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失忆了》
1. 甜点心01
“嘭!”
巨大的响声在耳边炸开,鼓膜被震得嗡嗡作响,温热腥锈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宁孟知睁眼就看见眼前的一个男人,或者说男尸。
他双目圆瞪,五官因为惊恐而扭曲,太阳穴上正开着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在宁孟知的注视下,这具尸体缓缓地向着她的方向倒下,最终“啪”地一声砸到了下方茶几上,红红白白的液体从那个窟窿里淌了出来,刺目的颜色在灰白色的茶几面上蔓延,又一滴滴地滴下,渗入到下面的毛绒地毯上。
宁孟知有短暂的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正对着她的方向,是一个装裱在原木相框里的婚纱照,照片连同相框被一同固定在软木的钉板上,宁孟知余光在一旁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正是婚纱照上的那个女人。
……不,婚纱照上的那个女人是她。
而照片上西装领结的男人,几乎是宁孟知将注意力放过去的瞬间,照片中的模糊不清的男性面孔一下子凸显出了五官,正是镜子中映照的另一个男人:白色的T恤和浅咖色的长裤,穿着随意中透着几分亲切,要是对方手里没有一柄正往下放着的枪的话。
宁孟知:“……”
凶案现场?!仇杀?情杀?还是“我”出轨了?!
涂肖也在看那张被扭曲了的婚纱照。
按理说,杀死了核心之后,副本应该直接崩溃,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稳固。
他抬眼询问地看向宁孟知。
宁孟知被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眼神和表情都很冷静,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大概率不是妻子出轨引发的报复,但也太冷静了,冷静得完全不像是刚杀过一个人。
宁孟知根本不敢和男人对视,透过镜面看见对方疑似询问的眼神,她暗地里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转身过去,“老公。”
涂肖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脑海中一下子转过了好几十个想法,最后随着目光一起定格在那张被扭曲的婚纱照上,又看了眼宁孟知僵硬的表情,涂肖心下有所猜测。
但他嘴巴张了张,实在没法把那个称呼叫出口,只能顺着宁孟知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这声答应,房间里那隐隐的排斥力一下子松了不少。
涂肖再低头看茶几旁的那具男尸,尸体开始变得虚幻。
这个男人不是副本核心?
……
终于摆脱了那毛骨悚然的客厅,宁孟知坐在原主的书房里,大松口气。
一穿越就是命案现场,自己还疑似凶手帮助犯,这刺激实在太大了!……咦?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穿越”的?
空白一片的大脑没有给出任何可供参详的回忆,但是“这并非我的世界”的烙印牢固得像是刻在意识深处,让她没有丝毫质疑。
而且眼前的书房,也绝非她能装修出的风格。
上半部分暖黄色的墙纸,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变成了深棕,整个房间都被装点成了一个巨大的焦糖布丁,里面的书柜也做了特别处理,主体是深棕色的实木,最上方的层板被刷了一层亮漆,漆的边缘做出了不规则下淌的形状,像是淋了一层奶油的巧克力蛋糕。
能装修出这么一个大号糖果屋,房间的主人必定是一个狂热的甜点爱好者。
宁孟知扫过书柜里整齐排列的《烘焙原理》《马卡龙圣经》《甜点艺术》一连串的书,觉得对方或许不仅仅是“爱好者”的程度。
她在这间充斥着梦幻风格的书房里查找了一番,最后在书桌左手侧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宁孟知:“……”
感谢原主是个喜欢写日记的不正经人。
[3月11日
抹茶配巴旦木,草本的微苦化解巴旦木的油脂感,我果然是个天才!
3月12日
被骂了!Elijah让我不要乱改配方。那个傻X,整天用鼻孔看人,开口闭口就是某某奖,师从法国某某大师,还“不要叫我张国立,叫我Elijah”。呕~恶心死了!
3月13日
……]
宁孟知翻了几页,很快就发现,上面的记录比起日记来,更像是当日的工作总结笔记,大多数记录的都是原主做点心或成功或失败的尝试,偶尔夹杂几句心情吐槽。又粗略地往后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有效信息,正准备阖上笔记本,却看到的下面的两条——
[6月4日
那个傻.逼,专挑加材料的时候和我说话,这次马芬果然失败了
调面糊的时候就觉得稀了,烤出来以后黏糊糊的……本来也不是很成功,蓝莓烤过以后太酸了,我都准备扔了,遇到了奇怪的人
夹层白巧克力,再把顶层挖空填上酸奶和新鲜蓝莓?
试试也不亏,要不也是扔了
6月5日
居然成功了,味道还不错
有巧克力的甜味中和,再加上酸奶本身的风味,烤蓝莓的酸不那么突出了
下次他来店里,和他道个谢吧]
看到这两则日记,宁孟知正准备阖上笔记本的手一顿。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接着往下翻去,动作比之前急了很多。
这个“他”不管是客厅里站着个的那个,还是躺着的那个,都影响很大啊!
[6月13日
他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哈哈哈榴莲配香菜,这是什么魔鬼搭配!!我问他要不要试试芥末味的巧克力哈哈哈他居然说有点想
6月14日
我昨天开玩笑的,他真的问了,说想吃我做的巧克力……我告诉他店里那一排巧克力都是我做的,他好像有点失望
……
7月3日
他口味有点特别,喜欢甜点里面加一点苦,说是纯粹的甜太过单调,加一点苦更有层次感……听起来很有深度的样子,好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手边正好有个布朗尼的配方,说起来布朗尼也算是巧克力]
宁孟知:“……”
妹妹你清醒一点!
刚刚杀完人还面不改色,这可不是有故事的人嘛!
“找到什么了吗?”
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还没确定那个“他”到底是不是目标人物的宁孟知差点把手里的日记本扔出去。
她僵硬地抬头,看见书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男人正半靠在门框上,翻看着手中的一个台历。他还是那件白色T恤和浅色裤子的打扮,腰带只穿过一个皮带环,余下的尾端斜斜地垂在一边。宁孟知注意到,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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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枪,也没有枪袋。
是把枪放起来了吗?
宁孟知这么想着,对方捻起台历当前月份的纸张,半翻起来往后看了一眼,又恢复了原位。似乎是对她长久的沉默表示疑惑,他没急着翻看手里的台历,而是抬眼向宁孟知,从鼻腔里发出点疑惑的问声。
得赶快说点什么!
宁孟知下意识瞥向旁边日记本,只见刚才一阵忙乱,正好把日记本翻到了其中一页。
[9月12日
他向我提出了交往!啊啊啊我……]
宁孟知没继续去看原主的情绪抒发,她想到刚才看到的,男人手里台历上似乎就停留在9月的页面,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圈出了一个日期。
她心有所感,快速地抬手按了一下旁边的手机侧键,一眼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9月12日!
屏幕上似乎发生了片刻扭曲,隔了会儿才显示出作为屏保的二人合照,但专注日期的宁孟知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
门口那边,似乎是因为宁孟知沉默了太久,男人放下手里的台历,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宁孟知余光瞥见,头皮一炸。
她“啪”地一声合上了日记本,语速飞快地,“亲爱的,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们的交往纪念日,要不要庆祝一下?”
男人的脚步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宁孟知猜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对方的动作好像有点僵硬。但是好在对面很快就恢复正常,点头应声,“好。”
趁着男人离开出去准备的期间,宁孟知再次翻了一遍原主的笔记本,确定自己的应对没有出错:原主确实有亲自做蛋糕,庆祝交往纪念日的习惯。
托原主职业习惯的福,她在日记里,把庆祝的步骤列得很详细,连里面做什么点心什么蛋糕用什么蜡烛都写好了。为了晚上的烛光晚餐,她接下来应该和丈夫一起去附近商场购买材料。
宁孟知本来还想再仔细看看这本日记,免得接下来购物过程露馅,但是又往后翻了几页,突然翻不动了,日记的后半部分不知道被什么粘连在一起,她能看到的最后一页,隐隐透出些深色的污渍。
糖浆?
原主在日记里显示的性格有点冒失,又看起来是把日记本当工作笔记用,出现“不小心把糖浆洒在日记本上”的事很有可能。
宁孟知想着这些,突然似有所感地抬头。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在T恤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照旧悄无声息的。
走路完全没有声音……
和这么个人住在一起,会被吓死吧!
忍不住默默吐槽了一句,宁孟知这一次镇定了许多。
她从容合上日记本,抬脚走向对方,“走吧。”
途经客厅,宁孟知目不斜视地往前,但余光还是瞥见了刚才的区域。
那具男尸早就不见了踪影,灰白色的大理石茶几面上干干净净,连下方的地毯上也不见半点血迹……这么专业,怎么看都不是第一次了。
门把手转动,锁扣啪嗒着打开。
宁孟知抬眼就看见,男人站在玄关处,单手撑着着门,无声地等她通过。
宁孟知:“……”
她镇定得好像有点早了。
2. 甜点心02
脚踩在柏油马路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空,旁边浓绿色的叶子拥簇着一丛丛淡黄色的花,风将阵阵桂香送来。按理说从凶杀案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应该觉得放松才对,但宁孟知在短暂的松懈之后,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
脑海中隐隐有声音提醒这一点。
身后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渐渐接近,宁孟知本来就紧张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骤然回过头去,后面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他们被宁孟知突然回头的动作吓了一跳,神情愕然。
“对不住,小姑娘,撞着你了?”
那位白发稀疏的老爷子往前倾了倾身致歉。他身前正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同样银发的老太太,后者靠在轮椅上,眼神浑浊,正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宁孟知没有听懂老太太的话,只看着随着她的嘴巴张合,有口水从一边淌下来,老爷子像是很习惯地拿起一旁的围兜,一边给她擦干净脸,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着,“你年轻的时候就爱干净,这会儿要是脑子还不糊涂,就该发火了……”
看起来是一对很恩爱的老夫妻。
宁孟知摇头说了句“没事”侧身让了一步,供二人先行通过。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失策。老爷子推着轮椅走得不快,小区里的道路狭窄,没法供两个人并排越过轮椅,被这么一辆轮椅挡在前面,两个人被迫减慢了速度。
宁孟知忍不住眼角打量了眼旁边的男人,发现他也跟着放缓了步速,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完全没有超过去的意思。
太好了。
她还以为男人会直接掏出枪来,就这么干掉这对老夫妻。
似乎是捕捉到她的目光,男人询问看过来,“有问题?”
宁孟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没有。”
但“有问题?”,这问法好奇怪。
前方是小区的绿地,和人行道隔开,中间有个不高的石头台阶,老爷子大概是想推着老伴来晒太阳,走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正费力地压着轮椅靠背,抬高前轮。
涂肖盯着看了几秒,上前一步,单手把轮椅抬了上去。
老爷子只觉得手上沉重的压力一松,回过神来就看见轮椅被稳稳当当地抬上了台阶。
他转头看向涂肖,用苍老的声音感慨着:“谢谢你啊,小伙子,你是个好人。”
宁孟知旁观了全程,表情古怪。
好人?一个杀人凶手是好人?
虽然杀人放火,但是会扶老太太过马路……吗?
像是察觉了注视,涂肖抬眼看过来。
宁孟知敏锐地感觉到他眼神的细微变动,就像是从看无生命的物体变成看活人……
后一个念头闪现,宁孟知顿时从脚底板凉到了后脑勺。
要是被对方知道了“我不是他老婆”……宁孟知不敢深想下去。
她也无心去管那一对恩爱的老夫妻,一路精神紧绷到了附近的商场。
超市位于商场的地下层,扶梯下去就能看见旁边停靠的购物车,等待前面的那一对情侣推走购物车的间隙,宁孟知突然意识到这一路的违和是怎么回事了:除了商场的前台和小区的保安这类功能性的角色,他们这一路上的遇见的人居然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
难不成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出门的全都是情侣?!
这年头连人出行都要限号吗?
宁孟知不由地抬头看了眼男人,后者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目光随着前面那对情侣的方向,投向了商场内部:有看起来刚刚成家的年轻夫妻,也有一看就带着学生气的小情侣,还有退了休的老伴……不管什么年龄段,看起来都很恩爱模样,要是平常路上偶遇了其中任何一对,或许会让人会心一笑,但是一整个商场的顾客全都是如此,就让人头皮发麻了。
宁孟知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什么恐怖电影。
涂肖倒是还算平静,他观察了一会儿商场里的情况,抬手拉过一辆购物车,微微屈肘,同时侧眸瞥了宁孟知一眼。
宁孟知不知怎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学着前面的那对情侣,抬手搭上了他的手肘。
几乎就在她做出这个亲近举动的同时,身周那隐约的压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宁孟知:什么鬼?规则类怪谈?
脑子里的思绪混乱,宁孟知心不在焉地推着购物车走在商场里,纷乱的想法像是沸水中的气泡,一个接一个浮上来又破碎。
“是这个?”
男人突然开口问,手里拿着一袋绿色外包装的高筋面粉。
“不,”脑海里某些知识自然而然地浮现,宁孟知听见自己开口,“做蛋糕要用低粉。”
她这么说着,拿起旁边货架上的低筋面粉,放到购物车里。
以此为开始,接下来的购物一下子变得顺畅起来。
黄油、朗姆酒、无菌蛋、奶酪……一样接着一样的东西被放到购物车里,最开始察觉的违和感仿佛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诡异幸福感异样地充斥着胸腔,让人产生一股轻飘飘的满足。
宁孟知看见自己拿着两个牌子奶油左右比划,像是陷入某种抉择困难,笑着转向旁边,“A牌的奶油口感清爽一点,X牌的奶香更浓,老公你更喜欢哪种?”
男人深深地看过来一眼,宁孟知心头一跳,本来以为对方会做什么,却听见他答:“A牌。”
宁孟知:“……好、好的。”
她开口磕巴了一下,才发现刚才那股诡异的仿佛能控制身体又好像没有的感觉消失了。
什么鬼?原主人的意识居然还在吗?!
意识回归,周围的诡异之处又带来了压力,宁孟知正想要赶紧完成清单上的购物回去,但推着购物车往糖果区走时,却看见前面一对年轻夫妻。
二人小声交谈着,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夫妻之间的悄悄话,气氛非常轻松愉快,就见丈夫往下方倾了倾身,妻子微微踮了下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二人亲完之后,立刻恢复了原状,一本正经地研究起了旁边的货架上饮料成分表。
宁孟知:“……”
涂肖:“……”
两个人目光对上,表情都不怎么自然。
随即一先一后,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头顶上的灯无声地闪了闪,像是有短暂地电路不稳。
两个人再往前走,遇到了拿着签子互相投喂的试吃水果的学生情侣,旁若无人亲昵、抹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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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奶油的恋人……宁孟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再一个拐角,她正拿着一包手指饼干,货架突然晃动了一下,透过货物空了的缝隙,她看到了货架的另一边,正在激吻的年轻情侣。
宁孟知:“……”
她怀疑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可能要目睹超市野战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涂肖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一包薯片,放在货架的空档处,挡住了另一边的渐渐火热的气氛,开口询问:“还有什么?”
宁孟知从这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想要赶紧结束的意味。
实不相瞒,她也想赶紧回去。
宁孟知快速回忆了一遍原主的购物清单,“还得去一趟果蔬区,缺两盒草莓。”
“我去拿。”
涂肖扔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开原地,没过两分钟,拿了两盒草莓回来。
两人推着购物车去收银结账,这一路上没再遇到别的暧昩尴尬了。
但宁孟知觉得并非她的错觉,往收银台上的这一路,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而来,充斥着种种难辨的含义,胳膊上一颗接着一颗起着鸡皮疙瘩。
“请问二位需要购物袋吗?”
收银员露出的营业式的礼貌微笑,但先牵起嘴角再弯眼睛的慢动作让五官显得极不协调,表情像是面具一样挂在脸上。
宁孟知干咽了一口,僵硬地点了下头。
看着收银一件一件地将商品放置到购物袋里,好几分钟后,随着一道支付成功的提示声,这场身心俱疲的购物总算告一段落。
但路上的波折远没有结束,几乎是两人刚出商场大门,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电闪伴随着雷鸣,还没出商场建筑范围,大雨瓢泼而下,前方划出了一道分明的深色痕迹。
狂风卷着暴雨,室外的能见度不足五米,全不见来时的风和日丽。
宁孟知:“……”
她不由地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要不就亲一口吧,不然她怀疑两人走不出这个商场。
——经过这一路的诡异事件,她再怎么“失忆”,也摸清了一点规则。
涂肖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抬眼看着出口的方向。
雨幕中,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宁孟知悚然一惊,虽然满街都是“恩爱情侣”这事让人发毛,但是习惯了这个设定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独自行动的单人同样惊悚。
那人越走越近,宁孟知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个相貌姣美的女性,她拿着一个快递袋子举在头顶,徒劳地挡着大雨,雨水将那披散的黑发打湿,浅色上衣跟着湿透,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透出妙曼的曲线。
看见有人,她眼睛一亮,“你好,请问你们有多余的伞吗?”
宁孟知:不好意思,我们连伞都没有。
不等宁孟知回答,涂肖往前走了半步,拎着购物袋的手半抬,把宁孟知往后挡了挡,“没有。”
女人脸色露出失望之色,但很快敛下。她咬了咬下唇,淡色的唇.瓣染上血色,雪白的肌肤越发苍白,“那你们介意我进来避个雨吗?”
涂肖:“介意。”
宁孟知:……大哥,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这要真是个野怪,那就要开boss了!
3. 甜点心03
宁孟知没想到自己还有毒奶的天赋。
被涂肖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后,女人白着一张脸低下了头。宁孟知本来就对这女人十分警惕,这时候也没放松观察对方,她眼看着对方原本及腰长发越长越长,几个呼吸间就垂到了臀下,过了膝弯,到了小腿……
宁孟知:“小——”心!
这提醒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那黑发飘扬而起,像是有生命一般,拧成一条黑色的巨蟒,尖锐的尾端直直地朝着她刺来。
宁孟知:???
美女你搞清楚点,刚才又不是我拒绝的你。
心底这么吐槽着,宁孟知很有自知之明地一个矮身,往侧后方一躲,让开战场,顺便还来得及捞住被男人放在一旁的购物袋。刚做完这一切,就看着前面男人一把抓住黑发的尾端,往这个方向一扯。
嘶!
宁孟知一阵头皮幻疼。
女人也是吃疼,嘴巴张开,似乎想要发出尖叫,但声音还没有出口,就被拉着头发往侧边一甩,她整个人被拉的腾起,直直砸到了商场前的石柱上,沿着柱子滑落下去,半天都没能站起身来。
涂肖没放过这个机会,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欺身上前,拉着那女人头发丝在脖子上绕了几圈,收紧回拉,直接把人吊了起来。那女人一开始还在挣扎,渐渐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彻底声息。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三分钟,宁孟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终了。
随着这场战斗结束,天气也有了转变,暴雨像是突兀开始一样又突然停止,阳光照亮着水洗后的天空,未散的水汽在天边折射出一道彩虹。另一边的地上,女人的尸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宁孟知:“……”
她到底穿了个什么世界啊?!
一路惊心动魄,终于回到了“家”里。
涂肖因为刚才的打斗被淋湿,一回来就进了淋浴间,伴随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宁孟知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此行的收获。
鸡蛋挑出几颗放到一旁的厨房台上待用,黄油切下合适的大小,待用的那部分放在常温软化,另一部分放到冰箱……身体像是有某种本能,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等到想开冰箱门的时候,宁孟知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从她看见客厅那具男尸到她出门之间,她并没有听见外面开门的动静,所以不存在把尸体搬下去的可能性。
宁孟知盯着眼前的冰箱,陷入沉思。
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把冰箱拉开一道缝隙。
……很好,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属于冰箱内的东西。
确定了不会出现“一开门就和里面住户四目相对”的情况,宁孟知这才放心打开冰箱门,把需要冷藏的东西一一放进去。
这么说,客厅里的那个男尸和商场外的女人是同样的情况。死后会消失,疑似有特异功能……那算是“人”吗?
宁孟知忍不住想起了那位目前看来是她“丈夫”的男人。
他又是个什么情况?
大概是想着什么来什么,宁孟知很快就注意到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淋浴间的房门被推开,男人走了出来。淋浴内部的通风做得不错,他出门并没有带出蒸腾的水汽。但刚刚吹干的头发蓬松地落下,他整个人也看起来柔软了不少。
注意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涂肖立刻就抬眼看了回去,见是宁孟知之后,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过穿着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开口问:“要帮忙吗?”
宁孟知看了眼厨房眼花缭乱的盆盆罐罐,又想到脑子里自然浮现的、还有很多的步骤,肯定地点头,“要。”
没了刚才那如有神助的状态,两个新手略显磕绊地坐着厨房准备。
涂肖:“面粉八十克?”
宁孟知点了点头,脑子里面自然而然地浮现了接下来的步骤画面,看见涂肖拿起面粉袋往电子秤上方的容器里倒,她连忙拦住,“等等,粉类要先过筛。”
“过筛?”
宁孟知目光在这个几乎和客厅差不多大的厨房里巡视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筛网。
原主的收纳习惯很好,足足五个筛网,被主人整整齐齐摆放在厨具柜里,宁孟知随便选了一个,也没担心露馅,毕竟这位“丈夫”看起来比她还不熟练的样子。
但专业工具的细分还是它的原因,或许是筛目选得太细了,面粉堆积在筛网上半天都没有落下。
涂肖询问地看了眼宁孟知。
宁孟知:“……”
她心底暗道不好,脸上表情丝毫不变,一副“这很正常”的模样。
男人果然没有再问了,而是低头研究起了筛网。
呼!糊弄过去了。
宁孟知刚这么想着,就见对方摇晃了两下没有把面粉晃下去,拿起了一旁的冷却定型用的电吹风。
“等!——咳咳咳……”
宁孟知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扑面而来的面粉呛了一脸,粉尘吸入鼻腔,她禁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呛咳的动作碰到一旁的蛋液碗上方靠着的蛋抽手柄,连蛋抽带碗翻倒下来。
涂肖眼明手快地捞住了蛋液碗,一个翻扣,半空中将落下的蛋液稳稳地接入碗中,眨个眼的功夫,被碰倒的容器就稳稳落在原地。同时不忘另一只手扯过了旁边的厨房纸巾,递给咳得撕心裂肺的宁孟知。
宁孟知接过纸来胡乱抹了把脸,总算缓过来,虚弱地:“面粉不能用吹风机……”这是哪来的厨房杀手?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正经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面粉过筛,宁孟知正准备把手中的筛子交给了对方,转头却见男人正盯着她看。
宁孟知:“怎么了?”
被刚才那一下的面粉扑得狼狈,她头发丝上还沾着白色的粉尘,脸颊上也只随意抹了两下,留下了道道白色的擦痕。
涂肖用手指点了点,示意了其中一道,“刚才的面粉没擦干净。”
宁孟知抬着袖子抹了抹,用的力气不轻,擦过地方的皮肤被蹭的发红,“还有吗?”
没有听到回答,反而被轻轻托起了下颌,纸巾柔缓扫过面颊,又被轻扯着头发拨弄了几下发丝,细白的粉末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头皮上传来轻柔的牵拉感,不疼但感觉有点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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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孟知正想要问好了没有,却看见对方的手指停顿在她的眼角处。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刚才那会儿咳得太厉害,都咳出眼泪来了,面粉被泪水打湿,黏糊地沾在眼睫上。
指腹碰触到眼睑的肌肤,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粗糙的指节略微加了点力道从眼皮上擦过,肌肤这个器官或许有什么延迟,宁孟知只觉得先前被轻轻碰过的头皮在这时候一阵酥.麻,她呼吸短暂的停了一瞬,又不自抑地急促了起来。
男人的动作也顿住了。
宁孟知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的脸的下半部分。
确切的说,是嘴唇的位置。
先前在商场所见的一幕幕画面复又在脑海浮现,心跳不规则地加快,宁孟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传入耳中响动或许是她的吞咽声,可她又分明看见近在咫尺的那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
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滴!!”
旁边的加热器的定时响声打断了这满室的暧昩,从那浓稠的、让人沉溺其中的气氛中清醒。
宁孟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匆匆在没被擦的那只眼上搓了两下,干巴巴地,“水浴的温度到了,我去打发黄油。”
涂肖“嗯”了一声,转身退开,走到水槽旁,拧开水龙头。
水流哗啦啦地响,将手指上粘附的面粉冲下,在光洁的金属槽内,冲刷出一缕缕散开的乳白色痕迹。
涂肖不自觉地注视了一会儿,缓缓、缓缓地吐出了口气。
这个副本好像有问题。
不,也或许是他有“问题”。
……
终于结束了这场令人煎熬的食材准备,宁孟知把蛋糕推进烤箱、设好定时,随便找了个理由重新躲进了书房。
她再次翻开了原主的日记。
这个世界这么不对劲!原主的日记里,不至于一点都没有记录吧?
前面的内容都翻得差不多了,都是工作记录夹杂着少女的恋爱心事,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宁孟知尝试着翻看后面被粘连的内容。
一开始被污渍浸透的部分黏得太厉害了,强行打开恐怕要连字都一起毁了,宁孟知选择从后方尝试。不知名的污渍在日记本的后方只渗透了很小的一部分,宁孟知仔细观察了一阵,选择其中黏连的最少的一张,用美工刀一点点拨开黏在一起的地方。
刚打开这一页,就被触目的血红吓了一跳。
并不是红墨水的颜色,而是暗红发黑像是干涸的血渍,明明字形字迹和前面相同,但是乍一眼看上去只能感受到浓重的怨气,仿佛盯得久了会有血淌下来一样。
[9月12日第158次
这次来的人好可恶,他杀了我老公老公啊啊啊啊我的爱人,他杀了我的爱人!!……他说要他要做我的爱人,太好了,我又有丈夫了!你会爱我的,对吗?很爱很爱很爱很爱我
……
…………
亲爱的,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好疼啊好疼啊]
宁孟知:??!
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4. 甜点心04
宁孟知坐在椅子上,盯着手上的日记本已经看了快有半个小时了。
她整理了一遍自己那短暂的,但处处违和的经历,终于得到了初步的结论——
我穿越了。
好像穿成了副本boss。
外面那个男人疑似“玩家”,碍于某些游戏规则,他杀死了“我”丈夫之后冒名顶替。
好消息,以原主循环了一百多次都没被.干掉的情况来看,她的实力挺强的。
坏消息,以外面那玩家面不改色开小怪的样子,似乎也是位大佬。
更坏的消息,原主实力强和她没有多少关系,商场门口她还差点被一个小怪干掉。
宁孟知正为这“落落落落落”的人生哀叹的时候,书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她一个激灵,合上那满页血字笔记本抬头,就看见男人正站在门口。
“烤箱刚才响了,要把蛋糕拿出来吗?”
宁孟知:“嗯……嗯,好。”
涂肖却没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顿了一下,问:“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这种危险未知、敌人四面环伺的情况,她脸色能好就奇怪了,宁孟知刚想敷衍两句“没事”,却突然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忍不住抬眼打量起了涂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直到把对方看得拧眉,她才收回视线,但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这一整天的经历,不管是从那对老夫妻到看她的眼神变化、商场外面对付小怪时的保护,还是刚才厨房时候的意外……历数种种细节,宁孟知不自觉得出了一个略显惊悚的结论: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她啊?
作为一个玩家,喜欢副本boss,他疯了吗?!
手上的日记本沉甸甸的,那占据了一整页的血字好像还在眼前,血淋淋的“爱我”像是某种执念扭曲成的文字。
宁孟知突然意识,也不一定是玩家疯了,或许这就是这个boss的被动技能。
她自己不也感受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情吗?
不管是之前商场买东西的时候,还是刚才在厨房……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涂肖视线顺势落在宁孟知手上的笔记本上。
没记错的话,她上次手里就拿着这本笔记本。
合着的笔记下沿隐隐透出纸页被浸透的暗红色污渍,涂肖又多看了两眼,“这本笔记本有问题?”
“不,没什么。”宁孟知佯作自然地把日记收起来,“就是本普通的笔记本。”
从日记上boss的自白看,这个副本的通关关键是扮演原主的丈夫。
也有可能是这个玩家是在配合副本boss演戏……
*
一直到晚餐甜点准备完毕,把餐桌摆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关上灯点上蜡烛,宁孟知都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这个玩家真的被boss能力影响,“爱”上了她还好,但要是对方是为了通关演戏,商场外的那位女鬼就是她的下场。
餐桌上,烛火映亮的中间,是刚刚出炉的提拉米苏,深色蛋糕以白色的奶油为夹层,奶油间隙透着切开的草莓纹理,蛋糕早在端上桌之前就均匀地切成了六块,宁孟知也没客气地端起了一块放到自己面前的盘子上。
本来是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一口,但是微带苦味的甜香在味蕾上绽开,奶油丝滑的口感和蛋糕的软绵在口腔内混合,她的表情忍不住亮起来。
这就是副本boss的技能吗?!
她愿意称之为boss级别的!
宁孟知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办法,但是手上却忍不住一下接着一下,没过几分钟就把一整个切块吃了干净。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正准备再回味回味,抬头却看见对面盘子里的蛋糕还一口没动。
宁孟知:“……”
糟心的处境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回忆着之前在超市内购物时那诡异的幸福感觉,努力让自己表情像是陷入热恋一般的甜蜜,“你不吃吗?”
对面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隔了片段,才低头看向盘子里的蛋糕,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入口。
这蛋糕确实是“道具”级别的了。
好吃到宁孟知都有点怀疑它是不是有心情buff了。
……对方果然在演她?
宁孟知才被甜点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向对方坦白?我只是一个穿到游戏的无辜路人,不是你要找的boss……
这念头几乎刚冒出来,就被宁孟知否决了。
看男人白天对小怪时的态度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个乐于助人的类型,而且在这种处处怪异的世界里说出这种事,只要脑子正常一点,多半会觉得是怪物的陷阱。
就在宁孟知绞尽脑汁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却见对方快速地低头尝了一口,简短地评价,“很好吃。”
声音很平淡,但或许是烛光的映照,也或许是周遭氛围的衬托,他神情看起来颇为温柔。
心跳忽然停滞了片刻,那种类似于购物时的怪异幸福感又泛了上来,只不过这一次情绪要更加激烈。宁孟知隐隐察觉自己可以控制,但是某个念头闪过,她选择了放任那种情感充斥着胸腔。
就像是之前在厨房时的自发动作一样,当这种感情充斥而来的时候,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叉子插到提拉米苏上方的草莓上,宁孟知微微倾身往前递过去,“我特意挑得最漂亮的一颗,用做装饰。你尝尝,甜吗?”
略显凉意的草莓尖碰触着嘴唇,清甜的果香还没有触到味蕾,先一步侵占了鼻腔,连那耳边拖长的声音都像是带着某种甜蜜的意味。
涂肖不由地看了宁孟知一眼。
就算是为了“维持副本规则、了却原身心愿”,做到这种程度也太过了。
但或许是摇曳的烛光照在那美丽的面孔上晕染出了暧昩的色泽,也或许是周围的黑暗放大某些隐秘的欲求,他张了张嘴,却并不是出言阻拦,而是将那颗草莓咬了下来。浆果的表皮十分脆弱,牙齿只稍稍用力,就将其连同内部的果肉一同切下,丰盈的汁水就在口腔中绽开,果肉在唇齿间被碾磨着挤压。
桌子下面,小腿被轻轻蹭了一下,“好吃吗?”
涂肖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过去一眼。
半是警告的意味。
宁孟知没看到。
虽然有“技术指导”,但第一次撩人,还一上来就是“副本boss勾.引玩家”这种高难度级别,她有点紧张。
小腿碰完之后,自己先缩了,她站起身来,语速飞快地,“我想起来,做提拉米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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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开封了一瓶朗姆酒,咱们今晚喝了吧。”
这么说着,人已经起身,看似游刃有余、实则落荒而逃地往厨房走去。
涂肖看出来了。
看着那比正常快了不少的步速,他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这个副本,真的要选“达成核心心愿”这一种通关办法吗?
好在宁孟知拿了酒回来,没再有别的举动,这总算像个正常的饭局了。
吃完了这一顿各怀心事的饭,两个人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一时之间竟然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远处建筑的灯光亮起,亮着的流水灯依次闪过,拼凑出各种的图案,宁孟知仰头将杯中的冰凉的液体饮尽。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甜腻的蛋糕之后,冰凉和火热的感觉流淌过食道,在胃中交融,意识有些混沌、偏偏又很清醒。
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一些清醒时不能做举动都有了行动力。宁孟知深吸口气,接着这股半醉的感受,伸着手勾住了身旁人的脖颈,不等对面反应,就仰头亲吻上去。
涂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宁孟知猜到了他的反应,一手勾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攀住肩头,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椅子擦过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椅子腿被绊在落地窗和墙壁之间的夹缝凸起处,察觉到宁孟知悬空,涂肖本来下意识托了人一把,但手落下的地方不对,他刚刚碰到一点就烫到一样缩回,宁孟知更紧地着贴到了他的身上。
后退的余地被身后的椅子挡住,涂肖像是忘了还有把人推开这个选择,被逼得避无可避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喝醉了。”
宁孟知根本没回应这句话,而是就着椅子的支撑,环住男人脖颈,舌尖一点点描摹着对方的唇.瓣。那嘴唇一开始紧紧地闭着,某一个间隙之后,终于张开,却并未等着人慢慢探索,而是反客为主,一上来就不留余地地索取。舌尖辗转着厮磨,像是要将不老实的软舌和带着酒香的津液一块吞下一般。
宁孟知觉得不对,才刚挣了一下,就被死死地按住了后脑。
紧接着脚下一空,她被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将腿攀上肌肉紧实的劲腰才稳住身形。
长桌上的蜡烛被起身带起的风吹灭,屋内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可另一个人像是在这漆黑一片中也能准确视物一般,每一步都稳稳地避开了障碍物,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卧室。
后背跌入柔软的被褥里,宁孟知都以为接下来覆过来的可能是一具带着炙热温度的躯体,但却是一条轻飘飘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宁孟知:???
要不是这会儿撕破脸对双方都没好处,她都要忍不住坐起来问一句“为什么?”了。
黑暗中,宁孟知能够感受到一道带着侵略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甚至能隐隐听到对方并不稳定的呼吸声。
隔了几分钟,门锁响动,他推门出去了。
就这么出去了。
宁孟知:“……”
不死心地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并不会回来之后,宁孟知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陷入沉思。
果然,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玩家,都不会选择和副本boss睡觉。
但是刚才他好像也不是没感觉啊……
5. 甜点心05
宁孟知怀着满腹心事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身上并没有任何宿醉后的不适。
她点开手机一看,果然是“9月12日”,不出所料的时间循环。
当副本boss的好处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宁孟知略微思考了一下“今天”的行动,就抬手推开房门,一眼看见了呆在客厅的男人。
“老公,”她神色如常地招呼,又关切,“昨晚没睡好吗?”
涂肖:“……”
不记得了?
算了,也是件好事。
他头一次生出想要尽早结束副本、越快越好的想法。
把“昨晚”连夜找到的东西一一摆放到桌子上
“他……也就是‘丈夫’,结婚前背着很大的一笔债务,手机上常常能够收到催债短信和电话,前段时间已经变成了威胁,但他最近似乎认为有办法解决。”
涂肖说着,将桌上的那部手机打开,把里面的相关短信都展示了出来,并调出了几个电话的通话记录,“这个号码是从八月份开始稳定通话,在这之前,这部手机上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但是几乎没有两个相同的号码,他应该把催债的号码都拉黑了。从八月份开始,他却有了稳定联系人,我推测因为他做出了还债的承诺。”
宁孟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展愕然,连对方那明显有问题的代称都顾不上了。
涂肖又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文件,“那是一份保险额度极高的意外身故险,受益人以法定顺序继承。”也就是说,位于首位的受益人是法定伴侣关系。
“这是两人往K市的往返车票,我在手机上调取到了主人的查阅记录,K市的禹仙山是个小众景区,安全措施并不到位,几年前还有游客失足落下山崖。他是查到这些消息之后才订下往禹仙山的行程……这是从K市到禹仙山的汽车票……”
宁孟知看到,返程的车票日期是9月11日。
按照原主的日记记录,她对交往纪念日这一天很看重,或许是特意订的提前一天的回程。
但是在那之前,她已经被别有所图的丈夫谋财害命。
所以这不断重复的“9月12日”,是因为原主与纪念日失之交臂,所以才形成了执念。
像是找到了关键的节点,宁孟知能感觉到所处的世界都跟着跟着震动了起来。她就站在那骤然汹涌的情绪风暴正中心,那悲戚绝望的情绪从心底翻涌,席卷而来的巨浪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但宁孟知却发现,自己非常熟练地做出了隔绝,像是一叶扁舟,随着巨浪汹涌起伏,却并不会被它淹没。
“为、为什么……”声音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又像从外部传来,整个空间都似乎被层层叠叠的声波引动,不真实的扭曲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们可以……可以一起还、还债。”
宁孟知只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
温热的触感在脸颊上蔓开,她才意识到那是两行血泪。
不同于正感受着原主情绪的宁孟知,涂肖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动,他漠然地看着那两行血泪淌过,开口问:“你想要什么?”
这也是涂肖觉得奇怪的地方。
虽然二人一开始判断错了副本核心,但如果这个副本的核心是妻子,早在他杀死“丈夫”的一瞬间,妻子应该已经报复成功,完成心愿了才对。还是需要的“妻子”亲自动手?
“纪念日,我要一个完美的纪念日。”
宁孟知听见“自己”这么说。
但是不对!
宁孟知想起了日记本内那一整页血淋淋的字迹,充斥着潦草字迹的“爱我”。原主要的绝对不是什么纪念日!
但宁孟知开口提醒之前,涂肖已经一口答应下来,“好。”
明明只是口头承诺,但是宁孟知却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联系在这个世界的见证下诞生。
宁孟知:不要随便答应条件啊!!!
但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宁孟知却很快反应过来:她又不站对方立场,这个玩家答应得这么轻易,她应该高兴才对。
宁孟知心情复杂地适应了会儿自己boss身份。
涂肖答应下来之后,倒是认真思考了怎么完成这个“纪念日”的要求。
也应该算是约会吧?
他回忆着昨晚搜集线索时,在“丈夫”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先去了趟洗漱间,把一.夜过去明显了不少的胡茬剃干净,又“回”了趟夫妻的主卧,准备换上对应的衣服。
正一边往里走一边扯着T恤下摆往上拽,拉了一半突然摁了回去,侧身看向宁孟知。
宁孟知:“……我不用卧室。”
她莫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边这么解释着,一边主动帮忙关上了门。
门扉合上间隙,里面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了上衣。他是背对着门口,宁孟知也透过门没关上的缝隙,看到了赤祼的脊背,肌肉线条流畅紧实,随着动作一拉一伸。
把门关上,宁孟知在外面不自觉地发了会儿呆。
副本boss吃这么好吗……
*
出去的路上,两人如昨天一般遇到了那对老夫妻。
因为这次时间充裕很多,宁孟知干脆对方闲聊了一会儿,准备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周围“邻居”。而老爷子大概也多次跟人解释自己妻子的事,三言两语就道明了原委,原来这位阿姨是因为车祸变成现在的样子。
宁孟知有点奇怪,这位阿姨有相当明显的阿兹海默症状,车祸会导致阿兹海默吗?
脑海中贫瘠的医疗常识给不了回答,再想想这是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副本,她顿时释然了。
我以前肯定不是个医生。
正这么想着,旁边推着轮椅的老爷子突然像是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轮椅差点脱手。
涂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抬脚挡了下轮子,抓住了一旁的轮椅手柄。
老爷子又是连连道谢,连声说着:“小伙子真是个好人。”
宁孟知嘴角抽了抽。
在这种细节上,就不必重复“昨天”的流程了吧?
虽然心底吐槽,但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您也注意身体啊,阿姨还需要您照顾呢。”
“是啊,是啊,确实注意着呢,但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年不如一年……”老爷子唏嘘感慨着,又抬眼看向轮椅上的人,“放心,我要是真的快走了,不会留她自个儿孤孤单单的。”
宁孟知隐隐听出点不对劲的意思,忍不住转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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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老爷子。
后者目光还落在轮椅的老伴身上,明明是温和深情的注视,她却不由地从里面看出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不愧是副本npc。
略显僵硬地告别了那对老夫妻,宁孟知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又想起了昨天商场内看见的情景,忍不住开口:“这里面的‘人’都是这样?”
正常人呆在这里时间久了,也得被逼疯。
涂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副本本来就是基于核心的情感扭曲产生的,里面的‘人’当然遵从核心的情感逻辑。”
虽然“核心”在副本里面的通常以扭曲情感初始来源的人物的形象出现,但是整个副本都是基于最初扭曲的情感能量产生的。从这个角度而言,副本里每个npc都是核心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涂肖不由又提醒了一句,“你少和他们接触。”
用融入的方式进副本本来就容易受影响,宁孟知这次又直接融合了“核心”,再和npc深入交流,万一被同化就麻烦了。
“……好。”
宁孟知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答,对方好像是在关心,但怎么都感觉怪怪的:让一个boss少接触npc?这正常吗?不接触npc难不成接触玩家?
听出了宁孟知的“不情愿”,涂肖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视线落过去,不自觉地停在了那润泽的唇.瓣上,昨晚混乱重又浮现在脑海,甜腻的酒香萦绕鼻间。他喉结微滚,脚下不自然地停顿了片刻。
涂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也快结束了。
*
两人再次来到商场。比起上一次的到来,这一次货架上多了许多节日用品,天花板上挂着各色的彩带,间隔着以气球点缀,货架边角也以花朵装饰着,浅浅的草木香气萦绕,凑近了看看居然是真花……宁孟知一开始还以为进入了什么节日庆典,但是一想就知道,不会有哪个超市下这么大的血本。
副本的“暗示”做得这么明显,两人也只能照做。除了蛋糕材料,还得买装饰用品,回去还得布置房间。
宁孟知看了眼时间,觉得不容乐观。
由于涂肖先前和原主立下的约定,宁孟知一点都不想知道把纪念日搞砸了、“约定”被毁,副本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轻咳了一声,提议:“分头行动?我去买蛋糕材料,你去买装饰品。”
涂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眼周围成对行动情侣。
这么分开,恐怕不是核心愿意看到的情况。就像是上次拒绝接吻一样,真要做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孟知拽着涂肖的袖子往下扯了扯,后者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往这个方向弯了下腰。
柔软的唇.瓣碰到了脸颊,一触即分,就像那天看到的年轻夫妻。
宁孟知冲着愣在原地的男人眨眨眼,莞尔:“亲爱的,你晚上想吃什么?”
原主的意思很好理解,只要够“恩爱”,有没有一起行动是小事。
涂肖目光在张合的嘴唇上停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变深,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随便。”
宁孟知:“……”
大哥,你把天聊死了啊!
6. 甜点心06
因为原主提出的新要求,两人的时间突然紧了起来。
回来之后,宁孟知就抓紧时间进了厨房,把客厅的布置交给了涂肖。话虽如此,但是想着对方那几次把天聊死的经历,宁孟知对此完全没抱什么希望,只希望稍微有点布置,应付原主了事。
等她终于忙完了蛋糕,推门出来之后,却愣在了原地。
星星灯点缀在房门的边缘,在墙壁上绕成了或圆或方或是心形的形状,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但黯淡的室内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仍旧美得像是将夏日的夜空剪藏。客厅的一角,被灯光的笼罩的边缘,丝带绑着气球半浮着悬空,下方是白色的桔梗花绿色的装饰树叶,像是童话的森林。而另一边,灯光照射的正中心处,透明的玻璃杯里插着两支犹带晶莹水珠的香槟玫瑰,旁边是缎带系起来的丝绒礼盒。
宁孟知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久,都没敢相信这是涂肖能布置出来的,忍不住发出一声“啊哦~”的惊叹声。
对涂肖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难度。
手机里保存着“丈夫”的求婚视频,一模一样的复刻并不困难。
但这会儿,看着表情惊叹的宁孟知,他嘴唇动了动,明智地把解释的话咽了下去,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宁孟知往前几步,走到桌边的礼盒旁,“这是给我的?”
涂肖:“……是。”
与其说他给,不如说是这个副本“核心”想要。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超市里,简直比鲜花还奇怪。
宁孟知解开打结的缎带,打开礼盒。
丝绒的内垫上躺着一枚莹亮的胸针,周遭的细小的碎钻点缀,中间是一个剔透的粉色宝石,宁孟知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别在了左侧的衣领上。
她抬眼看过去,笑问:“怎么样?”
她今天穿的衣服本来就衣领宽松,沉重的胸针将衣领往下坠了坠,露出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涂肖只看了一眼,就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厨房的烤箱发出“叮”的一声响,宁孟知也不在意没得到回答,哼着歌往厨房走去。
涂肖忍不住看向那个空了的礼物盒。
她喜欢这类东西?
等离开副本以后,要不要也送一个?
……
今天做的是歌剧院蛋糕,比上次的提拉米苏复杂一点,细腻的杏仁蛋糕胚和香醇的咖啡黄油霜混合,夹层是打发得质地轻盈的奶油,淋面选择的是浓香的巧克力,层层叠叠、不同的香气彼此交织,单只摆上来就惹得人食指大动。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坐在烛光映照的餐桌前,宁孟知的心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
但是和上一次还是有所不同。
涂肖刚坐到桌前,就把酒瓶放到了桌下,“别喝酒。”
宁孟知缓慢地眨了下眼,笑了声,“好。”
亲都亲了两次了,她也算是个熟练工了,不用再靠喝酒壮胆。
况且对方并没有干掉她的意思,既然他都答应了帮原主完成心愿,她好像也不那么着急勾引……咳、她是说自救。
气氛很和谐地吃完了晚饭,宁孟知路过书房的时候无意中往里扫了一眼,目光却忍不住一顿。那本日记本就放在书桌上,下面不知何时晕开了一滩深色的液体,浓稠暗红,宛若血迹。
或许那就是血迹……
宁孟知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涂肖,见后者正在厨房清洗着餐具,她这才放轻了手脚走进书房。
再翻开那本日记本,先前黏连在一起的页面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
在被血浸透的页面上,是与先前相同的黑色碳素笔字迹,但是在暗红的、带着不规则斑驳的底色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7月21日
他好像有心事,我问他,他却敷衍过去了。我们不是爱人吗?相爱就应该一起面对才对。我觉得有点难受,心口堵堵的,是不是应该去趟医院
……
7月23日
我听到他在打电话了,好像是什么“债务”?
等有机会问问他
……
8月4日
他不爱我,他根本不爱我
哈哈哈哈他和我结婚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哈……但是我签字了,他费了那么多心血,我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原主早就知道那份保险有问题?
宁孟知心底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仍是定了定神,往下面翻去。
[8月10日
用杏仁粉的蛋糕有很多,但是□□的味道和杏仁不一样,闻起来要更冲鼻一些,用焦化黄油裹住?或许是个好办法……]
宁孟知:……□□?
她本来以为原主是个惨遭爱情背叛的小可怜,可现在看起来,危险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接下来日记恢复了原主一开始的风格,成了工作笔记和甜品配方的灵感记录。
要是里面记的不是“怎么把毒.药不着痕迹地融合到甜品里面而不影响原本的风味”就更好了。
这种时候还注意甜品风味本身就很奇怪吧?!
宁孟知木着脸往下看。
[9月10日
他太着急了,我本来以为我们起码能够一起度过下一个纪念日
K市的禹仙山?也是个好地方,很适合我们一起
在外面不方便准备材料,切块蛋糕不好携带,只能提前做好便于携带的小蛋糕
犹豫之后,我选了费雪南,同样用到杏仁粉,但为了掩盖过量的苦涩味,里面加了两倍的奶油……太遗憾了,最后一次做甜品竟然是这样不完美的配方
按照我本来的打算,我们应该度过一个完美的纪念日:一起去商场购买材料,把家里布置成最浪漫的样子,然后烛光的映照下,看着外面的夜景,吃下我做好的歌剧院蛋糕。为了这份配方,我已经调整了好几次歌剧院的材料比例,最后味道和正常的甜品没有一点区别。我们就在这间共筑的爱巢里,相拥着、没有一点儿痛苦地……]
“啪”的一声,宁孟知一个哆嗦,笔记本砸在了地上。
注意到涂肖已经从厨房出来,宁孟知一把捞住了笔记本,同时背身朝着桌面,挡住了桌上的那一滩血迹。
涂肖却是了然,“出事了?”
他像是对“之后会有变故”这点十分清楚。
“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把东西碰到地上了。”宁孟知死命摇头,“……客厅的蜡烛是不是还没灭,那么放着容易出事,你去看看。”
涂肖拧眉不答。
宁孟知:“老公~”
涂肖:“……”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骨,到底开口,“注意安全。”
看着涂肖转身离开,宁孟知悄悄地松了口气。
原主的问题还没解决,这会儿再和玩家闹掰百害而无一利。
趁着涂肖离开,宁孟知快速扯下一把纸巾,仔细清理过桌上的血迹,把这本日记本严严实实地锁在抽屉里,这才才攥着一团染血的纸巾,到了卫生间。
纸巾扔进马桶,按下冲水键,摇荡的水纹被冲刷出几道血线,最后彻底地进入下水道。
宁孟知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洗漱台前,一边冲洗着手上的血渍,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虽然用的是原主技能,但是那个歌剧院蛋糕全程都是她亲手做的,里面没有加什么多余的材料,吃下去这么久,她和玩家都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就是证据。不管原主本来的打算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出事,可以放松点。
先是在心底对自己这么开解了一番,宁孟知才接着往下想。
首先,原主那个“完美纪念日”的要求终于弄清楚了,根本不是什么吃蛋糕,而是两个人一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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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做是不可能照做的,宁孟知还没有疯到那种程度。
但是男人和原主订下了约定。
副本里定下的约定十分麻烦,要么双方同时同意解除,要么约定的一方彻底死亡。
宁孟知刚才下意识地挡住日记本就是这个缘故。
要是对方发现了实情,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干掉,她就和原主一块儿凉凉了。
但想要解除约定,也没那么简单,起码得原主放弃这个念头,得找到对方最初扭曲的“爱意”形成的源头。
宁孟知想着,抬眼看向镜子。
随着她的念头变化,像是一滴水滴落其上,镜面荡起一波一波的波纹,镜中倒映出的她的面孔一点点模糊,渐渐扭曲成了另一张脸。
稍短的下颌让主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但略微偏狭的杏眼又让这张脸添了几分妩媚,但不正常的苍白脸色又让这妩媚中多出了几分诡秘之感。
宁孟知不由愣了一下。
她见过这张脸,正是在商场外遇到的那个女人。
本来以为是小怪,结果居然是boss吗?
正出神间,镜中的女人嘴唇张合。
声音却并未传出,而是直直地在宁孟知心底里响起,“好啊,我可以让你去找。你用什么来交换?”
……
涂肖已经第三次看见宁孟知拿着那本笔记本了,他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那里面的问题。
趁着宁孟知去了卫生间,他很容易地就破坏了柜锁,拿出了那本日记。
他并没有浪费时间看前面,而是直接翻到了被血渍浸得最深的那一页,也就是原主对于纪念日的规划。
看着上面的内容,涂肖毫不意外,副本本身就基于扭曲的情感产生,副本核心根本不可能提出什么正常范围内的要求,这个“约定”里面没有问题就怪了。
涂肖犹豫的是宁孟知的态度。
她是打算解析这个副本核心?在本身就融合了核心的状态下,这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涂肖并不赞同,但他怀疑宁孟知看出了他的反对,才这么遮遮掩掩。
涂肖最终还是把日记本放回了原处:先观察看看吧,有不对劲再打断。
周围的空间短暂的扭曲,像是影像倒带一般,那个刚刚被破坏的锁倒着放映了一遍被破坏的流程,恢复了原状。做完这一切,涂肖正准备离开书房,却听见一阵啪嗒的脚步声,是湿着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涂肖抬头看过去,却愣住了。
她好像刚刚洗过澡,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身周带着湿润的水汽。吊带裙两条细细的肩带挂在肩膀上,露出了纤薄白皙的肩膀。
再一眨眼的片刻,还在走道尽头的女人已经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涂肖刚刚翻看日记本的时候,背对着桌子,半靠半坐在上面,这会儿女人整个人依偎了过来,纤细的手臂缓过腰身,压平了腰间衣摆的褶皱,又沿着脊背向上摸索,似乎想要攀住男人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那具柔软的身躯也渐渐贴近。
但并没有等到女人贴过去,一只手掌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从身上撕了下来。
女人像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又无措地看过去,她拖长了语调,黏腻地“老公~”
涂肖却压下了眼尾,神色一点点森凉下去,语气冷厉地,“滚出去!”
这么说着,另一只手凭空握住了一柄没有鞘的匕首,并不单单是没有鞘,连锋刃也模糊缥缈、像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
女人兀地笑了,她并没有等着对方把匕首架到脖子上威胁,主动解除了融合的状态。
旁边的空间扭曲着,一点点显出了一道曼妙的身影,涂肖也认出来,这正是那天商场外的的女人。
他神情有一瞬的错愕。
怎么会?
7. 甜点心07
宁孟知的对外界的感知中断于洗手台前的对视。
紧接着,她走到了一个记忆的长廊里。这是一条相当混乱的长廊,漆黑的走道看不见尽头,旁边是一段段声音和影像,并不是连贯的叙述,而是被打乱了次序又毫无逻辑的拼接。大量的画面映入眼中,传出的声音彼此交叠,密集的信息冲击得人脑袋像是炸开一样闷痛,胃里也阵阵翻涌。
宁孟知发现自己对此虽然不说熟悉,但也不陌生。
略微适应了一下最初冲击带来的不适,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她抬起头来,快速地扫过一帧帧散落的记忆,试图中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宁孟知才刚刚有点头绪的时候,画面突然中断,她一下子被从这条漆黑的长廊拽回到现实世界。头晕目眩的状况还没有缓过来,她忍不住摇晃了一下,身体似乎本来就被另一个人支撑着,刚一晃动,就被对方揽入怀中。
被涂肖这么抱着,宁孟知也看清了另一边的人。
是商场外遇到的那个女人,或者说是身体的原主。
宁孟知深深呼吸了几口,正想要开口告知自己的发现,却见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穿墙而过。
“等——!”
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就彻底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涂肖把宁孟知放在椅子上,匆匆说了句“我去追”,也跟着翻窗而去。
宁孟知:“……”
没有这种方便下楼的技能,真是对不起了啊。
*
楼下。
女人穿墙出去,却并没有飘走很远,就在楼下路灯处站着,仿佛专门在这里等人一样。
涂肖也没有和她客气,顺着空调箱往下跳的时候,已经抬枪对准了她。
远远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女人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之色,语气平静地,“觉得奇怪?你明明杀了我,这个世界……对了,副本,按你们的说法,这是‘副本’……为什么你都杀了我,副本还没有结束?”
涂肖拿枪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隐隐意识到了原因。
“是因为你啊。”女人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在这个世界动用能力很容易,只要熟悉构造就能很轻松地具现出物品,没有任何被排斥压制的感觉,所有事情都按照你的心意发展。我的世界的核心感情是‘爱’,你爱着她吧?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够和我的世界同调得这么好的调查员,还没发现吗?这个副本很大程度上是靠你的情感能量在维持着。”
“我要的只是‘爱’,在你取代‘丈夫’身份的一瞬间,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接下来的进展都是你的心愿……你真的没有发现吗?是你扭曲了规则,把她留在这个世界,强行污染了她的意识,让她一点点爱上.你。”
涂肖神色没有丝毫变动,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枪支保险。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在其中做了一点点微小的工作。”被涂肖这冷硬的态度一威胁,女人语气软化了一点,“但那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我只是在帮你啊。”
涂肖手指搭在扳机上。
女人终于急了:“等!等等!!你真的要杀了我,你一会儿要怎么和她解释?明明杀死了副本‘核心’,副本却还没有结束,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发现?”
两人对峙间,后方的单元楼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动静让两人同时回头看过去。
出来的是终于下了楼的宁孟知,她披了件外套就紧赶着跑下来,连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及换。看见两个人没有真的动手,她大松了口气,但瞄到涂肖手上的枪之后,又表情一僵。
她缓慢地抬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
这不是宁孟知正常该有的反应,涂肖几乎立刻抬头看向那边的女人。
田漪笑了笑,颇为无辜地摊了下手。
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要是涂肖真的想动手的话,早就扣下扳机了,这可比勒脖子利索得多了,实在不必磨蹭那么长时间。
涂肖把枪收起来了。
虽然那边的气氛颇为诡异,但宁孟知还是暂时确认了安全。她缓慢地挪动着步子,在确定不给对方带来威胁的情况下,走到了田漪面前。
田漪简直是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一幕,她着实很想知道那边那男人的心情。
宁孟知却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站在田漪面前,正色地,“我找到你这么做的原因了,你要看吗?”
田漪瞥了眼涂肖,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只是想要“得到爱”而已。
宁孟知抬手拉住了田漪的手,双手并非交叠,而是交融到了一起。
田漪只觉得眼前的画面突然偏转,视野一下子变得低矮下去,所处的环境也由夜晚变成了白天。
她愣了片刻,才发现不是视野变低,而是她变矮了。
年幼的手正按在一个玻璃罐上,手指带着孩童特有的短粗,手掌上也没有明显的骨骼线条。田漪顺着这只的手,看向那个玻璃罐。
透过透明的玻璃瓶壁,能清楚地看着里面的散落的糖果,糖果不多,包装既劣质又过时。
可她很想吃,非常想吃。
感受口腔中不断分泌的唾液,田漪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啪!”
手被重重地拍开,孩童娇嫩的手背上霎时红了一片,尖利的女声呵斥着,“和你说了多少遍,不准抢姐姐的糖。”
田漪只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一时忘了手上的疼痛,努力仰头去看,但女人的面目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她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还没等田漪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听到了外面客厅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看不清五官的女人非常紧张,立刻就转身往外面跑去。
没了女人身影的遮挡,田漪也看见了外面的情况,那是一个狭小逼仄的客厅,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个比她现在大些的孩子跌倒地上,地毯缓冲了摔倒的撞击,并没有十分尖锐的疼痛,那孩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宽眼塌鼻,长相颇有些奇怪。隔了好一会儿,这个摔倒的孩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哇”地哭出了声。
女人把她扶起来,哄了一阵却没有哄好。
于是她又匆匆赶回厨房,从玻璃罐里面倒出一颗糖来,撕开糖纸,将那廉价的劣质糖果塞到女孩嘴里。
刚刚响起的嚎啕大哭突然停.下了,女孩砸吧了下嘴,脸上还挂着泪,却不再哭嚎。她把关节变形的短粗手指塞到嘴里,口水和被含化了的糖浆一起滴滴答答留下来,口中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啊吧声。
“你这孩子……”
女人一边责备着,一边动作温柔地拿着湿布把脸上脏兮兮的口水和眼泪一起擦掉,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另一个孩子。
小田漪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咬着牙把它藏在了背后。
眼眶发烫,有湿漉漉的水痕沿着脸颊滚下,那傻子却看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股无名怒火来得突然,仿佛在胸口烧灼。
画面一转,她发现自己到了室外,真的有东西烧起来了。
远处的楼上是冲天的火光,黑烟滚滚冒起,刺鼻的烧灼味道传出去很远。
田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肩上玫粉色印着卡通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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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形书包掉落在地上,她突然反应过来,拔腿地想要往里冲,没跑几步,就却被旁边的成年人抱离了地面,“哪家的小孩啊?离火场远点。”
田漪嘴巴张合,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但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一道道议论声传入耳中,声音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她看不清说话人,又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话。
“可怜啊,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丫头,还有一个是傻的,本来都够难了,谁能想又遇到这事?”
“造孽啊!还留下个小的,这怎么过啊?”
“还没查出来着火原因,说不定她自己放的……”
“过不下去了吧,也好,早走早解脱。”
“……可怜那个小的了。”
“可不一定,听说孩子他爸回来了,她一个前妻还带着个傻的大丫头,怎么过去?还不如一了百了,到底是亲生的,他爸总不能把这小丫头扔了。”
嘈杂的议论声一句句灌入耳中,田漪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正抱着一个被火燎得焦黑的玻璃罐子,封口的金属盖早被烤得变形,透过遍布黑色焦痕的罐身,能隐隐看到底部黑糊糊的一团,分不清是融化的糖果还是焦化的塑料纸。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一句又一句地钻入耳朵,田漪把那个半毁的罐子护在身前,蜷着身子双手捂住了耳朵: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不想听!!滚啊——!!
似乎是这无声的呐喊终于有了效果,那些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她也换了一个地方,不是狭小逼仄的筒子楼,而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她穿着粉色的蓬蓬纱裙,头上的发卡别得并不舒服、扯着头皮生疼的。
她被男人拉着,带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前,男人把她往前推了推,“漪漪,叫妈妈。”
田漪一把拍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在男人恼怒地想要教训的时候,一转身咬住了他的小臂。在男人喝骂和女人劝解混在一起,在混乱的新家中,她哑着嗓子哭嚎,“那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要我了!……她把姐姐带走了,她不要我了!
……
画面像打碎的镜子,层层碎裂。
再睁开眼,田漪重新回到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她表情怔怔地。
“我都忘了,我都不记得这些事了……她爱我吗?她是不是也有一点爱我?除了姐姐,是不是也有点爱我。”
“应该是爱我吧,她一个人要养活两个孩子,我姐还是那样的,她压力太大了。她在我姐身上多费心思,就免不了有点忽视我,她也关心我,她、她也关心过的,就比如……我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她声音渐渐颤抖着,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中。
宁孟知往前走了一步,虚虚地抱住了她。
田漪愣了愣,但在感受到温暖之前,先一步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冰冷的、警告的,不像是在看活物。
田漪和涂肖对视了片刻,从刚才那翻涌地情绪里抽离出来,她兀地笑了。
她身形已经有一点点虚幻,但仍是反手抱住了宁孟知,“谢谢你帮我找回这段记忆。进来这么多调查员,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宁孟知刚想说一句“不客气”,却被抬手轻轻抵住了嘴唇。
“这可不是好事啊。”田漪轻轻地笑起来,“调查员小姐对谁都这么温柔吗?还是小心一点吧。你也看到了,被我这种人缠上,可是会不择手段地把你留在自己的世界……怎么样?要留下吗?我会每天给你做不一样的点心吃哦~”
她说着这话,抬眼看向了远处的涂肖,笑着一点点幽暗下眼神。
涂肖想起了对方先前的诘问。
——‘那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8.现实1-01
宁孟知因为田漪那句“调查员小姐”愣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称呼。所以她并不是什么副本boss,而是这个副本的调查员?
那所谓“玩家”?
宁孟知想要回头往后看,却被田漪轻轻地捧住了脸。
轻柔地如羽毛一样的吻落到脸颊上,田漪轻声,“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宁孟知能感觉到,随着这话落下,她立刻被这个副本向外排斥。
已经透明得几乎快要消失的田漪站起身来,对着涂肖笑说了句什么,可惜已经半脱离副本的宁孟知没能听清,她只看见了对方转头对她做了个口型:谢礼。
*
再次睁开眼,宁孟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封闭的方形空间里,身体的正上方是一个隔板,金属的材质,但是因为涂层的缘故,看起来并不冰冷。
感应到她的清醒,周围暖色的灯光依次照亮,让人很快脱离了那昏昏欲睡的状态。
但宁孟知还是发了会呆,脑海中大量的碎片记忆涌过来,有点类似于现在走在田漪的记忆长廊里,但又有不同,那是她的记忆。
宁孟知还来不及更细地整理这些碎片,方形仓的金属壁被从外轻叩两下。
身体还残留着本能的意识,她右手摸索了两下,按下手边的按钮,金属滑盖向着两侧划开,身下的垫板也折叠着升起,她的姿.势由躺变坐。
外界刺眼的光线让宁孟知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等适应了亮度之后,先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男人。
“耂……”熟悉的面孔让宁孟知差点把副本里的称呼脱口而出,好在脑海里及时浮现的记忆碎片阻止了她。她咬了一下舌尖,把差点叫出来称呼吞了回去,改口道,“涂队!”
涂肖没答话,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观察什么。
宁孟知这会儿只顾着头皮发麻了,根本无心关注涂肖的反应。
脑海里的记忆还是零碎的碎片,但已经足够和副本里的情况进行比照了,一边是客客气气地称呼涂队,另一边是抱着人又亲又摸……她都干了些什么?!
宁孟知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来的指.尖已经按在一旁的连接仓按钮上,随时准备重新合上。她宁可现在再进一个高难度的副本,也不想这么和涂肖面对面。
但奈何惨烈的现实就在眼前,手指哆嗦了半天,她终究还是颤着声:“涂队……对不起、之前副本里面……”
“A293副本结束,”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宁孟知的话,贴着蓝色胶带隔断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拿着平板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
他一边在触控板上勾勾画画,一边嘴上不停,“副本解析成功,危险评定等级下降,具体评级后续会有进一步判断,初步评价为C,达到开放最低标准。两位调查员辛苦……了。”
看着一站一坐两个同时看向他的人,年轻人的话不自觉地卡了一下。
“涂哥、孟知姐?”
涂肖先有了反应,对着年轻人点了点头。
宁孟知也从连接仓里坐起来,压下那脚趾扣地的尴尬感,佯作正常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彦涵。”
葛彦涵松口气,“二位刚从副本出来,都辛苦了,报告不急着上交。但按照局里的规定流程,咱们得先做个脱离测试。”
宁孟知的记忆还很零碎,是半触发式的,被葛彦涵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来部分内容。
因为副本是由核心强烈的情感主导形成了世界,这种情感多半都很扭曲,调查员身处其中,很容易被影响同化,所以从副本里出来,需要对调查员的心理状态进行测试评估。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进行心理疏导,是监督没错,也算是半个福利。
从那不成体系的记忆力提取了这些内容,宁孟知点点头,“好……在三楼?我自己过去吧。”
她得找个能独处的环境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
当然,逃避涂肖也是一方面。
葛彦涵没有多想:“那好。我陪涂哥过去。”
……
电梯门在身前合上,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面只剩下一个人。
宁孟知轻轻舒了口气,短暂地遗忘了刚才的尴尬,梳理起了自己的记忆片段。
这是个有特殊力量的世界,强烈的情感能量能够形成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副本,如果放任不管,会扭曲现实。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宁孟知本人是个穿越者,她上辈子生活在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蓝星。或许因为是穿越的原因,她精神力很强,很容易就能在副本中保持自我人格,不受副本内扭曲情况的影响,更偏爱通过“融合”的方式进入副本。
所谓融合,就是顶替副本中某个已经存在的角色身份,减小副本对进入者的排斥。
宁孟知猜测是因为这次直接融合到了副本核心,遭受了强烈的冲击,自己是为了避免记忆被污染,主动封闭了记忆。毕竟副本对侵入者的污染在于情感扭曲,比起凭空捏造记忆,本身的记忆被扭曲解读才是更难办的情况。
但不知道为什么,脱离副本之后,记忆没有立刻恢复。是主动封闭留下的后遗症?
暂时还没想明白原因,但宁孟知吸了口气,先把这事放到了脑后。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这个存在虚幻副本的世界里,她这个穿越者的身份一旦被发现,结果绝对不会好。有心理疏导是好事,但是她的状况经不起细查,她得把在副本里失忆的事瞒过去。
做足了心理准备,宁孟知抬手推开了咨询师的门。
里面身穿白大褂的咨询师似乎早有准备,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宁孟知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只是一些例行询问,宁小姐不用紧张。解析成功的副本,调查员出事的概率很小。”像是看出了宁孟知情绪不对,对方安抚了几句,才开口提问,“在融合的过程中,你能够分清楚哪部分是你的想法,哪部分是副本影响的吗?”
“能。区分得很清楚。”
“能详细说说吗?你是怎么感觉出其中的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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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记忆恢复不全,但是对这种从副本出来后的测试很熟悉,宁孟知早就猜到自己会被询问类似的问题,在上楼的时候,就想好了答案。
“我运气比较好,这次的融合对象具备很强的专业技能,这恰好是我不擅长的领域,涉及事实情况,很容易做出区分,更具体的内容,我之后会在报告里详细列出。”
“有没有短暂失去意识,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曾经被副本中的意识短暂地控制行动?”
宁孟知脸色不变:“没有。”
“有没有……”
“……”
因为是例行检查,大多数问题都很常规,宁孟知猜测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场合,预先思考的答案都派上了用场,并没有出现应付不过来的情况。在做精神体造影的时候,还略微紧张了一点,但万幸仍旧一切正常。
一切顺利。
但等到从三楼咨询师下来的时候,宁孟知突然想到一点,她还不知道涂肖会怎么回答。
这个副本是两个人一起进的,询问情况也不会只问她一个人。
她旋即意识到,自己并不十分担心这件事,仿佛潜意识里就对对方十分放心。
宁孟知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了自己的任务记录。
果然,她和涂肖并不第一次合作。
调查员合作进入副本探索是常态。毕竟人是群居动物,很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单人进副本极容易被里面的情感扭曲、风险很大,但太多人进入又容易引起副本警戒反扑。也因为如此,两到三人一组进入副本是比较合适的人数,以她和涂肖合作的次数,可以算是半个固定搭档了。
宁孟知猜测对方可能已经知道她的情况,至少类似的默契,所以她才没有那么担心。
“孟知姐,你还没走?”
葛彦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看着等在门口的宁孟知,奇怪地问了问了一句。问完又左右瞄了瞄,像是在找什么人。
宁孟知:“嗯,我再坐一会儿。”
葛彦涵了然:“等涂哥吧?奇怪,他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审查拖了这么长时间。”
宁孟知顺着接话,“之前都没有。今天有什么事吗?”
她也发现了异常。以她和涂肖的合作次数而言,两个人应该很熟悉了才对,可偏偏她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葛彦涵像是被宁孟知这话提醒了,突然一拍大.腿,“局里刚刚下发了通缉令,有调查员被副本核心污染了人格,不知道怎么瞒过了局里的审查,回到了现实世界。涂哥是搜查队的前队长,应该被叫去讨论这事了。”
宁孟知:“……”
她刚刚才想着被发现是穿越者后果很严重,后果就摆在她眼前了。记忆和现实成长经历不匹配,在这个世界等同于“被污染”,是要上通缉令的。
等等,从连接仓里出来,她看见涂肖下意识地反应是叫“涂队”。
……她该不会被对方抓过吧?