的,十六岁了稳重点,平静道:“顾老师劝我回去学理。但我没同意。”
“就是说,你没打算回一班?”卫莱子这才安心,“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这就要走了。”真不怪她误会,谁让李盈盈一边说还一边收拾桌面的。
就着话题多聊几句,卫莱子拿起成绩单仔细看看李盈盈的各科分数,惊奇道:“真的哎,盈盈,你怎么不学理科?”
边说着又觉得唏嘘,李盈盈再怎么偏科也在班级中上游。而她自己呢,虽然不偏科,但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她的成绩是差得均衡、差得全面、差得遍地开花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痛定思痛,卫莱子眼神认真起来,握拳坚定道:“我要好好学习!”
突然被刺痛的卫莱子,自此立志要好好学习了!
上课时间不玩手机,认真听讲,自己好好写作业不抄答案,遇到不会的题还会找李盈盈问。连她家烁烁的贴吧都上得少了,有一次蓦然回首发现自己竟然连续三天没登录签到,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她都要被自己的努力感动哭了。
就这么坚持努力了一个月,十二月的月考,卫莱子全班第32名。
拿到成绩单的卫莱子:“……”
不是,咋还倒退了一名呢?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骗人,鸡汤都是骗人的!再也不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了!
李盈盈安慰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卫莱子:“……”
谢谢你的安慰,下次别安慰了谢谢。
如果努力的结果只有后退,受苦受累却没有回报,那她干嘛还要努力?
讨厌,她不要再努力了啦!
卫莱子遂迅速放弃努力,快乐地回到了烁烁的怀抱。
不止烁烁,最近卫莱子发现了新的追星目标:泡菜国的一个当红女团,叫柠檬苏打少女,一般简称为LemonSoda,中文爱称来苏少女,团员小姐姐全都人美歌甜舞炫。女团里的门面担当李盈盈也知道,长相非常有特色的大美女,李盈盈小时候看过她主演的一部经典偶像剧,应该是在几年之后拍摄的。
“给你们看wuli来苏的新专打歌舞台,这支舞超飒的!”卫莱子举着手机,像什么宝贝似的给好友们分享偶像的舞台表演。老年机下载的视频画质感人,像素点在小小的屏幕上糊成一片都看不清楚人脸,但这丝毫不影响卫莱子的激情。
播到副歌还会跟着唱两句,外语歌词不会唱就哼调子,胳膊腿情不自禁比划几下舞蹈动作。
人在专注于热爱的事情时,眼睛是会放光的,你可以轻易地看见她的热忱。
欣赏过来苏少女的舞台,金玉灵提出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你现在喜欢来苏,那你家烁烁呢,不要他了?”
小问题难不倒她,卫莱子手指摇摆,思路清晰道:“烁烁是男人,来苏是理想,不冲突。”
嗯?理想?
李盈盈眉梢一挑。
“卫莱子,你的理想该不会是……唱跳出道当明星?”
12. 妈?
“当明星?”卫莱子想都没想直接摆手,“不不不,我可当不了那个。”
“怎么?”李盈盈问,“你不是想跳舞吗?”
“想跳舞也不用非得当明星啊。”卫莱子胆大包天试想了一下自己当明星的场面,觉得果然还是不要了吧,“我不要当焦点被那么多人瞩目,太恐怖了。”
她其实是蛮内向的一个人来着,低调、不引人注目、在人群里注意不到她,才是更让她舒服的活法。参选校领操员已经是她长这么大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如果说非要找点和舞蹈相关的事做,卫莱子稍作考虑道:“在艺术团当舞蹈演员倒是可以,在后面伴舞组成背景板的那种。或者当个少儿培训班的舞蹈老师,教小朋友跳舞。”
李盈盈也跟着畅想画面,“嗯,都不错。”
说到教小朋友跳舞,李盈盈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段非常缥缈的记忆……她妈当年,好像还送她上过舞蹈班来着?
奈何实在不是那块料,第一堂试听课从压腿开始吱哇乱叫哭天抢地,第二堂课打死也不肯再去,她学舞蹈的事便不了了之了。当时她可能才四五岁,这段舞蹈生涯太过遥远且短暂,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卫莱子觉得她们现在说这些也很像做梦,“舞蹈演员也好舞蹈老师也好,人家都要专业学舞蹈的才行。哎呀,想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
“偶尔做个梦有什么关系嘛,梦想还是要有滴!”金玉灵哈哈道,接着话题展开问,“你们长大了都想做什么?”
李盈盈把问题抛回去:“你想做什么?”
金玉灵不假思索:“法官。”
“为什么?”李盈盈问,“你立志捍卫法律公平社会正义?”
这回金玉灵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表姨是当律师的,在大城市工作,能赚好多钱。”并没有维护社会公正那种高大的志向,她只是想当富婆,相当朴素的心愿。
虽然但是,李盈盈也迟疑了一下,“法官和律师,好像,不一样吧……”
金玉灵:“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
再问卫莱子:“莱莱,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卫莱子也没怎么犹豫,坦诚道:“不知道。我大学都不一定能考上,到时候应该没有我选工作的余地吧,哪愿意雇我就做什么呗。”
金玉灵:“……”
怎么回事,聊梦想呢,为什么突然现实起来了!
采访最后一位嘉宾:“盈盈你呢?”
李盈盈:“保密。”
金玉灵:“……”真没意思。算了,李盈盈就这样,她都习惯了。
东聊西扯的,直到体活课结束,坐在操场外圈台阶上的三个女孩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教室。
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操场边缘围栏那处,有两个男生正在爬栏杆从校外翻进校园。身上穿的都是五中的校服,大概是私自离校逃课的学生回来了,不能光明正大走学校正门只好翻墙。
卫莱子随意瞄了他们一眼,感觉其中一个男生有点眼熟,想了会儿,又没想起来他是谁。
李盈盈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她爸嘛!
哟,逃课啦爸?上哪玩去了爸?还知道回学校呢爸!
翻墙男生其中一个,正是李盈盈她亲爹,王浩。
王浩午休去网吧玩游戏直到现在才回校,翻进学校落地,一眼就见到卫莱子迎面走过来。
他兄弟高兴也瞧见了,眼露精光盯着人家姑娘,一个劲儿地用胳膊肘怼咕他,低声欢乐道:“浩子,快看,你喜欢那领操员!”
王浩:“……”看见了,我不瞎。
但是王浩并没有多看卫莱子,反而有意挪开视线,扒拉开他兄弟不安分的胳膊肘,正经道:“别闹了。”
卫莱子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
默默回避目光,并且拉着姐妹们躲开他们好远。
有的人被传了绯闻会感到厌恶困扰,也有人沾沾自喜或想入非非。但卫莱子不一样,她现在只觉得害怕。
上次把她堵在小胡同里打的史飞几人,都是王浩的狐朋狗友。现在又传出消息说王浩喜欢她,要是别人造谣也就算了,假如这话真是从他们那伙人口中传出来的,那他们在盘算什么?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让打她的兄弟进局子又挨了处分,所以他们想报复想整她吗?卫莱子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情只可能是这样子。不然难道王浩还会真看上她啊?拜托,他们都不认识,怎么可能!
卫莱子拉着李盈盈金玉灵往那边躲,那边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传球的用力一抛,只见那颗比人脑袋还大的壮硕篮球,无比矫健地朝卫莱子她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金玉灵在惊呼:“球!”,李盈盈在扯着朋友靠边躲,卫莱子在呆滞。
而另一个高大身影倏然闪现,挡到她们身前手臂一伸,在球砸到人之前,稳稳截住了那颗球!
王浩截下篮球,回头看了看卫莱子,好像想说什么。
“……”
又没说,篮球往场上丢回去,自己转身走了。
卫莱子也是,定了定神,本来想跟人道声谢,抬眼看到帮自己挡球的居然是王浩。
“……”
突然没声了。
这是卫莱子和王浩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现场气氛吊诡非常。
第二次是几天后,在校外。
当时卫莱子和李盈盈放学回家路上在小吃摊买了两串烤面筋,等餐的时候不知道打哪来了两个黄毛,站在不远处朝她们吹口哨。卫莱子觉得不安,拿上刚烤好的面筋和李盈盈匆匆离开,而那两个黄毛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几步追过来挡住她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故意往卫莱子脸上吐了个烟圈,调笑道:“妹妹,五中的呀?我俩以前也是五中的,认识一下?”
大概是社会闲散人员骚扰良家少女的这么一个状况。
就在这时,王浩从天而降,来了个英雄救美!
黄毛之围已解,女生方面由李盈盈负责出面表示感谢,男生方面王浩他兄弟高兴提议说:“学妹你看,浩子刚才也算帮了你们,要不请咱吃个甜点?”
前面路口就有一家冷饮甜水店,买两份甜点的事,小事,也应该,李盈盈说:“行。”
四个人于是去了店里,两男两女在卡座相对坐下。
高兴叫对面李盈盈:“学妹,你跟我去前台点单呗?”电灯泡退场,给他兄弟和女神留一点独处的空间。
李盈盈看了看她妈和她爸,很懂地跟着高兴走了。
现在卡座上只剩卫莱子和王浩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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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子怕王浩,根本不敢抬头看他,鹌鹑似的低头瑟缩在那。
沉默几秒钟,就听王浩出声了,问她:“你怕我?”
卫莱子连忙拼命摇头,满嘴说着:“不不不,没有没有……”
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救命!
王浩:“……”
又一阵无言之后,王浩兀地提起:“史飞那件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王浩其实能理解卫莱子为什么害怕自己。因为史飞打过她,他又是史飞又的朋友——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而且他们这些人的名声向来不好,怕他是应该的。
但实际上史飞那件事和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他和史飞那帮人根本不同路,他也不屑和他们同路。
事实是这样,可现在解释这些,又很像是在撇清关系为自己开脱,这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他没说其它的,只道:“抱歉。”
卫莱子闻言,小心翼翼抬眼试探地望了望他。
又飞快地垂下眼睛,摇头小声道:“没……没关系。”
稍后李盈盈和高兴端着甜品回来。为了给兄弟和女神多争取点相处的时间,高兴甚至给自己点了两份大碗芋泥红豆牛奶冰,就为了能多吃会儿好让他们多聊会儿,他觉得自己做兄弟简直是掏心掏肺尽心尽力,感天动地!
结果王浩和卫莱子俩人全程几乎都没说话。聊天活跃气氛的任务完完全全落到了高兴和李盈盈身上。主要都是高兴在说,李盈盈顶多算个捧哏的。
吃到最后,高兴的第二份冰饮已经吃得他开始胃疼,实在吃不下索性推给王浩吃。他自己则拿出手机,提议道:“这下咱们也算认识了,要不相互留个手机号吧?”
先要了似乎比较好说话的李盈盈的号码,再要卫莱子的,最后让王浩也和她们交换号码。这下他兄弟不就顺利拿到女神的联系方式了嘛!噢他可真是个贴心助攻,为兄弟的初恋操碎了心。
李盈盈留了高兴的电话,问他姓名,一听他说自己叫高兴,对上号了。
原来是高叔叔。李盈盈小时候有个超大号熊猫公仔,就是当初跟她妈回老家高兴叔叔送给她的见面礼。“高兴”的“兴”读一声,不过大家叫他名字都喜欢叫成四声,他也不生气,李盈盈印象里他是个特别爽快敞亮的胖大叔——别看当下的高兴还是个身材匀称的小伙子,等他将来结婚了生活滋润多吃少动就会迅速地发福。
这位高叔叔,是李盈盈她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兄弟,也是除了李盈盈自己、她妈、她大姨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爸是谁的人。
怪不得她一见这位同学就觉得莫名亲切,原来都是长辈熟人。
李盈盈瞧着在座诸位长辈都很亲切,卫莱子却没觉得谁亲切。精神紧绷地吃完甜品,王浩高兴和她们分别朝两个方向离开,卫莱子才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眉头还是紧紧揪着的,卫莱子一脸凝重地道:“盈盈,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被王浩算计了?”
李盈盈没懂她妈的意思,“嗯?”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卫莱子疑心道,“今天那两个黄毛小混混,其实是王浩找来的?
“他们几个人合演一出戏,好让王浩顺理成章接近我们,然后……
“盈盈,我怀疑,他们要开始报复我们了!”
13. 妈?
“报……报复?”李盈盈迟疑。
“没错,是报复。”卫莱子笃定。
弄懂卫莱子的脑回路以后,李盈盈一时无语凝噎,心情复杂。
她想到了她爸妈上辈子原本的初识。
那年她妈十九岁,一个小姑娘在偌大的首都打工,无依无靠手头拮据。租的房子到期要换住处她也没舍得花钱找搬家公司,想着自己两处房子来回跑几趟搬运行李就好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大件要搬。结果高估了自己,搬到最后给自己累崩溃了,老小区没电梯她拖着几大包重得要死的行李边爬楼梯边哭。
就在这时,她妈遇见了她爸。
她爸当时是个快递员,正好在她妈那栋楼送快递。看到她妈有困难他就顺手帮了一把,吭哧吭哧把她的行李全搬上了六楼,搬完就走做好事不留名只留下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你爸人特好,正直、善良、有担当,长得还帅。过去你爸非说是他先看上我的,但我其实见你爸第一面就已经喜欢他了。”
她妈追忆往昔如是说道。
再看看眼前还在疑心王浩是不是想报复自己的十六岁的卫莱子……
只能说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上辈子她妈认识她爸是因为他帮了自己,这辈子她妈认识她爸是因为他兄弟打了自己。李盈盈觉得她爸妈这辈子的姻缘,保不齐是要黄了。
但也不一定,毕竟她爸那边貌似还没死心。
卫莱子感觉最近自己总能看见王浩。
有时候早上在校门口能看见他,下课在走廊能看见他,课间操在操场能看见他,中午在食堂能看见他,放学出校也能看见他。
怎么哪都有他,该不会……他在监视她吧?卫莱子心里产生过这样不安的念头。
但是转念再想,他们学校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全校师生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在学校里不时遇见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每次碰面,他们都会打个招呼。往往是王浩身边的高兴先向卫莱子李盈盈她们送去热情问候,其余人再相□□头招手说嗨嗨。一来二去的,卫莱子和王浩没什么进展,李盈盈和高兴倒是熟络起来了,两个人偶尔还会发信息聊两句。
聊天内容一般围绕着卫莱子和王浩,比如卫莱子的生日在什么时候,比如卫莱子都有什么喜好,再比如王浩给卫莱子买了生日礼物。
卫莱子的生日在一月份,每年生日那天基本都在苦哈哈地准备期末考试,不过偶尔也会赶上刚考完试最轻松那几天。今年就是卫莱子最喜欢的,生日那天恰好是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
这天还需要上学,但是已经不上课了,各科老师都在紧锣密鼓批卷子,学生就在教室里疯玩。李盈盈自己带了课外书坐那看,手机接到一条高兴的短信,说是王浩给卫莱子买了生日礼物,要李盈盈帮忙转交一下。
李盈盈下课去取生日礼物,王浩就站在走廊尽头楼梯处等她。
他和李盈盈不怎么熟,他又不是高兴那种跟路边的狗都能唠起来的社牛,把礼物盒交给李盈盈只说了声“麻烦你了”,显得生疏又客气。
李盈盈从王浩手里接过礼物,想到面前这位客气的男同学正是自己亲爹,忽生出一种微妙的心情。
就是,有点奇怪,一般父女间都是怎么相处的?
“对了,我送她生日礼物的事,你别让其他人知道。”王浩嘱咐道。
李盈盈比OK手势。
问他:“你怎么不直接送给她?”
王浩说:“别人看到我送她东西,会说她闲话。”
顿了顿,又道:“而且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我。”
李盈盈说:“这确实。”
王浩:“……”
回教室把礼物拿给卫莱子,卫莱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礼物拆开了。
然后眼睛惊喜地亮起来,“天,来苏少女的签名新专辑!超难买的这个!”
看得出她非常喜欢。
“可是,这个很贵吧……”
如果是为了报复她,需要费心送她这种礼物吗?卫莱子想不明白了。
顺带一提,李盈盈和金玉灵也都给卫莱子送了生日礼物。金玉灵送的是蝴蝶结发卡,李盈盈送了卫莱子很喜欢但由于价格小贵而不舍得买的漂亮水杯。
卫莱子姐姐的那份礼物则在不久后的春节期间送到。
春节小长假,卫莱子的大姐何美美回到家,给卫莱子带了一套衬衫小裙子,也就是所谓的JK,樱花国女高中生校服式套装。只不过何美美送卫莱子的这套制服感更弱,款式比较日常,平时出门随便穿穿都不会显得突兀。
“我在花都看到有些小女孩穿这个逛街,好看又精神,想着也给你买一套,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何美美说。
卫莱子穿着小裙子在镜子里转圈圈,开心道:“喜欢!大姐给我买的衣服我都喜欢,有大姐在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
她那个偏心眼的妈,平常根本不舍得给她买新衣服,从小到大她都是捡她姐的旧衣服穿。只有逢年过节姐姐回家会给她带新衣服,都是花都大商场买的精致漂亮衣服,一看档次就不一样 。
对镜子臭美够了,卫莱子抱住何美美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大姐真好,最喜欢大姐了!”
何美美笑着拍拍卫莱子的脑袋,眼睛里似有某些复杂的情绪闪了闪,像是怜惜,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行了,少拍马屁了你。”
卫莱子嘿嘿一声,撒开何美美,蹦蹦跳跳地就往家门口跑去。
何美美在后面叫她:“你上哪去?”
卫莱子踩上棉鞋开门,答:“上楼给盈盈看看我的新衣服!”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李盈盈在家门口贴春联,扭头看见卫莱子从楼梯跑上来,“你怎么来了?”
卫莱子小嘴一撅,“咋啦,不欢迎啊?”
跑到李盈盈面前掐腰扭扭,“看,我姐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不!”
“好看好看。”
“你看了吗就好看,你好好看看!”
“嗯,好看。”
贴完了春联进屋,白老师端着刚出锅的一盆炸虾片从厨房出来,看见卫莱子,和蔼招呼道:“莱莱来啦?”
“姥姥过年好!”
“哎,好孩子,过年好。”白雨荷把虾片放上餐桌让孩子们吃,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红包给卫莱子,“姥姥给你的压岁钱。”
“哎?这……”
卫莱子看着红包不知道该不该收下,毕竟那是李盈盈姥姥不是她姥姥,她可以收这份压岁钱吗?
李盈盈叫她安心收着,不过有件事得注意:“你自己把钱收好了,别让你妈发现。”
卫莱子每年的压岁钱都得上交给妈妈,到头来全成了给她弟攒的老婆本。李盈盈光是想到白老师的钱可能要替老卫家养儿子,都觉得反胃。
卫莱子觉得李盈盈说的对,决不能让她妈发现她有钱。收下红包谢过白老师,卫莱子仔仔细细将之塞到毛裤里藏好,然后煞有介事对李盈盈点了点头,眼神仿佛在说:“同志放心,密信我藏好了,我会坚决守护这份秘密不让敌人发现端倪!”
李盈盈:“……”倒也不用这么凝重。
又在李盈盈家坐了会儿,蹭了好几口餐桌上做好的炸春卷炸薯条炸鸡块鸡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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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子才起身准备回家,“盈盈拜拜,姥姥再见,我先回去啦!”
白老师从厨房喊话:“再坐会儿呗,我这还炖了猪蹄快好了,吃点再走。”
“不吃啦姥姥,我妈还等我一起去奶奶家!”
卫莱子跑走了,穿着她崭新的漂亮小裙子,心情很好地小跑着走了。
大年三十夜,卫莱子在奶奶家和一大家子亲戚们一起度过。
李盈盈和白老师两个人待在家里,祖孙俩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猪蹄,蒸鱼,排骨,烧鸡。
下午美美吃完一顿,晚上边看春晚继续吃,吃饱了再和面捏几个饺子。
等到水饺开锅,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正赶上春晚跨年倒计时。
“十,九,八,七……”
“三,二,一!”
“过年好——”
“姥,过年好!”
“好好,过年好,红包拿着,我的盈盈今年也要开开心心的!”
零点的钟声敲响,外面轰隆隆地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在玻璃窗明亮室内倒影上盛开。
新的一年,开始了。
新年新气象,卫莱子家里这些天都喜气洋洋的,原因是卫莱子她爸卫开富升职加薪了。
这一切都要仰赖他公司的一个合作伙伴,朱老板,在中间牵线介绍让他有机会谈下一笔大单子。为了表示感谢,卫开富打算携家眷在桑城最豪华的饭店设宴,请客款待对方全家。
这事李盈盈是在设宴前一天听说的,那晚她问卫莱子明天要不要去图书馆写作业,卫莱子说明天周末她爸要带她一家人去鸿来大酒店吃好的。
李盈盈当时说“好吧那我明天自己去图书馆”,然而等明天真的到来,李盈盈也懒了。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又在家宅了一天,看电视玩电脑一点作业也没写。
午后到小区外的饮料店买了杯奶茶,回家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卫莱子一家四口下楼。
何芳桂脸上化了妆,长羽绒服下露出一截裙边和一双高跟鞋。卫莱子穿着她心爱的JK小裙子,头上戴了金玉灵送的蝴蝶结发卡,还涂了她妈的淡色口红。就连卫开富和卫展鹏父子俩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人模人样的。
一家子盛装打扮,场面隆重得很。
李盈盈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后双方错身而过,各走各的路。
次日再和卫莱子相约去图书馆写作业,路上卫莱子还在吐槽前一天的饭局:“昨天我爸请吃饭那个朱老板,他家儿子,长得特磕碜,又油又胖还满脸青春痘,你敢相信他都三十的人了居然还长青春痘!也没个正经工作,挺大个人天天不上班就在家啃老,难怪找不到女朋友。就这,他还好意思瞧不起别人,搁那牛逼哄哄地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厉害,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好讨厌这种富二代……”
李盈盈心不在焉地听着卫莱子发牢骚,嘴上嗯嗯啊啊回应几句。
倏地,脑中仿佛有什么念头一闪,她似乎模糊地想到了什么。
细想又说不上来具体想到了什么,只是没由来地忽然感到不安,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李盈盈和卫莱子结束了一天的图书馆自习回到家。临睡前,李盈盈收到一条来自卫莱子的信息。
内容还是卫莱子的疯狂吐槽:“我去,我爸妈居然让我去跟那朱老板的儿子相亲!我才十七岁他们让我相亲?简直离了个大谱!有毛病吧!!!”
萦绕在李盈盈心头一整天的那个隐隐不安的念头,霍然清晰地跃至眼前。
相亲……
嫁人……
是辍学!
14. 妈?
李盈盈她妈,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出去打工了,原因是她外公外婆那时候逼她妈结婚,她妈不乐意。
“你妈本来都不认识那男的,只是你姥你姥爷看他家有钱,才一门心思非逼你妈嫁他。你妈不愿意,所以决心离开了那个家,自己到首都生活。”
关于她妈的辍学的前因后果,李盈盈曾听她大姨这么提过一嘴。
后来李盈盈也和她妈聊到过这事,但她妈表示往事不堪回首不愿再提,只说:“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没让他们卖了我。”
现在,尽管事情还没发展到逼婚那一步,不过高中时期、有钱人家、谈婚论嫁几个要素全部齐活,李盈盈完全有理由相信决定她妈未来人生走向的那个重要节点,已然在新春的喧天锣鼓掩盖下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
“那么这一次,”shit说,“你打算做点什么改变她的未来吗?”
李盈盈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关于相亲,卫莱子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开玩笑,乐意才有鬼了好吧!她才十七岁,未成年在校高中生,连谈恋爱都会被定性成早恋严肃批评放在绿江小说里包违禁的,结果她亲爸亲妈居然安排她去相亲?对方还是大她整整一轮的油腻老男人,拜托有没有搞错?!!
靠,这辈子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妈何芳桂劝她说:“你呀,就是运气好还能上学,看看我老家那边,你表舅家那个妹妹记得不?跟你同岁的,人家初中毕业就开始物色婆家,你上高中她结婚,年前头胎都怀上了。妈现在只是让你相亲,吃顿饭交个朋友而已,你就去见见有啥不行,万一见面聊上发现你俩合得来呢?”
“合得来?合得来怎么样,如你所愿让我退学嫁人是吧,反正你早就不想让我上学了!”卫莱子愤怒地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想你妈?”何芳桂还一副委屈着了的样子,“我哪句话说不让你上学了?你实在想念书就把高中念完,没人拦你!
“只是最好早点把两家亲事定下来,正式婚礼等你毕业成年了再办也来得及。再等你满二十岁,孩子也该生了,正好领证给孩子上户口。
“莱莱,你听妈的,妈都是为你好。他们朱家特有钱,而且只有骏骏这一个孩子,以后都没有兄弟姐妹跟你们分家产。现在难为人家金疙瘩看上你,这是你的福分、咱家的造化!你就抓住机会嫁过去当个富太太,二十出头儿女双全有车有房有保姆啥都不用你操劳,这辈子多舒坦呐。
“换别人遇上这好事做梦都能笑醒,你还跟我叽叽歪歪的,真是傻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你!”
卫莱子:“……”
就,很无力,她妈已经把她的整个后半辈子都安排好了。
还有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有时候卫莱子真的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活在21世纪。还是说21世纪本身就这么魔幻,一边是铺天盖地的宣传女性成长独立无限可能,一边是漫山遍野活生生的未成年女孩早早结婚生育终此一生。
难道她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可她似乎……也许……还有别的梦。
一个,关于自己未来模样的美梦。
梦啊……
这天夜里,卫莱子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首都地标中央广场上,打扮时髦干练如同电视里的职业女精英。仰头看得见广阔天空和阳光下飘扬的国旗,身后是繁华大都市生机勃勃的车水马龙,空气里有令人畅快的味道。
忽有人推了推她肩膀,转眼她便到了一间空寂的屋里,光线阴森似蒙了层昏暗惨绿的滤镜。墙边立着一台冰箱,她从里面拿了个真空包装的冷冻婴儿出来,它摸起来硬梆梆的,皮肤冻得青白,塑料包装外覆着一层霜。
她的父母和弟弟,手握刀叉坐在餐桌边,问她,怎么还不去做饭?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冷冻婴儿,心想,哦,这就是我做饭要用的食材。
眼前再一晃,不知怎么那冷冻婴儿的头,忽然变成了朱家儿子脸上长满痘冒油的那颗肥猪头,瞪大眼睛盯住她,似笑非笑。
她登时恐惧尖叫起来:“啊——啊——”
抡起那个冰冻猪头人的脚就往厨房台面上使劲砸!砸!砸!
“滚啊!去死!去死!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吓醒了。
脸颊有点潮湿,她做梦都在哭。
醒来也还是想哭。
于是继续哭了一会儿,哭累了抹抹眼睛,丧气堆坐在自己窄小的床上,叹气:“唉……”
怎么办,没主意啊……
躺回床上干瞪眼,睡又睡不着,不睡还头疼。卫莱子又下床,拉开分隔出自己“卧室”的那道帘子,遥控器打开客厅里的电视,声音调到很小很小,侧躺在枕头上盯着屏幕发呆。
电视机是她从小到大最忠诚亲密的朋友。她住在客厅里,许多个深夜,父母弟弟睡着后,她都会像这样悄悄地打开电视机小小地看一会儿。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快乐时光。
不知不觉伴着电影声睡着,天亮醒来时,电视已经被不知道谁关掉。
日光柔和,屋里静静的。而昨夜困扰她的那个烦恼,随着她的清醒,又重新跃回眼前。
卫莱子对天花板长吁短叹了几秒钟,然后起床洗漱,第一时间上楼找李盈盈商量对策。
李盈盈聪明,又有个性,肯定能比她有主意……
吧?
结果李盈盈对她说:“你去相亲吧。”
卫莱子不敢置信:“你也被我爸妈收买了!?”
李盈盈:“?”
“我是说,你去相亲,但是让男方讨厌你。”
卫莱子恍然大悟:“喔,好主意!”
相亲当天,尽管何芳桂上班前再三叮嘱卫莱子要打扮得漂亮点,卫莱子还是邋里邋遢地就去赴约了。
没洗头没洗脸没刷牙,还戴了因为度数不高平时几乎不戴的近视眼镜,在家生啃三粒大蒜加重口臭,磨磨蹭蹭迟到半小时才抵达约定餐厅。
老朱家的宝贝儿子朱宝骏,见到卫莱子在对面坐下不由一愣,一打眼以为认错人了。定睛瞧了半天,才道:“你……和上次见面不太一样,差点没认出来。”
这是对她长相不满意的意思咯?卫莱子心中大喜,面上佯作无奈地道:“上次见面化妆了,其实我本来就长这样,特普通。”
“没关系,”朱宝骏一派大度地道,“我懂,哪来那么多纯天然美女,妆后漂亮已经算很不错了。而且你今天特意素颜过来见我,足以说明你的真诚,你是个心思单纯干净的好女孩,和那些心机婊不一样。”
卫莱子:“?”
槽?
李盈盈:“……”
6。
对了,李盈盈今天也跟着来了。当朱宝骏问到卫莱子这位同行的女同学是谁,李盈盈抢在卫莱子之前自我介绍道:“你好,幸会,我是她朋友,今天跟过来是想看看到底哪个披着人皮的老畜生不要脸在打未成年小女孩的主意。我请问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三十岁的人了对一个中学生淌哈喇子逼人家小姑娘出来跟你相亲,你咋不上幼儿园小学门口喊:‘叔叔喜欢心思单纯干净的小女孩!叔叔要娶小宝贝们回家做妻子!叔叔要跟宝贝一起脱光了睡觉觉!’不觉得恶心吗?你是变态吗?”
李盈盈平常说话总带点懒得理的感觉,话不多,长句少,冷静的语速和语调,常给人感觉有股子……淡淡的拽感。
但她输出的时候不一样,语速会突然快成机关.枪张口就是一长串突突突突打出去你就别说插话反驳了一般人连思考都跟不上趟,冷静的语调在这时显得格外咄咄逼人不顾他人死活。
朱宝骏本来还自我感觉良好,自己刚对女孩说的那番话一回味,他觉得自己可太有绅士风度太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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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得迷死小姑娘。
然后就听旁边那女的骂他老畜生恶心变态。
听得他脑袋里哐啷一下子让人拿榔头敲了似的嗡嗡响,血压噌噌往上蹿直冲头顶他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骂谁变态呢!小屁孩怎么说话的?”
李盈盈:“哈,小屁孩,你还知道我俩是小孩。”
“我骂错了吗请问?她不是未成年中学生吗?你不是想跟她搞对象吗?你三十岁的人了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控制不住自己见不得人的癖好干出这种惦记未成年小女孩的事你难道不恶心不变态吗?”
“我,我……”朱宝骏老脸涨红,“那怎么了!我又没逼她没绑她来,我只是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见面认识一下,她自己也同意了啊?是她自己愿意来的,她主动送上门的,要照你说的就算我真是变态,那她也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好女孩。”
“可得了吧你可别拉人家小姑娘下水了怎么的你觉得把她泼脏了能显着你干净吗?你家手里握着她爸工作升迁命脉你提相亲她家里敢说不吗?职权关系明明白白摆在这你也好意思管这叫没人逼她?我今天还就直说了,你成年人想跟未成年人搞男女关系你就不是个东西,你爸妈支持你干这种荒唐事你爸妈也不是东西,她爸妈逼她出来相亲一样不是东西。你最好回家把我的话原样给你爸妈复述一遍,再全家一起认真研读学习《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别怪我没提醒你再打她主意我要报警了。”
输出完了直接拉上卫莱子走人。
离开相亲的餐厅,卫莱子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并且惶恐:“盈盈,咱们这么得罪他,会不会不太好哇?我爸工作还得靠……”
李盈盈反问:“那不然呢?等着他回家告诉他爸妈相亲很愉快你是个好姑娘他很喜欢你,他爸妈再给你爸妈说既然孩子处得不错就准备结婚吧。到了三月份别人开学你结婚,别人上课你在家给他做饭洗袜子,别人写作业你陪他上床亲嘴,别人放假出去玩你挺个大肚子待产,别人……”
“停!别说了!”
救命,真的不要再说了,好恐怖啊啊啊啊!!
人生终结的真实感一下就来了。
算了,得罪就得罪吧,还是自己的死活比较重要。
刚把朱宝骏狠狠得罪了,卫莱子不敢回家,和李盈盈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一圈,找了个小餐馆吃饭。
刚吃上接到她爸卫开富的电话。大抵是朱宝骏被李盈盈骂了很生气找他爸告状,他爸听了很生气于是找卫莱子她爸算账,她爸这不就来找卫莱子兴师问罪了。
等等,怎么好像某种奇怪的食物链?
这场从过程到结果都丝毫不愉快的相亲过后,老卫家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吵架鸡飞狗跳。
卫开富因为女儿相亲得罪了朱家这位大客户,刚升上去没两天的职位又给他贬回去了,多少人都在暗地里看他笑话拿他当乐子,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抬不起头。在外面他又不能发作,只能回家拿家人撒气。
往常他跟女儿说话都少,这些天倒是开始处处找不痛快没好脸了,父女俩难得产生如此频繁高强度的交流。
不止对女儿没好脸,连何芳桂卫展鹏都跟着遭殃,一连几天整个家里充斥着低气压。吃饭时吵起来卫开富还摔了碗举拳头要打人,吓得卫展鹏夺门而逃都不愿意在家里待了。
至于何芳桂,她原本就隔三差五找卫莱子的不是,最近更是天天骂卫莱子不识好歹扫把星,骂她是这个家里的罪人如果没有她就好了真希望没生过这个女儿。
有时候她也骂李盈盈,但别人家的孩子再怎么都骂不到跟前,只能过过嘴瘾背地里狠狠啐几口。
李盈盈在楼上,时不时能听见卫家的吵声。
有点烦,不过,未尝不是好事。
这至少说明,朱家已经和卫家翻脸。卫莱子和朱宝骏的那门亲事,算是彻底告吹绝无可能了。
应当是这样的吧?
15. 妈!
老卫家一天到晚吵个没完,卫莱子实在不爱待在家受气,索性泡图书馆去了。每天起床就去图书馆自习室坐着,学习也好发呆也好上网也好,直到晚上图书馆关门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家。
李盈盈和卫莱子一起泡了几天图书馆,但李盈盈原本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来着,连续起早贪黑去图书馆泡了四天,第五天卫莱子无论如何都再叫不动李盈盈了。
“哎呀盈盈,马上开学你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吗,去图书馆写作业快,走吧!”
“我写完了,不去。”
“作业写完了,你还可以预习呀!”
“我在家也可以预习。”
“图书馆有很多课外书可以看。”
“我家也有。”
“那不然,不去图书馆了,咱俩找地方玩去。最后几天假期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出去玩!”
“嗯……你说的对。最后几天假期了,我得抓紧享受在家的时光。”
卫莱子:“……”
死宅是这样的,连续高强度出门会耗空蓝槽失去活力,需要在自己的狗窝里狠狠瘫上一瘫等个CD才能缓好,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可能把她从家里叫出去。
金玉灵去姥姥家了人在外地,也不能陪卫莱子去图书馆。卫莱子只好自己去,白天在自习室枯坐,晚上回到那个低气压的家里随时准备开战。
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李盈盈在家待着自己看闲书或玩游戏或什么都不做,感觉整个世界都好祥和好宁静。
只是除了楼下老卫家吵架的声音有点喧嚣。
但其实也还好能接受,楼体结构的原因李盈盈家和卫莱子家分别在两个朝向,卫家的争吵声传到李盈盈耳朵里差不多已经降到了城市噪音的程度,体感上和她过去住花都临街高层住宅窗外的马路行车噪音差不多,大约是能听到有人在吵架但囫囵含糊听不清具体在吵什么那样子,戴耳机放点音乐就听不见了。
时间就这样在宁静和喧嚣中悄然流淌,很快,短暂的二月行至末尾,高二下学期即将开学。
正式开学前两天,学生要先返校交假期作业,顺便听老师讲讲新学期安排。
返校日当天,李盈盈定了七点四十的闹钟起床,发短信问卫莱子:“起了没,八点十分走?”学校要求八点半到校,十分出发不早不晚刚刚好。
然后洗漱收拾吃早餐,直到八点出头都该准备走了,李盈盈才收到卫莱子的回复:“你先走,不用等我。”
李盈盈问:“咋?你刚起?”
卫莱子回:“对我刚起,应该要晚点过去,你自己先去学校吧,不用过来找我了。”
与短信同时传来的,还有熟悉的争吵声,显然卫莱子家又吵起来了。
大清早的,刚睡醒就开吵,够有精神的?
李盈盈给卫莱子回信说:“OK,那我走了。”
嘴里叼着牛奶袋子,穿上羽绒服拿好书包,李盈盈一个人出发去学校。
出门下到五楼路过卫莱子家,站在走廊里争吵声变得清晰。李盈盈顺道听了两耳朵,里面吵的还是朱家那事。
何芳桂叫卫莱子上门去给朱家赔礼道歉,卫莱子不肯去,何芳桂就骂卫莱子。
翻来覆去的老是这点破事儿。
李盈盈没多听,继续下楼梯走了。
不过,说来也怪,她怎么总有种……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
一下子没想出来到底哪儿不对劲,转眼李盈盈就把这念头忘脑后去了。
到了学校进班级,李盈盈作为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忙碌了一阵子,交作业又忙碌了一阵子。
歇下来一看时间九点多,而卫莱子还没来学校。
随手翻了翻早晨和卫莱子互相发的几条短信,那种好似有哪里不对的隐约感觉又浮现了。
想了想,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不对劲。
前方班主任顾老师敲敲讲桌,开始讲开学安排,李盈盈再一次暂时搁置了念头。
第三次想起这件事,是十点多将近十一点,返校该干的事都干完,老师宣布放学。
同学们嘻嘻哈哈各回各家,金玉灵收拾好书包过来找李盈盈,问她:“莱莱今天咋没来呀?”
卫莱子到现在都没来学校。
金玉灵举了举自己的手机,纳闷道:“我发消息问她,她没回。刚才又给她打电话,发现她关机了。”
“关机?”李盈盈越发觉得古怪,“走,问问老师。”
按理说学生无故缺勤,班主任肯定要过问原因。李盈盈和卫莱子关系好而且是邻居每天一起上下学这事班上同学老师都知道,要想了解卫莱子为什么没来,顾老师第一个应该找李盈盈询问。但是顾老师没问,这说明什么,说明卫莱子那边已经提前找顾老师请过假了。
果不其然,顾老师称今早卫莱子的妈妈打电话替卫莱子请了病假,说是卫莱子感冒发高烧来不了。
“不可能。”李盈盈拿出手机给顾老师看,“卫莱子早上给我发的消息,说晚点会来学校,她没提到自己感冒发烧。”
顾老师没当回事,还给李盈盈解释:“也许她当时没发现自己发烧,以为自己能来学校才那么说的。你看,这里,卫莱子不是还说她起晚了吗,肯定是因为发烧了才起不来的。”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李盈盈总觉得不对劲,遂到系统里找shit问:“我妈怎么没来?”
shit给她转发来一封系统邮件,是前天晚上卫莱子的行动实时监控记录,状态未读。
李盈盈看完那封邮件,都没顾上老师还在场,嘴巴径自发出一声文明疑问:“草?”
“Shit,不早说……”
“卫莱子被关起来了!”
金玉灵:“什么!”
顾老师:“什么?”
卫莱子被关起来了,前天晚上,被她亲爱的家人们关起来了。
那天原本和之前几天都没什么不同,一家人可以因任何一件小事挑起争吵,最后话题总会转移到那件事上。对,就是那件事,和朱家的亲事。
她爸因为她得罪了朱家而被降职,如果说平时她爸对她的态度是无视,她得罪朱家之后就是仇视。卫莱子真觉得她爸恨她,每次她爸那样看她的时候她都会有这种感觉,虽然她不懂怎么会有父亲恨自己的孩子。也许是她太敏感想多了吧。
不过,比起她爸,卫莱子觉得还是她妈更讨厌。
一开始她妈天天数落她,说她是给家里带来不幸的祸害灾星,说她有主意任性不安分不听话不懂事不孝顺,说要是早知道她会这样宁愿不要生她,说她这样为人子女简直猪狗不如。
同时又颇惋惜地一遍遍念叨,和朱家那是多好的一门亲事,怎么就硬生生地让她给搅成了这样?本来她嫁进朱家,她一家人就什么都不用愁了。朱家有钱有势的,往后她弟弟上学工作结婚,或者家里想办什么事,哪样朱家照应不上?再说句不好听的,朱家就那么一个独苗儿子,她嫁过去熬个几十年等朱家人都死光了,那家产岂不都归他们老卫家了?结果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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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她这么一闹,什么都没有了,全完了……
卫莱子觉得,这真的很搞笑,她家和朱家明明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妈却说得好像朱家的财产全都是自己的,全怪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任性胡来才弄丢了这笔财产一样,说得那叫个捶胸扼腕痛心疾首!
而她,这个让卫家痛失财产的罪魁祸首,就是整个家的罪人!
罪大恶极,人人唾弃,其罪当诛!
她爸,她妈,她弟,这片屋檐下的每个人,对她似乎都是这种态度。
直到前天夜里,她妈忽然态度一转,贴心地替她温了牛奶,春风和煦满面笑容地端给她喝。
并对她说:“莱莱呀,妈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明天晚上,你跟妈妈爸爸一起,上门给朱家道个歉好不好?
“妈这些天想了想,这事其实还有挽回的余地。那天是李盈盈骂的骏骏,你又没骂,所以一切都是李盈盈的错。你根本是无辜的,咱们一家都是无辜的呀!
“明天你态度好点,跟他们把事情解释清楚,再说说软话。我瞧着骏骏看你的眼神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去说,他一定会原谅咱们。
“这么一来,你和骏骏还能结婚,咱两家还是亲家,你爸的工作也能顺利。大家都和和美美的,好事一桩,多好!”
卫莱子从一开始皱眉听到最后忍不住发笑。
“我说你怎么突然好心温牛奶给我,到底是图穷匕见了呀。
“呵,和和美美,好事一桩……
“意思是把我卖了,用我的一辈子,去换你们的和和美美好事一桩?”
她砸碎了她妈端给她的那杯虚伪的牛奶,奶液和着杯子碎片四散飞溅。
“你做梦!”
紧接着,她被暴怒尖叫的她妈,以及被她妈叫来帮手的她弟,合力锁进了她弟的卧室。
“好,你不跟我去朱家,那就在里面待着别想出来了!
“还上学,上学上学你上个屁学!别上了!
“我告诉你卫莱子,你,要么乖乖把朱宝骏给我拴来,我还能容你把高中念完。要么就给我在这屋里待到死,这辈子别想出去更别想上学。该怎么做,你在里头给我好好想清楚!”
卫莱子一个人在房间里,捶门,叫嚷,到后来坐在地上哭泣,望着窗外天空从漆黑到破晓。
飞溅的牛奶杯碎片割伤了她的手,长长的一道伤口。一开始会流血,渐渐地却止住不再流了。
第二天结出了褐色的痂,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再到第三天,几乎不会痛了,也可能只是痛久了习惯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忽略伤处的感受。
第三天,兴许是中午,又或是下午,她身边没有手机手表不知道详细时间,只知道当时太阳耀烈,外面传来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卫展鹏,把门打开!再不开门我可要上楼拿锤子砸你家门了,等我进去的你完了,开门听见没有!”
李盈盈的声音。
“莱莱!莱莱!你在里面吗!”
金玉灵的声音。
“回来,李盈盈!真想拿锤子砸门啊你?蓄意破坏他人财物违法的知不知道,别冲动,等等,老师报警。”
顾老师的声音。
手上的割伤猝不及防重新疼痛起来,真的好痛啊,卫莱子“哇”地大哭出声。
“哇呜呜呜——救命啊——”
“顾老师救命!盈盈!灵灵是你们吗!哇呜呜你们怎么才来呜呜呜——”
16. 妈?
几分钟后民警同志抵达现场,成功将被囚禁的少女解救出来。
房门打开时,卫莱子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小脸蜡黄,嘴唇干燥起皮。屋里散落着几个空的零食包装袋,一个空的饮料瓶,角落处还有可疑的盆子正散发出不妙的骚臭味。
卫莱子被关起来这几天,她妈只给她丢了个盆子让她上厕所用,其余的连食物和水都没给她送。卫莱子全靠她弟平时藏在卧室里的干脆面和辣条,以及他喝剩下的半瓶饮料和一保温杯凉白开对付活着。
白天家里大人都上班去了,只有卫展鹏留下看家。大概是清楚自己没干好事心虚,卫展鹏看见民警进屋吓得大气不敢出,问啥啥不知道,再问就哭,边哭还边嚎:“别抓我警察叔叔,都是我妈干的,我不是坏人我妈才是!”
也不知何芳桂听了她好大儿情急之下的这番肺腑之言将会作何感想。
现场调查结束,报案人受害人帮凶等一干相关人员被领去了派出所。何芳桂也来了,从单位请假过来的。本来还通知了卫开富,但他态度消极借口工作走不开,再打电话就关机,逃避责任那样儿和他好大儿卫展鹏一个模子出来的。
尽管事情闹到了派出所,但说到底也没法对卫莱子父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处罚,毕竟卫莱子这两天勉强也算有吃有喝基本生理需求都能满足且没挨打没大事,何芳桂又坚称自己只是吓唬孩子闹着玩本来就打算今天下班放孩子出来的。民警同志叫何芳桂严肃点不要拿这种事闹着玩,对家长严厉训诫教育一番,事情也就这样了。
何芳桂在民警面前态度可好,满嘴的是是好好都明白、再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教育孩子了、再也不会逼孩子这么早结婚了,都是自己不对以后保证不会了。
结果走出派出所就变了个人,手指戳着卫莱子脑门儿骂:“长本事了你,还敢闹到警察面前给我难堪,你真能耐啊!妈妈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含辛茹苦,你就这么恨你妈?你就这么对你妈!”
李盈盈听着怪有意思,“阿姨,你咋还委屈上了?瞧你这话说的,我当是卫莱子把你锁屋里三天呢。”
“什么三天?哪有三天?从前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多点!”好一招避重就轻,何芳桂扭头开骂李盈盈,“我说怎么哪都有你呢?自己管好了吗你天天管别人家闲事?”
有些人就这样,自己没理说不过就反口去攻击对方。既能转移视线轻轻揭过自己的问题,又能把矛头转向对方激怒对方使其踏入自证陷阱,相当不错的策略。
但李盈盈不吃这套,“我在说你虐待女儿的事少转移话题,刚刚在派出所里装的好声好气认错积极这会儿才出来就不是你了,是你不给吃不给喝连厕所都不让去学也不让上监禁你女儿逼她小小年纪结婚,现在倒在那装委屈装可怜搞得好像你女儿怎么对不起你了似的,倒打一耙真行呢您!”
“我哪里倒打一耙?”何芳桂那叫个振振有词反正我有理,道,“本来就是,我三个孩子,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关别人只关她?肯定是她先做错事了,她气我,我才关她的,这是对她的惩罚。她犯错我罚她不应该吗,她不该自己在屋里反思反思错哪了吗?”
李盈盈:“要不要脸?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卫莱子为什么不气别人只气你?卫莱子多好的孩子,肯定是你先做错事了她才会气你,你不该反思反思你错哪了吗?”
“好了,别吵了。”顾老师在中间一拦,成年人要冷静理性地解决问题,不要做这种幼稚且无意义的争吵浪费口水,“卫莱子妈妈,你这次的做法确实不够恰当,和孩子相处要讲究方式方法,心平气和好好沟通,不能动不动就打骂、限制孩子的人身自由,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未成年人无论结婚还是订婚都不合适不合法,刚才民警同志也强调过了,你现在应该了解了对吗?”
何芳桂面对老师倒是不敢那么嚣张,不但不嚣张,还做出一副可怜相开始诉苦:“我都了解的老师,可是,唉,我也是没办法呀!你说我家莱莱,学习又不怎么样,她要是像人家李盈盈成绩过得去那我也就不操心了,像我家莱莱这样子以后能有什么出路嘛?”
眉毛一抬,向老师提问:“顾老师你说,我女儿这种成绩,以后能考上什么大学?”
“这个……”顾老师实事求是地为难了,“照实讲……以目前的成绩来看恐怕……”
“是吧,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我清楚,她不行的。”何芳桂一脸的愁云惨淡,唯独眼神奸滑地闪了闪,“所以说嘛,她读书又读不出个名堂,现在大学生找工作都不容易,像她这样的将来想找份好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倒不如相个好人家结婚当全职太太,男方人品家世都不错的话,对我这个女儿来说不也是蛮好的出路吗?老师您说,我说的在理不?”
顾老师坚持:“那也要等法定年龄之后。”
何芳桂急切:“可是人家不等你呀!遇上好人家你不抓紧,马上就有别人抢先了!”
缓和了语气,又补充道:“哎呀,我这也是为孩子好。”
什么都是为孩子好,某些家长总有自己的道理。
“……”
“…………”
“够了别说了!”
安静许久卫莱子突然爆出尖叫。
“你哪是为我好?你为的是彩礼钱!为的是朱家的财产!为我爸的工作、为你儿子的将来、为你自己!
“你谁都为,唯独没为我,我只是你来钱的工具!”
何芳桂“啪”地在卫莱子脸上扇了一巴掌。
扇完自己也愣了愣,前后左右张望,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压低声音呵斥道:“你喊什么!大街上你喊什么,啊?想让所有人看你妈笑话是不是?”
“我是你妈!生身父母大过天!你就是这么对你妈的?搁古代你这就叫大不孝!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就对你妈大呼小叫,没有一点对长辈的敬重!”
瞧吧,又来了,对自己不占理的话题避而不谈,改用不孝去指责打压孩子转移话题。
卫莱子似乎一下子被压得无话可说了,憋得两脚直跺地,兀地失声大哭起来。
哭声里还夹杂着好几段持续的、歇斯底里的尖叫。犯疯病了一样,双手抱住脑袋,当街嚎啕、嘶吼。
“啊——啊——”
全然不顾忌自己身处公共场所,彻底的情绪失控崩溃决堤。
街上行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向她们聚焦,还有好事者索性走上前来看热闹。何芳桂觉得丢人,拉着卫莱子的胳膊拖拽,“瞎叫唤什么?闭嘴,别叫了,跟我回家!”
“不回!我不,我不回家!”
“每次都拿你是我妈来压我!每次都是啊啊!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去死了算了!”
“别拽我我不回家!放开我,啊啊啊啊——”
在派出所附近,闹的动静太大,又把民警同志给喊出来了。民警同志见状请她们进去,看样子是上一轮没唠明白,那就进屋再唠一轮。
民警同志当下也很无语,他们见她们几个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去年附近五中的学生为了选领操员打人那事,相关的负责警官都还有印象;没过多久还是那几个女孩又闹进来一趟,其中有个小姑娘还当他们面跟男朋友闹分手。今天是片区民警见卫莱子和李盈盈进来第三趟。
第三趟来派出所的原因和前两次不太一样,不过那个叫卫莱子的女孩一样还是受害者。
调解室里再见面,民警同志重新严肃教育了何芳桂女士。并且在民警协调下,何芳桂同意了卫莱子可以先不回家住。
主要是卫莱子对回家极其抵触。
可以理解,如今那个家于她而言也许已经不叫家了,而是案发现场。
没有受害人喜欢住在案发现场。
“你家有什么亲戚可以让你借住吗?”已经是第三次处理卫莱子事件的那位民警小哥询问,“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或者姨、姑之类的?”
经过劝解,卫莱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不少,只是还有点抽噎。她也不知道现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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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收留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回那个家,抽抽搭搭地摇头。
何芳桂本来打心眼里就不赞成她去别人家住。干嘛,让亲戚全来看她家笑话吗?何芳桂也不说话。
李盈盈说:“住我家吧。”
“我家在她楼上,也方便。”
民警小哥问那对母女:“同意吗?”
卫莱子同意。
何芳桂不得不同意。
“好,那就先这样。回去以后一家人好好沟通,要尊重孩子意愿,有事商量着来不要使用过激方式。之后我们还会不定期回访。再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们警察、找妇联求助,记住了吗?”
倒数第二句说给何芳桂。最后一句说给卫莱子,当然也说给何芳桂。
卫莱子眼里噙着泪花,点头,“记住了。”
之后李盈盈、金玉灵和顾老师一起,陪卫莱子先回家收拾生活用品,再送去李盈盈家。
卫莱子从前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下午三四点,只吃了一包辣条两包干脆面。早先还没太大感觉,到李盈盈家稳当坐下,忽然感觉到饿了,快饿死了。
于是三个女孩出去找餐厅吃饭。
顾老师则去了卫莱子家,继续给家长做思想工作。
听说人饿太久以后不能一下子吃太猛,李盈盈提议去隔壁那条街上的粥店,吃点清粥小菜加个蛋什么的。
路上金玉灵小嘴不停一直在叭叭叭,讲班上的八卦,讲学校里的八卦,讲最近看的电视节目,讲寒假的趣事。
讲了半天发现那俩人都不咋搭理自己。卫莱子就算了,刚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兴致不高不爱聊天可以理解。李盈盈你又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来聊天!
“嗳,李盈盈,发啥呆呢?”
李盈盈深沉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想,是不是人在当了家长以后,就会失去做孩子的视角。”
卫莱子在情绪崩溃下对何芳桂喊的:“每次都拿你是我妈来压我!每次都是!”
让李盈盈想起,她妈过去也总爱拿“我是你妈”来压自己。每次只要有什么事她不顺着她妈来,还跟她妈呛声争辩,她妈就会使出这招。
在李盈盈小时候,约莫一直到初中时期,都总会被她妈用这招成功PUA到,满肚子憋屈堵在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明明她妈自己小时候也深受“我是你妈”之害,怎么自己当了妈还要用同样的方式压迫自己的孩子哦?
当然了,再长大些这招对李盈盈就不管用了,她还会继续跟她妈呛下去,直到她妈使出终极绝杀:“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活了!”
绝杀不是每次都用,但在李盈盈的几乎所有的重大人生节点上,都少不了这一终极绝杀大招的影子。
假如有一天自己做了家长,李盈盈发誓,决不对她的孩子说同样的话,绝对不要让她的孩子受同样的迫害。虽然李盈盈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也没机会做家长就是了。
卫莱子则由李盈盈的话想到了另一些事情。
“是啊……我妈不到二十岁也被家里催着结婚,嫁给我大姐她爸,结果因为生了女儿、男方工作原因又不好超生,就被婆家逼着离婚赶出去了,一个人带着我姐讨生活好几年。
“她自己早早结婚也没好结果啊,怎么现在还非要逼我早结婚?
“真的是,孩子长大变成家长,就再也没法理解做孩子的感受了。”
李盈盈想说,何芳桂那不是没法理解,她单纯是不在乎这个二女儿。
换成大女儿何美美,何芳桂哪里逼过一句?顶多劝劝说二十多岁该找了,三十多岁该找了,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就算了再等等。
但这话还是别说出来的好,说了卫莱子更要崩溃。
卫莱子倒是有话想说:“以后我要是当了妈,肯定不催我女儿结婚。”
李盈盈当场翻白眼。
“呵呵。”
“卫莱子,你最好说到做到。”
17. 妈!
吃过饭再坐着聊会儿天,三个人离开粥店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金玉灵坐公交车回家,李盈盈和卫莱子原路返回小区,上楼去李盈盈家。
快上到五楼,在走廊里,又听见老卫家在吵架。不同的是,这次吵架的人没有卫莱子,是家里剩下那三位在吵。
似乎是由卫莱子被监禁时用来上厕所的那个盆引发的争端。
那屋本来是卫展鹏的卧室,卫展鹏嫌盆子把他房间熏臭了,在那嚷嚷闹腾。何芳桂骂骂咧咧说屎尿盆子还得她收拾她还嫌恶心呢□□崽子闹屁闹消停点。
卫开富埋怨何芳桂说,都怪她把卫莱子关起来才会惹出这么多事。何芳桂阴阳怪气说当时关孩子也没见他拦着这会儿倒怨上她了没种的男人闭嘴吧。
卫莱子捂住耳朵快步上楼。不想听。
回到李盈盈家,卫莱子好好地洗了个澡。出来以后就在李盈盈卧室的单人沙发椅上坐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盈盈在卫莱子去冲澡时趴在床上看课外书,看困眯了会儿,醒来瞧见黑暗里卫莱子静静坐在那。
“怎么了?”李盈盈坐起来,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沉,揉着眼睛问。
卫莱子微惊了一下,回神,说:“没什么。”
打开灯,发现卫莱子的头发还是潮的,李盈盈想自己应该没有睡太长时间。
她姥姥现在大概在外面跳广场舞,白老师有自己的生活并且丰富多彩,一点都用不着李盈盈操心。反倒是自己没什么事好做,看看时间,对卫莱子提议:“看电视?”
卫莱子心不在焉,“好。”
看电视也心不在焉。她偶像成烁然出现在节目里,放在以往卫莱子早该兴奋地碎碎念起来了,烁烁长烁烁短烁烁好烁烁妙听得李盈盈烦。今天卫莱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眼神有点飘,李盈盈甚至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在看。
电视节目演完差不多九点半,白老师已经回家,给孩子们投喂了水果零食,吃完正好去睡觉。
睡前卫莱子抱着自己的枕头,在李盈盈床边踱来踱去,左右游荡。
李盈盈问她:“你晃悠啥?”
卫莱子说:“我在想地铺要打在哪边。”
李盈盈怪道:“打地铺干嘛?你不和我睡床么?”
“会挤你。”卫莱子说。
李盈盈也是奇了,之前卫莱子住她家好几回都没见打过地铺,哪次不是大大咧咧把枕头往她床上一放就开躺。
“你挤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倒想起来会挤我了?”
“上来吧你赶紧的。”
怎么着突然还客气上了。
卫莱子这才把枕头放到床上,躺下睡觉。
灯关掉,黑暗里两个人并肩躺着。李盈盈莫名地忽有种感觉,好像卫莱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得拘谨,更多顾虑,更多心事。
不再像过去那么没心没肺,什么事都嘻嘻哈哈的不往心里去。
一下子长大了似的。
说起来,上辈子原本的她妈,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在准备辍学离家出去打工了?
万幸眼前的卫莱子还有机会继续她高二下的学业,至少暂时看来是这样。
三月初正式开学,卫莱子和李盈盈一起,返回了她们熟悉的校园。
上学期拜常雯和王浩所赐,卫莱子在学校也算个小小的风云人物,她被家里逼婚嫁老男人的事传开便成了同学课余闲聊的话题。
大多是抱着八卦看热闹的心态随便讲讲听听,在五中这样小地方的普通高中,类似情况说不上普遍但也绝不罕见,大家对此都见怪不怪了。这在李盈盈看来多少有点子怪诞,好像某种在道理上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正当不正常的事情,到了具体的生活里却成了司空见惯无需过多诘问的稀松平常,多么鬼斧神工令人惊叹的矛盾自洽体系。
不过,也有人不止是随便听听。比如常雯,课下特意跑到卫莱子面前问她:“他们说你要退学结婚了,真的假的?”
卫莱子说:“那是我家里的意思,我没同意。”
“哦……”常雯闻言竟流露出一种仿佛“你不会退学就好”放心了一般的奇异神情。小嘴倒是一如既往淬了毒地道:“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要走了,领操员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当当。”
卫莱子不爱理她。
再比如王浩,午休找到食堂餐桌上去问卫莱子情况,最后留下一句:“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也不知道他能帮什么忙,帮着把卫莱子那没心的爹娘打一顿还是怎么着?
除了被人讲讲闲话之外,卫莱子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在学校上课下课领操,放学回家写作业上网看电视。唯一和过去不一样的,卫莱子每天回的不是自己家而是李盈盈家。
卫莱子觉得,李盈盈的家庭氛围特别好。她姥姥是个通情达理情绪稳定的大人,有话好好说从来不会凶李盈盈。而且,也许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她姥姥真的很宠李盈盈。
不是物质上摘星星摘月亮的那种宠,而是家长对孩子的支持和关心,或者说,爱。它看不见摸不着,藏在日常的简单话语里、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里,温和厚重,悄无声息。卫莱子羡慕得要命,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
她好像明白李盈盈那种爱谁谁很有个性的样子是怎么来的了。一定是有很多很多的无条件的爱作支撑,孩子才能养成那样坚定的自我吧?
当卫莱子感慨地说出这个结论,李盈盈微妙地沉默了。
这话从她妈嘴里说出来,就……难以形容。
首先,“听你这意思,你是觉得我个性还挺好?”
其次,“我这种狗性格是我天生反骨,这叫天性,和家长怎么养的没关系。”
最后,如果非说她的性格和后天养成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她妈的教育方式像座五指山把她这一身反骨压制了十几二十年,这种负相关的关系。直到她决心远离她妈,加上年纪渐长活久了想开了无所谓了,她才重新解放天性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妈,她是说上辈子本来的那个她妈,应该并不喜欢她的这份天性。
“我觉得还是有关系的吧。”卫莱子说,“真羡慕你,有你姥那么好的家长。”
最后那句李盈盈没意见,“我姥确实好。”
别人的家长再好也是别人的,成不了自己的,这点永远改变不了。每晚待在李盈盈家,卫莱子一边羡慕别人的家长,一边听楼下自己的家长哇啦哇啦吵个没完。
隔空听吵架快一个礼拜,老卫家也没人上楼来看看卫莱子。不看就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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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稀罕。都别来更好,她现在和李盈盈住比在家里住舒心多了,至少不用担心谁突然发疯把她关起来没吃没喝没厕所。
直到一星期后的礼拜天,何芳桂第一次出现在了李盈盈家门口。
天知道何芳桂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笑容满面地给李盈盈塞了两兜水果、一锅酱肘子,说是想感谢她和白老师这段时间收留她家女儿。
李盈盈狐疑瞅着酱肘子,没敢接,“不会下毒了吧?”
“哪能呢,你这孩子,说话真逗。”何芳桂笑道。
不对劲,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盈盈问她:“你有事吗?”
“嗐,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来谢谢你们。”何芳桂说,“还有叫莱莱一起吃顿饭。”
见李盈盈还在满脸不信任地打量自己,何芳桂解释道:“她弟好几天没见二姐,想她了,我和她爸也是。我想着就算莱莱不愿意回家,那至少可以偶尔一起吃顿饭吧。”
“到底是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何芳桂朝屋里的卫莱子喊话,“莱莱,之前都是妈不对,你原谅妈妈吧。妈请你吃好吃的,你就给妈妈一个机会补偿你,行不?”
长辈都这么恳求了,卫莱子到底还是心软,也可能只是不好拒绝,终究跟着何芳桂走了。
李盈盈本来还担心何芳桂带走女儿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不过半天后卫莱子好端端地回来了,看起来心情难得地不错。据当事人卫莱子表示,今天她和家人相处很愉快,或许她爸妈也没那么无可救药。
之后的一周里,何芳桂出现的频率高了不少,不但早上会上楼敲门送早点,晚上还会去学校接卫莱子放学顺便找个餐厅带她吃晚饭。
星期五,卫莱子被她妈哄好了,母女和解了,她愿意回家了。
李盈盈琢磨着,何芳桂这难道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二女儿实在刻薄,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但总觉得有点无法相信。那可是她外婆,直到七老八十颤巍巍拄拐杖了都还在指着她妈咒骂“扫把星赔钱货我生你有什么用你就该烂在我肚里”的她外婆,老东西坏得很,这么容易就改过自新,可能吗?
怕不是女儿有家不回住别人家,何芳桂觉得丢人,为了面子才装模作样讨女儿欢心好哄她回家的吧?
现在卫莱子已经乖乖回去了,且看何芳桂那副慈母嘴脸还能维持几天。
最多一个礼拜,李盈盈赌一根薯条,最多装一个礼拜何芳桂肯定要现原形。
晚上,卫莱子收拾好行李,高高兴兴准备回自己家。出了李家大门,都说完拜拜了,李盈盈又从背后叫住卫莱子,一言难尽地道:“你……家里待不下去就回来。”
卫莱子这会儿正满心欢喜地觉得父母已经反省了变好了,满不在意地挥挥手让李盈盈不用担心,“哎呀不会啦,我跟我妈没事了。”
李盈盈不置可否。
你们最好是没事。
次日,星期六,重新拥有了独处空间的李盈盈,吃过晚饭悠哉地躺沙发,用过年新买的初代智能手机看绿江小网文。
忽然接到来自shit的紧急通知一则:
“你妈被灌醉和朱宝骏开房去了。”
李盈盈“噌”地弹坐起来。
“Wha……槽?!”
18. 妈!
星期五晚上,卫莱子离家出走归来,妈妈在家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她,说是为了庆祝她回来一家人团聚。
“庆祝……我回家?”卫莱子看向桌边朝自己举杯的亲人们,愣愣道,“原来我在这个家里,有这么重要吗?”
她妈慈爱地笑说:“说什么呢傻孩子,肯定是的呀,有你在咱们家才完整。这些天你不在家,妈都不适应了,天天盼着你能回来。”
她爸也一改先前冷眉冷眼的态度,笑眯眯附和:“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就连她弟那个狗都嫌的小屁孩,都变得乖巧可爱了,“二姐,你在家真好。”
原来,他们也是牵挂她,关心她的。
或许这就是家人吧,彼此间有割不断的血脉亲情连接,即使偶尔有些摩擦争端,心中到底也还是相爱的。
这样失神想着,卫莱子感动地和家人们碰杯,眼泛泪花喝下了甜甜的果汁,再吃一块妈妈做的糖醋小排。真的好甜,幸福得像在做梦。
临睡前,妈妈来她的小隔间找她谈心。
先是恳切郑重地检讨了自己身为家长的失职,说自己不该不顾她的意愿逼她结婚,是妈妈做的不对。还有读书上学的事,妈妈说只要她想读书,家里就会一直供她读下去,和她弟弟一样不会区别对待。
卫莱子那种仿佛在做梦一般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简直想象不到她妈妈能说出这些话来。那么强势的她妈居然也会道歉?打从她刚上高一她妈就明里暗里多次表示不支持她考大学,慢慢地她自己都对上大学不抱期望了,现在她妈居然说愿意支持她读书?
好不真实,她听得晕乎乎的。
怔怔间,卫莱子又听见妈妈温声说道:“不过有件事,希望莱莱你能帮帮妈妈。”
“嗯?什么事?”卫莱子恍神问。
她妈妈低下头,捋了捋头发,很为难似的,欲言又止,翻来覆去叹息好几声,才终于开口。
“莱莱,你知道的,你爸因为朱家那件事,最近在单位干的不容易。妈想求你,就去向朱家儿子道个歉,好歹让他消消气……
“不是,莱莱,你先别生气听妈说完。这回妈绝对不是叫你去讨好他好跟他谈朋友结婚!妈再也不会让你做那些了,真的!
“只是单纯的去道个歉,让他消消气,回头他好帮咱们跟朱总说几句好话,求他放过咱家、放过你爸。现在你爸天天上班受气被人刁难,回家拿咱娘几个撒气,他不好过咱们也不好过呀你说是不?
“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哪天因为这个被人找茬丢了工作,他上哪再找个像样的工作去?到时候你爸失业了,靠我自己那点工资也养不起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你要上学、你弟要上学、吃穿用水电煤,这一笔一笔的开销,妈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说到最后,她妈妈忧愁得不禁落下泪来,又不想在孩子面前丢了家长威严似的扭头坚强抹去眼泪。
卫莱子面对妈妈的眼泪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撕了两块卫生纸笨拙地递过去,“妈……你别哭……”
“不就是道个歉吗,我去,我去就是了!”
第二天,何芳桂卫开富夫妇带着女儿卫莱子,前往鸿来大酒店设宴款待朱宝骏。
出发前,卫莱子又向爸妈确认了一次:“说好了,我就只赔礼道歉,多余的像什么跟朱宝骏交朋友啊处对象啊都别想,道完歉他跟我可就没关系了。”
“是是是,”何芳桂满口答应,“道歉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你做。之后他要是还想跟你处对象,妈替你回绝他。”
那句妈替你回绝他,听得卫莱子有点小感动,她妈靠谱的时候人还怪好嘞!
到了酒店饭桌上,人还怪好的她妈让卫莱子给朱大公子敬酒聊表歉意。几盏白酒下肚,卫莱子就此人事不省。
灌完了卫莱子再灌朱宝骏,花言巧语推杯换盏一杯又一杯,朱宝骏终究是不胜酒力,天旋地转人畜不分一蹶不振了。
鸿来大酒店,楼下餐厅用餐,楼上客房住宿。
卫家夫妇早就在楼上开好了房,一人扶一个将醉倒的卫莱子和朱宝骏送进客房里,男的女的扒光了往大床上一放。
管他灶里干柴烈火到底燃了没燃,米到底是煮过没煮,等到这生米开锅都必须只能是熟饭。
李盈盈听shit简短介绍了情况,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母,拿自己亲闺女玩仙人跳?
真大开眼界了!
“卫开富何芳桂居然还对我妈干过这种事,我都不知道,shit。”
shit:“你不知道就对了。”
李盈盈:“怎?”
shit:“这事在你的时空里没发生过。”
shit:“原本你妈现在应该在首都,刚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在火锅店当服务员,月底发工资还会去首都体育场看人生第一场演唱会。”
是了,原本的卫莱子,这时候已经辍学离家了,海阔天高。
反而不需要经受这些恶毒泥泞的腌臜事。
李盈盈:“……”
“所以我就说不要干涉她的人生。”
shit:“所以这次你不打算救她啰。”
李盈盈都已经站在家门口了,没好气道:“你觉得我现在在干嘛?”
shit:“穿鞋,出门。”
李盈盈:“那请问我这个时间穿鞋出门是为了什么?”
救人啊!当然是去救她妈啊!
烦死,又要她救,一天到晚的不让人省心,“啊啊卫莱子你真烦人死了!”
嘴上说着烦,她人已经跑出小区,打上了出租车。
路上接到两通电话。
一通是高兴打来的,他说自己搞来四张电影票,问明天有没有空她带卫莱子他带王浩,他们四个去看电影。
李盈盈现在没空跟他讨论这个,告诉他卫莱子有危险她正在救人的路上。高兴了解情况以后立马叫上王浩,一起赶过去帮忙英雄救美。
另一通来自她大姨何美美。说来也巧,何美美先前对家里逼妹妹相亲的事听说了一点,这次找李盈盈是想从侧面了解情况。李盈盈于是也把眼下的危机告诉了何美美。
最后也没忘了打电话报警。
抵达酒店时,高兴和王浩前后脚赶到。三个少年人一道乘电梯上楼找人。
卫莱子和朱宝骏被放在1202号客房,而隔壁1204则是卫家夫妇的藏身之处。何芳桂用自己手机同隔壁女儿手机保持着通话,这样他们可以通过电话随时监听隔壁动向,只等听见朱宝骏对卫莱子下手的声音,他们就冲出去到隔壁来个“捉奸在床”。
再之后当然就是逼婚啦,朱宝骏把老卫家的黄花大闺女给睡了,必须得负责!不想负责?行啊,那他们就威胁朱家要告朱宝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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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亲和坐牢,朱家应当明白该如何选择。到时候这个亲他们是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
这是何芳桂和卫开富的计划。
谁料想好半天过去,隔壁朱宝骏还跟死猪一样呼呼大睡着没动作,卫家夫妇俩倒是先被李盈盈“捉奸在房”了。
和李盈盈几人一样不请自来的,还有卫开富手机上,何美美打来质问父母的电话。在场两夫妻三少年加上电话里的何美美,六个人一时间七嘴八舌地闹开。
再过了几分钟,接到报警求助的警察同志也赶到,强制开门把隔壁床上那两位带了出来。
此时的现场,何芳桂在撒泼狡辩,李盈盈在跟何芳桂激情对喷,何美美在通话免提里痛斥父母,王浩高兴在帮腔推搡。朱宝骏从争吵里明白了状况又醉得不太明白就掺和在里面耍酒疯,卫莱子站都站不住被女警扶着崩溃大哭。加上听见动静到走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以及在中间维持秩序的民警。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吵吵嚷嚷中总算把一行人都拉到了派出所,挨个询问调查情况,带当事人做身体检查和取证,等人醒酒做笔录,又叫了朱宝骏父母过来。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且意识相对清醒能沟通解决问题,外面天都亮了。
折腾一夜,好消息是,这回卫朱两家联姻是彻底地没戏了。其实本来也没戏的,朱家夫妇早在上次相亲儿子被骂以后就断了想法,只有何芳桂还在一厢情愿做着借女儿攀高枝的春秋大梦,加上朱宝骏又是个拎不清的地主家傻儿子,这才给了何芳桂可乘之机。而经过这次的事情,朱家在派出所里已经和卫家当面撕破脸皮,话说得相当难听,何芳桂再怎么想攀龙附凤也没那个脸了。
坏消息是,尽管卫家夫妇做出了疑似仙人跳性质的恶劣行为,但苦于抓不到确实充分的证据,朱家方面也因儿子牵涉其中担心被连累而选择息事宁人,最终依然无法对卫家夫妇做出惩处。卫家夫妇提前在酒店订好两间房举动的确可疑,但他们反侦察意识竟然很强早就对好了口风称那是他们夫妻俩打算分开各自享受一晚私人独立空间才预订的,他俩要在外面过夜这事提前知会过儿子,已婚夫妻偶尔也会想远离家庭单独住酒店静静这不犯法吧阿sir?至于两个年轻人怎么睡在一间房里,何芳桂表示那是她看朱宝骏醉得太厉害才好心让他在自己订的客房稍事休息,女儿本来应该和自己在一间房休息但是大家都喝多了不小心把她送错房间也是没办法的事,为啥光着屁股蛋子咱也不道啊可能屋里太热了吧,手机为啥一直保持通话那不跟都你说了咱全喝多了不小心按到拨号键接听键奇怪吗不然你说还能是为啥,问就是喝多了阴差阳错不是故意的没坏心虎毒不食子再怎样自己也不可能故意让亲女儿被□□吧警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诸如此类种种疑点,统统被何芳桂那张巧言善辩颠倒是非的嘴揭过,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里头有猫腻,但既没真发生什么又无人追究无从查证,别人拿他们也没办法。
顺带一提,李盈盈一个外人会知道卫莱子有危险还火急火燎带人赶过来,这点其实也非常可疑。不过李盈盈在系统商城里用积分买了个名叫“一叶障目”的奇妙小道具,使用后可以让所有人忽视你不希望被人注意到的问题,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来质疑她是怎么知道卫莱子出事的。李盈盈琢磨着,这道具这么好用,假如用来犯罪那岂不是……
当然了,李盈盈目前并没有犯罪的打算,咱们还是说回当下。
19. 妈?
从派出所出来,一大块阴翳的天空压在头顶,晨光憋闷昏沉。看来今天不是个好天气。
朱家父母领着他们差点被算计犯罪的傻儿子开车走了,一点都没多理会卫家人。姓卫的这一家子,光是看见都让他们觉得晦气,回家在门口摆个九九八十一火盆长龙阵跨完了都去不掉的晦气。
卫莱子拉着李盈盈,出了派出所同样不回头地径直离开。要往哪去她自己也不清楚,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别让她待在这继续面对某些恶心至极的人,让她去哪里都好。
可某些人偏要贴上来,何芳桂嘴里唤着:“莱莱,你上哪去?”一边大步追上。唤得那么自然亲近,仿佛他们是多么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似的。
卫莱子好像没听见,拉着李盈盈的手腕只顾闷头往前走。又分明是听见了,所以步子迈得更大更快,李盈盈几乎要跑着才能跟上。
王浩或许是懂得卫莱子此刻心中所想,忽然站定回身,展臂拦住何芳桂,“别追了。”
何芳桂急刹车,斜他一眼,“干嘛呀,我追我自己闺女,轮得上你拦我?见鬼了一个李盈盈不够,又来个多管别人家闲事的。”
“让开,叫你让开!怎的,你个黄毛小子想替她出头,看上我家莱莱了?”
“别做梦了!瞅你那流里流气小流氓的样儿,还想跟我家莱莱好,想得真够美的。”
其实王浩平时看上去是个挺阳光正直的少年人来着,但昨晚去找卫莱子之前他脸上挂彩了,眼眶嘴角都是伤,一看就是跟谁打架打的。
谁好人家没事打架啊,何芳桂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啥好人,换句话说就是小地痞小流氓,八成家里条件不咋地、爹妈也懒得管孩子的那种。
她本来还纳闷呢女儿怎么死活不愿意跟朱宝骏好,合着是早让外头的黄毛给骗了,难怪!
前面卫莱子越跑越远,身影就快消失。何芳桂瞪眼干着急,再一瞅王浩就窝火,“你快起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王浩不起开,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板子像堵墙,结结实实挡在何芳桂面前。
“不是,你有病吧?我当妈的想跟自己闺女说几句话,碍着你了?你挡着我干什么?”
王浩鄙夷地道:“闭嘴吧,你不配当妈。”
卫莱子拉着李盈盈跑出去一条街,回头看没人追上来。正好拐过去有一片早市闹哄哄人来人往的,两人一溜烟钻了进去,藏进人群里不容易被找到安心多了。
“王浩他们呢?”卫莱子停下喘匀了气儿,问。
李盈盈:“负责断后拦你爸妈去了。”
“噢。”
边说着李盈盈给高兴发了条短信,告知她们所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是给高兴发短信而不是王浩,李盈盈觉得可能她还是跟高兴更熟一点。
没错,尽管王浩是她亲爹,但李盈盈跟他不熟。
上辈子她妈就总说她的性格像她爸,如今认识了活的她爸,李盈盈觉得她妈说的有理。她和她爹,两个话少死拽的怪胎,是不可能在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快速熟络起来的。
发完短信李盈盈四下望望,早市上支的早餐摊子遍地都是,什么包子大饼烧麦油条要啥有啥。
卫莱子站在原地还有点恍惚,似是尚未从昨晚的事情中缓回神来。
李盈盈搭上卫莱子肩膀,平静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只要人还活着,饭总是要吃的,否则人就会变成——
一个饿人。
而在这种倒春寒簌簌未尽的阴冷早晨,如果还不吃饭,人就会变成——
shit:“一个饭人?”
李盈盈:“一个冷酷的饿人。”
shit:“你真无聊。”
为了不要变成冷酷的饿人,李盈盈带卫莱子找了个有桌椅的馅饼羊杂汤摊位,坐下吃口热乎饭。
王浩高兴找过来的时候,两位女同学的早餐都快要吃完了。
李盈盈从隔壁抻过来两张额外的塑料凳给他们坐,又叫了二人份的餐,回头问他们:“她爸妈走了?”
“走了。开始他俩还想跟踪我俩找你们,被我俩甩了。”高兴说起这事可神气了,他觉得自己绝对有当特工的潜质,那反追踪水平老高了,突然一个闪身就把卫莱子爸妈成功甩掉!只是特工现在腹内空空,看眼饭桌,“有吃的,太好了,饿死了。”
早餐摊老板家儿子小孩哥帮着端来了两碗热汤,还有新烙好的馅饼。社牛高兴夸一句“小孩哥厉害哇才几年级就会帮家里干活了”,抓起馅饼就着汤大口开吃,看样子是真饿了。
王浩没吃,卫莱子看他两回,问:“怎么不吃?你不爱吃这个?”
“不是,爱吃。”
像为了证明自己没不爱吃似的啃一大口馅饼,但嚼嚼又放下了。热乎馅饼,脆,香,好吃,只是他没胃口。
“你……”王浩担忧地望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吗?”卫莱子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王浩听了直叹气。
卫莱子也叹气。
高兴满嘴塞的馅饼羊杂碎,瞅瞅王浩,再瞅瞅卫莱子,鼓囊着腮帮子跟着一起叹气。
小小的餐桌上方霎时愁云笼罩。
李盈盈伸手在中间用力拍两把赶走愁云,“一个两个的,都叹什么气,好好吃饭!”
卫莱子:“唉。”
王浩:“……”
高兴:“吃饭,吃饭!”
李盈盈好像那个,就那个,总是训他们的、超严厉、超恐怖、超没意思的那个,班主任哦!
等大家都吃差不多了李盈盈才想起来,早几小时她大姨发给她过一条短信,让她们等离开派出所了给她回个电话报平安。
李盈盈于是叫卫莱子赶紧给何美美回电话。
早市环境闹哄哄的,号码拨通,何美美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李盈盈听不到,只看见卫莱子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哭哭啼啼地朝对面嗯嗯啊啊答应着。
通话结束,李盈盈问:“你姐说什么了?”
卫莱子抹着眼泪答:“也没说啥,就说让我安心,她会帮我解决。”
李盈盈:“解决什么?解决你爸妈?”
高兴嚯地瞪大双眼,“你想法好可怕喔李盈盈,杀人犯法的!”
卫莱子没心情和他们玩笑逗哏,鼻音闷闷道:“可能,她会打电话帮我骂我妈……”
实在不想管那个人叫妈,叫出来都犯恶心,遂改口直呼大名:“可能会打电话帮我骂何芳桂吧。”这种意义上的帮她解决。
“但又有什么用呢?之前他们逼我相亲,我告诉我姐了,我姐当时也说要帮我劝何芳桂。
“她也的确打电话劝了,何芳桂在电话里答应得可好了说绝对不会逼我。结果挂了电话就骂我:‘小兔崽子还学会找你姐告状了,找你姐也没用,你姐在花都呢她管不着家里的事!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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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你只能听我的!’她原话就这么说的。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她不但继续逼我相亲,还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上学,昨天又……
“反正我姐出面也没用的,她除了在电话里跟何芳桂吵一架,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大姐疼她待她好她知道,可,大姐人在千里之外的花都,终究是帮不上。那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很对,她姐能给到她的实际帮助还不如李盈盈。
消沉地堆坐在塑料凳上,卫莱子再叹气。
高兴又跟着叹气。
王浩也叹气。
早餐摊的小孩哥冷不丁出现在身后叫他们。
“哎,你们吃完了不?盘子碗我收了。”
摊贩自家支的小桌,统共就那么几个位子,这四个大哥哥大姐姐都吃完半天了还霸座唠个没完,咋好意思的!
“我们吃完了,吃完了,你收吧。”几位高中生连忙站起来对小孩哥表示歉意,“走了哈小弟弟,拜拜。”
走是走了,却不知道该走去哪。卫莱子不想回家,也不可能回家。
“不想回家?那好办,”高兴高兴地道,“咱几个玩儿去呗!”
卫莱子眼圈还红着,“玩什么?”
高兴:“玩什么都行,哥带你们玩儿!”
“嗯?”李盈盈眉头一皱,忽而警惕道,“你应该不是想带女生去什么不健康娱乐场所吧?”
不是,那当然不是,想啥呢,他高兴是个正经人!
高兴带学妹们玩的非常健康,只是去百货商场里开的游戏厅,换了点币子玩抓娃娃投篮机太鼓达人。
抓娃娃李盈盈这辈子都没抓到过,当然她这辈子总共也没抓过几回就是了。小学时候她妈带她抓娃娃投了十个币子没抓到,她果断放弃拉着她妈走了,因为觉得再抓下去不值得,还是及时止损更好,她妈当时还老王卖瓜夸自家闺女小小年纪就如此理智克制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但实际上李盈盈并没能如她妈所愿长成什么人物,真是遗憾呢。
“盈盈,快来,你抓一下试试!”
某台花里胡哨的娃娃机旁边,卫莱子王浩高兴已经大战三百回……倒也没有,三十回合差不多,连个最丑的娃娃都没抓出来。
是手气,一定是他们三个手气不好。李盈盈还没抓过,卫莱子叫她过来试试,说不定她手气好就抓出来了。
李盈盈满脸不情愿地过去,“抓不到就别再抓了,店家都调过机器的哪能真让你抓到,人家不赚钱的吗,他就是抓住你刚开始想碰运气一发入魂往里面投钱到后来越投越多舍不得沉没成本又继续往里砸钱的这种赌徒心理,到头来都得保底,保底的钱你买这么个小玩偶根本不值,本来两三次抓不出来及时止损就……”
就……就,抓出来了!
“草!一发入魂!”高兴激动得上蹿下跳,“李盈盈你运气这么好的!”
李盈盈也没想到自己能抓出来,但这应该不是运气的问题,也不能叫一发入魂,“是你们前面抓的次数累计起来,到我这次正好该触发保底强力爪了,换你们来一样能抓到。”
小伙伴不管那些,只一味惊叹李盈盈运气爆好。
李盈盈一本正经解释无人理会,索性认了自己运气好,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喏,给你吧。”抓到的玩偶塞到卫莱子手里,小小的丑丑的一个卡通蔬菜头,“运气也给你咯,以后你遇到的,都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